北山。


    钢厂。


    金单，老金头，秦怀道，李泰，房遗爱等人，齐齐围着一堆在阳光下，泛着黄铜之色的犁头。


    这犁头，好似小山，不知几何。


    自然，这些都是这段时间，北山钢厂的产物。


    就在金单全家搬迁到北山的当天，第一号钢炉就点火了。


    焦炭所爆发出的能量，几乎把北山的半边天好似都要染红了。


    当场，不仅仅是金单，老金头，还有那三十多位从军器监退下，这些和打铁纠缠了一辈子的铁匠，便是张楚，都有些愣住了。


    他知焦炭，可，还真没有亲眼见过大炼钢铁时的情景。


    一下子，北山好似进入了夏天，气温都升了好几度。


    而后，随着锻造钢水等一系列工艺的推进，这窑炉的效果，彻底展现。


    说实话，对于这窑炉好不好用，张楚心里也有点没底，毕竟这些，都是他从书上照抄下来的，至于用起来究竟如何，一点数都没有。


    可当时，见到这般画面的时候，他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不得不说，妈的，这十二年的学，没白上，化学也真的是教东西啊。


    效果，自是爆炸！


    只不过，刚开始铁匠们想要掌握这么大窑炉的含碳量，终归有些难，这个时候，不得不说金单着实是技艺高超，喜欢琢磨，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把所锻造锄头所用的含碳量参数，掌握的差不多了。


    而后，大差不差便按照这个比例斤数，进行钢水融化，倒入模具冷却，并且锻造。


    当然，五日的时间，金单终究是夸大了。


    这阵子，金单几乎是每日不过只休息两三个时辰，最终，把五千犁头锻造出来，时间点定格在了九天十夜上！


    其实，对于这个结果，张楚是无比满意的。


    北山钢厂刚刚开始生产，便达到了几乎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产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呐？


    张楚伸手，拿起来一个犁头。


    入手，冰凉。


    然后，就是只觉得沉，沉甸甸的，极为压手。


    终究是纯钢所制，怕是真的能成为传家宝一样的存在。


    在民间，百姓能用上熟铁所制的农具，其实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甚至于，还有很多贫苦百姓，连铁农具都用不上。


    毫无疑问，纯钢所锻造的农具，几乎谁都不敢想。


    “好啊。”


    “好！”


    张楚很是满意，手指轻轻在犁头的边缘处抹了下，只觉得若是稍稍用力，自己的手指都会被扎透。


    “如此利器，插入土地之中，定然事半功倍！！！”张楚颇为激动。


    “大哥，真的········”秦怀道都忍不住苦笑了出来，他掂着手里的犁头，爱不释手，甚至还在空中甩了好几下：“好分量，太趁手了，这东西，若是撞上长杆，就是神兵利器啊，便是军中的兵刃，都不能与之媲美！”


    “说实话，若是用兵刃相撞，怕是犁头毫无损伤，可兵刃却惨不忍睹啊。”


    秦怀道完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钢，真他娘的好！！！


    这北山钢厂，他很清楚，定然也将会成为军方的心头好。


    从这里锻造出的兵刃，足够再把大唐军队的战力，提高五成！！！


    “谁说不是啊。”尉迟宝林眼珠子瞪得巨大，咽了口唾沫，狠狠咬了下嘴角：“若是让我阿耶见到这样的犁头，肯定会气的破口大骂，浪费，太浪费了。”


    张楚蹲下，把犁头狠狠的插在了土地里，甚至都不用安装到曲辕犁上，他用手就能推动。


    当然，这主要是因为北山土地松软的缘故，但，同样也证明了犁头的效果之强大！


    “民以食为天！”


    张楚笑了。


    “若是用好钢制作农具是浪费，那是不是说咱们吃下去的每一口粮食，也是浪费？”


    “好钢好铁不能都用在兵刃上。”


    “难道，咱们就真的能忍心，看百姓，拿着纤薄的铁片片割麦子？割几下就得磨一磨，割几下就得正一正，就忍心看着他们，拿着铸铁的锄头，但凡和土里的石块碰一下就裂开的锄头锄地？”


    “谁敢说用在农具上是浪费，某家就敢拿着犁头打爆他的头！”


    张楚轻哼了一声。


    尉迟宝林讪讪一笑，挠挠头，嘿嘿道：“大哥，一般百姓都是用手薅麦子，也只有大户人家的佃农，才能用到铁农具。”


    张楚愣了下，不由气笑了。


    他站起来，望向了金单：“金大郎，你听听，你听听这混账话，你现在，还觉得打农具，丢人？没意思？”


    金单没说话，只是脸颊涨得有些通红。


    张楚轻轻吸了口气。


    “大唐军队，需要锋利的兵刃开疆扩土，是，这不假。”


    “可，大唐百姓需要更好用的农具，来开荒种田，不然，大唐军队打下来最多的土地，却不能转化成为粮食，不能转化为人口增长，不能转化为城镇村落，那咱们开疆扩土，就是开了个屁，扩了个毛！”


    “哎！”


    张楚说着，又是叹息一声，他扫过众人，轻声道：“百姓，真的很需要趁手的农具，来耕田了。”


    众人肃穆。


    “李泰！”张楚想了下，又喝道。


    “师父！”李泰立马回应。


    “去，知会所有民学学子，两日后，齐聚神仙里！”张楚目光深邃，望着好似小山般的犁头，缓缓道：“为师，要给你们上一课。”


    李泰愣了下。


    师父要·····上课？


    所有民学学子？


    李泰有点不理解，便再问：“师父，民学民科，民学农科这些·······”


    “都算。”张楚轻声道。


    “诺！”


    李泰大吼一声，差点都要跳起来了，立马朝长安冲去。


    而其他人，也都是俱是一惊。


    大哥，要讲课了？！！！


    公子，要开坛了？！！！


    “大哥，我们······我们能不能去听一听？”房遗爱双眼放光。


    虽然，大哥身上有国子监祭酒一职，但，其他的事太忙了，以至于很少去国子监了，现在要开坛讲课，自然众人都是心之向往。


    谁都不会忘记，大哥可是民学魁首！！！


    这开年第一课，岂能错过？


    “可。”张楚轻轻颔首，目光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