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楚再把茶壶放下，终于长长吐了口气，满身的疲累，也散去了不少。


    毕竟，这一次是城阳主刀，就好比他为帅，城阳为兵，但，劳心者，必得心劳也，再加上最后可以堪称为圆满的结局，这一壶水下去，张楚伸了个懒腰。


    浑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咯咯作响。


    “陛下，房公·······”张楚站了起来，朝两人抱了抱拳，笑道：“小子总算也是，没有辜负重托。”


    “快，快，张小子，你坐着说便是了。”李世民亲自扶着张楚重新坐下。


    众人望着张楚，皆从骇然中惊醒过来，一个个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张小子，这孩子······这孩子真的是开膛，破肚拿出来的？”有人想要再确认下。


    这一次，是孙思邈开的口，他点了点头，神情还都有些不自然，作为亲自见证并且经历过这一场手术的人，内心的澎湃和激动，到现在还都没有彻底平息。


    “师弟之医术高明，老道，向来是佩服的。”


    “高山仰止，高山仰止啊！”


    孙思邈深吸口气，满脸的赞叹：“这世间，就是缺少师弟这般破局之人，医道这么多年，寸步难以精进，而师弟的出现，让大唐医道，突飞猛进不说，更是从数个方向都带来了光明。”


    “老道········”


    说着，孙思邈竟还站了起来：“老道，多谢师弟再一次的耳提面命，今后天下百姓的罪，能再消除一成！”


    “此乃天大的功德，天大功德啊！”


    孙思邈无比诚恳的躬身。


    张楚急忙把孙思邈给扶了起来：“师兄言重，这一场手术不是小子一人完成，师兄也无可取代！师兄这话，可真的是折煞师弟了。”


    张楚苦笑道。


    “老道那点工夫，重不重要，心里清楚！”


    “若不是师弟承担压力，一肩挑之，谁能想到，这天地下还有这样的法子啊。”


    “此事，师弟就不要再多说了。”


    “陛下，老道有些累了，暂先回观休息了。”


    孙思邈沉声告辞。


    “孙老神仙，请！”李世民当即赶忙搀扶住了孙思邈，并未亲自要送孙思邈出门。


    孙思邈没有拒绝。


    何兴友也告辞了，他要趁着这热乎劲，把今日手术的所有过程都要整理下来。


    这第一手资料，对于今后大唐医道的贡献，是无以复加，并且可传承万年的。


    其地位，某种意义上而言，远超论语。


    不论是阑尾炎手术，还是这剖腹产手术，哪一个不是真真切切救活了一个人？甚至后者，是救了两个人，或者说救了一个家庭！！！


    若是房夫人母女因为难产而皆丧命，怕是今后的日子里，不论是房玄龄还是房遗爱他们，悲伤将会缠绕他们一生，而无法释怀。


    “房公，里面应该照顾的差不多了，你过去，能看看小家伙。”


    “不过······”


    张楚又看了圈秦琼，长孙无忌，魏征等衮衮诸公，想了下，还是提醒道：“不过，病人刚刚下了手术台，身体太虚，孩子也刚刚生下来，不宜过多打扰，诸公，不妨等情况安稳下来，再进去探视吧。”


    “这是应当的。”秦琼颔首：“玄龄，病房我们就不进了，不过，等到吃粥米酒的时候，嘿，这小家伙，可得让我们瞧瞧啊，老夫我得回去给我这个大侄女，好好准备个礼物了。”


    “玄龄啊玄龄，说真的，老夫向来没有羡慕过你什么，可这一次，真的是羡慕了啊。”长孙无忌这话无比真诚，这位在朝堂上，和房玄龄多有明里暗里争斗的吏部天官，脸色着实挂着浓浓羡慕。


    “到时候，玄龄啊，可不能借口不喝酒了啊。”李积大笑道。


    “·········”


    这一次，房玄龄全都是满口答应。


    他站在这里，脸上除了傻笑，还是傻笑。


    众人先行离去，房玄龄迫不及待的撩起袍子就冲向了病房。


    “大哥·····”房遗爱还想打个招呼，表达下感谢，张楚嫌弃的挥了挥手，房遗爱抹了把鼻涕，傻笑着也大跑向了病房。


    “妹子，妹子，妹子·······快让兄长瞧瞧。”


    原本热闹的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张楚重新坐下，手指轻轻叩着茶壶，享受着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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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署。


    门前。


    这里的人数，都已是可以和上一次秦琼动手术而媲美了。


    可不要忘了，秦琼的阑尾炎手术，是经过好多天酝酿，准备才开始的，而这消息经过发酵，在那段时间里足已传遍整个长安。


    所以，百姓多，不足为奇。


    可现在·······


    如此突然的剖腹产手术，可以说是没有任何准备，更没有任何预料，更没有时间去宣传，就靠着那两个稳婆的嘴，这么短的时间里，便乌央乌央的，全是人头了。


    而且，相比于上一次手术时，百姓之间议论，混乱和探讨所引起的躁动，此刻，太医署门前，安静的如同春日下的田野。


    一个个女子，她们都闭着眼睛，抵着脑袋，双手合十，嘴唇微动·······


    所有人，都在无声的为房夫人祈祷。


    也都在为这一桩，她们这辈子都没有听说过，但却可以为天下女子再打开一条前路的手术，而祈祷。


    寂静下，太医署那开合了不知多少次的厚重木门打开的时候，所发出的吱呀声，就显得更刺耳了。


    大门开，无数女子的眉角都颤了下，而后，忙的抬起了脑袋，望向了太医署的大门。


    见孙老神仙在陛下的搀扶下，见衮衮诸公缓缓追随于身后亦步亦趋的一同走出来，原本死寂的门前，终于多了几分不安，几分躁动，几分焦急和几分期待！！！


    孙思邈脚步顿了下。


    李世民也愣了下。


    尽管刚才已知门前有长安女子自发等待和祈祷，可当瞧见眼前这场面的时候，也着实吓了一跳。


    全是人，已全是人了。


    而且，还全都是女子。


    一路延伸到朱雀门外，恐怕，皇城外的女子，数量更多，更密了。


    但，即便如此，也无人说话，无人问询，一双双眸子，落在孙思邈身上。


    孙思邈那雪白的须发被风吹拂而飘动着，他望着眼前青葱少女，可爱女童，迟暮老妪，六甲新妇，为母老妇········


    他努力的让自己看清眼前每一张面孔，并且努力的睁开双眸望着她们脸上的期待，那无声的期待········


    孙思邈笑了。


    “大家，都回吧。”


    “秦川伯张楚，在世华佗，妙手回春，剖腹产手术，成功了。”


    “母女平安，呵呵······母女，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