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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伤心人

    两个时辰一到,颜白就从少府监出来了。


    拐了个弯之后,颜白又回来了。


    离开时候的颜白手无寸铁,回来的时候装备齐全。


    手拿马槊的颜白在少府监疯狂找人。


    很可惜,一来一回的时间这群人就消失的没了踪迹。


    颜白看着所有人,此刻他终于明白李二的感受了


    在这一刻,颜白觉得所有人都是叛徒。


    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


    十二卫一定会有问题,最坏的结果就是互相砍杀。


    最好的结果就是被那莫名其妙的印章唬住。


    选择了按兵不动。


    颜白觉得唯一没有问题的可能就是李恪手里的飞骑。


    长安如今就如一张巨大的八卦图,玄武门那块是唯一的生门。


    又或许是死门。


    一个李恪,一个薛礼,除非秦琼在世,不然这世间无人是两人的对手。


    颜白没打算去找十二卫,这大半夜的真要去了洗不清。


    可一个人力量太小,根本就做不了多少的事情。


    所以,颜白准备回归初心。


    当初从哪里起来的,就回到哪里去。


    一名名的不良人走出家门,开始缓缓地在颜白身后聚集。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颜白身后已经聚集了近千人的不良人队伍。


    颜白带着众人在兴道里一处寺庙前停留。


    庙门开了,颜白一个人慢慢的走了进去。


    已经八十三岁的萧老皇后就在眼前的这座庙里面修佛。


    (ps:历史上,萧皇后死于贞观二十一年,享年81岁,另外,他和李世民的故事纯属无稽之谈。)


    萧皇后起来的很早。


    人老了,睡眠不是那么的好。


    好在身体还不错,是一个有福的人。


    耳目通明,能吃能喝。


    颜白规规矩矩地向其问安问好。


    萧老夫人是一个让所有文人佩服的人。


    国破家亡,窜身无地,飘流异域之际还带着杨氏唯一的血脉不离不弃。


    这份坚持是让人佩服的。


    同时这也是颜白喜欢大唐文人的原因之一。


    他们并没有因为老妇人是隋炀帝的皇后就对她有了偏见。


    而是以一种非常公正的方式来评价她这个人。


    萧皇后见颜白来了,心生欢喜。


    一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颜白的手,边走边笑道:


    “诸多孩子里面也就你最有孝心了。


    隔三差五的就来看看我这个老妇人。


    今日大礼,你就不怕耽误了时间?”


    颜白搀扶着老妇人,笑道:


    “太阳还没出来,时间还早着呢,想着你,就来看看,准备一会儿就去忙了。”


    “家里的几个小的可好?”


    “托老妇人的福,几个小的身体康健,能跑能跳,能吃能喝。”


    颜白露出一丝苦笑:


    “就是淘气的厉害,学业上不大上心,非得拿着棍子在边上看着。”


    老妇人拍着颜白的手笑了笑,转身带着颜白走入了佛堂。


    佛龛上烛火盈盈,在中间颜白看到了老爷子的名字。


    在后面颜白还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有杨政道,有李世民,有魏征……


    老妇人松开颜白的手,上前挑了挑灯芯,自言自语道:


    “这是祈福的长明灯,墨色孩儿,你一定会福泽绵延!”


    颜白看着出神,心里五味杂陈。


    “墨色孩儿,今日来看老妇是有事情吧。


    政道孩儿我也许久没见到他了,孩子大了不由娘,你看到了记得替我教训他!”


    “嗯!”


    “那啥,你看我这记性,来来把这带上。


    这是我祈福求来的,小茹的生辰快到了,老身身无长物,只有这一片草草的心意!”


    颜白低头看着手里的平安结愣愣地出神。


    老妇人见颜白无声,转头,慌忙的走了过来。


    踮着脚,枯瘦的手在颜白脸上慌乱的擦拭着。


    拐杖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哭什么,你这孩子,哭什么。


    心里可是有什么不开心,来来给老身讲讲,老身听听怎么回事?”


    颜白笑了笑:“晚辈有个弟子,心比天高。


    以为自己能强爷胜祖做出一番大事业。


    怎么说都不听,把我快气死了!”


    “打,往死打,打个半死他就知道错在哪里了。


    这大唐何其大,英才何其多,不打醒不行,不打他就是在害他。”


    颜白低下头道:“他不听,已经做了,事情太大,已经抽不身来了。


    晚辈心疼他,一想心里就难受!”


    老妇人叹了口气:“唉,隋帝就是这样,心比天高。


    没有一步步来,执政失德,最后落得个遇弑身亡。”


    老妇人拍了拍颜白的脸,笑道:“命,由他去吧!”


    “嗯!”


    阳光漫过台阶,颜白深吸一口气。


    眼前老妇人浑浊的双眼清澈见底如那南山里山涧流淌的山泉。


    释怀,解脱,干干净净。


    老夫人拍了拍颜白的手:


    “孩子,去吧,去忙你的事情吧,太阳出来了,新的一天来了,要笑,记得要笑。”


    “嗯!”


    颜白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了吟唱声,颜白呆在那里。


    “辞别尊灵去,华堂再不逢,今宵道场满,送灵上南宫,向来召请亡魂,行则行、去则去,这回不必再迟疑……”


    “阆苑蓬壶别有天,此间不是留魂地,若问生途与死途,百岁光阴本虚无,亡魂若悟原来相,随吾华幡上帝都……”


    颜白泣不成声。


    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该死的,自己怎么就不会骗骗她。


    她是皇后啊,这世间少有的聪明人。


    颜白走后,萧皇后关上门走到一盏油灯前,伸手碾灭了灯芯。


    火光熄灭,老夫人失了魂般的跪坐在蒲团上。


    “夫君啊,你看到了么,你的孙子连你的万分都不如。


    咱们这一脉还是断了,等等我,妾身来找你了!”


    老夫人手中念珠散落一地,发出哒哒的清脆声。


    庙堂起了狂风,灯火一盏盏的灭去,屋子瞬间就暗淡了下来。


    狂风之后,唯有一盏灯火长明。


    才走到大街上的颜白就碰到了疯狂跑来的罐子。


    仙游来信,学子安然无恙,席君买在书院杀敌一百七十三。


    直到此刻,颜白才明白席君买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席君买露头了,那长孙无忌呢。


    他这次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直到此刻颜白才总算看明白了李二的手段。


    李泰的安排怕是他早就和无功先生商量好了,这一手真是厉害。


    他能说的动无功先生。


    颜白骑马走到赵国公府邸前。


    看着大门紧闭的府邸,颜白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扭头离去,一直走到了东市。


    在东市门口,卖饼子的妇人才来。


    望着满身狰狞盔甲威严的颜白她连头都抬不起来,低声道:


    “客人要几个!”


    “先来五个,再来一碗米粥,稠点的!”


    “好!”


    颜白咬着牙,一连吃了四个肉饼子。


    第五个怎么都吃不下。


    一口气把米粥喝完,颜白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有力气了,一会儿才好杀人。


    颜白把第五个饼子塞到怀里。


    宫门开了,群臣开始有秩序的进宫。


    人很多,多的吓人,颜白盯着宫卫看了好久。


    把宫卫吓得一身冷汗,他在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


    一身戎装的颜白,牵着马走到皇城中。


    身后众人议论纷纷,实在搞不明白颜郡公在这个喜庆的日子穿这做什么。


    莫不是担心有人造反不成?


    皇城里,李二拍打着厚厚的名单,笑道:


    “宫门都关了吧!”


    “关了!”


    “有人没来么?”


    “有!”


    “多么?”


    “不少!”


    “随便捡几个给朕听听。”


    “长孙驸马都尉没来。


    这些日子他都不在长安,一直在长公主墓前教导着几个孩子。


    莱国公家驸马都尉生了病。”


    “梁国公家驸马都尉也没来。


    问了礼部,礼部说也生了病,得了风寒症,已经在家里躺了半个月了……”


    “嗯!”


    李二就淡淡地嗯了一声。


    诸多名单里面,也就听到长孙冲三字的时候有过短暂的失神。


    念叨其余名字的时候皆面无表情。


    摆摆手,剪刀沉默,李二叹了口气,站起身,倚在围栏上看向了国子学方向。


    宫门关闭,一队骑兵踩着朝阳朝着国子学而去。


    再回头,一队宫卫朝着立政殿而来。


    李二看了一眼薛万彻:“万彻?”


    “臣在!”


    “惧否?”


    薛万彻缓缓的合上面甲,沉声道:“一伙贼人而已,请陛下稍待。”


    东宫里,李承乾叹了口气,扭头看着王玄策。


    王玄策挽起长袖,抽出双刀,一个人杀了过去。


    骆宾王紧随其后,两人背靠着背,丝毫不落下风。


    陆拾玖笑着脱去上衣,露出一身石头一样肌肉。


    抽出长刀,陆拾玖看着刀锋喃喃道:


    “如果没有席君买,我才是大师兄的!”


    管齐拿起了锤子,笑道:“那今日就比一下?”


    管齐抱着一个大罐子,贪婪的深吸一口,笑道:


    “我真他娘的服了,你能不能穿上衣服?这破毛病跟谁学的!”


    “李景仁!”


    国子学面前,队伍后面的房遗爱静静的看着自己上学的地方。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拿下国子学诸生,就等于握住了各家的命根子。


    长子在手,投鼠忌器。


    国子学的门开了,看着开门的人房遗爱笑了。


    颜韵,竟然是颜韵。


    不对,还有那孔颖达的孙子孔惠元。


    他从泉州回来了?


    房遗爱走上前,大声道:


    “大唐皇帝令,今日禅位大礼,邀请国子学诸位去唱奏歌,这是旨意,接旨吧!”


    颜韵看了一眼后直接交到后面的人手里,这是证据,会有人查笔迹,看看是谁伪造的。


    颜韵抽刀指着房遗爱道:


    “本来礼部之责,何必麻烦陛下亲自手写,该死的逆贼!”


    房遗爱笑了笑,扭头淡淡道:


    “把颜韵和孔惠元杀了,进入国子学,七品官职以下子嗣全杀,六品以上留着。”


    “喏!”


    骑兵开始冲锋,国子学大门轰然关闭。


    颜韵双手握刀,父亲说了会有人造反,让自己看好国子学学子。


    但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会这么快。


    眼看着贼人开始劈砍国子学大门。


    颜韵和孔惠元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露出一抹决然,缓缓的抽出君子剑。


    门破了,房遗爱信步走了进来。


    可怜的两位看门的老先生被一刀砍倒。


    国子学先生也从茫然中醒悟过来了,纷纷开骂。


    可随着破门处走进来的骑兵越来越多,骂声也越来越大。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有气节之人。


    李敬业双目喷火,小小年纪面对如此场面丝毫不惧,可面对甲士的压迫也只能一步步的后退。


    文庙前,圣人笑着就看着眼前人。


    “惠元兄,你退后一步,让我来!”


    “小镜圆,当我怕死否?我可是见识过惊涛骇浪之人,退开,我死了你再来!”


    “你走,我一个人足矣!!”


    看似谦让,其实都是想把活命的机会让给对方。


    就在两人还没决定谁先上的时候。


    国子学诸生里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楼观学走读生可在?”


    “我等在!”


    “报国的时候到了,随我杀了逆贼 ,傻逼逆贼,老子黑齿常之!”


    话音落下,一虬髯汉子就跳了出去。


    不知道黑齿常之他在哪里找到了一根房梁,抱着房梁就冲杀过去了。


    楼观书院学子紧随其后。


    拼杀突然开始,颜韵一手刀砍在猝不及防的孔惠元脖颈上。


    看着他软软地倒下,颜韵喃喃道:“对不起!”


    文人圣地,血流成河。


    楼观学书院交换生有人倒下,一个,俩个,三个.....


    国子学先生哭了,颜韵也哭了,咬着牙砍倒一个,后背火辣辣的疼。


    “房遗爱,贼你妈,你他娘的就该死,你祖上因你而蒙羞啊!”


    “颜韵,成王败寇,我成了,我祖上会因我更上一楼!”


    不良人来了,见此景,不要命的往里冲。


    秦月颖见颜韵体力不支,红着眼睛不管不顾的往前。


    手中长刀拼命挥砍,一直冲到颜韵身前,身子重重落地。


    胳膊少了一只的他开心的笑着,褐色的血块不断的从嘴里往外喷。


    颜韵呆住了,一把抱起秦月颖。


    胡乱的擦拭着他脸上的鲜血:


    “秦伯,秦伯啊~~对不起,对不起......”


    “郎君,告诉郡公,我秦月颖不丢人,恩情,下辈子再还.....”


    “啊~~~”


    国子学里响起了痛苦的哀号。


    颜韵再次站起身,横刀指着房遗爱:“今日,你我只能活一个!”


    恨天的杀意让人心惊。


    身后文庙的大门突然倒塌。


    三个圣人慈祥的面容里透着一股让人心寒的杀机。


    房遗爱愣愣的看着,如坠冰窖。


    (唉,写到这里,心里像是塞了一块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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