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酝再次见到自己的姐姐，正是在蛇妖王的加冕仪式上。


    狐妖一族失去了一位掌事，云酝补上了姐姐的位子。


    可她永远都无法成为姐姐，她每时每刻都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够回来，她无比怀念和自己的姐姐一起为狐妖一族处理事务的日子。


    而不是隔着人群，遥遥一望。


    蛇妖加冕为王，姐姐成为了妖后。


    可她从姐姐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欢喜。


    有的只是无尽的死寂。


    曾经意气风发的狐妖掌事，终究是不复存在了。


    云酝心痛到极致，对蛇妖王就更恨几分。


    更可恨的是，她听到身边的其他妖族在说，狐妖能够成为妖后，是他们狐妖一族的福气。


    这算哪门子福气！


    在场的狐妖无不面色冰冷，咬牙坚持着，才没有失控。


    他们记住了今日的耻辱，并无比明白，如今的安全是云酝换来的。


    绝对不能让云酝失望。


    他们狐妖，生来自由，绝对不能一直被其他妖踩在脚下。


    其他妖族嘲笑美貌是他们狐妖的利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美貌还带来无数的纠纷，和数不清的罪名。


    数不清的罪名，都加在狐妖的身上了。


    后来，再次见到姐姐，是她有了身孕。


    因为妖后有了身孕，蛇妖大喜，特允作为妹妹的狐妖可以进王宫见她一面。


    云酝一点也不在乎那个孩子，她在乎的只是姐姐好不好。


    她不敢妄想姐姐能在这王宫中过得快乐，她和云酿流的是一样的血，她无比明白，就算自己有时无耻地希望姐姐主动放下，说不定可以换得余生的一丝快乐。


    可她说服不了自己，也深知姐姐绝对不会如此。


    毋宁死。


    其他妖族嘲笑狐妖一族为了存活和提升妖力不择手段，可又有谁知道他们狐狸生来烈性？


    蛇妖王得到了心爱之人，可心爱之人却始终对他冷冷淡淡，这让蛇妖王产生了征服感，同时还有需求得不到满足的怒气。


    但他一直压制着，平日里都伪装得很好，王宫都在传他对妖后极好，尽管妖后对他始终没有好脸色，却依旧把所有珍稀的玩意都往她那里送。


    可谁又稀罕这种庸俗的玩意呢？


    一屋子的上品妖丹也换不得狐妖的自由。


    云酝见到了姐姐。


    她的肚子已经很显怀了，可云酿却没有半点身为母亲的欢喜，脸色苍白，眼神冰冷，甚至在看到妹妹的第一眼也依旧麻木着。


    她不想困于这一方天地，不想给蛇妖王生孩子，可蛇妖王在人前对她极好，在人后，却露出了被惹怒的嘴脸。


    他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够臣服于他，当这个想法得不到满足，便恼羞成怒。


    逼着云酿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云酝的内心在一次又一次的压制中变得麻木。


    自由，愿望，族人。


    在她的心中，变得越来越难以触摸。


    当知道自己怀上了孩子时，云酿直接晕了过去。


    她感受到了背叛。


    是自己对自己的背叛。


    这是击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恨死了这个孩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直接撞上冰冷的桌子，最后一尸两命，让蛇妖王什么也得不到。


    可蛇妖王很在乎这个孩子，认为这个孩子是一个转变的契机。


    只要云酿生下自己的孩子，她一定不会再想着离开了，一定会接纳他。


    无数个夜晚，从小就冷静自持的云酿对着蛇妖王痛骂，就算被他打也要继续骂。


    她的心中有数不清的不甘，也有始终无法纾解的怨气。


    她最恨的是蛇妖。


    可她心中难道对自己的族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吗？


    云酿说不出来。


    无数个夜里，她想念自己的妹妹，想念族人，她想过逃跑，可每次失败后，换来的是蛇妖王一次比一次狠的惩罚。


    要是族人……可以来救她，可以来带她走就好了。


    可当她意识到妹妹真的来王宫时，脑海顿时清明了几分，立马就把手边的东西砸到妹妹的脚边，大喊着让她走。


    走。


    快走。


    离开这个吃的骨头都不剩的地方。


    如果狐妖一族注定要承受如此多的困难的话，就让这一切在她这里停止吧。


    云酝哭着和云酿抱在一起，对她说：


    “姐姐，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让你觉得痛苦的话，我……”


    云酿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尽管她所说的每个字都是自己心中所想。


    她需要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蛇妖王的希望。


    她要亲自让蛇妖王绝望。


    此后，云酝一直没有机会见姐姐。


    妖界多了一个小王子。


    是蛇妖。


    母亲是狐妖，父亲是蛇妖，孩子是蛇妖的可能其实是一半。


    这一半的可能，让云酿彻底下了决心。


    几乎是在明白自己生出了一个蛇妖后，云酿的精神便彻底变得不正常起来了。


    她会冷冷地看着哭泣的小蛇，然后直接伸出手，想直接掐死他。


    最后是其他小妖合力才制止住。


    蛇妖王得知时，并没有大怒。


    他冷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说：“没用的东西。”


    他需要这个孩子来证明云酿对自己是有爱的。


    只有雌兽爱上雄兽时，才会甘心为他生孩子。


    这是每一只蛇妖从小就被教授的话语。


    可如今，这句话却失去了作用。


    蛇妖王受挫。


    他似乎突然变得清醒了几分，看着已经精神失常的云酿，知道是自己一步一步把她逼上了绝境。


    他祈求云酿再看他几眼，可云酿看他的眼神中只有恨意。


    在蛇妖一族，只有雄兽可以给孩子取名字。


    蛇妖王把这个权利给了云酿，想以此讨她的欢心。


    云酿只讥讽地看了他一眼，蛇妖王立马出手，没让她把孩子杀死。


    他的心中还是存着一丝希望，觉得或许是生孩子的过程太痛苦了，所以云酿才会不接受这个孩子。


    只要自己改变，再加上天底下没有母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他相信，自己的想法，一定可以得到实现。


    话本中，总是有那么多强制爱最终圆满结局的故事。


    可在云酿身上，这始终是一场无妄之灾。


    每时每刻，都想杀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