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越想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就越发现自己对这只叫做苏盏的小狐狸的态度早就变了。


    初遇时只是不忍心，想救他但也只是给他留了足够都食物，然后引着他的族人去找他。


    再相遇，楚停云的心中是愧疚。


    他知道，自己把本应承担的责任，甩到了别人的身上。


    苏盏的父亲是一个很好的治理者。


    可这也间接导致苏盏不喜欢待在妖界，来人界逍遥。


    竟在寺中相遇。


    可在这日日的相处中，楚停云发现，自己终究还是动了别的心思。


    这让他惶恐难安，心中充满了负罪感。


    母亲身上发生的事情，狐妖一族的无妄之灾，已经压垮了少年的内心，他不敢奢求情感，也拒绝一切情感。


    选择再次逃避。


    狼妖一族自从被蛇妖击败后就一直暗中潜伏，等着反击的机会。


    现在新妖王加冕，曾经的蛇妖王子和狐妖的少主都不知所踪，寻找他们的不仅有蛇妖和狐妖，还有狼妖。


    让他们欣喜的是，他们还真的一找就把两个都找到了。


    他们决定从狐妖的小少主下手。


    他们暗中观察，发现那只妖力高强的蛇妖这几日躲避着狐妖，而那狐妖也在生闷气，这对于他们而言，正是大好时机。


    楚停云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故意躲避着苏盏，是在把小狐狸往自己的身边推走。


    他的内心在挣扎着，但终究还是太自卑，太绝望，不寄希望于自己能够让小狐狸快乐。


    蛇妖一族生来冷血。


    喜欢自由的狐妖，不应该和蛇妖在一起。


    可当他察觉出苏盏要遇到危险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自己之间所做的一切会付诸流水。


    他的安危最重要。


    小狐狸的妖力本来就不高，被狼妖捉住，困在阵法中。


    但好在，没有受什么伤。


    楚停云冷静地判断着目前的形势，心中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狼妖的目的本就在于楚停云，捉住苏盏，只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罢了。


    妖兽之间可不讲什么大道理，就算他们努力学着人类社会治理的方法，却改不了他们心中茹毛饮血的本性，适者生存而已，他们当初击杀狐妖，若是狐妖把他们击退了，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可当初就是蛇妖王出手，他们才没有得手，还元气大伤。


    此仇不报，他们就不是狼，改叫狗好了。


    蛇妖王死得早，那就报复在他儿子身上。


    至于这小狐妖。


    更不用担心。


    恐怕他们随便吼一声就被吓得哭出来了。


    “放了他，冲我来。”


    楚停云年幼时曾跟随母亲去往妖魔两界的结界。


    有一件事情，只有死去的母亲，和楚停云自己知道。


    那就是母亲曾亲手把他推入魔火之中。


    魔火可焚烧世间万物，火焰燃烧，小黑蛇变得黑乎乎的，似乎直接烤熟了。


    楚停云没死，年幼的他，从此拥有了两件法宝。


    一对琴弦，一只铃铛。


    但为了求生，和得到这两件法宝，楚停云在魔火中历练了三月三夜。


    等终于出来时，他已经无比狼狈。


    他以为母亲早就走了，结果却发现冰冷的云酿依旧还站在原处，冷冷地看着他。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竟笑了出来。


    楚停云有些无措。


    云酿当时想的是，让自己生出来的这个东西和蛇妖王对付，真解恨。


    眼前血肉模糊的小蛇无措地叫了一声母亲，让她帮忙给法宝取名字，眼神期待地看着自己。


    云酿垂眸，她才不想取什么名字。


    但或许是小停云身上的伤太触目惊心了，随时都要倒下，还等着自己给那两个法宝取名字，云酿不胜其烦，抛下四个字就转身离去。


    “无端。”


    “无故。”


    楚停云面色冰冷，念出法器的名字，两根琴弦直接袭向狼妖，一根琴弦无比锋利，所经之处，直接把狼妖的手脚割断，而另一根琴弦韧性极好，轻柔地环住困在阵法中的小狐狸，就算狼妖用利爪去攻击也丝毫没有损伤，跟不会让苏盏受到伤害。


    为首的狼妖恼怒无比，直接献祭了自己，把血融于阵法。


    楚停云面色苍白，瞳孔猛地一颤。


    原本保护着苏盏的那根琴弦被狼妖逼出阵法，楚停云没有擦嘴角的血，冷眼盯着那只狼妖。


    狼妖大笑，“你和你父亲一样，又不一样。”


    他的爪子指向苏盏，“不过，这只狐妖可比你的母亲和族人弱爆了。”


    “你喜欢这种狐妖，真是浪费。”


    不，不是。


    小狐狸才不弱，他本就年幼，不是他的错。


    苏盏突然察觉出狼妖的意图，大喊：“楚停云，小心幻境！”


    他在故意让楚停云大开杀戒，等他的内心充满负罪感的时候，又故意提起母亲，还用言语贬低苏盏，就是想让楚停云陷入自己无法救出想救的人的痛苦中。


    他无法回到自己没出生的时候，没有办法帮助母亲。


    而现在，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被伤害。


    耳边的声音是那样急切，可楚停云想，好累啊。


    在楚停云的幻境中，苏盏已经被杀死，他抱着冰冷的尸体，不知在想什么。


    “楚停云，这是幻境！睁眼看我！”


    关键时候，苏盏选择把自己攒了大半年的妖力全都用了。


    虽然下一次能够变成人形，不知道还要多少年。


    但是，没关系。


    谁说狐狸崽崽就不能保护自己的心上人！


    狐狸要发威了！


    阵法从外面很难破，从里面倒更简单一点点。


    因为狼妖自傲，觉得小狐狸绝对没有那个本事。


    苏盏直接献上了一尾。


    他们狐族每只狐狸都有九条尾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轻易自断一尾。


    楚停云清醒过来时，看到的便是原本毛发清爽的小狐狸身上沾染着红色的血。


    分不清是谁的。


    也许都有，有楚停云的，有狼妖的，也有……小狐狸自己的。


    楚停云的手在发抖，只需一眼，便明白小狐狸做了什么。


    而小狐狸看到他，勉强地动了动脑袋，似乎是想要蹭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