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588突然提醒他：


    “宿主，窗户外面有人喔！”


    苏盏眯了眯眼睛，下意识握住翎澜的手，朝他比了一个手势。


    翎澜的动作一顿，没有停止说话，以免引起怀疑。


    但他们的精神都高度集中，不动声色地看向那扇窗户。


    此处离城堡不是很远，他们今夜在此找了落脚的地方，苏盏和翎澜本来不是一个房间，但翎澜来找他了。


    翎澜紧张地抓了抓苏盏的手，苏盏的内心却微微一动，似乎心有所引，突然间放松了下来。


    下一瞬，一个身影在房间里出现。


    苏盏看着那个男子的身影，眨了眨眼睛。


    青如其实还不是很习惯以男子的性别行事，他加快速度赶向城堡，突然听闻人类国王要亲自带兵去海边，内心惊疑不定，想打听王后的去向，没打听到，却得知随行的还有铃兰公主。


    那是……


    沅蔚的孩子。


    青如对沅蔚的孩子有着复杂的情绪，只要对方是沅蔚的孩子，青如就一定会好好照顾。


    他想找这个孩子问问，说不定，这个公主知道沅蔚在哪里。


    青如的身影藏在夜色之中，本来想去找翎澜的房间，却突然间感应到了同类的存在。


    是沅蔚吗？


    或者是那个公主？因为有着沅蔚的血脉，所以可能也会有同类的感应？


    又或者是别的人鱼？


    无论是哪种情况，青如都要一探究竟。


    但他没有想到，他见到的，会是自己上岸前遇到的那条小鱼崽。


    青如的脸都黑了。


    他不是特地交代了让这个鱼崽崽回去吗？


    鱼崽崽上岸做什么！


    青如看着苏盏的眼神带着实质性的怒火，苏盏不由得心虚，略微低了低头。


    翎澜不知道他们之前的事情，见青如瞪着苏盏了，微微皱眉，小小的身影挡在苏盏的前面，不让青如看苏盏。


    ？


    青如审视着这个“小女孩”。


    只因翎澜的眉眼间很像他的故人。


    两人的手还握在一起，苏盏的指尖动了动，翎澜明白了他的意思，略微顿了一下，只得松开手。


    但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落在苏盏的身上，生怕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会伤害苏盏，又或者……


    会带苏盏离开。


    翎澜的心思其实很敏锐，他隐隐察觉出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青如默默观察着他们之间的相处状态，然后凉凉地看向装乌龟的苏盏，继续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或许是他最近的心思都在忙着联系沅蔚上，都没有发现族里多了一条金色鱼尾的鱼崽崽。


    苏盏老老实实，“我叫苏盏，灯盏的盏。”


    说到“灯盏”的时候，苏盏略微恍惚了一下。


    总觉得和这个词语似乎有着什么不一般的意义。


    青如点了点头，他没有向苏盏解释自己为什么现在变成了男性，因为每个人鱼从小就会被教导性相关的知识，包括第二性别的选择。


    他又看向翎澜，面无表情。


    “你呢？”


    苏盏轻轻说了一句，“他是我的同伴，不是坏人。”


    翎澜的眼眸动了动，看向他脖子上挂着的海螺项链。


    “我叫翎澜，翎羽的翎，波澜的澜。”


    两人对视，气氛有些微妙。


    翎澜率先移开了视线。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并不知道苏盏可以用588开金手指，隔绝其他人偷听，于是只能隐晦地看向苏盏，说道：


    “这里很危险，我送你回去。”


    人鱼的数量已经很稀少了，每一条人鱼都无比重要，人鱼之间相互扶持，才能长久共存。


    鱼崽崽的安全更是至关重要。


    翎澜抿唇，却没有说话。


    终究是他给盏盏带来了麻烦。


    如果……他可以快点长大，变得更加强大就好了。


    此时此刻，翎澜的心里又一次出现这样的想法。


    苏盏当然不能就这样回去，他摇了摇头，看着青如，认真地说：


    “我虽然是鱼崽崽，但是也比人类的年龄大。”


    “现在我们面临危险，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不是吗？”


    “我保证，我绝对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鱼崽崽口气倒是不小。


    青如依旧面容严肃地看着他，片刻后，终于妥协。


    “好吧。”


    “但是——”


    青如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你不能和人类单独相处，你要回到我们的大部队，让我们来保护你。”


    他说话都刻意压着声音，以免被人偷听，也显得气氛更加的严肃。


    苏盏眨了眨眼，装作很无奈的样子。


    “好哦，可是，国王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他让我也要跟着军队一起出发。”


    青如狠狠皱眉，“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苏盏的心里有自己的推测，但他不想让青如和翎澜担心自己，坚定摇头：


    “他不知道。”


    青如稍稍放下心来。


    苏盏顺势说道：


    “我留在这里的话，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动向，这样，我们就可以和你们接应了。”


    苏盏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他把翎澜也包含进去了。


    青如再次看向翎澜。


    他终于忍不住了，开口便问道：


    “你妈妈呢？”


    气氛沉默了一瞬，响起了翎澜低低的声音。


    “妈妈不见了。”


    青如拧眉，“不见了……”


    “什么意思？”


    苏盏怕他吓到小孩，解释道，“就是字面意思，我们也还在找。”


    青如下意识握了握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海螺项链，眉宇间多了几分烦闷之色。


    他都见到沅蔚的孩子了，却得知沅蔚不见了。


    “我知道了……”


    青如垂眸，身上莫名带着沮丧和落寞，“你们注意安全。”


    他似乎无意再和翎澜这个故人之子再多说些什么，转眼便消失了。


    但第二夜，他又找到了行军的落脚处，再次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苏盏的房间。


    也再一次在苏盏的房间里看到了翎澜。


    这个时候，青如还没有发觉到不对劲——


    比如，为什么每一次他出现，翎澜都默默拉着苏盏的手，像是生怕苏盏会被他带走一样？


    再比如，为什么翎澜总是在苏盏的房间里，他们是专门夜里谈事情，还是要一起睡？


    现下，青如最关心的，无非就是人鱼的生存问题和沅蔚的去向。


    他发现苏盏确实不是在说大话，两人一起商议着，假如国王真的要去捕杀人鱼，他们该如何应对。


    “解决了这件事情，我们也仍然需要思考人鱼一族接下来的选择的问题，如果我们一直待在水里，那么只要人类有炮弹，就可以动到我们的根基……”


    苏盏似乎明白他接下来要说什么，默默地看着他。


    “我们现在的生存环境已经很不乐观了，这个世界不应该完全由人类做主，我们和所有种族一样，理应自由快乐地生存。”


    “可如果我们一直在海洋之中，不离开水，就无比被动。”


    青如看向苏盏，说出自己的观点，“或许，人鱼也可以适应陆地，也可以适应人类社会。”


    苏盏想起了十四年后的青如。


    那时的青如，已经成为了族长，明明对于人鱼而言，十四年短暂如云烟，可那时的青如却献祭出了自己五百年的寿命，白发苍苍，满脸皱纹，鱼尾也布满伤痕，只看得出隐隐的青色。


    十四年后的青如是否后悔呢？


    十四年前的青如或许从来都不会后悔。


    如果没有人类，或许这个世界就会截然不同。


    但人类和人鱼就是如此存在着，他们都是自然的选择。


    无论是人类和人鱼，都有善恶黑白，而且，大多数时候，非黑即白，并不适用于能思考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