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尼·布莱克史密斯是那种你第二眼才会注意到的安静的人。这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苏格兰人
和一个叫维朗尼卡·科斯特洛的女士为伴,据传后者曾拥有爱丁堡历史上最好的帽子店。这
对夫妇的举止让人联想到契诃夫小说风格的旅馆里寒碜的客人。厄尼和维朗尼卡尊重我想成
为一个可怜傢伙的愿望,所以我也尊重他们。他从一个煤斗里拿出一瓶爱尔兰麦芽威士忌:
“如果你在想不用直升机从这里出去,就是犯傻了。”
没理由泄漏任何事。“我吗?”
我的装模作样被厄尼一下子看破了。“找个凳子坐。”他跟我说,面色冷酷却也心照不宣。
我坐下。“这里挺舒服。 ”
“我很久以前曾是个有执照的锅炉工。我免费提供服务,所以这里的管理人员对我自己
享有的一两个小小的特权视而不见。”厄尼慷慨地往塑料大口杯里倒了双份。“一口干了。 ”
久旱逢甘露!仙人掌开花了,印度豹又跑起来了!“你从哪里搞到这东西的?”
“煤商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真的,你要小心点。威瑟斯三点三刻出来到大门这里拿每
天第二次邮递的东西。你可不想让他逮着你正在密谋逃跑计划。”
“听起来你消息很灵通。”
“我还是个锁匠,那是参军后的事了。在保安的圈子里你会接触到类似的犯罪。猎场看
守人和偷猎者的那些事。得提醒你,并不是说我自己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我可是光明磊落。
但是我知道四分之三以上的越狱行动是彻底失败的,因为所有的心思——”他点着自己的太
阳穴,“都花在逃跑这件事上了。外行说策略,内行说供给。比如说吧,那个看起来挺新鲜
的门,上面的电子锁,如果我想,蒙上眼睛都能把它打开,但是门另外一边有什么交通工具?
钱?藏身之处?你看,没有后勤保障,你能去哪儿?只有死路一条,五分钟后就会躺在威瑟
斯的货车车斗里。”
米克斯先生挺了挺侏儒般的身子,挤出了他还能记得的仅有的两个别人能懂的词: “我
知道!我知道!”
在我弄明白厄尼·布莱克史密斯是在提醒我还是试探我之前,维朗尼卡从里侧的门里走
进来,戴着一顶帽子,它的红色能把冰都融化了。我勉强控制自己,没有鞠躬:“下午好,
科斯特洛夫人。”
“卡文迪什先生,幸会。这么刺骨的天还出来闲逛?”
“在侦察,”厄尼回答说,“为他一个人的逃跑行动委员会侦察。”
“哦,一旦你加入了老年人的行列,这个世界就不想让你回归了。”维朗尼卡坐在一张
藤椅上,小心地正了正帽子,“我们——我的意思是所有上了六十岁的人——光是活着就犯
下两条罪过。一条是速度过慢。我们开车太慢,走路太慢,说话太慢。这个世界会和各种各
样类型的独裁者、变态、毒枭打交道,但要被拖慢速度它可无法忍受。我们的第二条罪过是
成为一般人的死亡象徵。只有我们彻底消失,他们才可以因为和我们脱离干系而眼睛放光,
过得舒服。”
“维朗尼卡的父母一辈子都是知识分子。”厄尼有点骄傲地提了下。
她温柔地笑了:“就看看探视时间来这儿的人吧!他们需要接受休克疗法。为什么他们
喋喋不休地说‘心多老,人就有多老’这些譁众取宠的废话?真是的,他们想糊弄谁啊?不
是我们——只能糊弄他们自己!”
厄尼总结说:“我们上了年纪的人是现代的麻风病人。事实就是如此。”
我反对说:“我可不是被抛弃的人!我有自己的出版社,而且我需要回去工作。虽然我
不指望你们相信我,但是我是被强迫关在这里的。”
厄尼和维朗尼卡用他们的暗语交换了一下眼神。
“你现在是个出版商?还是以前,卡文迪什先生?”
“现在是。我的办公室在海逸市场。”
“那么,”厄尼聪明地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对,那是问题所在。我的故事虽然听起来不像是真的,我还是详细把它的来龙去脉讲了
出来。厄尼和维朗尼卡像成年人一样听得认真明白。米克斯先生睡着了。我讲到我中风的时
候,外面一声喊叫打断了我。我以为是一个行尸走肉病情发作,但是通过门缝我看到那个红
色木星的司机在冲着他的手机大喊。“为什么要找麻烦?”沮丧扭曲了他的脸。“她现在都云
里雾里了!她以为现在是 1966年!……不,她不是装的。你会为了挨踢尿湿短裤吗?……
没,她没有。她以为我是她的第一任丈夫。她说她根本没有儿子……说的没错,是恋母情
结……对,我又说了一遍。三遍……详细说了,是的。如果你觉得你能做得更好,那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