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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摩诃末算端抱以绝大期许的名将帖木儿灭里,此时正将其雄壮无匹的巨影屹立于居城忽毡5的北面城壁上,观察着远处的动静。在即将脱出视线尽头的地方,是他的族弟亦列惕古灭里6镇守的别纳客忒7城。一座完全以白色花岗石营建的美丽城市。
忽毡是乌浒河上游费儿干纳8省的首府,城市建在乌浒河中央的沙洲之上,地形十分险要。这条全长二千八百公里的河流为其提供了天然的凭障。虽然将近枯水期,但河流还是保持着每秒四至五百立方米的流量,如果是六月深水期,每秒一千三百立方米以上的流量足以成为一支天然的守备队。
正因有此天险为持,帖木儿灭里将大部分军队都派遣到防御能力相对较弱的别纳客忒去了,自己只留下一千名精锐卫队守城。这位被誉为胜过史诗《沙赫纳美》的主角鲁思坦9的英雄人物,认为自己的安排足以抵抗这些来犯的蛮人。何况,列惕古灭里从能力而言也是一位出色的勇将。
前三天,从别纳客忒传来的战报内容都相当平稳,蒙古人的数次进攻都被圆满的击退。列惕古灭里完全遵照自己制订的战术,依託城壁,稳固防守,达到挫平士气,拖垮敌军的目的。早在宣战之初,灭里便始终相信,蒙古人一旦来袭,必然将绝大的复仇心化为战意,第一波攻击定然如大海怒涛般不可直揠其锋。身为勇将却不意气用事,铁王的头脑也并不简单。
"今天的战报还没有来吗?"
铁王抬头看了看已近黄昏的天色。往常这个时候,战报应该已经放到他的眼前了。见部下纷纷摇头,他喃喃自语着:
"该来了吧。莫非有什么变故吗?千万不能有啊。"
在惴惴不安的情绪中,神秘的夜之薄纱悄然降临。但,期待中的战报依旧不见影踪。
铁王在城壁上来回踱着步,在考虑是否应该派人去联繫一下。虽然没有消息并不等于情况不妙,但身为主将而不能时刻掌握前方战况,终究是有些不妥的。
突然之间--
"别纳客忒起火啦!"
从望楼之上,监视着北面的士兵狂叫着。
"好象是主城堡在烧!"
"火势在向全城蔓延!"
铁王没有抬头,更不回顾。他知道主城堡的燃烧意味着什么。他无言地走下城壁,命令士兵们立刻将各个城门用大石与泥土进行加固,同时加强寻察,以防敌军夜袭。至于那做城池是如何丢失,今后命运会怎样,现在已经没有探究的余暇了。现在唯一需要做到了只有两个字--备战。准备迎接一场艰苦的笼城战!
"是否派使者向算端求援?"一个部下提省他。
他以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
"算端已经无兵可派啦。"他在心中嘆息道。
远方城池的烈火直烧了一夜,在翌日清晨到来的时候,逐渐熄灭。那座城市白晰而秀气的轮廓,在经此一劫后,变得焦黑一片,惨不忍睹。
此后数日,没有任何敌情,除了偶尔有小股蒙古军出现在视野之中,但进行进的走向亦不是针对此城而来。
铁王命令众人不必理会,继续加强笼城的准备,他自己则不慌不忙地在各处寻视,视察、指点众人的纰漏。
这些常年跟随他征战四方的士兵们对即将来临的战斗并未感到不安,每当见其巨影或伫立,或走动,人们便会放心地说道:
"铁王大人还是一切如常,相信我们一定也能够平安无事的。"
"应该是在抢劫村镇吧。"铁王判断着,"恶战前总会有这样一段平静的,然而一旦被打破,势必激烈无比。"
饱经战争洗理的头脑与躯体,对于空气中任何一点战火的味道都会做出相当敏感的反应,铁王就是根据这样的反应来做出判断的。
"前方有动静!是一支浩大的军队,盖满了原野,一直埋没到地平线的尽头!"
卫兵的尖声警告使铁王一怔。
"不是只有五千人吗?"
他回忆着此前战报上的内容,询问道。
"决非五千人,粗略估计应在五万人以上!"
"不都是骑兵吧?"
"从行进速度上看,几乎全部是步兵!"
"步兵?"铁王眉头微皱,反覆思忖着这个疑问。
"蒙古人怎么会有这么多步兵?莫非……"
他的心中忽有一个念头闪过,随即惕然而惊!
"难道是以市民为前驱吗?蒙古人要用这种狠毒的战法展开攻击吗?"
他疾步如飞,奔上城壁,极目远眺。诚如卫兵所言,远处那无数蠕动的黑点,行进的速度极慢,且行阵并不整齐,全然不似训练有素的队伍。
"看来要有麻烦啦。"
傍边的士兵惊奇的发现,在这句话出口后,一向他们主帅一向从容不迫的脸色,此时已是一片灰暗。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只是平民多,这有什么可怕的呢?"
"是啊,我们可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一定能打退他们。"
"用平民做肉盾,只有没人性傢伙才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呢。"
铁王的声音压过众人的骚动,其间夹杂着某种悲怆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