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地出帛,目曰秃鹿麻(即秃儿麻),盖俗所谓种羊毛织成者。时得七束为御寒衣,其毛类中原。柳花棉洁细软,可为线为绳,为帛为绵。农者亦掘渠灌田。土人惟以瓶取水,载而归。及见中原汲器,喜曰,桃花石诸事皆巧。桃花石谓汉人也。”
真人的精闢描述和李志常的忠实记录相得益彰,将富庶繁华的伊犁河谷精华浓缩定格于历史的画卷之中。
当月下旬,长春真人一行再度首途西行,在渡过肥沃的垂河河谷之时,抽空凭弔了不久前灭亡的哈剌契丹国遗蹟,为这个不及相见,却充满了中原衣冠文化的朝代发一番思古之幽情。直至他们在初冬季节到达撒麻儿罕之时,犹自遥想当年大石林牙(18)万里西行,走着与他们相似的路线进入西域,拓地数千里,开创一代王朝的赫赫武功以及此后所施行的殷殷仁政。
“如果这位成吉思汗也能如大石林牙一般,不谛万姓之福了。但愿自己此次西行可以改变他的一些行为。”
然则,真人却未曾注意到,当自己于西行途中所获得的见闻,已经在悄然改变着他最初的某些态度,尤其是对成吉思汗个人的一些固有的看法正在转变之中。
“成吉思汗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呢?”
真人感到,越接近他,就愈发难以看清其人的真正面目了。
如此渴望着与一位人物相见,如此渴望了解其人。这种情绪对于长春真人而言,实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或许,这正是他不辞辛劳,万里跋涉的主要动力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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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取道该儿母西儿(garmsir)之说取自《志费尼书》(波伊勒,p136),《拉施特书》则仅称窝阔台“取道该儿母西儿”回师。该书俄译者斯米儿诺娃在225页注释2中认为,该儿母西儿在赫尔曼德(helmand)河中游,今名加姆萨尔(garmsel)。另见《亲征录》(白莱脱胥乃德,第一卷,293页)和朱思札尼的记述,则称窝阔台在奉命摧毁哥疾宁后,在普里阿罕迦兰(pul-i-āhangaran)过冬,其地即今之赫里(herirud)河上游的卡拉依阿罕迦兰(qal‵a-yi-āhangaran)。
(2)迦儿漫(karmān)与桑忽兰(sanqurān)均属今库腊姆区(kurram agency),拉维特在其所译之朱思札尼着作《塔巴合特-依-纳昔里》的注释中考证桑忽兰为今沙卢贊(shaluzān)附近的河谷。关于沙卢贊的情况详见《皇家印度地名词典》。
(3)《长春真人西游记》原文为“今朕已回,亟欲问道”。
(4)《长春真人西游记》原文为“余虽山野,岂与处女同行哉?”
(5)此一路线在《长春真人西游记》中有所表述,“出沙陀,至鱼儿泺,始有人烟聚落。”沙陀,即今漫布于赤峰与通辽两地之间的科尔沁沙漠;鱼儿泺就是捕鱼儿湖。
(6)故故,即固姑冠,参阅第六章注释(3)。
(7)《长春真人西游记》原文为“有命则不辞,有言则不易。”
(8)斡耳朵(ordo),即宫帐之意。在这里,毋宁称其为斡耳朵群(ordos)更为准确。因为这是由成吉思汗的众多嫔妃们的宫帐所组成的移动城市。《游记》在这里提及当时的盛况,认为即使是古代的匈奴大单于也有所不及。同样,这种集中形式完全与《秘史》234节和278节的精闢定义“ordo ger’ tergen”,“一个帐和车的宫殿”或“构成宫殿的帐与车”。
(9)关于这二位公主来到成吉思汗身边的情况,参阅本书第五十二章注释(5)和第六十三章注释(3)。
(10)巴剌哈孙(balghasun),其地位于今札布汗河南岸今乌里雅苏台西南。
(11)镇海城,《元史》称之为弘州,是一个集合了东西方手工艺匠人的工业城市。参考《元史》卷一百二十<镇海传>,“命(镇海)屯田于阿鲁欢,立镇海城戍守之……既而得西域织金绮纹工三百余户,及汴京织毛褐工三百户,皆分隶弘州,命镇海世掌焉。”可见,这座城市是镇海本人在自己的封地内所建立的一个收效甚着的民政实验型城市。
(12)这些不幸的人们直到金哀宗继位后才得到了解放。参阅《金史》一百一十四卷<斜卯爱实传>。
(13)《长春真人西游记》载,“(镇海)公曰,‘前至白骨甸’……师曰:‘何谓白骨甸?’公曰:‘古之战场,凡疲兵至此,十无一还,死地也……遇天晴昼行,人马往往困毙,惟暮起夜渡,可过其半……夜行良便,但恐天气黯黑,魑魅魍魉为祟,我辈当涂血马首以厌之。’”由此可知,这片险恶异常的古战场之凄凉惨澹,堪与李华《弔古战场文》之中的那些场景相提并论了。
(14)别失八里(bechbaligh),或称憋思马,即今吉木萨尔城,位于乌鲁木齐市东约130公里处。
(16)即今乌桑呼特勒山口。
(16)这里所说的峡谷,即塔勒奇山峡。
(17)阿力麻里(almaligh),在今伊宁附近。地名来自突厥语,其意即为“苹果园”,可谓名副其实。
(18)大石林牙即西辽开国皇帝德宗耶律大石。林牙是他在前辽国所担任过的官职之名,相当于翰林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