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7月1日,华东野战军兵分三路:第一路是主力第2、6、7、9和特种兵纵队,留在鲁中战场与敌人保持正面接触、“待机歼敌”;第二路由陈士渠、唐亮率第3、8、10纵组成“陈唐部队”,挺进鲁西、配合中原野战军行动;第三路则派遣战斗力最强的第1、第4纵队(叶飞陶勇兵团)迂回鲁南,向敌后的战略要点发起攻击。
“七月分兵”的最初的“把敌人扯散”的目的很快就实现了,原本抱成一团的国民党军在鲁中留下四个师、分出七个师向西追击。可是,扯散了敌人的解放军也无法立刻“再由分散转为集中”,一时间也只能“以分散对分散”——而以当时的实力,在国共精锐的捉对厮杀中,华野部队很难占得上风。
留在战场正面的华野主力先是没啃动胡琏的整11师,接着又没打赢李弥的整8师(也就是松山战役中的第八军,蔡智诚曾经服役过的103师此时是整8师的103旅);而突向鲁西的“陈唐部队”则被尾随的国民党军一路追着走,站不住脚,差点没跟着刘邓大军进入大别山。
七月上旬,只有战斗力最强的1纵(叶飞)和4纵(陶勇)表现比较好一些,他们迂回鲁南,攻克了费县、枣庄和峄县,但到了七月中旬,这两个纵队却在邹县和滕县碰上了硬钉子。
快速纵队是7月15日接到增援滕县的紧急命令的。
那天上午,蔡智诚他们正在县城里开会。伞兵在这一带驻扎了一个多月,东海县的麦子被国军和共军各收了一半,“武装护粮”和“保麦运动”打了个平手,这对国民政府而言已经是个不得了的成绩了。夏鼎文专员高兴得满面红光,连连表示要给伞兵弟兄们请功。
会上进行了伤亡统计,特务队三分队死了两个、伤了两个、病了一个,关键是缺了“部队上士”。蔡智诚要求上面再给他补充一位军士长,游乐智却撇了撇嘴:“补五个战斗兵好办,想要老总,门都没有”——这倒也是,在当时,少尉中尉之类的军官随手就是一大把,可合格的上士却少得可怜,象陈保国那样的老军士都是从死尸堆里淘出来的人物,补充团里根本找不到这样的后备兵员。
一帮人正在扯皮,总部的电报突然到了,命令二大队和特务队立刻赶往台儿庄集结。
7月17日,第三快速纵队和“第二交警总队”经台儿庄北上,救援滕县。
“快纵”的队列十分壮观,战车来了、装甲车来了、十轮大卡拖着榴弹炮,天上飞机侦察、地面坦克开道,全体官兵清一色的美式装备,浩浩荡荡、杀气腾腾。
相对而言,交警总队就显得比较寒碜。他们扛着“万国牌”枪炮,有的乘日本丰田、有的赶马车、有的只能步行,跟在伞兵的后面、走得乱七八糟。
国民党交警部队是由“别动军”改编而成的治安武装,总共十八个总队(47年7月时还剩十五个)。他们名义上属交通部、实际上是军统的队伍,分布在国统区的各条铁路干线上。第二交警总队负责把守陇海铁路的徐州至黄口段,总队长是张绩武(48年被俘)。
一般情况下,交警总队的规模相当于一个加强团,兵员大约两千多人,主要装备轻武器,防守能力还不错,进攻能力比较差。但是,这个第二交警总队却与众不同——张绩武总队长原本是汤恩伯的部下(十三军少将参议),并非正宗军统出身,他对保密局的工作不怎么感兴趣,总想着要把队伍拉进正规国军的编制、混个师长旅长什么的噹噹。因此,第二总队的规模扩充得很大、火力也比较强,除了四个大队(其他交警总队只有三个),还有直属队和炮兵支队,兵员将近六千,几乎相当于一个旅,是军统中战斗力最强的单位。
第二总队的实力再强,伞兵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交警总队的军官大多是“别动军”的骨干,所以带出来的队伍也跟游击队一样吊儿郎当。行军路上,这帮人个个敞胸露怀、满嘴脏话,枪头上挑着鸡鸭,大车上堆满了抢来的粮食和蔬菜瓜果,走到哪里折腾到哪里,打人骂人、骚扰百姓,那副德行就跟土匪似的,甚至连还乡团都不如。
军纪差,军容也差。第二交警总队的服装各不相同,军统训练班毕业的骨干穿着美式军服、装备美式武器,被称为“洋狗队”;警察学校毕业的就穿黑制服、领章上还有编号,叫做“黑狗队”;另外还有一帮属于“土狗队”,他们原本是宿县、怀远县一带的还乡团或者保安团,穿戴五花八门、武器各式各样,要不是头上有颗帽徽、胸前有个番号牌,还真看不出他们属于正规军队。
你说,这样的人马,怎么可能让“天之骄子”的伞兵瞧得上眼。
不过,伞兵瞧不起别人,别人也看不惯伞兵。
几乎所有与快速纵队打过交道的单位都对伞兵有着相同的评价:“傲慢娇气”、“少爷兵”、“花架子”……虽然不中听,确是老实话。
伞兵的训练时间很长,实战经验却不多,再加上经常接受这样那样的检阅,一举一动都显得十分洋派。伞兵乘车时,无论站着或者坐着,身体必须挺得笔直(这是飞机机舱里的待命姿态),下车走路也必须保持队列严谨,后面的人踩着前面的脚印(这是为了躲避地雷)。这些日常训练的基本要求在伞兵看来是天经地义,在别人的眼里却成了装模做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