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勖是一个孝子,一员勇将,一位优秀的艺术家、杰出的军事家,但却不是一个好皇帝,他长于军事而短于政治,夺取天下后就与从前判若两人,从此弊端百出。他一无治国之才,二无用人之法,全然没有了往日英勇之气。对待文臣武将,李存勖昏庸骄横,无法团结众人之心。对于灭后梁的功劳,李存勖曾经归于自己一人,说天下是他用十指取得的,抹杀了众将的战功。对于战功赫赫的李嗣源他也妄加猜忌,忠良之将郭崇韬被刘皇后害死时,他听之任之。远离忠臣良将的李存勖对唐朝末年的腐败士人却格外器重,重用苏循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苏循本来是唐朝臣子,朱温称帝前后,鞍前马后地效劳不止,被敬翔等人鄙视,骂他为“唐之鸱枭,当今之狐魅”,贬斥回乡。李存勖建后唐时,由于以兴复唐朝为旗号,曾下诏寻访唐朝的衣冠,苏循又重新出山,见到李存勖即用唐朝见皇帝的礼拜见。当时文武众臣都没有用朝贺之礼,苏循却跪拜高呼万岁,涕流称臣,使李存勖喜形于色,欢于内心。第二天,苏循又敬献三十管大笔,说是“画日笔”。画日笔原为皇帝专用,李存勖更是高兴,立即任命他在旧任礼部尚书的基础上兼皇帝河东节度副使。除了苏循,李存勖又招纳唐朝旧臣,钻营之徒纷纷再现,像豆卢革等人任职后不但败坏了政治,还侵蚀了一些将领,唐末时的腐败世风又重在后唐瀰漫起来。
李存勖不但用唐末旧臣,而且还像唐中后期那样重用宦官和伶人。当初朱温诛灭宦官,河东却成了宦官的避难所,虽然张承业是宦官中的杰出者,辅佐李克用父子尽心尽力,但李存勖恢复招用大批宦官却使政治日益腐朽,宦官多时曾达到上千人。李存勖宠用宦官,并当成心腹来重用,委以军国大事。他又设置监军一职,派宦官充任以监督驻外将领。李存勖不懂得时代变化情况,片面效仿唐朝,非但不能用宦官加强中央集权,反而受尽其害。三年之中,李存勖从河东变到了河西,而且一路想西走去,即从勇猛善战,变到了昏庸荒淫,命丧乱军之中。
至于宠信伶人,李存勖更是花样迭出,本来他从小就喜爱音律,爱看伶人演戏。称帝前,就曾任命伶人做官以致贻误战机。灭梁之后,原被梁军俘获的伶人周匝见到李存勖,向他保举曾保护他的后梁教坊使陈浚做一郡长官,李存勖见到周匝,异常欢喜,对周匝保举的陈浚连人也不看立即应允。
有个伶人上去给他两个耳刮子,把唐庄宗打得莫名其妙。别的伶人见了也大吃一惊,冲上去揪住那个伶人责问。那个打耳光的伶人笑嘻嘻地说:“理(理和李同音)天下只有皇帝一个人,你叫了两声,还有一个是谁呢?”唐庄宗听他一说,才知道是跟他开玩笑,挨了打也不生气。
伶人们受到唐庄宗的宠幸,在宫里自由进出。他们跟皇帝可以打打闹闹,对一般官员,就更神气活现了。官员们受了他们的欺负,心里气恼,谁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有些官员为了要他们在庄宗面前说句好话,还得向他们送礼讨好。四处的节度使们也争相重金行贿。伶人中为害最深的就是景进。李存勖想知道宫外之事就问景进。景进专门替庄宗刺探外面的情况,由此大进谗言,干预朝政。谁不讨他的好,他就在庄宗面前说坏话,谁就该倒霉。所以,官员们见了景进,没有不害怕的。
唐庄宗要封两个伶人当刺史。有人劝阻他说:“现在新朝刚建立,跟陛下一起身经百战的将士,还没得到封赏,反倒让伶人当刺史,只怕大家不服。”唐庄宗根本不理这些话,照样让伶人当了官,一些将士见了,果然气得要命。不出几年,朝廷内部先乱了起来。
同时伶人与贪官污吏又相互勾结,不但使朝廷日益腐败,还陷害忠臣良将,鱼肉百姓,搜刮民财。李存勖用人不当,直接将自己推上了灭亡之路。
但是,伶人中也有个别忠直的,敬新磨就是其中的一个典型。他不但忠直,而且很机智。李存勖喜欢和伶人们一起演戏,还给自己起了个艺名“李天下”。有一次,他玩得竟乱喊道:“李天下!李天下在哪儿?”敬新磨走上去便给了他一个耳光,李存勖被打得直发蒙,其他的伶人见了,顿时变了脸色,敬新磨却斥责道:“李天下只有一个,你又叫谁呢?”说得大家笑了,李存勖也转怒为喜,重赏了敬新磨。
李存勖喜欢打猎,但又常常踏坏庄稼。一次在外围猎时当地县令上前劝谏:“陛下,凡是拥有国家的人都应该爱民如子,以民为立国之本。必须不应该为图一时快乐而践踏农田,伤害民心。陛下如同万民父母,怎么能这样做呢!”
李存勖听了大怒,命人将他绑了起来,想砍头问罪。敬新磨和其他伶人见状赶忙上前扭住县令,佯装斥责道:“你身为县令,对下可以驱使百姓。既然知道陛下喜欢打猎,就应该多多留出空地,怎么又让百姓在这里锄地劳作,妨碍陛下的鹰犬飞走呢?现在犯了错又不能自责,反而敢对陛下乱说,我看你是该死啦!”
众伶人听了都跟着笑了,李存勖知道是自己的错,听了这种反话,怒气消了大半,一会儿又下令释放了县令。
用人不当导致了政治腐败与黑暗,而其中任用善于剥削百姓的孔谦之类的酷吏更是弄得民怨沸腾,再加上李存勖那位吝啬贪财、为富贵竟不认生身父亲的刘皇后,朝廷上下离心离德,将士百姓怨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