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够烦的了,你千万别再给我添麻烦。”
慈禧的口气很冷很硬,不容更改。
荣禄急忙把手缩了回来,脸上有一丝的尴尬。
慈禧看了看荣禄,苦笑一下,“他们都认为我的心狠了一点,正想找我的茬呢?还是收敛一些,以防被他们抓到什么把柄,这事是说不清的,待我的地位稳定了再说其他的。我让你到我身边,是让你多给我出谋划策的,不能胡思乱想。”
“奴才不敢!”
慈禧一见荣禄的这个神色,笑了。
“你也不用如此害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帮我度过眼前这道难关。”
“是不是恭王与慈安太后认为你独断专行杀了何桂清有所不满?”
“也不全是。他们不满是他们的,我偏要这么做!”
“兰儿,你的脾气还是没改。”
荣禄终于大胆地说出了这么一句。
慈禧抬起头盯着荣禄的双眼,这双眼睛对他,是那样熟悉又那样陌生,遥远而又切近。她也仿佛被“兰儿”这一火辣辣的字眼感染了,一股暖流传遍全身。她自言自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兰儿”、“兰儿”。
慈禧笑了,笑得那么凄婉。
“我的脾气一直没改吗?”
荣禄点点头,“还是那样犟,像当年一样。”
“当年……”
“当年……”
两人不约而同回忆起当年的那段往事。
报春的鸭子用红掌拨开了春的踪迹。
镇江北固山脚下,一对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忘情地追逐着、嬉戏着,喊叫着。
“我的飞得高!”
“我的飞得远!”
“我这小天鹅一定赛过你的花蝴蝶,天鹅吗,生来就是在天空飞翔的命,蝴蝶只能在花丛上飞舞,瞧,我的天鹅上天了。”兰儿像只百灵鸟,咯咯地夸着自己的风筝。
荣禄也不示弱,“哼,你哪是天鹅?分明是丑小鸭,永远也飞不上高空,瞧,落下来了吧。”
兰儿恼了。
“你是丑小鸭,你是丑小鸭,我就是天鹅,一定能飞上蓝天,一定能,一定能!”
“好了,好了,我的小天鹅,本少爷不与你争辩了,你是天鹅我是丑小鸭,天鹅飞得越高会摔得更惨,而我这丑小鸭上不了天也就不会掉痛屁股。瞧瞧你的屁股是不是被摔成了两瓣?”
“你坏,你坏,你的屁股才摔成两半呢?”
“我的小祖宗,我求饶还不行吗?别打了,别打了,我的屁股是两半,而你的屁股是个整的,还不行吗?”
“荣禄坏,荣禄是小乌龟,你的屁股才是整的呢?”
“小姑奶奶,说你的屁股是两半的不行,说你的屁股是个整的也不行,你自己说你的屁股是几半?哈哈……”
“你又捉弄我了,小乌龟,丑小鸭,花蝴蝶,看我不拧你耳朵才怪呢!”
“别闹了,别闹了,瞧你的小天鹅挂那半坡的树上了。”荣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说。
“糟了,我的天鹅要上吊了。”
兰儿向山坡上跑去,荣禄从后面追了过去。
两人一口气跑到挂着风筝的那棵大树下,都累得气喘吁吁。兰儿失望了,树长在山崖上,那样高,没有足够长的杆子把她的风筝取下来。
“荣禄大哥,我的风筝,我的小天鹅,这可怎么办?”
“树这么高,山崖这么陡,上去取风筝太危险了,为了一只风筝搭进一条命不值得,咱们回去吧。你心灵手巧,再花上一天时间扎一只不就行了吗?”
“不吗?扎这只风筝我已经付出很大代价了,妈妈把我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妹妹几次向我索取我都没答应给她。”
“如果不想扎了,我回去到街上给你买一只更好更大的风筝?”
“不吗?荣大哥,我只要这一只,只要这一只小天鹅。我已经在庙里许过愿,这只小天鹅就是我自己,如果它挂在这树上下不来吊死上面,我会不吉利的,也会像这只风筝一样吊死在树上的。”
“真的灵验吗?”荣禄瞪大了眼睛。
兰儿点点头,“我特别相信命运,这小天鹅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
荣禄急了,站在树下望着高高的树权上的那只小天鹅风筝,来回走动着,搓着手。
兰儿有点生气了,噘着小嘴,“荣大哥,你真没用,枉被称作男子汉,连一个风筝也取不下来,将来如何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呢?”
荣禄被激怒了。
“好,我上树给你取风筝,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给你把你的小天鹅取下来!”
荣禄爬上了树。
兰儿笑了,在树下高喊着:
“荣大哥加油,荣大哥加油,再向上爬一点就可以摸到风筝的线了。”
荣禄早已满头大汗,双手紧紧地抓住树干,一点也不敢分神,他瞅准枝上的风筝线,又吃力地向上一点一点地挪动着,心道:你说得多轻巧,向上爬这一点我费多少劲,冒多大险,这下面是山崖,摔下去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