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慈安太后开口讲了话:
“曾国藩虽为汉臣,但对朝廷一片忠心,多年来征战南北,剿灭太平长毛与捻匪的过程中立下汗马功劳,如今才六十有二就不幸早逝,也是长年征战积劳成疾吧,应当加封受赏。请礼部拟定谥号,由其子曾纪泽承袭一等男侯爵之位。至于两江总督一职可暂调直隶总督李鸿章前去金陵接任。一是李鸿章曾为曾国藩的学生,可去协助料理恩师的后事,二是李鸿章曾任职两江总督,业务娴熟,同时兼管江南洋务与通商不会造成大员更替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李棠阶急忙奏道:“太后所言极是,就依太后之意办理,只是这直隶总督一职?”
不等李棠阶说下去,慈禧急忙说道:
“如今大选之前行将结束,由恭王一人负责即可,可让荣禄接任直隶总督一职。”
慈安本来想让崇原接任直隶总督一职,一听慈禧提议让荣禄担任,心中虽然不高兴,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好同意由荣禄接任。
退朝后,慈禧刚刚回到储秀宫,荣禄就赶到了,荣禄不解地问道:
“如今正是册封的关键时刻,太后为何将下官调任直隶总督呢?直隶总督为朝廷二品大员,对下官固然重要,但我这一走,太后身边的人手不就缺少了吗?如何能斗过慈安太后与奕䜣,这选定后妃的事只怕太后所中意的那凤秀之女便无希望。”
慈禧笑道:“这册封后妃之事你也不必操心,你尽管去天津赴任吧。直隶总督一职虽是京外为官,但对于我们今后掌握大权十分重要,直隶总督统辖京津外围防线,是京津的门户重地,你去那里为官也是一个锻鍊执掌兵权的机会,只有掌握兵权,将来才能担当大任。至于册封后妃一事,你留在京城作用也不大,你走了反而更好,这叫做欲进先退,给慈安奕䜣一个欢喜,待他们高兴之后我再杀个回马枪,把风秀的女儿定为皇后。”
荣禄又问道:“太后对于去江南採办龙衣的事不知是否有合适人选?倘若没有,臣愿推荐一人。”
“目前尚无人选、不知荣大人所说是何人?”
“臣觉得蔡寿祺是个合适人选,此人一向对太后忠诚,如今虽然提升为御史,也是个闲职,太后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他捞点实惠,将来他会更加卖力地为太后做事。”
慈禧点头说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让本宫再认真思考一下。”
慈禧说着抬眼看看荣禄,眼神里多少带着无限的爱怜与关心慈禧犹豫片刻终于有一丝不自在地问道:
“荣禄,你此番上任可以携带家眷,别幸负了郁瑶姑娘的一片情意,男人家虽然要以事业为重,但也不能把家给抛弃了。郁瑶姑娘是个好内助,不仅会持家,也会体贴人,否则我也不会把她许配给你。”
荣禄想不到太后会同他说起这些话,心中也是一阵酸楚。郁瑶曾是慈禧最贴身的宫女,知书懂礼,也十分贤慧,就是慈禧这么刻薄刁钻的人也对她挑不出毛病来,慈禧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
也许慈禧有一种负疚感吧,她把郁摇姑娘许配给了荣禄,荣禄何尝不知慈禧的心,虽然对慈禧仍有一番割捨不下的心,但他也清醒地知道那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可望不可及。最后也同意和郁瑶结成婚配,但他的那一颗心却如泼出去的水永远收不回来,怎会像当年一样挚爱郁瑶呢?不过把郁瑶当作一个女人,一个发泄性慾的工具罢了,从来也没有真正地对她动情过,把心中的话儿讲给她听,虽是夫妻却同床异梦。
郁瑶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姑娘,何尝不了解丈夫与太后曾经的情缘,又怎能不明白荣禄的心思呢?但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把泪水往心里流,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偷偷哭泣。后来,干脆把全部的爱和心思都投入到对儿女的照料之中。
慈禧也经常召郁瑶入宫谈心,尽管郁瑶极力掩饰她与荣禄之间的不合,但又怎能瞒住慈禧的眼睛呢?同样是女人,慈禧又何尝不理解郁瑶的心,有时也觉得自己有一丝愧疚之情,渐渐在爱情上远离荣禄,把整个心投入到对权力的攫取上。
荣禄也觉察到慈禧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今天又听了慈禧的这番话,心中当然如打碎的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起涌上心头。
荣禄谨慎地说道:“谢太后关心,奴才一定照办,把妻儿眷属一併带往天津就是。”
荣禄又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慈禧说道:
“也请太后多保重身体,臣会常来看望太后的,太后如果有什么事需要臣效劳,只管去一封诏书即可。”
荣禄告退了,慈禧望着他的背影也是一阵怅然若失。
安德海跑了过来,嘻嘻一笑,指着荣禄的背影说道:
“太后有点割捨不下吗?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慈禧正在心烦之际,一见安德海嬉皮笑脸,马上严肃地斥道:
“你的皮又痒痒了吧,来人——”
安德海一见慈禧真的发起火来,马上告饶道:
“请太后息怒,奴才只是见太后不高兴才同太后开个小小玩笑,想让太后高兴高兴,奴才正有要事报告太后呢?”
“什么事快说吧。”慈禧仍然面无笑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