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近在一处村庄中走去,牵着马匹,一脸疲惫,风尘僕僕往村里走去。
他边走边瞧,看到个年长的老婆婆,站在家门口扫着门前的灰,动作缓和,样子看起来平易近人。
“老婆婆,我路过本村,有点渴,能否要口水喝?”秦木的语气很礼貌。
老婆婆停下手里的事,转过身看下这位年轻的小伙,看起来不仅只有渴。她和蔼轻声又带点关怀的语气问道:“小伙子,天色这么晚了,还有地方住吗?”
黄昏临近,天色一暗下来,就是山野,以天为盖,以地为床,别无其它地方可去,秦木摇摇头。
“正好我家也有空位,我儿子外出做工,我一个人在家也是闲着,你不介意的话,可以留下来住一夜。”
老婆婆的热情给秦木本来疲惫的身心找到一个容身之处。
“老婆婆,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堵。我姓秦,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就叫我李婆婆吧。别光站着了,马牵进院子,进屋休休,正好也吃饭时间,我多弄点菜。家里来客人,我很开心,至少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
李婆婆安排好秦木进屋后,就在院子里忙乎起来,夜色来得快。家里也没什么好酒好菜可招待客人的,乡野风俗,就怪不怪。
清粥米饭配着味道可口的几道小菜,份量倒是不少,也够秦木吃个饱饭。
“没什么好菜,但是管饱。”
“味道可口又能管饱,够了。”秦木大口大吃地咽下去,被日军关押的日子,连个好饭也没吃上。“李婆婆平日就你一个人在家呀?”
“是的,家里现在就剩下我一人,我就一个儿子,现在在外边挣大钱,苦是苦,好歹有个盼头,他说今年春节要回来过年,给我买好多好多东西。”
李婆婆说着笑起来,她在想着儿子归来时,那份喜悦。
“你儿子有出息,现在去挣大钱啦,将来你有福气了。”
放下碗筷,李婆婆已经吃完,她嘆口气,接着说起。
“自从我儿离开后,有半年时间没给家里稍过信、带过话,我还真不放心他。怕他在外受苦受人欺负,也不知道情况怎样,做母亲的,能不担心嘛。”
屋里灯光还算亮堂,秦木见得李婆婆的眼里有水珠,折射出光来。
“你别担心,要是挂念,改明或什么时候,我陪你去看看你儿子,这不,我带了匹马,多远也能给你送到,你看行不?”
热情的李婆婆好心待他,现在稍有困难,怎么不令人可怜,秦木尽力为之,成全桩美事也好。
“小兄弟,谢谢你了,年纪大,不中用,怕经受不了旅途奔波。我走了,家也没人照顾,要是儿子临时回来,见不着我,那可不担心。再说了,村里的黄泥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收税钱,要是我不在家,他找不着人,房子都会被拆了。”
从李婆婆的口中流露出的是多方面的担忧,最明显的就是所谓的税钱。
“黄泥巴?税钱?李婆婆都是啥回事,还收什么税钱。”对于像李婆婆这样大岁数的老人,秦木很难理解,居然有税钱一说。
“黄泥巴,做事特别拖拖拉拉,跟泥巴一样,拖泥带水;他收税钱的时候,倒是动作快,从不拖,为人跟泥巴一样,又脏又臭;因此村里头人们都叫他黄泥巴。”
听到绰号,秦木倒觉得有趣,形容得生动形象,和本人真是符合。黄泥巴,还真是泥巴一样的人。
“那税钱又是怎么回事?我可没听过,有什么税钱一说。”
李婆婆取过件衣服,秦木帮忙窜上针线,借着光,李婆婆边缝衣边说起税钱的来历。
“黄泥巴的父亲绰号是黄鼠狼,为人歹毒,办起事来没安好心,也得了这绰号。他家有钱有势,钱来自村里每家每户的税钱和自已负责的一个矿场。势力则是勾搭起日本鬼子,没人敢惹他,要是哪家让他不开心,准会受难。
轻则拆屋打人,重则会报告日军,说此家是八路,抓进牢中,酷刑逼供,所以啊,税钱不得不交。”
窝火的秦木怒骂道:“吃人不吐骨头,仗着鬼子,来坑百姓的血钱,真是畜生。”
“能有什么办法,不顺从,就得家破人亡。这年头,只要合家平安,一切都好就行。我打算等儿子瓒钱回来,就搬出此村,找个安稳的村庄过后半辈子,恶人我们可惹不起。”
“你的愿望准能实现。”秦木安抚道,“等你儿子出息,就是你老过好日子的时候。”
李婆婆微嘆下气:“也不知道能不能瓒够钱,他临走时说好的,每月来信,可也没见着过,我不知道今年他还能准时回来过年不。
我儿走时,我也会担心,毕竟他是去给黄鼠狼做的工。”
“甚么!李婆婆,那可是坏人,怎么你儿子还给人家做工,能靠得住吗?”
放下针线,老人干瘦的面庞皱起深刻的条纹。
“黄鼠狼是不好,不过当初招工时,他说他的矿场极需工人,并且开出高额的工钱,比在城里打工还高出五倍,有谁不动心。而且每家男丁都报名了,他提前支付一笔不少的钱给我们,大伙也就放心跟着去矿场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