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地感到恐慌,出了一身冷汗。眼前又浮现出施云微笑的脸庞,他默默地说:“你可不要来找我,我那时才四岁,什么都不懂,大人的罪过不能牵连到孩子身上,我对景武可没做过什么坏事。我现在的处境已经够为难的了,只想太太平平地把日子过下去,我就是曾经伤害过别人,也不是有意的。他朦胧睡去,却在噩梦中惊醒过来,房间里的烛光摇曳不定,他再也无法入睡了。
天色微明,他换好衣服,起身入宫。在殿前正好遇上景文,看景文眼睛发红,也是一夜未睡,凌风上前行礼,“殿下。”景文说:“凌大人昨夜没睡好?”凌风说:“您好像也是如此,殿下为国事操劳,也不能累坏了身体。”景文嘆了口气。他昨夜急急忙忙赶过去,正碰上莫韩把丽素王妃劝回来,两人小心陪着丽素回到府里,景文不住的劝慰妻子,丽素只是哭,不住口的骂景文和他的几个情人。莫韩见状先告辞回去了,景文在家里折腾了一夜。
景文说:“凌大人,你不结婚真好啊,可以随意潇洒,没人约束。”凌风惊讶地问:“殿下和王妃不快吗?”景文心想,你装什么糊涂,你园子离那边这么近,肯定都看到了。
朱光叫二人过去。他让凌风在殿外等候,先把景文叫了进去,景文看朱光面色有异,低着头一声不吭。朱光说:“景文,昨夜你妻子可出风头了。大概整个京城都轰动了吧?”景文说:“此事是我不对,陛下请宽恕我吧。”朱光说:“你好色也有个限度,不要搞得后院起火被人笑话。再说,你对妻子也太放纵了吧?怎么任由她这样放肆呢?对你两个儿子也不好。”景文不语,朱光说:“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吧。”
景文退下,朱光把凌风叫上去,迎头就问:“你和陶朱家琼英小姐的亲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凌风低着头说:“我看还是算了吧!”朱光盯着他,“你现在是怎么回事,精神越来越不好,行为也放纵多了,和以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你究竟想怎么样?”凌风说:“陛下既然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再问,您想怎么处罚我就直接说吧。”
朱光大声说:“你说什么?”凌风不响。
朱光控制了一下情绪,他叫殿内服侍的人都退下,走下宝座直视凌风,凌风也看着他。两人对视良久,朱光先收回了眼神,他轻声说:“难道我连责备一声你都不行了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我已经六十多岁了,你要我如何做你才能满意?”凌风跪下说:“请陛下放我走吧。我为陛下效过微劳,就算不能报答陛下养育之恩,可我也不能再多做什么了。我所求无多,一顷土地,几间木屋,陛下所赐我的,请都收回去吧。”
朱光说:“我若放走了你,我就剩不下什么了,你就从来没想过我的心情吗?”他指着宽阔的大殿,“夜晚孤灯,形影相弔,空虚寂寞,你一点也不同情我吗?”朱光说:“我还记得你念给我的三首古辞。”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郎意气重,遂得结金兰。
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他把凌风拉起来,“永远别再说要走的话,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凌风背过身去,抹去眼泪。
第二十七章
凌风走出殿外,在回廊上看见景武从侧门进来,他犹豫了一下,远远绕开景武,走了出去。
下午他去了陶朱那里,和他商议元宵灯节的事务。陶朱听到通报迎了出来,两人这次见面有些尴尬,凌风说:“陶朱先生,元宵彩灯的品种数量都订好了,我这次来是想和你商议价格的问题。”陶朱说:“您又何必亲自来,叫人通知我不就得了?”凌风笑笑,两人进了客厅,陶朱叫后面送茶来,琼英捧着两盅香茶上来。她放下托盘,将一盅茶递到凌风面前,凌风犹豫了一下,站起来伸手去接,二人眼睛相视,不禁面颊都有些微红。凌风觉得嗓子里有些发涩,他微微咳嗽了一声,接过茶盅喝了一口。他将茶盅放在桌上,说:“琼英小姐,谢谢你。”
琼英说:“凌大人真客气。”她把另一盅茶递给父亲,就进去了。陶朱说:“凌大人,王上同您说过了?”凌风望着琼英的背影,说:“王上一直想让我早些成亲,但也不能强行撮合呀。此事您一定也不太贊成,是吗?”
陶朱说:“我只有一个女儿,当然想让她嫁得好一点,生意上的事实际也无所谓,反正财产以后都是她的。你的人品相貌我是看得中的,就是有时候做事太冲动,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我可不想我女儿早早变成寡妇。”
凌风说:“我懂了。”他站起身,说:“您事务繁忙,我不打扰了。彩灯的事就拜託了。”陶朱说:“凌大人,我说话太直,您不要见怪。您在生意上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请随时通知就是。”凌风点点头,向外就走,这时琼英从后面走出来,说:“凌大人,您这么快就走?”凌风看着她,说:“琼英小姐,您……”琼英看着陶朱,“您别见怪,我想送送凌大人。”陶朱猛地站起来,又无力地坐了下去。他嘆了口气说:“随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