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冷冷地说:“侍卫侍卫,本来就是护卫我的,他也不能例外。如今朝廷颇不安静,深夜清晨,正要用亲近的扈从,此时不用他,用谁?我鞠养他这么大,几时亏待过他来?”贞顺不敢再出声。
凌风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已是身体僵硬,他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只听宫女叫他:“凌大人,王上叫您进来呢?”朱光见他进来,指着墙上挂着的宝剑说:“摘下来替我挂上。”凌风自墙上摘下宝剑,他右手持着剑柄,左手轻托剑身,缓缓地向朱光这边走过来。对方的眼睛一直紧盯着他,凌风的右手不自觉地做出了一个想把剑拔出来的举动,朱光向前走了一步,双拳紧握,只是剎那之间,凌风控制住自己,将宝剑挂在朱光肋下。
朱光仍由凌风扶着上殿,他好像很享受这种乐趣,用力压制着对方越来越僵直的身体,看着他面上僵硬的神情。
静鞭三响,朱光由凌风扶上大殿,他沉着脸望着众臣,不知为什么,他这两天脾气很不好,动辄大发雷霆,一丝情面也不留给臣下。此刻刑部尚书惟彦有些胆怯的出班行礼,他说:“陛下,江介等人贪赃一案,三堂会审已经结案,微臣等奏摺递上一月有余,您尚未批下,此案人证众多,留在京中也很麻烦,请旨定夺。”
朱光一扫身畔的凌风说:“摺子我已经批了,你念给惟彦听吧。”凌风展开惟彦的奏摺,血红的硃笔大字映入眼帘,他草草一看,吃了一惊,朱光有些不耐的催促他,凌风念道:“
想尔等地方大员,食王家之厚禄,高官显爵,不思报效王恩,丧心病狂,蔑视朝纲,贪污狼藉,行此千人所指之事,还欲将罪过推于已死下属身上。朕能饶恕尔等,上天也不能恕尔等!如今罪证确凿,还有何说?江介等三名地方主官决无宽贷之处,着即立决,以儆效尤。钦此!”
最后两个大字的笔画几乎已经跑到奏摺外面。冷森森得叫人害怕。
朱光看着大家说:“你们是要做忠臣孝子,还要做乱臣贼子,心里可要想清楚,他们的下场,就是其他人的镜鉴!”
他猛地立起身来,群臣纷纷跪倒,高声说:“微臣不敢。”
凌风手里拿着那本摺子,站立在那里看着朱光,两人的眼神相交,他并没有却步的意思。
第十七章
三天后景武要归拂林,将来朱光处陛辞。他心怀父仇,却无人可以倾诉,只有妻子瑶华的舅舅前大将军凝威是他知己。
景武说:“舅舅,我父亲二十多年前遇害,母亲也含恨而逝,在拂林之时,人人都指朱光是杀害父亲的凶手。如今父亲的遗体业已寻获,可杀父之仇又何日能报呢?我日夜在念,请舅舅您给我指点方向。”
凝威缓缓地说:“他们指王上是杀害您父亲的凶手,可有什么凭据啊?”
景武说:“除了朱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在京城郊外伏击我父亲,他是那么大的英雄,看他身上的伤,可见战斗多少惨烈。可此事竟然连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又有谁能这么彻底的掩盖真相呢?如果不是他,对于这样大的事件,居然没有人去调查,这也不合乎常理吧。我现在不是怀疑,而是百分之百的相信。”
凝威说:“王上毕竟是王上,他要杀人,谁敢说他不是?”
“他若以律法杀人,正大光明,我也认了,他卑鄙无耻地在暗夜里杀害我父亲,这种罪行,他是一定要付代价的!”
“你以寻获父亲遗体为第一位,没有立刻同王上翻脸,这样是明智的。如今你回去拂林,向那面借兵,遇有利时机,我们里应外合,就可以给你父亲报仇了。”
景武非常激动,跪倒在凝威面前说:“舅舅,您愿助景武报仇,此恩我铭感五内,我代去世的父母谢谢您!您若有什么差遣,景武水里火里,万死不辞!”
凝威扶起景武说:“一家人别说两家话,不过你叫我舅舅,我可不敢当。想你母亲早逝,王上和你又有深仇,除了拂林那边的伯伯,你剩下唯一的亲人就是景文殿下了,你确实是孤苦啊!”
景武说:“我一切仰仗您了。”
凝威笑笑,说:“我们去看看瑶华。”景武和瑶华的儿子庆铭已经一岁了,可以扶着桌凳,在地下小心行走。他看见舅公过来,用小手扶着母亲的身子,迎了上去。
他认得凝威,撅起小嘴朝他一笑,不知为何,凝威在他面前总显得有些不太自然,他勉强朝孩子笑笑,却避开了庆铭朝他伸过来的双臂。瑶华有些忧心地看着舅舅,她知凝威心机阴险,丈夫和他交往甚密使她感到害怕,如今景武心怀父仇,更要找凝威商议,但舅舅能给他出什么主意呢?
晚上她遣开侍女轻声问丈夫,景武说:“你照顾好庆铭就行,我们的事情你不用操心,几日后启程,一应物品都打点好了?”
瑶华惊呼:“你真的要带我们去拂林?”景武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对瑶华来说,虽然确实已经和景武说定,行装也已打点好,但是心中总存一丝希望,或许会有什么变故,使他们不能成行。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离开父母,去到那个陌生的国度,这使她感到心慌害怕。她轻声说:“你见过凌大人了吗?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