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池泽接到陈知意电话那天大约是早晨五点多,其实那会儿池泽还没怎么睡醒,迷迷煳煳摸出手机,也没注意屏幕上的名字,直接就接听。
「餵?哪位。」当时的语气应该非常不耐烦,并且还带着一点点起床气。
对面安静两秒,哑着嗓子问他有没有空。
熟悉的声线顺着听筒滑入耳膜。下一秒,池泽脑子里那些瞌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握住电话的手骤然收紧,头脑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如果陈知意当时在那里的话,就能够看到池泽整个人紧紧绷着,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甚至手都在轻微颤抖,但嘴上还是那个尖锐刻薄的语气。
「哦——我当然有空呀。怎么了?难道是老头子不能满足你了,所以想来找我偷.情了?」
明明可以不这样说话,可他总忍不住刺他。
池泽想看那人变脸的样子,想听他生气的声音,想看到他的情绪是因为自己才有的起伏。也不想看到他总是对自己摆什么长辈的架子。
他才比自己大几岁??
池泽并未意识到,他的所作所为,以及他的心态都像极了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学生,喜欢哪个小女孩的方式就是去扯人家辫子。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你父亲死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办理遗产交接。」
虽然非常不孝顺,非常卑劣,但在那一刻,池泽的确感受到一丝丝窃喜。他的亲生父亲死了,接电话的他嘴角却莫名的上扬??
虽然和池万立拥有同一个姓氏,但对于小时候的池泽来说,池万立莫约等同于一个陌生人,或者比陌生人还要糟糕一点。
本来也没多少感情,听到他死了,也完全没有一丝丝波动,甚至还觉得那老东西可算死了。
当时和他一个宿舍的舍友侯文杰听到一点动静,他问,「是……那位?」
之前在宿舍喝醉后,池泽不小心说漏嘴过一次,不过也没说什么,大概也就嘟囔了几句名字。虽然池泽自己没什么印象了,但侯文杰记得。
他之前问了池泽好几次,他都没说。以前是池泽自己不愿意提起,那天他破天荒承认了。
「嗯……是他。」
为了见陈知意,池泽第一次和他母亲撒谎。
那个从第一次和陈知意见面时,就已经在他的心里就仿佛埋下的种子,经过每天每天的浇灌,在陈知意打开电话的那一瞬间破土而出。
那是一颗名为占有的种子。
【18】
「那你觉得我过得怎么样?」
这对话实在是毫无营养。
因为池泽个子本来就高,然后又还像个木头一样直挺挺的杵着。而陈知意坐在床边,在海拔上,他得仰着脖子看他,实在太累。
为了打破池泽继续和他尬聊下去,陈知意俯身从床头柜摸出一盒遮瑕膏,伸手遥遥的递给池泽。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意思非常清晰。
「……」
池泽的身体比他思维反应得还要快些,在他嘴里那句「你tm没长手啊」还没说出来,身体已经几步跨到陈知意跟前…
极为听话接过他手里那个黑色的小盒子。
那个小黑盒子里面装着类似肤色的膏状物,以及一个圆圆的扁海绵。池泽捏了捏,手感还不错。
陈知意:「……」
他之前又没交过什么女朋友,自然也没接触过这类的化妆产品,摆弄了半天还不知道怎么打开,最后被陈知意一脸嫌弃的夺过去。
「喏!按住这里,然后不就可以打开了嘛…笨。……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后面几分钟里,陈知意当着他的面前开始遮瑕。闭着眼睛都可以准确找到那些疤痕。粉扑蘸取少量遮瑕,少量多次进行遮盖,很快那些骇人伤痕便都奇蹟般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过程池泽看得特别认真,
比他上专业课的时候看的还要仔细。
一边听着陈知意小声嘟囔说他笨之类的。
【19】
假使是别的什么人和池泽说他笨,池泽肯定不依的,说什么也要和对方掰扯清楚。说不定还要和人起点冲突才行。
可是陈知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他口中带着一点嫌弃的笨,语调轻轻的,并不让池泽觉得他是在骂他,反而让他感觉胸口有什么东西痒痒的。
连带着刚才被陈知意碰到过的指背,仿佛都停留了微凉的触觉,他的体温比池泽的要低一些,手指又细又白,骨肉匀称,像一块冷玉。
——好想亲上去。
这个想法来的非常的突兀。
但只要一想到前面的这个人是自己名义上的长辈,他跟过他亲爹,而无论是道德还是伦理,他都不应该和陈知意有任何的瓜葛。
可人的心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够控制的。
池泽无意识咽了一口唾沫,他从来都是一个直性子,一般想什么就去做,可这时他有些犹豫了。
在看到陈知意身上那些伤痕后,陈知意在池泽面前已然变成一件需要小心呵护的易碎品,感觉只要一点外力,他就会碎在自己面前一样。
「……」
最后还是没忍住,越靠越近。
陈知意不知道自己这个便宜继子也不知道又自顾自脑补了些什么东西,看他眼神从怜惜到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