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遇到一位服务生,李佑当即询问他是否见过傅家二少爷傅丞。
服务生向他颔首行礼,仪态优雅地作出了个请的手势,并带他上楼。
明明同样是李家的小少爷,可李佑却并未受邀参加今晚的活动,席间他看到了他光鲜亮丽,与人自信攀谈的大姐大哥,那才是父亲说的,李家人该有的姿态。
他早已习惯了。
还好,他还有傅丞,他有傅丞就够了。
傅丞对他很好,只有傅丞在意他。
所以,他要回到傅丞身边。
「叮」地一声脆响,电梯门徐徐打开,李佑双脚踏入厚重柔软的復古地毯,有一瞬的飘忽。
豪庭仅有5层对外开放,以上就属于贵宾区,根据权限开通特权,一层比一层的价格水涨船高,而因为整个建筑高挑仿古的建筑风格,13层已经足够俯瞰江市夜景,其价值自不必说。
李佑放慢了脚步,他产生了一丝退却,傅丞真的在这里吗?
走廊空旷安静,脚步毫无声息,只有墙侧光洁大理石反射出吊顶的明亮光线,復古壁灯与墙壁上的肖像画沉默地注视着过往行人,李佑不自觉地垂下了脖颈。
「傅先生就在这里,您请随意,」侍者弯了下腰,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李佑站在原地。
面前是一扇看起来很沉重的復古雕花双开门,门扉静静闭合着,听不到里面的任何声响。
李佑垂着手,不住摩挲着食指,几个瞬息后他稳住唿吸,抬手搭上铁质的门把,凉意让他瑟缩了下,然后不自觉地放慢了动作。
轻轻一推,门没锁,无声无息地开了一条缝隙。
缝隙越裂越大,一个身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入目的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并没有人,只是李佑眼尖地看到沙发靠背上搭着一件熟悉的银灰色西服外套。
那是傅丞的衣服。
李佑小小地松了口气,他在开门时想了很多,万一傅丞不在或者他不想看见自己怎么办,但是傅丞脾气很好,他们一定会和好的。
他知道前两天是他做错了,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是傅丞太好了,是他不满足于朋友的现状。
可是他真的喜欢傅丞……
好喜欢好喜欢他。
一丝略带酸涩的喜悦自胆怯中悄然冒头,李佑理了理自己的一丝不苟的衣领。
脚步很轻地在客厅转了一圈,整个房间静悄悄地,越发显得突然闯入的李佑格格不入。
他有些懊恼,刚才应该敲门的……
「咚——」
很闷的一道声响,自左边传来,一身白西服的瘦削青年顿了一下,然后走了过去。
他准确无误地停在半开的书房门前,房间里只开了檯灯与壁灯,暖黄的光透过那一道门缝落在青年的皮鞋上,光晕有些惹眼。
他听到两个声音。
「你知道我刚才看到谁了吗?那个冯晓,他还跑来跟我套近乎,那个眼神看得我真想一拳砸他脸上。」
「消消气,你大哥一直盯着你,最近动静别闹太大。」
「我知道,对了,我看见你带着李佑来了,他人呢?」
熟悉的温润嗓音停顿了两秒,然后无奈地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进来后就分开了,他原本很听话,但最近闹得我心烦……和盛海集团的合作就够让我头疼的了。」
门缝的光闪烁了下,李佑一动不动。
傅丞背对书房门倚靠着书桌,李佑看到他面前的皮椅转了下,身着纯白西服的青年站了起来,一张眉眼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含笑。
然后凑近了傅丞,从他手里夺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李年的语气是一贯的高高在上,无关恶意,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骄矜,「那你怎么还惯着他?你似乎对他格外执着。」
傅丞没答,抬手揽住他,「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可怜,」李年不置可否,就听那声音继续:
「他只有我了,我要是再抛弃他,他真就成了可怜的流浪小狗。」
青年的嗓音带着点温和的笑意,可有可无地,轻飘飘地谈论着那个他们彼此都相识,怯懦又胆小的人。
原来没什么是特殊的。
李佑沉默地僵立着,与门后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想收回视线,可眼睛却定定地落在那两个靠近的身影上,自虐般撑着眼皮,直到眼睛酸涩胀痛。
可他流不出一滴泪。
然后他看到李年俯身,吻了傅丞。
李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就如他来时那样。
他头脑发胀,揉了揉因挣得太久而发红髮干的眼睛,他在走廊迷了路。
可是这次没人再来为他领路。
再然后,他整个人浑浑噩噩地找到安全通道,却没向下走,而是抬腿上了天台。
晚风很大,吹的他瑟瑟发抖,豪庭矗立在石湾山半山,他可以很清晰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江市夜景。
整个天台一片黑暗,他唿吸抖着,头脑缺氧般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为什么李年什么都有了,却还要把傅丞占为己有。
李年,他的好二哥,自小受尽宠爱的天之骄子,明明是身上留着同样的血脉,可他偏偏就是耀眼,理所应当地得到了所有人的喜爱。
李佑想不明白,他太累了,眼前的黑暗要把他压垮了,而傅丞就是那根最后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