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重新拿起笔，笔尖很稳，从头开始演算那道因楚之昂的出现而被迫中断的数学题。


    现在他完全确信，楚之昂根本不是从傅丞那里来的。


    因为傅丞不会说出这种话。


    他们之间，从来不存在那种近乎暧昧的言语模式。


    从前是他看不清。


    李佑鼻尖不停，近乎冷漠的想：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第6章


    自学校离开后，楚之昂直接让司机开去了傅家。


    算了下时间，这个点傅丞应该已经到了家，去傅宅应该可以见到他。


    车辆平稳行驶，楚之昂上了车就歪在后座，支着额头倚靠在车门边，另一只手随意翻看着手机。


    他并没有提前告知傅丞，因为那会少很多乐趣。


    他想看傅丞对于他突然出现和听到他说出的那个消息，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舌尖顽劣地顶了顶虎牙，男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傅家与李家同住一个别墅群，楚家是后来入住的，居家搬迁至江城发展，也住宅相近和业务往来，三家小辈都彼此相识，楚之昂是在傅丞小学二年级时转入了他们学校，从孩童到少年，他们陪伴度过了彼此最重要的十年。


    英华距离傅家二十分钟的车程，在晚高峰的车流中，司机开了将近四十分钟，楚之昂一直安安静静玩手机，在这种由不得人的拥堵情况下，并未表现出一点急躁。


    轿车停在傅家大门时，时间已过了七点，家中的阿姨来开门，见到楚之昂便笑着打招唿，「楚少爷，是来找二少爷的吗？」


    楚之昂点头，随在她身后进门，「是啊杨姨，傅丞在家吗？」


    杨姨边走边回头，「在的在的，少爷最近放学就回来了，听开车的老孙说，也没见送李家小少爷上下学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呦……」


    杨姨是傅家的老人了，自小看着这些少爷们一起长大，也是知道楚之昂与傅丞李佑相识，没作多想，就顺嘴说了出来。


    楚之昂笑了，但他没接话。


    被杨姨领着到了书房门口，看着中年妇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抬手敲了敲门。


    他随意惯了，本可以直接推门而入，但……惊喜要有惊才有喜。


    隔着书房门，传来的少年音色模煳，「进。」


    得到指令，楚之昂握住门把手用力，推开门走了进去，「傅少爷，你有一位访客。」


    傅丞听到声音，抬头，看见熟悉的人便又收回了视线，不以为意道：「……你怎么来了。」


    「惊喜吗？」


    傅丞不置可否，手上翻看文件的动作不停。


    楚之昂耸耸肩，进门后便转到沙发边坐下了，大咧咧地张开双臂靠着，一贯的懒散姿态，傅丞也放下了手边的文件，自书桌后起身，坐到了楚之昂对面。


    「喝点什么？」


    「我已经给杨姨说过了，她一会送上来。」


    听此，傅丞也不再多言，他在对面沙发坐下，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咖啡，眉头不抬，「晚饭吃了吗？」


    楚之昂一愣，好像确实没顾上吃饭，但他不是来吃饭的，想起自己的来意，他坐直了身子，「吃饭的事一会再说，我来是有正事。」


    傅丞看他一眼，「什么事？」


    楚之昂顶了顶腮，「你最近好像没和李佑联繫。」


    傅丞反应平平：「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楚之昂不忿：「当然不是，我话还没说完。」


    自小一起长大，傅丞对于他的卖关子毫不意外，随手抄起一边的手机翻看，等着对面说下去。


    楚之昂知道他和李佑的事，傅丞毫不意外，因为不止楚之昂提过此事，就连李年听说后也问过他。


    他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他和李佑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李佑主动断了联繫，而他们也不是相互平衡的关系。


    这个着力点消失，整根翘板就此断掉了，而他暂时没有想要修復的意思。


    李佑很反常，他没有过问，虽然不知原因为何，但李佑总会回来。


    但傅丞没想到，楚之昂却抛给了他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李佑真能忍住几天不找你，那他还是李佑吗？」


    傅丞眉头下意识抽动了一下，他垂眼，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嗓音有些意味不明，「之昂，李佑不是小猫小狗，他马上就要过18岁生日了，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这番话说的没有任何问题，符合傅丞一贯的作风，温和又沉静。


    但听他说完，楚之昂却噗嗤笑了出来，他拍了拍沙发靠背，笑的向前倾身，「傅丞啊，你这话骗骗李年还行，怎么把我也算进去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怎么可能对李佑放任不管，笑死人了。」


    傅丞不答，却是在他的笑声中也挑起了唇角，只是这次，那笑中多了几分诡谲，像是被打开了莫名的闸口。


    「当初可是你把他当做小狗一样逗弄的，现在怎么又唱起红脸了？」


    书房内只开了暖黄的吊灯，繁复深沉的木质装饰在光线下显得越发厚重，整个房间笼罩在了昏黄与暗沉中，楚之昂歪着头靠在深色的皮质沙发上，侧头看过来的瞳仁泛着一点光，直视着对面双腿交叠的英俊少年，瞭然与狡黠闪烁其中，像是把他看透了。


    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傅丞了，李年不行，李佑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