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让李佑一时失言。
不过转念一想,这倒也符合他的土匪脾气,既然他爽快接受了道歉,李佑也不再扭捏,「那……我们可以友好相处了吗?」
贺晁拧眉,没立刻作答。
李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怕他误会,立时保证道,「我不会烦你的,只是维持好表面的室友关系就好。」
他要求不高,也不贪心,只要关系没到零点以下,他要联繫方式就还有机会。
在此之前,要和贺晁打好关系。
虽然自己做好了打算,但这事归根结底还是看贺晁的意思,依照他不爽就横眉的做派,没人能强迫他做不愿意的事。何况,李佑也不知怎么惹到了他,让他冷眼相待了好多天,眼下还不知道接受他道歉的态度有几分真假。
所以李佑在建议时,内心当然是忐忑的,他怕贺晁一句话打消了他所有的计划。
沉默间,两人已走出了林荫遮蔽的校道,身前是宿舍区明亮的大灯,吵吵嚷嚷的声音穿透了宿舍的钢筋水泥,缥缈地迎面而来,听不真切,但能切实感受到青春期少年鼓譟在血管里的蓬勃朝气。
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宿舍区,没等到回应,李佑便歪头去看面前那走的目不斜视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暴露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一高一低,格外惹眼。两个挽着手臂路过的女生频频回头,像是认出了打头那人,一边笑一边小声交谈着频频回头,脸上全是李佑看不懂的神色。
李佑目送他们远去:「?」
贺晁敛眉没管,他注意力全在李佑方才那句话上。
维持好表面的室友关系……
这小子可真敢说。
贺晁舌尖顶了顶腮,他手插兜走得不快,身后有些过于安静了,李佑还在等他回答。
本该拒绝的,他却再一次犹豫了。
沉默了半晌,拒绝的话转了个弯,变成了,「……可以。」
草。
李佑无知无觉,闻言便松了口气,迟缓地眨了两下眼睛。
他努力垮了一大步,追平了贺晁,与他并排同行,侧过眼看向不知何故又冷了脸的男生,想了想,问出了一句白痴又日常的问题:
「你吃晚饭了吗?」
贺晁只侧头,居高临下地睨向他,浅淡的琥珀眼珠落了些光,泛着一丝类兽的冷芒,「你觉得呢?」
因为身量不够,李佑仰头看他,讷讷地眨了两下眼睛,那被贺晁暗中想过的卷翘睫毛扑簌在眼前,其下大而圆的眼睛黑白分明,沉静又无辜地看着他,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话。
贺晁挑挑眉梢,见少年这副模样,还真等着他说出什么来。
半晌,李佑觉得不好回答,抿了唇线,「我不知道。」
真不知道这两个问题到底哪个更白痴。
贺晁:「……」
眉头抽动两下,他嗓音都有些变了调,「……那你还挺聪明的。」
李佑垂眼,莫名觉得这话不太对味。
是在嘲讽他吧。
一路无言,眼瞅着贺晁越发迫人的低气压,李佑也识趣地不再出声自找没趣,主动开了宿舍门,李佑刚放下书包,就听门一声响动,像被人甩上了。
探头一看,是贺晁出了门。
……
可在李佑脑补中暴躁的摔门离去的某人却没真的离开,他在走廊就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一周只有几天晚上查寝,又因这栋楼人少,且是特殊宿舍,学生会的自律处管理很松散,每晚都有人翻墙出校夜不归宿。
这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事实上,贺晁在上京做过更过分的事。
他本可以就这样一走了之,喊上周河在外面玩一通宵。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意思起来,在江市的生活波澜不惊,让贺晁体验了一把平静的无所事事的日子,放松过后,便是狂扑上涌的不知从何而来的烦躁,往日疏解压力的方式是打球和打拳,但如今坐牢一样在学校里关着,在他名下的大平层回不去,家里的信用卡也停了,只有大哥在他走前塞的卡还能用,现在的贺二爷犹如囚笼困兽,空有一颗奔向自由的心,但为现实所困。
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垂眼一看才发觉这是最后一根了。
没过多犹豫,他抽出烟条叼在唇边,打火机把在手里打着玩,咔嚓咔嚓的火苗燃动了几下,才凑近了菸头。
火舌舔舐上菸捲,一股焦油的味道瀰漫开来,贺晁甩了火机,指尖夹着烟,手肘撑在走廊的横栏上,没抽,任它燃着。
放在裤兜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贺晁摸出手机,是周河的消息。
点开微信,属于周河的聊天框还在不停弹出新消息,贺晁扫眼一看,眉就皱起来了。
发过来的是两张图片,是两个并肩同行的男生背景,第一眼没看出什么,第二眼他才觉得熟悉。
这画面上分明是他和李佑刚才回宿舍走的那条路。
但周河的嘴像大喇叭,不用贺晁问,他自己就说出来了。
周河:怎么回事??
周河:你怎么和李佑那小子走在一起了啊,晁哥???
周河:论坛都炸开锅了,你这算是给他们现身说法,贡献物料吗?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消息叮叮咚咚,贺晁一条没回。
眼见烟已燃了大半,他拧眉凑近抽了一口,没过肺便重重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