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脱口?而出?,现在再想,好像确实不合适。
他是昏了头, 才会邀请贺晁和他同床共枕。
李佑揪着被面的手指又搅紧了,在沉默中想说些话来?找补, 可他脑袋还迟钝着,嘴笨心急, 话音一时哽在喉间?,无话可说。
他听着黑暗中贺晁的窸窸窣窣的动静,直到听到一声金属脆响,他才分出?注意力?去看。
高大男生?附身,真皮的浅色沙发铺展开来?,成了一张沙发床,他又走到衣柜边开门,抱出?一套被褥,一一铺开在沙发上,动作利落又细緻,看的李佑目不转睛,微微出?神。
他终于知道?,先前让他觉得眼前人违和的地方在哪里了。
贺晁太会照顾自己?了,宿舍课桌都整洁干净,他不像养尊处优的少爷,更像一个过早独立的普通人。
李佑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因?为除了自己?,他无人依靠,可贺晁是因?为什么呢?
心中不免又对贺晁产生?了一点好奇,不知何时起,那样又冷又热的一个人变得越发吸引他,那是一种对神秘本能的探究求知。
但李佑没?问出?来?,他眼皮沉沉,酸涩地想要?阖上。
疲惫再次侵袭了他,困意来?的汹涌。
他微微歪了下头,小幅度蹭了蹭松软枕头,唇角放松,就这样睡了过去。
等贺晁收拾完今晚的临时铺盖,回身走向李佑,这才发现病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李佑的睡颜安静恬淡,与他的人一样,一侧脸颊微陷在枕间?,白嫩颊肉压出?小小一团,饱满唇珠略显苍白,唇瓣上有些干涸的细小裂纹。
贺晁视线微微一凝,两人聊了这么久,李佑也没?说口?干的事。
扯了扯嘴角,贺晁笑了一笑,可很快又笑不出?来?。
他知道?李佑怕麻烦他。
傻子?。
脚步转向床边,贺晁伸手向床边,端起水杯,又从床头柜里拿了棉签出?来?,湿了水沾在少年的唇瓣上。
这些照顾人的活他并不熟练,做的磕磕绊绊,期间?还因?用力?过勐让水泽流了少年的下巴脸颊,又被他拿纸巾手忙脚乱的擦去。
贺晁确实养尊处优,但他新手上路,做到了护工的陪伴,却做不了的护工的活。
李佑熟睡,并未被他的动静惊动,得不到回应,贺晁只能凭藉自己?的判断下手。
一通忙活,少年的唇瓣被他戳得水红,湿漉漉地含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水泽清亮,可怜又可爱。
贺晁终于收回了棉签,眼睛一转,手指僵硬地收紧,原地站了会才反应过来?,扔了棉签放了水杯,又去关了灯。
室内陷入黑暗,只闻唿吸声清浅地落地,病床上的人睡得香甜。
可贺晁一手枕在脑后,没?玩手机,却也失了眠。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舒服,甫一清醒,李佑便感?到了唇上有点点濡湿。
温热的,带着点湿意,轻柔细緻地描摹着他的唇瓣,有些痒,但并不难受。
少年唿吸微重,缓缓睁开了尚且懵懂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开口?唤道?:「贺、晁?」
这次没?有迟疑,语气中的亲昵与熟稔他自己?都没?察觉。
唇上的动作一顿,然后是另一道?陌生?的声音,「李少爷,我是李先生?与李太太聘请的护工。」
李佑一愣,后知后觉地去看。
病床边站了一个模样年轻的青年,淡蓝色衬衣撑起了板正的身形,五官端正干净,见他看过来?,唇边微微牵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淡淡的温和并不生?硬,让人见之便心生?了好感?。
贺晁不在,李佑一愣。
听说护工来?了,李佑松了口?气。
但看到护工是这样年轻像是大学生?模样的人,李佑再次一愣。
心绪几个流转,当他还正陷在茫然中,眼前的年轻护工已经收回手扔了棉签,直起身立在床边,主动说起,「我毕业于江市医科大的临床护理专业,虽然看着年轻,但我还算有经验,你不必担心。」
终于被这番自我介绍吸引回了注意力?,李佑愣怔地应了一声,眨眨眼,又问道?:「那个,贺晁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护工思考了下,「我今早进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一个男生?离开,应该是您口?中的人。」
闻言,李佑心下稍安,但转念又想到,沙发床虽然可以充当临时床,但毕竟狭小,贺晁昨夜应该是没?睡好,早点回去也好。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直到中午年轻护工才出?了一趟房门,回来?后手里提着一个饭盒,在距离李佑一段距离的沙发茶几前坐下了。
盒盖掀开,香气瞬间?溢散开来?,勾的李佑也感?到了久违的飢饿。
可他受着伤,前三天不能吃东西?,连粥都喝不下一点,眼下这样的香味侵袭,实在是对他的一种折磨。
年轻护工似乎见李佑在看,又笑着解释了句,「您前三天都不能吃这些,要?等舌头的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才可以。」
李佑抿抿唇,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他才缓缓出?声,「不用称唿、您,叫我、李佑,就好。」
年轻护工看起来?很好说话,笑着点头,应下了,「好,李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