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喝了酒,第?二天起?床宿醉头疼,贺晁差点迟到,赶着校门快关?闭,才卡着点进了班。
周六开?运动会,在英华也不是?什么稀罕事,班里聚了三三两两的学生,今日没穿校服,大家都换了便装,教室嘈杂无序,没人?注意到后门无声无声走进来的一个人?。
只有李佑。
昨晚聊天,贺晁毫不避讳地对?他?说了今晚有局,要去喝酒。
他?在微信里还劝说,明天还有比赛,让他?少喝一点。
没想到这人?今早差点迟到,一进班就趴下睡觉了,状态并不好。
看了又看,李佑还是?起?身走了过去,在桌边站定,微微弯身靠近了趴在课桌上的男生,嗓音温软地询问:「头疼吗?」
班内嘈杂,可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像与周围分流一般,清晰地被贺晁捕捉到,他?抬眼,看向了站在他?身侧的少年。
紧绷的眉不自觉松了松,贺晁唿出?一口气,嗓音低沉:「嗯……难受。」
尽管这话卖惨嫌疑颇大,但李佑还是?拧起?了眉,撇着唇角地看他?一眼,「明知有比赛还不当回事,现在知道难受了。」
可贺晁像是?没听出?他?话外的责怪,只听见?了话里的关?心,得寸进尺地拉住他?的手,枕在了自己脸下,鼻尖蹭了蹭那微凉的手背,嗓音也变得沉闷起?来:
「所以,李佑……你帮帮我。」
一时?不察,手就被那人?拉住了枕在脸下,李佑抽了抽没抽动,反而被那灼热的唿吸刺激,手指禁不住蜷了蜷。
好痒。
他?站着没动,嘆了口气,「……我要怎么帮你?」
对?这人?泼皮无赖似的行径早已见?怪不怪,李佑对?此习以为常。
贺晁没回应他?的话,只是?终于侧过脸来枕着他?的手背,没用劲,只是?松垮垮地垫着,一只手霸道地攥了他?的手腕,就这样?抬眼来看他?,漂亮的琥珀色瞳眸亮亮地,清澈地一眼见?底。
半晌,李佑率先移开?眼,「我一会去食堂,回来给你带牛奶。」
这下,贺晁唇角提了提,像是?在他?的妥协而愉悦,手上力道一松,由?着李佑抽回了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才收回了视线。
早上照例去食堂买饭,因为买了保温箱里的牛奶,怕回到班里凉了,李佑把奶揣进了口袋里捂着,没有停留,拎着饭径直回了班。
踏进后门,那人?还埋头在双臂间,像是?睡着了。
李佑抿唇,放轻了脚步,把牛奶放在桌边。
正要收回手,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李佑一愣,贺晁终于抬起?了头,眯了眯眼抬眼看他?,脸上还带着睡觉压出?来的印子。
这么警觉吗?
李佑不禁问道:「你睡着了吗?」
贺晁懒懒回答:「睡着了。」
李佑垂下眼抿唇,不再纠结,把给他?带的那份早饭也一齐放在了桌上,「给你的。」
贺晁垂眼看了眼袋子,唇边笑意加深,拉他?的手却?没松开?,「你好会照顾人?,李佑。」
李佑没理?会他?话里的调侃,皱眉去抽自己的手,「你放手,我也要吃饭。」
可贺晁睡够了明显精神大好,又恢復了往日的无赖模样?,「坐下,一起?吃。」
眼看贺晁已经搬来了一只凳子放在桌边,李佑看他?一眼,还是?乖乖坐下吃饭了。
和贺晁的相处之道让李佑明白,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有时?候为了省时?省力,不如顺着他?。
吃完饭,班里人?陆陆续续回到班级,贺晁土匪脾气上头嫌班里闷,非要拉着李佑出?去透气。
距离运动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两人?不紧不慢地走在校道上,李佑拿出?口袋里的单词卡,也不管身侧发呆的贺晁,自顾自背起?了单词。
早晨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只冒了一点鹅蛋似的黄挂在天边,照下的光没什么暖意,走在树林里就格外阴凉。
李佑揉着吸了凉气有些发痒的鼻尖,拢了拢加绒卫衣的衣领。
偷偷抬眼瞥了眼身侧一言不发的贺晁,李佑收回注意力,重新落回了眼前的单词卡上。
一路无言,贺晁难得发起?了呆。
昨夜回去的早倒头就睡,昏沉的脑袋塞不进什么更深的思考,以至于让他?没来得及去细想周瑾良说的话。
从小到大,周瑾良便是?他?们这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个,为人?处世沉稳大方,学习成绩优异,从内到外都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更多时?候,周瑾良一直游走在他?们三人?的幼稚之外,却?又在整个纨绔团伙中格外重要。
贺晁明白,周瑾良大概是?看出?了什么才出?此一问。
唿吸沉沉,贺晁也在心里问。
对?李佑……到底是?什么想法?
从前一直觉得理?所当然的事转而被摊开?在眼前,让他?不得不直面,一贯霸道蛮横的人?却?生出?了退却?的心思。
不敢深究,不能?深究,不想深究。
好像再多思考一秒,短暂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他?一脚迈出?了悬崖,稍有不慎,就再也无法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