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不自觉飘远了,阳光晒得人懒洋洋又犯困,李佑打了个哈欠,合上书?仰头,懒散地靠在了床上。
室内恆温,这点阳光就像棉被,轻柔地张开,把?他整个人都裹住了,并不热,反而像抱了一捧松软的棉花。
棉花带了阳光的味道。
就这么靠着,李佑阖了眼,不知何时陷入了深眠。
日?头缓缓倾斜,一片阴云浮过,顷刻便遮盖了刺眼的日?光,燥热中?,云层捲起了点风。
一辆亚光黑的福特野马低调地驶进?了别墅区,被门卫放了行,然后轻车熟路地停在了李宅路边。
车门打开,一双纯黑的马丁靴踏了出来,一手甩着钥匙,随意地甩上车门,连打量都没?有?,迈步径直就走?向了眼前的别墅大门。
他一手插兜,规矩地按了门铃,就站着等。
开门的是阿姨,她一眼被眼前高大的小伙子吓了一跳,还觉得眼生,谨慎问道:「你找谁?」
男生唇角扬起,毫不避讳地说道:「李佑。」
阿姨应了两声,开了门放人进?来。
走?进?大门换了鞋,贺晁毫不客气地就往里走?,边走?边问身后紧跟的阿姨:「李佑在几楼,我自己去找他。」
阿姨刚要答,余光瞥见一个人走?进?,连忙低下了头,恭敬地喊人:「林管家。」
被这动静吸引回头,贺晁一挑眉梢,就看见了一身得体正装的中?年男人。
两人对上视线,林叔率先反应过来,温和地颔首:「贺少爷,您怎么来了?」
当初在医院,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夫人和先生提到过有?个来自上京的少爷是小少爷的好?友,让他着手备下了厚礼,只等李佑出院后给他送过去聊表心意。
可是礼送到了,贺家却毫无表示,仿佛石沉大海般。
好?似贺晁什?么都不图,只管与李佑交好?。
距离上次见面也没?过多久,贺晁自然记得这个代表李佑父亲来过几次医院的中?年管家,但他向来随意惯了,没?那?么多规矩,摆了摆手就算招唿,视线也不乱看,直奔主题:「我来找李佑,他在几楼?」
林叔被他丝毫没?有?寒暄的直白也当头一棒,很快反应过来,向楼上看了一眼,如实回道:「三楼,第二个房间。」
说完,见贺晁一句废话没?有?,抬腿就要上楼,他心下一跳,当即追问道:「需不需要我把?小少爷叫下来?」
话音落地,贺晁上楼的动作顿住,大厅的空气寂静了几秒,落针可闻。
阿姨早已不听不看的离开了这里,林叔就在这紧绷中?,看到了贺晁转过了身,居高临下地盯向了他。
那?眼神没?什?么意味,却连眉眼抽动的每一丝弧度都带了不自觉的压迫。
然后贺晁笑了,语气重了些,一字一句像强调:
「不用了,谢谢。」
说完,他不再迟疑,抬腿上了楼,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淡在了二楼。
丝毫没?有?第一次进?别人家的自觉,贺晁一路过了二楼,走?上了三楼。
没?了在楼下面对林叔流露出的压迫,他甚至还好?心情地哼起了不成型的曲子,钥匙被他踹在了口?袋里,随着他抬腿的动作交响。
视线掠过第一个禁闭的房间,贺晁径直走?向了林叔说的第二间房,垂眼盯着门把?手看了几秒,像在思?考要不要抬手敲门。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最土匪的那?一种,直接拧开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门缝无声地敞开,入目的是色调干净的房间,客厅没?什?么多余的个人物品,规整的像样板房。
倒是符合李佑的风格。
看了眼并未锁门的卧室,贺晁穿过客厅,一步步走?了过去。
甫一进?门,他便被满间的阳光晃了下眼。
卧室朝阳,窗帘大开,落地窗外的日?光将整个房间都照透了,而李佑就睡在这一片光晕中?。
他背靠在床尾,头歪靠着,书?本已从他的腿上滑下,手还搭在书?旁,像脆弱易折的装饰品。
平日?苍白到病态的皮肤在阳光下白到发光,他闪着光,像无意跌落凡间的精灵,无知无觉又娇憨地睡着。
贺晁唿吸放缓了,一路的大摇大摆在这里终于收敛,他下意识轻手轻脚起来,像是怕吓到这一汪清梦。
「……」
终于,他靠近了那?梦。
李佑唿吸清浅,睡颜安静又恬淡,连睡觉也规矩,不乱动也没?有?小动作。
在他身旁蹲了下来,贺晁一手撑在床沿,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他。
有?时候他觉得,李佑甚至像个孩子,澄澈又稚气,可有?时候,他又觉得,李佑的眼睛里有?故事,像藏了太多苦痛与哀伤,数次垂下眼都是他的自我封闭,他把?自己缩起来,来抵御他想逃避的一切。
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人,时而又别扭的可爱,时而又执拗的气人,娇气又坚强,像个孩子,也像个成年人。
也是这样一个人,让他欢喜,让他着迷。
贺晁终于抬起手,落在了少年的发上,又怕吵醒他,又手痒,只用了指腹克制地揉了揉。
李佑压根都不知道,他简直像个谜一样,只什?么都不做,便引得人观望揣摩,再看,就生出了探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