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又等?,似乎见李佑真的气恨了,半天不理?他,贺晁也收敛了身后的大尾巴,抬起手,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衣袖。
李佑不动。
衣袖又是被人轻轻拽了下。
李佑视线一顿,停在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上。
但这次他是铁了心不再顺着贺晁,眼睫一动,看完了一页,又翻了页。
书页一声轻响,带动摩擦地簌簌声,像落叶一样?,室内安静又沉寂,粘稠氛围落地,空气也变得清新明净起来。
一时无言,贺晁只?沉默地盯着他看,敛下了瞳仁中的暗光,收回手,一言不发地摸向了口袋里的盒子。
其实,这才是他今日来的目的,挂电话?只?是他找的一个并不算高明的藉口。
他欠李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迟迟没送出去,今日他是想给李佑一个惊喜。
可是,又把事情办砸了。
垂下的眼睫又抬起,盯着少?年莹润的侧脸看了几息,贺晁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盒子。
「李佑……」
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室内沉寂的氛围,李佑不可避免地被影响到,视线一顿。
紧接着,那?声音说道:「十八岁生日快乐。」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唿啸而过,连带着心脏也重重一砸,让他愣怔无法回神。
再无法静心凝神,李佑终于回过头。
视野中是贺晁捧在掌心的一只?盒子,盒子开了口,黑色的绒布上放着一条漂亮的手串。
他视线愣愣地落在那?漂亮的淡青上,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十八岁生日好似已经离得很远,久远到他已忘记了没有贺晁的参与。
那?次是两人闹得最僵的一次,最后的结果是贺晁转学,而他也没有如愿听到那?一句生日快乐。
曾经他以为早就被抛到脑后的随口一说被证实,贺晁带着他的礼物,对?他说生日快乐。
「尽管有些?迟了……是我的错。」
贺晁的嗓音温柔,眉眼也慵懒又认真地敛了下来,声音有些?轻,却一字一句地敲在人的心头,每一下,都带起一阵涟漪,沉重地,盪开在那?一片无边的心湖里。
随后,平静的水面?起了场风暴。
在令人晕眩的长久沉默中,李佑听见自己在说:「这是、什么?」
终于得到对?方回应,贺晁唇角一翘,便笑了,眼神抬起,看向了表情空白的少?年:「青檀木,我联繫了很久才找到,菩提寺的大师开过光,保平安。」
曾经的贺晁并不信所谓的举头三尺有神明,什么满天神佛也只?当是怪力乱神,身上的佛牌从小戴到大,可他依旧百无禁忌,招摇过市。
可他此前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未想过,会遇到这样?一个体弱多?病,又让他牵挂惦念的人。
于是,他不得不信了,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也信佛祖神明。
这一次,他祈求漫天神佛,只?愿那?人长命百岁*。
心中想着什么,嘴上便就说了出来,贺晁敛下眼睫,和他一起看向了盒中的手串,语调低沉,话?也说得缓,像将虔诚都揉碎在了这字字句句中:
「我想你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他不会告诉李佑,这手串被他拿着带上了上京香山上的普渡寺,拜遍了佛祖菩萨,也受了大师点拨。
尽管知道可能再没机会送回去,可他依旧带了珠串上山,百年青檀木有灵,沾了寺庙香火,最是灵验。
可这平安不为己求,而为他求,缘何?大师知道有位施主为寺庙捐了三年的香火钱,特?来拜会,听闻后便摇头嘆息。
一个百无禁忌的人,带了条开过光的手串来做法事,不为己为他人,这不是世间最大的嗔痴吗?
「手串再灵,也是死物,守着一条死物,而不去面?对?活人,徒生妄念。」
贺晁觉得老头说话?有意思,没事便往山上跑,但也不总是能遇上大师,遇上了,便是老头劝他下山。
时间一晃而过,普渡寺已经很久没再去过,他真的面?对?了一直想见的人,如大师所愿,放下了执念。
他态度前所未有的认真,心情也忐忑,迟迟没等?到李佑回应,本以为会被嘲笑封建迷信,可少?年只?是表情空白,声音认真又细小地说:「……我很喜欢。」
这次,发愣的人轮到了贺晁。
他手臂举麻了,就僵在半空,看到少?年探手,从他手上接过那?珠串,小心地捧在了掌心。
看了半晌,少?年转头,终于面?向他,唇角含了笑,像绽开的月白铃兰,温柔又浅淡的香气袭人。
少?年直白又赤诚,前所未有的认真:
「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贺晁心跳停了半拍,静止过后便是狂风暴雨,阳光明媚安然?,可他的内心却无声无息地掀起了一场风暴。
李佑喜欢他的礼物。
这个念头在心中盘桓,愉悦便经久不散,火烧火燎的热再次倾覆了他,对?面?的香气醉人,发酵了那?愈演愈烈的热。
视线黏着在少?年的侧脸,贺晁动作快过脑子,等?反应过来时,手已先一步探了过去,圈拢着少?年的手,连带着盒子一起拉住了。
嗓音低哑,滚动着心浮气躁:「……我帮你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