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泠回来了。」甫一听到的是她自己的名字,是敖广在说话,语气无波无澜。
陪在敖广身侧的敖泯一怔。
「她既已回龙宫,不如即刻便去取定魂珠?」敖泯的声音颇有些?兴奋,可敖广却?没有回应。
他又喊了一声:「父王?」
「急什么??」老龙王站定,眼中满是阴霾,「总是如此急功近利,可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敖广的声音太冰寒,惹得敖泯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能闷闷称是。
「你抑制了她的龙骨,又叫你万般忌惮的那?个李哪咤去取珠,竟也没能杀她,想必是定魂珠在助她了。」
敖泯沉不住气:「那?该如何?若定魂珠真已为她所用,岂不又和?八年前一样了?她去人间前,父王就不该将定魂珠交还给她。」
当时他还被敖泠布下的幻境所迷惑,以为她是多受宠的公主,见父王将镇海之宝都给了她,近乎急火攻心,如今想起来也仍是不忿。
雌龙在龙族的地位有多低,敖泠身怀至宝却?不愿交出来,父王竟还给了她。
敖广一双浑动翻涌的眼睛满是怒意:「竖子无智!定魂珠由她而生,没了她的灵力若成了废珠,你担待得起?!」
敖泯被父王的灵压震慑住,喉头一腥甜,几乎跪了下来。
就连不远处的敖泠也不好受,她受的伤本也没好全,此刻一张脸已是煞白无比。
比身上的伤更痛的,是此刻听到的对话与心声。
想知道的答案竟唾手而得,可一句一句,在她的心上刺了一刀又一刀,鲜血淋漓。
「事?到如今,老三和?你几个弟弟仍在她编织的幻境里,一心向着她去了。但她既然?回了龙宫,难道还能脱身?」敖广冷笑,将灵压收了回去,望着敖泯的眼神里仍是怒火微扬。
「你去角元殿找她,今夜水晶宫设宴,我要散尽她一身修为,再刨心取珠。」
刨心取珠,原是真的。
原是敖泯动了她的龙骨,也是父王同?意的。
原来父王是真的想杀她。
敖泠只觉得一颗心如坠深渊,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她却?毫无知觉,绝望和?痛苦已经?让她几乎要窒息。
深海的石砾又硬又尖,每踏一步都是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她就在这渐渐消散的声音里蹲了下去。
父王和?敖泯走了,可她似乎没什么?力气再走了。
在她的印象里,她的父王向来是用宠溺的口吻喊她敖宝儿,何时有过这么?冰冷僵硬的语气叫她名字。
什么?定魂珠由她而生。
什么?八年之前。
她一句也没有听懂,可记忆深处又有一道裂缝,里面伸出一只狰狞可怖的手,想要将她拖进去,掀开?血淋淋的事?实?让她看清。
她不敢看,一直都不敢看。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角元殿,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情来了这里坐以待毙。
她的婢女听虹在殿前唤她,怯怯又哀鸣:「公主?」
敖泠有些?回过神来,嘴唇翁动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公主,真的是您。」听虹表情复杂,也是头一次逆主,含着眼泪去将她往外推,「您不该回来,龙王陛下和?二太子五太子......」
听虹好似知道什么?,可她却?不敢问。
她在陈塘关二十几日?的心心念念,她其实?,只是想回家而已。
她的声音很喑哑,是从未有过的心如死灰:「让我进去吧。」
听虹瞧着她的表情,松了手,但仍焦灼切切。
「公主,您可知道?前些?日?子,水晶宫突生变乱,被龙王陛下压了下去,但自那?以后,王后便被软禁在了琉璃宫。二太子也来了角元殿搜宫,说您与王后亲近,难免没有逆反之心。奴婢被压在大殿之下,隐隐听见二太子在与亲信商榷,若您回了东海,要将您......」
听虹的声音在她听来很遥远,敖泠恍恍惚惚,忽然?抓到了重点。
「母后是被软禁了?」麻木的内心泛起一丝涟漪和?心痛。
敖泠唿出一口气,为何她只是去了二十几日?,一切都变了?
听虹几欲跪下,只有一双眼睛直直地与敖泠对视。
这是在让敖泠读她的心。
「奴婢人小?势微,只能打?探到这些?。这些?日?子以来,只盼若公主能平安归来,得助公主脱困。」
东海不宁,龙王从公主小?时候便刻薄以待,如今出事?也是第一个找上公主,她身为公主侍女,自幼跟随公主,怎能不忧心公主安危?
敖泠那?双澄然?的眸,愈来愈黯淡下来。她只是触到听虹的目光,指尖便开?始颤抖。
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谁对她刻薄以待,谁对她赶尽杀绝。
她没再张口,听虹扶着她,去殿内坐下,不多时敖泯便带着侍从来了,甫一见到她便是一副惊喜的神色。
好像他还是她的五哥,但她知道从来不是。
「小?九,我便猜到你在这里。」他摆出那?副好哥哥的样子,伸手要去摸她的头,她想躲,最后还是麻木地任由他摸了。
「我与父王才从海藏回来,听水晶宫的僕从说你已经?去过了,此番人间游歷可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