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虹拼尽全力抚上敖泠的手,轻声道:「您总问我,为何不告诉你听涟去哪儿了......您现在想起来?了吗?」
敖泠身上的灵气形成?了一个结界,众人?一时竟无法接近她。
她在结界中,哭得声嘶力竭,针痛般的尖锐头疼让她抬不起头,可脑子里的记忆却愈来?愈清晰,清晰地几乎要让她窒息过去。
她想起来?了。
小时候敖丙推了她一把?,害她摔了跤,在角元殿门?前哭得死?去活来?,听涟在哄她,怎么也哄不好,惊动了父王。
父王下?令将听涟的手脚砍去,鲜血染透了角元殿的门?槛。
他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慈爱,与她印象里大相迳庭,譬如此刻。却原来?,这样冰冷的神色才是真实。
他寒声问她:「敖泠,你还哭吗?」
她不敢哭了。
她将自己的记忆都封了起来?,用?幻术为自己编织了一场美梦,梦里她的父亲爱她,抱着她哄她,跟她说敖宝儿别哭了,还放过了她的侍女。
她是怎么能自圆其说的?
骗了她自己,骗了所有人?。
听虹想替她将泪水擦了,却再也使不出戾气。她的双手浸满了血液,那些鲜血流在敖泠身上,艷得像是夺命咒。
敖泠再去看她,她已没了生息,只余唇角温温柔柔的笑意,却顷刻化为烟尘,只有浓重如墨色的血,还在白玉砖下?蜿蜒。
定魂珠生起的结界一寸寸尽裂,就像她自欺欺人?的温情?也悉数消散,掀开曾经的伤痕累累。
敖泠站起了身,眼尾被鲜血染红,目光哀恸又冰冷。
敖广冷冷看着她,忽而声音冷冽如刀,厉声质问:「你将定魂珠与你的龙灵融合了?!你这个逆女,那是我东海之?宝!」
敖泠浑身颤抖着。
她紧握双拳,字字悽厉:「那是我的!」
是她从出生便携带的灵珠,是她从小被觊觎的宝物,是她被龙族逼迫至死?的理由?!
敖泯欲挥刀再砍,敖泠伺机而动要取他性命,两人?却一同被敖广拦开。
「敖广,你欲取珠,便放过母后。」错开与敖泯的视线,敖泠紧咬牙关看向敖广,「我要你与她定下?不死?血咒,终身不能杀她,否则我今日宁碎龙灵,也不会将定魂珠交给你!」
定魂珠几乎凝成?了实体,流转在她胸前,敖广双眼通红,欲去夺下?,灵力却触摸不到半分。
敖泠冷笑,她浑身都是血,是她的血,还有听虹的血。
「你晓得的,只能我自愿将定魂珠剥离,否则谁也不能触碰它半分。」
敖广气绝,冷冷地看着她。偏偏敖泯那个心急的还想靠近她,被他一记手风挥到墙边。
「父王!」敖泯心有不甘,他被伤了,敖泠下?手恨绝,差些就要了他的命。
此仇此刻他便要报。
但敖广没看他,恨铁不成?钢,几乎欲将这个逆子杀了。
他心知敖泠已是强弩之?末,此刻苦撑着也不过为了心中一口怨气,他深唿一口气。
「明日午时,水晶宫外殿,我会与王后立下?血咒,你要将定魂珠交出来?。」
敖泠笑得悽然又讽刺,才清醒的记忆还略显凌乱纷杂,叫她心绪难安,她垂下?眸子。
「好。」
第22章 欲加之罪
在敖泠的前七年人生里, 她很少看见母后笑。
母后总是温静不发?一言的,将她护在?琉璃宫里,不肯让她多去见父王和哥哥。
敖泠一开始不解, 曾问过她:「父王和兄长总会叫我多去他们那儿走动走动,母后, 我为什?么不可以出?去?」
「你不记得你周岁宴上出?头, 你父王罚你跪了一整天的事吗?」母后微顿, 看她的眼神看似平静,却又藏着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敖泠反驳,那不是因?为她将三哥哥吓得说不出?话, 父王才生气的吗。她不过是帮父王分忧,哪里是出?头了?。
母后却因?她的话生气了?,即便是生气,母后也是温柔的, 一双秋水翦瞳里浸满了?泪。
「你非要去惹敖丙做什?么, 你记住,无论哪个哥哥都?不是你能惹的。」
敖泠见母后哭了?, 再不敢多言了?。
母后让她乖一点,乖一点的孩子才有人疼爱。
譬如母后自己,从来都?是温顺的,从不忤逆父王的意思,即便几?个哥哥来,也是哥哥说什?么示什?么。
母后唯一一次勇敢的反抗,便是读了?人间的竹简后, 下了?决心要教?东海人间的礼教?伦理。
可母后与?父王说过后, 父王却狠狠地训斥了?她,扇了?她一巴掌, 告诉她龙族由天而生,何?须人族来教?。
母后跪在?地上,纤细脆弱的身躯在?颤抖,嘴角噙着血,瞧着狼狈柔弱,却丝毫不肯退步。
她声声悽惨,字字诛心:「如今三界初分,昊天玉帝圣人得道,天庭大兴礼乐道义,龙族若不懂伦法纲常,便是失了?先机。」
她娇弱的额角磕在?冰凉的地砖上,直磕得鲜血淋漓。
父王冷哼了?一声,却问她道:「你一介妇孺,这是你操心的事么?」
「臣妾全为东海好。」母后跪在?地上,浑身颤抖。
父王冰冷的目光在?母后的身上来回?扫视,总归是同意了?。母后颤颤巍巍从地砖上爬起来,如释重负般将小小的她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