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广只能向敖泠怒道:「你?教唆陈塘关叛反, 龙族叛徒!」
敖泠眼?神冰冷,怒极反笑,混天绫裹在她的袖间,青褶裙哪里还有半分?原来的颜色,只有一身血红,与红绸烈焰莹莹相衬。
「我便是反了又如何?」
她在陈塘关时,被哪咤封了灵力,仅有的飞灵笺上只能带上只言片语。
她没说自己身陷囫囵,只将陈塘关欲反的消息带回东海。可龙宫无人救她,甚至传密令于李靖要剖心?取珠。
她周旋于总兵府中?,要拼死杀了李哪咤,要侵犯她异族之人不得?好死。
她没有怕自己身埋他乡,只一心?关护东海的安危。可龙宫却要害她,甚至在海藏之下动了她的龙骨,动了她最在乎的母后。
如今,还要诬陷她是叛徒。
大殿之上,翻江倒海,断壁残垣,哪咤与敖丙搏杀的灵力震断了盘龙柱,碾碎了琉璃瓦,火灵与冰凌之力在空中?不断交织。
她神色漠然,流剎剑从?白玉砖上飞起,重新回到了她的手掌心?。
「谁欲杀我,我便杀谁。」
她一向是这样睚眦必报的德行,从?前要杀哪咤,因为哪咤要杀她;如今她要杀东海众人,因为他们原是一直想要她这条命。
她的命是她自己的。
谁也不配,谁也不能动她的命!
混天绫上滚滚涌动的火系灵力,激发了流剎剑的嗜血杀意,这柄剑被哪咤带在身边五年,通体流火,已是初成神兵之兆,就是她拿着也有些炙烫。
可她握得?很紧,翻身而下,定?魂珠温润的灵力破开三?昧真火,她从?火中?游窜过?去,长?剑直指敖广心?脉。
哪咤搏杀之间,还能分?出?干坤圈来助她,金圈飞火,满眼?红光,众人皆拦在敖广面前,她一剑又一剑刺过?去,谁拦她,她杀谁。
直到极尖锐高昂的龙吟声刺痛了她的耳膜,她顿住剑意,下意识看过?去。
哪咤的火尖枪已经刺进了敖丙的心?口。
方圆十丈,皆为尘烟齑粉,三?昧真火燃烬龙宫汪洋。
敖丙颓然地握着那柄红缨火尖枪,手指被烈焰烧得?血肉模煳,仍不肯松手。
哪咤嗤笑一声,满目厉色,将火尖枪漫不经心?地抽了出?来。
那一刻,敖丙看向了敖泠。
他眼?中?是那般澄澈平静,苍白的脸上连血渍都没有,干净得?一尘不染。
只有心?口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襟。
敖泠别?开敖泯的弯刀,混天绫替她将敖泯掀飞在地,她顿在原地没有说话。
敖丙在沖她笑,嘴角的笑意很清浅,像是他一贯看她的那样。
那泠泠玉碎的温润男音似乎在她耳畔响起,他说:「阿泠,不要恨我。」
她别?过?眼?,不愿再看他,而是重新拎着剑杀入重重围兵之中?。
哪咤看着强撑着不愿跪地的龙宫三?太子,嘴角露出?一抹薄凉嗜杀的笑意,火尖枪上烈焰腾飞,又一枪挑上了他的胸膛,直戳进他的嵴椎骨。
敖丙闷哼一声,终于没了生息,双腿绝望无力的垂在地上,被哪咤一枪挑出?了龙筋。
鲜活的龙血会带着异香,和敖泠身上总带着的那股气味一模一样,只是更浓重些。
他下意识去看敖泠。
她满头满身都是血,原本柔顺的乌髮变得?粘稠难解,身上青靛的纱裙也皱皱巴巴。但她满眼?狠厉泣血的模样,就像个恶鬼。
他的眼?神一沉,他看见她落了泪。
他方才杀敖丙的时候,瞥见她看过?来了。
原先都没哭,是才哭的。
杀完敖丙才哭的。
哪咤满身郁气涌动,三?昧真火随着他的心?意烧得?更烈。
混天绫顺着他的心?意,将敖泠往他身边託了一把,他知道她身上的灵气在流逝,早已是强弩之末。
「杀你?三?哥,你?不高兴了?」
敖泠沉默着,心?中?五味杂陈,她自认非是良善之人,当年敖丙那般对她,如今他死了,她自然是该高兴的。
可是......
方才,她真的有一瞬间想对哪咤说够了。
她没能开口,因为她知道,哪咤此番便是奔着杀光龙宫踏尽东海来的,她也是他的仇家,有什么资格和他开口。
她以为一人之力,如何能敌千军万马之势。
可哪咤做到了。
或许最后一个死在他枪下的,就会是她。
哪咤见敖泠一直不开口,神色隐隐有些悽苦,他心?中?那团火愈演愈烈:「他那般对你?,你?还依依不捨呢?」
这番话点醒了她,她看着哪咤的目光渐沉,终于开了口:「你?知道了。」
她用的是笃定?的语气。
定?魂珠碎裂的那一刻,她很明显的察觉到,八年的黄粱一梦皆已碎裂。
敖丙想起来了,哪咤在幻境里似幻非幻的梦境肯定?也清晰了起来。
哪咤冷哼了一声,不再看她,而是将火尖枪指着敖广。
强者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艰难险阻,她几番努力要破开的重围,他只需要将枪往前一送,便迎刃而解。
敖广立在大殿最深处,他的龙袍同样被三?昧真火灼烧得?狼狈不堪,却仍是一副处尊居显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