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奉敖广之命,将她引入水晶宫,原本以?为?她会因东海之事萎靡不振,会哀求他与敖广放过敖予魂魄。
可她没有。
敖泯怨毒地盯着她的后背,双手紧握成拳。
敖予将毕生?修为?都给了她,她本身又?是个天赋异禀的,还?有定魂珠傍身,若非有把柄在他们手里,刚才那一瞬间,她绝对会要了他的命。
又?狠毒又?疯魔。
这?个疯女人。
「想什么呢?」敖泠笑了一声,「哪怕你没有修为?倒退,也?杀不了我。」
她三岁便能翻手施云雨,展袖布幻梦,天赋异禀,也?曾是东海的天纵之才。
可就?算这?样,就?算她努力无数日日夜夜,拼尽全力修行,也?无人重视她。所有人都轻视她,只?拿她当靶子?,做笑柄。
如今重回东海,亲族反目成仇,尽是无情无义之辈,她早就?不在意?了,她只?想要他们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敖泯冷哼,淬了毒似的眼睛扫过她身上:「你也?配我动手,将死之人罢了。」
敖泠再懒得与他逞口舌之快。
只?好奇他为?何会修为?倒退的如此之快,可他不愿意?说,又?被敖广施法保护,她一时奈何不了他。
敖泠看着熟悉的东海,潮平海静,鱼游虾嬉,阳光透过海面,一道道浅光宛如透彻的丝缎在海水里摇晃。
她甚至想起来敖丙曾经化?做龙形,让她倚着龙角,在宽阔的海域里嬉戏,鱼群绕着她的手指,指尖的触感还?痒痒的。
她曾经把这?里当作她的家。
即便有诸多勾心斗角,阴暗虚伪,她也?觉得这?里是家,就?算是死,也?要维护这?方?海域。
因她被自?己囚困在幻梦里,原是她童年妄图自?保的天真,她以?为?将所有伤口掩下,将所有的灰暗封存,她就?可以?奢望圆满美满。
只?可惜,幻梦终究是梦。
如今她回来这?里,就?算她从此背上逆天弒父的不伦骂名,就?算她与整个东海结仇,她也?要他死,以?慰母后在天之灵,以?报昔日她陷身海藏之仇。
不知不觉,水晶宫已至眼前,她摩挲着颈间火红流光的珠子?,心中?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眼前忽然闪过一个人影,她一时不察,被人拉了一把,反手琉璃刺凝在她手间,就?要刺破来人的喉咙。
「小九,是我!」敖沿紧紧抓着她的手,想要将她拖到他身侧。
敖泠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琉璃刺仍握在手间,只?是挣脱了他的手。
敖沿自?然也?察觉了,神色复杂,有些怯怯地去看敖泯:「五哥,我想与小九单独说几句。」
「不行!」敖泯大怒,「不是让你和老八在自?己宫里待着,你出来做什么?!」
敖泯一向觉得敖沿是个废物,让他照顾好父王,他整日就?知道四处去游荡,昨日差点?还?去碰了敖丙的龙筋。
那龙筋是李哪咤拿来震慑东海的,谁若动了,李哪咤必有所察觉,偏这?个蠢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越想,敖泯越觉得怒从心起,亮起弯刀,便要去分开他们。
敖泠神色一冷,琉璃刺在她手中?打了个转,将他掀开。
海底水声唿啸,捲动了远处的几株珊瑚丛。
「敖泠!你这?个贱人!」
「闭嘴。」她冷道,「我人都在东海了,你慌什么?」
敖沿又?拉了她一把,她露出点?不耐的神色,也?没回头,只?问他有何事。
「小九......父王冷血无情,他不会放过你的。」他眼中?倒是真有几分关?切。「你若真踏进水晶宫,便再也?出不来了。」
敖泠仍在关?注着敖泯的举动,闻言没什么动作,只?是笑了一声。
敖沿以?为?她是不在乎,还?欲劝她,她却开口了。
「你如今惺惺作态给谁看?」她转过身去,「时至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死。事已成定局,你何必装个好人。」
敖沿嘴唇紊动,意?图解释:「......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可如今父王重伤,同是龙族血亲,我不希望——」
不希望她背上伤害生?父的骂名。
他们的三哥,也?不会希望的。龙族浑身是宝,就?算仅有一根龙筋,他也?能读到三哥残存的意?识。
可敖泠面色未有半分动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如今倒是承认她是血亲了。她失了耐心,抓着敖沿的袖子?推了他一把。
「小九......」敖沿没站稳,往后退了两步,再要去拉她时,她已经走去了敖泯身边。
她葱白的手指拢在水袖下,没再理会他,便要随敖泯离开。
敖泯倒是气?得长刀一挥,将敖沿拦在三步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滚回去!」
敖泠好整以?暇看着兄弟二人争斗,若有所思地抚摸上颈间的项鍊,指尖微微用力。
定魂珠的灵力渡进灼灼燃烧的珠体,掩盖了原本的赤色光华,层层水雾漫上剔透的珠子?,她伸手将项鍊摘了下来,融进手心。
敖泯没有注意?,将敖沿打发回去后,跟着敖泠踏入了水晶宫内。
这?座原本华贵晶亮的宫殿,如今却是断壁残垣,四处荒芜,敖广立于高台之上,背影有些佝偻,最后几分装腔作势的威严也?尽然消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