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泠唇角的笑容讽刺:「与我何干?」
当然无人来管了。
东海已做了上万年的四海之首,西南北海若是真无一丝取代之意,才真是叫人奇怪。
决胜逐利这等?事,龙族从?来是其中典范。
敖广身死,东海势力必定受重?创,甚至会从?此一蹶不振。
三海龙王自是喜闻乐见,想必如?今天庭都在隔岸观火。
不过……她果然猜对了,敖广还没死。
是敖泯放出的假消息。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敖沿直视她的眼睛,但?他眼神澄澈,没有一丝要读她心的意思。
好似只是单纯地在问她。
「五哥就像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暴虐残忍,丝毫不顾念父王生死。如?今法卷呈上,东海已开始大行丧礼,可他还扬言要现在就做东海龙王。他从?前是最孝敬父王的,怎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小九,是不是你那日回龙宫用了幻术?你不能这样——」
「你怎知是我?」
敖泠冷声打断他,一双淡如?琥珀的眸间隐有怒意。
「父子反水,兄弟阋墙,本就是龙族传统。」她像是个外人一般,说?起这些来风轻云淡,「你真以为?他们是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吗?」
敖沿一愣,心中有一丝苦涩,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他嘴笨,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太咄咄逼人,好一会儿才道:「我是想告诉你,五哥是故意放出父王身陨的消息。他在上奏天庭的法卷中指认是你害得?父王重?伤,他会害你背上弒父的罪名,这是永世不能翻身的罪状,小九......」
敖泠不以为?意。
那日她拼尽全力,将定魂珠送入琉璃刺中,捅穿了敖广的身体,刺进了敖泯的心口。
为?的便是这么一场将他们拖进深渊的幻术。
敖广活了这么多年,自是最会识人的。
他没有选错人,敖泯确实?是最像他的儿子。
一样野心勃勃,却也一样自私自利。
他想让敖泯成?为?他的傀儡,供他夺取灵力,因为?他还要再?做一万年,万万年的龙王。
但?敖泯怎么会肯呢。
野心若是太过,就成?了贪婪。
龙王之位他们都想要,那便让他们谁也得?不到。
她的挑拨加上定魂珠布下的无上幻境,成?了压垮他们虚伪父子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会自相?残杀,不死不休。
就算敖泯要祸水东引又如?何?
她不在乎,背负罪名太多了,多一条少一条早就无所?谓了。
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法卷上书天庭,便再?无迴旋。
敖泯一定会杀了敖广,敖广也一定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要一起死。
她要的就是他们一起死。
她甚至忍不住想笑,看着敖沿眼中含着的关切,心里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她截住他欲言又止的话头。
「我......」敖沿想和她说?,收手?吧。
冤冤相?报何时了,两败俱伤又有何意义。
可他看见她眸间微晃的癫狂,那孤注一掷的决绝,让他一时间话噎在了心头。
她真的很恨东海……
昔日那个娇弱的九公主不见踪影,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满腔恨意,看得?他心中寒意漫上嵴背。
最后他沉默了许久,只能嘆息一声:「小九,至少不是你亲自动手?。」
弒父之罪,天道不容。
但?若不是她亲自动这个手?,至少还有迴旋的余地。
他不知道敖泠是不是也算准了这一点,为?自己挽回了一线生机。
一句话里包含了太多。
敖泠知道,这是她最后一位兄长,对她最后的眷顾。
她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流露出一丝复杂的心绪。
看着敖沿那双与她如?出一辙的淡色眼眸,剔透如?海浪粼粼。
这是龙族的标志,代表着他们骨肉至亲,血脉相?连。
可如?今在她看来,这份血缘里只余愤恨与怨怼。
她终不会与他们为?伍了。
「若无事,我便走了。」她的嗓音喑哑,开口略有些艰难,似乎有一股郁气?凝结在心口,「但?愿此生不再?相?见了。」
敖沿闻言只是凝视着她。
她恨他们。
恨之入骨,永生难忘。
但?敖泠最后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来。
宣洩早已没了意义。
她只是转过身,再?没看敖沿,缓步向山上走去。
雾气?渐渐消散,枝桠间的水珠滴落在枯叶遍布的土壤间,再?无痕迹。
就此别过的不只是她与敖泯,更是她与东海这场十五年的亲缘。
她一个人沉思了很久。
再?回哪咤法庙时,殷夫人正拿着壶皿在浇花,金咤在不远处伫立沉思,看样子已经聊完了。
敖泠深唿吸一口气?,状似若无其事地走进前院,却不想金咤疾步而来,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的腕骨捏得?生疼。
檐上的风铃被?风颳过,响起一阵急促的清脆碰撞声。
金咤一怔,下意识松开手?。
二人皆若有所?思地看着被?风摇响的风铃,只有殷夫人无知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