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敖泠掩下眸,目送金咤进了?正堂。
最后一柱引魂香,敖泠分成两截,一截给了?殷夫人,让她与金咤哪咤再聊聊家?事。
另一截她自己留下了?。母后的?魂体渐渐平稳,到了?该去轮迴之时,她想最后再见一次母后。
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她从哪咤的?干坤袋里?拿出香托,将引魂香摆好。
夜风还带着初春的?寒意,竹叶晃动梭梭,似乎有人影一闪而过。敖泠顿了?一下,放出灵识一探,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不是?龙族,想必是?某个路过的?凡人吧。
也或许是?经歷的?事太多?了?,敖泠心知?自己如今太过草木皆兵。
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再一次探查了?一番,确认那处空无一人后,才放下心来。
随即她不再疑心,火摺子一点,青烟燃燃。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缓缓显出身影,那双极寡淡的?琥珀色眸子里?一派温柔祥和。
眼尾微微下垂,笑起来会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与敖泠娇柔的?眉眼如出一辙。
敖泠身体微微发颤,睁大眼睛看着,直到虚幻的?影子渐渐凝结成实?体。
母后叫了?她一声,极轻柔眷恋的?声音,一如往昔。
她眼中早已是?浸满泪珠,微一眨眼,便有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颤身扑进了?母后的?怀里?。
「母后......」
这?样冰冷的?温度,比龙族原本的?体温还要冷上十?分,可?这?样的?气息,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母后。
这?么多?些?天,她再未哭过。
可?是?此时,她怎么也绷不住,在母后的?怀里?泣不成声。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绝望,无法向任何人宣洩表述的?情绪纷至沓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在无数噩梦与罪孽中挣扎着,苟延残喘着,凭着那股不甘心的?怨恨走到今日。
无人知?道,她真的?太疼了?。
「母后,我好想您......」她哭着,眼泪模煳了?眼角,连带眼前的?人都朦胧起来。
她心中蓦地生起一阵害怕,揪紧了?母后的?衣袍。
敖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嵴背,轻轻哄她:「泠儿,别哭了?。」
「往后的?路你一个人走,要坚强些?。」她捧住敖泠的?脸,将那些?湿凉的?泪水轻轻拭去,「你很勇敢,你看,你已经摆脱龙族的?桎梏了?。」
敖予嘆了?一声,哄慰她的?声音越来越柔,只是?声音如风轻,似乎即将散去。
敖泠哭着摇头,声音哽咽,良久说不出话来。
她顿了?很久很久,一句话要开口又压下,最终泣不可?抑:「我不要勇敢,我想要......」
她想要母后在她身边。
她想要母后陪着她,这?是?她唯一的?亲人。
点燃引魂香之前,她明?明?告诫过自己,切不可?多?流露心绪,以免影响了?母后的?转生之心,叫母后放心不下她。
到头来,最放不下的?人是?她。
她只是?看了?一眼母后,看着母后剔透眸间流转的?温情,就什么也忍不住。
再一次感受母亲的?怀抱,她怎么能?忍住。
「泠儿,现?在你可?以去看东海外的?大千世界,去感受不一样的?人生了?。」敖予仍在宽慰她,「母后的?愿望也是?如此,你替母后去实?现?好不好?」
敖泠愣了?,看着母后眼底缓缓流动的?微光,是?生灵在轮迴前,天道赐予的?那份释然。
她只觉得?心中钝痛,将她的?肺腑狠狠抓牢,逼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也无法答应。
执念若生,心魔将至,她很清楚这?个道理。
因为她曾走火入魔,梦魇缠身。在她梦见敖丙的?那个夜晚,在于她而言无尽的?黑夜里?,是?哪咤用尽灵力助她消劫。
她不能?再生执念。
「别再去想那些?怨恨,去过自己的?人生,答应我。」
敖泠鼻尖一酸,硬生生将眼泪又逼了?回去,用尽所有气力,哽咽颤抖着启唇:「好。」
可?是?,她该怎么过。
要怎么抛开怨和痴,要怎么忘却痛苦,要怎么重新开始......她不明?白,也没人能?告诉她。
她只能?看着母后的?身影渐渐消逝,湮没在风里?。
定魂珠上温凉的?光泽在流转,她缓缓抚上心口,知?道真正的?离别将至。
......
回去哪咤法庙时,金咤已然离开。
殷夫人端了?一碗热汤给她,催促她快些?喝完。
「初春寒凉,莫要冻着了?。」殷夫人搓了?搓手,「你方才不在,哪咤自己也亲口说了?,他快要回来了?。」
殷夫人的?耳尖冻得?通红,呵出一口冷气,凡人之身比起敖泠来才更需要照顾。
敖泠握住殷夫人的?手,缓缓渡了?一些?灵力过去。可?惜她修行的?是?水灵之法,没有哪咤那般灼热的?灵力,只算是?聊以慰籍。
「夫人......我要出去一趟,明?日回来。」
殷夫人捏了?捏她的?手心,疑惑道:「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殷夫人也是?将她当孩子看待的?,因此她对殷夫人也一向不瞒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