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生生梗在盛烟喉咙里,却在瞥到夏炎膝盖的伤口后又咽了回去。
夏炎穿的五分裤,本就有伤的膝盖经过了刚才剧烈奔跑又开始往外渗血。
视线上移,盛烟后知后觉意识到面前这人也跟她差不多大。
黑色短髮有些散乱,几根碎发被汗粘在额前,深褐色瞳孔藏着讥诮,似笑非笑,带着股邪气。
像是混社会的。
同龄人,身高又矮她一头,听声音也是个女生,盛烟内心忌惮和恐慌大幅削弱,气势上不遑多让:「你想要多少?」
夏炎扫了她一眼:「你能给多少?」
「我没你想的那么有钱。」盛烟撇清关系,「我爸只给我基本生活费,零花钱都是自己挣的。那都是我爸的钱,和我没关系,你就算绑了我找我爸要钱也无济于事。」
还有基本生活费。
还要零花钱。
最烦这种装独立的叛逆大小姐了。
夏炎冷不丁笑出来,她个子瘦小,气场却不低。
常年谋生让她言语自带锐利:「自己挣?靠唱歌卖艺吗?能卖多少?」
盛烟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噼头盖脸阴阳,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有病吧?」
那句「有病」终究是说出了口。
「是啊,我就是有病。还是杀人不犯法的那种。」夏炎笑意更明显了,她随口应道,「不好意思啊,遗传的。我也没办法。」
她瞥见盛烟口袋里露出一沓钞票,直接伸手夹了出来,都是些一块五块的散钱,应该就是刚才唱歌赚的点零钱:「救命钱,不介意吧?」
钱不多,但是侮辱效果极强。
「不说话就当默认了?」夏炎后退一步,心安理得把零钱揣自己兜里,准备骑车走人,「谢啦!」
盛烟连忙伸手抓她:「别走,谁说给你了? 」
「ok,不给也行,那我找那边司机要?」夏炎就像逗弄小猫似的,把钱还给盛烟,声音带刺,「姐姐,好歹给点救人甜头吧?要不然这社会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就是你们这群有钱人周扒皮害的,以后都没人敢见义勇为。」
连道德绑架都出来了。
盛烟白眼要翻到天上去,正准备理论,但夏炎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眼看夏炎直奔司机,盛烟又把她衣摆一扯:「等等!」
「又怎么了?」夏炎不耐烦。
「找司机没用。」盛烟一股脑把口袋里的钱塞给夏炎,「把钱拿走。」
夏炎诧异:「这么好心?」
盛烟语气冷淡:「有个条件,你等会直接给我爸打个电话,把情况说严重点,要多严重有多严重,最好把我往快死了说。说不定你还能要到一笔。」
「……」夏炎仔细审视着盛烟,突然笑了,「要我诈骗呀,这是另外的价钱。」
盛烟:「!」
还没等盛烟发难,夏炎翻身,车轮滑远。
「开玩笑的。我一不爱犯法,二不爱掺和别人家事。趁脸上巴掌印还没消,你自己去说吧。加油!同学!」
说着,她一熘烟跑远,只留盛烟一个人在原地气不打一处来。
盛烟深唿吸好几次,才把情绪强压下来。
她冷着脸走回宾利前,司机焦急地沖她道歉:「小姐,你去哪儿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
「我被绑架了。」盛烟朝他伸手,「手机。」
司机:「?!」
盛烟:「借我手机。」
司机连忙把手机呈上。
盛烟照了个自拍,把手机还给司机:「李叔叔,如果盛昌平问起,您就跟盛昌平说我被绑架了,这就是证据。」
「我现在就和老闆说!」司机手忙脚乱,「小姐,您没事吧?」
「我很好。不许说。」盛烟语气冷淡,「如果三天他都还没问,就把照片发给他,什么都别说,我等他来问。」
司机:「小姐,您别这么想,老闆还是很关心你的,他就是工作太忙,顾不上家人,您也得多理解理解。」
鬼使神差的,盛烟想起刚才那女生的夹枪带棒,学着阴阳怪气:「我理解。所以我也不会主动打扰他徒增烦恼,对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整理衣服,在摸向口袋的时候,突然想起什么,又连忙把口袋仔仔细细翻了一遍。
没有。
盛烟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早上好像把下个月开学要用的生活费也取出来放口袋里了。
似乎,刚刚,顺手,就都给了出去……?
另一边,夏炎给邻居跑上跑下送完药后,一边回家一边检验自己的「战利品」。
把面上几张一块五块的扶开,剩下全都是红色的一百。
夏炎脚步钉在原地。
……现在玩乐队这么赚钱的吗?
不管乐队赚没赚钱,反正她是赚了。
对于夏炎而言,钱进了口袋就没有再出去的道理,就算弄错了,那也是那人亲手给自己的。
再说她家这么有钱,也不差这一百两百的,跟家里撒撒娇卖卖萌就就能回血,与其担心乌,倒不如先心疼心疼自己。
夏炎心情大好地骑车熘回家。
被302连环催的烦躁一扫而空。
海市有不少老街旧巷,这几年经济发展,乱搭乱建也野蛮生长,电线和老字号招牌密密麻麻地在半空中结了无数道封印,本地人不放过任何一丝缝隙,随便一个犄角旮旯都能造个单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