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承认,没有道歉,而是心虚之下的视而不见。
盛烟对此习以为常。
「餵。」盛烟叫住她,把手里干毛巾塞到她手上,「你都淋湿了,擦擦吧。」
外面大雨滂沱,砸得玻璃窗几欲碎落。
夏炎有些犹豫,却被盛烟一把抓住拉进门内。
脚底踩过的地砖泅了一层水印。
「我……」夏炎想说这样会弄脏地板不太好,但却被盛烟抢过话头,「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不用担心打扰别人。」
于是话临到嘴边变成了一个「哦」。
心虚的人,在对峙中气势都弱了几分。
干毛巾上有淡淡的花香。
小雏菊味。
夏炎胡乱擦了下,急急忙忙把毛巾递迴去:「谢谢,我先走了。」
盛烟问:「外面雨太大了,要不要等雨停了再走?」
夏炎摇头:「我没关系的。」
「那你刚才不就白擦了吗?」盛烟说,「带伞了吗?」
夏炎随即想起她是准备进宿舍顺便找人借伞的。
「……没带。」夏炎诚实回答。
她本想顺嘴找盛烟借伞,想到还伞又会增加接触,刚刚两人关系还那么紧张,于是张了张嘴又乖乖闭上。
可盛烟却已经行动起来。
她翻箱倒柜,只从琴架下的某个黑色帆布包里翻出一把被压断了伞骨的红伞。
「我可以找别人借。」夏炎起身,不想麻烦。
她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301和普通四人寝不同,剩下三个床位都是空的,甚至还立着一排小型书柜。
夏炎诧异:「你一个人住?」
盛烟「嗯」了一声:「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海中四人寝,上床下桌,独立卫浴,名额有限,只为走读不方便的学生开放。
夏炎没问盛烟是怎么做到独享单人宿舍的。
盛家财大气粗,就连乐队活动都能出资买乐器请老师,区区一个宿舍应该不在话下。
「其他人你别想了,国庆就连宿管都回家了,这里只有我。」
盛烟把帆布包的东西全倒出来,企图从里面找到第二把伞,但一无所获,还被最底层落下的一本厚书砸到膝盖。
啪——
盛烟被吓了一跳,夏炎眼疾手快帮忙捡起,发现是本钢琴谱。
琴谱泛黄,纸张又硬又脆,里面还有清隽的笔记,看得出年代久远,且主人时常翻阅。
「你还会弹钢琴?」夏炎诧异。
吉他,电子琴,钢琴……盛烟再次刷新了她的乐器技能。
盛烟把钢琴谱夺回去,语气有点冷淡:「嗯。」
夏炎注意到上面有的笔迹十分稚嫩:「从小练习吗?」
盛烟语气不耐:「和你无关。」
似乎撞枪口了。
盛烟顿了顿,整理好脾气,轻描淡写道:「正好,我也要去趟教学楼,我送你一程吧。」
夏炎发现盛烟从来都是直来直去,很少拐弯抹角。
无论是戳破他人虚伪让人难堪,还是承认自己的特殊与偏好,亦或者顺水推舟助人为乐,好的坏的都那么自然而然,落落大方。
她的那些千迴百转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不用麻烦,我……」
夏炎刚开了个口,却见盛烟已经取了件外套,头髮湿哒哒披在肩上,一副要出门模样。
「走吧。」
不容置疑的,毫不客气的。
也许盛家大小姐从小就习惯了发号施令,包括盛烟自己在内,从未觉得这有任何不妥。
夏炎只能跟在身后。
一把红伞,尽管伞面很大,但胳膊还是不可避免时不时碰在一起,小雏菊的香味随着雨雾飘到鼻尖。
夏炎低头看着被浸湿的鞋面,心被漫灌的雨水浮起。
一路无言,刚到教学楼,夏炎便匆匆忙忙道谢,头也不回往三楼跑,好似身后有豺狼虎豹。
「……我又不吃人。」盛烟在背后嘀咕了一句,她没多想,只当夏炎着急回家。
夏炎在教室翻箱倒柜,黑咕隆咚的,还被凳子绊了一跤,没翻到伞,却在书柜角落翻出备用雨衣。
学生时代的伞总会莫名其妙失踪,但很少有人会顺手拿走雨衣。
夏炎已经习惯了狡兔三窟。
她离开时刻意避开刚才上楼的楼梯口,从另一侧下来,但出门前远远往之前楼梯口看了眼,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一排被雨打的灌木。
也是,盛烟送自己已经仁至义尽,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不会等在原地。
但夏炎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空落。
*
暴雨时大时小,但一直不停,饶是夏炎再钻钱眼,也不敢送得太晚。
过了八点,兼职群里单子渐渐少了,夏炎鸣金收兵。
她正要回家,下意识摸了摸钥匙,却摸了个空。
夏炎心里一惊,很快意识到钥匙应该摔跤那会儿掉在教室了。
她心烦意乱,但不得不调转方向,骑车往教室狂奔。
临近校门,雨又大了起来。
夏炎把车往车棚里一靠,雨衣被脚剎勾住,兹拉破了个洞,夏炎心浮气躁地把它揭下往车把上一盖,急匆匆走地下通道从行政楼这侧上去。
海中教学楼和行政楼中间有走廊连在一起,行政楼三楼有个大平台,穿过平台就是她们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