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室里。
苏兰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丁宁，只惊讶了一秒，随即露出一个虚假的慈爱的笑。
“宁宁，你没事儿就好，你快跟警察同志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妈跟小辉一直联系不上你，担心的不行，就租了一辆车找了过去，没看见你，却看见了车里倒着个男人，我跟小辉什么都不知道啊，你去跟警察说，让警察快放了我跟小辉。”
丁宁这些年就没见过苏兰几次好脸色。
哪怕当年她考上了京大，她也是酸溜溜的嘲讽。
并没有多少高兴。
好像上一次见她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好像还是三年前，她来龙城办事，办完事回去就心情不错，晚上还做了鱼和鸡。
还给她夹了鸡腿。
那天她正好回来看丁父，碰上了。
当时还以为她会对自己阴阳怪气一番，结果没有。
现在想想，当时她应该是见到了自己的亲女儿苏烟，心情好，所以才对她也和颜悦色了起来。
现在知道苏烟的身份瞒不住了，就对要对她下杀手。
“这些年，你可曾真心为我考虑过一次，你可曾爱过我哪怕一天，一瞬？”
丁宁看着苏兰，眼神平静。
仔细看，平静之下还有隐隐的期待。
哪个孩子不渴望父母的疼爱呢！
小时候的丁宁以为不被妈妈所爱，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不够好，看见别的同学考了好成绩，父母开心的样子，她以为只要自己也考了好成绩，比其他同学更好，妈妈也会像别人的妈妈那样对她露出慈爱赞赏的笑容。
可惜，她一次次地希望，一次次地落空，然后就更加努力。
直到她进了那座最高学府，也没能等来她的一句表扬和一个真心的笑容。
苏兰看着丁宁，压下心中的不甘和痛恨，急切地开口：“妈妈当然爱你了，你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爱你？是不是别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那些人就是不安好心，见不得我们母女好。你想想，要不是妈妈这些年对你严厉要求，你能考上京大，能有如今的生活吗？”
“你不是严厉，你是对我厌恶。”丁宁缓缓开口，“严厉的妈妈我见多了，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那个人都跟我说了，你还要瞒着我吗？”
苏兰一怔，死死盯着丁宁。
“他说了什么？”
那人当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从他一出手就要置自己于死地的架势，肯定是苏兰的意思。
“他说你花钱雇他，让他杀了我。”
苏兰穿了一件衬衫，之前她的衬衫领口是敞开的，现在却系到了最上面那一颗。
她说着解开扣子，露出脖子上的淤青。
苏兰看着丁宁脖子上的淤青，语气生硬地开口：“我根本不认识那个人，宁宁，你别信他胡说。”
对丁宁，她就不是个慈爱的母亲，此刻想要即兴发挥，却不如人意。
她自己当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丁宁看着她的表情只觉得可笑。
她对养了二十几年的女儿，还比不上她对一个陌生人微笑时自然温和。
“不认识，他会知道你左手小拇指变形？不认识，你能准确地找到事发地？”丁宁的声音带着质问。
苏兰依然否认：“我怎么知道，我就是不认识他。”
“你知道我爸今天出门忘带了手机，就利用这个骗我说他在路上出了事，让我去接，然后提早安排了那辆黑车在那儿等着我，将我杀人抛尸。却没想到我逃了出去，你跟丁辉出现在那儿是去验收成果的吧？”
苏兰知道她已经骗不了丁宁了。
也不再假装慈爱。
但也不承认自己买凶杀人。
她身体往椅子上一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我说了我跟小辉是去找你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丁宁来就是想问问苏兰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也许心里还抱着那么一丝丝期待。
现在，期待没了。
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丁宁惨然一笑：“你为了苏烟不惜杀人，你就没想过杀人不成的后果吗？你跟丁辉是跑不了，苏烟也会受你牵连。”
苏兰心里其实有些慌。
从被抓到现在，她的心就没放松过。
她是没念过几天书，也知道杀人的罪名不小。
后来又觉得丁宁不是没事儿么，只要她不追究这事儿，不说这是谋杀，那罪名就不成立。
现在丁宁跟她翻脸了，她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面对丁宁，她脸上还是那副表情。
“我说了，不是我干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知不知道，说不说那不是她丁宁该管的事儿。
还说的该问的都问完了。
这段母女情也就结束了。
丁宁从问询事出来后，江浸月让她跟自己回去住几天。
丁宁答应了。
分开之前，江浸月对苏旌说：“哥，那我们先回去了，其他的事等改天再说。”
她的意思是认亲的事儿暂时先别提了。
苏旌点头。
“好，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其实这现在对江浸月来说就是个客套话，她有事都是给陆沉淮打电话。
从电梯出来，陆沉淮跟江浸月说了晚安回了对面。
丁宁恍然大悟。
原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自从上次陆沉淮提出让她搬过去住，方便家政阿姨带豆包出去后，江浸月也请了一个一周来四次的家政阿姨。
负责打扫卫生和带豆包出去玩儿。
看见江浸月回来，豆包欢快地叼着一个球跑了过来。
在江浸月跟前蹭了蹭，又在来到丁宁面前，摇着尾巴看着她。
家政阿姨第一次来，他还冲阿姨发出低吼。
江浸月带他跟家政阿姨熟悉了两次才习惯。
上次来家里时江浸月怕他伤害丁宁，就把他关在房间没让他出来。
这次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结果他看见丁宁还挺自来熟。
丁宁揉了揉豆包的脑袋，捡起地上的小球陪他在客厅玩儿。
江浸月拿了被子放进次卧。
她现在卧室门口，看着跟豆包玩儿的一脸笑意，却流露出哀伤的丁宁，心里忍不住想。
如果丁宁从小在苏家长大，她一定是个乐观自信的姑娘。
豆包看见了江浸月，叼着球跑了过来。
江浸月拿着球走向丁宁：“我点了外卖，一会儿喝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