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微光从车窗外照进来的时候，罗兰就睁开了眼睛。


    在住了一晚上之后，他越发理解魔眼收集列车为什么会成为魔术师们趋之若鹜的去处了。


    “格登咯噔——”


    虽然外观很古老，但因为被专门改造过的缘故，列车行驶起来非常平稳。


    就连蒸汽机雄浑的杂音似乎也经过调整，不但不刺耳，听起来意外的如同轻音乐一样舒适。


    车外是呼啸而过的清风，车厢内则洒满了被晨露分割，斑驳陆离的金色斑点。


    它恰好卡在了旅行氛围与舒适度的交点上，哪怕无视它的传说与神秘，搭乘这样的列车，也是一段难忘的体验。


    不过，罗兰身旁的爱尔特璐琪显然没有欣赏这份景象的闲情逸致。


    在阳光照进室内的时候，少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后，就迅速抓紧了身上的被子，拉到自己眼部以上，继续陷入了酣睡中。


    因为动作的幅度有点大，爱尔特璐琪雪白的玉足和小腿都因此露在了外面，与水藻般铺满床面的漆黑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起来有种宛若初雪一般无暇的艳丽。


    “爱尔特璐琪，差不过该醒了吧？”


    罗兰扶着黑姬柔弱的肩膀摇了摇，轻轻催促道。


    似乎是习惯了被罗兰当成抱枕的缘故，相比刚开始，爱尔特璐琪的警惕心已经大为减少了。


    可能是由于没法像以前那样，无时无刻的维持力量的运行，也可能是出于不能再罗兰面前端着架子的原因，她也暴露了不少本性。


    比如，相当容易赖床这点。


    “……再睡五分钟，五分钟就好。”


    黑姬发出了迷蒙的嘟哝声，把被子抓的更紧了。


    “你前两天也是这么说的吧，结果拖了好几个小时，下午了才肯起来。”


    但知晓过这句话会导致怎样结果的罗兰只是不管不顾的摇动着。


    “啰嗦……吸血鬼本来就是不喜阳光的夜行生物，这样的作息才是正常的！”


    “我倒是无所谓啦，不过列车的主要活动都是在上午开始的，你要是打算睡过去的话，我就先走喽？”


    “唔……”


    听到他的呼唤，想起了自己还有正事的少女，也终于有了一点起床的迹象——爱尔特璐琪一脚将趴在床尾的芙芙踹了下去。


    然后，以芙芙悲愤的叫声为闹钟，睡眼朦胧的爱尔特璐琪微微直起身子，像是僵尸一样把手臂伸到罗兰面前。


    虽然动作相当简洁，但含义却很明确。


    “有时候真不知道我们到底谁才是主人……把手抬高点。”


    罗兰熟练的拿起床尾的服装，像哄小孩子一样帮爱尔特璐琪换起衣服来。


    尽管抱怨了一声，但他可没有拒绝的想法。


    毕竟……不止小腿，少女光滑的藕臂到圆润的香肩上，同样不存在任何布料，稍微发动一下想象力，就能猜到爱尔特璐琪被子下面的状态。


    对于健康的成年男性而言，这种行为本来就是一种养眼的福利。


    更何况，作为害黑姬小姐只能以这样的状态入眠的始作俑者，罗兰多少要负起一部分责任。


    因为有过照顾小樱和伊莉雅的经验，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加上还没完全醒过来的爱尔特璐琪也十分配合。


    然后，罗兰从虚空中拿出了一双新的丝袜。


    至于为什么不用昨天那双，自然是那双黑丝已经功成身退的缘故。


    不过，他才刚握住黑姬的玉足，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少女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要黑色的。”


    “嗯？”


    罗兰疑惑的抬起头，看着突然睁开眼睛的爱尔特璐琪。


    对方的视线，正锁定在他手中的白丝上，那双深红色的瞳眸中，满是咄咄逼人的气势。


    “用得着这么纠结颜色嘛？白丝也是女仆的经典配装喔？”


    “才不只是颜色的问题，二者的区别，比真祖和死徒的区别还要大！”


    虽然在连女仆装都愿意妥协，但爱尔特璐琪在黑与白的分别上倒是意外的执着，口中暴论频发。


    “总而言之，不是黑色的就是不行！会喜欢白色的人，绝对都是一群有眼无珠的人渣，注定要度过一个失败的人生！”


    这种说法当然是少女把个人恩怨掺杂进去后的偏见。


    身经百战的罗兰可以如此断言。


    无论什么款式，黑丝与白丝都各有各的风格与属性，关键还是要看如何搭配。


    不过，尽管被黑姬这强硬的态度激起了很多遐想，但他还是从善如流的换了一双。


    毕竟就算用言语上的刺激或一时的命令，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无法彻底扭转这样的观念。


    果然还是得来一记猛药才行呢，像姐妹丼之类……


    因此，秉承着医者仁心的原则，罗兰自然不会贪功冒进。


    很快，把新的过膝袜套到大腿上后，俏丽的女仆小姐就再次现身了。


    爱尔特璐琪双手环抱着微微隆起的胸前，借着车窗的映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来虽然身上穿的是有些羞耻的女仆装，但能使唤罗兰行动这件事让黑姬小姐得到了不少安慰。


    至于在穿衣服时，被罗兰不安分的双手拂过这件事，她已经下意识的忽略掉了。


    毕竟更加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少女对此也脱敏了不少。


    既然不管怎样她都要支付代价，反向思考的话，如果只是给予罗兰福利就能得到意料之外的帮助，那就是纯赚！


    “快去洗漱。”


    看穿了少女想法的罗兰嘴角一抽，用怜悯的眼光看了一眼似乎大脑有些坏掉的黑姬小姐，也没有打破对方的幻想。


    不然到时没有香香软软的女孩子当他抱枕了怎么办？


    等到爱尔特璐琪从卫生间出来，将芙芙塞进口袋后，二人就离开了客房，朝着餐车前进。


    踩着柔软到仿佛能没过脚腕的红色地毯后，罗兰很快就抵达了餐车。


    进入车厢后后，不出所料，已经有不少人提前入座了。


    独自坐在一张桌子上的罗蕾莱雅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朝着罗兰点头致意。


    而面对再次会面的两大危险源，餐车内却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出现什么骚动，就连窃窃私语都没有。


    看来经过了一晚上的沉淀，虽然不知道内心的真实想法，但大部分魔术师在表面上已经恢复了正常，


    在入座之后，罗兰暗自想到。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更加毛骨悚然的东西，就摆在那里。


    在餐车的中部放着一个透明的圆筒，内部灌满了琥珀色的液体，两颗仿佛刚摘下来一样鲜活的眼球，正安然的漂浮在其中。


    在这犹如恐怖片一样的猎奇景观中，周围却满是能唤起食欲的吐司香味，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中，如果不闹出什么大动静，的确很难吸引多余的注意力。


    “我是蕾安卓，这次有幸为诸位担任拍卖会的主持工作。”


    似乎意识到了罗兰圣人的身份，站在圆筒的旁边的女性轻声开口，介绍起了自己。


    她留着短发，身材如模特一般姣好，在眼睛的位置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皮革，完全遮蔽了视线。


    但这显然没有影响她的视物能力，在打了招呼后，她就伸出手，侧身用手掌指向圆筒。


    “那么，关于高贵之色·炎烧之魔眼的介绍就到这里。”


    “如各位所见，这双魔眼的状态和质量都是上乘，但因为其点燃视野中生物的术式本质上是人体自燃现象。在控制上通常都会存在问题。”


    “虽然是我们十分推荐的商品，但真心想要购买的客人，还请认真参阅手中目录的详细介绍。”


    在正式的拍卖开始前，展出作为商品的魔眼炒热气氛，已经是列车的惯例了。


    正因如此，与健康作息完全无缘的魔术师们才会早早聚集到餐车上，因为陪爱尔特璐琪浪费了一点时间的缘故，第一件商品的介绍已经结束了。


    不过，对于这种级别的魔眼，他们本来也毫无兴趣就是了。


    罗兰翻开了桌子上的硬皮册，随意的扫了一眼，翻到了第二页后，脸上才多了几分兴致。


    “接下来将为各位展示另一件商品。”


    恰逢其会，蕾安卓也拍了拍手，让一旁的工作人员搬来一个新的透明圆筒。


    “这是掠夺之魔眼。”


    她看着漂浮在内侧的眼球，如此说道。


    “眼如其名，这是直接夺取进入视野者生命力的魔眼，另外，它的等级为『黄金』。”


    在蕾安卓平静的说明声中，餐车内的泛起了魔术师们渴望的呻吟声。


    罗兰眼角余光一扫，就看到除了罗蕾莱雅仍旧一脸冷漠外，连奥尔加玛丽也变了脸色。


    不过，这也不值得奇怪。


    按照时钟塔的划分的魔眼等级，从不入流人造魔眼开始算起，一般到了高贵之色这个等级，才算得上真正的魔眼。


    如同对它颜色的形容一样，这种等级的魔眼已经宛如拥有特权的贵族，有着能够拥有明显干涉他人命运的效果，如束缚、强制、契约、厄运等。


    而在其之上，则是黄金，宝石，乃至最高的虹级。


    虽然这双掠夺之魔眼看似，只处于第三级这种不上不下的位置，不应该引起这么大的喧哗，但这其实是一种外行的误解。


    原著五战中rider美杜莎就是个明显的例子。


    她不仅来自神秘完全碾压现代的神代，还有着在世界范围内也极其出名的魔眼传说。


    可即使这样，她拥有的石化之魔眼也只是宝石级，从这点就足以看出魔眼等级那森严的上下差距。


    宝石级的魔眼拥有的能力，一般都蕴含著古今所有魔术都无法重现的神秘，哪怕对于站在顶端领导派阀的君主，也是必须秘密持有。


    至于在其之上的虹级，已经超乎魔术师的想象力了。


    毕竟从定义上而言，那可是神代也几乎不可能出现的奇迹。


    因此，黄金级的魔眼看似处于第三位，但在魔术师的角度来看，这已经是等同于失传的大魔术一样珍惜的宝物了。


    即使身为天体科的继承人，有着足够的财力和地位，但对于奥尔加玛丽来说，也是需要碰运气才有可能到手的宝物。


    毕竟高贵之色还处于能用技术弥补的范畴，比如苍崎橙子的魔眼，但黄金级就完全可遇不可求了。


    如果让时钟塔发现了，就算被封印指定也不奇怪。


    也就是说，魔眼收集列车第一天拿出来的预热的商品，就是买下后会喜提苍崎橙子同款待遇，被魔术协会满世界追杀的珍品。


    “今日已经展示了两件将在本次拍卖会上出现的魔眼，明日我们预定继续展出两到四件……”


    见到低声讨论起来的魔术师们，完成了工作的蕾安卓也微笑着点了点头，打算就此收尾。


    然而——


    “别浪费时间了，虹之魔眼呢？”


    有着飒爽英姿的少女站起身，打断了蕾安卓，冷声说道。


    “……您指什么？”


    “我不喜欢重复第二遍。”


    罗蕾莱雅盯着蕾安卓，嗓音十分清冷，却蕴含着让男性也为之黯然失色的气魄。


    “既然是运营了那么多年的魔眼收集列车，那应该保管有最高位的虹之魔眼吧？这可不是我从远东那里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能证实这个消息真实性的相关者就在这里。”


    魔术师的女王打了个响指，忽的，车厢内就凭空掀起了一阵清风。


    它们宛如拥有生命一般聚在一起，化作一只无形的手，瞬间出现在奥尔加玛丽身旁，摘掉了她旁边随从特丽莎的魔眼杀。


    下一刻，特丽莎眼中那如紫罗兰一样闪烁着光彩的眼睛，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显然，她也是魔眼的持有者。


    见到这一幕，奥尔加玛丽面露苦涩，可尽管想要说些什么，但摄于罗蕾莱雅的威严，少女实在提不起什么拒绝的勇气。


    坐在她旁边的特丽莎倒是淡定的多，将魔眼杀放在少女手心以示安抚后，她就大大方方站了起来。


    “我魔眼的能力是未来视，如巴瑟梅罗大人所言，我确实看到了虹级魔眼会出现在这次的拍卖会上。”


    “虽然只是高贵之色的等级，但未来视是涉及因果的特殊能力，如果没有真实存在的讯息，这个预测根本不可能成立。”


    罗蕾莱雅瞟了一眼突然变得安静起来的蕾安卓，嘴角微扬，俏丽的脸庞上浮现出蔑视的冷笑。


    “我听说魔眼收集列车的拍卖会，是持有者为了炫耀自己收藏的特级魔眼而找的借口，因此往往会根据来者身份的不同，展示不同的压轴商品。”


    “在圣堂教会的活圣人与我亲自到场的情况下，却连准备虹级魔眼的打算都没有。”


    “难不成除了身体外，连心灵也在对我的恐惧中变得腐臭不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