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的棋局》 第一章 小卒入局 隋朝仁寿二年,江都县城外的运河上发生了一起凶杀案。 一艘客船静静停泊在岸边,岸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十几名差役在维持秩序,岸上躺着五具尸体,被席子裹卷。 几名捕快在客船上紧张地勘察凶杀现场,船夫蹲在船头,浑身湿透了,春寒料峭,他用毯子裹着身体,瑟瑟发抖。 岸上,江都县令王览的脸色极为难看,眼睛里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紧张,船内的器物上发现了‘乐平公主府’字样,显示着被杀者的身份不同寻常。 这时,县尉马逊从船舱内出来,手中拿着几件物品,快步走上岸,低声对县令王览道:“县君,确定了,就是长公主府的人!” 王览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慌,这可怎么办? 马逊又道:“底舱内还发现一名少年重伤未死,船夫说他是半路上船,他手中拿着带血的剑,剑尖和死者伤口吻合,他应该是刺杀嫌疑人。” “少年?”王览愣了一下。 “他虽然是少年,但长得很高,比死去的护卫长得还高。” 王览沉吟一下问道:“你说他伤重,能救活吗?” 马逊点点头,“他浑身是血,但被发现及时,血止住了。” 就在这时,一名衙役飞奔而来,急声道:“县君,刺史来了!” 王览一回头,只见官道上来了两辆马车,数十名乡兵挎刀跟在两侧,为首马车上插着一面三角旗帜,黄底黑字,上面写着‘刺史魏’三个大字。 王览心中惊异,魏刺史来得好快! 王览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围观百姓纷纷闪开,江都郡刺史魏厉虎在一群乡兵护卫下走来,后面跟着几名幕僚。 王览连忙行礼,“下官参见魏使君!” 魏厉虎冷冷问道:“听说运河发生了凶杀案,还涉及到长公主,怎么回事?” “回禀使君,卑职也刚刚听说发生凶案,便立刻带人来查看,确实有五人被杀,但被杀人的身份尚不明确。” “哼!王县令是想推卸责任?” “下官不敢,在下官管辖境内被害,下官当肩负起查案重任。” 魏厉虎走上前,用脚尖挑开席子,看了看道:“此人叫卢明忠,是长公主的内侍总管,其他四人应该是他手下护卫,昨天卢公公还来拜访本官,今天就被杀了,王县令,你确实责任重大,看你怎么向长公主交代吧!” 魏厉虎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王览的脸色刷得变得惨白,他连忙跟上几步问道:“魏使君能否指点一下查案线索?” 魏厉虎停住脚步,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冷芒,“王县令,你是在怀疑本官涉案?” “下官不敢,但魏使君认识他们,肯定比卑职一无所知要好些,他们在江都郡境内被杀,卑职官微职小,恐怕扛不起长公主的雷霆之怒!” 王览的言外之意就是说,他们在江都郡境内被杀,我这个县令固然有责任,你这个刺史也难逃罪责。 魏厉虎凶狠地盯着王览,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冷冷道:“他们是来江都取一盏百宝琉璃灯,你从这盏灯的线索去查吧!” 说完,魏厉虎转身走了。 王览望着马车走远,他后背的官服都被汗水湿透了。 这时,县尉马逊跑来道:“县君,那个少年嫌疑犯醒来了。” 王览咬牙道:“把他带去县衙,给本官好好审问!” ......... 江都县衙后门一个避风处,一个头戴竹笠之人的灰衣人将一张纸条塞给了县尉马逊,随即匆匆离去。 待灰衣人走远,马逊向四周看了看,这才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立刻杀死船上的幸存少年!’ 马逊眉头一皱,把纸条塞进怀中,转身走了。 就在马逊身影在围墙边转弯消失,对面的巷子里缓缓出现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锦袍男子,印堂正中有一颗很大的红痣,身后跟着几名手下。 年轻锦袍男子冷冷望着马逊身影消失之处,回头吩咐道:“安排牢中同步行动!” ......... 萧夏做梦也想不到,车祸苏醒后,他竟然躺在隋朝江都县的死囚牢内,变身成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省考笔试第一名的喜悦还没有完全消退,眼前的面目狰狞者却彻底破坏了他的心情。 一个老死囚就在他几尺外,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他,一张布满伤疤的脸紧贴在木栅栏上,老鼠般的独眼贪婪地盯着他的脖子。 “说好的,快把你项间宝贝给我!” 萧夏脖子上挂着一只玉珮,绳扣已经松了,轻轻一拉,玉珮便落在萧夏手中,他却没有给对方。 “你还没告诉我,今年是隋朝哪一年?” “笨蛋,仁寿二年都不知道?快说,还想问什么?” 老死囚目光炽热地盯着萧夏手中玉珮。 原来现在是隋朝仁寿二年,应该再过两年隋文帝杨坚就死了,杨广正式登基,离天下大乱还有点时间。 萧夏一时想不到还要问什么,便转而关心自己。 “我犯了什么案?怎么会在死囚牢里?” “你刚刚才进来,我哪里知道?你赶紧把宝贝儿给我,我保证晚上帮你打听。” 萧夏手一甩,玉珮飞了过去,老死囚一把接住,立刻缩回自己囚牢,眼光贪婪地盯着手中玉珮,使劲搓了搓,叹息一声,“好宝贝啊!” 老死囚心情大好,喋喋笑了起来,“小子,看在宝贝儿的份上我给你一句忠告,你赶紧让家人想办法找路子吧!进了死囚牢,没有贵人保你,你是不可能活着出去的。” 萧夏靠坐在潮湿的石壁上,心中一阵苦笑。 他连自己在隋朝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让他去哪里找路子? 他目光平淡地望着鼹鼠一般的老死囚,一个不值钱破玉珮就让他欣喜若狂。 “想要银子吗?”萧夏忽然笑道。 “你还有银子?”老死囚眼睛一亮。 “过几天家人会给我送些银两,让我打点牢中关系。” “哦——没问题,你找我,我来教你!” 老死囚喉头咕咚一下,咽下一大口唾沫。 这时,牢子送来一杯水,萧夏口渴之极,他连忙端起水杯刚要喝下,忽然停住了,死囚牢中怎么会有这么新的水杯? 他目光瞟向老死囚。 老死囚脸上的刀疤此时也变得友善了,他呵呵一笑,“他们一般不会在水里下毒,不过这个水杯倒是我十年来第一次见到,可能值两个钱,你赶紧把水喝了,杯子给我!” 萧夏嗓子似刀割,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还是把杯子放下了,初到隋朝就沦为死囚,他对一切都充满了警惕。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铁锁链哗啦啦一阵响,手腕粗的木栅门被打开了,昏暗灯光下,走进来一名瘦高的男子。 萧夏认识这个三十余岁的男子,应该是医生,之前苏醒时他替自己包扎伤口敷药。 萧夏伤在头部,被重物击伤,打得头破血流,医师解开包扎伤口的布,仔细看了看他头顶的伤势,十分惊讶道:“怎么回事?才短短半天,居然开始愈合结痂了,我医伤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友是有内功吗?” 萧夏并不关心伤情,他连忙问道:“请问医生,我犯了什么案,怎么会在死囚牢里?” 医师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涉嫌杀人,而且杀了五人,属于重大凶杀案,不呆在死囚牢里,你还想呆在哪里?” 萧夏一下子懵了,自己杀五个人,怎么可能? 这时,医师眼光一瞥,看见了地上的水杯,他端起水杯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上闻了闻,脸色微变,立刻将杯中水泼了出去。 他回头厉声道:“拿一瓢水来!” 立刻有牢子端来一瓢水,医师把水瓢递给萧夏,“喝吧!” 萧夏口渴到极点,接过水瓢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伤口还没好,好好静养,我明天再来给你换药!” 医师起身要走,萧夏顿时急了,他不是傻子,他也看出那杯水有问题。 萧夏一把抓住对方手腕急道:“医生,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犯了什么大案?” 医师挣脱他的手,又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走了。 萧夏已经意识到自己有生命危险,唯一指望就是这个医生了。 他挣扎着起身,木栅门却轰然关上,紧接着铁链锁也锁住了。 萧夏抓住木栅栏急道:“告诉我案情吧!或许我能想起什么?” 最后一句话让医师犹豫一下,便停住脚对他道:“告诉你其实也无妨,死者据说是长公主的内侍总管,是名公公,还有他的四名护卫,你是在底舱发现的,手中拿着剑,浑身是血,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你能想起什么?” “马县尉来了!”一名牢子在牢门口低声提醒道。 医师立刻改口道:“你们给他吃饱一点,他的伤才能好得快!” 黑暗中走过来一名瘦高的官员,鹰钩鼻,三角眼,一脸奸诈,身后还跟着两名身穿镶红边黑衣的捕快,正是县尉马逊。 马逊冷冷问道:“能上堂审问吗?” 医师连忙躬身道:“回禀马县尉,他伤情比较严重,暂时还不能过堂,还得再等几天。” 马逊哼了一声,走上前蹲下,一双三角眼盯着萧夏,“你最好把同案犯说出来,看在你年少的份上,可以不上大刑!” 萧夏是法律专业研究生毕业,毕业后在一家律师事务所混了一年,接触过不少案子,擅长抽丝剥茧,他大概已经明白了案情。 萧夏一针见血道:“就因为我手里拿着剑,就认定我是嫌疑犯?简直滑稽可笑,如果有人要杀我,我会不会拿着剑自保?县尉,我应该是唯一的幸存者吧!” 马逊毒蛇一般的三角眼盯着萧夏,眼中闪过了一道凶光。 他捏紧了腰间剑柄,对几名狱卒道:“把门打开!” 狱卒连忙开了锁,马逊冷冷道:“所有人都统统退下!” 待所有人都退下,马逊缓缓拔出了剑。 第二章 贵人作保 老死囚拼命使眼色,萧夏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个县尉是要杀人灭口。 他反应极快,一把扯掉头上纱布,顶住牢门拼命大喊道:“医生,我伤口又裂开了!医生快来救我!” 医师走了没多远,他听见了萧夏的喊声,他踌躇良久,最后叹了口气,又转身回来了。 “混蛋!” 医师推开铁门,怒气冲冲走回来骂道:“我再三嘱咐你不要大喊大叫,一喊伤口就要崩裂!” 马县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他立刻收剑入鞘,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医师快步走来,后面跟着几名狱卒。 医师发现萧夏头上纱布落在地上,气得大骂:“你这个混蛋,你手贱是不是?又要我重新给你包扎,看我怎么收拾你,王牢子,把门给我打开!” 医师一边骂,一边又重新给萧夏上药,包扎伤口,萧夏目光死死盯着县尉,马逊见暂时没有下手机会,只得松开了剑柄,他看着萧夏冷笑一声,转身走了。 马县尉走了,医师狠狠瞪了一眼萧夏,“再敢抓掉纱布,看我还管不管你?” 他转身离去,狱卒上前锁上门。 眼看狱卒走了,医师的身影也快要消失,萧夏急忙扑上来,抓住栅栏喊道:“医生,我不是凶手,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县尉和凶手有关系,他刚才要杀我灭口!” 医师停住脚步,用眼睛余光瞥了一眼隔壁的老死囚,只见他手中拿着萧夏的玉珮,医师顿时大怒,伸手进栅栏一把夺过玉珮,重重哼了一声,转身扬长而去,铁门随之轰然关上了。 半晌,隔壁老死囚破口大骂道:“老子是贼,你们就是强盗爷爷,他娘的,还没捂热,就被这狗贼抢走了。” 他又恶狠狠瞪了萧夏一眼,“小子,别以为自己很聪明,没用的,马县尉要杀你,你跑不掉!他晚上一定还会再来,只可惜,老子享受不到银子了。” 萧夏失去了利用价值,老死囚脸上的伤疤又重新变得狰狞起来。 他脸上挂着一丝残酷的笑容,想象着萧夏今晚被残酷折磨的一幕,他浑身充满了兴奋。 “小子,我告诉你他会怎么动手杀人?马县尉最喜欢用湿毛巾一层层盖在犯人脸上,想想那种无法呼吸的销魂感觉,把你活活闷死,一点伤都没有,或者把你伤口直接划开,让你血流尽而死,对外就说你伤口崩裂而死,或者就直接把你勒死,说你畏罪上吊自杀,嘿嘿!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 “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萧夏冷冷道:“我死了你也一样会被灭口,估计就是你想要的销魂滋味!” 老死囚一愣,他忽然勃然大怒,扑上来大骂道:“直娘贼,小杂种,你敢威胁我,老子杀人的时候,你还在排队喝孟婆汤呢!” ………. 县衙对面的冠云大酒楼内,年轻锦袍男子坐在软榻上,手中端着一只官窑青瓷盏,深绿色的瓷色将他印堂上的红痣映照得有些发青。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手下汇报,又徐徐喝了一口盏中之茶,这才问道:“那县医是什么人?” “回禀公子,县医叫刘文静,是县令的心腹。” 年轻锦袍男子冷冷哼了一声,“一帮没用的东西!”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名瘦高的黑衣蒙面人,用手掌轻轻在脖子上一抹,黑衣蒙面人瞬间不见了。 ………… 县令王览负手在内堂上来回踱步,他着实心烦意乱,长公主的家奴在江都被杀,凶手也抓不到,自己怎么向朝廷交代? 旁边幕僚张晓道:“县君,那个少年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四个武艺高强的护卫,他一个少年怎么杀得了,而且他在底仓,他杀人受伤跑到底仓去做什么?应该跳河逃走才对。” 王览叹口气道:“我知道他的可能性不大,只是想留条后路,实在找不到凶手,就把他交出去,总比没法交代好!” 这时,刘县医走了进来,躬身道:“参见县君!” “那少年情况怎么样?” 刘县医是县令王览的人,他不敢说谎,“伤口愈合不错,已经开始结痂,最多两三天就能正常走动了。” “听说马县尉去审问他了?” 刘县医向两边看看,除了心腹幕僚张晓外,没有外人,他压低声音道:“县君,马县尉不是去审问,是想杀他灭口!” 王览一惊,“为什么?” “卑职不知缘故,但卑职要提醒县君,那少年项下带着玉珮,他的身份必然非同寻常,如果他死在牢中,卑职担心县君会惹下大祸。” 王览心中一惊,急忙问道:“他自己怎么说?” “县君,少年说他不是凶手,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旁边幕僚张晓也道:“县君,刘县医说得对,那少年应该是唯一的幸存者,马逊硬说他是嫌疑人,现在又想杀他灭口,恐怕此案和马县尉的后台有关。” 王览负手来回踱步,这个马县尉是宇文述的十三太保之一,他要杀人灭口,难道运河杀人案是宇文述所为? 这个案子恐怕涉及到朝廷的权力斗争啊! 踌躇良久,他又回头问刘县医道:“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他的家人是谁?” 刘县医摇摇头,“他说自己头部被打伤,他忘记自己是谁了!” 忘记自己是谁? 王览眉头一皱,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心念一转,这小子其实是不想说吧! 这时,一名衙役跑到堂下禀报,“启禀县君,萧氏家主求见!” 萧家是江都郡三大豪门之一,现在是隋朝,还是官府和世家豪门共治地方的局面。 况且萧氏家主可不是一般人,王览不敢得罪,他连忙迎了出去,正好衙役带着萧氏家主从侧门进来。 王览连忙抱拳笑道:“哪阵香风把萧兄送来了?” 萧氏家主叫做萧琮,年约四十余岁,头戴纱帽,身穿白色儒袍,他身材中等,皮肤白皙,看起来温文尔雅,极有风度。 萧琮微微笑道:“我是为运河发生的凶杀案而来!” “啊!” 王览吓一跳,连忙摆手道:“请到内堂小叙!” 两人来到内堂坐下,王览问道:“运河凶杀案莫非和萧家有关系?” 萧琮笑了笑道:“凶杀案和萧家无关,实际上,被杀的卢公公是来江都找萧家的,长公主有一盏灯坏了…….” “百宝琉璃灯?”王览脱口而出。 “正是!” 萧琮不慌不忙道:“那盏灯非常名贵,五年前由我们江都萧家献给了长公主,去年公主发现灯略有损坏,便把灯送来江都请萧家帮忙修缮,我们把宝灯修好了,卢公公就是来取这盏灯,不料刚离开江都城就出事了。” 王览点点头,“那盏灯没找到,看来杀人凶手就是为抢这名贵的宝灯!” 萧琮沉吟一下问道:“同行还有一个少年吧!他也死了吗?” “啊!那少年没死,被打伤了,流了很多血,但还是被救回来了,家主认识他?” 萧琮心中长长松了口气,点点头笑道:“他是我萧家子弟,就是负责护送百宝琉璃灯进京,请问他在哪里?” 原来是萧家子弟,王览心中着实惭愧,连忙道:“那少年头被打伤,什么都忘记了,一问三不知,我们还以为他是案犯嫌疑人,他目前在牢中养伤,我这就把他移送过来。” 萧琮很惊讶,“什么都忘了?” “他是这样说的,因为还没有开始审问,具体我也不了解!” 王览连忙吩咐幕僚张晓去牢中提人,他担心有失,又让刘县医也跟着一起去。 不多时,萧夏被一副担架抬了回来,刘县医刚才悄悄告诉他,他的家主来了。 萧夏着实欣喜若狂,虽然他还是一头雾水,但只要有人肯保他,他就不怕晚上被马县尉暗害了。 萧琮见萧夏脸被白布包住了,头顶裹着药,看样子伤势颇重,他顿时阴沉着脸问道:“小七郎,是谁干的?” 萧夏吃力道:“我不知道,底舱太黑了,我感觉有人靠近我,然后头上一阵剧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琮回头问县医道:“请问刘县医,他的伤很重吗?” 刘县医连忙道:“回禀萧家主,流血很多,但万幸是头骨没有碎裂,目前只是皮肉之伤,但因为是击打在头部,我不知道会不会有内伤?” 萧琮点点头,又问县令道:“我能否把他带走?” 王览犹豫一下道:“他是唯一活着之人,手中长剑又和死者伤口吻合,确实有一点嫌疑,这样吧!萧家主可以把他保出去,如果需要询问,还请这位萧公子随时来县衙。” “可以!我来作保。” 萧琮当即签字画押作保,招呼随从家丁把萧夏抬上一辆马车走了。 ……… 望着马车走远,幕僚张晓笑道:“这位萧家主话中有漏洞啊!” 王览点点头,“船夫说少年是半路上船,萧琮却说他是宝灯护卫,派一个少年护卫宝灯?太牵强了,萧琮一定在隐瞒着什么?” “那县君还让他保走?” 王览苦笑一声道:“让长公主不追究家奴之死,眼下恐怕只有萧琮能办到,万一他的子弟死在牢中,我怎么求他?” “县君睿智!” 这时,刘县医低声道:“马县尉来了!” 王览一回头,只见县尉马逊铁青着脸,疾步匆匆向这边走来。 第三章 强行结案 “县君为何要把那少年放走?”马逊怒气冲冲质问道。 王览哼了一声,“这就是你给本县说话的态度吗?” 马逊强忍怒火道:“长公主的家奴死在江都,一旦长公主怪罪下来,不光县君要遭殃,下官也难以幸免,现在只有那少年一个线索,县君把他放走了,我们怎么查案?” 王览淡淡道:“他不是嫌疑人,他是同行者,船夫已经证明他半途上船,认识卢公公,他其实是唯一的幸存者,关在牢中不合适!” “但杀人剑在他手中!” “那是很平常的剑,哪里都可以买到,我们没法证明它就是杀人剑,马县尉,他是萧家子弟,萧琮把他保出去了,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把他找来询问。” 说完,王览转身走了,马逊咬牙问道:“县君,案子怎么办?” 王览没有睬他,直接走了。 马逊气得一跺脚,转身匆匆离去。 马逊却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黑影若即若离地跟着他。 ……… 马车内,萧琮摸了摸萧夏的头顶笑道:“你真的什么都忘记了?” 萧夏叹口气道:“我感觉什么都记得,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甚至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忘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萧夏心中怦怦直跳,但愿这位家主别看出他在演戏。 萧琮微微笑道:“你叫萧夏,小名叫小七郎,想起来了吗?” 萧夏瞪大眼睛,心中异常震惊,他在隋朝竟然也叫萧夏,这是巧合吗?还是冥冥中命运之神的安排?莫非他又轮回到了一千四百年前的前世? “好好养伤吧!那个案子你就别管了,你活着就是最大幸运。” 萧夏把思绪又拉回现实,他沉吟片刻道:“家主,凶杀案和马县尉有关系!” “哦?你怎么知道?” “今天下午,县尉在牢里想杀我灭口,多亏县医回来,他才没有得逞!” 萧琮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心中冷冷哼了一声,果然是宇文述。 ……… 一辆马车停在一座宅子前,县尉马逊跳下马车,走到大门前,他有节奏地拍了几下门环,门开了一条缝,马逊一闪身进去了。 一个身材瘦高的蒙面黑衣人悄然出现在宅子对面的小巷里,他后背一个花布包裹,目光仿佛利刃一般穿透了黑漆漆的大门。 内宅的一间屋子里,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怒气冲冲训斥马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马逊咬牙恨恨道:“我是准备半夜杀那个少年,但哪里想到他是萧家子弟,王览把他放了,我有什么办法?” “你在船上就应该把他宰了!” 马逊阴沉着脸道:“大管家,别再说这种事后的话了,你根本没告诉我要杀这个少年,是收他入牢后你才告诉我,我哪里知道?我还以为你们就是为了抢那盏宝灯?” 瘦小老者冷笑一声道:“谁告诉你是我们干的?谁又告诉你,船上有宝灯?” 马逊愕然,“难道不是你们?” 瘦小老者哼了一声,“我们是准备在淮河动手,但被人捷足先登了,如果是我们下手,那少年怎么可能活下来!” “那灯又是怎么回事?魏刺史告诉我们,要我们查那盏灯!” “魏厉虎是在转移你们的视线,他怕王览发现那个男孩才是真正的目标,事实上,船上的灯是假的,真的百宝琉璃灯还在萧家手中,还没有修好。” 马逊恍然,“莫非长公主派卢公公来,就是为了接那少年进京?” 瘦小老者点点头,“你还不算笨!” “那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你就别问了,你还是想想怎么寻找机会把他干掉吧!要不然,我回去怎么交差?” 话音刚落,门砰地被踢开了,身材瘦高的蒙面黑衣人如旋风般冲进来,身法快如闪电,一剑刺穿了瘦小老者的咽喉,瘦小老者闷叫一声,仰头栽倒, 马逊吓得魂飞魄散,转身便逃。 黑衣人长剑一送,长剑脱手而出,剑尖从后颈射入,从咽喉透出,将马逊钉死在地上。 黑衣人走上前拔出剑,在马逊身上擦干了血迹,随手将背后的花布包裹扔在马逊身上,大步走出了房间,院子里躺着七八具武士尸体,都是一剑毙命。 蒙面黑衣人走出大门,大摇大摆走了,很快,大门前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不多时,县令王览带着捕快和衙役急匆匆赶到,封锁了现场,他们冲进后院,眼前的一幕让王览呆住了。 ……… 郡衙后堂,刺史魏厉虎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对惶惶不安的王览道:“既然在马逊身边找到了宝灯,案子不就结了吗?县尉马逊勾结大盗杀人越货,因为分赃不均发生内讧而死,就这样报上去吧!” 王览满脸为难道:“但马逊是宇文大将军的人,另一个被杀的老者是大将军府总管,宇文大将军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卑职担心长公主不会接受这个结论?” 魏厉虎冷笑一声,“还真是个小县令,整天杞人忧天,宇文述不肯善罢甘休关你什么事,他会找你这个小县令的麻烦?长公主不接受结论又与你何干?你一个小县令难道还能改变朝廷格局?” 王览呆立半晌,躬身道:“感谢使君开导!” “去吧!按照我说的做,这个案子江都部分就算结束了,至于京城那部分,和咱们没有关系。” “卑职遵令!” 王览躬身行一礼,匆匆走了。 王览刚走,屏风后转出一个二十余岁的锦袍男子,长得相貌俊秀,印堂中有一颗很大的红痣,正是之前酒楼内的锦袍公子。 此时,锦袍公子在魏厉虎面前居高临下,脸上挂着一丝傲慢的冷意。 魏厉虎显然对这个年轻锦袍公子十分忌惮,他躬身陪笑道:“一切按照殿下的吩咐安排好了!” 锦袍公子点点头,“江都之事就算结束了,不要再起任何波澜,我自会向父王解释。” 魏厉虎叹了口气,“可惜功亏一篑,居然让那少年侥幸活下来了。” 锦袍男子一转身,目光凌厉地盯着魏厉虎道:“出手人是天下三大高手之一,能瞬间杀死四名六品武士,你觉得他会失手吗?狱中两次下手都没有成功,你觉得只是偶然?” “可是......” “没有可是,在船上已经确定那孩子死了,至于他现在怎么还活着,是天意,你懂了吗?” “天意?” 魏厉虎喃喃低语,他又问道:“还需要卑职出手吗?” 锦袍男子负手望着天空半晌,淡淡道:“你可以出手,但要有耐心,要有策略,事关登基大计,绝不能把我父王牵涉进去。” “请殿下放心!” 魏厉虎点点头,又低声问道:“殿下还会再来吗?” “年底吧!年底你们江都城还会有一场大戏,我应该会来。” 想到年底的江都城大戏,魏厉虎眼中也充满了期待。 ....... 与此同时,在淮河边山阳县城的一家客栈内,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马脸男子忧心忡忡对几名心腹手下道:“大总管被刺,马逊也死了,形势不明,现在暂时也得不到我父亲指令,我们只能返回长安。”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奉命来淮河伏击卢公公的座船,不料船只没等到,却传来了大管事和马县尉的死讯,着实令他们惶恐。 男子又对坐在旁边一对地位颇高的孪生武士笑道:“只能拜托两位继续潜伏在江都,可以先在江都陈家呆几个月,再寻找机会混入江都萧家,耐心等待大将军的命令!” 两名孪生武士一起躬身行礼,“谨遵长公子之令!” 次日天亮,马脸男子带着一百多名手下返回了长安。 ......... 县尉马逊之死,就像一扇门轰然关上了,把所有秘密都隔离到了门的另一边,江都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四章 萧家子弟 萧府位于江都城北部,这是一座占地约三十亩的大宅,住着家主萧琮和他的三个兄弟。 这座大宅也是整个萧氏家族的中心,掌控着数百族人和无数依附者的命运。 此时,在府宅中庭的外书房内,大管家刘应正小心翼翼向家主萧琮汇报他的调查结果。 “家主,小七郎确实失忆了,我用各种办法试探,他都记不得,他甚至忘记了闷老汉是谁?很明显不是假装。” 家主萧琮有些郁闷,又问道:“张御医怎么说?” “张御医说,被重击后失去记忆的情况也有,但一般都会变成白痴,像小七郎这样的情况很少见,他说他也是第一次见到。” 萧琮点点头,“就这样吧!不要再试探了。” “可是....可是他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是不是给他换个住处?” 萧琮沉思片刻道:“暂时先让他住在那里,看看他能否恢复记忆,实在不行再给他换,现在一切照旧。” “我明白了!” 萧琮又淡淡道:“刘管家,小七郎的秘密只有三人知晓,我不希望再有第四人知道。” “请家主放心,卑职守口如瓶!” 刘管家下去了,茶童又进来禀报道:“家主,张总管已经等一会儿了。” “请他进来!” 片刻,门开了,走进来一个极为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方脸虬须,一对铜铃大眼,皮肤黝黑如炭,他是家主萧琮一年前请来的武馆总管教,姓张,大家都叫他张总管。 萧琮对他十分信任。 张总管躬身行一礼,“参见家主!” “请坐吧!” 萧琮摆手请他坐下,问道:“总管去看了死者,感觉如何?” 张总管沉声道:“杀死马县尉的人应该就是客船上的凶手,杀人手法同出一撤,一剑毙命,堪称高手中的高手。” “有多高?” “至少是八品武道以上,卑职怀疑已经到九品了。” “九品!” 萧琮眯起了眼睛,居然动用了九品武道高手,对方还真是下了血本。 “但为什么九品高手也杀不了小七郎?” 张总管摇摇头,“卑职也不知道,要么小七郎有神灵护佑,要么就是对方并不是真想杀他。” 萧琮沉思片刻道:“你有什么建议?” “家主,小七郎藏在江都的秘密已经暴露了,肯定还会有刺客出现,危险并没有解除,卑职强烈建议小七郎练武以自保。” 萧琮眉头一皱,“练武就能逃过九品高手的刺杀?” “家主,九品高手不会再出现了,一旦六品以上高手出现,卑职都会发现,卑职担心他们会用普通刺客,那才让人防不胜防,如果小七郎能练武,他至少不会站着受死,或许能在关键时逃过一死。” “短时间内练武会有效果?” 张总管一脸自信道:“只要是卑职亲自教,保证两三月后就会有奇效。” 萧琮笑了笑道:“你不是说那孩子一直仇视你,死活不肯跟你练武吗?” 张总管沉思片刻道:“此一时,彼一时,既然他失忆了,卑职再劝劝他,或许他就会答应了,只要他肯学,卑职会亲自教他。” 萧琮负手来回踱步,沉思良久道:“既然要做,就一定要成功,不如略施小计,让他心甘情愿接受。” ………… 萧夏慢慢睁开了眼睛,头顶的伤口已经结痂,包扎的布也拆除了,这是他回到萧府的第三天,他成功让所有人都相信他重伤失忆了。 但同时,他心中也充满了失落。 他原以为是自己是大家族的公子,养尊处优,有丫鬟伺候,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但实际上,他的生活竟然如此落魄,甚至连下人都不如。 房间里空空荡荡,最多七八个平方,没有窗,屋里光线比较暗,地上也是泥地,起伏不平,四周墙壁是泥土和稻草混在一起。 他躺在一张破旧的木板上,两头垫了几块砖头,这就是他的床了,床上只有一床缀满了补丁的旧被褥,连枕头都是一个破口袋,里面装满了糠皮。 除此之外,别的好像也没有了,完全就是家徒四壁。 当然,萧夏也隐隐猜到,家主是为了把他隐藏起来。 藏一颗沙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它扔到沙滩上。 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塞进贫民窟里。 萧夏翻身坐了起来,看见了自己麻杆一般的细长腿,这是他唯一比较满意的地方,他今年十五岁,这是虚岁,实际才十四岁,身高就超过一米七了,说明他隋朝父母的身材很高, 对了,他还是个孤儿,刘管家告诉他,他是洛阳萧家人,出身贫寒,从小父母双亡,家主见他可怜,把他从洛阳领到江都抚养,已经有四年了。 信他个大头鬼,或许父母没有了,但出身贫寒会和长公主杨丽华的宦官总管坐在一艘船上?有四名高手护卫。 还差点在监狱里被灭口,这会是出身贫寒的待遇吗? 萧夏当然知道自己隋朝的身份不一般,但具体怎么不一般,他就不知道了。 那天家主把他从县衙保回来,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家主。 这时,萧夏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趴在泥土地上,向床下望去,昨天晚上管家送来一口箱子,是他带去京城的行李,县衙返还给他,他还没有来得及打开。 他探身钻进床下,吃力地把箱子从床下拖出来。 是一口破旧的竹箱子,没有锁,打开来里面都是一些旧衣服。 翻到最下面,竟然有一大袋铜钱,萧夏眼睛一亮,连忙把铜钱倒出来细数,一百枚一堆,整整十堆,这就是一贯钱啊!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隋朝的铜钱,这好像是开皇五铢钱。 旁边还有十几枚散钱,他连忙把散钱摸起来放进口袋里。 又继续摸箱底,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好东西。 “咦!这是什么?” 他在箱子的一角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东西不大,正好能放在掌心,用一块红绸布包着。 萧夏打开红绸布,便一眼认出,这就是挂在自己脖子上那块玉珮啊! 他用这块玉珮向老死囚换取信息,最后却被县医一把夺走了,没想到县医又把它还给了自己。 哎!县医是好人,救了自己的性命,有机会一定要感谢他。 萧夏又看了看玉珮,在牢房内玉珮的手感很粗糙,但他没有细看。 第四章萧家子弟萧夏拿玉珮走到门口对着阳光细看,白度一般,结构很大,里面全是棉点,是那种低端的青海昆仑玉,雕工也粗糙,他以为雕的是一条狗,看半天原来是一只麒麟。 这种货色在后世地摊上也就值十块钱,隋朝能值多少钱不知道,但肯定也贵不到哪里去? 应该是隋朝父母留给他的纪念。 果然是不值钱的东西,萧夏又把它包起来塞回原处,这玉珮品质太差,他不喜欢。 这时,门开了,一个后背佝偻的老者走进来,拎进一个马桶,又将一大碗饭放在马桶盖上,转身慢吞吞走了。 佝偻老者叫做闷大爷,人如其名,萧夏三天来没听他说过一句话,还是管家给他介绍的,照顾他整整四年。 这是早饭,萧夏上前端起粗瓷大碗,碗里的饭很粗糙,就是把麦粒直接蒸熟了,没有磨成面粉,再配一块咸菜,好在量比较大,满满一大碗。 萧夏正值发育期,一顿不吃就饿得慌,虽然麦饭很粗糙,但也吃得格外香甜。 他索性端着粗瓷大碗走到院子里,一边刨饭一边打量。 院子很小,最多十个平方,破破烂烂的院门,没有水井,也没有藤架、更没有养鸡什么的,啥都没有,就是一块光秃秃的泥地。 “小七郎!” 外面忽然冲进来一个小娘子,约十二三岁,衣裙破旧,长得又瘦又小,牙齿很难看,大门牙嘴唇包不住。 这就是他在隋朝见到的第一个女人,小九娘,萧夏叫她龅牙妹。 第五章 武馆首日 “哥哥叫你快出门,他都要急死了!” “哦——几点了?” “什么几点了,你赶紧换衣服,迟到要罚站的。” 龅牙妹是个急性子,冲进屋里拿出一套半旧的蓝色武士服,不由分说把一顶帽子扣在他头上,碰到了伤口,痛得萧夏浑身一哆嗦。 “小九妹,你慢一点!” “慢你个头!” 龅牙妹一把将大碗夺过去,把武士服塞在他手中,“赶紧换衣服,真个急死人了!” 萧夏换了武士服,这才出门了。 他住在一条小巷子里,巷子叫做二甲巷,巷子里住了三十多户人家,没有下水道,污水横流,空气弥漫着菜叶腐烂的气息和屎尿臭味,环境着实很糟糕。 每家每户都只有一间屋,门很小,房间里黑洞洞,其实说起来,萧夏的家还是巷子里条件最好的,有三间屋,还有小院子。 巷子口一个瘦小的少年正急得像猴子一样乱跳,他就是龅牙妹的哥哥,叫做萧老六,和萧夏同岁,是前任萧夏最好的朋友。 “小七郎,你快点吧!我们要迟到了!” 他们当然不是去读书,学而优则仕,那是科举制兴起后才有的说法。 在九品中正制度的时代,官位从来都被世家和豪门垄断。 低层百姓要向上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练武从军,以军功换阶层。 从汉末争霸到隋朝统一,天下经历了整整四百年的动荡岁月。 四百年很漫长,我们想想八国联军,也不过才一百二十年前的事情,但感觉已经很遥远了,更何况四百年呢? 这段漫长的岁月里,天下各地基本上都是战乱不断,中低层百姓从生下来开始,就只有一个目标,活下去。 天下财富都掌握在豪门权贵手中,年轻美貌的小娘子能进府当侍女,武艺高强的年轻男子就有机会成为豪门权贵的武士。 豪门权贵漏点渣渣给他们,就已经让普通百姓羡慕万分。 战乱时要想活下去,安定时要想活得好,对于男孩而言就必须练武,所以家境稍好一点的男孩到七八岁后,并不是送去学校读书,而是送去武馆练武。 每座县城内都有大大小小的武馆,每个孩子都在刻苦练武,都梦想着成为武士,为豪门效力,让自己和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萧氏子弟七岁开始就要进武馆练武,如果是嫡子,练武的同时还要读书。 萧夏是十一岁时来到江都,读了三年书,最后一年练武,但他资质太差,学了一年武依旧没有半点长进。 原本以为他要去长安,不料半路出事,他又不得不重新回到武馆。 当然,现在的萧夏是第一次来武馆,武馆的一切他一无所知。 老六父亲的身体不好,家境贫寒,他练了几年武,现在已经不练了,在武馆里打杂挣钱,晚上还要去酒楼当伙计。 老六最怕迟到,武馆的规矩是迟到就要受罚,萧夏是罚站,他是被扣钱。 “快点,还来得及!” 老六急得催促道:“今天是吴三和刘二狗当值,惹恼了他们,把你罚站一天,我可救不了你。” “吴三和刘二狗是谁?” “别问了,还没敲钟,赶紧!” 他们已经来到一个像学校的地方,四周都是围墙,不远处有座大门,门上有牌子‘萧氏武馆’,原来这里就是武馆。 “咚!咚!” 武馆的钟敲响了,两人撒腿向大门冲去,刚跑进大门,迎面走来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长得像竹竿一样,恶狠狠地盯着他们,后面还跟着七八名十五六岁的武馆学徒。 “老六,他是谁?” “他就是吴三啊!” 老六发现吴三脸色不对,赶紧嘱咐萧夏,“情况有点不妙,你千万要忍住,要不然会惹恼他的。” 吴三是武馆的武师,今天本来不是他当值点卯,被临时调换,让他心中极为不爽。 他狠狠拍了老六后脑勺一巴掌,斥骂道:“怎么现在才来,害得老子等你们半天。” 老六满脸陪笑道:“吴大哥,今天出门稍微迟了一点,回头我给你倒茶,求你多多宽容。” “宽容个屁!” 老六屁股上又狠狠挨了一脚,吴三心情不太好,怒道:“一大早就不顺,如果今天老子输了钱,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吴大哥,我错了!” “还不快滚去干活!” 吴三又一指萧夏,“还有你,赶紧滚进去!” 不等萧夏反应过来,他的屁股上也‘砰!’地挨了一脚,这一脚又狠又刁钻,萧夏顿时钻心疼痛。 萧夏大怒,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个亏,他回头一把揪住吴三衣襟,毫不拖泥带水,狠狠一拳向对方面门打去。 萧夏出拳速度太快,吴三没有防备,措不及防,左眼狠狠挨了一拳,痛得他捂眼惨叫一声。 吴三的徒弟们见师父吃亏,一起冲上去,扑倒萧夏拳打脚踢。 吴三痛得眼睛都睁不开,他心中恨极,大吼道:“打!给我狠狠打!” 就在这时,有人高声大喊道:“住手!” 众学徒回头看去,纷纷脸色大变,连忙放开了萧夏。 萧夏却揪住为首学徒的头发死活不放。 中年男子目光凌厉地盯着他,老六也急了,低声道:“张总管来了,小七快放手!” 萧夏回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极为高大雄壮的大胡子中年男人,至少有两米高,让萧夏顿时想到了哈利波特中的看林人海格。 萧夏并不知道张总管谁?但看这副身材,估计此人绝不好惹。 几十双目光盯着萧夏,众目睽睽之下,萧夏放开了学徒的头发,慢慢站起身。 张总管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这时,一名身材高大的黑瘦年轻人喊道:“武馆不允许打架,违者重罚,你们不知道吗?” 众学徒都低下头,黑瘦年轻人快步向这边走来,老六连忙哈腰陪笑道:“刘大哥!” 萧夏立刻明白了,这位就是凶名昭著的刘二狗,只见刘二狗肤色很黑,长了一张马脸,一双三角眼闪烁着凶悍,他也穿一身蓝色武士服,头戴黑纱帽,但他的腰带颜色不一样,吴三是白腰带,他是黑腰带。 他应该是武师的头目。 吴三弯腰讨好道:“师兄!” 刘二狗当然是骂人的话,他叫刘通,绰号二虎,是武师首领。 刘通冷冷哼了一声,低声道:“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收拾他,让这个狗东西生不如死!” 吴三大喜,“那就拜托师兄了!” 他得意地看了一眼萧夏,眼神分明在说,‘小子,让你知道得罪老子的下场!’ 刘通声音虽然压低,但萧夏却听得清清楚楚,这个混蛋,就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萧夏头发散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还在流血,他捏紧了拳头,冷冷看着刘二狗。 刘通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有什么不满的,你欺负同窗学员,老子就有权罚你,从现在开始,你负责每天早上给武馆学员倒马桶,为期一年,所有马桶都必须里里外外给我舔干净,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血蓦地涌上了萧夏头顶,士可杀不可辱。 他冷然盯着刘二狗道:“明明是他们辱我,群殴我,最后你却罚我,那好,从现在开始,我退出武馆就是了!” 刘通狞笑一声,“小子,武馆是你想退就能退的吗?” “狗东西,你去死吧!” “你——” 刘通勃然大怒,捏紧拳头要冲上来。 萧夏一动不动,冷眼看着他。 刘通若有所感,他回头望去,远处矗立着张总管雄伟的身影。 刘通慢慢放松了拳头,咬牙道:“滚出去,你被开除了!” 萧夏转身大步走了。 老六嘴唇动了动,最终无力地垂下了头。 刘通满肚子火无处发泄,一巴掌打在老六后脑勺上,“混蛋,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收拾兵器!” “我这就去!” 老六心中惶恐,连忙撒腿向武馆内跑去。 第六章 仇不隔夜 萧夏坐在河边,目光沉重地望着这个陌生的世界。 他穿越才四天,就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弱肉强食?什么叫恃强凌弱? 萧夏已经想开了,他既然在扬州一眼麻黑,无亲无故,那为啥还呆在这里?他既然是洛阳萧家人,那他可以回洛阳。 如果洛阳不行,那就去长安?反正长公主要接他去长安,他自己去就是了,说不定还能抱上李渊的大腿。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才不会留在这里受窝囊气。 他正要站起身,只觉得浑身疼痛,脸上也火辣辣的,过了好一会儿,浑身疼痛感才慢慢消失。 自己竟然被七八个人群殴,他心中一阵发狠,绝不放过那个吴三,就算要去长安,也要报了此仇才走。 这时,老六出现在他身边,也坐了下来。 “小七,你何必招惹他们?吴三哪天不羞辱你,忍忍就过去了。” ‘忍忍就过去了?’萧夏哼了一声,又问道:“这个吴三和刘二狗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哪里招惹他们了?” “我给你说过几次了,你就是记不住,这个吴三和刘二虎是我们萧家的家传武士,他们的祖父、父亲都是萧家部曲,后来朝廷不是废除了部曲制吗?大家就换了个名称,改称武士了,实际上还是一回事。” 部曲制萧夏知道,俗称私兵,汉末三国和两晋南北朝时代几乎每个大将和世家都有自己的部曲,少则几百,多则几千甚至上万。 隋文帝统一天下后,废除了延续几百年的部曲制。 “你还没说呢!我哪里招惹到那个吴三了?还有那个刘二狗,我又哪里惹他了?” 老六沉默片刻道:“你真不知道?” 萧夏摇摇头,老六叹口气道:“不就是因为你是北方人吗?” “等一等!” 萧夏糊涂了,“这和我是北方人有什么关系?” 老六见他一头雾水,又继续解释道:“吴三和刘二狗都是从江宁萧家借调过来的,是江南人,他们的先祖都死在河南王侯景手中,他们对北方人,尤其对洛阳人恨之入骨,所以我劝你要低调一点,尽量别招惹他们。” “侯景杀他们祖宗关我卵事,但今日之辱,我一定要还给他们!”萧夏一阵发狠。 “快别这么说,咱们打不过就得忍,张总管让你回去,不会真让你去倒马桶,太恶心了。” 萧夏摇摇头,“我已经退出武馆了,你替我谢谢张总管的好意!” “小七,别这样!”老六快哭了。 萧夏拍拍他的肩膀,“既然我是洛阳人,那我就打算回洛阳寻亲,说不定我在洛阳有叔父或者舅舅之类,不过我想麻烦你件事!” 老六无奈,只得哭丧着脸道:“你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萧夏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老六吓得脸都变色了,手摆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不敢做,你别找我,我丢了差事,要被娘打死的。” 萧夏有点恼火,“我不要你做,只要你帮我了解一下姓吴的出门规律,你一点都不受影响啊!” “不!不!不!我不干。” 老六吓得转身要走,萧夏一把抓住他,“你这个胆小鬼,算了,不麻烦你了,你替我给家主说一声,我决定回洛阳了,谢谢他这几年的照顾!” 萧夏的心中对家主萧琮也颇有几分怨恨,把他丢在贫民窟里,还任他被别人欺辱,这叫照顾他吗? ……….. 回到家里,闷大爷不在,他的房间里堆满了破烂,估计闷大爷出门捡破烂去了。 萧夏后背还是十分火辣刺痛,似乎还有什么流下来,他回屋脱去衣服检查,果然摸到了血。 居然流血了! 萧夏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刻骨仇恨,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 “小七!小七!” 下午时分,萧夏刚从外面踩点回来,喝了口水,便听见外面有老六的声音,萧夏走到院子打开门,老六一闪身进来,把萧夏拉进房间。 萧夏笑道:“鬼鬼祟祟做什么,闷大爷又不在!” 老六不理他,又谨慎地向外看了一眼,关上门,一脸严肃道:“我给你说件事,但你要保证和我无关!” 萧夏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便点点头,“我保证!” “我听说吴三在外面有个姘头,他每天晚上都会去,然后半夜才回来,武馆西面侧门那边有个缺口,他们都是从那里溜出去,又从那里回来,小七,我什么都没有说!” 萧夏笑着拍拍他肩膀,“你确实什么都没说。” 老六咧嘴笑了起来,“我还要去冠云酒楼做伙计,得赶紧走了。” 说完,老六开门一溜烟地跑了。 萧夏沉思片刻,他去厨房找到一个装小麦的布口袋,叠好揣进怀中,便出门去了。 ......... 夜幕已悄然降临,武馆西面的长街上十分安静,现在应该是农历二月,空气湿润而温暖,夜里还略略有点凉意。 隋朝的普通百姓睡得很早,天黑就躺下了,没有多少人家有闲钱去添油买灯,劳累一天,早已筋疲力尽,躺上床便呼呼睡去。 武馆西门旁边确实有一个缺口,旁边有两棵大树,萧夏隐身在树上,耐心地等待着....... 不断有武馆学员偷偷摸摸从缺口溜了出去,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学员们又不断地溜回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又一个时辰过去了,时间已经到了半夜。 萧夏眼睛皮都困得快睁不开了,他不断狠狠掐自己大腿一下,让痛感刺激自己清醒。 这时,远处一个黑影出现了,正快步向缺口处走来,萧夏的眼睛眯了起来,瘦得像竹竿一样的身材,终于来了! 萧夏手执布袋蹲在围墙背后,怀里揣了一块砖头,他心中紧张得怦怦乱跳,虽然这种事情他从未做过,但下手要领他知道。 按理,这种事情应该两个人做,一个人套袋子,另一个人打闷棍,但没有办法,老六软弱胆小,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干了。 吴三已经走到围墙缺口处,他向两边看了看,轻轻一跃跳进围墙,忽然,他腿一软,似乎崴了一下,身形猛地向下一蹲。 萧夏大喜,真是天助我也,他闪电般冲出,布袋呼地套住了吴三的头,吴三眼前一黑,大惊失色,急忙伸手要扯掉头上的东西,忽然后脑一阵剧痛,身体软软倒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夏心一横,一不做二不休,用砖头又狠狠向他头上砸下去,吴三一声闷哼,抽搐几下不动了,手中落下一个锦袋。 萧夏拾起锦袋揣进怀中,转身便向外逃去。 这时,他忽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吓得他心都要跳出来了,撒开腿狂奔,在小街上风驰电掣般疾奔,一眨眼就跑出了数百步...... 后面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咦!’了一声,惊讶望着萧夏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小子什么时候跑得这么快? 第七章 落网之鱼 萧夏知道自己被人发现了,他回家取了一贯钱,把玉珮也揣上,便离开家向码头方向跑去。 白天他已经踩好了点,天一亮就会有一班客船去洛阳,要五百文钱,包吃饭,上船后把钱给船老大就行了。 此时还是半夜,他找了一个角落蹲下,耐心等待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敲了敲他的脑袋,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竟然是一个巨人矗立在面前,吓得他一激灵,起身要跑, 忽然脖子一紧,他双脚悬空了,只听张总管冷冷道:“我找了你一个晚上,果然在这里!” “你放开.....” 一团破布堵住他嘴里,萧夏说不出话来,紧接着手脚都被捆绑起来,张总管把他装进一个布袋子,背着就走了。 萧夏知道自己完蛋了,就等着秋后咔嚓一刀,说不定他又穿越回去了,想到自己穿越才短短几天,堪称史上最短命的穿越者。 那个老死囚该怎么嘲笑自己?他心中一阵阵苦笑,可是笑着笑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他怎么就这么倒霉? 昏昏沉沉,不知道走了多久,萧夏感觉自己被重重摔在地上,然后听见开门声,关门声,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了。 从步行的耗时上判断,张总管并没有把自己送去县衙,对啊!自己是有家族的人,自然有家主替自己做主。 吴三是萧家的世家奴武士,处置权应该在家主手上,和这个张总管有什么关系? 再说自己又不是把人打死,最多打成植物人而已,怎么也不可能把自己咔嚓掉。 萧夏的心中渐渐亮堂,吓破的胆子也迅速缝补起来。 老子怕个屁!既然敢做,就不怕被抓。 想通了前因后果,萧夏也就无所谓了,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夏被轻轻一脚踢醒了,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麻袋里,堵嘴破布也没了,手脚的绳子也不见了。 “睡得很香,居然打呼噜了,你还真不怕死!” 张总管坐在对面的榻上,一脸嘲讽地看着他,“计划还挺周密,你是打算坐卯时三刻的那班船逃去洛阳吧!” 萧夏轻轻活动发麻的手腕,一声不吭。 “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萧夏眼一瞥,张总管身边的小桌上放着三样东西,玉珮、布包和锦袋。 “玉珮和布包是我的,锦袋是吴三的!” 张总管眯起眼睛打量锦袋,锦袋下面绣有几个字,张总管自言自语道:“原来他是陈盘的外甥,这下麻烦大了。” 萧夏一头雾水,“陈盘是谁?什么麻烦大了?” “你的麻烦大了!” 张总管眼睛一瞪,一把揪住他衣襟,将他拖到自己眼前,恶狠狠道:“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你以为你有本事杀得了吴三?吴三从七岁就开始练武,练了整整十二年,要不是他踩空崴了脚,昨晚死的人就是你!” 萧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原来是你!” 吴三崴脚,他还以为是天意,原来....原来是张总管出手了。 张总管哼了一声,把他扔在地板上,“你还不算笨!” 萧夏心中乱成一团,为什么?为什么张总管要帮自己? 张总管冷冷道:“你以为老六怎么会知道吴三外面有姘头,每天半夜才回来,是我安排人告诉他的,老六说你想报仇,我就想看看你这小子倒底想干什么? 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心狠手辣,一下子不够,又补一下,头骨都打碎了,就是因为他踢你屁股一脚,你就滴水之仇,涌泉相报吗?” “什么?” 萧夏心中一沉,头骨碎裂,那是不是吴三已经...... 张总管淡淡道:“不要再想昨晚的事情了,起来吧!我要做个测试!” “什么测试?” “测试你的速度,你昨晚跑得太快,比兔子还快,简直让我不敢相信,我不知道你是因为逃命激发了潜能,还是本身就跑得快,所以我要做个测试。” 张总管从吴三的锦袋中倒出一锭银子,掂了掂,“就用它吧!跟我来。” 萧夏跟在他身后,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昨晚之事怎么处理?” “头骨碎裂,已经死了,我给你们家主说过了,尸体今天上午被送回了江宁。” 萧夏脚步迟疑一下,“已经死了?” 张总管回头冷笑道:“怎么?现在后悔自己下手太狠?” 萧夏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昨天他踢我时,我就想把他脖子掐断,但我昨晚并不想杀死他,我.....” “行了!” 张总管有些不耐烦,“死就死了,以后生死之博多的是,不要再像妇人一样多愁善感,让我看着恶心!” 萧夏低下头,不再吭声了。 走出两层木楼,外面是一个很大的演武场,差不多和足球场一般大小,这里就是武馆学员的练武之处,但演武场上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十一二岁小娘子在远处扫树叶,萧夏不认识她。 “那些学员呢?”萧夏问道。 张总管哼了一声,“今天放假,所有武师都去萧氏主宅接受审查了。” “不要想昨天的事情了,给我集中精力!” 张总管掂掂手中的十两银子,一指东面,“我远远抛过去,你必须在落地之前接住它。” 萧夏心思一下子活络起来,“我接住了有什么好处?” “若你能接住,这锭银子归你了。” 萧夏眼睛一亮,他当然缺钱,钱是男人的尊严,有钱可以挺胸走进天上人间,没钱在面馆看菜单都心虚,他现在就心虚得连面馆门都不敢进。 “一言为定!” 张总管淡淡道:“你要接住才行,准备了!” 张总管刷地将手中银子远远抛了出去,但抛得很高,是一条很高的抛物线。 “靠!” 萧夏没想到对方说扔就扔,他撒腿狂奔,一阵风似的冲到尽头,他边跑边回头看,忽然一转身,轻轻巧巧抓住了空中飞来的银锭。 萧夏能轻巧接住银子并不奇怪,他前世打篮球很厉害,手眼协调能力非常好。 但这一刻,他也有点懵了,昨晚上他急于逃跑,并没有留意自己的速度,但现在……他也被自己的速度震惊住了。 他前世年年校运会百米前三,但也绝对没有像今天这样快。 萧夏挠挠头,难道是因为自己穿越的缘故? “小七郎哥哥,好厉害!”小娘子直拍手夸赞。 估计她认识以前的萧夏,萧夏有点不好意思,远远向她挥挥手。 张总管很满意萧夏的表现,速度和敏捷一体,可以好好培养。 “跟我来!” 张总管转身向木楼里走回去,萧夏连忙跟在后面。 回到房内,张总管盘腿而坐,他指指对面,“坐下吧!” 萧夏也学着盘腿坐下。 张总管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从前完全不是练武的料,速度慢还笨拙,对武学的领悟也非常迟钝,所以你在武馆练武一年,萧家也从未考虑培养你,但你的今天奔跑的速度和灵敏度,却远远超过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同龄人,甚至绝大部分成年人也比不上你,你想过是什么原因吗?” 第八章 事后诸葛 萧夏摇了摇头,他心中隐隐猜到,可能和他穿越有关。 张总管注视着他道:“我昨晚想了一夜,只有一个可能,你来江都之前就已经打下了内功基础,但被你的父母或者其他人封住了,这次你遇袭受重伤,无意中把这个内功封印撕开了一个口子,让你表现出了高超的速度和灵敏性。” 萧夏低下头,他心知肚明,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夺舍。 “速度和灵敏属于内功吗?” 张总管点点头,“一切超过普通人的极限体能表现,都是属于内功!” “然后呢?” “然后现在你有一个选择,一旦你身体的封印解开,你就必须苦练,把它巩固下来,如果你不管,它就会慢慢消退,以后再也没有了。” “张总管是要我练武?” 张总管轻轻点头,“这是你的机会,如果你放弃了,你将来还会遇到无数个吴三和刘二虎,还会有无数的屈辱等着你。” 家主萧琮告诉张总管,这孩子不怕死,用死来威胁他没有用,但他无法忍受屈辱,只有用屈辱来激他,他才会答应练武。 萧夏想到了刘二虎和吴三带给他的屈辱,一股热血涌上他的内心。 他慢慢捏紧了拳头,沉默片刻问道:“我需要要练多久?” 张总管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他笑道:“你如果基础扎实,一年就足够了!” 萧夏点点头,“什么时候开始?” 张总管从怀中摸出一个药盒,打开它,取出里面的一丸药递给萧夏,“这丸药,你把它吞下去。” 萧夏脸上写满了警惕,“总管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我吃药?” “这不是毒药,你先把药吃了,我再慢慢告诉你。” 萧夏知道对面这位大总管有一百种办法让自己服药,还不如光棍一点,他便直接把药放进嘴里嚼碎,吞了下去。 张总管见他服了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知道年底江都会有一件大事发生吗?” “什么大事?” “年底大隋天子要来巡视江都,到时江都会风云聚会,龙虎争斗,朝廷也会给江都带来巨大的资源,江都郡将从此成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名郡。” “这倒是挺有意思!” 萧夏干笑一声问道:“但和我有什么关系?” 张总管微微一笑,“和你确实没有关系,不过你的肚子该有反应了!” 萧夏一怔,他忽然感觉到肚子开始不对劲了,来势如此迅猛。 “呀!” 他捂着肚子跳了起来,一阵狂风般冲出房门,向远处一片小树林狂奔而去,比他刚才接住银锭时还要快上三分。 张总管眯眼看着他风一般消失的背影,又想到他接住银子时的身手敏捷,呵呵笑道:“就不知道这小子出剑快不快?” 一刻钟后,萧夏没精打采地回来了,他整个人都要拉虚了。 他有气无力问道:“那颗药丸是不是叫巴豆丸?” 张总管笑眯眯道:“那颗绿药丸是用来测试你之前有没有服过体能药,如果你没有任何反应,那就说明你之前服过药了,就会有点麻烦。” “你——” 萧夏气得说不出话来,早知道是泻药,他根本就不会吃。 张总管从吴三的锦袋倒出两丸药,是一种暗金色药丸,他对萧夏道:“练武从吃药开始,药有两种,一种是体能药,一种是内功药,这两颗金色药丸就是体能药,叫虎豹丸,是萧家的秘方,是练武人的至宝,当然,每家的配方不一样,但作用都一样,它能强筋健骨,能让身材长高,你如果每天吃一丸,吃三年,二百五十斤你可以轻松举起。” 萧夏的注意力被药吸引住了,他仔细看了看道:“这药很贵吧!” 张总管点点头:“外面卖五贯钱一颗,大把人抢着要。” 萧夏心中迅速算了一下,一颗价值五贯,吃三年,他瞪大了眼睛,“那岂不是要五千四百贯钱吗?” 隋朝的购买力,一文钱相当于后世的一元钱,五千四百贯相当于五百四十万元钱,萧夏有点吓坏了,要练成武艺,还远不止三年。 张总管淡淡笑道:“当小兵不用吃药,练练拳脚兵器就可以了,但想成为将领,就必须从小服药,所以家里就要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才行。” 张总管把两丸药递给他,“一丸药你今晚服下,另一丸药你可以卖了,作为你刚才腹泻的补偿。” 萧夏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问道:“我能卖给谁?” “你去找老六,他有办法!” 萧夏起身告辞,张总管又叫住了他。 他沉吟一下对萧夏道:“你暂时不要离开江都,马县尉是宇文述的义子,马县尉被杀,宇文述不会善罢甘休,没有萧家保护你,你必死无疑。” 萧夏心念一动,忽然明白了,原来这位张总管就是家主安排来保护自己之人。 那么昨晚他帮自己干掉吴三就可以理解了。 萧夏心中感激,躬身行一礼,“谢谢总管!” 张总管笑着点点头,“明天一早你来找我,我看看你服药的效果,然后我们开始下一步。” ……… 走出张总管的房门,门‘咔嚓!’关上的一瞬间,萧夏的心中忽然又生出一个巨大的疑问,吴三真是死在自己手上? 萧夏一路往回走,越想越不对劲。 他下手并不重,还隔着袋子,半块砖头怎么可能把头骨打碎裂? 张总管知道自己想报复吴三,他不劝阻,反而让老六来告诉自己机会,还在暗中帮自己。 这是在帮自己吗?这明明是在给自己挖坑啊!让自己背上了一个杀人的罪名。 不对!这里面有问题。 ……….. 来到二甲巷,萧夏远远便看见了站在巷子口的老六。 这个老六,哎!嘴巴不牢,居然把自己想收拾吴三的事情告诉了张总管。 老六跑了过来,一脸紧张问道:“我在等你呢,你昨晚没去吧?” “我昨晚睡过头了!”萧夏淡淡道。 老六顿时长长松了口气,“我吓死了,幸亏你没去,听说吴三昨晚被人干掉了,家主在一个个审问,我想应该不是你,你根本不是吴三的对手。” 萧夏笑了起来,“你很聪明!” 老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有件事,小七,能不能…….” “什么?” “能不能借我点钱?” 萧夏只觉得口袋里的十两银子重重一沉,这个世界很奇怪,刚有点钱,立刻就会有借钱人出现。 “你要钱做什么?” 这时,巷子里隐隐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老六忍不住要哭出来了,“我爹爹脚痛病犯了,这次很严重,医师说要用阿芙蓉止痛,但阿芙蓉太贵了,要三贯钱,家里实在拿不出来,我没办法了。” “啊!”萧夏急忙要掏出银子,但他忽然犹豫一下,这十两银子是吴三的,老六嘴不牢,万一被刘二虎知道了,自己会有大麻烦。 他心念一转,取出了一颗虎豹丸,“这颗虎豹丸,你能卖掉吗?” “可以!我可以卖给魏哥,他到处在求这个药。” 老六接过药丸,躬身行礼,“谢谢小七郎!” 萧夏拍了拍他肩膀,“这丸药就送给你了,赶紧去换钱!” “我——” “别啰嗦了,快去吧!” 老六心中感动,他做两份工,一天累死累活干八九个时辰才能赚一百文钱,要养家糊口,还要给爹爹买药,他哪里还得起? 他转身便飞奔而去。 第九章 初见道姑 下午,老六找到了萧夏,他把两贯钱放在床上,又深深施一礼,“小七郎,谢谢你!” 萧夏一摆手,“客气什么,你爹爹的病好点了吗?” “已经不痛了,三贯钱的阿芙蓉,至少可以止痛三次。” 萧夏把两贯钱推给他,笑道:“再买两贯钱的阿芙蓉,就可以止痛五次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阿芙蓉是什么?估计是一种强效止痛药,类似鸦片。 老六默默收下了两贯钱,这两贯钱对他家太重要了,要不然家里就揭不开锅了。 萧夏沉吟一下道:“老六,我问你一件事,你得告诉我实话。” “你问吧!我一定实话实说。” “刘二虎和吴三以前打过我吗?我是说像昨天那样,吴三把我的肛门踢出血了。” 老六吓一跳,连忙摇头,“这绝不会有,你是家主安排进武馆的,这帮人精着呢!整天骂你北狗,威胁要收拾你,嘴上凶,最多就是罚站,你总是被刘二狗罚站,一站就是半天。 但让他们动手打人,他们不敢,他们是家奴啊!如果把你踢出血了,那还真是第一次,不知这次吴三发什么疯?” “昨天上午我走了后,是张总管主动找你吗?”萧夏不露声色问道。 “是的,张总管把我找去,问你出了什么事,我说你被吴三打伤了,他让我去安抚你,后来中午又把我找去,继续问你的情况。” “所以你就告诉他,我要报仇?” 老六低下头,哭丧着脸道:“张总管逼问得紧,他就像知道你要报仇一样,我实在瞒不住,只好承认了。” 萧夏想了想,又试探问道:“我以前好像和这个张总管关系不太好?” 老六点点头,“岂止是不好,你一直很仇视他,我问过你原因,你不肯说!” 萧夏点点头,“行了,我问完了,你回去吧!” “小七郎,你没事吧?” 萧夏微微一笑,“我好好的,会有什么事?” 老六满怀歉疚地走了,萧夏连声冷笑,自己还真猜对了,吴三事件果然是张总管设下的圈套! 虽然明知中了圈套,但萧夏并不打算一怒翻脸。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张总管安排这个圈套并不是对付自己,而是在对付前一个萧夏。 只是张总管不知道,前一个萧夏已经死了。 他们之间的恩怨,与自己何干? ……….. 入夜,萧夏拿着水杯将药丸咕嘟一声吞了下去,然后满怀希望地入睡了。 一个黑甜觉,连梦都没有,早上起来,萧夏感觉一下,除了昨晚水喝多有点尿急外,其他啥感觉都没有。 张总管给自己的药是不是假的啊? 闷大爷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早饭,两个馒头,还有一盆清水,马桶也给他刷干净了。 他探头看见闷大街蹲在院子里佝偻着背给自己洗衣,唉!这个老人是个残疾人,还照顾了自己四年。 萧夏连忙收拾一番,吃了早饭,起身去武馆了。 来到了武馆张总管的住处,张总管已经在等他。 张总管盘腿坐下道:“把左手给我!” 萧夏也盘腿坐下,把左手递给他,张总管搭着手腕片刻,目光若有所思。 “果然不出我所料,虎豹丸不适合你!” 萧夏挠挠头,“难怪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张总管取出一只葫芦递给萧夏,“这是我的药,有二十丸,每天晚上服用一丸,吃完了再问我要!” 萧夏接过葫芦,葫芦上刻了两行字:‘金丹一粒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这是道教的金丹经啊!难道张总管是道士? 他笑问道:“丹药有名字吗?” 张总管微微笑道:“我的药叫金刚丸,虎豹丸只能算初级体能药,金刚丸却是天下三种最好的体能药之一,对身体很舒适,就像春雨般细润,你很快就会发现变化了。” “很贵吧!” “当然,至少是虎豹丸的十倍!” 萧夏听得直咋舌,这一葫芦二十丸岂不是价值一千贯钱,相当于后世的一百万元钱。 一百万啊!这一刻,张总管对他设的圈套忽然变得无足轻重了。 张总管起身道:“我们走吧!” 萧夏连忙站起身,“去哪里?” 张总管瞥了他一眼,没睬他,大步向外走出,但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门出去,拦了一辆牛车,吩咐车夫道:“去太清宫!” 他一把将萧夏拎上牛车,牛车缓缓向北去了。 萧夏一路东张西望,他还是第一次出城,感觉各种地形和后世完全不一样了。 牛车下了官道,进入一片树林,沿着树林中小道而行。 忽然,张总管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揪住萧夏衣襟,一跃从牛车里跳了出去。 萧夏只看见寒光一闪,一把剑刺进了车棚,没等他反应过来,脸朝下重重摔个狗啃屎。 张总管纵身跳上一根树杈,手一抖,一把软剑出现他手中。 他冷冷道:“哪来的宵小,敢偷袭张某?” “嘻!嘻!二叔生气了?” 萧夏只见从对面大树上跳下一个白衣道士,不对!是个白衣道姑,还是不对,是个白衣小道姑。 看她的年纪好像和自己差不多,不对!至少比自己小两岁。 短短片刻,萧夏发生了一连串的判断失误,实在是这个小道姑不同于寻常小娘子。 她穿一件缩小版的灰道袍,梳着道士髻,所以乍一眼以为她是个瘦小的道士,但看到容颜,却让人眼前一亮,这分明是一个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的小娘子,眉眼就跟画的一样,真漂亮啊! 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更显得她钟灵毓秀,秀外慧中。 或许她年少的缘故,一张俏脸上又略带点婴儿肥,所有又有几分珠圆玉润的感觉。 哎!老六的妹妹龅牙妹和她比起来,简直就是乌鸦比凤凰。 小道姑手执一把又细又长的剑,好像就是刚才刺进车棚的那把剑。 张总管脸一沉,从树上跳下来,看得萧夏瞪大了眼睛,这个张总管的体重都快三百斤了,可跳下来居然无声无息,就像一片树叶落地一样,而且他刚才跳了至少有一丈高。 萧夏眼睛有点发晕,仿佛眼前站着一只功夫熊猫。 张总管去把车夫打发走,这才回来冷冷道:“这就是你给二叔打招呼的方式吗?” 小道姑上前抱住张总管的胳膊撒娇道:“二叔,人家开个玩笑嘛!你明明知道人家刺不中你,干嘛生气呀!” 小道姑说的是江南一带的官话,又糯又嗲,让萧夏心中痒得慌。 “你差一点点就刺中他了!”张总管一指坐在地上发愣的萧夏。 小道姑打量一下萧夏,瘦得跟猴干一样,她不喜欢,嘟嘴小声道:“谁知道是个小赤佬,我还以为你带只大马猴给我玩。” 萧夏直翻白眼,这死丫头拐着弯骂人。 “阿乔,二叔找你有事!” 张总管指着萧夏,低声对小道姑说了几句。 “不行!” 小道姑和萧夏异口同声否定了。 张总管瞪了萧夏一眼,“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萧夏极为聪明,张总管带着自己来找这小道姑,十有八九是让这个小道姑来教自己,自己可是省考第一,居然让自己拜个小学六年级小女生为师? “我可不想拜她为师!” “谁稀罕呀!” 小道姑上下打量他,“细胳膊细腿,恐怕连大黄都打不过,本道姑会收你当徒弟?” 她声音十分稚嫩,却装得老气横秋。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张总管有点怒了,对萧夏道:“我只说一遍,不是拜师,就是学点真本事,你才不会被别人一剑刺死。” 小道姑撅着嘴道:“二叔还没问我愿不愿意呢!” “阿乔,我和你打个赌,你的速度没有他快。” 小道姑大眼睛瞪圆了,“二叔,你在说笑话吧!” 张总管指树林内的小路对萧夏道:“顺着小路跑到底,大概两里左右,有一条小河,你和她比一比,看谁先到河边?” 白影一闪,小道姑已经跳上前面的大树,笑嘻嘻道:“大马猴,开始了!” 张总管猛地一推萧夏,“快跑!” 萧夏听她叫自己大马猴,十四岁的少年心性占据了上风,他咬紧牙撒腿狂奔,双腿如轮子一样带风。 小道姑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一跃而去,她在树上飘移,速度极快。 两人眨眼都不见了。 张总管自言自语笑道:“这小丫头终于遇到对手了!” 萧夏一口气冲到河边,一个急刹,手臂直晃,险些掉进河中,却听见后面哼了一声,不等他反应过来,后背被人一推,身体失去了平衡,‘噗通!’掉进了河里。 第十章 危机暗影 萧夏像落汤鸡一样从河里爬起来,只见小道姑仰着头,小嘴撅上了天。 萧夏立刻意识到,自己赢了。 这时,张总管走过来笑道:“阿乔,我没说错吧!” 小道姑没办法,只得认输,“好吧!这两天师姑让我抄经,我没时间,七天后我教他两招。” “阿乔!” 张总管柔声打断了她,“他的时间不多了,不如今晚就开始吧!” “什么叫我的时间不多了?”萧夏心中暗恨。 小道姑很为难,低头想了想,便一指不远处的小桥道:“今晚五更,本道姑在小桥上等你,我不能久呆,若来晚了,我可不等你。” 说完,她一跃跳过小河,像一朵云一般的迅速飘远了,远处是一座道观,应该就是太清宫。 萧夏惊叹,“小道姑轻功很高啊!” 张总管微微笑道:“她七岁开始练武,天赋过人,才练了五年就超过大部分成年人了。” “她真是道姑?” 张总管点点头,“我没有时间照顾她,那时她才一岁,我只好把她托付给一个修道的族妹,所以她五岁就受戒出家为道姑了。” “为什么让她来教我?”萧夏还是一头雾水。 “她有一套独家剑法,是她师祖传给她的,威力强大,而且入门又容易,很适合你。” 萧夏跟着张总管往回走,没有牛车了,只好步行回城。 他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忍住了。 “你还想问什么?”张总管没有回头,仿佛脑后长了一双眼睛。 萧夏叹口气,“你肯教我武艺,我其实很高兴,你给我昂贵的药,我心中更是感激,但下次请直接说,不要再用那种圈圈套套的方式。” 张总管停住脚步,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半晌道:“看来你是真的失去记忆了。” 张总管心中如释重负,仰头呵呵一笑,迈开大步走了。 远远他又传来了一句话,“如果我是你,今晚我就不会回城了!” ........ 就在萧夏和小道姑比赛速度的同时,在北方数十里外的一条小河边,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武士正在撒腿狂奔,不时惊恐地向后望去,身后有个灰衣人像影子一样跟着他。 前面没路了,年轻武士拔出剑,转身大吼:“王八蛋,老子跟你拼了!” 年轻武士挥剑向灰衣人刺去,速度很快,不料灰衣人的剑更快,只见寒光一闪,灰衣人的长剑已无情地刺穿了他的咽喉。 一剑毙命,年轻武士仰面栽倒,头上帽子落地,他竟然是个光头和尚。 灰衣人从他怀中找到一份度牒,法号慧明,灰衣人冷笑一声,把度牒揣入怀中,又剥他的衣服,将一块大石绑在他身上,年轻武士的尸体沉入了河底。 灰衣人换上年轻武士的衣服,戴上他的帽子,如果旁边有人,一定会大吃一惊,灰衣人的身材和相貌竟然和刚才的年轻武士有八分相像。 ......... 刺史府后堂上,刺史魏厉虎不慌不忙喝了口茶,对一名中年男子笑道:“吴东主,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事成之后,一定有你的好处!” 中年男子连忙点头哈腰道:“能为使君做事,是小人的荣幸,请使君放心,小人和萧家老二关系极好,一定不会有问题。” 魏厉虎点点头,“你先回去,人很快会来找你,最好下午就把他推荐进萧府!” “一定!一定!小人先告辞。” 中年男子告辞走了,魏厉虎眯眼望着他走远,他端起茶盏对身后幕僚冷冷道:“事成之后,姓吴的和姓单的要立刻干掉!” 幕僚躬身道:“请使君放心,一定办妥!” ......... 萧夏在一家叫刘麻子面馆的店里吃了一大碗面片,很像刀削面,他口袋里正好有十几文零钱,付帐十二文钱,吃得他心满意足, 吃饱了肚子,慢悠悠回到二甲巷,刚到巷子口,龅牙妹一蹦一跳跑出来,“小七郎哥哥,刚才刘管家找你,让你回来后立刻过去一趟!” 眼前面带菜色的龅牙妹又让萧夏想起了眉眼如画的小道姑,哎!都是小娘子,怎么差异就这么大呢? “我知道了,你去哪里?” “我去找小丫玩!” 小丫就是扫武馆的那个小娘子,叫孙小丫,门房孙大爷的孙女,似乎老六很喜欢她。 很快,萧夏就来到了萧氏主宅,是一座占地很大的宅子。 萧家是江都三大家族之一,算是地头蛇,土地很多,光一座武馆至少就有二十亩。 萧夏走上台阶,对一名站岗家丁道:“刘管家让我来找他!” 家丁走进大门看了看,一指前方,“诺,他在那里!” 萧夏顺着家丁手指方向看去,前面是条横巷,身材矮胖的刘管家正指挥几名家丁摆放大水缸。 刘管家正好一回头,看见了萧夏,他呵呵笑道:“小七郎来了。” 萧夏连忙走上前,学着老六的样子,躬身行一礼。 “不用客气,跟我来吧!” 萧夏跟着刘管家来到一间宽大的屋子,里面还有两个账房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专心致志写着什么。 刘管家在一张桌子前坐下,他沉吟一下对萧夏道:“张总管上午拜访了家主,然后家主传下话,给你三级武士待遇。” 萧夏挠挠头,“三级武士什么待遇?”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我看了你的记录,老闷头这个月底奴籍就到期了,他想回家乡,家主也答应过他,因为他还要办一些恢复民籍的手续,就提前一点吧!他照顾你今天就算结束了。” 啊!闷大爷今天就结束了吗?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闷大爷是奴隶?” 刘管家淡淡道:“他是战俘,三十年前被俘,然后被卖作奴隶!” 萧夏不再多问,刘管家看了他一眼,转身从后面桌上取过一只袋子,从袋子倒出一样东西。 原来是一块铁牌,刘管家推给他,“这是你的三级武士牌,待遇无非就是衣食住三样,我给你安排一个新的住处,等会儿我带你去。 然后三级武士每月月钱是三贯钱,但你不是真的三级武士,所以你的月钱须打个对折,每月一千五百文。” 刘管家见萧夏眼中有些忿然,便笑着给他解释道:“三级武士不是白养的,他们要给萧家护卫各种生意,遇到盗贼还要冲上去拼命,所以才能一个月三贯钱,而你是白养的,不用干活,月钱当然要减半。” 萧夏虽然心中很不爽,但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我明白了!” “另外还有一个待遇就是管饭,你凭铁牌可以去萧氏食铺吃饭,一天三顿,萧氏食铺你应该知道吧!” 萧夏苦笑着摇摇头,刘管家倒也没有追究他为什么不知道? “不知道也没关系,有人会带你去的。” 刘管家说完,起身道:“走吧!我先带你去看看你的新住处。” 第十一章 缘分已尽 所谓武士其实就是部曲的另一种说法,也就是私兵。 基本上每个豪门世家都会养私人武士,就像后世考钢琴一样,武士也有级别。 武士最低是三级,最高是一级。 吴三是二级武士,刘二虎等级更高,是一级武士,不过他们比较特殊,他们是世家奴,他们的祖父、父亲都是萧家的奴隶。 一般人家子弟能考上三级武士就很不错了,可以被豪门聘请,可以挣钱养家。 萧夏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才第七天,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居然就当上了三级武士。 萧夏的新宿舍距离二甲巷不远,它也是一座占地二十亩的大院子,大院子内又分割成十座中院,每个中院再分割十座小院,每座小院住三个人,一共有三百人。 这其实就是萧家武士的军营,叫做武士院,但里面只住了一百余人,很多人成了婚就住到外面去了,而一级和二级武士因为收入高,还有租房补贴,他们当然去外面自己租房。 所以住在里面的武士基本上都是三级武士,年纪都在十六七岁左右。 萧夏坐在自己的新房间里发愣,当然是单间,差不多有二十个平方,位于一座小院内,小院有三间宿舍,萧夏住边上一间。 小院有水井,后院有茅厕,还有排水沟,干净明亮,比二甲巷的拥挤、脏乱和臭气熏天好得多了。 房间里宽敞干净,但没有家具和生活用品,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床,萧夏还以为会是榻榻米睡榻,但不是,是一张一米五宽的单人大床。 很快,大院管事又给他送来一大堆生活用品和两套新武士服,还有几口旧箱子,萧夏着实欢喜,连忙把用品和衣服抱进屋内,小确幸啊!他还以为要自己掏钱去买。 这时,萧夏忽然听到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 “武士院什么时候变成了垃圾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这里塞,刘管家简直乱来,还要不要规矩了,我要向父亲反映。” 萧夏脸一沉,慢慢走出房间,只见院子站在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武士,大概十八九岁,身穿一件绣花武士锦袍,长一张马脸,薄嘴唇,三角眼,脸上写满了刻薄。 萧夏不认识此人,但跟在他身后之人萧夏却认识,正是他的冤家对头刘二虎。 “这位兄台,有什么指教?” 马脸武士瞥了萧夏一眼,“你是几级武士?有没有参加考试?” 萧夏摇摇头,“很抱歉,这里的规矩我不懂,是刘管家安排我进来的,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去找他。” “我是要去找他,但现在请你出去,你没有资格住在这里!” 萧夏心中的怒火也燃起来了,这是谁啊!这么大的口气? 萧夏冷冷道:“让我住在这里是家主的意思,要把请出去也由家主决定,其他人没有资格管我!” 马脸武士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极为恼火道:“老子今天就要管管你!” 他回头对刘二虎道:“二虎,你去把兄弟们都找来,把他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怒喝一声,“老三,你要干什么?” 东面房间的门开了,走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公子,长一张国字脸,剑眉星目,相貌堂堂。 “你想给新人下马威,找错了地方,也找错了人,这里是三级武士的宿舍,可不归你管。” 马脸武士愣了一下,脸上不自然起来,恶狠狠道:“老八,你最好别管我的事情!” “你信不信,你敢动他一下,我现在就去找家主!” 刘二虎悄悄拉了马脸武士一下,低声道:“我们走吧!几个新来的弟兄还在等三哥训话呢。” 马脸武士得了台阶,回头冷冷看了萧夏一眼,“你最好别落在我手上。” 他转身带着刘二虎走了。 年轻公子上前关了院门,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小七郎还认识我吗?” 萧夏笑着摇摇头,少年抱拳笑道:“我知道你失忆了,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萧祝融,以后我们是舍友了。” “萧夏!”萧夏也学着抱拳行一礼。 萧祝融点点头,“四年前你也是这样向我自我介绍的,不过你喜欢独来独往,我们虽然认识,但也不是很熟。” “祝融兄来这里多久了?” 萧祝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和你一样,也是今天才来。” “刚才那人谁?很嚣张的样子”萧夏又问道。 萧祝融冷笑一声道:“他是二爷的儿子,叫做萧坚固,是二级武士的首领,今天是入新日,按照惯例,他们要教训新人,不过你是三级武士,他没有资格管你,你也别理睬他。” “他认识我吗?” “他怎么会不认你?你来萧家的第一天,他就想收你当小弟,但被你拒绝了,他一直记恨你呢!刚才他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你。” 萧夏哼了一声,“这种垃圾人不认识最好!” 萧夏不再想刚才之事,他打量一下院子笑问道:“这个院子就我们两个吗?我发现好多院子都是空着的。” “目前就我们两人,中间屋子好像堆满了杂物,估计没有人住。” “那有什么规矩吗?比如晚上必须什么时候回来之类?” 萧祝融还是摇头,“管事只告诉我,不允许打架,别的就没说,我看见还有一家人住在这里,还有小孩子,估计也没啥规矩。”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敲锣打鼓声,很是热闹。 “外面怎么了?”萧夏好奇问道。 萧祝融笑了笑道:“今天武士院还来了一个新的一级武士,在江都很有名,叫做王慧明,是个和尚,慧明就是他的法号,据说他是武道三品,所以要敲锣打鼓表示欢迎。” “武道三品又是什么意思?” “比较复杂,回头我再给你细说。” 萧夏点点头,起身笑道:“我得先回去拿箱子,晚上我们一起去吃饭!” ......... 萧夏回到了二甲巷,正好看见闷大爷拎着一个破旧的布包,驼着背,慢吞吞走出来。 “闷大爷,你搬走了吗?” 闷大爷点点头,“小七,我们缘分尽了,以后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记住不要喝生水,会拉肚子!” 萧夏见他一身破旧苍老,步履蹒跚,三十年的奴隶啊!他鼻子不由一阵发酸,连忙道:“你等一等!” 他飞奔过去,从床脚拖出箱子,取出一贯钱的袋子,又把十两白银一起塞进去。 跑出来把钱袋塞给闷大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闷大爷扭过头去,眼角流下一颗浑浊的泪水。 他擦去眼泪,笑道:“那我就收下了,若有缘分,我们将来再见!” 萧夏上前拥抱一下闷大爷,闷大爷拎起布包,转身慢慢吞吞走了。 闷大爷走了,房间里变得空空荡荡,萧夏的口袋也空空荡荡,只有两文钱叮当作响,还是中午吃面剩下的。 ........ 回到宿舍,萧祝融在等他一起吃饭呢! 萧氏食铺就在武士院隔壁,从早到晚都开门营业,它不光是供应武士们的一天三顿,也对外营业,生意很不错。 食铺和后世的食堂几乎完全一样,很大的一座棚子,摆满了桌凳,可以坐几百人,最前面摆放一张长桌子,上面放着几十个大盆,里面装满了各种菜肴,主食主要是米饭和馒头。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看了一眼两人的武士牌号码,给每人一个白色木盘子去取饭菜了。 白色盘子是三级武士,黑色盘子是二级武士,红色盘子是一级武士,如果是外人来吃饭,那就用竹蔑盘子,泾渭分明。 从木盘子的颜色,厨师就知道他们的等级,三级武士是一个肉菜,两个蔬菜,一个汤,主食管饱。 萧夏和萧祝融找一个位子坐下。 “不用急,食铺要三更才关门,肚子饿了,晚上还可以来吃点,但就要自己掏钱了。” 萧夏忽然想起一事,问他道:“五更是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让萧祝融一头雾水,“五更?五更不就是半夜吗?” “那半夜可以出城吗?” 萧祝融摇摇头,“天一黑就要关城门了,快了吧!” 萧夏见外面已是黄昏时分,他这才明白张总管说那句话的意思,‘建议你就不要回城了!’原来是要关城门啊! 他顿时急了,连忙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第十二章 一招剑法 萧夏刚刚奔出城,江都县城头鼓声敲响,城门便缓缓关闭了。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四周十分安静,看不到一个行人。 萧夏忽然有点傻眼了,他晚上去哪里睡觉?还有.....五更是什么时候? 后世他有手机有闹钟,随时可以掌握时间,而现在呢?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没有办法,他只得顺着白天的路又来到了小河边,找到了小桥。 他索性靠着小桥坐下,仰望天空的漫天繁星。 今天只是他来隋朝的第七天,他却感觉已经过了很久。 回想这些天发生的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是巧合,很顺理成章。 但仔细想一想,就会感觉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他向前走。 很玄妙的感觉,就像上天安排好了一切。 难道这就是穿越,难道上天会注定每个穿越者都会不凡? 这时,一阵困倦袭来,萧夏打了一个哈欠,眼睛皮开始睁不开了,不知不觉他便睡着了。 ........ 五更是指半夜三点到五点,这两个小时内都可以叫做五更,所以约时间一定要精确到五更几刻。 否则你搞不清楚对方说的五更究竟是指半夜三点,四点,还是五点? 五更正,也就是半夜四点,白衣小道姑如云一般从远处飘了过来。 她歪着头打量桥上缩成一团正在熟睡中的萧夏,一脸惊讶。 这个大马猴难道昨晚没有回去? 她正要推醒萧夏,忽然眼珠一转,眼中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 她从旁边小树上摘下一片嫩叶,白嫩的小指轻轻一搓,卷成一个筒,手指一弹,嫩叶筒精准地插进萧夏的鼻孔中。 “啊啾!” 萧夏打了大喷嚏,一下子醒来,抬头看见小道姑,他连忙爬起身,挠挠头道:“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小道姑正捂嘴偷笑,见萧夏醒来,她连忙收起笑容,背起手,学着师姑平时教育她的模样,一脸严肃。 “你练武多久了?” “大概一年吧!” “才练一年就能跑那么快?你以为本道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萧夏见她装得一本正经,不由又好气又好笑。 “小妹妹,我说的是实话!” “严肃一点,谁是你的小妹妹?” “好吧!你是我的小师姐!” “这还差不多,把小字去掉,叫师姐就可以了。” 她是道宫里最小的一个,从来没有人叫她师姐,虽然萧夏比她年长,她也不在意,师祖说,闻道不分长幼嘛! 她心中欢喜,眼中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但还是装作一本正经。 又拉长声音问道:“你吃过什么药?” 萧夏猛地想起一事,“啊!”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小道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不满道:“喂!你在发什么病呀!” 萧夏就恨不得给自己几耳光,他拍拍额头,歉然道:“我不是故意吓你,我刚刚想起来,今晚忘记吃金刚丸了!” 小道姑见他样子滑稽,再也忍不住,捂嘴‘噗!’笑出声来。 “你现在吃也来得及呀!” 萧夏连忙摸向怀中,却摸个空,这才想起药葫芦忘在宿舍了。 “我忘记带出来了!” 原来对方吃过二叔金刚丸,小道姑笑眯眯道:“我二叔的药什么时候吃都有效,不一定非要晚上吃!” 这时,远处道宫隐隐传来一声钟响,“咚—”小道姑脸色一变,“坏了,观主要点名了。” 她慌慌张张取出一卷白布扔给萧夏,“这里面只有一招剑法,你用七天时间去领悟,实在领悟不出来我再告诉你,我先走了。” 说完,小道姑转身就要跑,萧夏瞪大了眼睛,“这就结束了?” 小道姑急着直跺脚,“要上早课了,观主发现我溜出来,我要挨罚的。” 小道姑一阵风似的奔远了,远远传来她清糯的声音,“七天后这个时候再见!” “小师姐再见!”萧夏内心充满了对她的喜爱。 他低头看了看白布,上面还插着一张纸条,萧夏打开纸条,一行娟秀的小字跃入眼帘,“师祖遗物,好好爱护,七天后还我!” 萧夏心中一热,小道姑居然把师祖遗物借给自己了。 他慢慢转身向江都城方向走去。 萧夏并不知道,就在百步外的一棵大树上,张总管正注视着他远去。 望着萧夏瘦高的身影,张总管的眼中一样充满了复杂的神情。 ....... 萧夏回到了宿舍天已经快亮了,萧祝融不在,他是职业武士,自然每天都有安排。 萧夏在枕头下找到药葫芦,倒出一颗药,一口吞下去,连早饭也顾不上吃,一头栽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经是中午,萧祝融还没有回来,肚子饿得不行了,萧夏胡乱洗了把脸,便跑去食铺吃了午饭,很快又回到了宿舍。 萧夏关上门,盘腿坐在床上,床上有一张小桌案,方便他看书写字。 他取出白布慢慢打开,上面画满了小人,一共十三个持剑小人,当然是同一个人,在表现不同的剑招。 “我靠!” 萧夏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剑。 他起身从门后的竹扫帚上掰断一根竹枝,临时充当宝剑吧! 他又仔细看图案剑招,每一招上面都有字,刺、挑、削、剜、劈、冲、旋、割、绞、挡、反刺、蹲刺、瞬刺。 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每一招的关键技巧。 很快萧夏便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其实一共是十二式,第十三式和第一式一模一样,名字也差不多,一个是刺,一个是瞬刺。 而且最后一式是单独列出来的,放在最下面,像是一个总结,虽然都是繁体字,好在他大部分都勉强能认识,就算个别不认识,他也能猜到。 一般武士可能会一头雾水,但萧夏比这个时代的人多了一千多年的认知,他想起了小道姑说的话,这剑法只有一式。 他立刻明白了,最后一式包括了上面的十二式。 将十二式融会贯通,变成了一式。 明白归明白,但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就像一个人又跑步、又走路、又翻跟斗、又劈叉,都要在一瞬间完成,谁也做不到。 萧夏一阵头大,最后他只得叹息一声,只能将这些招式全部练熟再说,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灵感? 萧夏跳下地,一边看着图和说明,一边在房间里用竹枝练了起来。 忽然,一把飞刀从外面‘嗖!’地射来,钉在窗框上,吓了萧夏一跳,他连忙上前,才发现飞刀上有一张纸条。 他连忙取下纸条,上面有一句话,‘立刻到武馆来!’ 落款是张总管。 萧夏连忙收起剑谱,匆匆向武馆赶去....... 萧夏在武馆宿舍找到了张总管。 张总管盘腿在小桌前坐下,指指对面,示意萧夏坐下。 “昨天你们武士院来了一名一级武士,叫王慧明,你知道吗?” 萧夏点点头,“我听说了。” “这个王慧明是个江洋大盗,杀人心狠手辣,我不知道萧家怎么会让他进武士院,你们家主这几天去江宁了,等他回来我要提醒他,但你要当心这个王慧明,不要去招惹他。” 萧夏忽然有点紧张,“这个王慧明是来对付我的吗?” “应该不是,他要杀你就不会进武士院,多此一举,我只是提醒你,他很危险,要远离他。” 说到这,张总管取出一把剑和一个钱袋放在桌上推给他,脸上的严肃和缓下来,笑道:“这是你的剑和钱袋,我从县衙领回来的,物归原主!” 萧夏捏了捏钱袋,里面居然有十几两碎银子。 萧夏心知肚明,或许剑是自己的,但钱袋肯定不是,过了官府这道手,怎么还可能有银子留下来?其实就是张总管给自己的零花钱。 张总管沉吟一下又道:“我可能要出去几天,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练剑,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萧夏默默点头,他忽然笑道:“张总管叫什么名字,能告诉我吗?” 张总管古怪地看他一眼,用指头蘸水在桌上写下两个字:张觉。 “这就是我的姓名,你现在知道了。” 第十三章 武道武士 萧夏回到宿舍,正好遇到萧祝融。 “巧了,刚才我敲你的门,你不在,正好你回来,一起吃饭去?” 萧夏点点头,“先吃饭吧!” 两人来到食铺,取了饭食,找位子坐下,大棚内吃饭的人颇多,但都是外人,基本上没看见武士,好像只有他们两个。 萧夏不解问道:“怎么回事,吃晚饭武士们都不回来?” 萧祝融笑了笑道:“今天是武道考试,考完试肯定去酒楼聚会,晚上再去寻乐子,估计半夜才会回来。” “武士和武道有什么区别,你还没有告诉我呢?” 萧祝融笑着给萧夏解释道:“武道品级是朝廷统一的标准,由各级官府考试认证,一共分为九品,它只是一种朝廷认可的资格,有了这个资格你可以在官府找个不错的差事,或者在军队出任将领。 但武士等级朝廷就不认可,因为武士不是官差,也不是军职,它只是一种民间的职业,这里面很微妙,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部曲!”萧夏脱口而出。 “果然聪明!” 萧祝融竖起大拇指赞道:“你说得一点没错,武士等级其实是私军的等级,但现在大家不提私军了,其实还是一回事。” “武道容易考吗?” “前三品比较容易,我去年考过了武道二品,第四品开始涉及到内功,就很难了。” “考上武道一品能不能直接成为武士?” “当然可以,各家要求不一样,像江都陈家,拿到武道一品资格,就直接成为二级武士,不用考试了。 但萧家不行,因为武士等级直接和待遇挂钩,所以必须通过严格的考试才能决定等级,曾经有一个武士,拿到了武道三品,听起来很牛,但家族真正考试的时候,他居然连三级武士的标准都没有达到,这个人其实你也认识。” “谁?” 萧祝融向萧夏身后一努嘴,萧夏回头望去, 只见之前那位萧坚固带着几名手下说说笑笑走进来,刘二虎跟在旁边,满脸谄笑。 萧夏愕然,“他不是二级武士首领吗?” 萧祝融冷冷道:“他当首领和武艺无关,只和他爹有关!” “刘二虎好像很讨好他?” 萧祝融哼了一声,“因为三级武士还缺一个副首领,我估计他就在谋这个职位,不过刘二虎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他有真本事,一级武士,据说是武道四品!” “居然是四品?” 萧夏有点震惊,他接触这么多人,好像只有刘二虎是四品,其他最高也就是三品。 萧祝融笑了笑又道:“其实武道也好,武士也好,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真正的高手是不屑于这些认证,比如武馆的张总管!” 萧夏一下子竖起了耳朵,连忙问道:“他怎么了?” “他就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们武士中等级最高的裘海亮,一级武士,武道四品,张总管去年刚来时,他就跑去挑战,结果灰头土脸回来了,据说他连一招都挡不住。 但张总管既不是武士,也没有考过什么武道,我们估计,他起码是武道七品的水平,但人家根本就不屑于参加武道认证,说白了,就是不想给朝廷出力!” 萧夏听得悠然向往,武道七品,那是什么样的武艺? “张总管是什么来历?”萧夏又好奇问道。 萧祝融向左右看看没有人,便压低声音道:“有一个传闻,真假不知,说他原是陈朝军中大将,和晋陵萧家关系密切,是晋陵萧家推荐他来当总管。” 萧夏心中恍然,原来是军中大将出身,难怪武艺那么高。 萧祝融又笑吟吟问道:“小七郎下午有没有兴趣去试试一品,一品很容易通过。” 饶是萧夏脸皮厚,脸刷地一下子红成了猪肝色,连脚脖子都红了。 萧夏脸上挂不上,讪讪道:“其实我根本就不会武艺,就是找关系进来混口饭。” 萧祝融一怔,立刻明白了,连忙抱拳道歉道:“我不会说话,请七郎不要介意!” “没事!” 萧夏摆摆手,“其实我也不知道为啥,糊里糊涂就被安排进来了。” “那也是要家主特批才行,七郎,你这个关系很硬啊!” 萧夏叹口气,“其实我也不想,整天无所事事,吃饱了就挺尸,人生好无趣!” 萧祝融想了想道:“其实你可以去武馆学武,我八岁就进武馆了,足足练了八年。” “八岁就开始练武!” 萧夏有点惊讶,“你不读书?” 萧夏这个弯转得有点大,萧祝融差点没跟上,他挠挠头道:“读过几年吧!但还是以练武为主。” 萧夏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县衙离这里远吗?” “你要去县衙做什么?” “只是想去感谢一个恩人,没有他,我已经死在大牢中了。” 萧祝融脑门上出现三根黑线,这小子什么时候坐过大牢? 但萧祝融还是耐心地用筷子在桌上给他画路线。 “你出我们住的武士营大门,一直向南走,走两里左右你会看到一座红黄相间的三层高楼,很富丽堂皇,那是江都城三大酒楼之一的冠云大酒楼,斜对面就是县衙。” .......... 和萧祝融的一番谈话,萧夏算是彻底明白了,所有练武者的起点都是武馆,就像学校一样。 在武馆学成后就会面临选择,是为官府朝廷效力,还是为豪门世家效力。 这就和后世大学毕业后是去考编,还是面试进大公司一个道理。 为官府效力就去考武道,比如老六,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去当捕快,那他得考上武道一品才行。 为豪门世家效力就去各家考武士,比如萧祝融,学武八年,考上了萧家三级武士,得到一个不错的养家糊口饭碗。 但大部分人又是自由的,既可以考武道,也可以考武士,今天为豪门效力当武士,明天有机会了,又可以参军入伍当将领。 不过有一部分人是特殊的,比如刘二狗,吴三等人,他们是家传武士,实际上就是家奴,他们没有选择,只能世代给豪门当武士。 隋朝虽然进入大一统,但两晋南北朝的门阀影响远远没有消除。 在某种程度上,隋朝还是朝廷和豪门世家共治天下的局面,尤其在地方州县,豪门世家的势力一点也不比官府低。 这就是武士盛行的根本原因。 当然,更多的人和老六一样,文不成,武不就,也没有父荫,一辈子都在底层打工度日。 萧夏也有了自己的目标,他至少要成为张总管那样的人,不依附任何人,做一个真正的自由武士。 虽然他是穿越者,有着这个时代难以企及的认知,但他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他最终只会沦为强者操纵的神棍。 第十四章 冤家路窄 萧夏穿越后,一直就在江都城的西北角一带活动,活动半径只有一里左右,虽然出了两次城,但北城门距离武馆很近。 实际上,江都城真正的繁华地带他都没有去过。 次日一早,萧夏揣了几两银子,出门逛街去了。 按照萧祝融提供的线路图,他很快看到了红黄相间的冠云大酒楼。 好像老六下午就在这家酒楼当伙计。 这一带的人明显变多了,两边都是密集的商铺,花色款式繁多的招牌和旗幡挂满了头顶,各种各样的货物在商铺内堆积如山。 还有酒馆、客栈、青楼、赌馆等等,十几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女子倚在花桥上娇声向他招手。 还真是‘年少青衫薄,匹马过斜桥,满楼红袖招。’ 莺莺燕燕的笑声让萧夏脸红心跳、血脉贲张,忍不住摸了摸口袋中的银子,自古文人多风流,对吧? 可是又看看自己细胳膊细腿,还是算了吧! 一个十四五岁的身躯里隐藏着二十几岁的灵魂,这种心理和生理的落差滋味不好受啊! 走过冠云大酒楼,他一眼看见了斜对面的县衙,便快步走上去。 虽然之前他来过县衙,但他是躺在大车内,并没有见到县衙的真容。 现在他才第一次看到江都县衙,和影视剧中差不多,门口站着几名衙役,役的地位比较低,属于没有编制的临时工。 官差就有编制了,捕快、牢子、仓子等等,就属于官差。 官差上面是县吏,押司、六曹、县医、县学、捕头,县令的幕僚也属于吏一级。 最上面就是官了,县令、县丞、县尉、主簿,一个县里只有这四个官。 “这位大哥,我想找刘县医,麻烦帮我通报一下。” 刘县医在牢中关键时刻救了他性命,萧夏一直心怀感激。 衙役打量他一眼道:“刘县医已经辞职回乡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几天前吧!” 刘县医已经走了,萧夏心中有点失落,又问道:“刘县医是哪里人?” “好像是关中那边人吧!我也不太清楚。” “多谢了!” 无奈,萧夏只得转身离去,这时,一名三十余岁的道姑从他身边走过,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手中佛尘向远处一甩。 顺着道姑的拂尘甩去的方向,萧夏才发现大街对面好像有一家书铺。 这倒不错,萧夏连忙躬身道:“谢谢道姑指点!” 道姑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萧夏振奋精神,快步向书铺走去。 书铺名字有点意思,叫未名书铺,店面很小,但里面颇为狭长,不过好像书籍并不多,主要都是些文房用具。 隋朝还没有发明雕版印刷,主要是手抄和石板印刷,像魏晋的碑刻拓本,实际上就是早期的印刷,演变到隋朝的雕刻小石板,涂上油墨印刷,主要印刷经书、佛经等等。 得益于社会稳定,文化得以迅猛发展,印刷品的需求量增大,成本更低,也更加便捷的木雕版便在唐朝出现了。 目前石板的印刷量不大,绝大部分书籍还是手抄为主,这也是低层文人最重要的谋生手段。 高层文人自然是做官,中层文人没有雄厚的财富,但有一点人脉关系,一般要么成为豪门权贵的幕僚,要么进学校当教授,或者进官府做文吏。 低层文人主要就是抄抄写写,好一点给世家名门当当管家,管管帐之类,落魄一点就是抄书、抄经、写信、写状纸等等,孔乙己就是以抄书为生。 书铺掌柜迎上来笑道:“少郎想买点什么?” 萧夏想了想道:“买一套便宜点的文房四宝,再买几本书,《千字文》、《论语》、《孟子》、《庄子》,先买这四本。” 掌柜微微笑道:“纠正一下少郎,书是论卷,不是论本。” “啊!我习惯了。” “不知少郎是要拓印书,还是手抄书?” “要字写得好一点的,要楷书,有现成的吗?” “有好几个抄书人写的,字都写得很不错,我拿出来给少郎挑选。” ......... 萧夏付了五分银子,拎着一个很大的书袋子出来了,用粗布缝制的,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五分银子不少了,能买三百斤麦子,购买力相当于后世五百元钱。 由此可见文具和书都很贵,要想学有所成,不说读书破万卷,至少也要破千卷,还有文房四宝这种昂贵的耗材,更不要说天价的名师学费。 所以刚才聊天中,书铺掌柜给萧夏估算一下,要想从县学读书读出来,十年寒窗至少要花费上千贯钱。 一般的人家哪里负担得起?所以贫文富武这个词也并不恰当,至少在战乱刚结束的隋朝不恰当。 绝大部分贫寒人家子弟只能一天复一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 但也有极少部分贫寒子弟能成大器,只能说他们从小就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成为神童,从而得到了豪门世家的青睐和资助。 对人才进行长期投资,从来都是世家名门屹立千年不倒的秘诀,吕不韦就曾经总结过人才投资的收益率。 像刘备出身贫寒,他应该从小就表现出过人的天赋,从而得到了族人资助,少年时头角峥嵘,被范阳卢氏看中,进行培养,家主卢植更是亲自教授他才学。 再比如,我们都曾学过《伤仲永》一文,仲永是神童,他父亲带他到处去炫耀,因此毁了他。 其实不然,他父亲并非炫耀,而是在拉流量,博名声,想吸引豪门对他儿子进行投资。 或者是仲永自身资质不够,或许是他父亲要价太高,最后没谈成,没有权势资本的助力,仲永再有天赋也没用,最后泯于众人。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没有风,普通人是起不来的。 刚走到酒楼门口,萧夏一下子停住了脚,眼睛眯了起来,只见刘二虎带着一群人正迎面走来,躲都没法躲,还真是冤家路窄。 一名武士一眼看见了萧夏,立刻怪叫一声,“奇了怪了,大街上居然有野狗!” 众人也看见了萧夏,顿时一起哄笑,萧夏冷笑一声,“确实没错,刚才有条野狗在狂叫!” 武士大怒,正要冲上来,刘二虎却拦住了他。 “小七郎是我的老朋友,不得无礼!” 刘二虎笑眯眯走上前揽住萧夏肩膀,却不露声色捏住他的肩胛骨,劲力透出,压低声音冷冷道:“吴三因你而死,就因为我们出身低贱,你们萧家就可以像蚂蚁一样踩死我们?我告诉你,我刘通不信这个邪,迟早有一天,我一定会杀你给吴三偿命!” 萧夏的肩膀疼痛得差点惨叫,他拼命咬紧牙齿,浑身发抖,脸色变得惨白,刘二虎眼中透着浓浓杀机,“你怎么不说话了,不如先废了你吧!” 萧夏忍住肩头强烈的疼痛,颤抖着声音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再毁尸灭迹,这样没人知道是你杀的!” 刘二虎右肩忽然一痛,像针刺一般,劲力急泄,他立刻知道自己中暗算了,眼角余光向后一瞥,不远处的大树背后有个拿着拂尘的道姑。 他松开了萧夏的肩膀,冷冷道:“你提醒得对,伤了你,萧家不会放过我,下次我一定直接宰了你!” 他又迅速瞥了一眼远处道姑,一挥手,“我们走!” 刘二虎带着一群武士快步走进了酒楼。 萧夏捂住疼痛难消的肩头,眼睛喷射出怒火盯刘二虎的背影消失,他却没有注意到站在大树后面的道姑。 第十五章 知耻而勇 回到宿舍,萧夏脱去上衣,只见肩头多了一道淤青,颜色很深,都发黑了,可见刘二狗下手之狠辣。 要不是他反应快,抓住对方身份的弱点,今天这条胳膊估计就废了。 萧夏长长叹了口气,他今天算是深刻领教了什么叫弱肉强食,在强者面前,收拾他跟踩死一只蟑螂一样。 刘二狗还不是什么强者,一级武士罢了。 萧夏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所面临的残酷现实,不是在隋朝怎么发展?而是要先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生存下来。 要么像老六那样做个蚂蚁,卑微的活下去。 要么他就得足够强大,强大到没人敢欺负他。 更重要是,刘二狗已经对他动了杀机,他迟早会找上自己。 萧夏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他没有时间了,必须要用最快速度强大起来。 他刷地在小桌上铺好剑谱,从床头抽出宝剑,跳下了床。 “你们这帮狗娘养的,老子会比你们更强,更狠!” 他开始了疯狂的苦练,刚刚买回来的书和文具也扔到一边了。 小道姑只给他七天时间,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 ......... 一连五天,萧夏除了吃饭和上茅厕外,都没有出门,躲在房间里疯狂练习剑法,这些天萧祝融正好也不在,他们押送货船去余杭县了,也没有人打扰萧夏。 剑谱上一共只有十三招,萧夏几乎每招都练了上千遍,连做梦都在练剑,那些招数细节上的解释,他也完全悟透了。 虽然熟得不能再熟,但要他把十三招融合成一招,却怎么不可能办到。 萧夏殚精竭虑都想不出怎么融合,他心中焦虑起来,明晚就要去见小道姑了,他拿什么交代? 不过吃了六天的金刚丸,他开始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一个是体力上的变化,他从天亮开始练剑,一直练到半夜。 要是平时,早就趴下不知多少回了,但现在他的体力一天比一天强,一直能坚持到晚上。 第二就是力量变强了,他的宝剑可不轻,三斤八两,他居然能拎着它挥舞一天,这可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还有一个比较隐蔽的变化,萧夏感觉自己又长高了,他是今天才感觉到,因为他的鞋变小了,明天找管事要一双鞋去。 萧夏一直练到两更时分,终于筋疲力尽,他服下了一颗金刚丸,呼地吹灭灯,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这几天他天天晚上做梦,基本上都是打打杀杀,今晚也不例外,他又梦见刘二虎带着二十几名武士围攻他,要为吴三报仇,他拼命舞动着十三招剑法,和一群武士打得难解难分。 睡梦中,萧夏忽然睁开了眼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子把他刺激醒了。 他好像找到了答案,就在这个梦中,他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做这个梦了,但今晚的梦境却格外的清晰。 他闭上眼睛,像回放电影一样,让梦中的画面在他脑海一一重现,他刺,他挑、他剜、他绞、他格挡、他回刺,每一招都使得行云流水,杀得二十几名武士个个身负重伤,屁滚尿流逃走。 萧夏一下子坐起来,心中激动万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了,没错!是只有一招,一开始他就想错了,不是把十三招都融为一招,而是十三招各自独立成为一招。 面对敌人不同的情况使出不同的招数,而不是把它们融为一招。 这其实是个哲学问题,而不是武学问题。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只要把每一招都练到极致,这套剑谱他就能出师了。 但最后一招和第一招几乎完全一样又怎么解释呢? 萧夏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爬起身点亮了油灯,又趴在小桌上仔细看最后一招,其实他早就发现了,最后一招和第一招还是有细微不同,多了一条细线。 他一直没想明白这条细线代表什么,现在他心中一通百通,完全明悟了,这条细线是风,最后一招其实是拔剑,拔剑刺出。 萧夏没有了睡意,又跳下地练习每一招,感觉又完全不同了,悟通后,他就像找到作弊机关,心中豁然贯通,一下子什么都懂了。 这并不是一套剑法,而是十三套剑法,每一招都是独立的,每一招就是一套剑法,他只要把每一招剑法练到极致。 又练了一个时辰,萧夏渐渐意识到,这十三套剑法绝不是一天两天能练成功,至少要苦练一年才能勉强入门,他现在不过是刚刚看到门槛而已。 .......... 五更时分,一袭灰白色道士服的小道姑出现在桥头,萧夏坐在桥头,背靠着栏杆打盹,他睁眼看见了小道姑,连忙站起身,从怀中取出剑谱,扔给了小道姑。 “还给师姐,是十三套剑法,对不对?” 小道姑接住布卷,歪着头打量萧夏,“师弟好像长胖一点了。” “可能是金刚丸的作用!” 她仔细打量一下萧夏,摇摇头道:“我二叔的金刚丸,那么珍贵的药居然被你糟蹋了大半。” 萧夏愣了一下,“难道哪里不对吗?” “你虽然服用了药,但并没有把药性激发出来,浪费了大半!” “那怎么激发出来?” “二叔不让我说!” 萧夏心痒难耐,连忙堆笑抱拳道:“能否请仙女小姐姐教教我?” “你叫我什么?”小道姑瞪大了眼睛。 萧夏厚着脸皮陪笑道:“我家乡把年轻漂亮女子都叫做小姐姐,但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和师姐您比,我觉得应该称呼您为仙女小姐姐才对。” 萧夏绞尽脑汁,把前世的泡妞手段统统用上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小道姑从小在道观中长大,单纯质朴,从来没有年轻男孩子这么称呼她。 她的俏脸浮起一丝红晕,眼中透出喜悦,仙女小姐姐这个称呼显然博得了她的欢心。 “金刚丸我没吃过,但我看过二叔的笔记,上面说金刚丸每天晚上服药后跑十里以上才会发挥出效果,现在城门没有开,你可以跑到城东金莲寺入城,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要敲钟了,我得赶紧走!” 小道姑转身便走,萧夏急道:“你还没告诉我是否合格?还有,下次什么时候?” “哎呀!你不说我都忘了,明天起师姑要闭关两个月,我一步都不能离开,你把十三套剑法苦练两个月吧!两个月后,也是这个时候来桥头见我,这次练得不错,那个....本师姐赏你一把剑!” 萧夏大喜,对方也认可了十三套剑法,说明自己的理解对了。 忽然,他眼前出现一件青色之物,萧夏大惊失色,手忙脚乱抓住来物,速度和反应都疾快,就是有点狼狈。 竟是一把带青色皮鞘的短剑。 小道姑见他狼狈,弯腰咯咯直笑,挥挥手,“我走啦!” 小道姑飞奔而去,萧夏笑着大喊:“谢谢仙女小师姐赐剑!” “不客气,大马猴师弟!” 萧夏一直目送着小道姑的身影远去。 他慢慢抽出短剑,比匕首略长,月光下短剑冷气森森,寒光闪烁,是一柄极为锋利的宝剑,而且剑身厚实,密度极高,虽然长度只有普通长剑的三分之二,但重量却差不多,很有压手感。 萧夏一眼就喜欢上了。 他随手向旁边的树枝挥去,‘咔嚓!’手腕粗的树枝应声而断。 我靠,比双立人还猛! 锋利的感觉太爽了,这把短剑简直让他爱不释手,他的长剑是一柄普通剑,品质比较差,他不太喜欢。 这把短剑才是练武人的宝贝,可劈可刺,随身携带方便,如果刘二狗再找他麻烦,他就可以出其不意,用短剑解决这混蛋。 “可惜要两个月后才能见到小师姐!” 萧夏对小道姑的好感增加到九分,他心中畅快,取出一颗金刚丸嚼碎了咽下去,把短剑别在腰间,撒腿向城东方向奔去。 第十六章 烈火焚身 小道姑刚走到太清宫山门前,忽然从大树上跳下一个人影,叔父张觉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把寒霜剑给他了?”张觉问道。 小道姑心中有点不安,低着小声道:“二叔,那剑法更适合短剑,反正我又不用,就给他吧!” 张觉心中一叹,侄女竟然把寒霜剑给了萧夏,真是天意啊! 张觉不再追究剑,他沉吟一下又问道:“他练得如何?” “还行吧!”小道姑勉强道。 张觉呵呵一笑,“能被你说还行,那说明他很优秀了!” “悟性还可以,不过他吃金刚丸居然没跑步,浪费了大半!” 张觉蓦地瞪大眼睛,“你让他吃药跑步了?” “不是二叔笔记上写的吗?吃了金刚丸要跑步才会发挥出药效,难道不对? 张觉暗暗叫苦,萧夏那个单薄的身体,哪里经得起金刚丸的虎狼药效! “你说得对,是要跑步!” 张觉无奈,事已至此,就让那小子去承受吧! “阿乔,你怎么又偷跑出去了!” 从道宫里快步走出一个三十余岁的道姑,她不理张觉,拉长脸训斥小道姑,“上次你偷跑出去,是我替你向观主求情,这次你怎么交代?” 小道姑低着头不敢吭声。 “三妹,阿乔是来见我!”张觉解释道。 道姑叫做张莲,是张觉的族妹,十五岁出家为道姑,但也由此躲过了陈朝灭亡的浩劫。 小道姑一岁时就由她抚养,十一年来,张莲视她为已出,对小道姑管束十分严格,但又极为疼爱她。 张莲瞪了兄长一眼,“我知道她做什么去了,不用你解释!” 张莲柔声对小道姑道:“赶紧去吧!观主要点名了。” 小道姑答应一声,飞奔去了。 张觉望着侄女进了山门,这才对张莲道:“我前几天去襄阳了。” 张莲神情立刻变得严峻起来。 “仇家在襄阳?” 张觉点了点头。 “但兄长还是没有刺杀成功?” 张觉摇了摇头,“他身边多了两个八品武道的护卫,刚靠近就被他们发现了。” “居然是八品武道!”张莲脸色动容,她也震惊了。 张觉苦笑一声,“其中一人你还曾经见过。” “谁?” “八臂哪吒侯君集!” “啊!他不是在中原一带做无本买卖吗?居然给权贵做了鹰犬!” 张觉叹口气道:“他本来就是官宦子弟,出来闯荡几年,最终还是要回官场,这次就差点死在他手中,我被他从襄阳一直追到江陵,被迫跳下长江才得以逃脱性命。” “兄长有点夸张了吧!” “并不夸张,两个八品武道高手一左一右围攻,要不是我事先有准备,我绝对逃不出高墙,就死在那里了。” 说到这,张觉肃然道:“我就怕你和阿乔轻敌,所以今晚特地来提醒你们,这几年暂时不要考虑报仇。” 张莲眼中迸射出悲愤之色,咬牙道:“全家二十七人口的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仇要报,但必须从长计议,这次我就有点鲁莽了,人若死了,还谈什么报仇?尤其阿乔还小,她若有闪失,我们怎么对得起大哥?” 张莲眼中的仇恨慢慢淡去,她轻轻点头,“兄长的劝告,我记住了!” “你明白就好,谢谢你这几天替我保护那孩子!” 张莲沉默片刻问道:“你培养那个孩子,不是学武自保那么简单吧!” 张觉笑了笑道:“学武自保当然是一部分。” “另一部分呢?” 张觉有些不高兴道:“莲妹,有些事情你不要管得太多。” “兄长,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 张莲目光像刀一样盯着兄长,“你别以为我呆在太清宫里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来江都的真正原因,其实就是为了这个孩子,他是不是萧春雨的儿子?” ........ 萧夏一口气跑出十几里,他的胃里就像‘嘭!’一声炸开了,一股火浪直冲脚底,这股滚烫的力量来得如此迅猛。 萧夏疼痛得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他只感觉一团烈火沿着他的腿骨向上灼烧,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并不是真的燃烧。 但那种骨头被烧灼的疼痛却是真真实实的,就和他从前被打火机烧着手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疼得他惨叫翻滚,这时,他全身筋脉和五脏六腑就仿佛被一壶滚开的水浇下来,把他要烫熟了。 两种疼痛交织在一起,萧夏‘嗷!’一声惨叫,竟然晕厥过去。 不知多久,他悠悠醒来,浑身的疼痛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觉全身里里外外都被抽空了一般,一点点力气都没有。 萧夏挣扎着坐起身,看了看月亮的位置,靠!至少晕过去两个小时。 幸亏今晚没有遇到野狗,要不然老子连骨渣子都不剩了。 萧夏欲哭无泪,小道姑好心是好心,但真的坑人啊! 要是知道有这么疼痛,打死他也不会跑步,以前多好,就像喝了几杯小酒一样,浑身发点小热,不知不觉就结束了,可现在……哎!差点要了自己的老命。 这不是什么金刚丸,这绝对是追命丸,还春风化雨呢,呸! 抱怨归抱怨,萧夏也心知肚明,恐怕这才是真正的金刚丸的效果。 明天去看看老张回来没有,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止痛? ……… 很快他找到了位于城东的金莲寺,他顿时明白了小道姑的暗示,金莲寺紧靠城墙,旁边有一段墙砖脱落了,露出里面的黄泥填土。 城墙虽然没有坍塌,但他完全可以攀着黄泥填土爬上去,很轻松地进城了。 次日一早,萧夏找到了张觉,张觉果然回来了。 不等他开口,张觉咧嘴笑道:“疼得受不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 张觉微微一笑,“我看见你跑步了。” 萧夏也笑道:“我发现你们这些江湖武人都是属夜猫子的,怎么一个个都在夜里出没?”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确实如此,我少年时必须在夜里服药,在夜里练武,养成了夜里活动的习惯。” “实在太痛了,有没有什么办法止痛?” 张觉笑了笑道:“你可以把自己打晕过去!” 萧夏叹口气,“张叔别开玩笑了,我是说真的,若不能止痛,我怕自己坚持不下去。” “你叫我张叔?” 张觉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对我侄女有什么想法,怕叫我大哥高了她的辈分?” “你那个侄女昨晚把我坑惨了,我对她可不敢有什么非分之念。” 萧夏老脸发热,连忙岔开话题,他取出药葫芦放在桌上,“药也快没了。” 张觉注视着药葫芦道:“金刚丸非常霸道,但效果极好,练武就是这样,你承受了别人十倍的痛苦,就能得到别人十倍的收获,你看我这个身材,其实我少年时和你一样。” 萧夏瞪大了眼睛,“不会吧!我将来会和你一样?” 张觉铜铃眼一瞪,“我的身材有什么不好吗?” 萧夏小声嘟囔一句,“好过头了!” 张觉有些无奈,只得解释道:“不一定像我这样,但肯定比欺负你的刘二虎高大强壮!” 听到刘二虎这个名字,萧夏心中一跳,连忙道:“因为吴三之死,刘二虎一心想杀我。” “我知道,他和吴三是师兄弟,吴三本来可以活命,但你那一砖头确实把他打得太狠,吴三对你动了杀机,你们家主怕他坏事,就把他杀了,你如果实在担心,我可以把刘二虎也杀了。” 这个解释稍微有点牵强,家主萧琮可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怎么会稍有不满就杀人? 但萧夏心思都在刘二虎身上,他也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 萧夏摇摇头,“不要!张叔替我争取几个月时间就行了。” 刘二虎虽然仇恨萧夏,嘴上说要杀他为吴三报仇,但也只是说说而已,真让他动手杀人,张觉认为不会。 何况张觉也不想再杀无辜,便点点头笑道:“我可以给你争取三个月时间,明天我让他去成都青城山送信,至少三个月后才会回来。” 萧夏一颗心暂时落下,他又连忙道:“张叔,有没有什么止痛的办法?”止痛才是迫在眉睫之事。 张觉点点头,“确实有两个办法止痛,第一个办法就是拼命喝酒,喝酒可以止痛,我用的就是这个办法。” 萧夏恍然,“难怪你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难道你现在还在服用金刚丸?” 张觉苦笑道:“早就不吃了,我是喝酒上瘾了!” ‘哦!’ 萧夏有点不好意思,又连忙问道:“第二个办法呢?” ==== 【求收藏!求票!求打赏!】 第十七章 偷盗事件 张觉沉吟片刻,又取出一个葫芦给他,沉声道:“这是另一种药,也非常珍贵,一般八岁开始吃,你现在十四岁了,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效果,先试一试。” 萧夏接过葫芦,从里面倒出一颗深绿色药丸,蓦地瞪大眼睛,“这不就是......” 张觉笑了笑道:“我险些忘了,对!你吃过,但它不是泻药,它是清理你身体内部一些沉渣,你服用了金刚丸,就不会再泻肚子了。” 萧夏心有余悸,“它叫什么?” “它叫春风化雨丹,简称春雨丹,记住!要和金刚丸一起吃,才会有止痛效果。” 萧夏心念一动,“莫非它就是内功药?” .......... 回到宿舍,却意外看见萧祝融在院中练剑,萧夏没有打扰,而是静静站在一旁观看。 只见院子里寒光闪闪,剑光四射,看起来很是章法,仿佛雪花点点头,密不透风,萧夏暗暗赞叹:‘剑法不错啊!’ “哟!七郎来了!” 萧祝融剑一收,院子里剑光消失了。 “你在哪里学的剑,很有章法!”萧夏竖起大拇指赞道。 “当然是武馆,我学了十八套剑,刚才你看到是落雪剑,一共七十二招,比较适合身材轻盈的人,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萧夏连忙摇头,“我是个笨蛋,文不成,武不就,一点底子都没有,想都别想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回来,本来还要晚两天,但我们萧府出了一件大事,我们跟着二爷连夜赶回来。” 萧夏顿时有兴趣了,“出了什么大事?” “我们萧氏祠堂被盗了!” “少了什么东西吗?” 萧祝融点点头,“少了一根槊和一套官窑茶具,本来在库房里,因为大祭才拿出来,结果前天刚拿出来,昨天上午就发现被盗了。” “很值钱吗?” 萧祝融苦笑一声,“不是值钱那么简单,那柄槊就是梁武帝的折树槊,官窑茶具也是梁武帝遗留之物,是我们萧家的镇宅之宝。” 萧夏心中一动,心中暗忖,“难道是王慧明干的?” 这时,外面有人喊道:“祝融,二爷召集武士!” “来了!” 萧祝融连忙道:“小七,我先去了,我们回头再说!” 所有武士都出去集结了,萧夏心中仿佛被猫抓一般,连忙去找武士院的管事,管事姓庄,脾气好,很和善。 “小七郎怎么想到问王慧明?” 萧夏笑问道:“我想向他请教武艺,请问他住哪里? “他也住在梅花院,在二号小院,不过好像他的高邮县老家有事,昨天下午赶回去了。” “多谢管事!” 萧夏又跑回了梅花院,梅花院就是他所住的大院,他住十五号院,王慧明住二号院,其实相距很近。” 萧夏很快找到二号院,既然王慧明回高邮了,他倒可以先来探查一番。 院门从外面锁了,萧夏一纵身跳上矮墙,又跳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格局和萧夏的院子完全一样,不一样的是,这座院子由王慧明独享,三间屋都上了锁。窗户也锁上了。 萧夏在院子逛一圈,一眼看见院子墙上挂着一个很大的半月形铁夹子,周围有很锋利的尖齿,带着一根长长的铁链。 这是用来抓野猪的猎夹,凶狠无比,人一旦踩中,腿就完了。 再看看院子其他地方,茅厕他不会去看,一口很大的水井,他探头看了看,井里只有明晃晃的水,其他什么都没有。 估计王慧明偷了东西也不会藏在武士院,早就带出去了。 萧夏又翻墙离开了二号院,返回自己房间。 他刚推门进屋,便发现门下有张纸条,他拾起纸条打开,是张觉的字,只有四个字,‘井中有宝!’ 萧夏顿时一激灵,什么意思?哪个井中有宝? 他连忙关上门,向武馆奔去,奔到张觉宿舍前,他拍了拍门,“张叔!张叔!” 半晌,没有人答应,萧夏这才发现大门从外面锁了。 张觉不在家,萧夏只得回了武士院。 刚到大门前,正好遇到了萧祝融,萧夏连忙把萧祝融拉到一边问道:“有盗贼线索了吗?” 萧祝融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三爷认为是内外勾结,正在盘问八名守卫祠堂的武士,家主已经开出悬赏,找到线索奖赏三百贯钱,找到宝物奖赏一千贯和三百颗虎豹丸,哎!发财机会来了,却抓不到!” 一千贯和三百颗虎豹丸,萧夏不由怦然心动,可惜他水性不行,下不了井,萧夏眼珠一转,自己水性不行但萧祝融可以啊!萧祝融从小就去长江练水性,武馆的必修科目。 想到这,萧夏连忙道:“我可能知道宝物在哪里?我们一齐合作,奖金和药丸平分,如何?” “小七郎,别开玩笑了!” 萧夏一把将他抓住,急道:“我没有开玩笑,我真的知道!” 萧祝融见他一脸认真,也犹豫了,“真的?” 萧夏点点头,“我们吃了晚饭就去!” ……… 夜幕初降,二号小院的水井上挂着一副绳梯,长长地坠入井中,萧夏趴在水井上,探头向下看,不停喊道:“猪八郎,摸到没有?” 萧祝融的小名叫祝八郎,到萧夏这里就发生了音变。 忽然井下‘哗啦!’一声,赤着上身的萧祝融浮出水面,他大喊道:“小七郎,下面有东西,我们得赶紧去叫人!” ……… 很快,二号院内灯火通明,二十几名武士手执火把,把小院照得跟白天一样。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指挥武士下井,年纪也就三十五六岁,他叫萧瑀,是萧家老三。 萧祝融和萧夏站在角落里,萧祝融有点不好意思,低声道:“那是我父亲,我来不及通知家主,先告诉我父亲了。” “哦!我该怎么称呼令尊?”萧夏早就猜到萧祝融身份不一般,应该是内府嫡系。 “你叫三叔就行了!” 这时,井口一片哗然,东西捞起来了,放在一口长箱子里。 众人纷纷围上前,萧夏和萧祝融围了上去。 箱子打开了,里面果然是一支槊头,连着一根三尺长的槊杆,重约四五十斤,幽幽闪烁着金属关泽。 这就是著名的梁武帝折树槊,又叫梁王槊,是梁武帝最心爱的兵器。 侯景大军攻破江宁后,将这支槊斩为两段,从此流失民间,十年前在江都出现,萧家花了五千贯钱把它赎回来。 萧瑀蹲在地上仔细查看槊头,他看到了槊尖上的铭文,捋须呵呵大笑,“速去报告家主,梁王槊找到了!” 有人飞奔去禀报家主。 但箱子里没有发现官窑茶具,萧瑀又命令武士下水继续寻找。 这时,萧祝融小声道:“爹爹,小七郎来了。” 萧瑀看了一眼萧夏呵呵笑道:“小七郎,好久不见了!” 萧夏连忙行礼,“晚辈参见三叔!” “不必多礼,你居然找到了梁王槊,可算是为家族立下大功了!” “晚辈侥幸发现!” 这时,大批武士簇拥着家主萧琮走进了院子,众人纷纷行礼,“参见家主!” 萧琮一眼看见了萧夏,对他笑了笑,他接过槊头看了片刻,又问道:“茶具找到了吗?” “还在找,估计这里没有!” 这时,井下的武士爬上来了,他们除了箱子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进房间搜!” 二十几名武士冲进房内仔细搜查,萧琮又问道:“这座院子之前是谁住的,查到没有?” 萧瑀点点头,“是一级武士王慧明,他几天前才成为萧家武士,没想到他居然是贼!” 萧琮冷冷问道:“是谁把他招进来的?” 旁边一名武士道:“回禀家主,好像是二爷!” 萧琮没有再说什么,他回头对萧夏道:“明天上午,你来主府一趟,我会兑现奖赏!” 武士们羡慕的目光一起投向萧夏,一千贯钱和三百颗虎豹丸啊! 在这些目光却隐藏着一双无比嫉恨的目光。 第十八章 阴差阳错 次日上午,萧夏来到了主府。 刘管家把他领进大堂。 大堂上有四个人,家主萧琮,萧瑀和萧祝融父子二人,还有一个中年男子没见过,但感觉也是家主的兄弟。 “晚辈参见家主,参见三叔……” 萧夏看了一眼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淡淡道:“我是老四萧瑰,小七郎居然把我也忘记了。” “晚辈忘记了好多事情,参见四叔!” 大堂,萧氏三兄弟都坐在榻上,萧祝融站在父亲身后。 萧夏又看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老二萧琥,就是他把王慧明收为萧家武士。 家主萧琮笑了笑解释道:“二爷带人去高邮县抓王慧明了,小七郎,你是怎么知道东西在王慧明院中?” 萧夏躬身道:“是张总管之前告诉我,王慧明是江洋大盗,让我当心,不要招惹他。” 萧琮笑着给两个兄弟解释道:“小七郎资质不错,张觉便单独教他习武,但不是师徒关系。” 原来如此,萧瑰点点头,又问道:“但你又怎么知道槊头在井中?” “张总管给我留了一张纸条,告诉我这个线索,他应该也是去抓王慧明了。” “张总管有没有说另一件被盗的茶具在哪里?”旁边萧瑀问道。 萧夏摇摇头,“他没有提到。” 萧瑀便对兄长道:“看来是先祖有灵,让我们萧家子弟这么快就找到了槊头,兄长应该重赏!” 萧琮缓缓道:“我说过,找到槊头者奖赏一千贯,这一千贯就由萧夏和萧祝融二人分享,一人一半,存在你们帐上,若再有斩获,追加重赏!” ……… 萧夏从主宅里出来,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他,他一回头,原来是萧祝融。 “猪八郎要回去吗?” 萧祝融点点头,“二爷说人手不够,要追加人手,我回去拿点东西!” 两人快步向回走,一边走,萧夏一边询问。 “我离开后,他们说我什么了吗?” “你表现得很好啊!连我爹爹都夸你是萧家的天福子弟,所以才能找到先祖遗物!” “可惜没有找到茶具!” 萧祝融叹口气,“是啊!茶具本来是想献给太子,这下麻烦了,爹爹说,可能还得去找长公主说说情!” 萧夏愣了一下,“这有什么麻烦的,太子妃不是萧家之女吗?” 萧祝融连忙摇头,“你是说晋王吧!他可不是太子,他现在已经彻底失势,连自保都成问题,我们一般都不敢找他帮忙了,会惹祸上身。” 萧夏完全愣住了,怎么回事?现在可是仁寿二年了,再过两年杨坚就死了,杨广居然还不是太子,怎么....怎么和历史不一样啊! “那现在皇太子是谁?”萧夏急问道。 “当然是皇长子,他一直就是太子啊!” 萧夏有点懵了,他记得很清楚,他家冰箱上的台历有历史小知识,公元六百年大事记,那年是开皇二十年,有两件重要之事,一件是唐僧出生,另一件就是杨广册立为太子。 开皇一共有多少年他忘记了,但现在可是仁寿二年,几年前应该发生的大事情,居然没发生,出了什么事? 萧夏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难道……自己是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的隋朝? ……… 冠云楼三楼的一间雅室内,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一名矮胖的中年男子给他斟满一杯酒。 “你不要回去了,那支槊已经被萧家找到了!” “什么?” 僧人大怒,一把揪住中年人的衣襟,恶狠狠道:“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槊藏在井底,是不是你……” 中年人扯掉僧人的手,冷冷道:“关我什么事,谁让你把它藏在井里?你明明可以把它带出来,哼!我明白了,你是想私吞。” “我已经把茶具给你了,那支槊归我有什么不可以?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宝贝,我寻找了整整十年!” “行了,一支槊而已,想要回来还不简单?” 僧人咬牙恨道:“你说得容易,已经到萧家手中了,怎么还能要回来?” “对你来说很难,但对别人却未必,槊可是违禁兵器,只要高位者发话,萧家再不舍也只能乖乖交出来,但你得再做一件事。” 僧人心中恨极,但又无可奈何,他对那支槊志在必得。 “说吧!要我做什么?” 中年男子点点头,不慌不忙道:“只要你杀一个人,我可以保证梁王槊交到你手上。” “有屁就痛快放,要我杀谁?” 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恼火,咬牙道:“一个叫萧夏的三级武士,就是他发现了井中槊,坏了大事,他住在.......” ....... 与此同时,在距离武士院不远的一家小酒馆内,萧坚固和几名手下正在商议。 一名武士道:“三哥,萧夏那个狗贼肯定和王慧明有关系,否则他怎么会知道东西藏在井里,说不定他和王慧明就是一伙的。” 萧夏破了案,追回梁王槊,不仅得了重赏,还得到家主的青睐,着实让萧坚固无比嫉恨。 嫉妒会让人发狂,会让人失去理智,萧坚固心中对萧夏动了杀机,但他的武艺稀松平常,他可不敢动手。 萧坚固对一旁的刘二虎道:“二虎,你不是和他有仇吗?今晚你去一趟,废了他一条胳膊或者一条腿,那三百颗虎豹丸就归你了,你放心,有我父亲在,这个案子一定会不了了之,你求我的事情,事后我保证会给父亲说一声,让你如愿以偿。” 刘二虎目光阴冷,他缓缓点头,“我试试吧!” 几个人离开了小酒量,各自分头散去。 其中一名二级武士快步来到小酒馆背后的一条巷子里。 这里已经等着一人,年纪也就二十岁左右,身材高大魁梧,长一张长脸,也穿着萧家的蓝色武士袍。 此人叫做李真,一级武士,为萧家效力六年了,目前出任武士院的三级武士首领。 “李大哥!”二级武士快步走上前。 “萧坚固怎么安排?” 二级武士叫做何占苗,他表面是萧坚固的小弟,但实际上是李真的心腹,安插在萧坚固身边。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群体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本来二级武士首领应该是李真来担任,不料却被萧坚固横刀杀出,夺走了李真的前途。 如果萧坚固武艺很高也就罢了,偏偏萧坚固连三级武士的武艺都没有,就靠一个爹,让李真怎么服气,他一直在等萧坚固犯错,现在机会来了,萧坚固居然嫉恨萧夏立功,要对萧夏下手。 何占苗低声道:“今天晚上,由刘二虎出手,废掉萧夏一条胳膊!” 李真冷笑一声,缓缓点了点头。 ........ 下午时分,刘管家送来一袋虎豹丸,这是家主答应的悬赏。 虎豹丸一共三百颗,萧祝融不要,全部给了萧夏,这可是一千五百贯钱啊! 另外还给他一块牌子,是武士院斜对面萧氏骡马行的牌子,可以凭这块牌子去领一头毛驴当脚力,实际上就是奖赏他一头毛驴。 不过虎豹丸却让萧夏为难了,虽然价值不菲,但让他怎么卖? 这时,萧祝融收拾了包裹走出来,“小七,我先走了。” “你自己当心,王慧明可是江湖大盗,心狠手辣!” “放心吧!我们那么多人呢!” 萧祝融点点头,匆匆走了,萧夏索性关上门开始练剑。 短剑要比长剑更适合张氏剑法,速度极快。 萧夏已经非常熟练,只见剑光闪闪,十三套剑法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瞬间就完成。 他还要需要把这十三招剑法打乱重新进行组合,如果不重复,至少有一千七百一十六种组合,如果再考虑重复和顺序,那就不得了,至少上万种组合。 小道姑让他再苦练六十天,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练法,考虑各种突发情况,然后把剑招组合起来。 先是有招,熟练到极致后,就变成无招了,令狐冲的独孤九式不就这样练出来的吗? 一直练到太阳西斜,他浑身大汗,这才停住了。 这时,外面院门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谁啊!” 萧夏出去开了院门,不由一怔,外面竟然是三级武士首领李真。 萧夏只是名义上的三级武士,和李真没有什么交集,李真也从不管他。 “李大哥是找祝融吗?” 李真笑着摇了摇头,“我是来找你!” 第十九章 惊魂之夜 “李大哥进屋再说吧!” 李真点点头,跟随萧夏进了屋,李真开门见山道:“今晚有人会来收拾你!” 萧夏吓一跳,“谁?” “刘二虎,准确说是萧坚固,你得了重赏,萧坚固非常嫉恨,他便安排刘二虎晚上来收拾你,抢走你的虎豹丸。” 萧夏眉头一皱,刘二虎不是去青城山送信了吗?怎么还在江都。 “李大哥确定是刘二虎吗?我听说他已经去巴蜀了。” 李真摇摇头,“他一直就在江都,从没有离开过,我今天早上还见到他。” 萧夏沉默了,半晌问道:“李大哥为什么要帮我?” 李真淡淡道:“萧坚固靠老子撑腰,在武士院飞扬跋扈,看不惯他的人多了,我就只能告诉你那么多。” 李真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你不要躲,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去找张觉,只有当场抓住,他以后才不敢再动你了。” 说完,李真扬长而去。 萧夏又跑去武馆,张觉的房门依然挂着锁。 萧夏又想到了找家主,但这个念头刚刚起来,就被自己否决了。 李真说得对,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既然刘二虎一心想杀自己,那还不如利用这个机会把刘二虎干掉。 吴三也是二级武士,不一样栽在自己手上? 只要考虑周全,布置得当,照样能把对方干掉,何况自己也懂一点剑法了。 萧夏心一横,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想在乱世中生存,不心狠手辣一点怎么行? 萧夏一转身,返回了自己宿舍。 ........ 夜渐渐深了,喧嚣的武士大院也渐渐安静下来,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如鬼魅一般越过高墙,向萧夏住的院子疾速掠来。 此时萧夏躲在床下,手中捏着短剑,手心全是汗水,他已经在床下躲了快一个时辰,但迟迟没有人影现身。 他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或许刘二虎不一定是今天要来,李真的消息也未必可靠啊! 萧夏心中暗暗叫苦,如果几天不来,难道他几天都要睡床底? 萧夏心中懊悔也没有办法了,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院中传来一声‘咔嚓!’的断裂声,有人踩到他事先洒的小树枝了。 萧夏一下子全身绷直,额头上的汗珠滚滚流淌下来。 又听见细微‘嚓!’的一声,这是切断窗栓的声音,萧夏暗叫一声不妙,怎么是从前院进来,他一直认为会从后窗进来。 紧接着一个黑影前滚翻跳进房间,一眨眼就到了床前,速度太快了,只见黑影毫不犹豫,挥刀就向床头熟睡的人头砍去。 萧夏刺激得头皮都炸开了,这完全和影视剧本不一样,剧本上反派角色都是死于话多,但实际上,眼前的刘二虎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一刀砍死自己。 就在对方砍向床头的同一时刻,萧夏也看见眼前的一双脚,机会来了,他咬紧牙关,挥动锋利的短剑向脚腕狠狠斩去。 “噗!” 黑衣人一刀斩中床上的脖子,但声音不对,这是砍瓜的声音。 黑衣人猛地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但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咔嚓!’一声斩骨声,钻心的剧痛从脚下传来,“啊!”黑衣人痛得惨叫一声,向后一退,险些摔倒,他才意识到自己左脚没了。 极度惊恐之下,黑衣人单腿跳跃向后窗扑去,不料一脚踩在一个圆盘上,又听见‘咔!’金属撞击声,右脚的强烈剧痛让黑衣人身体失控,一头撞在墙上,重重摔倒在地,顿时晕了过去,刀也落在地上。 与此同时,萧夏在床下短剑一挥,斩断了一根绳索,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正好罩在黑衣人身上。 他在前后窗户上方都装了捕盗大网,花了十贯钱,用绳索拉在床下,只要他看准时机斩断绳子,大网就会落下。 强烈的剧痛让黑衣人只晕倒瞬间又醒来,他伸手去抓刀,不料伸手处却是一堆绳网。 萧夏手疾眼快,一伸手抓住地上的刀柄,远远甩了出去,当啷啷长刀滚到远处。 黑衣人正是王慧明,他杀萧夏失败,却身受重伤。 这时他才看见了床下的萧夏,王慧明的目力极好,对方竟然是一个少年,让他呆了一下。 忽然,腿上强烈的剧痛传来,痛得王慧明浑身打颤,他却强行忍住,没有叫喊出声。 王慧明伸手摸去,却摸到一个兽夹,他猛然想起,这不是自己买的野猪夹吗?他原本是想放在水井里,但走得匆忙,忘记了。 没想到居然把自己夹住了,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可是对付野猪的钢夹啊!岂不是自己右腿也没了? 一点没错,他的右小腿骨也被夹的粉碎,两条腿都彻底完蛋了。 他又连忙摸到左腿,齐脚腕被斩断,鲜血像涌泉一样汩汩向外冒。 王慧明急忙要脱衣包扎,萧夏还以为他要挣扎,一脚把挡路的断脚踢开,一个翻身从床下出来,只感觉地上到处是黏糊糊湿漉漉的,他一转念便明白了,这应该是断脚喷射出来的血。 萧夏不加思索,抓住绳子用力一拖,大网瞬间收紧,把王慧明牢牢捆住,动弹不得。 痛得王慧明连声惨叫,大骂道:“你这个小王八蛋,快给我包扎,血要流光了。” “这声音不对!” 萧夏听出这不是刘二虎的声音,他急忙抽出一支火折子,在空中一甩,火折子燃烧起来。 房间里立刻亮了。 萧夏顿时吓一跳,只见房间全是鲜血,一个黑衣大汉萎缩在墙角,居然是光头,脸上的面巾已经掉了,但阴影正好遮挡住了他的面容。 萧夏把火折子凑近一点,眼睛蓦地瞪大了,大网内竟然不是刘二虎,而是一个方脸和尚。 萧夏忽然认出来了,网中居然是王慧明,他曾经见过一次。 萧夏脑海里乱成一团麻,怎么回事?不是刘二虎要杀自己吗?怎么变成了王慧明? “快…..快给我止血药!”王慧明的声音开始虚弱起来。 萧夏反应疾快,这时他已经隐隐猜到了,今晚上很可能是两拨人要杀自己,自己准备对付刘二虎,不料阴差阳错,把王慧明给收拾了。 “你就是王和尚吧!” 萧夏冷笑一声,“你下手斩我的时候,也没有半点怜悯,对吧!” “少侠,我认栽,求求你替我包扎伤口!” 萧夏索性点亮了油灯,只见一只磨盘大的兽夹死死夹住了他的右小腿,左小腿血肉模糊,血还在涌出,地上的血快流成一条小河了。 萧夏连忙撕开床单要替他包扎,忽然发现他怀中露出半截匕首,他惊得急忙后退,喝道:“把匕首扔出来!” 一句话提醒了王慧明,他拔出锋利的匕首,准备割断绳索,不料手上一点竟然力气都没有。 “我要死了!” 王慧明心中明悟,他失血太多,这次真活不了。 他奋力把匕首一扔,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晕过去。 萧夏从他身上拾起匕首,远远扔了出去,这才给他包扎伤口。 王慧明感觉生命在迅速流逝,他喘口气,无力道:“是…..是吴少安告诉你,我….我要来?” 萧夏不吭声,给他洒上止血药,包扎了伤口,站起身道:“我去叫人,把家主找来!” “少侠等一等,求你了!” 萧夏停住脚步,又走回来,“我去找医生救你!” “来不及了,求你听我说!” 萧夏走到他面前蹲下,“是你咎由自取,可别怪我!” “我不…不怪你,我和你做个交易,我告诉你茶具下落,你帮我一个忙。” 原来茶具还在,萧夏大喜,点点头,“你说!” 王慧明慢慢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吃力地递给萧夏。 萧夏接过布包,感觉里面的东西很柔软。 “是我…我的头发,我不是…不是王慧明,他被我杀了,我…..冒充他。” 这个消息着实让萧夏震惊,这人居然不是王慧明,那这人是谁? “包里有….名字地址,你交给….给我兄长。” 萧夏感觉他快不行了,急声道:“快说,茶具在哪里?” “在…在吴少安手中。” 对方声音越来低微,王慧明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抓住萧夏袖子,“求求你,送我的….我的须发送回家!” 萧夏心中一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王慧明眼中的光黯淡了,他声音低微叹道:“想不到我单雄英横行中原,竟然死在一个少年手中,天意啊!” 王慧明手垂落下来,头一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萧夏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这下该怎么办?自己杀人了,真的杀人了,吴三或许不是他杀的,但这个王慧明真真切切被他杀了。 萧夏随手把布包塞进被褥下面,慢慢站起身,‘呼!’地吹灭了灯。 他原计划是要去找人通知家主,但这一刻他改变主意了,他谁也不能说,必须立刻把这个人拖出去埋了。 他刚一转身,门‘砰!’一声撞开了,只见一人手执长剑从外面闪电般冲了进来。 第二十章 刺客之秘 萧夏吓得一激灵,连忙后退几步,他以为是刘二虎杀来了。 “小七郎!” 来人厉声喊道:“你在哪里?” “啊!” 这是张觉的声音,萧夏慌忙举起手。 “我在这里!” 张觉点亮了一支火折子,走到萧夏面前,他蓦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全身是血?” 萧夏浑身直打哆嗦,“张叔,我....我杀人了!” 张觉举火折子向萧身后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呆住了。 ......... 房间里的油灯又点燃了,萧夏已经从杀人的惊惧中慢慢平静下来,心中不安地望着张觉的背影。 张觉已经扯掉了捕盗网,正在蹲着地上检查王慧明的尸体。 “你说得没错,他确实不是王慧明!” “张叔这两天去抓王慧明了?”萧夏小心翼翼问道。 张觉眉头一皱,“我抓他做什么?他又没犯事!” 萧夏忽然觉得不妙,张觉居然不知道王慧明犯事,那他留纸条给自己是什么意思? 萧夏连忙找出纸条递给张觉,“这不是你给我的吗?” 张觉也愣住了,有人竟然模仿自己笔迹?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张觉缓缓道:“我这两天不在,是我发现了一个仇人,我一直追踪他到海陵县,但还是被他逃掉了,我又急急赶回来。” “那张叔怎么知道我今晚出事?” “因为这个!” 张觉摊开手掌,手中有一支箭,“这叫拜山箭,箭主人表示他在做事,希望江湖朋友不要插手,我发现它插在你的屋顶上。” “啊!”萧夏惊得目瞪口呆。 张觉又蹲下仔细看王慧明,他忽然低低骂了一声,“该死!” 张觉慢慢站起身,脸色变得很难看,盯着萧夏道:“你小子简直是胆大包天,但运气又好得出奇,撞了大运,你那点鸡毛蒜皮的剑法,居然把一个六品武道高手干掉了。” “六品高手!” 萧夏吓得浑身一哆嗦,他还以为是个一级武士。 张觉脸色越来越难看,有人把自己调虎离山之计,又模仿自己的笔迹,居然派赤面夜枭来刺杀萧夏。 事情绝不简单。 “你把这两天发生事情告诉我,越详细越好!” 萧夏便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张觉,最后把李真给自己报信的事情说了。 萧夏又问道:“张叔,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张纸条是你写的吗?” 张觉要先和家主萧琮商量,他暂时不想告诉萧夏真相。 他故作轻松笑道:“这人绰号赤面夜枭,是河南一带有名的大盗,他冒充王慧明潜入萧府,就是想偷萧家的名槊和官瓷,结果被你发现,所以他恼羞成怒来刺杀你,应该是这么回事。 不过你吉人有天相,居然阴差阳错有另一拨人要害你,虽然李真是想利用你,但他毕竟还是在关键时刻帮了你,回头你要好好谢他。” 萧夏没有吭声。 张觉又起身检查了萧夏的布置,连连点头,口中啧啧称赞。 “难怪这家伙会栽在你手中,布置得十分周密,居然准备了捕盗网和兽夹。 不错啊!连床上冬瓜都找到一个人头形状,还涂成皮肤颜色,装上假发,难怪你能骗过赤面夜枭这样的高手。 “很不错!小子还真是个天纵奇才。” “张叔,纸条不是你写的!”萧夏目光冷厉地盯着张觉。 “有人冒充了你笔迹,然后对你用调虎离山之计,刺杀我也不是因为想报复我,那是策划者用来掩盖杀我的真实目的,是不是杀长公主内侍总管的同一批人?” 张觉呆住了,半晌他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对方处心积虑,着实可怕!” “张叔,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萧夏平静道:“这个人怎么办?他告诉我茶具在吴少安手上,或许吴少案知道幕后人是谁?” 张觉摇摇头,“吴少安肯定已经被灭口了,这个刺客至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刺杀你,这就是他们的厉害之处,就算刺客被抓住了,他也一无所知。” “张叔怎么知道他不知情?” 张觉冷笑一声,“他就住在你旁边,他如果知情,早就下手杀你了,他的任务就是替人偷盗宝物,应该是今天下午他才接到杀你的指令,他肯定以为是因为你使他们失去了槊头,对方的谋略环环相扣。” 萧夏轻轻点头,“张叔说得对,幕后策划者确实厉害,不过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被萧坚固无意中破了局,这就是冥冥中的天意。” 张觉看了一眼墙角的尸体,又道:“这个赤面夜枭不可怕,但他兄长可是八品武道高手,极为难缠的黑道大佬,若被他知道你杀了他兄弟,他会追杀你一辈子。” 萧夏无奈地叹了口气,“张叔,事已至此,我也没办法!” 张觉点点头,“你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拼命练武,成为高手,将来把他兄长也宰了,才能一了百了。” 萧夏默默点头。 张觉从箱子里找出一个大布袋子,把尸体装进去,连同兽夹和兵器一起装入,他将布袋往身后一背,对萧夏道:“我出城去把尸体埋了,你把房间冲洗干净,家主那边我来说,记住了,对谁都不能说此事!” “张叔,刘二虎会不会来?” 张觉微微笑道:“你太小看刘二虎了,区区一个萧坚固能驱使他?放心吧!刘二虎心机很深,绝不会做蠢事,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去青城山送信,我这两天调查一下。” 说完,张觉开门走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萧夏一颗心放下,连忙打水冲洗了房间,又把捕盗网割碎烧掉,灰烬扔进茅厕里,一直忙到天快亮才彻底收拾干净,累得他筋疲力尽,一头倒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时已是中午,萧夏坐起身,望着墙角发怔,昨晚上那里可是躺着一具尸体,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地面被冲洗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看不出,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难道昨晚只是做了一个恶梦?其实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萧夏的手忽然摸到床边一个凸起,他这才想起来,连忙掀开被褥,从下面抽出一个布包。 不是做梦,是真的发生了,昨晚那位赤面夜枭托付给自己的东西。 他打开布包,里面是一络头发,应该是赤面夜枭冒充王和尚割掉的头发,但不是全部,只有一络,用绳子扎好。 里面还有一张纸条,萧夏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单雄英,济阴县菏泽单家庄。 我靠,这人叫单雄英,难道…..难道他兄长是单雄信? 第二十一章 身世初揭 萧夏有点懵了,绿林总瓢把子单雄信,如果真是他,自己确实捅了大篓子。 萧夏又从布袋里找到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白绫缎子,他把缎子抖开,上面画满了小人,也是一份兵器谱。 上面写着四个字,单氏槊法。 萧夏心中明悟,这个单雄英是为梁王槊而来,他兄长单雄信不就是使槊的高手吗? 极可能对方就是用梁王槊为诱饵,把他骗来执行计划。 这时,萧夏肚子一阵咕噜噜叫,忽觉饥饿难耐,他这才想起,昨天的晚饭和今天早饭都没有吃。 单雄信还是很遥远的事情,但填饱肚子却迫在眉睫。 他烧了纸条,起身吃饭去了。 ............. 次日上午,萧夏找到了张觉。 房间,两人盘腿而坐,张觉一脸严肃对萧夏道:“家主一早出发进京了,不能让对方再没完没了的刺杀,只有长公主才能制止他们。” “张叔,我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张觉缓缓道,“你是隋朝皇族,杀你的人不是太子就是汉王,这里面原因很复杂,有些隐秘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年你很凶险,必须练武自保。” 萧夏默默点头,张觉又道:“你把手给我,我看看有没有让你速成的办法?” 萧夏把手腕放在桌上,张觉搭上三根指头诊脉。 足足诊脉了一刻钟,张觉收回手,笑了笑道:“我担心春雨丹对你没作用,看来我是多虑了,春风化雨,纾解了金刚丸的霸道。” “张叔,春雨丹是内功药吧!”萧夏笑问道。 张觉笑着点点头,“你很聪明,只有内功药才能激发人的潜能,不断突破极限,比如你的速度……….” 张觉心念一动,脱口而出,“我明白了,一定是你从小就吃…….” 张觉发现说漏嘴了,戛然而止,目光古怪地望着萧夏。 萧夏悠然道:“张叔是不是想说,我从小就吃春雨丹!” 张觉摇摇头,凝视着萧夏道:“我真的很笨,你应该早就见过春雨丹,你母亲肯定从小就给你吃的。” “张叔,以前的一切我都忘记了,你认识我母亲的,对不对?” 张觉叹了口气,“因为春雨丹就是你母亲研制出来,她叫萧春雨,所以叫做春雨丹。” 张觉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了,只得苦笑着继续道:“你母亲是南朝大将萧摩柯的女儿,萧摩柯是我师父,你母亲是我师妹,金刚丸就是萧摩柯的药,你母亲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有极高的配药天赋,她见我吃金刚丸疼痛难忍,就把她父亲练内功的天王丹重新配制,研制出了新的天王丹,我给它起名叫做春雨丹。” 张觉的目光变得异常温柔,完全沉浸在往事追忆之中,“虽然春雨丹是你母亲专门为我配的药,但你外祖父却不准我服用,师命不敢违,尽管你母亲给了我很多药,但我一颗都没有服过,都把它保存起来,你现在服用的春雨丹,就是当年你母亲给我的。” 萧夏差点脱口而出,‘会不会过了保质期?’ 但他硬生生咬住了嘴唇,幸亏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否则张觉非捶死他不可。 “张叔很喜欢我母亲?”萧夏笑眯眯问道。 “那当然,但你母亲只是把我当兄长,从没有视我为情郎,我只是一厢情愿喜欢她而已。” “萧摩柯为什么不准你服用春雨丹?”萧夏见他有点伤感,连忙岔开话题。 张觉叹口气,“因为我不配,我姓张,给我服用金刚丸就已经是破例开恩了,春雨丹说到底还是天王丹,他怎么可能准许我服用?” “那么多春雨丹,一颗都没有服用过?” 张觉摇摇头,“我舍不得!” “后来呢?” “后来萧摩柯想把你母亲嫁给陈叔宝,做他的妃子,但你母亲不干,和父亲大吵一场,便连夜坐船北上了,那年她十七岁,我知道那时候她心中已经有了情郎,是北方人,她应该是去找自己情郎去了。” “然后呢?” “后来隋朝灭了陈朝,你外公萧摩柯投降了隋朝,战乱之下,我也家破人亡,父母兄弟、妻子和儿子都死了,只带着侄女逃出来。 我为了报仇,把侄女安顿在族妹的女道观中,去了北方,不料阴差阳错,我在洛阳居然遇到了你母亲,她身边还有个儿子,就是你,我想带她走,她不肯,她说她有丈夫,可我从未见过她丈夫什么样子。 我和你母亲吵得很激烈,甚至还打了她一耳光,结果你小子从后面刺我一剑,从此你恨我入骨,去年我想教你练武,你还记仇,死活不肯跟我学武,哎!也幸亏你后来失忆了。” 萧夏这才明白,为什么张觉要用吴三设圈套骗自己,就是为让自己受辱,从而激励自己练武,原来是……..哎!可惜他遇到的不是之前的萧夏了。 萧夏心中叹息一声,又问道:“后来呢?” “后来仇家太厉害,我报不了仇,差点死去,只好又回到南朝隐居,教侄女练武,又过了好多年,直到一年前我又去洛阳,才知道你母亲三年前就已经出家了,长公主把你托给了江都萧家。 从洛阳回来,我就请晋陵萧家把我推荐给了你们家主,出任武馆总管,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张叔的仇人是谁?” 张觉沉默片刻道:“宇文述!” “啊!那县尉马逊被杀,莫非是…….” 张觉连忙摇头,“他们不是我杀的,是船上刺杀你的同一刺客出手,手法完全一样,马逊虽然是宇文述的太保,但我看不上!” 萧夏的心思又转回到隋朝父母的身上,虽然那是前任萧夏的父母,和他这个一千四百年后的萧夏无关。 但现实摆在这里,不管他是否愿意,这就是他的父母。 萧夏沉吟一下道“张叔,我父亲是谁?” 张觉笑了笑道:“其实你心知肚明,对不对?” “晋王?”萧夏脱口而出,他早就猜到了。 张觉点点头,“江都萧家是晋王妃的娘家,四年前你被秘密送到这里。” 萧夏沉默片刻又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十二章 往事如烟 张觉想了想道:“我只是听到一些传闻,是不是真相我也不知道,我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 萧夏点点头,“张叔请说?” “太子的皇长子杨俨是私生子,为这件事,太子一直被你父亲打压,你父亲这么多年表现得很好,只娶一妻,夫妻恩爱,听说独孤皇后想让你父亲娶独孤家女儿为次妻,结果被你父亲严词拒绝,发誓说他今生不纳妾。 开皇十八年初,你父亲联合蜀王杨秀弹劾太子荒淫无度,要求废太子,结果太子在关键时刻把你抛出来,你外祖父萧摩柯又在背后狠狠捅了一刀,证明了太子之言,你父亲无法抵赖,只得承认了。 你可以想象这件事的后果多严重,你父亲多年的形象崩塌,犯下欺君大罪,天子和皇后震怒,当即把父亲贬黜为汝阳王,软禁在洛阳,蜀王杨秀也同时被贬黜,软禁在成都,这就是四年前震惊朝野的双王案。 不过去年独孤皇后病逝,事情就有了转机,年初蜀王杨秀已经复位了,而天子准备今年年底南巡江都,实际上就是让你父亲复位,但太子和其他几个王子岂能甘心,所以就出现了针对你的刺杀。” 虽然说得很简单,但萧夏能感受到这里面的惊心动魄,太子的隐忍和绝地反击,至亲之人的背叛,晋王杨广的人设从高处轰然坍塌,太子梦破灭。 杨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萧夏沉默半晌道:“这其实就是五龙夺嫡吗?” “可以这样理解!” 萧夏着实不解,“但我不懂,我父亲并没有造反,也没有谋逆,仅仅有一个私生子,罪名就会这么严重,我父亲还被软禁?” 张觉苦笑道:“其实我也不理解,还问了你们家主,他说有的事情大臣没事,但对皇子却是大罪,尤其独孤皇后非常强势,她对你们母子痛恨之极,也幸亏她去世了,否则你们父子永无出头之日。” “其实是萧摩柯勾结太子,出卖了我父亲?” “应该是,那老头子坏得很,一向冷酷无情,他虽然曾经是我师父,但当年你母亲逃走后,他就把我逐出师门了,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为什么?” 张觉苦笑道:“因为是我利用军中关系帮你母亲逃过长江,坏了你外公想做国丈的大计,他恨我入骨!” 萧夏沉默片刻道:“所以我速度超越常人,和春雨丹有关系!” 张觉点点头,“应该是这个缘故,你肯定早就服用过了,而且金刚丸你也服用过,所以你速度奇快并不是什么天生异数。” “但我武艺这么差劲……..” 张觉微微笑道:“应该是被你母亲用什么药给抑制住了,所以你才没有发挥出来,你还记得杀吴三那天我给你诊脉吗?你的脉搏非常强劲有力,内息澎湃,那就是你母亲给你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现在呢?”萧夏又问道。 “现在你重新服用金刚丸和春雨丹,相信会慢慢把你的潜力重新激发出来,你应该也发现了,才十几天,你居然长高一截。” 萧夏叹口气,“小道姑让我苦练两个月剑法,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练,好像除了熟练,没有其他任何进展!” 张觉眯眼一笑,“你尽管随意练剑,但你要双倍服用金刚丸和春雨丹,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来找我了。” ……….. 宗祠失窃案件就这么过去了,夜里的刺杀事件也没有被人发现,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萧夏几次遇到萧坚固,但他目光躲闪,不敢和萧夏直视,匆匆和自己擦肩而过。 至于刘二虎,萧夏一直就没有看见他。 萧夏除了刻苦练剑外,有时也会骑毛驴出城走一走,散散心。 知道自己的身世,萧夏反而平静下来了。 有时候萧夏也感觉奇怪,历史居然是因为自己的前身而改变,导致父亲杨广被贬黜,但前任萧夏并不是穿越之人,他怎么能改变历史? 这里面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萧夏只觉得扑朔迷离,难以看清。 他索性也不再多想,全身心地投入到练武之中。 隋朝必然是乱世,这不会因为某个穿越人到来而改变。 北周的各种社会矛盾已到了极限,杨坚是通过篡位得到的天下,他想通过改革来缓和矛盾。 殊不知各大势力和各大权贵的利益已经无法通过改革来调和,而杨坚和杨广父子的改革反而激化了矛盾,那就只能以战争方式来解决一切问题。 乱世降至,萧夏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他只有自身强大起来,才能在乱世中有所作为,不负自己来一趟隋朝。 由于双倍服药,他的饭量大了两倍,一顿要吃两份饭,要他自己掏钱肯定吃不起,好在张总管又给刘管家打了招呼,补了一个二级武士的餐牌,萧夏就在吃方面享受二级武士待遇,饭菜不限量了。 有了春雨丹的帮助,金刚丹的效果发挥强劲,他的身体一天天强壮起来。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几天,这天清晨,他和往常一样醒来,他忽然感觉到了异常。 他听见一只苍蝇在嗡嗡作响,他坐起身,竟然一眼看见一只苍蝇在对面墙角被蜘蛛网缠住了,正在拼命挣扎。 一只黑色蜘蛛正慢慢向它靠近,还伸出爪子挠了苍蝇一下。 我靠!不会吧! 萧夏惊呆了,他怎么能看得到那么远的蜘蛛腿,还能听见苍蝇振动翅膀。 他再向墙上看去,墙上斑斑点点的,全是霉斑,之前他从来没有发现。 这时,头顶上的上空传来一声大雁鸣叫,他在房间里,居然能听得见。 还有远处孩子的奔跑声,他还看见了门缝透出的细细亮光。 还有一种莫名的感知能力,他忽然若有所感,一回头,看见一只很小的蟑螂在床角探头探脑。 萧夏毕竟有着一千四百年的认知,他并不奇怪,一定是自己升级了。 老子升级了! 萧夏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叫一声,赤脚跳下床,拔出短剑开始练剑,比平时快如豹奔般的速度还要快。 这一刻他只觉浑身蓄满了能量,仿佛火山爆发的前夕。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第二十三章 有宝遭窥 萧夏打开门,萧祝融已经跑去开门了。 “八郎,陈家这次太过分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们,我们在外面等你!” 几名武士跑远了。 “八郎,出什么事了?”萧夏问道。 “陈家抢占我们码头,打伤管事,我们得把码头抢回来。” 萧夏心中一动,急忙问道:“怎么抢?” “就是打群架,谁输了谁滚蛋!” 萧夏顿时心痒难耐,他此时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就想找地方狠狠发泄一番。 “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 萧祝融迟疑一下,看了看他道:“对方可都是三级武士,你行吗?” “我跑得快,打不过我就跑!” 萧祝融想想也没问题,有自己保护他,带小七郎去开开眼界也行。 “行吧!你赶紧收拾一下,我等你!” 萧夏稍微收拾一下,带上短剑和萧祝融出门了。 ……….. 在江都,萧家是数一数二的地头蛇,它要养活那么多族人和武士,需要维持庞大的产业,萧家的产业主要涉及物流、贸易、商铺以及赌馆、青楼、酒楼等等。 其中物流是萧家的主流本行,物流主要涉及三块,货运、码头和仓库,在江都,有实力的家族都设立了商行,用商行来控制物流。 所以江都目前有三大商行,刘记商行、萧记商行和陈记商行,对应着江都的三大地头蛇。 三大地头蛇经常为争夺码头地盘和资源打头破血流。 萧府大门前,一百名三级武士在迅速集合,他们分为两个队,每队五十人。 萧夏还是第一次参与萧家的武士行动,他跟着萧祝融排在一队中。 这时,萧夏目光落在二队统领身上,不由一愣,二队的统领竟然是刘二虎。 萧祝融见他脸色有异,顺他的目光看去,笑了笑道:“你知道吗?这个刘二虎升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一阵子了,他升为三级武士副首领,听说还和你有一点关系。” “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祝融压低声道:“据说萧坚固嫉妒你找到槊立功,便安排刘二虎来收拾你,不料刘二虎却跑去告诉了二叔,二叔很恼火,把萧坚固狠狠修理一顿,然后就把刘二虎提拔起来。” 萧夏点点头,张觉说刘二虎心机很深,果然如此。 他故意接近萧坚固,成为他的心腹,等发现萧坚固要做蠢事,果断向二爷萧琥告密。 加上刘二虎本人武艺出众,自然就得到二爷萧琥的赏识。 刘二虎快速清点了手下,他一转身,却意外地和萧夏打了个照面。 “咦!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夏指指自己腰间铁牌,刘二虎眼中露出一丝嘲笑,“我都忘了,你也是三级武士,连只鸡都不敢杀的武士。” 萧祝融揽住萧夏的肩膀,“刘二虎,他是我兄弟!” “原来是八公子,失敬了!” 刘二虎从前欺辱萧夏,只是出于南方人对北方人的仇恨,但现在他身份变了,成了江都萧家的三级武士副统领,他也自然也不会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更何况对方背后还有三爷的儿子,他更不会为一个狗屁少年得罪三爷。 至于吴三,刘二虎很清楚是因为萧夏而死,但并不是萧夏所杀,吴三苦练十二年的武艺,萧夏算个屁,恐怕他连吴三的一根指头都打不过。 刘二虎呵呵笑道:“八公子误会了,小七郎和我是旧识,我看见他高兴还来不及。” 他抱拳行一礼,转身刚要离开,忽然浑身一震,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萧夏腰间的短剑,萧夏短剑的皮鞘虽然很普通,但他剑柄很有特色,底部稍微带个弯,仔细看是一个豹子头。 ‘不会吧!这难道是寒霜剑?’ 萧夏见刘二虎盯着自己的短剑,心中也有点奇怪。 “我这把短剑不合规矩?” 刘二虎按耐住心中的紧张,故作轻松道:“没有,它很像我一个故人的佩剑,老弟能否给我上手仔细看一看?” 萧夏把短剑摘下递给刘二虎,刘二虎缓缓拔出短剑,心中怦怦直跳,没错,剑身上刻有一朵梅花,是寒霜剑,南朝十三剑之一的寒霜剑,竟然会在这个小屁孩的手上。 他心中贪念顿生。 萧夏淡淡问道:“这是你朋友的剑吗?” “不是,我朋友宝剑的剑身上没有梅花!” 刘二虎故作轻松地摇摇头,把短剑还给了萧夏,心中却在思量着,如何干掉这个小崽子,夺取宝剑! “要出发了!”三级武士统领李真在最前面大喊一声,他早看见了萧夏,就当不认识。 刘二虎念念不舍地回头看一眼短剑,转身向前面跑去。 刘二虎眼中贪婪的目光,让萧夏心中也起疑心了,难道自己这把剑是名剑? 这把短剑是小道姑送给自己的,他也没放在心上,以为是一把锋利的短剑,因为剑身上刻了一朵梅花,他便给剑起名为梅花剑。 但萧夏不知道,这是南朝铸剑大师陶弘景铸造的十三把名剑之一,号称南朝十三剑,上面的梅花正是陶弘景的标识。 这十三把宝剑一直被梁朝王室收藏,梁朝都城被侯景攻破后,十三把宝剑也失散民间。 刘二虎为什么能认出来,因为江宁萧家收藏了十三把剑的图样,他见过图样不止一次,印象深刻。 不料阴差阳错,十三剑中的短剑寒霜落在了萧夏手中。 但这这一刻,萧夏已经意识到这把短剑绝非凡物。 这时,萧祝融悄悄递给萧夏一把钝剑,低声道:“等会儿争斗不允许用真剑,不允许伤人!” ........... 城北的老码头上有七个停船卸货泊位,刘萧陈三家各占两个,另一个归县衙所有。 江都的散船要卸货装货,都要交钱给三家,一般而言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问题就出在县衙的泊位上,这个泊位一般都用来停靠官船,但大部分时间都空着,三家都想抢这个空闲泊位,这可是钱啊! 最后达成了默契,大家轮流用。 但这里有漏洞,比如你只用了一个小时,我却占用了一天,这是不是会出现矛盾? 今天的矛盾就出现在这上面,陈家把这个泊位占用了一个下午,但货物比较多,到晚上还没有卸完,民夫们便回家睡觉去了。 次日上午,县衙码头轮到萧家,正好萧家有一批急货要装运,自己的两个泊位都没空,萧家码头管事见对方一直占用官府泊位,心中早就不满,他见陈家民夫一早也不干活,懒懒散散在休息,便一怒之下,便指挥货船把陈家的船给挤开了,开始装货。 结果陈家的码头管事听到消息便不干了,直接指挥民夫上前抢夺泊位,双方互不相让,民夫们便撕打起来。 事情闹大,双方立刻通知各自的武士赶来助战。 萧家武士赶到码头,陈家的武士也赶到了,双方大喊大叫,直接拔出剑冲上去混战起来。 萧夏也打过群架,但那是他小时候孩童之间的拳脚相加,他从未见过拿着冷兵器混战的。 这一刻他兴奋得浑身发抖,拔出钝剑大吼一声冲了上去。 === 【三更哦!求票求打赏!】 第二十四章 牛刀小试 双方标识鲜明,萧家是蓝色武士服,陈家是绿色武士服。 萧夏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此时他耳聪目明,身形快如闪电,战场感知力极强,后面有人偷袭他,他也能敏锐感觉到,迅速闪开。 他像豹子一般矫健敏捷,加上他的十三招剑法出奇厉害,对方哪里是他的对手,眨眼之间,他便劈倒了七名绿衣武士。 但就算是钝剑也一样会伤人,甚至击中要害会把人打死,萧夏极有分寸,他的目标都是对方小腿,力量捏拿得恰到好处,把人击倒,但又不至于击断腿骨。 对方武士首领见萧夏厉害,大喊一声,“大家一起上,围住他!” 武士首领带着八名手下将萧夏围住,萧夏就在他们还没有围拢的瞬间,便身形如鬼魅,从他们中间一条狭窄的缝隙挤了出去。 钝剑左右一挥,身后两名武士惨叫一声,噗通倒地,抱着小腿哭喊。 萧夏又一个转身,便出现在对方武士首领身后,用钝剑在他小腿上一戳,武士首领一声哀嚎,扑倒在地上。 其他六名武士吓得转身就逃,但一个都逃不掉,只片刻,六名武士先后惨叫倒地。 萧夏杀得兴起,他就像一只冲进羊群的猎豹,所过之处,陈家武士纷纷倒地,仅仅一炷香时间,他已经干翻三十余人。 对方纷纷倒地,打滚哀嚎甚至嚎啕大哭。 杀戮的欲望在萧夏心中渐渐复活,他忘记了一切,脑海里只有一个字:杀!杀!杀! 萧夏越战越勇,直到四周再没有一人,他才停止了杀戮。 码头上一片安静,满地都是陈家武士,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所有萧家武士都站在两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剩下的三十余名陈家武士远远躲在一边,惊恐万分。 他一个人就干翻了对方五十余人。 一阵河风吹来,萧夏稍微冷静下来,他才意识到自己有点玩过头了,也没想到自己只是牛刀小试,对方这么不经打。 这下怎么办?他求援似向萧祝融望去,萧祝融白眼翻上天,不睬他。 萧夏无奈,只得干笑两声,抱拳道:“承让!承让!” 他忽然扔掉钝剑转身便跑,一眨眼便跑得无影无踪。 萧家武士都向萧祝融望去,萧祝融无言以对,这叫打不过就跑吗? 刘二虎脸色铁青,这小子隐藏得太深了,很有可能吴三就是他杀的。 ........ 萧夏直接敲开了张觉的门,张觉打开门,一身酒气。 好像这位宅男大叔从未培训过学员,整天就呆在房间里喝酒。 “张叔,我可能惹了点小麻烦。” 张觉哑然失笑,“能让你屈尊来找我,麻烦肯定不小,进来再说!” 萧夏一边喝水,一边把他在码头大展神威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觉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脸色铁青,重重一拍桌子,“混蛋!” 萧夏愕然,张觉站起身,负手走到窗前,脸色铁青地望着窗外。 半晌,萧夏小声问道:“张叔,我是不是太张扬了,还是违规了?” 张觉半晌叹了口气,“不是你说的问题,都怪我没有提前告诉你。” 张觉又坐下来,缓缓道:“武士群斗一向都是勇者胜,以前更狠,一直就是真刀真枪拼杀,经常出人命,去年一场械斗,刘家武士把陈家武士杀死了八人,闹大了,官府出面调停,规定以后械斗只能用钝剑,除了两名领队,其他一级武士和二级武士都不准上场,你连三级武士都不是,又没有杀死人,当然没有违规,但问题不在这里.....” 张觉敲敲桌子道:“你今天忽然变得耳聪目明,感知敏锐,你竟然没告诉我,就直接跑去参加群斗,这才是我恼火之处!” “张叔,我是不是升级了?” 张觉点点头,“你确实是升级了,坦率说,如果我没想到你小时候服用过春雨丹,那我一定会感到震惊万分,但我现在一点都不奇怪,我上次就告诉过你,你很快会来找我!” “一般人要多久才能升级?” 萧夏东拉西扯,尽量缓解张觉的怒火。 这一招果然有效,张觉的脸色没有刚才那样难看了。 “绝大部分练武人一辈子都没有过这种升级,在你之前,我见过的最快升级,也至少要三年,我侄女阿乔!” 萧夏又迅速把话题扯远,“莫非她也服用过春雨丹?” 张觉摇摇头,“她服用的是另一种药,叫碧蛇丹,我也是服这种药,同样是你母亲给我的,属于中档内功药,比不上春雨丹。 她苦练了三年时间,才忽然耳聪目明,我练了五年才出现效果。” 差不多了,萧夏又回到正题上,“那这叫什么?就叫升级?” 张觉笑了起来,“你小子在我面前不要玩心眼,我没有生气,你能突破是好事。” 萧夏抱赧笑道:“好吧!向张叔虚心求教。” 张觉捋了捋大胡子,缓缓道:“升级是你的说法,我跟你学的,武学上这叫内功破障,练功突破一般有两种,一种叫外功破身,这个比较容易理解,比如长得很高大,筋骨健壮,力量强大,绝大部分服用体能药的练武人到一定时候都会在外功上获得破身,但这种破身没意思,最多也只能练到武道三品。 另一种就是内功破障,表现出来就是你的视力、听力、感知能力还有耐力、速度,甚至包括力量,都会有一种质的变化。 在战场上,数万人一起混战,作为将领,肯定是对方重点对付的目标,几十杆长矛前后左右向你刺来,几百支箭从四面八方向你射来,你想一想,你怎么躲? 普通人肯定躲不开,这个时候只有你的感知能力超人一等,你才能捕捉到一切机会生存下来,相信你今天也有体会。” 萧夏点点头,“后面有人偷袭我,我能感觉到,九个人围攻我,我竟然能迅速发现他们之间的漏洞,从一条缝隙里闪身出去,我自己没有想到。” “对!这就是内功破障中超感知能力,虽然你这种感知能力还比较弱,但它出现了,就意味着你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练武之人,整个江都萧家三百多名武士,只有一人实现破障,而且还是半吊子。” “谁?” “二爷萧琥,萧坚固他爹!” 张觉叹口气又道:“实际上,这种内功突破只有极少极少的练武者才能实现,关键就在他的天赋和药物都必须具备。 基本上所有的武学世家都有内功药物,但大部分人服用后都没有实现破障,最多达到四品,一是药不行,更重要是天赋不够,好药和天赋二者缺一不可。”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四品是什么状态,还有,萧琥半吊子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五章 怀璧有罪 “你知道朝廷划分武道等级吗?” 萧夏点点头,张觉又道:“朝廷划分武道等级,就是根据内功高下来判断。 武道四品我们叫做丹应,就是有一点感应了,比如练成了轻功、练成了暗器,绝大部分武士最后都止步于此。 武道五品叫做泥丸,就是你现在的状态,开始出现破障了,但还处于一种混沌状态,一些武者好容易才突破,出现了破障,但他们天赋不够,无法固元,导致武艺会时强时弱,看起来很厉害,其实不然。” 萧夏刚要开口,张觉摆摆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先听我说完。” 张觉又继续道:“武道六品叫做琼室,结丹没有能扩增突破,只保持了一个最基础的丹室,筑基成功者大部分都是六品。 武道七品叫做上田,结丹用尽各种手段,比最基础扩了一点点,就是我现在的状态,我也想再提升,但已经不可能了,一旦筑基完成,就不可能再上升了,我主要还是天赋不够。 如果天赋过人,或者得到极品药材,就能练到武道第八品紫府。 至于武道第九品上宫,那就不是一般人了,整个天下的练武者也没有几人能做到,天下公认的也就只有三人,史万岁、张须陀和宇文成都。” “固元是什么意思,结丹又是什么意思?”萧夏急问道。 张觉微微笑道:“练内功又叫筑基,你现在状态就是实现了筑基的第一步,破障,也就是刚刚跨进了门槛。 筑基的第二步是固元,固元就是巩固,如果不巩固下来,就等于没有练成,这一步最凶险,也是最关键。 筑基第三步叫做结丹,简单说,比如你有三项超感知能力,别人有十项超感知能力,你只能看到三丈外的蚊子,别人能看到十丈外的蚊子,两人的数量和质量都不一样,这就是结丹效果的区别,明白了吗?” 萧夏点了点头,他完全听明白了,他想了想又问道:“那萧琥为什么是半吊子呢?” “他就是第二步固元没有成功,固元是筑基最关键的一步,一般筑基只有七八年时间,必须在五年内完成固元,据说萧琥十七岁就出现了破障,但一直没有完成固元,现在他三十多岁了,破障状态时灵时不不灵,所以叫做半吊子?” 萧夏吓了一跳,“我现在也是半吊子吗?” “当然,你现在还有早晨那种破障的感觉吗?” 萧夏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张觉一指三丈外的木墙道:“墙背后有一只老鼠在觅食,你能听到吗?” 萧夏摇了摇头,张觉抽出一把飞刀,闪电般射出,钉在木墙上,只听‘吱!’一声惨叫,木墙后的老鼠被钉死了。” 萧夏竖起大拇指,“好厉害!” “雕虫小技而已,但重点不是这个,而是你已经没有了早晨那种破障的感知。” 萧夏顿时急了,“那怎么办?” “不要着急,这就是筑基的第二步,固元,把破障感知巩固下来,你就能随心所欲地进入或者退出,并生出内息,就算固元成功了。” “我该怎么做?”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般人需要四到五年,我就用了五年,但你母亲给你打下了坚实基础,我估计你最多一年就能完成。” 说到这里,张觉忧心忡忡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已经暴露了,你一个人干翻五十余人,这只能是破障者才办得到,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窥视,有人会嫉妒,趁你羽翼未满把你干掉,有人会窥视你的药。” “还有这把剑!” 萧夏把手中短剑放在桌上,“刘二虎很贪婪这柄剑,我感觉他认识。” 张觉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奇怪了,他怎么会认识?” 他忽然醒悟,“我知道了,江宁萧家有十三剑的图谱,他是世家奴,肯定见过图谱!” “张叔,这把剑有什么说法吗?” 张觉点点头,“这叫寒霜剑,是南朝第一铸剑大师陶弘景铸造的十三把名剑之一,十三把名剑号称南朝十三剑,一直由梁朝王室收藏,侯景破建康城后,这十三把剑就流落民间,被江南各大世家所得,基本都是各家的镇宅之宝。” 萧夏心中疑惑解开,难怪它这么锋利,质感这么好,原来是一把名剑。 他不解问道:“为什么要把这么名贵的剑给我?” 张觉淡淡道:“因为这柄剑本来就是你的。” “我的?” 萧夏一头雾水,他心念一转,忽然反应过来,“莫非和我母亲有关?” 张觉点点头,“这就是你母亲的佩剑,当年她逃亡江北时,和追赶的家丁激战,宝剑不慎掉进秦淮河中,我答应替她找到宝剑,后来我潜入河中找了半个月,终于找到了这柄剑,但我找不到她,这柄剑就一直由我保存。 后来在洛阳遇到你母亲时,这柄剑又不在我身边,你母亲说,以后把这柄剑交给你。” “但这把剑是小道姑给我的!” 张觉微微笑道:“因为第一次你们见面时她差点失手刺中你,她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歉疚,而且她也不知道这把剑的重要性,便送你作赔礼。” “原来如此!” 萧夏干笑一声道:“但也很巧是不是,这正好是我母亲的剑!” “对!确实是天意。” 张觉又取过寒霜剑仔细看了看,叹息道:“寒霜剑应该是一对,这把其实是霜剑,寒剑不知去向,我估计在晋陵萧家,如果能双剑合璧,威力非同小可,可惜啊!可惜!” 萧夏眼珠一转,问道:“张叔,能不能找到一把和它很像的剑?” 张觉一怔,“你要做什么?” “刘二虎不是对它感兴趣吗?如果有一把很像的剑......” “好办法!” 张觉竖起大拇指笑道:“我还真有!” 张觉起身从箱子里取出一把短剑递给萧夏,“你看看!” 萧夏吓了一跳,张觉给他的短剑竟然和寒霜剑一模一样。 “这是我仿霜剑打造的寒剑,它的梅花在外侧,当然,它们只是外形很像,里面就不是一回事了,寒霜剑是用乌兹钢打造,这把是普通熟铁,不过如果不熟悉真剑,还真分不出来。” 萧夏接到手就知道不一样,轻了不了,抽出一半,也没有感到那种逼人的寒气。 他把剑一收笑道:“兵法云,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虚虚实实才会让敌人无所适从,对付刘二虎,用这把剑最合适。” 他索性把药和寒霜剑一起交给张觉,“我那里容易被偷,暂时放在张叔这里!” 张觉点点头,“先放我这里吧!过几天我给你找个藏宝之处!” 第二十六章 未雨绸缪 张觉起身从箱子又取出两只中号药葫芦和两支铁签,两支铁签上系着一根麻绳。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服药两次,早晚各一次,我估计你每天清晨会有两个时辰进入破障状态,平时你练不练武都无所谓,但你一定要抓住这两个时辰的机会。” 萧夏连连点头,张觉又把两支铁签递给他,“把两支铁签钉在木头上,随便哪里都行,但麻绳一定要绷紧,然后你用短剑劈砍麻绳,什么时候你能把麻绳劈成十股,你就什么时候来找我,我们再进入下一步!” 萧夏挠挠头,“万一我不小心把绳子劈断了呢?” “笨蛋!你就不能重新再系一根吗?” 萧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又问道:“小道姑让我练剑两个月后去找她。” “你去就是了!” 萧夏顺杆上爬,又提出了非分的要求,“我能学飞刀吗?” 张觉理解他的心思,少年男孩嘛!哪个不喜欢飞刀? 他呵呵一笑,“我跟你说过,那只是雕虫小技,只要你完成固元,任何兵器你只要练一个月,都会是高手,去吧!好好练习劈绳” 萧夏拎着袋子走出了张觉的住处,他仿佛看见了一个新的世界。 ………… 萧夏回宿舍把两支铁签钉在窗框上,麻绳崩得笔直,麻绳细度中等,和一支圆珠笔芯差不多,它是由一百多根细若蚕丝的纤维拧成,张觉要求把它劈成十股,现在肯定办不到,但在破障的状态下就有可能了。 他现在的破障状态还是偶然才会出现,由不得他,所以才需要练第二步,固元。 把破障状态变成一种可以随心所欲控制的状态,想来就来,想退就退。 实际上萧夏已经理解了,固元和练武无关,只和吃药有关,他吃药时间越长,随着时间推移,进入破障状态的时间就会越来越长,慢慢就能受他控制了。 那为什么还要练劈绳?这其实练的是控制能力,破障好比是得到一块上等镔铁,但光有上等镔铁没用,得把它打造成兵器。 普通工匠只能打造成一把锋利的普通战刀,但如果是名匠,他就能充分发挥镔铁的优秀特性,把它打造成一把绝世名剑。 控制能力就是工匠的水平,控制能力越高,破障能力就会利用得越好。 萧夏当天吃了两次药,就静静地等待着破障状态的来临。 次日清晨,超感知能力再一次如期而至。 萧夏看得那么细致,听得那么清晰,风声、虫鸣,甚至还隐隐听见了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小两口的啪床声。 萧夏甩掉脑海里的不洁念头,一翻身坐起,拔出短剑直奔细麻绳。 果然,细细的麻绳纤毫毕现,但要把细如发丝般的纤维劈开,绝不是易事,要出剑狠、准、稳,力量控制得如长矛绣花才行。 萧夏深深吸一口气,一剑劈出,高仿的寒霜剑确实不好用,手感完全不是一回事,难怪张觉只花了不到十贯钱,萧夏直接一剑将麻绳劈成两段,不过他力量运用得很好,两支铁签一动不动。 无奈,萧夏只得又拴上一根麻绳,又是一剑果断劈去,麻绳再次被劈为两段。 ………. 萧夏一直练到中午,麻绳换了三十几根,却连一根纤维也没有劈出来。 这时,破障状态渐渐消失了,比昨天出现的时间延长了很多。 他肚子一阵咕噜噜叫,便出门吃饭去了。 码头之事似乎没有引起什么波澜,没有人找他,萧祝融昨天下午押货去了,这两天也没有见到他。 只是吃饭时,很多人用异样目光看着他,在背后指着他窃窃议论,萧夏也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吃完午饭,他便上街了。 萧夏想去买一块玉佩,上次家主赏他三百颗虎豹丸,他托萧祝融卖掉二十颗,得一百贯钱,其中的五十贯换成了银子。 自从知道了自己身份,萧夏便对那块玉珮重视起来,它必然是自己某种身份证明,自己得把它保护好。 萧夏的思维和别人不一样,别人把玉珮藏起来就行了。 萧夏不是,萧夏是绵里带针,他知道一般人不会偷玉珮,偷玉珮必然是京城那帮人,让京城贼走空就没意思了,最好让贼偷走一块假玉珮,这块假玉珮一定会成为一根刺, 江都最大的珠宝铺叫做聚宝阁,位于江都城最繁华的老街。 走进珠宝铺,一名尖嘴猴腮的伙计迎了出来,“欢迎公子光临鄙店。” 萧夏点点头,“我想看看玉珮!” 伙计愣了一下,他上下打量一下萧夏,穿一件蓝色的细麻武士服,头戴武士纱帽,一看就是萧家的武士服,身后还背一个皮囊。 伙计撇撇嘴,“很抱歉,小店不能卖玉给公子!” 萧夏有些恼火,“你不卖就算,我去别家!” “去别家也没有,整个江都城只有我们家有卖!” 萧夏转身就走,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怒吼,“猴子,你是怎么做生意的?” 伙计吓得一激灵,连忙上前陪笑道:“小人说话不好听,向公子赔礼,其实我是为公子好,万一被官府抓了去,岂不是害了公子。” 萧夏停住脚步冷冷道:“你给我说说理由!” “公子有所不知,玉珮有规矩,士庶者不得佩戴,前年有个大商人的儿子在我们这里买了块玉珮,带出去炫耀,结果被人告发,被官府抓了去,他爹花了三千贯钱才把他赎出来。 而且玉珮很昂贵,最便宜也要五百贯,公子戴又不能戴,还压着这么多钱,何苦呢?” “五百贯?”萧夏也吓了一跳。 伙计点点头,“五百贯还是最便宜的,很小,只有指头那么大,要是有巴掌那么大,至少要几千贯了。” 原来是这样,萧夏着实失望,点点头,“好吧!多谢了。” 萧夏转身离去,走了没多远,忽然感觉有人戳戳他胳膊,他一回头,竟然是刚才聚宝阁的伙计。 伙计指指旁边的小巷,萧夏跟他走过去,“别往里面走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伙计连忙调头回来,低声道:“公子真要买玉珮?” “废话!” 萧夏没好气道:“我当然想买,就是太贵了,买不起!” 伙计见四下无人,便低声道:“公子去三桥旁的荣宝斋看看,那边有便宜的,公子就说是猴子介绍来的,否则店主不会拿出来。” 第二十七章 李代桃僵 在江都城南的三桥旁,有一座很不起眼的珠宝铺,一块破旧的牌子写着荣宝斋三个字,完全没有一般珠宝铺的大气、奢豪,它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畏畏缩缩躲在一个角落里。 萧夏走进了这家不起眼的珠宝铺,珠宝铺里就只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刚才那个伙计的父亲或者叔父,两人长得那么像。 店主兼掌柜兼伙计,小本买卖,实在请不起人。 店主满脸堆笑迎了上来,“欢迎公子光临小店,不知公子想要点什么?” 萧夏看了一眼店铺的货品,基本上都是低端的铜首饰,偶然能看见几支银釵,算是店里的高货了,至于金首饰,影子都没有。 萧夏心中有点怀疑,这样的地方能卖玉珮? “我想买玉珮,这里有吗?” “玉珮啊!” 店主连忙摇头,“不好意思,那种奢侈品小店不经营。” 萧夏微微一笑,“是猴子介绍我来的。” 店主恍然,连忙低声道:“公子到里屋坐吧!我祖上倒是留了几块玉珮,一般不外卖。” “给我看一看!” 萧夏心中已经明白了,这家店得玉珮一定来路不正,只敢偷偷卖。 店主关了店门,把萧夏请到里屋坐下,又给他上了茶,从木架子的最下面抽出一个木盒子,打开来,里面确实有十几块玉珮。 玉最早是沟通神灵的祭器,后来成为举行各种大典的礼器,汉唐后成为彰显身份的权器,包括玉玺、玉带、玉珮、玉鼎等等。 普通百姓不允许佩玉,玉器从来都是权贵的玩物,隋唐三品以上高官才能腰束玉带,明朝更严,一品才能束玉带。 所以店主说是祖上传下来的,那就是瞎扯了,这肯定是战乱时从权贵府中流出,店主私下收购的黑货。 店主当然也想卖掉,但又不敢公开卖,得看人出售,萧夏既然是侄儿介绍来的,店主这才拿出来给他看。 萧夏在木盒挑了半天,发现所有玉珮品质都很差,玉质松垮不说,玉里面全是玉花白棉,雕工也十分拙劣,相比之下,自己的玉珮还是高货了。 萧夏忽然有一种明悟,自己把后世的标准放在隋朝是不对的,隋朝根本不在意玉质,而在注重玉的本身,玉是用来彰显身份,而不是玩物。 后世的玉成为了文玩,当然看重品质和雕工。 有了这个明悟,萧夏便放弃了玉质,转而关注器型,很快便找到一块极像自己玉珮的麒麟,大小差不多,也雕得跟狗一样。 “这块多少钱?” 店主收起了木盒,竖起三根指头,“这个数!” “三贯钱?” 店主脸一沉,“公子不懂货吧!三贯钱想买玉?外面的银钗都不止三贯,我是说三百贯!” 萧夏心中冷笑一声,三百贯钱就是一千五百多斤铜钱,自己并不是富贵公子打扮,也没有推着一千五百斤的铜钱进店,店主凭什么给自己看玉? 只能说明玉珮并不贵,本钱应该很低,搞不好就是几百文钱收来的,居然敢狮子大开口,要自己三百贯。 萧夏取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我最多只能给你五两银子!” 店主叹口气,“公子可以去聚宝阁看一看,那里卖的玉珮没有低于五百贯钱的,我卖三百贯已经很便宜了。” “店主这话说的,聚宝阁可以公开摆在柜台上售卖,店主敢吗?不如我请县衙的差官来评评理,问问他们这玉珮值多少钱。” 萧夏说着,轻轻握住了剑柄。 萧夏猜得没错,这些玉珮都是几百文钱收来的赃物,店铺根本没有卖玉的资格,只能偷着私下卖,一旦被人告发,小店就完了。 店主以为萧夏是个无知的纨绔子弟,可以狠狠敲诈一笔,现在他反而被拿捏住了。 店主见对方握住了剑柄,又穿着武士服,他还真不敢来硬的。 五两银子也不错,让他赚了十倍的利润,店主收下了银子。 “公子别生气,鄙店一向和气生财,五两就五两,咱们结个善缘,欢迎公子下次光临。” 萧夏取出一个袋子被玉珮装好,贴身放在怀中。 他又从随身小包里又取出四十五两银子,推给店主,“剩下的我全要了。” ......... 萧夏把自己的麒麟玉珮和一堆玉珮一起交给张觉保存。 他回到宿舍,用红绸缎将那块假玉珮层层叠叠包起来,塞进墙上灯龛背后的小洞内。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萧祝融在门外喊道:“小七郎,在不在?” 萧夏连忙下来开了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跟我走吧!二爷找你呢!” “什么事?” “不就是昨天码头的事吗?放心吧!我爹爹也在,不会为难你。” “稍等一下,我洗把脸!” 萧夏拿着木盆毛巾,飞奔去井边打水了。 这时,萧祝融一眼看见了钉在窗框上的两根铁签,不由一愣,又看见了满地的断麻绳。 他若有所悟地回头看了一眼萧夏,‘这小子,果然藏得很深啊!’ ………. 萧夏跟着萧祝融来到萧府内宅,内堂院子里,正好遇到了刘二虎,他也是来接受二爷萧琥的询问。 萧夏心念一动,便故意将高仿短剑握在手中,果然,刘二虎目光死死地盯着萧夏手中的宝剑。 “小七郎,跟我进去吧!” 萧祝融将萧夏带进大堂,刘二虎也跟了过来,他站在堂下。 家主萧琮不在,大堂上只有两人,一个是老三萧瑀,他主管萧家生意,码头事件就归他管。 旁边还站着一名身材极高的人,脸很瘦,眉眼间和萧坚固十分相像,应该就是二当家萧琥。 萧夏把短剑放在桌上,便一声不吭。 身高至少有一米九的萧琥走上前,拾起短剑,呆了一下,这不是寒霜剑吗? 他抽出来剑鞘看了看,和图谱一模一样,他也只是看过图谱,并没有上手过实物,他也不知道寒霜剑的真实手感。 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不露声色问道:“这柄剑你哪来的?” 第二十八章 捡漏故事 萧夏瞥了一眼站门口的刘二虎,见他满脸紧张。 萧夏便一脸诚恳道:“回禀二爷,这柄剑是晚辈在城隍庙的地摊上买的,摊主是个老太太,她说自己是江宁人,侯景破城后全家逃难到江都,这把宝剑就是那时从一个阵亡将领身上捡到的,她儿子生了重病,家里急用钱才卖,我见它挺锋利,便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下它。” 古玩城的捡漏故事萧夏听多了,张口就来。 萧琥心中更加疑惑了,城隍庙那边经常会出现一些好东西,萧家得折树槊就是从城隍庙的古董铺中买到的 而且来历也完全对得上,这把剑很可能就是寒霜剑,被这小子捡了大漏! 这一刻,萧琥心中也起了贪念,他不露声色挥舞两下问道:“你就是用这把短剑刺伤了五十人?” “不是!我是用钝剑,而且没有刺伤任何人,二爷可以好好打听一下。” 萧祝融抢先道:“二爷,是我的错,我不该带小七郎去码头,责任不在他。” 萧琥摆摆手,“你已经说过了,不用再重复!” 萧夏并没有犯规,萧琥关注的也不是什么责任,他目光疑惑地望着萧夏,“你竟然击倒五十名陈家武士,怎么做到的?” “回禀二叔,晚辈武艺低微,只是速度比较快而已。” “有多快?” 萧琥忽然手一抬,短剑瞬间向萧夏肩窝刺来,快如闪电,萧夏大惊,本能地一闪身,快如鬼魅移影,萧琥一剑刺空。 萧琥眯起了眼睛,“你破障了?” 萧夏不慌不忙道:“回禀二叔,晚辈不知道什么叫破障?如果二叔是说我躲的快,那是因为我从小就跑得快,比别人快得多!” 萧琥根本就不相信,他是萧家第一高手,他识货。 这时,萧瑀喊住了萧琥,“二哥,小七郎的情况我们都清楚,你不要再试探他了。” 萧琥听出兄弟话中有话,便不再多问,退到一边,但他依然紧紧盯着萧夏,心中震惊难消。 他是武道五品高手,刚才倾尽全力一刺,原本想最多刺伤萧夏肩膀,不料萧夏那一闪身,速度之快,连自己也做不到,那是七品高手才有的速度啊! 这时,萧瑀走上前慢悠悠对萧夏道:“陈家一口咬定我们派出了六品武士,破坏了规矩,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便赔了陈家一千贯钱,码头让给陈家两天,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虽然这件事是家族承担了责任,但事情毕竟是你干的,所以你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我决定罚你五十贯钱,从你帐上的五百贯钱中扣除,你有没有异议?” 萧夏心中松了口气,才五十贯钱,扣就扣吧!无所谓了。 他连忙躬身行礼,“多谢三叔宽宏!” “去吧!以后这种械斗你不要再参加了。” 萧琥指指桌上短剑道:“这柄剑能不能转让给家族?你不适合用它,会给你带来灾祸?” 萧夏躬身道:“二爷说得对,很多人都盯着这把剑,晚辈确实很不安,二爷若喜欢,我就送给二爷了!” “你说其他人也盯着这把剑?” 萧夏点点头,“至少有三个人问过晚辈了,都是晚辈不认识的中年人,有人还开价五百贯,晚辈都没有答应。” 萧琥更加相信这是真剑了,他取出一百两银子递给萧夏。 “我是长辈,当然不让你吃亏,一百两银子你收好。” 萧夏接过了银子,“晚辈告退!” 萧夏转身慢慢走出去,走到院子里,他长长松了口气。 眼一瞥,他忽然看见站在一旁的刘二虎,咧嘴笑道:“那把短剑被二爷看中拿走了,恐怕你要失望了!” 刘二虎脸色大变,快步跑了几步,又停住了脚,恶狠狠对萧夏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萧夏仰头哈哈大笑,扬长而去,这一刻他心中爽到了极点,比在码头上揍人还爽。 萧祝融也跑出大堂,追了上去,“小七郎,等等我!” ……….. 大堂上,萧琥一百两银子捡了个大漏,心情大好,问道:“三弟,我想知道小七郎的情况,他什么时候开始学武的?” 萧瑀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道:“他是张觉替我们培养的秘密武器,准备参加三萧斗武,他的具体情况你可以问张觉,但此事绝不能外传。” 原来如此,萧琥明白了,原来是张觉的徒弟,不过他心中还是有一丝疑惑,就算是张觉也绝对培养不出武道七品的速度。 有机会他要找张觉好好问一问。 萧夏走出府门,萧祝融从后面追上了他。 “小七郎,真抱歉啊!我一时疏忽,让你损失了五十贯钱。” 萧夏微微一笑,“你不要歉疚,二爷已经加倍还给我了。” 萧祝融心中一动,“莫非那把剑有问题?”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可是宝剑,被二爷一百两银子买走,我心疼着呢!”萧夏拍拍胸口,一脸心疼。 萧祝融斜眼看着他,“你休想哄我,我还不了解你?真是宝剑,就算二爷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不会给他,你一进门就把剑拿出来,我就感觉不对了。” 萧夏咂咂嘴,有些懊悔道:“一百两银子太便宜了,应该开价五百两才对!” “你这臭小子,竟然坑到二爷头上,还想五百两银子,你以为二爷是傻子?” “所以我只卖一百两银子,我不贪心对不对?” “你是有自知之明!” 萧祝融也松了口气,又道:“还有一件事,我要收回来!” “收回什么?”萧夏停住脚步。 “就是上次建议你去武馆练武的事情,我错了,你不要去!” “为什么不能去?” 萧祝融叹口气,“因为你身法太快了,我害怕泄露出去,对你和家族都会有危险。” 萧祝融不是傻子,他亲眼看到萧夏躲过二叔那一剑,简直是匪夷所思。 萧夏也想到了自己之前被刺杀,确实不宜再张扬,便欣然点点头,“有道理,那我就不去了。” 萧夏又想起一事笑问道:“我还有两百八十颗虎豹丸,有没有办法再帮我卖掉,给你抽两成。” “你自己不用吗?” 萧夏摇摇头,“我用不着!” 萧祝融点了点头,“行吧!我再试试看,抽成就不用了,但你不能说出去,虎豹丸严禁外卖。” 两人边说边笑,渐渐走远了。 第二十九章 不传之秘 刺史府,江都刺史魏厉虎站在院中,眯眼望着天空盘旋的一只信鸽,不多时,信鸽落入刺史府中。 一名从事匆匆跑来,将一只信鸽筒呈给,“使君,京城来信!” 魏厉虎点点头,打开信筒,抖出一卷细帛,慢慢展开,上面写着小小的两行字。 魏厉虎不露声色看了鸽信走回堂上,鸽信扔进了香炉内,细帛很快化作一缕青烟。 “使君,京城怎么说?”幕僚周鹿低声问道。 魏厉虎坐下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太子让我停止一切刺杀行动。” “这是萧琮进京有效果了?” “应该是!” 魏厉虎点点头,“长公主发怒,太子不敢乱来了。” 周鹿又低声道:“其实卑职一直觉得,那孩子活着比他死了有用。” 魏厉虎叹口气,“道理我懂,但我们不知上面人是怎么想的。” 停了一下,魏厉虎又道:“裴文安来江都了。” “啊!汉王也插手了?” “江都是块肥肉,谁都想来咬一口,哼!” 魏厉虎重重哼了一声,又对周鹿道:“继续去找单雄英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卑职遵令!” ………… 次日清晨,破障状态再次如期而至,萧夏又一次开始了劈绳。 一个时辰后,他渐渐找到了一点诀窍,那就是屏蔽一切,把整个精神力都放在眼力上,然后手眼配合到极致。 他轻轻一刀劈出,麻绳刷地被一劈为二,两股绳子四六分,第一步成功了。 萧夏随即又换了一根绳子,他就练第一步,刚才一刀是四六分,接下来他要练三七分,然后二八分,一直越练越小,最后练到一九分,劈出一根细丝,他就可以练第二步了,把绳子劈成三股。 萧夏并不知道,他练的劈绳其实是武学中最重要的一步,手眼协调,简单说就是精准度,把这个练透了,将来不管是练习飞刀还是射箭,都能信手捻来。 但在筑基固元上,他其实是在练习控制眼力,以后他还要练习控制听力,练习控制超感知能力,甚至还要练习控制腿力,这是轻功的基础。 时间一天天过去,码头之事彻底平息了,没有给萧夏惹来麻烦。 萧琥也没有来找萧夏算帐,估计他真以为捡了大漏,把寒霜剑收入藏品柜了。 萧夏也渐渐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张觉又给他另一口宝剑,虽然不是名剑,但还比较锋利,不过萧夏不太习惯,他还是喜欢能刺能斩的寒霜剑。 反正他现在也见不到萧琥,过些天还是把寒霜剑要回来。 他依旧每天全身心练习劈绳,足足练了一个多月,他已经能做到把绳子一劈为八,而且他的破障状态也延长到三个时辰。 但他还是做不到随心所欲退出或者进入,这需要时间,张觉都告诉他了,他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完成固元。 这天是和小道姑约好的两个月时间,他也不用像第一次那样下午就去小桥傻等了。 晚上有打更,他可以睡到四更时分出发也来得及。 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烛火,四更一刻!” 更夫走了过去,萧夏便带上寒霜剑悄悄出门了,一口气跑到城东,从金莲寺旁边的城墙缺口翻了出去,又直接向树林奔去。 在小桥边等了没多久,一朵白云冉冉而来,两个月没见到小道姑,萧夏倍感亲切。 “仙姑小师姐,越来越漂亮了!”萧夏嘴上就像抹了蜜一样迎上去。 小道姑却有点不太高兴,冷着脸道:“你这只大马猴用甜言蜜语哄过多少小娘子?” “没有啊!我来隋朝还没……..”萧夏差点说漏了嘴,连忙咬住舌头。 “难道你也是陈朝人?不是吧!”小道姑误会了萧夏的意思。 萧夏松了口气,笑道:“我是说,我两个多月前被人打伤的头部,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两世为人,小师姐是我重生后见到的第一个小娘子。” “真的,你没骗我?”小道姑眨眨大眼睛。 “老六家的龅牙妹不算!” 小道姑捂嘴直笑,“你真缺德,叫人家龅牙妹,无非牙齿稍微突出一点,哪有那么难看?” 小道姑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俏脸一红,连忙岔开话题道:“我其实是想提醒你,不要油嘴滑舌,会让人以为你是个轻浮少年。” “我哪里轻浮了!” 萧夏大喊冤枉,“叫你仙女小师姐是我发自内心,你以为我见到谁都会这么叫吗?” “行了!行了!我后背都起疙瘩了。” 小道姑心中一阵甜意,嘴角露出了笑容,她后退两步,缓缓抽出细柳长剑,“现在是师姐考校你这个大马猴师弟的时候了!” 她不由分说,一剑向萧夏心窝刺来,快如闪电,狠辣无比。 萧夏大惊失色,慌乱中一扭身,躲过这一剑,小道姑愣了一下,“好身法,再吃我一剑!” 她身体向后一仰,一道寒光从她头顶上刺向萧夏咽喉,快疾无比,萧夏不假思索,脖子一闪,小道姑一剑落空。 小道姑身法如行云流水,长剑一剑剑向他刺来,剑剑都指向要害,萧夏虽然狼狈万分,却见招拆招,每一招都能精准躲过。 小道姑一口气刺出了四十多剑,逼得萧夏气都喘不过来,但他的速度也发挥到了极致,腾挪躲闪,快如闪电,还是一剑都没有刺中对方。 忽然,小道姑手一抖,刺出了诡异的一剑,这一剑就像过程消失了一样,剑刚一刺出,就到眼前了, 萧夏躲闪不及,左臂一痛,被一剑刺中。 小道姑惊得一收剑,“你没事吧!” 萧夏捂住左臂,虽然被刺中,但没有出血,他苦笑一声道:“没有刺破,但最后一剑,你破障了。” 只有破障,剑速才会那么快,力道才能那么精准,刺中却不破皮。 小道姑忽然发怒了,狠狠瞪着他斥责道:“你为什么不反刺,你学的十三剑呢?都喂狗了吗?” “你速度太快,我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萧夏辩解道:“再说你练了多久,我才练多久?” “你不是一个人干翻五十多人吗?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他们能和你比?” 轻轻一记马屁顿时让小道姑消了气。 “好吧!是我要求太高了,两个月时间确实太短。” 小道姑目光柔和下来,“我不该发怒,但你躲闪的每一个步伐,都是十三剑的反招式,你难道没有意识到?” 萧夏愣住了,莫非十三剑同时也含有躲闪防御吗? 小道姑咳嗽一声,板着脸道:“你这次考核不合格,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一个月后我会再考核你,你必须反击我三剑,若还是办不到,我就没办法再教你了。” 萧夏厚着脸皮笑道:“仙女小师姐再教我两招吧!我一个人傻乎乎的练剑,哪里会有提高?” 小道姑叹了口气,“你呀!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还没听懂,你好好琢磨我刚才说的话,那才是整套剑法的精髓,是我师祖不传之秘,我也答应过师祖,不传给任何人,你....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轻咬嘴唇,如一朵轻云般地飘走了。 “小师姐,还没有请教你的芳名?” 远远传来小道姑的声音,“我俗家名叫张小乔,道号出尘!” 第三十章 半夜遭贼 萧夏还在琢磨小道姑说的那句话,‘你躲闪的每一个步伐,都是十三剑的反招式’。 思虑中,萧夏眼前迷雾渐散,自己没有机会反击的原因就是躲闪太慢,还是步伐不熟练,也就是自己十三剑还不够熟练。 ‘反招式!’ 这三个字就像一阵风吹散了眼前所有迷雾,萧夏猛地一拍脑门。 自己真笨啊!小道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十三剑反过来练就是躲闪防御,自己只要把它练熟到极致,就有机会拔剑反击了。 ………… 夜色中,萧夏轻轻一跃跳进了院子,他现在就像一只还没有成年的豹子,已经没有了刚开始那样的瘦弱无助,但距离成年强健还差一点距离。 他快步来到自己房门前,取出钥匙正要开锁,却一愣,锁已经被拧断了。 “不好!” 萧夏心中暗叫一声不妙,拔出短剑,一脚踢开门,迅捷地后退两步。 房内安安静静,什么动静也没有。 他从窗台上抽出一支火折子,轻轻一甩,火折子见风,‘忽!’地燃烧起来。 他一手紧握短剑,一手拿着火折子,慢慢走进房内,忽然一转身,短剑指向身后墙角,墙角什么都没有。 光影推移,渐渐照亮了整个房间,眼前的一幕让萧夏呆住了。 他挂着墙上的长剑不见了,床被劈得四分五裂,被褥和垫子也被撕碎了,里面填充的麻也被一团团掏出来,满地都是。 木箱也被砍烂,里面的衣服也被扔了一地。 萧夏趴下看床脚,他的心一凉,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装一百贯钱的两口箱子已经不翼而飞,那是萧祝融昨天替他卖了二十颗虎豹丸的钱,他还没有来得及存到柜坊,就被盗贼带走了。 一百贯钱啊!相当于后世得十万块钱,手还没捂热就没了。 萧夏心痛万分,天杀的蟊贼,落在自己手上,非剥他的皮,抽他的筋不可。 他猛地又想起另一样东西,连忙跳上床,伸手摸向墙龛,这是放油灯的地方,后面有个小洞,他摸到了片刻,藏在这里的那块假玉珮不见了。 果然又是京城那帮狗贼!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萧夏连忙从床上跳下。 只见萧祝融睡眼惺忪走了进来,“小七郎,半夜三更你去哪里了?” 他一下子收住脚,眼前的一幕有让萧祝融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夏恶狠狠道:“老子活了几十年,第一次遭贼了!” “损失了什么没有?” “你昨天给我的一百贯钱被偷走了!” 萧祝融吓一跳,“这….这可不是一般的贼啊!” 一百贯钱重达五百余斤,一般贼可偷不走。 “要不……赶紧报告家主吧!”萧祝融低声道。 “家主回来了?” 萧祝融点点头,“回来好几天了,小七郎,还是报告家主吧!武士院从未闹过贼,你这是第一次,我感觉有点蹊跷。” 萧夏当然知道里面的蹊跷,自己四更时分刚走,贼就来了,哪有熬夜等到四更才下手的贼,这里面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监视自己。 萧夏想了想,这件事可以不告诉张觉,但一定要告诉家主,他要知道家主进京城是怎么谈的? 他走了几步又犹豫一下,对萧祝融道:“告诉家主会不会连累你?卖虎豹丸事情。” 萧祝融笑着摆摆手,“没事,你别说是我卖的就行了,家主不会关注这种小事。” ……….. 次日上午,萧夏在书房见到了家主,走了近两月,家主瘦了一圈,但精神不错。 萧琮笑呵呵道:“这两个月没事吧!我是指类似赤面夜枭那种事情。” 萧夏摇摇头,“那种事情倒是没有了,但昨晚我遇到了贼,有人半夜进我的房间,家主,其实我怀疑是刘二虎!” 萧夏也有点怀疑是盗贼是刘二虎,刘二虎心机很深,自己骗得过萧琥,未必骗得了刘二虎,他来自己的宿舍确认寒霜剑真假,也很正常。 萧琮缓缓摇头,“不是刘二虎,我向你保证,刘二虎跟二爷出去了,不在江都,他们今天早上才回来。” 萧夏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刘二虎可以排除了。 萧琮又问道:“你先告诉我,少了什么?” “少了一百贯钱,一把剑,还有一块玉珮。” “麒麟玉珮?” 萧琮眉头微微皱起来,他也不知道麒麟玉珮是什么,但京城长公主问到了这块玉珮,应该很重要。 很显然,这不是一般的蟊贼,应该还是京城来人。 长公主虽然已经保证不会再有刺杀事件,但别的事情她没保证啊! 比如偷盗,比如监视。 萧琮有点头大,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半晌他缓缓道:“长公主已经保证,不会有人再刺杀你,你也不用太担心,玉珮被盗,我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偷盗事件,你自己把重要的东西收好。” 萧琮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块小铜牌,笑着递给萧夏,“凭这块铜牌去账房支取一百两银子。” “谢谢家主!” 萧琮笑了笑道:“还有一件事,八月份会有一次斗武,由萧氏三个家族的武士参加,张觉向我推荐你,你有没有兴趣?” “晚辈怕武艺不够!” 萧琮呵呵笑道:“既然张觉推荐你,那就说明能力没有问题,关键是你自己有没有兴趣。” 萧夏知道自己最缺的就是实战机会,有机会参加实战斗武,他当然不会放过,他连忙点头,“为家族效力是晚辈的义务,不知是什么斗武?” “你去问张觉,他会告诉你!” “晚辈告辞!” 萧夏躬身行一礼,快步走了。 ………. 就在萧夏刚走,萧琥却一闪身进来了。 “大哥,我向你汇报调查的情况!” “坐下慢慢说!” 萧琥坐下道:“我在京口花了五百贯钱从一个知情人那里打听到的,张觉在江湖上人称虬髯客,也有人叫他黑面判官,过去十年,他至少犯下十几起大案,每一起大案都价值万贯以上。” 萧琮点点头,“果然不出我所料!” 第三十一章 三萧斗武 “兄长怎么会怀疑他的?”萧琥问道。 萧琮缓缓道:“我在京城杨素府上看到被王慧明偷走的茶具,听长公主说,那茶具是晋陵萧氏献给杨素的,晋陵萧氏怎么会得到这套茶具?” 萧琥眼中厉芒一闪,“张觉就是晋陵萧家推荐给兄长的,他一定找到了王慧明!” 萧琮当然有些事情没告诉兄弟,赤面夜枭单雄英临死前告诉萧夏,茶具还在吴少安手中。 吴少安的尸体在护城河发现,对方只是为了把他灭口,而刺杀当天晚上张觉去了吴少安的家中,他应该就是那时找到了茶具。 “大哥,把张觉赶出去吧!”萧琥咬牙道。 萧琮摆摆手,“不要急,张觉在训练小七郎,小七郎已经答应,替我们参加三萧斗武了。” “他行吗?” “张觉认为他可以!” 萧琥叹口气道:“大哥是在养虎为患!” 因为张觉在保护萧夏,虽然张觉有瑕疵,但萧琮还是暂时不想赶走张觉。 萧琮微微笑道:“我心里有数的,你去吧!” ……….. 张觉宿舍内,萧夏盘腿坐下问道:“张叔,三萧斗武是什么?” 张觉正在煎茶,他一边找茶饼一边道:“萧氏家族起源于兰陵,衣冠南渡后,萧家便成为江南著名世家,先后建立齐朝和梁朝。 目前各地萧氏一共有六房,晋陵房、江宁房、广陵房、江陵房、兰陵房和洛阳房,每房都各自独立,各有家主和祠堂。 其中江宁房、晋陵房、广陵房三家关系最密切,广陵房就是现在的江都萧氏。” 张觉找到了茶饼,他坐下把茶饼掰碎放入水壶中,又添加了各种作料,看得萧夏直皱眉,他问道:“然后呢?” “然后这江东三家为了争夺齐梁世系谱的保管权,两年斗武一次,获胜者负责保管两年。” “齐梁世系谱是什么?”萧夏一头雾水。 张觉瞪了他一眼,“亏你做了四年的萧氏子弟,连这个都不知道?全称叫做齐梁皇室世系谱,也可以说是家谱,但这是皇室族谱,不是一般的萧氏家谱,可以说是萧氏最重要的传家之宝。” 萧夏有点懂了,“他们争夺齐梁世系谱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在争夺谁是萧氏正宗对不对?” “聪明!” 张觉竖起大拇指赞道:“一点没错,就是为了争夺谁是萧氏正宗,三萧斗武已经延续十余年,今年是第六届,最初三萧是斗文,比书法,比诗文、比绘画,但你也知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斗文争议太大,大家都互不服气,所以从第四届开始就改为斗武了。 目前齐梁世系谱在江宁萧氏手中,所以八月份三家武士齐聚江宁,参加三萧斗武,争夺齐梁世系谱的保管权。” “我武艺一般,才刚开始啊!我能做什么?” 张觉望着他叹息道:“别人苦练二十几年武才进入破障状态,你小子才练几个月就开始出现了,你还不知足?” 萧夏挠挠头,“那是因为我从小有很好的基础。” “所以呢!你怎么会是刚开始练武?” “但我没有经验,还缺乏实战,还有兵器拳脚都不会!” 张觉一挥手,“你不用参加擂台赛,你参加传统的夺旗项目,这个项目需要速度,正好是你的优势!” “什么叫夺旗?” 张觉扯过一张纸,提笔在纸上画一个台子,“这是旗台,一般在山的北麓,所以夺旗又叫山斗。” 他又在后面画了一条线,“这是出发点,在山的南麓,中间隔一座山,山上树木密布,也没有路,出发点距离旗台大概有十几里左右,三个团队同时出发,一路上有阻击手会躲在暗处用弓箭射你,当然是钝箭,但箭头有白漆,一旦被射中,你就被淘汰出局。 然后,三个组都会各种动手,互相干翻对方,除了不能杀死人,什么手段都可以。 就看最后谁能先到终点,夺下旗帜,这就是速度、机敏和武艺的较量。” 张觉没敢说实话,怕吓着萧夏,夺旗比赛有时候也会死人的。 萧夏忽然想到了一部电影:《饥饿游戏》。 萧夏心中顿时有了浓厚的兴趣,他很喜欢这种比赛。 “现在是四月底,还有三个多月?” 张觉点点头,“夺旗一般会在早上举行,所以你要尽量延长你的破障时间,以破障状态去参加比赛,你的机会很大。” 萧夏感觉这段时候自己破障状态有点停滞了,一直是三个时辰不到,但他不知道这是其实正常的,一般会停滞一年,然后积攒足够的能量突破它。 张觉又将一张纸和一把钥匙递给他,“你被偷的事情家主告诉我了,幸亏寒霜剑你随身携带,我给你租了间藏宝的屋子,在城内纸上有详细介绍,你自己去看吧!” ............. 江都齐云客栈,这是江都最豪华的客栈,位于江都蜀岗,由三十座精美的小楼组成,每一座小楼都掩映在翠绿嫣红之中。 此时在齐云客栈的一座小楼内,萧琥规规矩矩地站着,脸上带着一丝谄笑,桌上摆放着几件珍宝和一把短剑,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在仔细检查几件珍宝。 如果再仔细看,桌上还摆放着另一样东西,萧夏一定会大吃一惊,正是他被不知名盗贼偷走的假冒玉珮。 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叫做裴文安,是汉王杨谅的首席幕僚。 裴文安拾起玉珮看了看,赞许道:“不错,你能把这块玉珮偷出来,首先记你一大功, 萧琥大喜,把又把桌上的几件珍宝推了推,“还有这几件?” 裴文安眉头一皱,“这几件珍宝太普通,汉王根本看不上,萧二爷,我上次给你说过,汉王想要那对百宝琉璃灯,只有进献这对宝贝,你才能得到汉王的赏识!” 萧琥低下头,有点心虚道:“江宁萧家的宝灯我正在联系,有希望拿到,但另一盏宝灯我兄长可能已经带给了长公主!” “没有!” 裴文安冷着脸道:“如果宝灯进京了,我还会问你要吗?你们家主这次进京,并没有携带宝灯,宝灯就在江都,你休想骗我!” 萧琥擦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道:“裴先生,我真的不了解。” “你了不了解并不重要,你想出任江都县县尉,没有这对宝灯,你就别想了。” “如果我拿到灯呢?” 裴文安淡淡道:“江都县尉已经空了几个月了,一直虚席以待,虽然竞争的人很多,但是吏部李侍郎是我们王爷这边的人,其实就是王爷的一句话,萧二爷,我要提醒你,时间已经不多了。” 萧琥又将短剑向前推一下,“这是江南第一铸剑大师陶弘景铸造的十三把名剑之一,叫寒霜剑,相信汉王殿下一定会喜欢!” 第三十二章 酒馆请客 萧夏从武馆出来,直接叫了一辆牛车向南城而去。 根据张觉给他的地图,萧夏很快找到了他的出租屋,居然就在他上次买玉的珠宝铺对面,距离萧家至少有七八里。 萧夏用钥匙开了锁推门进去,又转身把门关上,房间内的光线变得有点暗了。 屋子有里外两间,外间有桌子、灶台,还有个橱柜。 里间就是一张床榻,萧夏又仔细看了一遍纸上的图示,张觉设下的藏物机关就在床榻下面,萧夏把床榻竖起,找到墙上的标识,从标识开始数第十块砖,萧夏用短剑将砖头撬起来,下面是一块薄薄的木板,拿开木板,露出一只黑黝黝的瓶口。 下面其实埋了一个细颈大肚瓮,瓮的口子很小,只能容一只手伸进去,所以一块砖头正好把它盖住,如果找不到这块砖头,那就找不到这个瓮。 萧夏交给张平保管的物品都在瓮里,春雨丹和金刚丸,还有十几块玉珮以及其他物品,萧夏犹豫一下,还是决定将寒霜剑随身佩戴。 他又把薄木板和砖头放回原处,正好把瓮口盖住了。 这个设计还真是巧妙,满屋子铺满了砖头,你不知道哪块砖头下面藏有一只瓮。 ………… 萧祝融人脉很广,两百八十颗虎豹丸很快给萧夏卖出去了,一千四百贯钱存进了江都宝成柜坊。 萧夏心中着实感激萧祝融帮他卖药,萧祝融既然不肯抽成,萧夏便想请他去冠云楼好好吃一顿。 萧祝融怎么也不肯去冠云楼,最后萧祝融选择了他常去的百里香酒馆,萧夏把老六也叫上作陪。 三人在武馆附近百里香酒馆内坐下,这还是萧夏来隋朝后第一次进酒馆,他心中充满了期待,感觉隋朝酒馆和影视剧上也差不多,几张起了包浆的黑亮方桌子,四条油腻腻的长条凳,并不是传说中的跪坐。 不过他也隐隐猜到,是因为酒馆档次太低的缘故,去那种高档大酒楼,可能就要跪坐了。 萧夏没有经验,由萧祝融帮忙点菜。 萧祝融要了三斤胡饼,三份可口酱菜,三条烧鱼,三碟炸虾,三盘烩鹿肉,又切了三份酱羊肉,要了一壶酒。 虽然是同坐一桌,但隋朝还是分餐制,每个人的饭菜都是分开的,所以点菜都是按份,有几个人就点几份,然后用三个食盘端着送上来,其实和食铺里吃饭一样。 片刻伙计把酒菜端上来,萧夏目前更关心酒,他打开酒壶盖,一眼瞥见壶中酒浑浊得像石灰水一般,还飘着絮状物,估计这就是传说中的浑酒吧!普通百姓喝的低劣酒。 “这个酒不要,换清酒!” 伙计陪笑道:“小店只有这种百里香酒,没有别的了,请公子包涵!” 老六是酒楼行家,他笑道:“小七郎,附近酒馆都没有清酒,要么就是冠云大酒楼。” 萧祝融拎起酒壶给三人倒酒,笑道:“没关系,他家的酒在附近已经算不错了,至少不酸。” 老六连忙端起酒杯敬萧祝融道:“八公子,老六先敬你一杯。” 萧夏直翻白眼,“好你个老六,今天是我请客,你别搞错了!” 萧祝融哈哈一笑,“老六是要求我办事,你就理解一下吧!” 老六满脸通红,连忙赔礼道:“是老六不懂事,应该先敬小七郎!” “你先敬他也无所谓,你得告诉我,你求他办什么事?” 老六挠挠头,有些尴尬道:“你不是搬走了吗?那个院子就空了,我就想…….” 萧夏恍然,“你是想搬到我之前的房子里!” “正是,整条巷子只有你那座房子有小院,我爹爹就可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对他的腿很有好处,而且还有三间屋,我和妹妹就可以分开住了。” 萧夏点点头,“那就给刘管家说一声,你们搬进去就是了。” 老六苦笑道:“整条巷子三十几户人家都在争那座房子,其他人家还给刘管家塞钱送礼,我们家拿不出钱啊!” 萧夏笑道:“要多少钱,我可以帮你!” 老六果断摇头,“小七郎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娘不准我再要你的一文钱。” 萧祝融笑着摆摆手道:“某些人有几个臭钱就开始摆谱了,老六,别理他,我来试试看,咱们不花一文钱就搞定这件事。” 这次老六学乖了,两人一起敬。 萧夏心中郁闷,他本来是好意,没想到有点伤了老六的自尊。 三人一饮而尽,萧夏回味一下,味道有点像酒酿,但口感很淡,没有任何度数,这种低度酒,自己也能喝十八碗啊! 这时,萧祝融摸出一个小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桂圆大小,笑着给萧夏看,“这是我今天刚买的,这一丸就花了三十贯钱,你猜是什么药?” 萧夏眯眼看了看道:“这恐怕就是萧家的小还丹吧!” 萧夏听张觉说过,江都萧家也有一种练内功的药,叫小还丹,源于梁武帝萧衍的五行散,但它属于下品内功药,远远比不上春雨丹。 甚至比不上张觉和小道姑的碧蛇丹,碧蛇丹属于中端内功药,原本叫做龙虎丹。 天下内功药有三个源头,都发源于炼丹方士,一个是终南山的龙虎宫,它炼成的药就是龙虎丹。 另一个发源于崂山的天王观,它炼成的药就是天王丹,配方由兰陵萧家带到江南,春雨丹就是在天王丹基础上炼成的。 第三个是衡山的五行观,它们炼出了五行散,献给梁武帝萧衍。 萧祝融没想到萧夏居然一眼就认出小还丹,他点点头,“没错,就是它!” 老六吓坏了,“这一颗要三十贯?” 萧祝融笑了笑,“不是钱的问题,根本是有钱都买不到,这种药太珍贵了,萧家只有嫡子才有资格服用,而且每一颗药都要登记,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求了好久,宏业大哥才省下一颗给我。” 萧夏想到自己吃春雨丹像吃豆子一样,好像床下还掉了几颗,他没放在心上,懒得去管,着实让他有点汗颜,回去要赶紧找到。 “八郎,你不也是嫡子吗?你应该有资格啊!”萧夏不解问道。 萧祝融苦笑一声道:“嫡子也要考过武道三品才有资格服用,我才刚考过二品,所以我想积攒十颗,让自己早日突破三品,要不然再等五六年,我年纪大了,再练内功就有点晚了。” 萧夏很想帮他,但春雨丹是上品内功药,服了上品春雨丹后再服下品小还丹,就没有用了,那等于害了萧祝融。 “那刘二虎这种家奴有资格服用吗?听说他是武道四品。” 萧祝融摇摇头,“庶子都没有机会,怎么可能给家奴,你想想,小还丹三十贯一颗,至少要吃一百颗才能突破四品,那就是三千贯,何况有钱都买不到,这是各个家族的绝密,江宁萧家和晋陵萧家来求家主多少次,家主都不给他们配方。” 萧夏摇摇头,“自己家族都不给,有点过份了。” 萧祝融冷笑一声,“你不知道这三家明争暗斗多少年了,如果把配方给了他们,江都萧家就更没有希望赢得三萧斗武。” 老六呆呆地望着萧夏,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和小七郎相距已是多么遥远。 第三十三章 再发大案 回到宿舍,萧夏连忙从床下把三颗春雨丹找出来,小心翼翼吹干净,放进葫芦里,小还丹只是下品药,春雨丹可是上品内功药,一颗至少上百贯啊! ……….. 又过了几天,五更时分,萧夏被隔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 只听隔壁门一开一关,萧祝融的脚步声匆匆离去。 ‘不知道又出什么鬼事情了?’ 萧夏嘟囔一句,打了一个哈欠,闭眼沉沉睡去。 中午时分,萧祝融精神疲惫地回来了。 萧夏开门笑道:“等你一起去吃饭呢!” 萧祝融摆摆手,“你去吧!我一夜没睡,累坏了。” 萧夏见他垂头丧气,便笑问道:“昨晚又出什么事了?” 萧祝融叹了口气,“主宅那边昨晚被盗了。” 萧夏吓了一跳,“怎么又被盗了?” “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是祠堂,这次是主宅内库,事情很严重。” “被盗了什么?”萧夏紧张问道。 “昨晚所有内府嫡子都被召集起来,家主气得晕倒两次,小七郎,情况非常严重。” “严重到什么程度?” “我萧家的后台没了,谁都可以把我们捏死!” “不至于吧!到底丢了什么?”萧夏很惊讶。 萧祝融要哭出来了,“长公主刚刚修好的百宝琉璃灯被盗了。” “啊!” 萧夏也惊呆了,百宝琉璃灯这个名字他听了多少回啊! “百宝琉璃灯倒底有多名贵?” “那是梁朝宫廷之物,美幻绝伦,灯芯是三颗夜明珠,不用点灯,四年前,萧家进献给了长公主,江宁萧家从此有了后台,后来有一颗珍珠磕坏了,但京城找不到这么大的珍珠,长公主就送到萧家来,半个月前才刚刚修好,是我爹爹专门去明州买到的珍珠,一颗珍珠就花三千贯,上面可是有三十颗珍珠,还是其他非常名贵的宝石,更不用说夜明珠。” 萧夏听得直咋舌,居然用夜明珠做灯芯,难怪这么名贵。 “除了琉璃灯,还有什么被盗?” 萧祝融有点难以启齿,半晌道:“还有梁王槊!” 萧夏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不是刚刚才找到吗?” “是啊!刚刚找到又被偷了,简直是奇耻大辱,这次是盗走了槊头,槊杆被斩断了。” “那现在怎么办?” 萧祝融叹口气,“家主让我们放下手中的一切事情,所有的内府嫡子和庶子都出去查找,梁王槊找不到也无所谓了,但百宝琉璃灯一定要找回来,要不然,我们没办法向长公主交代!” 萧夏眉头一皱,“我觉得家主太急了,他应该让你们仔仔细细检查一下被盗的地方,盗贼从哪里进来,从哪里出去?他怎么会知道百宝琉璃灯?他是不是就针对被盗的两件物品?府中会不会有内应?你们应该好好复原一下案情,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线索,这样仓促让你们出去找,无疑大海捞针!” 萧夏看过十几集柯南,他觉得自己也能当神探了。 萧祝融眼睛一亮,“小七郎,反正你没事,加入我的小组吧!” 萧夏犹豫一下道:“但我上午都没空!” 萧祝融看了一眼两根铁签,点点头,“我明白,等你有空的时候过来帮我!” 萧夏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先吃饭去!” ………… 下午,萧祝融又被叫去主宅,一直就没有回来。 次日上午,萧夏慢慢睁开眼睛,发现和昨天下午一样,今天居然没有进入破障状态。 他蓦然坐起,集中注意力向窗户望去,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一样,窗户一下子变得清晰了,窗上的各种细微痕迹都清晰可见,外面各种声音如潮涌般传来。 这让萧夏又惊又喜,难道这就是自主进入破障状态? 他闭上眼睛摇摇头,让自己松懈下来,看看能不能退出破障状态,但是没有用,目力还是那么清晰。 似乎他只能进入,但退不出来。 他在铁签上系了麻绳,开始联系劈绳了,前面劈开六根他已经非常熟练,能找到很强烈的感觉,不费吹灰之力,六根纤维被劈出来。 萧夏又凝神轻轻一剑劈去,第七根纤维被劈开了,紧接第八根纤维也被他一剑劈出来了。 按理,他应该反复练习劈开八根,直到非常熟练为止,但萧夏已经找到了劈绳的感觉,他果断又是一剑劈去,第九根纤维精准地被劈开。 如果加上麻绳的本体,实际上已经有十根了,但萧夏决定熟练后再去找张觉。 两个半时辰后,破障状态蓦然消失,这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 萧夏没有等到萧祝融,他便自己来到了食铺吃饭,食铺里的武士很多,至少有一百余人,坐满了大半,难得有这么多人。 萧夏一眼便看见了刘二虎,刘二虎一直在低头吃饭,显得有点心事重重。 这时,刘二虎抬头看了萧夏一眼,也没有睬他。 忽然,刘二虎目光忽然落在萧夏的腰间短剑上,眼睛猛地瞪大了,短剑原来还在萧夏身上。 他这才明白,自己被萧夏愚弄了。 刘二虎顿时勃然大怒,跳起来,冲上前一把揪住萧夏的衣领,抡起拳头要打。 萧夏手按刀柄,毫不畏惧的迎着对方凶悍的目光,冷冷道:“众目睽睽,你想干什么?” 刘二虎这一拳最终没有打下去,他收起拳头,眯起眼道:“小子,你厉害,我们走着瞧!” 他走回位子继续吃饭,再也没有抬头看萧夏,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小七郎!”有人在喊他。 萧夏一回头,只见萧祝融在向他招手,他连忙端餐盘过去了。 萧祝融旁边还坐着两名武士,和萧祝融年纪也差不多。 萧夏在餐桌对面坐下,萧祝融给他介绍道:“这是水根叔的两个儿子,萧规和萧矩,和我一样都是三级武士,现在我们三个是一组。” “一组什么?” 萧夏还在想着刘二虎刚才之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个呀!我不是邀请你的吗?你说有空帮我!” 萧夏这才想起,破案小组,他心念一动,立刻明悟,萧规和萧矩是内府庶出,所以受萧祝融领导。 萧夏起身和两人握了握手,“幸会!幸会!” 兄弟二人很不习惯握手,一脸诧异,萧夏这才反应过来,隋朝哪有握手的? 他连忙抱拳笑道:“不好意思,家乡的风俗,跟胡人学的。” 两人这才笑着点点头,“原来是胡人的风俗,小七郎不愧是洛阳来的,见多识广!” 第三十四章 寻找线索 萧祝融又压低声音道:“今天上午,家主召集我们所有内府子弟,成立了十个小队,我们是第六队,你加入我们吧!每天有一贯钱补贴,如果我们队能找到宝灯,每人奖励三千贯钱!” 萧夏眉毛一挑,“这么多?” “家主这次下血本了,我父亲负责这个案子,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吃完饭你有空吗?” 想到每天一贯钱的福利,萧夏欣然点头,“有空的!” “吃完饭我们一起库房看看。” 萧祝融递给他一个铜牌,笑眯眯道:“欢迎加入第六小队!” ………… 吃完饭,众人去还盘子,萧夏发现刘二虎已经不见了。 他小声问道:“刘二虎看起来心事很重,他出什么事了吗?” 萧祝融冷笑一声道:“他当然心事很重,出事那晚是他当值巡逻,他却不知所踪,十几个手下聚在一起赌博,盗贼才入无人之境进入库房,家主要追究他的责任了。” 看来那天晚上发生了很多有趣的事啊!刘二虎又跑哪里去了? ………… 萧府大堂内坐满了人,都是参加破案的内府子弟,有嫡子也有庶子,大家三三两两坐在一起低声说话。 他们根本无从查找,都不约而同来查看现场,家主萧琮同意,但不能一拥而上,每队只给一刻钟时间,轮流去查看。 现在是第四队去看了,其他几队都在大堂上等待。 萧夏低声问道:“为什么不让官府来查案,官府更专业啊!” 萧祝融苦笑一声,“官府知道了肯定会传到朝廷,家主就是想在长公主知道之前把东西找到,不能让官府知道这件事!” “这倒也是!” 旁边萧规也笑道:“所以你看,都是萧家内府子弟查案,就是害怕消息泄露出去。” 萧夏摇摇头,“我可不是!” 萧祝融轻轻给他一拳,“你是特殊的,我爹爹说你是福星,特批准你参加!” 旁边萧矩问道:“什么时候发一贯钱?” 其实这也是萧夏想问的,只是他不好意思开口,没想到有人替他问了。 萧祝融眉头一皱,“晚上会碰头一次,应该那个时候发!” 萧夏连忙道:“晚上碰头会我就不参加了,你代我领钱。” “行!” 这时,刘管家门口喊道:“第六组!” “轮到我们了,赶紧去!” 萧祝融推了萧夏一把,四人连忙起身去了。 “其实库房这边也没有什么线索,盗贼是从气窗翻进去的,又从气窗出来,然后逃之夭夭!” 刘管家一边说,一边带着四人来到一座很大的石屋前。 仓库区库房很多,但只有这座石屋是大青石砌成,坚固无比,仓库门还是铁铸的,而且有两道门,如果没有钥匙,从正面确实进不去。 萧夏看了一眼气窗,距离地面有两丈左右,很小,但头可以探进去,原本应该有铁栅栏,但被斩断了,断口处闪烁着金属光泽。 “刘管家,可以进去吗?”萧祝融问道。 “可以,里面的东西都收起来了,你们进去吧!我在外面等着。” 萧祝融带着萧规和萧矩进去了,萧夏还在外面观察气窗,他又仔细看了看气窗下面的泥土地面。 “刘管家,有梯子吗?” “有!” 刘管家从隔壁仓库搬了架梯子过来,搭在墙上,拍拍萧夏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家主很看重你,好好努力!” “谢谢管家!” 萧夏架上梯子爬到气窗前,他仔细看了片刻,发现栅栏断口处有点红迹,他抠了一下,红迹呈粉末状落下了。 这是血啊! 而且铁栅栏并不是被利刃斩断,是被锯断的。 “小七郎,你不进来看吗?”萧祝融在仓库里喊道。 “来了!” 萧夏沿着梯子走到距离地面一丈处,直接从梯子上跳下来,刘管家吓一跳,“小七郎,那么高,当心啊!” “没事!” 萧夏看了看地面,笑着拍拍手,把梯子又放回了原处,这才走进仓库。 仓库很大,里面摆满了铁架子,但上面空空荡荡,东西都被收起来了。 萧祝融指着墙上一条木架道:“梁王槊原本就摆在这里,然后你看这根槊杆。” 萧祝融拾起地上的三尺槊杆递给萧夏,“这是梁王槊的杆子,被锋利的刀斩断了,你看上面整齐的切口。” 萧夏看见平整地切口,忽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梁王槊摆在这里,你进来过?” 萧祝融点点头,“实际上我前晚就进来过了,二爷介绍的案情,对方有把很锋利的匕首之类,所以能斩断气窗的铁栅栏,也能斩断铁杆!” “槊头部分有多重?” “很重!那是乌兹钢打造的,至少有三十斤重。” 萧夏点点头,“宝灯又放在哪里?” “在那边角落,放在一口箱子里,只是暂时放几天,就被盗了!” “这些铁架子原本放的是什么?” “都是各种金银财宝,萧家的家底都在这里!” 萧夏沉思片刻又问道:“库房里原本有很多箱子吗?” “是有很多,也堆在那边。” 萧祝融一指刚才放宝灯的角落,“大概有几十口,都被我们搬走了。” 这时,刘管家在外面咳嗽一声,“八郎,时间到了!” “小七郎,发现什么了吗?”萧祝融急问道。 萧夏一摊手笑道:“白跑一趟,什么线索都没有!” 萧祝融长叹一声,“是啊!茫茫人海去哪里找?” 他们走出仓库,萧矩忽然问道:“八郎,我们的一贯钱是给银子还是铜钱?” 萧祝融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忍无可忍道:“我哪里知道?” ………. 走出府门,萧祝融对两人道:“今天下午暂时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吧!吃完晚饭再过聚一聚。” 两人大喜,连忙告辞走了。 萧祝融望着两人背影咬牙道:“两个草包,要他们有什么用?” 萧夏淡淡道:“我们先回去吧!” 萧祝融连忙低声问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萧夏点点头,“回去再说!” 萧祝融大喜,萧夏这样说,肯定是有发现了。 第三十五章 案情分析 回到宿舍,萧夏盘腿坐在床上,指指门,萧祝融连忙上前去关上门。 萧夏这才压低声音道:“案情很简单,里外勾结,把东西拿走了,我告诉你,根本没有什么盗贼,就是府中人拿的。” 萧祝融一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个气窗不是前晚切割的,早就切割好了,至少两天以上。” “为什么?” “因为栅栏断口上有血迹,那血迹至少四五天以上了,绝不是前晚的血迹。” “啊!血迹还在吗?” 萧夏摇摇头,“我捏掉了!” 萧祝融一头雾水,“这….这又说明什么?” 萧夏淡淡一笑,“我再告诉你一个结论,那个气窗只是装装样子罢了,拿走东西就是从大门进出的。” 萧祝融俨如一记雷劈,完全懵了。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萧夏没有直接问答他,又问道:“那座仓库,哪些人可以进去?” “只能是家主兄弟四人,包括我父亲,除了他们四人,谁都不能进去,昨晚是特殊情况,我们十个嫡子进去帮忙装箱金银财宝。” 萧夏点点头,这才不慌不忙道:“在仓库里我不是问你槊头有多重吗?三十斤对吧!这个盗贼如果走气窗,会不会先把槊头扔出去?” 萧祝融点点头,“那是肯定的,槊头很大,带着它根本过不了气窗,只能先扔出去。” “三十斤,从两丈高扔下去,泥土地上是不是应该有个痕迹,有个坑什么的?但是我没有找到痕迹,仔细看了两遍,都没有找到任何撞击坑,然后……..” “然后什么?”萧祝融紧张问道。 “然后你在仓库里叫我,我就直接从气窗上跳了下来,我看了一下脚印,很深,可周围一圈都是浅浅的脚印,估计都是前面几队的人,唯一一个深脚印就是我的,你明白了吗?” 萧祝融缓缓点头,“盗贼并没有从气窗上跳下来!” “所以你回去问问你父亲,仓库钥匙前天晚在谁手上,谁就是盗贼!” 萧祝融完全呆住了,萧夏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萧祝融哭丧着脸道:“前晚钥匙在我爹爹手上啊!” “啊!”萧夏也吓了一跳。 “小七郎,按照你的推理,盗贼就是我爹爹啊!他怎么会干这种事?”萧祝融都快哭了。 萧夏连忙摆手,“等一等!不一定是你爹爹。” “怎么说?”萧祝融眼巴巴看着萧夏。 “还有另外两个可能,第一,东西其实不是前晚丢的,只是前晚才发现,第二,有人从你爹爹手中偷走了钥匙。” 萧祝融点点头,“两个可能性都有,那会是谁?” “我不知道,是谁发现东西少了?” “就是我爹爹,他前晚当值,发现刘二虎失职了,就有点不放心,打开库房门去查看,结果先发现梁王槊没了,立刻把家主喊来,大家一起查找,这才发现百宝琉璃灯也没有了。” 萧夏摸摸下巴道:“刘二虎失职很蹊跷啊!按理他刚担任副统领没多久,应该很卖力才对,怎么会突然离岗?他为什么离岗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问一下父亲,他们应该审问过了。” “你去问一下!然后我给你分析的这些,你谁都不能说。” “我爹爹也不能说?” 萧夏摇头,“不能说,我并不是怀疑你爹爹,因为我没有任何证据,我的推断就有点像在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但你觉得是真的吗?是他们四个之一?”萧祝融迟疑一下问道。 萧夏点点头,“我认为就是他们四兄弟中的一人拿走百宝琉璃灯,除了他们,别人都不知道灯在哪里?” “或许是一个一个找呢?” 萧夏冷笑一声道;“一个一个找,必须要撬箱子,你可以去查一查,一共撬了几个箱子?” 萧祝融无语了,昨晚他帮忙搬运箱子,他知道,其他几十个箱子都没有撬,唯独就撬了装百宝琉璃灯的箱子。 “你说得对,那个人知道灯在哪个箱子里,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八郎,这里面估计和朝廷权力斗争有关,不是我们能懂的,这个案子我退出了,没意思!” ………. 萧祝融失魂落魄地走了,萧夏盘腿坐在新的小桌前,取过笔墨纸砚,他铺开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萧琥’两个字。 他没告诉萧祝融,萧琥的嫌疑最大,刘二虎只是假失职,为的是让大家都以为是前晚发生的盗窃,实际上失窃应该之前就发生了。 而刘二虎就是萧琥的人啊! 萧夏摇摇头,抛开了这些念头,失窃和他没有关系。 抽出短剑,开始屋里练习反十三式的步伐了,小道姑说得没错,十三式都是攻,如果反过来都是守了。 ……….. 傍晚时分,萧祝融给萧夏带来一个重大消息:刘二虎下午失踪了。 “他前晚交代离岗的理由已经被证实是谎言,他说前晚去百花楼找了一个春丽的妓女,家主派人去百花楼调查,春丽证明了刘二虎找她,但今天春丽反悔了,说刘二虎根本没有来,只是答应给她钱,她才做伪证。” “然后呢?” “然后家主已经认定刘二虎畏罪潜逃,他就是盗窃案最大的嫌疑人,现在所有的小队都在到处找刘二虎!” 萧祝融显然已经放下包袱,盗窃案和他父亲没关系了。 他得意洋洋道:“你的推断有一部分没错,确实不是前晚发生的,应该之前就失窃了,你看到的血迹就是大前天刘二虎从气窗钻出来时留下来的。” “那地上没有痕迹怎么说?” “因为他是用绳子,他并没有跳,槊头也是用绳子吊下来的,二叔前晚就找到了现场遗留的绳子,他只是没有告诉我们。” 萧夏眉头一皱,如果槊头用绳子吊下来,需要下面有人配合才行,要不然怎么解开? 当然,也可以把槊头直接背在身上。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刘二虎怎么知道宝灯在哪个箱子里? 此时萧夏已经不想再多嘴了,说多了吃力不讨好,破坏别人兄弟感情,反正失窃和他没有关系。 萧夏便点点头,“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他们四兄弟很团结。” “幸亏我没有告诉父亲,要不然就惨了!”萧祝融心有余悸道。 “刘二虎应该好找吧!” 萧祝融摇摇头,“不好找,他自己在外面租房子,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那去哪里找?江都城这么大!” “碰碰运气呗,小七郎,晚上我们一起去找?” 萧夏打个哈欠道:“我昨晚几乎没睡觉,太困了,如果今晚没找到,我明天晚上陪你去找!” 第四十章 理由充分 萧家不慌不忙道:“回禀二爷,我本来就不是武士,没有资格成为武士,只是家主照顾我,让我住在武士院里,当时刘管家就给我说清楚了,我并不是真正的武士,不用参加任何武士的行动。” 萧琥脸一沉,回头向家主萧琮望去。 萧琮走上前,柔声对萧夏道:“我确实没有让你参加武士行动,但现在是让你练武,强身健体有什么不好,你不是一直想成为真正的武士吗?” 萧夏躬身道:“感谢家主厚爱,晚辈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没办法一天三个时辰呆在武馆,请家主见谅,我可以搬出武士院,交还武士牌。” 萧琥大怒,指着萧夏结结巴巴道:“你…..你在说….说什么?” “二弟,冷静下来!” 萧琮摆摆手,让萧琥冷静,他笑了笑又对萧夏道:“你不练武要做什么呢?如果你理由充分,说不定我会给你特批!” 萧夏早就胸有成竹,他不紧不慢道:“荀子曰: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 启禀家主,我要读书,没有那么多时间练武!” 四周武士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悄悄竖起大拇指,居然拿读书作为理由,来搪塞练武,闻所未闻,厉害!太厉害了! 萧琮欣然捋须道:“你喜欢读书,那也是向上之事,既然…….” 萧琮正要特批萧夏退出武士院,萧琥却急了,萧夏去读书,自己就控制不住了,万一他擅自离开江都,自己怎么向汉王交代? 他急声打断了萧琮的话,“家主,请听我说一言!” 萧琮点点头,“你说!” 萧琥连忙道:“那天在主宅,我试过小七郎,我觉得他颇有练武的天赋,不练武可惜了,这样吧!既然家主开口,我就给他破个例,他每天也必须来武馆,但时间可以不限!” 萧琮也不想扫了兄弟的面子,便点点头,对萧夏道:“你从小身体很弱,练武强身健体确实对你有好处,二爷的建议,你应该能接受吧!” 萧夏并非厌恶在武馆练武,他是真没有时间,既然不限自己时间,那当然可以,每天来打个卡就是了。 他点点头,“多谢家主好意,多谢二爷成全晚辈!” 萧琥一颗心放下,立刻拉起了脸,冷冷对萧夏道:“我定的规矩从来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之所以给你破例,并不是因为家主给你说情,而是你并非真正的武士,但你也有武士铁牌,那就必须每天来武馆报道,你明白吗?” “晚辈明白了,如果有特殊情况,晚辈可以请假吗?” 萧琥不理睬他,对所有人道:“我要求严格,但也并非无情无义,大家的家里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请假,但必须由我批准才行,否则就视为自动辞职!” ………… “小七郎,你吓死我了,你不想练武可以私下给二爷说啊!怎么能当众扫他面子?” 回到院子里,萧祝融一个劲地埋怨萧夏。 “幸亏家主今天在,要是明天家主走了,你敢这样公开顶撞二爷,他会打死你立威的。” “家主明天去哪里?” 萧祝融叹口气,“去求江宁萧家,他们也有一盏百宝琉璃灯。” “哦!这个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 “那怎么办呢?刘二虎死了,什么线索都断了,其实大家都认为是张总管偷走了,只是没有证据!” “你爹爹也是这样认为?” 萧祝融摇摇头,“我不知道爹爹怎么想的,他什么都不肯说!” 萧夏迟疑一下,揽住他肩膀到一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刘二虎是二爷杀死的,我亲眼所见!” 萧祝融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那天晚上刘二虎来杀我,被我发现了,我就躲在外面,他没有找到我就回去了,我一路跟踪他,他刚要离开出租小屋,便被躲在屋顶的二爷一剑刺穿了背心,吓死我了!” “然后呢?” “然后你们就跑来了,你跑在第一个,后面还有人喊你等一等,二爷穿过小桥走了,我也赶紧溜走。” 萧祝融还是一头雾水,“这又代表什么呢?” “杀人灭口!” 萧祝融呆了半晌道:“难道还是你之前的推测,是二爷把东西拿走了?可是……钥匙在我爹爹手上,他给我说过,绝对没有被偷过!” 萧夏冷笑一声,“今晚钥匙在谁手上?” “在四爷手上,今晚是他当值!” “如果四爷今天去配一把钥匙呢?” 萧祝融顿时明白了,“你是说,二爷私下配了钥匙?” 萧夏点点头,“我还是那句话,除了他们四人,没有人知道百宝琉璃灯放在哪只箱子里!” 萧祝融心中难过,叹口气道:“这件事是丑闻,你千万别说出去!” “这种事情我只告诉你,我估计你爹爹也知道!” 萧祝融点点头,“爹爹和家主吵过架,说不应该这样不了了之,但家主还是决定结案,他们几兄弟估计都有数,但也没有办法。” 停一下,萧祝融低声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爹爹给我说的,二爷是庶出,他母亲就是被老太太行家法打死的,所以家主一直很歉疚他,把他视为嫡出。” 因为歉疚就可以无限制放纵吗?萧琥偷百宝琉璃灯明显是和长安权贵勾搭上了,不是太子就是汉王,作为晋王杨广的妻兄,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是一个背刺晋王的萧摩柯。 不过萧夏也暂时不想过问这件事,什么时候又机会再劝劝家主,他点点头道:“难怪四兄弟不是一条心呢!算了,时间太晚,睡觉去吧!” 两人各自进了屋,萧夏一头栽在床上,挣扎着摸出两颗药扑进嘴里,连鞋都没有脱,便沉沉睡去了。 萧夏却没有发现,有一个瘦小的黑衣人俨如壁虎一样贴在墙角大衣橱背后,眼睛亮得像黑夜中的狼。 第三十五章 螳螂捕蝉 五更时分,正在熟睡中的萧夏耳朵蓦地一动,眼睛睁开了,他已经进入破障状态,目力和听力以及超感知能力极为敏锐。 他感觉院子里有人,正在向他窗户靠近,他缓缓从床头抽出短剑,竖起了耳朵。 ‘咔!’一声轻响,有破窗之声,他感到有东西向他强劲射来。 萧夏大惊,一个翻身,身体快得无以伦比,就在他身体翻到床边的一瞬间,一支寒光闪闪的飞刀钉在床上,只要慢一点点,他就命丧当场。 萧夏又一个翻身,滚下床,这时,窗户被撞开,一个黑影翻进来,正好和他面对面。 虽然对方有黑巾蒙面,但萧夏还是一眼认出,来人正是刘二虎。 刘二虎也一愣,飞刀居然没射中。 “小子,厉害啊!” 他刷地一剑向萧夏咽喉劈来。 此时萧夏正处于破障状态,对方这一剑虽然来势极为迅猛,但在萧夏看来,还是太慢了。 他轻轻一侧身,躲过刘二虎的一剑,手中短剑闪电般向对方后肩劈去。 “咔嚓!” 一剑正中对方后肩,锋利的剑刃砍进了筋骨,右臂筋腱被一剑斩断。 “啊!”刘二虎痛得惨叫一声,手中长剑‘当啷!’落地。 他顾不上宝剑了,捂住右肩一个前滚翻,一跃跳起,撞破了后窗,仓皇逃命。 萧夏又惊又喜,自己竟然一个照面就砍伤了刘二虎,简直不可思议。 但此时他来不及欢心鼓舞,稍稍迟疑一下,便追了上去。 刘二虎在前面跌跌撞撞奔逃,萧夏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随。 以他速度,很容易追上刘二虎,但萧夏主要想知道刘二虎的住处。 这个功劳他想交给萧祝融,也算是还他一个人情,说不定还能再捞到一笔赏金。 大约奔了两里,刘二虎拐进一条临河小街。 萧夏迅速奔到街口,躲在一处大门口的抱鼓石背后,抬头盯着刘二虎的背影,只见他奔到三十步外一间小屋前,单手掏出钥匙,打了开门,推门进去。 萧夏刚要起身跟上,忽然感觉不对,连忙蹲下,他敏锐地感觉到刘二虎的屋顶有人。 一般武学高手怎么会发现周围有埋伏,其实就是这种破障状态的超感知能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知能力,俗称第六感。 萧夏盯着屋顶,果然他看见了一个人影,身穿黑衣,手执一柄长剑趴在屋顶上。 片刻,门忽然开了,刘二虎抱着一个黑色包裹冲出来,连门都顾不上关了,右肩似乎包扎了一下。 他向屋子对面一座小桥奔去。 就在这时,屋顶上的黑影一跃而起,俨如一只苍鹰扑兔,快得无以伦比,刘二虎的武艺还是弱了,他躲闪不及,被一剑刺穿了身体。 刘二虎扑倒在地,手中的包裹也甩了出去,发出清脆的当当当响声。 黑衣人的杀招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萧夏眼睛都瞪大了,他看见了什么叫快如闪电,什么心狠手辣。 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抽出宝剑,正要去捡包裹,意外却发生了,另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人瞬间从屋后闪出,一把抓起地上的包裹,一跃跳上小桥,霎时间,身影就消失在小桥对面,奔跑速度之快,完全不亚于萧夏。 萧夏猛地捂住嘴,他认出了这个娇小的身影,怎么是会是她? 黑衣人顿时又惊又怒,“混蛋!”他低吼一声,拔足追去,很快也奔过了小桥。 萧夏这才从抱鼓石闪身而出,奔到刘二虎身边。 刘二虎趴在地上,浑身被鲜血浸透,正在急促喘息,他被一剑刺穿了肺部,体内大出血,已经不行了。 萧家将他翻过身,刘二虎脸色惨白,拼命喘息,他慢慢睁开眼睛,看清了萧夏,嘴角苦笑一下。 “刚才包裹是什么东西?”萧夏急问道。 “是…是槊头!” “原来真是你偷的!” “不….不是,宝灯不是我,我….我被人利用。” “是萧琥,对不对?” 萧夏已经明白了,趴在房顶上的就是萧琥,那个身材没错。 “是他,他…..他杀人灭口!” “我知道!” 萧夏冷冷道:“真正偷走宝灯的人就是他。” 刘二虎忽然一把抓住萧夏的手,泪水涌出来,“小七郎,对…对不起!” 他一头歪,就此死去,手慢慢垂落。 萧夏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后面传来急促奔跑,有人隐隐大喊,“祝八郎,等等我们!” 萧夏一惊,连忙一跃而起,也向小桥对面疾奔而去,瞬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时,萧八郎和一群嫡子狂奔进了小街。 ……….. 萧夏回到了自己宿舍,坐在床上发呆。 这个案子他算是看懂了,说到底,自己还是始作俑者。 刘二虎以为寒霜剑落入萧家,他便决定冒险去内库偷盗,他在前几天用锯子锯断了一部分气窗铁栅栏,不小心把手弄破了,自己看到的血就是他留下来的。 但萧琥早就发现了他,但他不露声色,前天晚上刘二虎当值,他锯断了全部栅栏,从气窗翻进了内库,但他没找到寒霜剑,却看到了梁王槊,这同样对他有致命吸引力。 他找到一把锋利的剑斩断了铁杆,把槊头偷了出来,这个时候萧琥用他私下配置的钥匙打开了库房大门,取走了百宝琉璃灯,很漂亮地栽赃在刘二虎身上。 刘二虎眼看扯谎被戳穿,他便决定潜逃回家,可他又不甘心,于是晚上来刺杀自己,想夺走寒霜剑,不料被自己反杀。 萧琥当然也不会放过梁王槊,他昨晚应该了跟踪了刘二虎,知道了他的住处在哪里? 估计刘二虎将槊头藏起来了,萧琥也没有找到,所以他才趴在屋顶等刘二虎回来,同时杀他灭口。 但让萧夏震惊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道姑竟然半道杀出,抢走了槊头。 小道姑竟然是黑吃黑……. 张觉果然没那么简单。 这时,萧夏忽然有所感,一抬头,他的心登时沉入了深渊。 只见张觉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门口,平静地望着自己。 萧夏惨然一笑,“张叔是来杀我灭口吗?” 张觉摇摇头,指了指地上,“我是为它而来!” 萧夏的破障状态已经消失,看不清地面,他点亮了油灯,这才发现地上有一把长剑,对了,这是刘二虎的剑。 张觉上前拾起剑,又看了一眼两根铁签上了麻绳,笑了笑道:“还不错,你明天上午来找我,我会给你一个解释,这柄剑会害死你,我要先拿走。” 萧夏心念一动,“这也是萧家宝库中的剑!” “一点没错,明天我等你!” 张觉转身走了。 萧夏蓦地明白了,刘二虎就是用这柄剑斩断了梁王槊的铁杆。 小街争夺,张觉也藏身在暗处。 小道姑把萧琥吸引走,张觉进屋找剑,自己当时在和刘二虎说话,竟然毫无察觉。 第三十六章 前因后果 上午,萧夏出现在张觉的门前。 张觉拉开门,“进来吧!” 萧夏走进来在老位置坐下,他笑了笑道:“张叔,我能退出破障状态了。” “你怎么退出?”张觉好奇地笑问道。 “我失魂落魄回来,坐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破障状态就消失了,我认为是它自己消失。” 张觉点点头,“原理是对的,破障状态实际上是人体潜能的激发,它要在很紧张,或者感到有杀机时才会被激发,当人的处于一种彻底放松状态,自然就消失了。 但这种消失不是固元,固元是随心而来,随心而去,瞬间激发,又瞬间消失,这才是固元,你那个不是。” 萧夏恍然,“半夜刘二虎来刺杀我,我一下子进入破障状态,就是感觉到杀机了。” “一点没错,这和你的消退其实是一回事,都是它自主的发生和消失,并不是你控制的,我们说的固元是由你来控制它。” “张叔,昨晚萧琥发现我了吗?” 张觉摇摇头,“他不过是武道五品,连我和阿乔都没有发现,他甚至还不如你,你的基础打得很扎实,结丹比他深。” 萧夏取出一把飞刀放在桌上,“这也刘二虎的!” 张觉瞥了一眼笑道:“这还是我送给他的,你留着吧!” 张觉沉吟一下道:“我今天确实要给你说清楚这件事,免得你误会,以为我们是黑道。” 张觉从箱子里取出了两样物品,槊头和刘二虎的剑,一一摆在桌上。 “首先我要告诉你,江都萧家、江宁萧家和晋陵萧家,他们并不是一条心,表面上好像很和睦,实际上一直就在明争暗斗,你不妨想一想,齐朝和梁朝都是萧家建立,明明都是萧家,为什么要建两个朝代?由此可见萧氏家族内部的矛盾之深。” 萧夏点点头,“我理解!” “你理解这点,事情就简单了。” 张觉笑了笑继续道:“江都萧家拥有梁朝和齐朝的皇室之物最多,原因是萧琮的妹妹嫁给了晋王杨广,也就是你父亲。” “我知道,就是萧皇后!”萧夏脱口而出。 “怎么会是萧皇后,是晋王妃,皇后轮不到她,将来应该是元皇后,太子杨勇的王妃。” 萧夏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怎么总是脱口而出,说漏嘴。 “然后呢?” “你父亲坐镇江都十年,娶了江都萧家之女为妃,便把大量宝物赏给了王妃,王妃就把一部分南朝皇室之物给了娘家,于是江宁萧家和晋陵萧家眼红啊! 我就是受晋陵萧家所托,想办法取回一些齐国的皇家宝物,这两件中的梁王槊是梁武帝之物,另一件是齐高帝萧道成的随身之物。” 张觉举起宝剑,“这把宝剑叫无尘剑,是萧道成的佩剑。” 萧夏眉头一皱道:“但萧家没有说丢剑这件事啊!只说丢了宝灯和梁王槊!” 张觉冷笑一声,“那是因为萧琥昨晚把一柄仿造的无尘剑放在库房内,萧家才没有发现无尘剑失窃,萧琥是利用刘二虎把它也偷出去了,可惜刘二虎自己都不知道这把剑的价值。” 萧夏笑道:“但阴差阳错,萧琥一样都没有得到,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 “但他至少得到了百宝琉璃灯。” 萧夏不解问道:“萧琥要百宝琉璃灯做什么?” 张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这个人功禄之心很重,他或许是用来求官!” “张叔和晋陵萧家关系这么好,江都萧家会不会怀疑到张叔身上?” 张觉冷笑一声,“谁说我和晋陵萧家关系好的?” 萧夏顿时瞠目结舌,“可是这两件宝贝,张叔刚才说…….” “我不是送给晋陵萧家,我是卖给他们,能拿到一万贯钱,可惜百宝琉璃灯没拿到,那盏宝灯晋陵萧家开价三万贯!” 萧夏翻了个白眼,还说自己不是混黑道。 张觉呵呵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钱是用来赈济战争中失去儿子的老人,准确说,是我和兄长手下将士的父母,我们全军覆灭,所有战俘都被宇文述斩杀了,八千军的军队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 说得这,张觉眼睛红了。 萧夏心中黯然,“对不起,张叔!” 张觉深深吸一口气,勉强笑道:“我们不说这些了,你已经把麻绳劈出了十股,可以进入下一步了。” 张觉拾起桌上飞刀笑道:“要走下一步,首先我得教会你飞针,飞针是所有投掷兵器的基础,包括你将来练习骑射,基础也是它,你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做到百发百中。” 萧夏瞪大眼睛,“一个月够吗?” 张觉淡淡道:“我告诉过你,只要你武学筑基成功,这些都是雕虫小技,你在破障状态下练一个月,可以顶普通武士十年的苦练。” ………. 江都齐云客栈,萧琥依旧规规矩矩地站着,脸上依旧带着一丝谄笑,桌上摆放着百宝琉璃灯。 裴文安检查了百宝琉璃灯,满意地点点头,“百宝琉璃灯确实不错,但这只是一盏,还有一盏呢?” 萧琥心中暗骂对方贪得无厌,他叹口气道:“另一盏在江宁萧家,是他们镇府之宝,我实拿不到。” “那太遗憾了!” 裴文安又看了看宝灯,叹息道:“王爷虽然会喜欢它,可但惜不是一对,否则王爷会更看重你。” 萧琥心中暗恨,他知道对方想干什么,但又没有办法,只得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这是江都宝成柜坊的三千贯钱,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裴先生在王爷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裴文安接过信封,呵呵一笑,“萧老弟太客气了,放心吧!王爷一定会理解你的难处,这次你有功,相信他会安排你的江都县尉之职。” “多谢!多谢!” 这时,裴文安拾起书橱内的玉珮,看了片刻,便淡淡道:“那个叫萧夏的孩子,你熟悉吗?” “不是很熟悉,我只知道他是从洛阳萧家来的,整天惹是生非!” 裴文安笑了笑,也不说破,缓缓道:“王爷对他很有兴趣,你要稍微关注他。” 萧琥心中一阵慌乱,连忙道:“请先生明示,我该怎么对待他?” 裴文安笑着摆摆手,“保持现状就行了,他和王爷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王爷需要的一把钥匙,别让他擅自离开江都,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了!” 第三十七章 离别之时 刘二虎死了,萧夏最大的一个威胁也消除了,他至少不用担心半夜三更被人刺杀,那种朝不保夕的感觉很难受。 没有了刘二虎的威胁,萧夏练武倒也不急了,他开始踏踏实实打基础,按部就班进行苦练。 清晨,破障状态如约而至,他开始练习飞针。 张觉给了他一盒钢针和一个一尺长的小木人靶。 小人靶挂在墙上,他从五尺外开始射飞针。 这种感觉很怪,可以说是在练针灸,也可以说是在扎小人。 但他却是在不折不扣练武。 主要靠腕力和指力将飞针平稳地甩出去,精准地钉在小人上。 这里面有两个技巧,第一,将飞针平稳甩出去;第二,精准射中目标。 在普通状态下,很难很难,但在破障状态下却很容易。 他有超感知能力,加上他劈绳的训练,他能精准地控制力量,同样,劈绳训练对他的手眼协调能力提高很大。 五尺外,萧夏按照张觉教他的口诀,‘七分甩,三分放,力量贯注钢针上’。 ‘啪!’第一根钢针甩出,精准地钉在小人身上。 萧夏忽然深深的体会到,为什么说劈绳是基础了,那种对力量细微的感知,以及高度的手眼协调能力,才使他练习飞射钢针很轻松, 一盒三十根钢针很快射完,射中二十五支,射偏五支。 萧夏暂时停止飞针训练,他又开始重新练习劈绳,劈绳才是真正的基础,劈绳越好,他练飞针也就更简单。 劈成十股算什么,他追求的目标是劈出二十股,三十股,甚至更多。 到了下午和晚上,他又开始练习反十三式的步伐。 这绝对是需要悟性了,正十三式有剑谱,有要领,有关键技巧的讲解,只要能理解各种技巧的要领讲解,练熟练就可以了。 而反十三式没有剑谱,没有讲解,什么都没有,完全靠自己领悟。 萧夏每走一步都要想半天,自己琢磨其中的要领。 只有天赋迥异才能练出来。 转眼又过去一个月,时间到了六月初。 入夜,萧夏五更前夕出现在小桥边。 不多时,小道姑如约而至,她默默看了萧夏一眼,拔出细柳剑,一言不发,刷一剑刺来,这一剑凌厉无比。 萧夏早就准备,一个转身,身法快如鬼魅,小道姑一剑刺空,但她没有停,反手一挑,剑光闪电般刺向萧夏的咽喉。 “当!”萧夏的短剑挡住了致命一剑。 “好!”小道姑喝彩一声,长剑如暴风骤雨刺向萧夏,萧夏脚下辗转腾挪,躲开了每一剑,不断地抓住漏洞反刺。 每一次反刺都会让对方的剑势挫钝一下,萧夏趁机抓住机会反攻,前半段小道姑剑势如暴风骤雨,逼得萧夏透不过气,十剑只能反击一两剑。 但后半段他越来越熟练,尤其他的躲闪常常匪夷所思,让小道姑屡屡出现失误,萧夏的反击也开始变得犀利了,对方刺出十剑,他能反击四到五剑,甚至六剑。 他们一口气激战了近半个时辰,两人的风格完全一样,简单、犀利,绝不拖泥带水,剑剑攻向对方要害。 小道姑忽然跳出一丈外,高喊道:“停!” 两人同时停下,萧夏轻轻喘息,倒也并不累。 小道姑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考核通过,你可以回去了。” 萧夏一怔,“不再教我什么了吗?” 小道姑淡淡道:“这十三剑我已经练了五年了,才刚刚入门,你距离入门还远呢!” “那下一次……” 小道姑扭过头去,眼睛终于涌出了泪水。 好一会儿,她让自己平静下来。 “明天一早我要和师姑去青城山了,有缘我们再见吧!” 说完,她转身抹着眼泪飞奔而去。 萧夏要刚追,却发现远处隐隐站着一个道姑,他只得停住脚步,眼睁睁看小道姑跑过去牵住道姑的手,他忽然大喊道:“仙女小师姐,保重!” 远远传来小道姑的声音,“大马猴师弟,你的悟性比我高,好好练——” 最后一个‘练’字说出来,两人已经远去了。 萧夏怅然若失。 ............ 萧夏失魂落魄回到宿舍,却见门上钉了一张纸条。 取下纸条走进屋内,他点亮油灯,只见纸条上写着,‘明早齐云客栈十七栋’,下面落款是张觉。 萧夏愣了一下,齐云客栈在哪里? 他把纸条反过来,后面是一幅简易地图,原来在蜀岗。 张觉怎么跑到客栈去了? …….. 一觉醒来,破障状态如期而至,但萧夏今天有心事,他坐在床前片刻,心中想着小道姑的离去,心中十分失落。 破障状态又悄然离去……. 萧夏拿着脸盆去井边洗漱,这时,隔壁门开了,萧祝融精神抖擞走出来。 他第一个找到了刘二虎的尸体,被家主提升为小队正,手下有二十名三级武士。 所以这一个多月他格外忙碌,和萧夏碰面的机会不多。 “小七郎,我正要给你说件事!” 萧夏一边洗脸一边道:“你说,我听着呢!” “是关于张总管!” 萧夏一下子僵住了,慢慢转过头,“他怎么了?” 萧祝融叹口气,“他昨天被家主开除了!” “为什么?”萧夏惊愕道。 “因为….因为梁王槊出现在晋陵萧家,而张总管是晋陵萧家推荐来的。” 萧夏点点头,“所以家主认为槊头是被张总管得到了。” “我不知道,但肯定有点关系,实际上刘二虎一死,就有苗头了,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二爷一口咬定是张觉杀了刘二虎,他亲眼所见。 只是当时家主还找不到动张总管的理由,现在梁王槊出现,家主就忍无可忍了。” 萧夏默然,难怪小道姑走了。 “然后呢?现在谁接管武馆?” “那肯定是二爷,除了他还能有谁?不管武馆还是武士院,都由二爷负责。” 说到这,萧祝融拍拍萧夏的肩膀,“萧家要大变了,我们都需要尽快适应!” 萧祝融匆匆走了。 萧夏梳洗完毕,把短剑带上,匆匆离开武士院,骑着毛驴赶往蜀岗。 第三十八章 竹林飞刀 萧夏对蜀岗很熟悉,曾经来过无数次,不过现在的蜀岗和后世的蜀岗完全不是一回事,看起来是那么陌生。 很快他找到了位于半山腰的齐云客栈,一栋栋小楼掩映在绿树红花中。 刚找到十七栋,他便一眼看见了张觉,张觉站在门口笑眯眯等着他呢! 萧夏心中一热,连忙走上去,“张叔也要走了吗?” “进来再说吧!” 萧夏跟他进来小楼,小楼有上下两层,楼上是卧室,楼下是起居房和客堂。 地上都是木地板,铺有地毯,萧夏在客堂席地而坐,张觉给他倒了一杯茶。 “阿乔给你说了吧!” 萧夏点点头,“她说她去青山城,今天一早就走。” “小丫头是和师姑去青城山,我要去成都,那边有票大买卖,做成了也能赚到上万贯钱。” “张叔,我跟你们一起走吧!” 萧夏难掩内心的激动道:“我在这里没有任何留恋,你也知道,我其实并不是萧家的人!” 张觉摇摇头,“不是我不肯带你走,让你来江都是你母亲的安排,肯定是有原因的,现在我都有点后悔,教你练武是不是错了,你母亲并没有让我教你。” 萧夏沉默了,片刻,他又问道:“我还要参加三萧斗武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告诉过家主你不错,但他用不用你,我不能确定,尤其他耳根很软,总受萧琥左右,这次他赶我走,就是萧琥拼命鼓动!” “我可以自己选择吗?我不想给萧家卖命!” 张觉笑了笑道:“至少萧家养了你快五年,如果他们要求你参加,你还是应该做,就算是还他们一个人情!” 萧夏点点头,“张叔说得对,还他们一个人情,从此两不相欠!” 张觉又笑道:“我还会在这里呆一个月,我要把你带入门,才能放心走,来试试看,你的飞针如何?” 萧夏手一甩,一道寒光射出,‘啪!’钢针正中一丈外小木人。 这是普通状态,功力降级,如果进入破障状态,萧夏甚至可以射中脑门或者咽喉。 “不错啊!没有破障居然也能射得这么精准。” 张觉连声赞叹道:“才一个月就练成了,确实了不起!” 萧夏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实际上我只练了十天!” 张觉愕然,“为什么?” “我还在继续劈绳,我现在已经能劈出三十股了。” 张觉呆了一下,“真的?” 萧夏点点头,“三十股很轻松,如果全力以赴,或许四十股也能劈开!” 张觉竖起大拇指,由衷赞道:“阿乔早上离去时说你天赋极高,她自愧不如,现在看来她没有说错,你真正懂了筑基的本质。” 筑基的本质就是人体潜能激发出来,就像人的大脑只开发了百分五一样,还有巨大的开发潜力。 但能开发出多少潜能,也就因人而异,药是一回事,天赋更重要,但如果控制得不好,明明有三百斤的力量却只能使出两百斤。 所以萧夏练习劈绳就是在练习控制能力,控制能力越强大,就越能发挥出自己的能力,他十天就把飞针练成,就得益于他劈绳练出的控制力。 张觉着实高兴,起身道:“拿着短剑跟我来!” 萧夏跟着张觉来到后山的一片竹林内,张觉笑道:“我之所以要住齐云客栈,就是看中了这片竹林。” 他指着竹林中间的一片空地道:“你站在那里,全身贯注,看看能不能把破障状态激发出来!” 萧夏站在空地上,竖起耳朵,全神贯注,仿佛有人要袭击他 “这就对了,我会用竹叶当飞刀,你用剑劈砍竹叶,从正面一劈为二,就像你劈麻绳一样。” 张觉手一甩,一支竹叶如飞刀般向萧夏射来,萧夏死死盯住竹叶,就在竹叶即将射中他的一瞬间,他眼前一亮,竹叶瞬间变得异常清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他进入破障状态了。 萧夏一剑劈去,就仿佛他轻松劈开了一根麻绳的纤维,竹叶从正中被他一剑劈为两半。 张觉大笑,“好!激发出来了,再来!” 这次他一下子射出了两支竹叶,同时射向萧夏,萧夏不慌不忙,一剑劈开了一支竹叶,身体滴溜溜一转,又是一剑劈去,这一剑却从背后劈开了第二支竹叶。 “高明!” 张觉激动起来了,这孩子真是天才啊! “我们再来!” 他一跺竹子,无数片竹叶落下,他袖子一甩,无数支竹叶向萧夏射去。 萧夏却一动不动,任几十片竹叶射在他身上,他翻着白眼道:“张叔,你觉得我能接得住吗?” 张觉哈哈大笑,“是我不对,太性急了,我们重新来!” ………… 两人练了一个时辰,这才回到了客栈木屋。 萧夏盘腿坐下,让自己全身心放松,破障状态又慢慢消失了。 他喝了茶问道:“我刚才能激发出破障,是因为我早上没有用的缘故吗?” 张觉摇摇头,“并不是,破障不用就没有了,没法存起了再用,你刚才能破障,是因为你现在还处于每天的破障期内。 只有等你固元成功后,每天服用的春雨丹就会转化为内息,它才能积累下来了,但内息就像攒钱一样,并不是耗之不竭,一旦耗用完后,需要再服用春雨丹,慢慢恢复,这个时候你就得躲起来,不要被仇家找到。” 萧夏不解道:“那我小时候服用的春雨丹岂不是都没有积累下来?” 张觉沉吟道:“武学筑基源于修道,它里面很多原理大家其实都不懂,都是有权威的武者根据自己的经验来推测原理,但对不对呢?是不是所有人都适用呢?没有人知道。 所以我只能说说一般人筑基的过程,但天赋异禀者就会不一样,按理,你并没有固元,不可能随时随地跑这么快,但你却能做到。 而且你十天内就进入破障状态,究竟是不是从小服用春雨丹的缘故?我也是瞎猜的,所以你小时候服用的春雨丹能不能积攒下来,我真的不知道,其实我也不太懂筑基,里面有很多东西是我自己的体会,不一定正确,以后有经验了,你就会慢慢明白,” 说到这,张觉拍拍萧夏的肩膀,注视着他道:“总之,筑基是一种很玄妙的过程,千变万化,我觉得你不要去刻意追究原因,道法自然,一切顺其自然就对了。” “我明白了!” 萧夏问道:“我下一次什么时候过来?” “我们三天练一次,你大后天过来!” 第三十九章 萧家改革 萧夏刚回到宿舍,萧祝融便找到了他。 “晚上二爷要召集所有武士议事,也包括你,一起去吧!” “我一定要去吗?”萧夏不太想参加。 萧祝融劝道:“这是二爷上任后第一次训话,听说要发表改革方案,可能会涉及所有人的利益,家主也在,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去!” “在哪里?” “在武馆正堂,我们等会儿一起去吃晚饭,然后一起去!” 萧夏有一种直觉,萧琥要全面掌权了。 ………. 夜幕降临,三百名萧氏武士都聚集在武馆主堂白虎堂上,大堂极为宽敞,三百人席地而坐,都还显得绰绰有余。 在萧府的三百名武士中,萧氏子弟有数十人,其中内府嫡子包括萧祝融在内有八人,都担任了队正,而现在取代刘二虎出任三级武士副统领,是老四萧瑰的儿子萧少游。 萧家武士营的实力还是不错的,有一级武士二十四人,二级武士五十九人,其余都是三级武士,而且所有人都考上了武道,当然除了萧夏,他就是一个打酱油的角色。 考上武道三品的有四十人,据说武艺最高的裘海亮和刘二虎甚至达到了武道四品,其余都是武道二品或者一品。 虽然萧夏这段时间长高了三厘米,达到一米七八了,身体也强壮不少,但在武士中还是不起眼。 萧夏和一堆年轻的三级武士坐在一起,这时,萧夏发现萧琥身后坐着两名身材高大强壮的双胞胎男子,大约都三十岁左右,相貌看起来都十分凶悍。 萧夏发现两名凶悍的男子一直在盯着自己,便低声问萧祝融,“二爷背后那两个孪生武士是谁?很凶悍的样子。” 萧祝融低声道:“他们就是二爷请来的新总教头,确实是一对孪生兄弟,脸上有黑斑那个是兄长余海,没有黑斑就是弟弟余川,据说两人都是武道六品,用八个字形容他们,‘凶狠狡诈,冷酷无情’。” “你怎么知道?” “他们之前就在陈家的广陵武馆出任副总教头,凶名昭著,据说他们嫌陈家给的俸禄低,二爷给他们加了一倍的俸禄,就把他们挖过来了,但他们不是来训练武馆学员。” 萧夏心中暗暗吃惊,武道六品就是琼室,完成筑基了,可以秒杀九成的武士了,萧琥才武道五品,那岂不是比萧琥还厉害吗? “他们来武馆当教头?” “不是武馆教头,是专门请来训练我们!” 萧夏一怔,“你们不是都从武馆出师了,还要训练什么?” “嘘——二爷要训话了!” 萧琥走上前,缓缓开口了。 “这段时候萧家出了几件事,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令人痛心疾首,我和家主都已深深感到,萧家必须要进行一次彻底变革,否则我们就真的要被淘汰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来主管萧家的护卫,包括武馆和武士院,我现在要宣布五条新的变革措施,所有人都必须遵从,否则就滚蛋,萧家不养没用的人!” 萧琥目光凌厉扫了一眼众武士,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萧夏身上。 “第一,未经我的批准,所有人不得擅自离开江都,违者开除! 第二,任何人不得和江宁萧家、晋陵萧家有任何接触,一旦发现,即刻开除,我也鼓励告密,告密者有重赏! 第三,八月份要进行一场重要的比武,这是萧家今年最重要的两件事之一,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围绕八月斗武这件事来进行。 第四,原来参加比武的名单是由家主来决定,现在家主放弃了这个安排,由我来安排,我决定采取竞武制。 什么意思呢?武士内部先进行比武选拔,所有人都必须参加,武艺高胜出,一共三十个参赛名额,三萧斗武时,每胜一场,嘉奖一千贯,如果我们最终获胜,表现最优异者赏三亩住宅一栋。” 下面顿时响起一片窃窃议论声,一千贯啊!还有一栋三亩住宅,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厚赏,众人眼睛都亮了,尤其武艺最高的裘海亮眼睛都眯起来了,他仿佛看见了三亩住宅向自己招手。 但三级武士们却无动于衷,他们知道一千贯和三亩住宅与他们没有关系。 萧夏暗暗撇嘴,这位萧二爷在玩文字游戏呢!他可没说是一个人赏一千贯,还是一场比赛的集体赏一千贯。 要知道夺旗和斗水都是集体参加的项目。 这时,家主萧琮走上前缓缓道:“三级武士们不要以为比武和你们无关,八月份的三萧斗武,三级武士也要参加。” 萧琮看了一眼众人,又继续道:“到时我们会从一级武士和二级武士各挑出十人,再从三级武士中挑出十名优秀者参加比武,只要被选中,每人奖励两百贯,或者给五十颗虎豹丸。” 众人一片哗然,武馆内就像煮沸的开水一样,吵成一团,所有武士都激动万分,五十颗虎豹丸啊!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 “安静!” 萧琥厉声大吼,武馆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萧琥对众人高声道:“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一点,从明天开始,每个人必须每天抽出三个时辰呆在武馆里练武,一直持续到七月底,由我新请的余氏兄弟担任教头,如果办不到,现在就举手,给我滚蛋!” 大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最后一条规定震慑住了,他们都出师了,很多人还成家生子,现在居然又要开始训练。 萧琥目光凌厉地扫过众人,“有谁!现在办不到可以举手?” 这是每个人的饭碗,谁敢说不行? 这时,忽然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向最后望去,只见最后举起一只尚未成年的手。 举手之人正是萧夏,开玩笑,每天三个时辰,他可办不到! 萧祝融吓得魂飞魄散,合掌哀求道:“求求你,别惹事啊!” 萧琥顿时勃然大怒,居然有人敢公开扫他面子? “混蛋!你是谁,给我站起来!” 萧夏慢慢站起身,冷冷看着这个虚伪无比,将刘二虎一剑刺杀却又栽赃给张觉的萧二当家。 萧琥蓦地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会是萧夏,别人都可以滚蛋,唯独萧夏不行,裴先生让他看好萧夏,不准萧夏离开江都。 所以他的第一条就是给萧夏定身打造的。 萧琥哼了一声,“我做事一向公平,你先告诉我,你办不到的理由是什么?” 第四十章 理由充分 萧家不慌不忙道:“回禀二爷,我本来就不是武士,没有资格成为武士,只是家主照顾我,让我住在武士院里,当时刘管家就给我说清楚了,我并不是真正的武士,不用参加任何武士的行动。” 萧琥脸一沉,回头向家主萧琮望去。 萧琮走上前,柔声对萧夏道:“我确实没有让你参加武士行动,但现在是让你练武,强身健体有什么不好,你不是一直想成为真正的武士吗?” 萧夏躬身道:“感谢家主厚爱,晚辈是因为还有别的事情,没办法一天三个时辰呆在武馆,请家主见谅,我可以搬出武士院,交还武士牌。” 萧琥大怒,指着萧夏结结巴巴道:“你…..你在说….说什么?” “二弟,冷静下来!” 萧琮摆摆手,让萧琥冷静,他笑了笑又对萧夏道:“你不练武要做什么呢?如果你理由充分,说不定我会给你特批!” 萧夏早就胸有成竹,他不紧不慢道:“荀子曰: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 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 启禀家主,我要读书,没有那么多时间练武!” 四周武士一片哗然,所有人都悄悄竖起大拇指,居然拿读书作为理由,来搪塞练武,闻所未闻,厉害!太厉害了! 萧琮欣然捋须道:“你喜欢读书,那也是向上之事,既然…….” 萧琮正要特批萧夏退出武士院,萧琥却急了,萧夏去读书,自己就控制不住了,万一他擅自离开江都,自己怎么向汉王交代? 他急声打断了萧琮的话,“家主,请听我说一言!” 萧琮点点头,“你说!” 萧琥连忙道:“那天在主宅,我试过小七郎,我觉得他颇有练武的天赋,不练武可惜了,这样吧!既然家主开口,我就给他破个例,他每天也必须来武馆,但时间可以不限!” 萧琮也不想扫了兄弟的面子,便点点头,对萧夏道:“你从小身体很弱,练武强身健体确实对你有好处,二爷的建议,你应该能接受吧!” 萧夏并非厌恶在武馆练武,他是真没有时间,既然不限自己时间,那当然可以,每天来打个卡就是了。 他点点头,“多谢家主好意,多谢二爷成全晚辈!” 萧琥一颗心放下,立刻拉起了脸,冷冷对萧夏道:“我定的规矩从来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余地,之所以给你破例,并不是因为家主给你说情,而是你并非真正的武士,但你也有武士铁牌,那就必须每天来武馆报道,你明白吗?” “晚辈明白了,如果有特殊情况,晚辈可以请假吗?” 萧琥不理睬他,对所有人道:“我要求严格,但也并非无情无义,大家的家里如果有特殊情况,可以请假,但必须由我批准才行,否则就视为自动辞职!” ………… “小七郎,你吓死我了,你不想练武可以私下给二爷说啊!怎么能当众扫他面子?” 回到院子里,萧祝融一个劲地埋怨萧夏。 “幸亏家主今天在,要是明天家主走了,你敢这样公开顶撞二爷,他会打死你立威的。” “家主明天去哪里?” 萧祝融叹口气,“去求江宁萧家,他们也有一盏百宝琉璃灯。” “哦!这个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 “那怎么办呢?刘二虎死了,什么线索都断了,其实大家都认为是张总管偷走了,只是没有证据!” “你爹爹也是这样认为?” 萧祝融摇摇头,“我不知道爹爹怎么想的,他什么都不肯说!” 萧夏迟疑一下,揽住他肩膀到一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刘二虎是二爷杀死的,我亲眼所见!” 萧祝融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那天晚上刘二虎来杀我,被我发现了,我就躲在外面,他没有找到我就回去了,我一路跟踪他,他刚要离开出租小屋,便被躲在屋顶的二爷一剑刺穿了背心,吓死我了!” “然后呢?” “然后你们就跑来了,你跑在第一个,后面还有人喊你等一等,二爷穿过小桥走了,我也赶紧溜走。” 萧祝融还是一头雾水,“这又代表什么呢?” “杀人灭口!” 萧祝融呆了半晌道:“难道还是你之前的推测,是二爷把东西拿走了?可是……钥匙在我爹爹手上,他给我说过,绝对没有被偷过!” 萧夏冷笑一声,“今晚钥匙在谁手上?” “在四爷手上,今晚是他当值!” “如果四爷今天去配一把钥匙呢?” 萧祝融顿时明白了,“你是说,二爷私下配了钥匙?” 萧夏点点头,“我还是那句话,除了他们四人,没有人知道百宝琉璃灯放在哪只箱子里!” 萧祝融心中难过,叹口气道:“这件事是丑闻,你千万别说出去!” “这种事情我只告诉你,我估计你爹爹也知道!” 萧祝融点点头,“爹爹和家主吵过架,说不应该这样不了了之,但家主还是决定结案,他们几兄弟估计都有数,但也没有办法。” 停一下,萧祝融低声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爹爹给我说的,二爷是庶出,他母亲就是被老太太行家法打死的,所以家主一直很歉疚他,把他视为嫡出。” 因为歉疚就可以无限制放纵吗?萧琥偷百宝琉璃灯明显是和长安权贵勾搭上了,不是太子就是汉王,作为晋王杨广的妻兄,这样做的后果很严重,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是一个背刺晋王的萧摩柯。 不过萧夏也暂时不想过问这件事,什么时候又机会再劝劝家主,他点点头道:“难怪四兄弟不是一条心呢!算了,时间太晚,睡觉去吧!” 两人各自进了屋,萧夏一头栽在床上,挣扎着摸出两颗药扑进嘴里,连鞋都没有脱,便沉沉睡去了。 萧夏却没有发现,有一个瘦小的黑衣人俨如壁虎一样贴在墙角大衣橱背后,眼睛亮得像黑夜中的狼。 第四十一章 长安来客 江都上元客栈的一间独院内,房间里光线明亮,一个身材高大年轻男子正眯着眼细看桌上两颗药丸,旁边坐着一名中年文士。 另一边还坐着一名精干瘦小的黑衣男人,一脸不屑地注视着年轻男子。 “元公子,你不是自诩识遍天下之药吗?怎么现在还认不出来?” 年轻男子面带愠色,抬头不满地瞪了一眼黑衣男子。 中年男子摇摇手中扇子打圆场笑道:“天下药何其之多,个别不认识很正常,贤侄不必太勉强了!” 年轻男子叹口气道:“红色药丸应该就是萧摩柯的金刚丸,绿色药丸肯定是以天王丹为药源,但被其他药改造过,我怀疑就是传说中春雨丹。” “就这样吧!” 黑衣人站起身拾起药丸道:“我得赶紧把药丸扔回他房间去,以免他怀疑,麻烦元公子了,在下先走一步!” 黑衣人抱拳向行一礼,转身扬长而去。 年轻男子狠狠瞪了他背影一眼,“以为是太子的心腹就了不起吗?” 年轻男子叫元师容,是长安元家嫡子,和刚才黑衣男子都是皇宫侍卫,而且还是同职同僚,同为贵族子弟,元师容对黑衣男子出现在江都很警惕。 中年男子叫元适之,是元师容的二叔,受家主委托来江都考察物流货运。 元适之劝道:“贺若老六不就一直是这个德性吗?贤侄何必把他放在心上。” “我知道贺若岳就是这个德性,我也不在意他,但我想知道,太子派他来江都是什么意思?” 元适之明白侄儿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他不是来和你争江都县尉,太子已经答应家主,不会食言。” “那他来做什么?” 元适之摇摇扇子道:“他应该是为那个孩子而来,奉太子之令保护那孩子。” 原来是为萧家那个孩子,元师容一颗心稍稍落地,他又不解问道:“太子殿下不是一直想杀那孩子吗?现在怎么改性,变成保护他了?” 元适之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之前太子刺杀这孩子是想嫁祸给他父亲晋王,让晋王背上一个虎毒食子的罪名,结果刺杀失败,被长公主向天子告状,天子震怒,把太子狠狠骂了一顿,所以现在反过来了,太子害怕其他人刺杀这孩子嫁祸给他。” “那就只有汉王了!” “我不知道,但最好我们不要插手这件事,就算知道也装作不知,就像你父亲说的,五龙夺嫡,我们只可旁观而不可参与,一旦参与太深,若最后反转,元家将死无葬身之地。” “三叔说得对,侄儿记住了!” 元师容心思又转回自己身上,忧心忡忡道:“太子答应推荐我出任江都县尉,倒底还要我等多久?” 元适之苦笑一声道:“我也不知道,听说是被宇文述卡住了,他不肯善罢甘休,我估计还要一两个月吧!” 元师容想到一事,又问道:“二叔,听说宇文述从去年开始改烧汉王的香了,会不会是汉王想要这个江都县尉?” “确实有这个可能,江都是江南的跳板,战略位置太重要,五龙夺嫡形势还不明朗,都不肯轻易放弃江都,所以你一定要低调隐忍,明天一早我回长安去向家主汇报,你继续做家族的事情,陈家那边就交给你了。” 元师容点点头,“明天我就去陈家!” ……….. 江都陈氏的家主叫做陈仲年,是陈武帝陈霸先的儿子陈昌的养子,也就是陈霸先的干孙子。 陈昌在过长江因船沉被淹死,陈昌没有儿子,只有养子陈仲年因为生病留在江都,才免于一死。 陈昌的几名家臣便带着大量财富来投奔陈仲年,也就成就了江都陈氏。 陈仲年自称是陈霸先孙子,但他实际上是陈昌养子,所以南陈朝廷从来就不承认他是南陈宗室,这反而让江都陈氏在南陈灭亡后逃过一劫。 陈仲年已经五十余岁了,他也生了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实际上掌控着陈家,在两代人的苦心经营下,陈家目前是江都第三大豪门,仅次于刘家和萧家。 今天陈家来了一名重要客人,是从京城长安过来,贵客名叫元师容,他可是关陇贵族元家的嫡子,奉家主也是他父亲元孝矩之令前来江都。 书房内,元师容正和陈仲年密谈。 “江都新码头只有三个商行名额,天子原本想增加到五个,但被大臣们反对,目前还是决定维持三个名额,不过天子的意思,三个名额中必须留一个给南方士族。 这就有点不好办,我们元家的意思是,如果实在要留一个名额给南方士族,最好是陈家拿下这个名额,家主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家在朝中的后台就是元家,陈仲年抱了元孝矩的大腿。 陈仲年当然明白元师容的意思,这个名额只是陈家替元氏捧着,名义归陈家,但实际上还是属于元家,但陈家可以分一杯羹。 能分一杯羹当然不错,如果三个商行名额全部被长安贵族吞没,江都三大豪门都只能彻底告别这个行业了。 那些小船队反而能够继续依附长安贵族生存下来,就像现在依附他们江都三大豪门一样,但刘萧陈三家却不行,他们体量太庞大,结局只能是被长安贵族吃干抹尽。 “怎么竞争名额?”陈仲年问道。 “废话,当然是比武,比文学我们能比得过南朝士族?” 陈仲年难掩脸上苦笑,“只是比武的话,陈家在江都三家中属于最弱的,我们之前特地请了两名六品高手,余氏兄弟,就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赢了刘萧两家。” 元师容冷笑一声,“我们当然知道,要不然父亲让我来江都做什么?但我要提醒你,你请的那两名所谓的六品高手是有人安排的卧底。” “什么?” 陈仲年大惊失色,“是谁安排的?” “他们是谁和陈家无关,家主也不用知道,另外,比武时也不需要你们陈家派人,我会有安排。” 陈仲年稍稍松了口气,“什么时候比武?” “天子来巡视江都之时,估计在十一月份左右,朝廷很快就要宣布了,目前只有陈家知道这件事,你要保守秘密,不要让刘萧两家知道。” 陈仲年点了点头,他沉吟一下又道:“那两个武师其实已经辞职了,被萧琥高价挖走,莫非他们的目标其实是萧家?” “我说过了,此事与陈家无关!”元师容拉长了脸道。 第四十二章 另觅新房 萧夏又搬来一个新宿友,也是一名三级武士,姓桂,一听这个姓,萧夏就想到了小桂子,还真像小桂子,长得獐头鼠脑,东西还没有搬进屋,就贼头贼脑来萧夏的窗前偷看。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个小桂子是谁派来的,想干什么? 萧夏狠狠一脚把门踢关上,强烈的气浪险些把正在偷窥的小桂子掀个跟斗。 看样子是不能再在宿舍里练武了。 午饭时,萧夏见左右无人,低声问道:“八郎,我想在外面租间屋子,有便宜的吗?” 萧祝融完全理解萧夏的难处,他练武不想被人偷窥。 萧祝融笑了笑道:“我自己有一间院子,目前空关着,离这里很近,可以借给你。” “太好了,我借住一年行不行?” “为什么借住一年,难道一年后你要离开江都?”萧祝融狡黠笑问道。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年底时整个家族都会有一个很大的变化,每个人的命运都会跟着改变,八郎,你也要有准备了。” 萧祝融默默点头,叹息一声,“你说对,新码头要修好了,如果拿不到商行名额,萧家就要开始走下坡路了,这里的一半人都要离去,萧家养不起这么多人。” 萧夏用指头轻轻点一点桌子,“不要管别人,管好自己,只要自己强大,在哪里都有碗饭吃!” “多谢!” 萧祝融又道:“不过我要讲清楚,我那房子只给你练武用,你晚上必须回来住,这是萧家的规矩,三级武士必须住在武士院,我不想破坏这个规矩。” “偶然几个晚上不回来没问题吧!” 萧祝融笑着摇摇头,“这个问题倒不大,有时候我在外面护航,不也是经常不回来吗?” 吃罢午饭,一向雷厉风行的萧祝融便带着萧夏看房子去了。 事实上,萧夏只是想另外找间屋掩护城南的密室罢了。 “八郎,别告诉任何人?” “行!我爹爹也会毫不知情!” 两人来到不远处的一条小街,萧祝融指着前面一座屋顶刷了红油漆的小院子,“就是那座,爹爹给我的,十六岁的礼物!” 萧夏看了看两百米外的武士院,还真是近啊! 房子还不错,有四间屋,其中一间上了锁,估计藏了萧祝融的一些秘密。 “这间你别进去,也别好奇,另外三间足够你用了。” 萧祝融把钥匙给了萧夏,萧夏掂了掂钥匙,瞥了一眼上锁的房间笑道:“不会是你小子金屋藏娇吧!” “没你那么无聊,别忘了,今天必须去武馆报个道,小七,别惹事!” 萧夏笑着敬个后世的军礼,“萧队正,忙去吧!” 萧祝融望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只得苦笑着摇摇头,匆匆走了。 萧夏进屋看了一圈,三间屋都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木地板上铺了一层灰,倒是个练武的好地方,可惜他不会在这里练武。 萧夏在院子里的琵琶树上摘了几根树枝,并在一起当扫帚,把三间屋子的积灰胡乱扫一通,以免被人发现这里没有用过。 丢了树枝,萧夏拍了拍手,确定四周无人,便锁上门向江都城的南面奔去。 ………. 一转眼到了和张觉约定的时间,天刚亮,萧夏便起身,此时他正处于破障状态,目力、听力以及各种感知能力格外敏锐,他想让破障消失,可在床头坐了半晌,破障状态依然不消退。 ‘当!’隔壁传来一声轻响,萧夏心中一阵恼火,隔壁小桂子在监视自己,自己的潜意识的警惕没法放松,破障状态自然消除不掉。 他只得起身出去了,所有的药都带在身上,谁知道那个贼眉鼠眼的小桂子会不会偷偷进来乱翻? 走到骡马行门口,萧夏忽然感觉后面有人在跟踪自己,他眼角余光向后望去,只见武士院大门处闪动着鼠光。 萧夏冷笑一声,便改变主意不再骑驴,而是拦了一辆牛车吩咐道:“去县学!” 牛车缓缓起步,果然,后面那个小桂子骑驴跟在牛车后面。 就在牛车转弯之时,萧夏将一把铜钱塞给车夫,“去南城门!” 他一纵身钻进小巷,瞬间便消失了。 牛车继续向南城而去,后面还跟着一个傻傻的小桂子。 萧夏风驰电掣般又跑回了骡马行,骑上毛驴向北城外的蜀岗而去。 ………. 竹林内,张觉将竹叶如飞镖般一支接一支向他射来,速度极快,各种角度也极为刁钻。 萧夏将他的各种超感知能力发挥到了极致,手中短剑寒光四射,身形在竹林内腾挪闪动,剑无虚发。 萧夏一口气劈掉了九十八片竹叶,让张觉有点呆住了,要知道他是练武十五年后才劈掉百片竹叶。 萧夏练武才多少时间? 不过一转念他便明白了,萧夏五岁开始吃春雨丹,虽然十五岁才开始练武,但他整整积累了十年啊! 这就叫厚积薄发吧! 他又摘下一大把竹叶,大喝道:“再来!这次是两支并发!” ………. 快到中午了,他们才结束训练。 回到木屋,张觉给他倒了一杯凉茶,笑道:“没有热水,就喝凉的吧!” 萧夏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抹一下嘴道:“萧琥派了一个混蛋监视我,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是萧琥派来的?” “祝八郎昨天见他向萧琥偷偷汇报!” 张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是想通过你来找到我。” “在萧家看来,张叔不是已经走了吗?” 张觉冷笑一声,“那是萧琮的看法,萧琥不一定,他或许是怕我在窥视他的秘密!” 萧夏嘿嘿一笑,“张叔不会真的在监视他吧?” “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心,不过江都最近来了不少高手,应该都是从长安过来的,我昨天就看见一名元家的子弟,七品高手。” “不会吧!现在才几月份,天子巡视要到年底呢?” “那你就错了,不是因为天子巡视,而是为了争夺新码头的利益,江都要成为天下最大的物资中转地,可以想像这里面有多大的利益,京城那些权贵岂能放过?” 萧夏没有兴趣,这种利益争夺和他无关,他又好奇问道:“张叔怎么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几品武道?” “这个我说不清楚,练到一定时候你自己就明白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张叔,那我先走了!” 萧夏起身告辞,张觉把他送出小屋,他沉吟一下道:“这几天我要出去一趟,你暂时别来了,老老实实呆在萧家。” “那下次什么时候来?” “我也不知道,回来后我会来找你,记住了!最近几个月千万千万不要在公开场合表现出破障状态,一定要低调。” “我知道,我还是农场的猎狗,进不了森林!” 萧夏笑着挥挥手,骑上毛驴下山去了。 望着萧夏的身影远去,张觉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发现自己的一个仇家也出现在江都城了。 第四十三章 藏龙卧虎 天还没有亮,萧夏便翻身而起,无声无息离开武士院,出现在不远处萧祝融借给他的房子里,他开始在里继续苦练劈绳和飞针。 他已经能劈出五十根纤维,一根麻绳的纤维有一百多根,而张觉所知的最高纪录是劈出七十根。 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劈出五十根已经很不简单了,但萧夏发现他想向上增加也很难了,一连几天他都保持在五十根,再想向上突破,基本上就办不到了,他肯定会一刀劈断绳子。 萧夏练了一个时辰,连续劈断了二十几根麻绳,就是无法突破五十一根纤维,不管他怎么尝试,第五十一根肯定是一刀把麻绳劈断。 萧夏无奈地叹息一声,只得取出钢针练习飞针,他在两丈外一口气射出二十一根飞针,‘啪!啪!啪!’钉满了小木人。 练习飞针萧夏也感觉自己到了一个瓶颈,三丈外射飞针他的力量不够,而一次性射两根或者三根飞针,他又发现自己眼力不够。 萧夏遇到的瓶颈问题其实都是筑基的深度问题,筑基深度要到第二步固元成功后才能解决,那时他会再一次升级,那时他就可以继续劈出六十根纤维,也能轻松在三丈外射出飞针。 现在他还在破障期,还远远没有到产生内息的时候,没有内息的帮助,他升不了级。 忽然,萧夏有一种异感,有人偷偷靠近了后窗,他心中顿时一阵大恨,该死的小桂子,竟然摸到这里来了,非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萧夏扣住一根钢针,从前面闪身出去,他悄悄绕到后窗,果然看见后窗伏着一个瘦小的黑衣人。 他手一甩,飞针闪电般向对方的后腰射去,不料对方反应极快,一个旋风般转身,长剑挥出,‘当!’ 寒光一闪,飞针竟然反射回来,霎时间到了眼前,萧夏惊得魂飞魄散,本能地一侧头,飞针擦着耳廓而过。 他拔出短剑,一言不发冲上去,不料那黑衣人一个纵身,轻轻跳上一丈外的围墙,随即消失不见了。 萧夏当然知道这个瘦小的黑衣人不是小桂子,是一个武艺完全不亚于张觉的高手,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他竟然被人盯住了。 萧夏忽然感觉耳朵火辣辣的疼痛,伸手一摸,黏糊糊的,竟然流血了。 萧夏已经没有心思在这里呆下去了,他回去收拾一下,锁上门,匆匆赶回了宿舍。 萧夏回宿舍洗干净伤口,又涂了一点伤药,血止住,只是破了一点皮而已,问题不大。 但他心中却一片茫然,这会是谁?谁在监视自己? 他忽然又想到一个未解之谜,他的一百贯钱被人偷走,还有玉珮,他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 难道就是这个黑衣人? 萧夏心中有太多的问题,却找不到答案,包括萧琥为什么派小桂子监视自己? 直觉告诉萧夏,并不是张觉说的那样,萧琥监视自己是为了找到他。 萧夏感觉还是和他父亲杨广有关,虽然几个皇子已经不敢杀他,但他们依旧不甘心,恐怕他们以为自己和父亲杨广有秘密联系,所以想从自己身上抓住父亲的把柄。 ……… 武馆里热气腾腾,一百多名武士在这里练武,有的在举重,有的在对打,有的在练兵器,也有人在练暗器。 在刚升为副家主萧琥的严厉要求下,所有武士都投入了训练,二级武士和一级武士都是各练各各的,他们没有要求。 但三级武士都是由余氏兄弟进行训练,萧夏登记后,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远远注视着余海在训练三十几个三级武士。 余海手执一根鞭子,在盯着三级武士们蹲马步,他嘴里骂得很下流,稍不满意就是一鞭抽下去。 蹲桩是练武的基础,孩子们从七八岁进武馆的第一天就开始蹲了,萧夏不知道自己的前身小时候有没有蹲过,应该蹲过,他在练反十三剑时发现自己脚下很稳。 可他们都是三级武士啊!基本上已经到顶了,现在再练蹲桩毫无意义。 他们现在应该是吃虎豹丸,让自己的筋骨得以更加粗壮,就像把缸的容量做大,才能装更多的水。 而不是拼命向小缸里注水,只会让水溢出来,毫无意义。 余氏兄弟的水平真不行,远不如张觉。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过来送水,就是上次夸赞自己的小娘子,萧夏已经问过老六了,她叫孙小丫,是看门孙大爷的孙女,长得很清秀,也是老六的梦中佳人。 小娘子看见了萧夏,抿嘴一笑,“小七郎,先喝杯水!” “没礼貌,应该叫我小七郎哥哥!”萧夏也挺喜欢她。 “那不行,叫了你小七郎哥哥,这边人都要占我便宜,我哪里叫得过来?” “有道理!”萧夏端起碗一饮而尽,把碗放进小桶里。 “小丫,赶紧给我们倒水!”远处几名一级武士喊道。 “来了!” 小丫连忙拎着水壶和小桶过去了。 萧夏笑了笑,目光收回来,却无意中看到了余川,只见他眯着眼紧盯着小丫的背影,眼睛闪烁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欲念。 萧夏心中‘咯噔!’一下,这混蛋不会是想....... 这时,武士统领裘海亮走过来坐在萧夏身边,眉头皱紧道:“他们的训练不对,二爷应该安排他们吃虎豹丸,而不是这样傻练!” “裘大哥,你看那个余川是不是在打小丫的主意?” 裘海亮看了一眼,冷冷道:“他看见女人都是这个德行,他想归想,但不敢乱来的,孙大爷是世家奴,他的两个儿子都为保卫萧家战死了,家主非常尊敬他,家主已经警告过余氏兄弟,不准他们伤害萧家的任何人,包括这个小娘子。” 萧夏不再担心,笑了笑问道:“裘大哥以前是吃过虎豹丸吗?” 裘海亮摇摇头,“我不是萧家子弟,我五年前过来时就已经是一级武士了,我是楚州裘家子弟,没有资格吃虎豹丸。” “裘大哥为萧家效力已经五年了?” “按照规矩我得为萧家效力二十年!” 裘海亮笑了笑又道:“裘家是萧夏的附庸家族,裘家也有一种类似虎豹丸的药,实际上就是萧家给的配方,我祖父自己配制的,效果比虎豹丸差一些,但对于我,虎豹丸不重要,小还丹才是至宝。” “外面有卖吗?我是说小还丹。”萧夏笑问道。 裘海亮摇摇头,“如果有卖,我宁愿出五十贯钱买一颗,可惜萧家宁可奖励房子和钱,都不肯奖励一颗武士们梦寐以求的小还丹。” 萧夏想到张觉被逐,不由冷笑道:“萧家确实做得有点小气了。” 裘海亮沉默片刻道:“你知道刘二虎进内库是想偷什么?偷兵器是借口,他其实就是想偷小还丹和配方!” 萧夏蓦地扭过头,震惊地望着裘海亮,裘海亮淡淡笑道:“刘二狗死的那天晚上,我看见你躲在巷子口。” 萧夏半晌道:“那你也看见了杀刘二虎的人?” “当然!” 裘海亮点了点头,“我还亲眼看着他手拿宝灯从库房里出来。” 裘海亮拍拍萧夏肩膀,“尽快离开萧家吧!这个池子对于你太浅了。” 说完,他起身扬长而去。 第四十四章 仇家到来 萧夏不知道裘海亮为什么对自己说这番话,但他却忽然意识到,这里的每个人都不简单。 他其实早就怀疑刘二虎有帮手,刘二虎轻功不行,锯断气窗是另有其人。 萧夏现在明白了,刘二虎的帮手很可能就是裘海亮,两人约好一起偷小还丹,但刘二虎刚出来,萧琥便出现了,两人仓皇逃跑。 那天晚上,裘海亮去找刘二虎讨要小还丹,没想到却亲眼目睹萧琥杀死了刘二虎,当然他也看见了自己。 但裘海亮给自己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以为刘二虎偷的小还丹在自己手上?” 萧夏心中很乱,他急于找一个地方理理思路。 他起身离开了武馆,不远处裘海亮注视着萧夏离去,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 萧夏来到城南密室,他这里很少来,这里是他藏东西的地方,尽量别来,防止别人发现。 萧夏取出钥匙打开锁,忽然有人重重一拍自己的肩膀,萧夏一回头,吓得呆住了,他身后竟然是张觉,他脸色惨白,捂住腹部,鲜血正在冒出来。 张觉一把将他推进门,跌跌撞撞两步,一头栽在地上。 萧夏连忙把门反锁,上前把张觉扶起,“张叔,你怎么了。” 张觉喘着粗气道:“给我...快给我两颗春雨丹!” 萧夏连忙摸出两颗春雨丹递给他,张觉塞进嘴里咽下去,稍稍松口气,“现在.....现在我死不了。” “张叔,怎么回事?” “回头告诉你,你去买一壶清酒,再买一包止血药,不对,止血药千万...千万不要买,买点面粉,再买几根蜡烛!” 萧夏连忙出去了,反锁上门,去斜对面酒楼买了一壶清酒和十几个馒头,又到不远处的杂货铺买了一包蜡烛和一小袋面粉,这才返回屋子。 他反锁上门,张觉已经在里屋躺下,他的脸色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惨白,血似乎也止住了。 “拿个碗来!” 萧夏又连忙跑去外面,从橱子里拿了个碗过来,张觉倒了半碗酒。 “给我两颗金刚丸!” 萧夏急忙取出两颗金刚丸递给他,张觉把它们放在酒碗里,很神奇,居然立刻化了。 “点根蜡烛,把你的短剑在蜡烛上烧红!” 萧夏一惊,他见张觉目光严厉,不敢多劝,连忙点燃一根蜡烛,抽出短剑在火焰上面烧烤。 快要烧红时,张觉这才在酒中倒入面粉,调成糊状,又从怀里摸出一张狗皮膏药,撕开上面的油纸。 “你等会儿把糊糊均匀抹在膏药上。” 萧夏点点头,他现在在烤剑,用两根蜡烛,剑尖已经红了。 张觉撕开自己衣服,露出小腹,果然在小腹上有一个血口,应该是剑伤。 “把剑给我!” 张觉接过剑,将烧红的剑尖往自己伤口猛地按上去,张觉惨叫一声,一股刺鼻的青烟腾起。 张觉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又把剑尖翻过来,用另一头烙伤口。 他慢慢放下剑,狠狠瞪了一眼惊呆了的萧夏,“我叫你抹药呢!” 萧夏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把面糊糊抹在狗皮膏药上,小心翼翼托在手中。 “我给你贴上去!” 张觉点点头,衣服拉起来,慢慢躺下,萧夏手很稳,精准地将膏药贴在张觉烙得黑漆漆的伤口上,狗皮膏药很粘,紧贴在皮肤上。 这时,张觉已经睡着了,萧夏找了一床破旧的被子给他盖上,盘腿坐在一旁默默守护他。 这一觉睡了两个时辰,张觉才睡醒,脸色已经完全恢复正常了。 张觉很满意自己的伤情,伸手拿过两个馒头啃了起来,又把半壶清酒喝了,精神也完全恢复。 他看了看守在旁边的萧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今天的救命招学到了吧!春雨丹治内伤,是补血圣药,金刚丸收敛伤口,一夜就可以结痂。” 萧夏眉头一皱,“一定要烙吗?” 张觉想大笑,又拼命忍住了,摇摇头道:“这倒没必要,我因为今晚要逃走,所以必须把伤口处理好,还有你可以用伤药,不用面糊糊,我是怕人盯住药铺,所以不敢让你买伤药。” “张叔遇到仇人了?” 张觉点点头,“阴差阳错,他们也住在齐云客栈,我今天上午去江都城,回来路上被拦住了,那女人剑法真厉害,至少也是武道七品,我没有防备她,结果被她偷袭得手。” “张叔的仇人是女人?” “不是,我的仇人是她丈夫,叫做柴绍!” “柴绍?” 萧夏愣住了,又小心翼翼问道:“他可是李渊的女婿?” “对!他妻子便是李渊的第三个女儿,也是嫡长女,叫做李萍,你怎么知道他们?” 萧夏反应极快,立刻找到了借口,“我是听祝八郎说,家主去长安找关系,想找唐国公李渊,就是通过他女婿柴绍介绍。” 张觉没有怀疑,又继续道:“这还是柴绍第一次来江都,我和他结仇还在晋州临汾,五年前我从柴家盗了他们珍藏的一对白玉狮子,这也是梁武帝萧衍书房内的镇纸,被侯景抢走,辗转落在柴家。 我出来时被发现,正好遇到柴绍,他当时和我激战一场,我一剑刺伤了他的肩膀,便带着宝物成功逃脱了,后来在长安又遇到他一次,被他认出来,他就记住了我这个仇家。” 萧夏又问道:“柴绍来江都做什么?” “李家应该也想争夺商行名额吧!让女婿来探探路,了解一下江都船运现状,我猜是这样。” 萧夏迟疑一下道:“张叔,我今天也遇到古怪的事情了。” “什么?” 萧夏便将黑衣人监视和裘海亮之事说了一遍。 “什么样的黑衣人?” “很瘦小,蒙了面,我应该从未见过,但他武艺很高。” “他没有提前发现你靠近他,是他收敛了内息,从他的瞬间表现,他应该是六品或者七品武道,他应该只是监视你,并没有杀你的意图,你也不用管他。” “那他会是谁派来的?” “我也不知道,太子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裘海亮呢?” 张觉淡淡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裘海亮奉家族命令来萧家一定是有所图谋,你一说我就明白了,他不光是要小还丹,还想要小还丹配方,这是他们家族的梦想。 裘家原本也是萧家的部曲,后来独立出来,在家乡楚州山阳县建立自己的家族,萧家为了控制裘家,只给了他们虎豹丸配方,他和刘二虎应该是想联手偷小还丹配方。” “他们得手了吗?” 张觉点了点头,“刘二虎得手了。” 第四十五章 阴差阳错(上) 张觉看了看夜色,对萧夏道:“我马上要走了,听我给你说几句话,第一,你练的剑谱是南朝第一高手檀道济的攻防十三式,阿乔的师祖就是他的六世曾孙女,这十三式我研究过,其实不是什么剑谱,就是攻和守,什么兵器都能用上,你明白吗?” 萧夏点点头,这一点他早就发现了。 “这十三式里面还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阿乔不肯说,我也懒得多问,我猜和防御有关,你将来可以向阿乔请教。” 萧夏默然,小道姑已经把十三式最大的秘密告诉自己了,不过萧夏也没有说破。 张觉继续道:“你要苦练它,等筑基成功后再练它,你的感受肯定又完全不一样,然后就是筑基练习,本来我想等天热训练你的飞针,现在没时间了,不过你自己也可以练,你找农民买一百只蚊子或者苍蝇,把它们放在密闭的房间内,你用钢针射它们。” 萧夏笑道:“这是个好办法,我记住了!” 张觉又嘱咐道:“还有固元千万不要急,你只要天天吃药,它自然就会水到渠成,至于你的结丹能达到几品,那就要看你的天赋了,我也没办法!” 萧夏顿时急道:“可是我的药可能不够了!” “我知道,在你练功的竹林内,那块黑色大石头你记得吧!” 萧夏点点头,他当然记得。 “在大石下面,我给你埋了一个箱子,里面有足够你用两年的药,我都给你了,然后小还丹和配方你可以给裘海亮,但不要卖给他,那是无价之宝,让裘家欠你一个大人情,你千万别小瞧裘家,他家可是淮河一霸!” 张觉想了想笑道:“其他就没有了,你自己保重,我们一定还会见面!” 萧夏从房间隐蔽处取出一袋五十余银子递给他,“张叔做盘缠吧!” 张觉点点头,收下了银子,又嘱咐道:“记住了,这里是藏物之地,能不来最好别来!” 萧夏送他出门,外面下着蒙蒙细雨,张觉向两边看了看,一纵身奔进雨雾之中,很快消失不见了。 萧夏长长叹口气,最亲近的一个人也走了,他以后只能靠自己了。 ……… 三天后,萧夏来到了练武的竹林内,找到了那块重达百斤的黑曜石,他奋力将石头掀翻,露出了下面的泥土。 萧夏用剑剥开泥土,果然看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箱子,他将木箱子抱出,拍干净泥土,放进毛驴的皮袋中,骑着毛驴下山了。 一路很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异常,估计柴绍也知道张觉逃走了,也就不再监视他。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阴差阳错,柴绍夫妻住在齐云客栈二十二栋,就在路边。 天下着小雨,新婚不久的夫妻二人正站着窗前喝茶,欣赏蜀岗烟雨美景,萧夏骑着毛驴从他们夫妻二人眼皮下面走过去。 他没有穿萧家武士服,太醒目了,而是穿一身半旧的短衣,头戴一顶竹笠,短剑也放在袋子里,看起来就是一个乡下少年。 李萍指着萧夏背影对丈夫笑道:“夫君瞧那孩子,如果骑头水牛,再吹一管横笛,那更有江南的味道了。” 柴绍呵呵一笑,“那应该是来送货的小伙计,你看他袋中有只箱子,那就是装货的,防止被雨淋坏!” “夫君想当然了,我觉得他就是本地乡下孩子” 柴绍笑道:“我们问问就知道了。” 他招手喊道:“前面骑驴小兄弟等一等!” 萧夏听好像有人叫自己,一回头,只见不远处一栋木楼的二楼窗前,站着一对年轻男女,男的高大雄伟,气宇轩昂,女的苗条修长,容貌端正秀丽,一看就是夫妻,两人气质高雅,卓尔不凡。 萧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高贵气质的年轻男女,他心中暗暗喝彩,真是男才女貌。 他笑眯眯问道:“两位神仙眷侣找找我何事?” 柴绍听他夸自己和妻子为神仙眷侣,顿时有了几分好感,便笑问道:“小哥家可在附近?” 萧夏信口开河道:“我是冠云楼伙计,来这里给客人送菜。” “咦?冠云楼还能送菜?” 柴绍立刻动心了,他妻子昨天尝了冠云楼的白鱼,赞不绝口,他就想今天再陪妻子去冠云楼尝一尝,不料天下雨,妻子不想出门,正好遇到冠云楼的伙计,真是天意啊! 他连忙到:“能不能再辛苦小兄弟再跑一趟,给我们送一份春令小八鲜,我重重有赏。” 萧夏傻眼了,他顺口编个借口,不料对方就顺杆爬。 他正想着怎么拒绝,柴绍却以为他怕垫钱,立刻取出一锭银子扔给过去,萧夏一把接住。 入手沉甸甸的,我靠,至少有十两啊! “小兄弟,赶紧送来,我这里是二十二栋,剩下的就赏给你了。” 哎!难得这么信任自己,这个生意就给老六做吧! “感谢公子信任,我现在回去安排,马上就送来!” 他拱手行一礼,转身走了。 李萍低声埋怨丈夫,“素昧平生,你就把银子给他了?” 柴绍笑道:“他容貌很正,不是奸滑之人,你要相信为夫的眼力。” “可是他武艺不低,你看出来了吗?” 柴绍一怔,他想了想,好像对方接自己银子时确实身手敏捷。 柴绍心念一转便笑道:“他会武艺很正常啊!江都有多少武馆,这才太平几年,不学点武艺怎么活下去,你我士宦人家不一样练武吗?我估计要等到百年太平后,读书人才会渐渐多起来。” 李萍摇摇头,“一个伙计练武,我觉得就有点不正常,练武很花钱的。” “等他回来时再问问就是了。” “哎!但愿他还回来,夫君总是这么容易相信人。” 柴绍脸色尴尬,他再次强调道:“娘子,我不是容易相信人,我是相信自己的眼光” 李萍听出丈夫语气中有点不太高兴,便笑了笑,不再争这个话题。 “夫君,我们下午要不要去拜访萧家,看看他们有没有意愿和我们合作?” 柴绍沉吟一下道:“现在晋王形势很不妙,我们如果和萧家合作,恐怕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暂时不要和他们接触,过几个月看看形势再说!” 李萍叹口气,“可惜被张觉那狗贼跑掉了,没有能为夫君出气!” 柴绍揽住妻子的肩膀笑道:“其实你捅他一剑,便报了当年的一剑之仇,我心中的那口恶气已经消掉了,他走就走吧!我们过几天去江南游玩,听说那对白玉狮子在晋陵萧家手中,说不定我可以赎回来,不要为他坏了我们游玩的兴致!” 李萍点点头,嫣然笑道:“我们坐船去,欣赏江南烟雨!” “正合我意!” 两人心有灵犀地笑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阴差阳错(下) 进了北城,萧夏来到了二甲巷,就不知老六在不在家? “老六!”萧夏在他门口喊一声。 身形一闪,老六出现在萧夏面前,他惊喜道:“小七郎,你怎么来了?” “你也被他们开除了?” 老六连忙摇头,“没有呢!我是下午去给他们清扫整理。” 这时,萧夏回头看见有几人从自己的旧房出来,他连忙把老六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我的旧房你们家还没拿到吗?” 老六苦着脸道:“三爷不在江都,帮不了忙,现在归刘管家管,求的人太多,他也迟迟定不下来。” 萧夏心中奇怪,八郎的父亲就在江都啊! 他心念一转,忽然明白了,萧瑀不肯帮这个忙。 “那你们也可以找刘管家争取啊!” “是啊!我爹爹也想找刘管家的关系,可找关系要钱啊!家里哪有余钱?” 老六低低叹息一声,要是他家能得到,爹爹就可以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了,那该多好! 萧夏笑道:“现在你的买卖上门了,跑一趟腿能赚不少钱。” 萧夏取出十两银子塞给他,老六吓一跳,“小七郎,我不能再要你的钱了。” “这不是我的钱,是客人给的跑腿钱?” “跑腿钱?” 十两银子的跑腿钱,颠覆了老六的认知。 萧夏不解释,又问道:“你们冠云楼的春令小八鲜多少钱一份?” “不算荷花酒一贯五百文,算荷花酒就要两贯钱!” “你去买一份两贯钱的,立刻送去齐云客栈二十二栋,你知道齐云客栈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江都最好的客栈,在北城外蜀岗,我去过几次!” “没错!赶紧送去,剩下的银子就归你了。” 老六瞪大了眼睛,“不会吧!这么多?八两啊!太多了吧!” “所以你的财运来了,赶紧抓住机会。” “小七郎,我们对半分吧!” “不要!八两银子买点贵重物品给刘管家,那间院子就归你们了,明白了吗?” 老六眼泪都要下来了,八两银子啊!他要多少个月才能挣到。 他抹一下眼泪道:“小七郎,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 萧夏把袋子从毛驴上卸下来,把毛驴牵给他,“骑我的毛驴去,记住,二十二栋,千万别送错了!” 老六点点头,“我这就去!” 他回家关上门,骑上了毛驴,萧夏又嘱咐他,“回来毛驴直接还给武士院对面的骡马行,不用给我了。” “我知道的,小七郎,我先去了!” 老六骑着毛驴先去了冠云楼,萧夏叫了一辆牛车,坐上牛车前往南城。 萧夏的银子都给了张觉当盘缠,他身上只剩下几百文。 这其实就是他上辈子的性格,对朋友很讲义气,朋友有困难,他都是倾囊相助。 萧夏也并不担心,他知道箱子里有小还丹,一颗小还丹可以卖到三十贯钱,他还卖了两百八十颗虎豹丸,虽然钱暂时还没有到手,但萧祝融已经保证,这个月内把药钱全部收回来给他。 什么叫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就是了。 ………. 老六带了两只食盒骑着毛驴一路疾赶,来到了齐云客栈,他来这里送过几次餐,对这里比较熟悉,他很快便找到了二十二栋。 老六探头看了看,正好看见一个身穿锦袍的年轻人站在窗前,便问道:“请问,是公子您点的餐吗?冠云楼小八珍。” 年轻人正是柴绍,他就在等萧夏,他被妻子埋怨几句,说他不懂人情世故,素昧平生就把银子先给别人了,虽然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是毛毛雨,但被骗的感觉不好受。 柴绍一眼认出了毛驴,但却不是刚才那个少年了。 “是我订的,但刚才不是你啊!是你们店的另一个小伙计。” 老六懵了,另一个伙计?那是谁? “请问,那人…长什么样?” “和你骑同一头毛驴,你不知道么?” 老六顿时明白了,笑道:“他不是我们店的伙计,他是我兄弟,是他让我来的。” 柴绍心中有点失望,对方赚了钱,却把事情给别人做了,自己还是看错人了。 “你拿过来吧!” 老六跳下毛驴,拎着食盒上前,柴绍打开门,接过食盒问道:“有酒吗?” “有的!有的!荷花清酒,我兄弟特地叮嘱的。” “你兄弟本人为什么不来?”柴绍忍不住问道。 老六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您不是多给赏钱了吗?我家里急需钱,他就把这个机会让给我了。”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柴绍心中顿时舒服了,这是个讲义气的少年啊!难得!难得! “你们不是亲兄弟?” 李萍出现在丈夫身后,疑惑问道。 “不是!我们都是萧家的外房子弟,他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兄弟,我在冠云楼做伙计,他不是!” “萧家?” 李萍心中一动,张觉之前不就是萧家的武馆总教头吗? “你兄弟做什么的?” “他....他是萧家的三级武士。” 李萍轻轻捶了丈夫肩头一下,笑道:“我说嘛!那孩子会武艺,还是三级武士呢!” 老六躬身行一礼,“那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 李萍问道:“你既然是萧家子弟,你认识萧家武馆总教头张觉吗?” “张总管?他早就不在了,月初就走人了。” “哦!他是我们的老朋友,我们专程从京城来江都探望他,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老六挠挠头,“我不知道,可能小七郎知道,他和张总管很熟悉,我帮你们问一问。” “小七郎就是你那个兄弟?” “就是他,没有别的事情,我先走了,我回头帮你们问。” 李萍意外找到了张觉的线索,她怎么可能让老六轻易离去。 “你先不慌走,我们刚到江都,对江都什么都不了解,你是本地人,给我们介绍一下江都,行不行?” 对方给了八两银子呢!怎么好拒绝。 老六点点头,“行!你们想知道江都什么风土人情,我都可以告诉你们,我在冠云酒楼,这方面听得多了。” 柴绍已经明白妻子的心思了,他虽然不太愿意,但也没办法,只得勉强笑道:“进来坐吧!喝一杯热茶。” “那就打扰了!” ......... 出租小屋内,萧夏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两大袋药丸,都有大几百颗,一袋金刚丸,一袋春雨丹。 然后还有一个小袋子,上面写着字,‘小还丹及配方!’ 萧夏打开袋子,里面是一卷古朴的皮子,还有大概三十粒药丸,皮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药方,背后写着制药方法。 萧夏想了想,便把小还丹袋子揣入怀中,这么珍贵的药方,他当然要给自己留一份。 最后还有一个信封,上面有张觉写的一行字。 ‘小七郎,凭此信封内的半块牌子和柜票,可去江都宝成柜坊取一千贯钱。’ “啊!” 萧夏一下子呆住了,张觉竟然给自己留了一千贯钱。 第四十七章 不速之客 在武馆背后一个无人处,萧夏把布袋子交给了裘海亮,“小还丹十五丸,还有配方清单!” 萧夏当然给的是抄件,原件不可能给他。 裘海亮猛地瞪大眼睛,一把抓住袋子,生怕它飞走,他声音都颤抖了,“是.....是真的吗?小还丹和配方!” 萧夏点点头,“刘二虎临死前给我的,我留下一半,另一半给你!” 裘海亮打开袋子嗅了嗅,真是小还丹啊! 他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他的家族盼了它二十年,不知上贡萧家多少财物,萧家就是不肯答应,自己为它潜伏了五年,苦盼得不到,没想到却在一个不经意的时刻得到了。 裘海亮抹去眼泪道:“小七郎,让我怎么感谢你,给你三千贯钱,够吗?” 萧夏笑着摇摇头,“要是为了钱就不会给你了,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将来我若有难,可以去淮河躲几天!” 裘海亮点点头,郑重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兄弟随时可以来裘家,你永远是我们裘家最尊贵的客人!” 萧夏抱拳笑道:“裘大哥赶紧走吧!把它收好。” 裘海亮点点头,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对萧夏道:“你如果还抄了一份配方,你可以卖给江宁萧家或者晋陵萧家。” 萧夏故作一怔,“他们没有吗?” 裘海亮淡淡道:“他们有的话,江宁萧家就不会让刘二虎偷配方了。” 萧夏顿时醒悟,原来刘二虎是给江宁萧家偷药方。 张觉原本也打算把小还丹和配方卖给晋陵萧氏,他之所以没给,就是要把这个人情留给自己。 “我知道了,多谢!” “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楚州找我!” 裘海亮挥挥手,转身走了。 ........ 次日一早,柴绍夫妇来到了武士院,一直来到萧夏的院子。 就在这时,院子屋顶上黑影一闪,柴绍看得清楚,他一怔,拔剑追了上去。 不多时,他停住了脚步,满脸困惑。 这时,李萍追了上来,“夫君,那是什么人?居然是六品武道!” 他们都是高手,对方身影一动,他们就能看出对方的武学底子。 柴绍一脸惊讶道:“我有点不敢相信,那人竟然是贺若岳!” “贺若老五?他不是皇宫侍卫吗?他在这里干什么?夫君,你没看错吧!” 柴绍摇摇头,“我不会看错人,就是他,莫非他是在监视萧夏?” 夫妻二人对望一眼,他们都意识到,恐怕这个洛阳来的萧夏非同寻常! 昨天老六告诉他们萧夏只练了不到两个月的武艺,两人怎么也不相信,萧夏接银子时的敏捷,至少练武十年以上了。 两人都隐隐猜到,萧夏身上一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今天一早就发现了,皇宫侍卫贺若岳居然在监视萧夏。 两人连忙赶回萧夏的院子,正好迎面遇到萧夏从院子里跑出来,他准备去萧祝融的房子里练飞针。 李萍大吃一惊,惊呼道:“夫君,他居然破障了!” 萧夏看见这二人也愣住了,抱拳笑道:“二位神仙眷侣,怎么来这里了?” 柴绍连忙拦住妻子,笑道:“我们专门来江都探望一位老朋友,你认识的,张觉,你知道他去哪里?” 萧夏脸色顿时大变,拔腿便跑。 “不要跑!” 柴绍夫妇在后面紧追。 萧夏破障全开,跑得风驰电掣一般,让柴绍夫妇暗暗咋舌,这小子跑得太快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破障啊! 萧夏暗骂自己糊涂,竟然没看出来他们就是柴绍夫妇,居然还让老六给他们送餐,一定是老六说漏了嘴,把张觉之事说出来了。 萧夏一个急刹车,前面竟是一条死巷。 他慢慢拔出剑,转身对追上来的二人道:“我知道你们是谁?但张觉已经走了,你们找到我也没有用!” 柴绍摆摆手笑道:“小兄弟,你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 萧夏摇摇头,“他告诉我了,我知道你记五年前那一剑之仇,但你们也把他捅得半死,应该扯平了,柴公子,人生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整天记着仇恨,你做不了大事的!” 柴绍摇摇头,“你说得虽然不错,但不是因为他刺我一剑记仇,而是他偷走了我父亲最心爱的白玉狮子!” 萧夏索性也豁出来了,“那对白玉狮子是梁武帝书房镇纸,被侯景抢走,辗转落在你们柴家,我知道那对白玉狮子,我保证将来一定还给你,请你放过他!” “他是你师父?”李萍问道。 “不是,他是我的朋友,是我尊敬的长辈。” 柴绍摇摇头,“萧少郎,我只是恨他的偷盗,竟然敢偷到柴家头上!” “柴公子,我可以告诉你实话,张觉原是南朝大将,他手下的数千士兵被隋军俘获后,全部在长江边斩杀了,只有他一人活下来,他一直在养活这些士兵的父母,他偷盗是有人出高价托他,他拿到钱后去买粮食给这些士兵的父母,赡养他们,给他们送终,你不觉得他的偷盗是情有可原吗?” 说到这,萧夏的眼泪流了下来,他要为张觉伸冤,张觉不是盗贼,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要为张觉解开这段仇恨。 柴绍被震撼住了,半晌抱拳道:“我柴绍也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如果真如你所言,这五年宿仇就算了结了。” “你们可以去江南打听,我说得话是不是真?” 柴绍点点头,“好吧!那我们就告辞了。” “等一等!” 李萍喊住了丈夫,目光凌厉地盯着萧夏道:“我可以不再管张觉之事,但我要知道,为什么会有皇宫侍卫在监视你?” 萧夏也愣住了,“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刚才,我们发现他趴在你的屋顶,被他跑掉了。” 萧夏顿时大怒,“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混蛋!” 他对李萍解释道:“我也发现过他一次,但我真不知道他是谁?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监视我,我和你一样,一头雾水。” 李萍摇摇头道:“萧六郎说你才练了两个月的武,你居然破障了,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你从小就开始服药,你的父母是谁?” 萧夏暗叫一声,‘这婆娘厉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柴公子,告辞了。” 萧夏转身便走,李萍冷笑一声,长剑一闪,萧夏的前胸衣服瞬间被划破,哗啦落下一堆铜钱和一个布包。 萧夏大惊,伸手去抢布包,那是他的药,怕被小桂子偷走,便一直随身携带。 但还是慢了一步,长剑又一闪,药包已到李萍手中。 萧夏心中大恨,伸手道:“那是我的药,请李三娘还给我!” 李萍不睬他,从布包里摸出了一丸绿色的丹药,她一怔,放在鼻前嗅了嗅,顿时脸色大变。 “春雨丹!” 第四十八章 原是故人 李萍的目光变得柔和下来,她怔怔看了萧夏片刻道:“莫非你就是萧春雨的儿子?” 半晌,她又摇摇头苦笑道:“你七岁时,我在你家里呆了三个月,几乎天天见到你,隔了七八年,我昨天居然没有认出来,你变化真大啊!” “你认识我母亲?” “我怎么会不认识她,当年我娘特地带着我去洛阳,求你母亲给我解毒,她不仅救了我一命,还给了我今天的武艺,我有好多年没有见到她了。” 李萍叹口气,回头对柴绍道:“夫君,萧春雨就是毒娘子,我给你说过的。” 柴绍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连忙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换个地方吧!” 萧夏沉声道:“你们跟我来!” 很快,萧夏带着二人来到了萧祝融借给他的房子。 “这里是我借的房子,用来练武,我们去里屋,里屋干净一点!” 三人进了里屋,柴绍好奇地看了看屋角的小木人,笑问道:“你在练飞针?” 萧夏对柴绍的印象很好,虽然有点怕老婆,但总的来说不错,能拿得起,放得下。 “我就耍着玩!” 萧夏笑了笑一摆手,“地板很干净,请坐吧!” 三人坐下,李萍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颗自己丹药,递给萧夏,“你看看!” 萧夏接过绿色丹药,竟然和自己春雨丹很像,萧夏笑道:“你也用春雨丹?” 李萍摇摇头“是你母亲给我的配方,我后来自己找人配制的,和春雨丹还是有一点不一样,你没发现它没有你的春雨丹绿吗?” 萧夏对比一下,还真是的。 他心中顿时燃起一线希望,张觉说内息耗完,必须再服丹药补充,那就意味着他终生要服用春雨丹,可是他没有配方,以后怎么办? 李萍居然有配方,这便让他看到了希望。 “李大姐,配方能抄一份给我吗?”萧夏鼓足勇气问道。 李萍看起来最多十七八岁,她见到自己母亲时也就十岁左右,当然不能称呼她为长辈。 李萍很爽快,一口答应,“当然可以,不过我觉得你母亲应该给你安排好了,她没告诉过你吗?” 萧夏摇摇头,轻描淡写道:“我不久前头部受了重伤,恢复后,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李萍微微一怔,怎么可能? 她上前拉起萧夏左手的袖子,只见他小臂上有一块蝴蝶形状的胎记,她心中疑虑消去,确实是萧春雨的儿子。 李萍欣然道:“没问题,药名太多,我有点记不清楚了,你来长安找我,我把配方给你。” 萧夏一颗心放下,又问道:“为什么我母亲被称为毒娘子?” 李萍微微笑道:“毒娘子并不是说她心狠手毒,而是她用毒出神入化,解毒也天下一绝,制药也极为高明,所以被称为毒娘子,她三个月就让我固元成功了。” 萧夏默默点头,原来如此,他心念忽然一动,三个月就固元成功,怎么做到的? “李大姐三个月就固元成功,有什么诀窍吗?” 李萍笑着点点头,“其实是一种秘药,让你很快完成固元,有兴趣我可以帮你。” 柴绍怕萧夏不答应,连忙解释道:“筑基一般只有短短几年时间,你固元的时间越短,结丹的时间就会越长,非常有利于后期突破。” 萧夏怎么会不答应呢? 他连忙笑道:“我当然有兴趣!” 李萍取出一只小包扔给他,“这叫龟息丹,也是你母亲给我配制的,不能直接服用,用半碗酒把一颗春雨丹和一颗龟息丹一起溶化了,把酒喝下去,早晚各一次,可惜只剩两个月的份了,看你的造化吧!” 萧夏接过小包,打开细看,里面的龟息丹就像一颗颗红豆。 上面有一卷鹿皮,萧夏打开鹿皮,上面画个小人,盘膝坐在榻上,双手合成心型放在丹田上。 下面写着《龟息练功歌》,有六行歌谣: 盘膝合掌坐如钟, 修身练心深山中 周天四地皆放松, 神识沉丹万虑空。 七长一短慢呼吸, 身似百岁不老翁。 萧夏心中暗暗摇头,都是一堆废话,唯一有用就是那个‘七短一长’呼吸法。 还有最关键的溶酒服用法是口述。 萧夏心中一动,又问道:“莫非春雨丹都是溶进酒中服用吗?” “那倒没必要,正常练功是直接服用,不过加入龟息丹后一定要溶酒,否则没有效果。” 说完,李萍起身道:“我们该走了,小家伙,别忘了去长安找我要配方!” “我不会忘记!” 柴绍笑道:“我们要去江南游玩,要不要一起去?” 萧夏笑着摇摇头,他才不做这个电灯泡呢! 两人也不勉强,相视一笑,转身走了。 走到门口时,萧夏忽然道:“如果李家想在江都发展船运,可以和萧家合作,我可以帮你们牵线。” 李萍回头笑眯眯道:“多谢了,我们要去江南游玩,下次再来找你!” ……… 柴绍和李萍上了船,找到机会,柴绍低声问道:“娘子知道他父亲是谁吗?” 李萍冷笑一声,“震惊朝廷的双王案,我怎么会不知道?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他是萧春雨的儿子,凭一颗春雨丹就能判定?” 柴绍忽然醒悟,“原来是晋王!.” 柴绍拍拍额头,他现在终于明白了,难怪贺若岳会监视萧夏。 李萍幽幽道:“夫君明白就行,我什么不把他带走,李家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啊!” 柴绍叹了口气,“这孩子也太可怜了,孤零零一个人丢在江都,看他的衣着居住,还有萧六郎的描述,萧家待他并不好!” 李萍沉默片刻道:“潜龙在渊,不鸣则已,一鸣必惊人!” ………. 萧夏匆匆赶回宿舍换衣服,他的衣服被李萍的长剑划破了,要换一件新衣,一进门便迎面遇到了萧祝融。 他见萧祝融一脸沮丧,便笑道:“出什么事了?好像遭受打击一样。” “哎!萧家真是不幸,又失一员大将。” “谁?” “裘海亮,他祖父病重,他连夜赶回家去了,如果他祖父去世,他就得守孝了,萧家最得力的干将啊!” 第四十九章 龟息大法 包括春雨丹在内的所有内功药物,它们的共同特点都是起效快,但药效时间短。 只有坚持长期服用,它的药效才会慢慢变长。 天才药师毒娘子萧春雨创造性地发明了龟息丸,它本身不是药,但它能改变药效,它实际上就是一个作弊器。 加入龟息丹后,春雨丹的起效时间虽然会稍稍变慢,但药效时间却明显变长了。 所以龟息丹的最大作用就是把春雨丹整成了春雨丹缓释片。 但萧夏不知道的是,他的固元实际上在八岁时就突破了,但他母亲却用药物把它抑制住了。 好处便是第二次修炼时会有奇效,不利的一面便是影响了他的发育,使他身体十分瘦弱,虽然长得高,却是一把骨头。 万幸的是他十五岁时遇到了张觉,张觉虽然是擅作主张培养他,却也阴差阳错让他赶上了发育的末班车,如果再晚两年,他就会成为隋朝的白骨精了。 不过萧夏也发现这个理论中有个漏洞,如果服药能延长破障时间,那么一天服二十丸春雨丹不就行了。 春雨丹市场价虽然很贵,但成本并不高,完全可以大量服用。 所以这个漏洞又怎么解释呢? 他隐隐有点怀疑固元和服药其实没有必然关系,很可能张觉自己也没有搞明白。 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萧夏随即又去了武馆签到。 和往常一样,萧夏签到后找一个角落坐下。 三级武士还在练蹲桩,一个个脸上痛苦无比,不仅要忍受身体的折磨,还要忍受余氏兄弟的辱骂和鞭打。 萧夏暗暗摇头,这些三级武士就是为了每月的三贯钱,何苦呢? 这时,萧祝融来过坐在萧夏身边,他升为二级武士,逃过了一劫。 “你今天怎么闲了?”萧夏笑问道。 “裘海亮走了,没人管我们了。” “当心余氏兄弟分一个过来管你们!” 萧祝融吓得一激灵,“不会吧!那我宁愿放弃武士,这两个混蛋太残忍了。” “他们怎么还在练蹲马步?”萧夏一努嘴问道。 萧祝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两个月后选拔开始,这样下去可不行!” “选拔什么?” “参加三萧斗武的名额啊!你忘了吗?” 萧夏挠挠头笑道:“你不说,我还真忘记了,你要参加吗?” “要!”萧祝融果断道:“事关萧家荣耀,我责无旁贷!” 萧祝融又问萧夏,“那你呢?” “我?”萧夏淡淡笑道:“我的荣誉感不强,除非有什么好东西诱惑我!” “不是说选上就给五十颗虎豹丸吗?” 萧夏摇摇头,“我不需要虎豹丸!” 萧祝融想了想道:“听说获胜者还会得到一件宝贝。” “什么宝贝?”萧夏顿时有兴趣了。 “现在还不知道,需要三家协商。” 说到这,萧祝融笑了起来,“这么多人都想参加呢!说得好像我们就能选上一样。” “应该还有时间练武,距离选拔还有两月呢!” 萧祝融摇摇头,“两个月对练武人而言,其实时间很短,我现在排名五十四,要进前十才有机会,我努力,别人也在努力,所以……除非是服药,否则去江宁轮不到我!” “小还丹?” 萧祝融默默点头“听说服用小还丹在短时间内就会有突破,可惜小还丹太珍贵,只有内门嫡子考过武道三品后后才允许服用,我还不是武道三品,二爷绝不会给我的。” 萧夏想起一事,便不露声色问道:“小还丹是江都萧家独有的吗?” 萧祝融点点头,“我听爹爹说,练内功药据说有三种,上品叫天王丹,梁武帝死后就失传了,现在的小还丹是下品,原来叫五行散,还是当年晋王王妃给了我们配方,我们才有了小还丹,还有一种龙虎丹,我不太了解。” 萧夏沉吟片刻,对萧祝融道:“你跟我来,我给你一样东西!” “小七郎,你要给我什么?” “你别问,跟我来!” 两人走到武馆后面,萧夏摸出一个小包递给萧祝融。 “给你,十五颗小还丹!” 配方皮卷他放进了曲颈瓮内,小还丹随身带着。 萧祝融吃惊万分地盯着萧夏,“你哪里搞来的?” “张觉临走时给我的,他怎么弄到的我不知道!” 萧祝融颤抖着手接过小包,“你给了我,你不用吗?” 萧夏咧嘴一笑,“我不用这玩意儿,我原本打算把它卖掉,后来又感觉它和虎豹丸不一样,会给我惹来大麻烦,索性给你吧!” “我有一千两百贯钱!” “不用,哥有钱呢!张觉临走时给了我一千贯钱,你就不要客气,但你不准出卖我,要不然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和你说一句话。” 萧祝融心中感动之极,他低声道:“我得告诉你一个秘密,要不然这辈子我心里都过意不去。” 萧夏微微一笑道:“是不是家主让你看着我?” 萧祝融愕然,“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傻瓜,第一天我就猜到了,你和我同一天搬来,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你不在意?” 萧夏嘿嘿一笑,“我在意就不会给你小还丹了!” 萧祝融叹口气,“父亲让我好好和你结交,他说你是有大智慧,大际遇的人,看来我父亲一点没说错!” 萧祝融晃晃小袋子笑道:“我最需要它的时候,你就给我了。” 萧夏笑道:“再帮我个忙,明天我要开始练武,麻烦你想办法替我把小桂子暂时调走两个月。” “没问题,我去找爹爹安排!” ………. 入夜,萧夏去冠云酒楼买了一壶清酒,回到他的宿舍,反锁了门,他用半碗酒将一颗春雨丹和一颗龟息丹溶化了,一口喝了下去,还别说,清酒的味道好多了,就和后世米酒的味道完全一样,很浓厚,略带一点清香。 萧夏又服了一颗金刚丸,盘腿坐在床榻上,双手合成心型放在自己丹田上。 他的思绪开始遨游,仿佛自己来到深山中,在一个神秘的山洞里打坐。 一切都放松了,身体、空气、星辰,所有的一切都放松了。 他平静地呼吸着,七短一长,就仿佛自己是一个百岁的老翁,或者是一只千年的乌龟。 李萍只给了他一百二十粒龟息丹,正好够用两个月,能不能成功他不知道,但他只知道一点,这两个月他必须低调再低调,最好让所有人都把他忘了。 萧夏不再多事,每天中午去武馆打卡,然后返回宿舍打坐。 他知道屋顶有人在监视自己,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为什么会有皇宫侍卫监视自己?为什么晋王杨广没有当上太子?倒底是谁改变了历史? 这些曾经困惑他的问题已经在他心中渐渐模糊了,淡忘了。 第五十章 余家老二 萧夏每天吃饭、打卡、买酒,剩下的时间都是打坐,中间还去了一趟宝成柜坊,取了二十贯钱,他需要钱买酒。 萧琥也不再管他,只要萧夏每天来报到,然后老老实实呆在武士院里,萧琥根本就不会正眼看他一下。 服用龟息丹后第二十天,萧夏的破障状态已经能延续四个时辰了。 第三十天,裘海亮再也没有回来,李真终于取代了裘海亮的位子。 萧祝融服用小还丹后力量大涨,赢得了家主青睐,又给他升官了,升为三级武士副统领,这是之前刘二虎的位子。 第四十天,萧家武士再次和陈家武士发生了械斗,这一次是萧家赢了,夺回了官府码头的使用权。 第五十天,元家上门,向萧家收购两百艘货船,被萧琥以家主不再而婉拒。 第五十五天,独孤家族的管事出现在了江都,和元家一起联手收购了冠云酒楼和齐云客栈,轰动江都,这就意味着关陇贵族也进入江都局了。 第五十八天,萧夏的破障状态已经能延续五个时辰。 第六十天清晨,萧夏慢慢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已不再清晰,听到的一切也不再真切,一只蟑螂爬上他的馒头,他也没有感知发现。 让他既期待又担心的情况终于来了,每天清晨都该有的破障状态居然没有出现。 这就意味着筑基三关的第一关破障,结束了。 这就是世间万物运转的规律,先破后立,不破不立,第一关不结束,第二关就不会到来。 但第二关固元并没有立刻到来,他没有感觉到内息出现,这也是萧夏担心的原因,有一些练武者因为破障时间太长,好容易破障消失,但内息却始终没有出现,最终功亏一篑。 而且就算内息出现,也只是固元的第一步,只有内息积累越来越多,通过运转它而再次破障,那时才是固元成功。 所以这是个关键节点,风险相当大,也相当艰难。 一旦固元成功,哪怕第三关结丹很不理想,那至少也能达到武道六品的水平。 ………. 萧夏就这样内心空荡荡的坐了足足半个时辰,这才起身去武馆了。 来到武馆,却意外发现武馆里空无一人,所有武士都不在。 “二爷,求求你饶了我吧!我还小,我不能……”一个小姑娘颤声哀求道。 ‘是小丫的声音!’ “我就喜欢嫩的小娘子,我早就看上你了,让大爷好好亲亲你!” 这个声音极为刺耳,就像敲打破锣一样,萧夏一下听出来了,是余氏兄弟的老二余川。 “啊!”一声惊恐的尖叫,小丫大声哭喊:“救命!爷爷救我!” 热血顿时涌上萧夏头顶,他大步走上去,一脚踢开了休息房的大门。 只见凶残无比的余川正将小绵羊一般的小丫按在床上,狞笑着撕剥她的衣服。 余川一回头,看见了萧夏,他大怒道:“给我滚出去!” 萧夏手一甩,一支钢针‘嗖!’地射向余川的面门,余川吓一跳,一侧头躲过了钢针, 萧夏又连射三根钢针,这下余川没办法再顾及身下的小娘子,他跳起身,连躲三根钢针,像蛤蟆一般向萧夏扑来。 萧夏拔出短剑,精准一剑刺向余川的咽喉,这一剑快得无以伦比,又狠又快又准,这两个月他不光练内息,同时还苦练剑法。 他的剑法比两个月前提高至少三个等级。 余川大惊,但他毕竟是高手,一脚踢在墙壁上,借助反弹力,从侧面窗户跳了出去。 “小丫,快跑!” 他拉起小丫便跑,可惜小丫跑不快。 “小子,想跑吗?”余川从后面追来。 萧夏不假思索,连射十几根钢针,余川躲闪不及,被三根钢针射中,闷叫几声。 萧夏回头冷笑道:“你跑得越快,毒发越快!” 余川一下子停住脚步,不敢再追了,惊疑不定地望着两人跑远。 两人跑出武馆主堂,小丫扑进萧夏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萧夏连忙对她道:“你赶紧去找爷爷,我来引开这混蛋!” 小丫点点头,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转身向家里奔去。 萧夏这才不慌不忙向大门退去,一直退出大门,都没有看见余川追出来。 虽然和余川的交手只是短短一瞬间,但萧夏已经知道余川并没有武道六品,武道六品可以瞬间进入破障状态,感知能力极强,自己常态下的钢针根本射不中他。 余川刚才显然没有进入破障状态,比小道姑差远了,最多只有五品,没有完成固元,一天只有很短时间的破障状态,和自己之前一样。 萧夏忽然心念一动,搞不好这个混蛋连五品都不是,只是武道四品而已。 萧夏猜得没错,余氏兄弟,余海武道五品,余川武道四品,两人都吹嘘自己六品,萧琥品级稍低,他也分辨不出来,便用每月两百贯的高价把这兄弟二人请来当武馆总教头。 萧夏只是经验不足,他如果用檀式十三剑和余川对抗,加上他无以伦比的出剑速度,余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余川之所以不敢追,就是因为他发现萧夏的出剑速度太快,他抵挡不住。 中午时分,萧夏正独自一人在饭铺内吃饭,心中还在想着余川之事,这个混蛋肯定会报复自己,他会怎么报复?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群群的武士回来了,一个个累得跟狗一样,吐着舌头,弯着腰,仿佛连路都走不动了,拖着身体走进饭铺。 萧夏一眼看见萧祝融,他却神采奕奕,没有半点疲惫的样子,他端着盘子走到萧夏对面坐下,笑道:“隐居客终于出洞了!” “我每天都来吃饭的,哪里隐居了?” 萧夏笑道:“你们去哪里了?怎么一个个累得跟狗一样?” “天不亮就跑拉练去了,跑去长江边,又跑回来,跑了四十多里。” 萧祝融看了看两边,压低声音道:“我突破了,我能举起武道三品的重量了!” 萧夏笑着点点头,“看得出来,你一点都不累!” “我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四十余里还是精神抖擞,小还丹真是神药啊!我和虎豹丸一起服用,感觉一天一个样。” “确实,刚开始时进步最快,那你有资格领取家里的小还丹了吗?” 萧祝融摇摇头,“要考过武道三品才行,我准备过两天去试试,还有三天就开考了。” 萧夏这才意识到,自己来隋朝已经半年了,这半年发生了多少事? 第五十一章 意外选拔 “你怎么了?” 萧夏摇摇头,“没什么!对了,今天余川怎么没有去跑步?” “他说身体不太舒服,就留在武馆了,怎么了?” 萧夏冷笑一声,“这个混蛋差点把小丫强暴了,正好我去了武馆,把小丫救下来。” “什么?” 萧祝融勃然大怒,“那个混蛋怎么敢欺辱萧家的下人?我会向父亲反映这件事!” 萧夏点点头,“最好给孙大爷换一个地方,他们祖孙二人留在武馆太危险了。” “我知道,我今天就会告诉父亲!” 萧祝融又关切问道:“那你怎么样?他没有伤着你吧!那混蛋可是武道六品啊!” “六品个屁!” 萧夏冷笑道:“真是武道六品我能跑得掉?他最多五品,我怀疑他连五品都没有,搞不好只有四品!” “不会吧!二爷请他们兄弟过来,是要他们参加三萧斗武的,要是他们弄虚作假,江都萧家不就完蛋了?” “让家主他们决定吧!” 萧祝融心中着实担忧,他要立刻去找父亲反映这件事。 ………. 又过去了三天,除了孙大爷被调去看守码头仓库外,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余氏兄弟依旧在训斥三级武士,萧夏进来打卡,余氏兄弟正眼也不看他一下,就像根本不认识他。 萧夏离去时,余川眼角之光盯着萧夏远处的背影,闪过一抹毒蛇般的凶光。 萧夏盘腿坐了三天,半夜里,他已处于半睡眠状态,但依旧保持着七短一长的呼吸方式,忽然间,一股淡淡的暖意从他小腹深处涌出,萧夏一下子惊醒了,他感觉到了,一股明显气息从他丹田内涌出。 萧夏顿时惊喜交加,龟息丹吃完后的第一天,内息出现了。 ………… 早晨,萧夏被敲门声惊醒了,他连忙问道:“谁啊!” “是我,祝八郎,你快开门!” 萧夏感受一下丹田,那股暖暖的气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摇摇头,下床去开了门。 萧祝融一头冲进来道:“你赶紧穿衣服,跟我去武馆!” “怎么了?” “今天开始选拔了,要求所有人集合,家主昨晚回来了。” 萧夏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家主怎么现在才回来?” “家主应该还有别的事,具体我也不清楚。” “余川怎么没事?”萧夏问道。 萧祝融叹口气道:“我爹爹和二爷吵了一架,二爷力保余氏兄弟,他拿家主当盾牌,说是家主看上的,我爹爹没办法,只能把孙大爷祖孙调走了。” “但萧琥也没有来找我!” “这种事情最后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找你岂不是把事情闹大了?没人会找你,只有你找他们!” 萧夏摇摇头,“这件事和我无关,我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我忘记问了,你考过没有?” “还没有呢!下午开考,到时你陪我一起去。” 萧夏很有兴趣,欣然道:“没问题!” 两人去吃了早饭,便匆匆来到武馆,武馆内数百名武士已济济一堂。 家主萧琮出现了,可以是旅途辛苦的缘故,他显得稍有些憔悴。 萧琮见萧祝融和萧夏进来,便笑了笑对众人道:“八月十五便是三萧斗武的日子,你们练了两个多月,接下来三天,将从你们中间选出三十名武士前往江宁,大家好好表现,争取被选上,给江都萧氏添光,给自己添财。” 萧琮说完,二当家萧琥道:“选拔方式有三种,第一举重,第二长跑,第三格斗,各级武士分开,大家各选各的,三项积分前十名的入选,下面我详细给大家说一说具体选拔措施!” 第一天是举重,这个比赛最简单,也最快,萧祝融果然不出所料,举起了两百六十斤,荣获二级武士第一名,也引起大家一片惊叹,这已经远远超过一级武士的标准,甚至达到了武道三品。 萧夏坐在一旁看热闹,这些选拔和他没有一毛钱关系,他之前就明确表态,不参加。 除非拿出什么至宝来诱惑他,或许他会考虑考虑。 萧琥瞥了一眼萧夏,心中生起了一丝担忧,自己将一个多月不在江都,这小子万一跑了什么办? 不行,得想办法把这小子也带去江宁! ……… 中午时分,主府书房内,萧琥对家主萧琮道:“小七郎确实是张觉秘密培养的高手,这一点我认可,他速度极快,一级武士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家主还记得那次码头冲突吗?他一个人居然干掉了五十人。” 萧琮半晌没有说话,萧琥又劝道:“大哥,我不会看错,他的速度是我们这次斗武的关键啊!” 萧琮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说不同意你带他去江宁,既然你认为他是秘密武器,我自然支持你,只是他之前已经公开表态不参加选拔,如果再让他去,恐怕会让其他人不服,除非你有把握让他参加选拔并获胜。” 萧琥迟疑一下道:“恐怕他力量不行!” “这就是了,他并不符合条件,对不对?你看好他其实也没有把握!” “大哥,不是这样,有的比赛不需要力量,但需要速度,比如夺旗!” “是吗?” 萧琮疑惑地看着他,“三家还没有协商怎么比赛,你怎么知道比哪些项目?” “大哥,夺旗是传统项目,我们可以力争把它列为今年的斗武。” 萧琮摇摇头,“其他两家未必同意!” 萧琥顿时急了,“大哥,我的判断不会有错,请相信我这一次!” 萧琮笑了起来,“我怎么感觉你比张觉还看好他?好吧!既然你都开口相求了,那我来想想办法。” ……… 萧夏跟随萧祝融兴冲冲前往郡衙参加三品武道认定,萧祝融早就报了名,郡衙给他的安排的时间是今天下午。 两人刚出武士院,刘管家气喘吁吁跑来,“小七郎,快跟我走,家主找你有急事!” 萧夏顿时苦了脸,他要去郡衙呢! 萧祝融对萧夏笑道:“你先去见家主,然后再来郡衙演武场,说不定我还没有开始呢!” 萧夏无奈,只得点点头,“好吧!我等会儿来找你。” 他跟着刘管家前往主府,路上萧夏问道:“刘管家,家主找我做什么?” 第五十二章 勉强答应 刘管家摇摇头,“我不知道,只说有急事,还是书房见你,真是少见啊!” 萧夏心中有些忐忑,跟随管家一路来到中堂,走进一间小院,这里便便是家主萧琮的外书房,外书房不同于普通客堂或者贵客堂,一般用来接待重要心腹,有机密之事。 或者接待关系极好的朋友,以彰显友情。 书房内,萧夏向家主萧琮行一礼,萧琮笑眯眯道:“这段时间很忙,也没有顾得上关注你,我听六郎说,你隐居了两个月?” 萧夏心中暗骂老六嘴快,但又没办法,老六的嘴一向不牢。 “回禀家主,我在读书!” 萧琮只是随口问问,他沉吟一下道:“萧摩柯你还记得吧!” “他是我外祖父!” 萧琮点点头,“你既然记得,所以你并不是萧家子弟,你心里其实有数!” “我母亲是萧家人,我是半个萧家子弟!” 萧琮笑了笑道:“当初我和长公主有约定,照顾你五年,到年底为止,从明年初开始,你就完全自由了,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阻拦,当然,如果你想留下,也完全可以。” 萧夏默默点头,他不知道家主给自己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萧琮注视萧夏半晌又道:“关于你的真实身世,只有你我和张觉三人知道,府中人都以为你的洛阳萧氏子弟,我希望你能一直保住这个秘密!” “晚辈谨记!” “说说正事吧!” 萧琮又笑道:“这次三萧斗武,你上次答应参加,怎么又改主意了?” 萧夏没有吭声,家主把张觉赶走,他就不想再参加了。 萧琮又道:“难得这次三萧都齐聚江宁,我希望你也去看看,看一看当年萧家的兴衰之地,尤其你母亲出身晋陵萧氏,和他们接触一下,也算圆了你母亲的一个夙愿,明年你很可能就会回北方了,这次机会希望你不要错过。” 萧夏本来想一口回绝,但又想到张觉说过,参加比武,就算还了萧家人情。 萧夏便道:“晚辈没有资格去江宁!” 萧琮淡淡一笑,“你不是去比武,不需要什么资格!” 萧夏忽然想到了另一件事,他试探着问道:“但听说被选中就会有两百贯钱?” 萧琮哑然失笑,便道:“你也一视同仁!” 萧夏终于满意了,他点了点头,“既然家主有要求,萧夏自当从命!” 迟疑一下,萧夏又道:“晚辈在二甲巷的旧房子,能不能让给老六家?” 萧琮微微一笑,“既然你开口了,这个面子我得给,那就给六郎家吧!另外,我给他父亲找了一个抄书的差事,一个月能挣几贯钱,他们家日子会好一点。” “多谢家主!” “去吧!好好准备几天,到时候你和祝八郎一起走!” “啊!八郎也被选上了?” “他表现突出,已经被定为二级武士第一了!” 萧夏心中大喜,这才告辞退下去。 ......... 从主府出来,萧夏便骑上毛驴急匆匆赶去郡衙。 不过走到半路,便遇到了满脸兴奋的萧祝融。 “小七郎,我考上了!”萧祝融捏着拳头兴奋道。 萧祝融考上武道三品一点都不奇怪,考上武道三品的标准是熟练掌握十套以上的剑法或者拳法,然后举重要达到二百五十斤。 萧祝融光剑法就熟练掌握十七套,还会不少拳法和刀法,举重他能稳稳举起两百六十斤。 只是萧夏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结束了。 “那么快干嘛!我还想去看看郡衙演武场呢!”萧夏抱怨道。 萧祝融嘿嘿一笑,“三品是单独考的,就我一个人考三品,所以我安排在第一个,三品主考官是我从前的师父殷开山。” 萧夏心中惊讶,江都县藏龙卧虎啊!殷开山不就是大唐的开国功臣吗?好像还有一个来护儿也是江都人。 “殷开山是江都人?” “不是,他祖父是陈朝司农寺卿,定居在江都,前年病逝,就安葬在江都,殷开山来江都为祖父守孝,他武艺高强,萧家之前聘他为武馆总教头,去年开始,郡衙正式聘他当武道三品的主考官。” “那一品和二品谁主考?” 萧祝融遥摇头,“郡衙只考三品,一品和二品由县衙主考,但都是殷开山主考,武道四品以上都是兵部主考,听说只有少数人能通过,一旦通过四品就有机会被兵部任命为校尉,五品任命为郎将,六品是中郎将,当然只是有机会,还需要其他别的条件,比如背景后台之类。” 两人牵着马和驴子步行。 萧祝融问道:“家主找你做什么?” “让我去江宁!” 萧祝融一下子瞪大眼睛,“你也要去江宁?” 萧夏点点头,摆出一副很无奈地样子,“没办法,盛情难却,我只好答应了!” 萧祝融给他肩头一拳,“你这个小子居然能去江宁,真不公平啊!你从来没在武馆里练过武!” “哥长得玉树临风,给你们当领队举牌。” “去你的,高粱杆一样,还玉树临风!” 萧祝融忽然停住脚步,上下打量,惊讶道:“小七,我发现你长壮了好多!” “吃得多,拉得少,驴子也长得快,何况人呢!” 萧祝融‘噗!’地笑出声来,“你对自己的评价还是蛮中肯的!” 萧夏拍拍他肩膀,“到时候一起走!” “当然一起走!” 两人说说笑笑向武士院走去。 走到大门口,萧祝融忽然又想起一事,对萧夏笑道:“不是说选中就有两百贯钱吗?你记不记得了?” 萧夏当然记得,他之所以答应家主去江宁,某种程度上就是冲着这两百贯钱。 “家主也答应给我了,两百贯钱怎么说?” 萧祝融解释道:“我父亲说,大家都想要虎豹丸,所以决定只给一半钱,其他给虎豹丸,按四贯钱一颗算。” 萧夏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那么多虎豹丸好不容易才卖掉,还需要屁的虎豹丸啊! 萧祝融见他脸色不善,便笑道:“如果不要虎豹丸,那可以要的别的东西啊!小七郎,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家族肯定会拿出好东西,有钱都未必能买到。” 萧夏脸色稍好一点,便问道:“还有什么可以选?” “和武士有关的一切!” 萧夏回头看看自己毛驴,又看了看萧祝融的高头骏马。 “我想要匹好马!” 第五十三章 晋陵来人 萧祝融摇摇头,“好马要有机缘,一千贯钱也未必能买到好马,两百贯钱我估计最多只能是一匹老马。” 萧夏又看了看自己的驴,一脸嫌弃地撇撇嘴,“那也总比它好!” 萧祝融笑了笑道:“回头我给父亲说,他主管家族的财政,这件事他说了算,尽量给你找一匹好点的马。” “那四爷管什么?” “他掌管对外交涉和情报,他现在就在江宁。” 萧夏点点头,“所以二爷是管安全?” “一点没错!” “小七郎!”远处传来老六的喊声,他一阵风似的跑来,满脸兴奋。 萧夏淡淡笑道:“拿到院子了吗?” “拿到了,刘管家把钥匙给我们了,说是你给家主提出的请求,小七郎,你是我们全家的福星!” 老六向萧夏深深鞠一躬,“我爹爹要请你吃饭!” “吃饭就算了,不过我还可以再送你一样好东西!” 萧夏把毛驴缰绳递给他,“我要换马了,这头驴子就送给你们家,好好待它!” 老六愣住了,有点不知所措。 萧祝融在旁边笑道:“他不是开玩笑,拿着吧!” “我.....我,小七郎,你跟我回去吧!就一起吃顿饭。” 萧夏摇摇头,“我还要去武馆有事,吃饭以后再说吧!驴子赶紧牵走。” 萧夏不肯去是因为他在生老六的气,上次老六把他出卖了给了柴绍夫妇,虽然老六本意只是热心,但让萧夏心中很不舒服。 今天家主居然知道自己隐居两个月,萧祝融帮他守住了秘密,老六却出卖了他,老六的嘴不牢让萧夏心中着实不满。 必须要让老六明白,再敢出去乱说,就和他一刀两断。 老六接过缰绳,他呆呆看了萧夏片刻,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跪下给萧夏磕了三个头,“七公子的恩德,老六和全家铭记于心,若有机会报答,老六必定万死不辞!” 说完,他起身牵着毛驴走了。 萧夏望着他背影走远,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他不仅失去一头驴,也失去了一个朋友。 萧祝融拍拍他肩膀,“每个人走的路不同,你们迟早会分道扬镳,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 回到自己房间里,萧夏又盘腿入定了,他心中异常落寞,郁郁寡欢,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丹田处有一种巨大的涌动,他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就仿佛有个怪兽藏在他丹田里,被一张大网罩住,或者被绳子捆住。 这个怪兽在拼命挣扎,却怎么挣扎不出来了。 萧夏心中一惊,连忙把心中的空虚落寞抛开,集中精力体会那种怪兽的巨大涌动。 但那种巨大的涌动感却消失了,丹田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萧夏心中诧异,那种涌动明明真的,怎么会突然消失? 难道是自己刚才的心态? 萧夏回忆自己刚才的心态,对一切都无所谓了,异常孤独,是这种全然无所谓的心态把它引发了? 萧夏又想回到刚才的心态中,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声,很急促,萧夏只得暂时放弃了感受。 “是谁?” “小七郎,是我!” 是萧祝融的声音,“我爹爹有急事找你!” 萧夏不知道,从破障跨到固元这个阶段,必须全神贯注,千万不能被任何外界干扰,否则很容易出现内息失控,在身体内部乱窜,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走火入魔,下身瘫痪。 也他幸亏现在身体没有内息,所以才没有出事,跨阶段期一定要在夜深人静,或者没有任何人打扰的地方修炼。 萧夏打开门,萧祝融对他道:“有人找你,你跟我来!” “谁?谁来找我?” “我不认识,是我爹爹让我叫你过去。” ……… 萧夏和萧祝融再次来到主府,两人来到客堂,只见萧祝融的父亲萧瑀在陪同一名中年男子说话。 见萧夏进来,中年男子站起身,萧瑀指指萧夏,“他就是萧夏!” 中年男子对萧夏温和笑道:“我叫萧环,来自晋陵萧家!” ........ 萧夏陪着萧环在河边缓缓而行,他一头雾水,不知道这位萧环来找自己做什么? “你外祖父萧摩柯是晋陵萧家人,五年前你应该来晋陵萧家,只是大家意见不一,最后把你放在江都萧家,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 萧夏最讨厌这种马后炮,事情没做,最后不痛不痒地安抚几句,还让你感激他。 萧夏冷笑一声道:“我不是萧家人,放我在哪里都一样,晋陵萧家又何必自作多情?” 萧环干笑两声,“说得也对,既然公子是爽快人,那我也不转弯抹角了,我受族长的委托来江都,是想和公子做一个交易。” 萧夏笑道:“环爷太高看我了!” 萧环淡淡道:“据我们所知,寒霜剑的霜剑在公子手中,而寒剑在我们手中,如果萧公子肯答应,我们愿意用寒剑换取公子手中的小还丹配方。” 萧夏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知道?难道张觉去晋陵郡了? 萧环不慌不忙道:“刘二虎虽然答应给江宁萧家做事,但同时也被我们收买了,他之前告诉一名晋陵萧家的武士,他亲眼看见寒霜剑在公子手上。” 萧夏更是一头雾水了,刘二虎倒底是给谁效力? “环爷能把仓库被盗案的真相告诉我吗?” 萧环点点头,“为表示诚意,我可以告诉你,问题出在萧琥身上,他不是嫡出,但他却野心勃勃,一心想当江都县尉,他在京城抱上了汉王杨谅的大腿,汉王杨谅当然看不上他这种小蝼蚁。 但宫里的陈贵人非常思慕百宝琉璃灯,汉王杨谅为了讨好陈贵人,就对萧琥提出了这个要求,但陈贵人是要一对百宝琉璃灯,不是一盏。 百宝琉璃灯确实是一对,一盏在江都萧家手中,但被江都萧家献给长公主。 而另一盏在江宁萧家手中,萧琥先跑到江宁萧家讨要这盏宝灯。 江宁萧家提出了用小还丹配方交换百宝琉璃灯,萧琥答应了,但他也害怕被家主发现,便和江宁萧家商议了一个办法,由江宁萧家安排刘二虎来偷走配方,萧琥会配合刘二虎,然后栽赃给刘二虎!” “等一等!” 萧夏发现这里面有漏洞,便问道:“难道萧琥不知道配方吗?他抄一份给江宁萧家就是了,还搞得这么复杂做什么?” 萧环摇摇头笑道:“江宁萧家要的是原件,他们信不过萧琥,不要抄件!” “原来如此,然后呢?” 第五十四章 达成交易 “然后阴差阳错,萧琥把刘二虎灭口后,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配方,配方被张觉得到了,我们后来得知,萧琥又同时把长公主那盏百宝琉璃灯给偷出来,给了汉王。 但萧琥也不知道,刘二虎偷到的其实也不是原件,而是一份仿制件,真正的原件在你们家主手中。 后来还是你们家主用小还丹的配方原件从江宁萧家手中换到了另外一盏百宝琉璃灯,派人送去京城给了长公主。” 这件事萧夏是知道的,家主用江宁萧家的百宝琉璃灯交给长公主,避过了祸事。 这个萧琥果然是抱上了汉王杨谅的大腿,那么一直监视自己的人,难道是杨谅派来的。 萧环说完,目光炯炯地望着萧夏,“我已经以诚相待了,公子能否把配方卖给我们?” 萧夏手一摊笑道:“很奇怪,你们怎么会认为小还丹的配方在我手上?” “是张觉告诉我们,让我们来找你。” “张觉是给了我一些小还丹,但没有给我配方,让你失望了,我和配方没有关系。” 萧环哪里会相信萧夏的借口,他叹口气又道:“萧公子,你是萧摩柯的外孙,你父亲更是我们惹不起的人,我们不敢威逼你,你只要给我们一份配方抄件,你没有任何损失,自己也得到了宝贝,不是皆大欢喜吗?” 萧夏笑了起来,“好吧!配方确实在我手中,但我不要寒剑,我要一对白玉狮子,当年张觉从柴家偷出来卖给你们的,就这个条件,答应吗?” 萧环毫不犹豫道:“那就一言为定,但白玉狮子在晋陵萧府!” “没事,很快我会跟家主去江宁,我们在江宁交换。” 萧环点点头,“那好,我们江宁见!” 他转身匆匆走了。 萧环离开了江都,萧夏才反应过来,狠狠拍自己脑门一下,他为什么不把寒剑和白玉狮子一起作为条件呢? ......... “萧环来找你做什么?”晚饭的时候,萧祝融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说我原本是晋陵萧家的人,来看看我,问我明年有没有兴趣去晋陵住几年?” “你不是洛阳萧家?” 萧夏笑了笑反问道:“洛阳有萧家吗?” 萧祝融点点头,“你说得对,洛阳萧家都是战俘,从江陵掳过去的,你确实是有可能来自晋陵萧家。” “晋陵萧家好像很低调,都没怎么听说?” “晋陵萧家其实有两层意思,首先晋陵萧氏是所有萧氏的始祖,兰陵萧氏南渡后,就定居在晋陵,齐朝和梁朝都源于晋陵萧氏。 而现在的晋陵萧家家主却是我们家主的堂弟,算是和我们同根同源,他们家族确实比较低调,我父亲说晋陵萧家有个叫萧铣的高手,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萧铣?’萧夏吓一跳,这位不是隋末争霸的南方霸主吗? “他很厉害?” 萧祝融点点头,“听说他从小得异人传授,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武道六品,就不知道他要不要参加这次三萧斗武,上次他就没有参加,所以才被江宁萧家获胜。” “他为什么没有参加?” 萧祝融摇摇头,“不知道!” 萧夏忽然有兴趣了,他连忙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萧祝融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侧耳偷听的几名武士。 他起身端起着盘子走向整理台,交了盘子,又回头对萧夏道:“再过三天就出发!” ……….. 入夜,萧夏再次盘腿坐床上,再一次感受丹田内的动静,但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仿佛一间完全腾空的仓库。 萧夏失望地叹了口气,头脑开始混沌了,这是他要进入半睡眠的前兆,就在这时,萧夏忽然感到丹田内有什么猛地一动。 “来了!” 萧夏立刻清醒过来,全神贯注感受丹田内的情况。 他明显感到一股内息越来越猛,但它就在丹田内冲不出来,就仿佛一条龙在拼命挣扎,而一张无形的精钢大网将它罩住了,无论它怎么奋力挣扎,它都无法冲破这张网。 ………… 次日一早,萧祝融找到萧夏,神情凝重道:“昨晚发生一件大事,我怕你在练功,就没有打扰你!” “发生了什么事?” “看守粮食仓库王大爷死了!” 萧夏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王大爷不就是丫丫的爷爷吗? “那丫丫呢?” “她没事,侥幸逃脱了,你应该知道凶手是谁吧!” 萧夏咬紧了牙关,“是余川!” 萧祝融点点头,“我也认为是他,但没有证据,王大爷是被长剑刺穿后心而死,我推断余川走错了房间,丫丫说,爷爷拼命大喊:丫丫快逃!” “然后呢?” 萧祝融叹口气:“丫丫跑出去喊人,等伙计们赶来时,她爷爷已经倒在血泊中,死在门口,他应该是死死抱住凶手的脚,被凶手用长剑刺死。” 萧夏捏紧了拳头,“余川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他兄长余海说,他家乡有个亲戚死了,昨天下午,余川就回老家奔丧去了,还专门向二爷请了几天假,麻烦就在这里,二爷作证,余川昨天下午向他请假,所以他担保余川不是凶手。” “有没有什么证据?” “丫丫说她听出对方凶狠的声音,就是余川,另外,有个武士傍晚时看见余川在粮仓背后徘徊踩点,但后来我再问,那个武士又说他可能看错了,很明显,他受到了威胁!” 萧夏冷笑一声道:“也就是说,如果余川现在出现,也拿他没有办法?” 萧祝融很无奈地叹口气,“确实如此,没有证据,又有二爷护短!” “丫丫呢?” “家主夫人可怜她,把她收进内宅做侍女了。” 停一下,萧祝融又忧心忡忡道:“余川不止一次给人说过,他要收拾你,我很担心他会对你下手。” 萧夏冷冷道:“他若敢来,我求之不得!” 萧祝融叹口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千万不要大意!” 萧夏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用担心!” ......... 距离冠云楼不远处的一家客栈内,余海狠狠一巴掌抽在兄弟余川的脸上,“你这个混蛋,你管不住下身,你会误了大将军的大事!” 余川捂着脸,怨恨地看了兄长一眼,“我不过玩个下女而已,再说大将军到现在也没有消息,我们都潜伏半年了!” 余海冷冷道:“谁说大将军没有消息?” “啊!大将军的消息来了?” 余海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道:“是今天上午收到的,让我们尽快下手干掉萧夏?” 余川愕然,“不是让我们偷百宝琉璃灯吗?” 余海瞪了他一眼怒道:“从来就没说让我们偷灯,只是让我们潜伏在江都等待命令,现在命令来了,你懂不懂?” 余海挠挠后脑勺,一脸困惑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连大将军都想杀他?” 余海摆摆手道:“你不要管那么多了,我们商量一下,怎么利用这次三萧斗武的机会干掉他。” 两人商议片刻,便离开了房间,余川先走一步,在走廊上险些和一名道士撞上了,余川恶狠狠回头骂了一句,这才下楼走了。 第五十五章 长江惊魂 粮库杀人案没有报官,无声无息地结束了,萧家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 这时,整个家族的目光都转移到三萧斗武之上,这关系到家族的荣誉和地位,所有人都祈祷江都萧家能获胜。 两天后,天刚麻麻亮,萧家一行三十余人列队出发,他们去城外码头上坐船,前往长江南岸的江宁县。 萧夏身穿一件蓝色武士袍,手提一只带锁的皮箱子,里面是他的个人物品。 他跟在队伍后面,很快队伍到了码头,只见码头停泊着一艘巨型客船,至少有五千石,上面有几层楼。 萧夏眼睛一亮,豪华游轮啊!自己上辈子从没有坐过,没想到居然在隋朝实现了愿望。 就在这时,萧夏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萧夏回头,微微一愣,身后站着一名身材瘦小的老道士,留着一撮焦黄山羊胡,笑眯眯的一双细眼里闪烁着贼光。 他穿一身油腻破旧的道袍,头戴竹冠,手执一杆小儿尿布般的招魂幡,后领上插一根只剩下几根须的拂尘,还背着一把桃木长剑。 “无量寿福,公子印堂发黑,今天必有灾祸,还是不要去的好!” 萧夏一怔,“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老道士淡淡道:“你认不认我无所谓,但你登上这艘船,你小命就难保了!” “小七郎!”大船上,萧祝融已经在喊他了。 萧夏呵呵一笑,摸出一把铜钱塞给道士,“小爷我见多识广,忽悠我没用,吃碗面去吧!” 他不再理睬道士,转身向大船飞奔而去,“等一等,我来了!” 老道士掂了掂手上的铜钱,轻轻叹了口气,“才给十文钱,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不尊重道士了。” ……… 大船缓缓离开码头,向长江方向驶去。 从江都县出发到丹阳郡江宁县,大船要走一天一夜,次日上午才到。 萧夏和萧祝融住一间船舱,他们的船舱在楼船的二楼,可惜没有窗户,地板很干净,夜里直接睡在地板上,条件还不错。 八月处暑,天气依旧很热,大家只能开着舱门,让江风灌满船舱,稍微有那么一丝清凉舒适。 “七郎,刚才那个道士找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说我印堂发黑,乘船会有灾,让我不要上船。” “放他的狗臭屁,你还给他钱,要是我,敢说这种话咒我,一脚踢死他。”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欢呼,两人连忙走出船舱,原来大船进入长江了。 萧夏扶着船舷,眼前白浪翻滚,远处江面波光浩渺,十分壮观,头顶上还有海鸥在盘旋鸣叫。 大船虽是逆水航行,但正好是顺风,船帆拉起,东风吹鼓白色的船帆,俨如一轮明月,在江面上缓缓航行。 他们的大船并非孤舟,江面还有不少渔船,他们身后还有几艘渔船跟随。 “七郎,你快看!” 萧祝融一指身后一艘渔船,只见渔船船头站着一名道士,头戴竹冠,手执招魂幡,留着山羊胡,正是早晨在码头上遇到的老道士。 “是他吗?” 萧夏点了点头,他一眼认了出来。 萧祝融冷笑一声,“他其实是想找机会给你算命,趁机搭乘我们的船只过江,他可以省一笔船钱。” 虽然萧祝融说得有点道理,但萧夏心中还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 坐船的兴奋劲很快过去了,大家开始百无聊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话题几乎都是即将到来的三萧斗武。 武士中有几人参加过上一届的三萧斗武,一级武士副统领李真对众人道:“一共有五场比武,擂台赛有三场,水斗一场,夺旗一场,最后获得分数最多的家族赢得斗武,擂台赛、水斗和夺旗都是十分,如果出现平局,还要加赛一场擂台赛。 上一次我们江都萧家赢了水斗,江宁萧家赢了夺旗,三场擂台赛江宁萧家赢了两场,他们一共得了三十分。” “可以请外人帮忙吗?”一名武士问道。 “可以请两人,但最高只能是武道六品,叫做客卿,客卿只能参加一场比赛,其他参赛者必须是萧家子弟或者注册武士,注册武士必须为主人效力一年以上。” 萧祝融低声对萧夏道:“余海和余川就是二爷请来的客卿,余海负责水斗,余川负责夺旗。” “但没有看见余川上船?” “他自己去江宁,他不是假装请假了吗?要装就得装像一点。” 萧夏点点头,如果自己也参加夺旗,余川一定想趁机把自己杀死,当然,自己也可以趁机把他干掉,问题是他现在失去了破障状态,杀余川不容易,得用智取,还得防止余海反杀自己。 ………. 时间慢慢过去了,吃完晚饭,众人各自回舱休息,萧祝融是新任三级武士的首领,他被叫去议事,进行人员和战术部署。 萧夏百无聊赖坐在船舱里用飞刀射蚊子,飞刀是那晚刘二虎刺杀他时留下的,两边没有开刃,打磨得很圆滑,但前端非常锋利,萧夏很喜欢这把飞刀,他特地配上刀鞘,一直贴身放着。 虽然是农历八月了,但夜里还是很闷热。 萧夏在船舱内闷得难受,索性开门出去,走到甲板上吹风。 甲板上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武士们都聚集在几间船舱内赌博,十分热闹,萧夏和他们不熟,也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这时,有船夫在下面喊:“都下来吃夜宵!” 萧夏转身也要下去,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影,萧夏以为也是去吃夜宵的武士,他没有留意。 忽然,萧夏感觉脑后有风,不好,有袭击,他想躲闪已经来不及,只感觉脑后重重一击,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名黑影迅速将他装进一只麻袋,用绳子扎紧口子,两人用力一抛,将萧夏扔进了长江,大船的滚滚白浪瞬间将他吞没了。 入水时的水面拍打将萧夏打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头痛欲裂,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下沉,周围全是水。 萧夏伸手摸到了麻袋,忽然明白过来了,他在沉江。 巨大的恐惧和求生本能使他拼命挣扎,但没有用,他身体蜷成一团,根本伸展不开,上面的麻袋口扎得太紧, 很快,江水淹没了麻袋,袋中的最后一丝空气也没有了。 萧夏一下子无法呼吸,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他忽然摸到了怀中的飞刀,他拔出飞刀切割麻袋,但这是飞刀,不是匕首,只能把麻袋刺穿,却无法割开。 萧夏拼命刺洞,刺了无数个小洞,一只手终于挣扎着伸出去了,这时麻袋触碰到了江底。 他已经憋不住气,鼻子和眼睛都进了水,鼻子进水的刺痛简直让他痛不欲生,他的肺要爆炸了。 强烈的窒息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萧夏绝望的悲鸣一声,自己要死在江底了。 就在他即将晕厥过去的那一刻,丹田内一股强大的气息忽然喷薄而出,就仿佛一条黑龙终于挣破了束缚它的精钢大网,仰头长嗷,直冲九天,强大的丹田之气冲进了泥丸宫。 萧夏只觉大脑轰地一声,忽然间变得格外清醒,那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也在瞬间消失了。 他感觉自己浑身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双手抓住麻袋上破洞,奋力一撕,“嗤——”裂帛声响起,麻袋被他撕成两半。 萧夏的身体霎时间脱离了束缚。 他双脚向下一蹬,如箭一般向水面冲去 第五十六章 凤凰涅磐 “哗啦!”水波响起,萧夏一下子冲出水面,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对此时的萧夏而言,世间最廉价的空气,却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他眼中闪烁着泪花,挣脱死神的喜悦让他激动得要哭出声来。 江面上水波荡漾,闪烁着黑色的亮光,此时他在长江中部,远处隐隐可见大船的影子,但已经走远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念,“无量寿佛,你总算活下来了!” 一回头,身后出现了一条渔船…….. 萧夏被拉上了渔船,他浑身瘫软在渔船上,仰面朝天,四肢张开,一动不动,如果可以,他想躺一万年。 老道士盘腿坐在他身旁,笑眯眯给他诊脉。 “道长知道我不会死?” “你印堂发黑,但不是全黑,所以你不会死,好吧!贫道知道你会被抛尸江中,准备替你收尸。” “道长真会未卜先知?” “其实不会,贫道不小心偷听到了余氏兄弟的策划。” 萧夏霍地坐起身,抱拳道:“感谢道长救命之恩,请问道长仙号?在何处修仙?” 老道士笑眯眯道:“贫道袁守诚,从青城山而来,张觉打赌输给我一千贯钱,他让我来找你要钱!” ……….. 大船内乱成一团,萧夏失踪了。 萧琥脸色铁青,萧夏失踪对他不是好事,他命令武士们连续三次搜遍了大船每一个角落,依然一无所获。 有人猜测萧夏不想参加三萧斗武,夜里跳江跑掉了。 大部分武士都持这个观点,他们都怕麻烦,想用最简单的理由结束这个意外。 萧祝融急道:“你们别瞎猜,他的东西都在船舱内,不可能夜里跳江。” 余海忽然道:“会不会不小心失足掉入江中?” 确实有这个可能,萧夏是在吃夜宵的时候失踪的,从三楼下来要走木梯,如果一脚踩空,是有可能坠入江中。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东西还在,但人却不见了。 萧祝融也有点犹豫了,似乎只有这一个解释。 所有人都望向萧琥,萧琥半晌沉声道:“以比武大局为重,到江宁再说!” ……….. 渔船上,萧夏盘腿而坐,他在用袁守诚告诉他的口诀梳理身体内混乱的丹田之气。 他的固元已经完成了九成,还差最后一步,控制丹田之气,这个时候他应该吃春雨丹,连续吃四五天,他就渐渐能控制了,然后运用熟练便可。 但春雨丹在大船上,远水已不解近渴,如果不尽快压制住丹田之气,会导致他四肢瘫痪。 袁守诚这时告诉他四句口诀,就算没有春雨丹,但按照口诀他一样能梳理归拢丹田之气。 这不是武学,而是道家的修练之术,这是主动控制,药物是被动控制,道家修练之术显然比药物更高明。 道家传统是打坐修练,吸天地灵气完成大道,但这个过程太漫长,一部分道士便跑去炼丹,企图借助丹药缩短修练时间,于是修道之路便出现了两条分支,修练和修丹。 而练武筑基不过是道士们修丹之路的副产品。 天快亮时,萧夏把所有的丹田之气都归拢进了丹田,灵台一片空明,头脑说不出的清醒。 萧夏慢慢睁开眼睛,挠挠头笑道:“袁道长,我好了。” 袁守诚微微笑道:“你再试一试,反过来用我教你的口诀,把丹田之气放出来。” 萧夏心中默念口诀,用意识牵引,他忽然感觉一股细流气息如水银般从丹田迅速流出,直冲大脑泥丸宫,一瞬间他的眼前变得清晰无比,听到了远处的海鸥鸣叫,感受到了水流在推动小船。 破障关结束七天后,他再一次破障了。 他心念一动,立刻正着运作口诀,那根水银线又嗖地缩回丹田,眼前的破障状态又消失了。 萧夏大喜,他固元成功了,破障瞬进瞬出,完全由自己控制。 “恭喜!恭喜!” 袁守诚笑眯眯道:“凤凰涅槃,这才是真正的修练得道。” “多亏道长的口诀啊!” 袁守诚笑道:“你还需要用四五天时间修练我的口诀,当然也可以同时吃药,效果会更好,直到你忘记这个口诀,把口诀融入你的意识之中,但我要提醒你,必须在荒芜人烟之处修炼,不能被外界打扰。” 萧夏点点头,又问道:“那下一步怎么修炼结丹呢?用道家的方法!” 袁守诚伸出五根指头,“再加五百贯!” 四句口诀他卖了五百贯,萧夏继续提额外要求,他当然要加钱。 萧夏苦笑一声,“行!回头我问晋陵萧家要钱!” 袁守诚缓缓道:“武学的结丹是想方设法寻求名贵药材将丹房扩增,以容纳更多丹气,却不重视丹气流,最后每个人丹气流都固定了,有的武士丹气流很细,破障效果较小,成了六品,而有的武士丹气流很粗壮,破障效果更加强大,就成了所谓的九品。 其实是搞反了,能控制的不控制,不能控制的拼命折腾。 道家修练就不太一样,道家修练并不追求丹房大小,道家认为丹房早有定数,人生来即定,不受人力控制,也不会被外界改变。 相比丹房,道家更重视控制丹气流,我想让它细就细,想让它粗就粗,随心所欲。 用武学的话说,就是从六品到九品之间,我可以随意切换。” 萧夏听得连连点头,“我明白,关键是怎么控制呢?” 袁守诚咂咂嘴,“我觉得五百贯钱好像少了一点。” 萧夏无语,“道长,做人要讲诚信啊!” 袁守诚白眼一翻,“你以为我赚点钱容易吗?我这辈子就教了两个人,前一个人还让我倒贴钱,好容易遇到一个有钱的冤大头,不好好宰一刀,对不起天地良心啊!” 萧夏无奈,“好吧!你要多少?” “我给你打个折,一千贯吧!记住了,现在是两千五百贯了。” “一言为定,赶紧告诉我口诀!” 袁守诚从怀中摸出一卷羊皮,萧夏以为是口诀,待展开来才发现是欠钱契约。 “按个手印,我就不加价了!” 萧夏被他折腾得哭笑不得,只得用大拇指蘸点印泥,按下了手印。 袁守诚这才笑眯眯递给他另一卷羊皮,“不是给你的,你把口诀背熟,还是和四句口诀一样使用。” 萧夏默默将三十几句口诀背下来,现在他的大脑潜力被开发,记忆力空前强大,只读了一遍就牢牢记住了,完全做到了过目不忘。 “大概要修练多少时间?” “道家正常修练需要十年,但你不用,你配合吃药,我估计一两年就可以了,至于最后能达到几品,就看天意。” “和天赋无关?” 袁守诚摇摇头,“天道自然,一切早已注定,和天赋有关系,但也没有关系。” ……… 天亮了,袁守诚和萧夏上了岸,袁守诚转身扬长而去,他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在该消失的时候消失。 萧夏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默念,‘袁守诚’,这个名字好熟悉,一定是在哪里见到过。 第五十七章 皆为因果 中午时分,萧家的大船缓缓靠上了江宁县码头。 萧祝融心情极为沉重,萧夏坠江生死不明,他却无能为力,被困在船上,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几乎一夜未睡,当所有人都放弃寻找后,萧祝融又一个人在船上细细寻找了一遍。 但萧祝融也并没有完全绝望,他想到了萧夏说的那件事,一个道士劝他不要上船,后来又发现这个道士也乘船进了长江。 这个曾经让萧祝融无比鄙夷的道士,竟成了萧祝融心中最后一线希望。 “快看,小七郎!” 忽然有武士指着岸上大喊,萧祝融浑身一震,急向岸上望去,只见萧夏吊儿郎当站在岸上,像极了一夜未归,早晨刚刚回家的浪荡子。 萧祝融眼睛一红,泪水不争气涌出来,他冲上岸去,紧紧拥抱住这个刚从死神手中挣脱回来的好友。 后面的武士们也一起欢呼起来,就连萧琥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容,至少他不用担心怎么向汉王交待了。 唯独余海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个小子怎么可能还活着? 萧夏嫌弃地将萧祝融推开,小道姑这样抱着他还差不多,一个大老爷们太油腻了,居然还流眼泪。 “我就是不小心一脚踩空坠江了,你们也不等等我,有没有什么吃的,我饿坏了。” “有!有!有!” 萧祝融连忙回去从后勤管事那里讨来一块油饼,递给萧夏,萧夏也顾不上斯文,直接吃了起来。 几口吃掉了油饼,萧夏的肚子才稍微舒服一点, 萧祝融又把萧夏的箱子递给他,一直由他保管。 这时,萧琥走过来问了原因,点点头道:“虽然每年都有坠江者,但你还是萧家的第一个,我希望也是最后一个,以后要当心,不要再大意了。” 干巴巴的一点诚意都没有,萧夏也不当回事。 余海也走上来干笑道:“七郎运气很不错,坠江者能活下来寥寥无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余海想到自己是从后面打晕萧夏,他应该不知道是自己下手,何况余川就藏在他船舱里,大家也不知道。 萧夏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一切都是因果,希望余客卿记住这句话!” ……… 江宁就是今年的南京,一直是南朝旧都,曾是天下最繁华风流之地。 但战争从来就是繁华的天敌,隋军灭了陈朝后,隋帝杨坚下旨,一把火烧毁了南朝皇宫,也烧毁了半个建康城。 建康都也从此变成了江宁县。 江都萧家在江宁也有产业,主要是货运物流,还有一座占地约十亩的大宅,另外,老四萧瑰又在江宁租了一座武馆,作为武士们的临时训练之地。 众人进住了江宁萧家的大宅,每个人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萧夏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打开了皮箱子,皮箱里有他的剑和药袋,这是他最重要的两样物品。 萧夏取出春雨丹和金刚丸各一颗,吞服下去,此时萧夏有一种立刻盘腿修炼的冲动,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袁守诚再三嘱咐他,修炼结丹不能有任何惊扰,严重者会导致走火入魔,下肢瘫痪。 想来想去,只能在外面单独租一间屋修练。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萧夏合上箱子,上前打开门,萧祝融在门口笑道:“估计你肚子还饿,我们吃饭去!” “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 萧夏将短剑和药袋随身携带,又取了几两碎银子,便和萧祝融出门了。 萧府正对面是一座不大不小的酒楼,旁边就是租下的武馆,萧瑰考虑问题很周全,他把酒楼的二楼也包下来,这样武士们三点一线,都在百步范围内。 出示了武士牌,两人直接上了二楼,大家都在忙碌收拾东西,还没有人过来吃饭,二楼内空空荡荡。 两人在靠窗位子坐下,萧祝融点了几个菜和三斤胡饼,又点了一壶酒,他肚子不饿,把胡饼推给萧夏。 萧夏也不客气,用手抓饼,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萧祝融注视他片刻,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余氏兄弟干的?” 萧夏停住了,他看了萧祝融一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余川也来了,我刚才特地跑去码头打听,他就是从我们大船下来的,我们走了没多久,他就下船了,这个混蛋竟然躲在我们船上,我们唯一没有查找的船舱就是余海的船舱。” 萧夏点点头,“他们把我打晕,扔下江去,那个道士把我救了。” “砰!”一拳砸在桌上,萧祝融咬牙切齿道:“简直丧心病狂,他们该死!” 萧祝融又对萧夏道:“七郎,如果你现在要杀他们,我绝不会说什么顾全大局的话了。” 萧夏淡淡道:“我不至于那么性急,也不会让自己背上官司,他们种下了因,一定会收获到果。” 萧祝融点点头,“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萧夏笑了笑道:“我确实有件事想求你帮忙,我要离开几天,你得帮我说说情!” 萧祝融苦笑一声,“昨天晚上二爷才宣布了纪律,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但我可以去找四爷,恳请他给你特批,不过你得给我一个理由。”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这次来江宁,要替家主做一件事,我不能说,如果他们想知道,他们可以去问家主!” “好吧!那就没必要找四爷了,如果二爷问起来,我就用这句话搪塞他。” ........ 吃完饭,两人返回府宅,刚出酒楼,萧夏便看见一人站在府宅大门口,竟然是萧环,他还是真是性急。 “环爷,你找我吗?”萧夏笑眯眯问道。 萧环一回头,顿时大喜,“我还担心公子没来呢!” 萧夏看了一眼萧祝融,萧祝融会意,立刻加快速度走进了府宅。 萧环上前低声道:“我们家主想见见公子!” “远吗?” “不远,就在前面三里外!”萧环一指东面。 两人上了马车,萧环紧张问道:“公子,这次不会有什么变故吧!” 萧夏微微笑道:“你们想要的东西就在我的大脑里,我随时可以把它写出来!” “那太好了!” 萧环取出一只盒子,递给萧夏,“这就是你要的白玉狮子,正好一对!” 萧夏打开盒子,果然是一对白玉狮子,是用和田籽料雕刻的,温润细腻,玉色洁白,雕刻得栩栩如生,果然是一件宝贝。 萧夏合上盖子笑道:“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替我把这对白玉送到京城,给唐国公李渊的女婿柴绍,就说萧夏兑现了承诺。” 萧环点点头,“没问题,我们安排人送往京城!” 萧夏迟疑一下道:“有没有可能把寒剑一起给我!” 萧环愕然,“公子为何不早说?” “不行吗?” 萧环连忙摇头,“你要当然可以,但你们二爷提出要求,把寒剑作为三萧斗武的奖品,我们家主答应了,现在那柄剑已经在江宁萧家的府中,不可能再拿回来了。” 萧夏心中一沉,还真麻烦了。 “要赢得三萧斗武才能得到这柄剑吗?” “不是!斗武的总奖品就是齐梁世系谱的保管权,奖品是各个单项的,擂台赛奖两千贯钱,水斗的奖品是一把七星禅刀,夺旗的奖品就是这柄寒剑。” 萧夏呆了一下,还真是天意。 第五十八章 年轻高手 晋陵萧家在江宁也有一座府宅,这次家主亲自来了。 晋陵萧家的家主叫做萧琳,也是三十五六岁左右,相貌清瘦,看起来颇为精明。 萧琳很客气,请萧夏到贵客堂入座。 萧夏也不再拖延,直接在贵客堂内提笔默出了小还丹的配方,萧琳当即对萧环道:“去把十三郎找来!” 萧琳又歉然对萧夏道:“我们并不是不相信公子,因为公子拿到的不是原件,我们必须要谨慎一些。” 对方谨慎一点无可厚非,萧夏好奇问道:“晋陵萧家还能鉴定配方真假?” 萧琳笑着摇摇头,“我们当然不行,但我们府上有一位年轻高手,他师父可以鉴定。” “萧铣?”萧夏脱口而出。 “公子知道?” 萧夏笑道:“久仰大名了。” 这时,进来一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公子,长得身材高大,一张方脸,浓眉大眼,颇有气势。 “萧铣参见家主!”年轻男子躬身行一礼。, 萧琳笑了笑给他介绍道:“这位就是萧摩柯的孙子萧七郎,从江都过来。” 萧夏连忙起身抱拳笑道:“小弟萧夏!” 萧铣若有所觉,仔细看了萧夏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立刻恢复正常,笑道:“难怪公子知道小还丹配方,原来是大将军的孙子” 萧琳把配方交给他,“拿去给你师父看看吧!” 萧铣接过配方收好,又向萧夏行一礼,转身匆匆去了。 这时,萧夏有些不满道:“家主,知道配方来源的人太多了。” 萧琳微微一笑,“请公子放心,晋陵萧家知道配方来源之人只有三个,除了我和萧环,就是萧铣了,我特地嘱咐过他,他会守口如瓶!” ………… 萧夏在江宁县城南租了一间小院,租期十天,他买了三天的干粮和水,随即关上院门和房门,盘腿坐在床上开始修炼。 他的固元还差最后一小步,把袁守诚教他的四句口诀融于潜意识之中,真正做到破障状态的瞬进瞬退。 他现在需要运行口诀才能进退破障状态,没法跟随意念进退,这有了一个极短的时间差,高手过招,这个时间差就是致命缺陷。 袁守诚告诉他,他只需要修炼三天就能大功告成。 夜幕降临,萧夏还在盘腿修炼之中,他已经完全进入了修炼的人我两忘境界,这个时候就算有人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知道。 筑基并不是所有修炼时刻都危险,大部分时候都不怕惊扰,但萧夏这种最后一步的修炼却是最危险的,如果被人惊扰,极容易走火入魔,一般都要请朋友护法。 萧夏原本计划在钟山内修炼,但他又担心有蛇鼠之类的小动物会惊扰他,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大隐隐于市,直接租一间小院。 但天下藏龙卧虎,任何事情都不可能面面俱到。 此时在萧夏修炼的屋顶上,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轻轻揭开了瓦片,露出一个小洞,年轻男子注视着屋内的萧夏,月光照在萧夏的脸上,破障引发的气机在不断在他脸上消失、出现。 只有高手才看得懂萧夏在做什么? 年轻男子轻轻放下瓦片,转身悄然离去。 ………. 江宁县钟山脚下有一座古老的道观,叫做老君观,两更时分,窥视萧夏的黑衣人出现在道观内,他摘下面巾,方面浓眉,赫然正是萧铣。 萧铣走进一间小院,院子里负手站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正眯眼注视着夜空中的漫天星辰。 “师父,我回来了。” 老道士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问道:“找到他了?” “十四五岁的少年租房子,江宁县就他一人,一问便知。” 萧铣便将他的发现告诉了老道士,老道士捋须笑道:“他这是固元的最后一步,和你一样用道法练成,我就说嘛!萧家的小还丹怎么可能练成固元。” 老道士又将配方递给萧铣,“配方是对的,符合五行之道,剂量也正好,不过这炼丹法太差了,白白糟蹋了药材,让你家主重新找名师炼制,别用上面这个炼丹法。” 萧铣接过配方,迟疑一下又问道:“既然练不成固元,要它何用?” “你太小看固元了,我告诉你,天下能固元的人没有几个,别看那些人一个个自我吹嘘七品八品,其实都是靠药物支持,而且都是以折损阳寿为代价,所以很多人考过武道,当了官后,基本上都不再吃药了。” “不吃药不就没有破障了吗?” 老道士点点头,“确实是这样,但保阳寿更重要。” 老道士叹口气又道:“练成筑基是何其之难,有了小还丹,就算无法筑基,也能大量培养三品武士,甚至四品武士也能培养出来,如果天赋足够,或许还能再出几个像萧琥那样的半吊子,对江南世家足够了,再说你用它也会有一定好处。” “师父,这个少年很神秘,他不愿在江都萧府中修炼,而是自己租房,会不会连江都萧家也不知道他的底细?” “应该是,想不到江都萧家竟然隐藏着一个少年高手!” 萧铣心中有点失落,他光固元就整整耗用了五年时间,年初才成功,这个少年才十四五岁,竟然已经追上自己了。 老道士看出萧铣的失落,便安慰他道:“你至少还有三年的时间,等你最后完成筑基,我估计你会达到武道八品,再说家主答应把梁王槊传给你,这就是你的机缘。 这个少年的机缘和你不同,如果他真是萧摩柯的孙子,那他身上应该有天王丹,他是药物加上道法修炼,当然要比你快。 可如果他体质不行,说不定结丹效果还不如你,最后能达到几品并不是看修炼快慢和药物好坏,而是由你自身的体质决定,还有丹气流的控制修炼,用药物和道法完全不是一回事。” “多谢师父开导!” 老道士捋须笑道:“你既然有天下之志,那就应该好好笼络这个少年,很有可能他将来会成为你的左膀右臂!” 萧铣眼睛一亮,“徒儿明白了!” “去吧!等这次三萧斗武结束,你也该回天目山好好修炼了。” ........ 江都萧家和晋陵萧家都是梁朝系,而江宁萧家就是齐朝系了,他们是齐朝最后一个皇帝齐和帝萧宝融的后人。 宗室大将萧衍逼萧宝融禅让皇位后,建立了梁朝。 目前江宁萧家的家主叫萧泓,年约五十岁,身材不高,但极有手腕,善长于策划。 萧泓先是和萧琥秘密达成协议,用小还丹配方原件换取江宁萧家保存的另一盏百宝琉璃盏,由萧琥备货,刘二虎出手偷盗,然后原件交给萧琥,刘二虎留抄件,背负偷盗的黑锅亡命天涯。 不料萧琥并不知道仓库里的配方不是原件,而是高仿件,更没想到刘二虎不光偷了配方,还偷了梁王槊和无尘剑。 萧琥一怒之下杀了刘二虎灭口,张觉却抢先劫走了小还丹配方以及梁王槊和无尘剑。 由于萧琥为了交差,偷走了长公主杨丽华的百宝琉璃灯,逼得家主萧琮不得不用小还丹配方原件和江宁萧家交换了另一盏百宝琉璃灯。 此时,小还丹配方原件就在萧泓的手上,他心中充满得意,宝物是死的,小还丹配方才是活的。 有了这张配方,他可以培养出大量的高水平子弟,将极大增强江宁萧家的实力。 萧泓喝了口茶问道:“老二,去查到了吗?” 他兄弟萧渺点点头道:“已经查清楚了,余氏兄弟之所以被陈家开除,表面原因是余川奸淫了一名陈家侍女,但真正原因是余氏兄弟谎报了他们的武道,余海只是武道五品,余川更是只有武道四品,两人都谎报自己为武道六品。” 旁边客卿陈盘惊讶道:“两个假六品,萧琥看不出来?” 萧渺淡淡道:“萧琥自己也只是五品,他哪里看得懂,要是张觉在,他肯定能看出来,可惜张觉被他们赶走了。” “他们怎么安排?”萧泓又问道。 第五十九章 排兵布阵 “余海水性不错,应该是负责水斗,余川应该是负责夺旗。” 萧泓点点头,又沉思片刻道:“这个情报非常重要,我们要根据这个情报进行调整,如果余川只是武道四品,陈盘就不用管夺旗了,负责第三场擂台赛。” 萧渺不解,“余川虽然是四品,但也不低,家主怎么安排?” 萧泓对另外一名客卿笑道:“司马贤弟,水斗你就别管了,你也负责擂台赛!” 客卿司马清也是武道五品,他起身抱拳道:“听从家主安排!” 萧渺顿时醒悟,“大哥,难道萧铣今年要参加?” 萧泓点点头,“我得到的消息,他应该是参加水斗!” 众人一起竖起大拇指赞道:“家主高明的田忌赛马!” 避开对方的上等马,把自己的上等马和中等马放在擂台赛上,保证拿到二十分。 因为今年夺旗的规则改了,更多是靠运气,也没有必要把宝贵得客卿浪费在夺旗上,况且今年江宁萧家是东道主,他们完全可以在夺旗上弄点手脚。 萧泓又对女儿道:“蛮奴,你担任夺旗领队!” 一名四品女武士站起身,躬身行礼,“女儿遵令!” 萧泓点点头,又问陈盘道:“听说你去找了江都的武士?为什么?” 陈盘躬身道:“卑职去打听萧夏的情况,听说也他来了。” 萧泓脸一沉,“我知道你外甥吴三因为萧夏而死,但他毕竟是江都萧家子弟,现在三萧斗武的紧要关头,你不要乱来!” 陈盘原本也是江宁萧家的世家奴,但他是另类,天赋极高,不知他用什么手段搞到了一百多颗小还丹,竟让他练到了武道五品。 江宁萧家顿时对陈盘刮目相看,恢复了他的平民籍,又聘请他为客卿。 陈盘没有儿子,他便全力培养徒弟刘二虎和外甥吴三,他还打算把自己剩下了十几颗小还丹给吴三,却没想到听到了吴三的死讯。 刘二虎把真相告诉了陈盘,陈盘惹不起张觉,更惹不起江都萧家的家主萧琮,他便把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萧夏的身上。 被家主训斥,陈盘沉默了。 ......... 修炼了整整三天,萧夏大功告成,他晃晃悠悠走出了房间,却迎面看见了站在院子里的萧铣。 萧夏愣住了,“萧大哥怎么在这里?” 萧铣笑眯眯道:“我替你护法三天,当然应该在这里!” “护法?”萧夏一头雾水。 萧铣淡淡道:“我都能轻易找到你,你以为陈盘找不到你吗?” “陈盘?”萧夏眉头微皱,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但他一时又想不起来。 萧铣摇摇头,“你居然一无所知,我们去吃点东西吧!我再慢慢告诉你陈盘是谁?” ......... 两人来到租处旁边的一家小食摊。 这时萧夏已经想起来了,张觉给他提到过陈盘,就在他伏击吴三的第二天。 不过张觉没说原因,等于他还是一无所知。 萧铣要了十个大肉馒头,两人都饿坏了。 肉馒头一扫而空,填饱了肚子,萧铣才缓缓道:“陈盘是吴三的舅父!” 萧夏隐隐猜到了,果然是吴三的亲戚。 “他还是刘二虎的师父!” “等一等!” 萧夏真有点糊涂了,“那他们怎么会在江都?” “我也不知道,环叔说,可能和你们二爷有关。” 萧夏心念一动,脑海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萧琥很可能和江宁萧家早就有勾结,家主也察觉了,他利用自己打伤吴三的机会,杀掉吴三,警告萧琥和江宁萧家。 张觉在武馆重用这二人,实际上是在替家主监视他们。 那么让吴三和刘二虎欺辱自己,极可能不是张觉策划的,而是家主。 这就说得通了,为什么吴三替张觉做事,最后还被杀掉,张觉之前的解释太牵强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家主把小还丹配方原件换成高仿件,而萧琥不知道。 家主早就在防着萧琥了。 只是家主没想到,萧琥居然敢偷长公主的百宝琉璃灯,所以他才气得晕倒。 那么余氏兄弟被萧琥招揽,会不会也是萧琥和江宁萧家达成的某种协议?输掉三萧斗武。 越想越有可能。 这个斗武真是精彩,还没比,内部就乱了。 “陈盘要杀我?” 萧铣点点头,“他没有儿子,视吴三为己出,两天前,他去你们住处打听过你。” “陈盘是什么水平?” “武道五品,他是江宁萧家的客卿。” 萧夏稍稍松了口气,武道五品杀不了自己。 萧铣忍不住提醒道:“贤弟千万别大意,此人喜欢偷袭,短弩很厉害,让人防不胜防,你要时刻当心!” 萧夏点点头,又笑问道:“萧大哥为什么要帮我?” 萧铣微微一笑,“你是我们晋陵萧家的子弟,我不帮你帮谁?” 萧夏也笑了起来,这个理由可没有说服力,他听张觉说过,萧摩柯和晋陵萧家的关系很糟糕。 否则,萧摩柯就算不肯把天王丹的配方给晋陵萧家,也会给他们龙虎丹的配方。 晋陵萧家也不至于苦苦的求一份小还丹的配方。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萧夏活了两辈子,早就不相信什么一见如故了。 张觉是因为自己隋朝母亲的缘故,才肯全力帮助自己。 萧铣又凭什么? 他必有企图。 萧夏也不说破,笑了笑道:“萧大哥见过余氏兄弟吗?” 萧夏决定还萧铣的人情。 ......... 萧夏回到了萧府驻地,刚走到门口,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他一回头,一名蒙面男子纵马向这边疾奔而来。 萧夏忽然感到凌厉的杀气,他瞬间进入了破障。 就像电影放慢动作一样,男子的速度在萧夏眼中变慢了,他左手抽出一支双头短弩,对着萧夏咽喉要害瞬间射出了两支短箭,速度快得无以伦比。 剑出鞘,萧夏的速度更快,一道寒光闪过,他已迎面将两支短弩劈成了四支。 骑马蒙面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马匹已经奔远了。 萧夏望着蒙面人远去背景,心中动怒了。 “小七郎!” 身后传来萧瑰的声音,他正好出来,目睹了萧夏劈箭的一幕,让他大为震惊。 “刚才那人是谁?”萧瑰急问道。 萧夏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有仇家吗?居然有人刺杀你。”萧瑰继续追问道。 “四爷,我也是一头雾水!” 萧瑰望着萧夏,忽然觉得他很陌生,他虽然不会武艺,但他会看,萧夏刚才一剑劈双矢,府中任何武士都办不到。 “小七郎,你这几天不在我很担心!” “让四爷操心了!” 萧瑰是聪明人,他拍拍萧夏的肩膀,便不再多问了。 “四爷,夺旗的名单定了吗?” “还没有最后敲定,怎么,你有兴趣?” 萧夏本来没有兴趣,但既然寒剑为奖品,他当仁不让。 萧夏点点头,“家主让我参加夺旗!” “行!我来安排,给你补一个三级武士的名额。” 萧瑰答应得很痛快,萧夏刚才一剑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晋陵萧府内,萧铣向家主萧琳和七叔萧环汇报了萧夏告诉他的消息。 萧琳目光闪动,如果余川只是四品,余海只有五品,那布局就要有所改变了。 “家主,江都萧家真正厉害的是萧夏,他已经完成了固元,和我一样。” 萧琳一惊,“他也到六品了?” 萧铣点了点头。 武道六品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还在结丹期,还有升级的可能,一种是已经筑基结束,但升级没有成功,只有一个最基础的丹室。 萧夏、萧铣和小道姑都是前一种情况,他们还有升级的希望。 而五品就是固元没有成功,筑基已经结束,这种情况只能靠每天服药,才能得到一两个时辰的破障状态,萧琥、余海和其他客卿都是这种情况。 “是我父亲确认的?”萧琳又追问道。 萧琳的父亲正是萧铣的师父,叫做萧渐离,之前叫萧岩,西梁大将军,西梁灭亡后便在天目山出家当道士了,他和儿子萧琳的关系很不好,父子二人几乎从不往来。 萧渐离只收了一个孙辈萧铣为徒,尽管是萧家的长辈,但他一直不肯全面培养晋陵萧家子弟,萧琳对他很不满也没有办法。 萧铣依旧点点头。 既然是父亲萧渐离确认的,萧琳便不再怀疑,他又问道:“萧夏参加哪个项目?” 旁边萧环笑道:“一定是夺旗,他的目标是寒剑!” 萧琳沉思片刻,果断道:“我们以水斗为主,夺旗可以放弃,十三郎统领水斗,萧镰负责夺旗,然后让王韶参加第一场和江都萧家的擂台赛,让张化尧参加第二场和江宁萧家的擂台赛,这样至少我们就能拿到二十分。” 说到这,他又回头对萧环道:“你去确认一下,关于余氏兄弟,是不是真的?” 第六十章 危险游戏 萧夏服下了春雨丹和金刚丸,盘腿坐在床上,让自己内心进入空明状态,丹田中默默运转袁守诚给他的口诀。 这种结丹修炼远没有之前固元最后一步修炼那样凶险,就算被人惊扰也不会走火入魔。 这时,他听到了脚步声,立刻收功,破障状态也随之消失。 萧夏起身开了门,萧祝融站在他门口,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我听四爷说起,才知道你回来了。” 萧夏让他进屋,淡淡道:“我的房间有人进来过了。” 萧祝融一惊,“少了什么吗?” 萧夏摇摇头,“重要的东西我都随身携带,箱子里就剩一些衣物,被人翻过了。” 萧祝融恨得咬牙道:“肯定又是那两个混蛋!” “他们好像不住在这里?” 萧夏在府中走了一圈,没有感知到余氏兄弟的存在。 萧祝融摇摇头,“你不住在府内,他们也不肯,他们搬到客栈去了,二爷很恼火,也没有办法。” 萧夏冷笑一声,“他们在四处寻找我呢!” “你可以先动手!” 萧夏摇摇头,“我不想替二爷背锅!” 萧祝融心念一动,忽然明白萧夏的意思了。 “你是说二爷知道他们是假六品?” 萧夏点点头,“他肯定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他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要损害江都萧家的利益?” 萧祝融愤怒了,二爷这样做,不就是摆明了让江都萧家输掉这次斗武吗? 萧夏笑了笑,“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但我觉得是江宁萧家捏住了二爷的把柄,他为了得到江都县尉之职,只能一错再错。” “谁告诉你的,二爷想得到江都县尉之职?” “萧环!” 萧祝融眼中的愤怒慢慢消退了,他忽然发现萧夏变得很成熟,而自己却很幼稚,什么都不知道。 萧夏拍拍他肩膀,“我们吃饭去,我还想问你一些情况呢!” 他们来到对面的酒楼,他们的饭菜都是定制的,直接在一楼厨房窗口端盘子,不够还可以继续端,想吃多少份都可以。 两人端着盘子走上二楼,看到了不少人,江都萧家的武士们大部分都在吃饭。 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萧祝融笑道:“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夺旗项目有多少人参加?” “夺旗项目一共三十人参加,每家派十人,一个领队和九名队员,三名一级武士,三名二级武士,三名三级武士,领队一般是客卿,我们这边就是余川领队,然后每家再出一名阻击手,听说今年的规矩变了。” “怎么变了?”萧夏问道。 这时,旁边传来一个声音,“所有人必须要在赛场上呆满两个半时辰,旗帜才会出现。” 萧夏一回头,正是一级武士领队李真,他端着盘子坐下,对萧夏笑道:“听四爷说,你也要参加夺旗?” 萧夏点点头,“我对奖品很向往!” “那你得拔旗才行,奖品只有一份,给最后拔旗的人!” 萧祝融脸色微变,低声对萧夏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萧夏一怔,“参加夺旗不妥?” 萧祝融顿时急道:“你不知道吗?夺旗会死人的,每次都会死人,还不止一个。” 李真摇摇头道:“八郎不能这样说,所有项目都会死人,上次水斗死了一个,擂台赛也死一个。” “上次夺旗死了几个?”萧夏问道。 “三个,三家一家一个!” 李真肃然道:“正因为危险,所有参赛者都要签生死状,官府就不会追究了。” “李大哥刚才说规则变了,是今天临时改的,还是之前就改了?” 李真摇摇头,“不是今天,三个月前就商定的,因为死人都在最后关头,大家为了争夺旗帜,不惜互相下死手,所以在山林呆的时间长一点,淘汰选手多一点,就不会出现最后的残酷争夺了。 另外今年设了三个旗台,听说相距很远,直到最后一刻,三家抽签,才决定把红旗插在哪个旗台上,也是为了分散选手,但难度明显加大了,可以说完全靠运气!” 萧夏点点头又问道:“三个项目是什么顺序?” “上午是夺旗和斗水,两个项目同时举行,都是两个半时辰,下午便是擂台赛。” 萧祝融终于忍不住站起身道:“我去找四爷,你不能冒险参加夺旗比赛!” 他转身要走,萧夏一把抓住他手腕,“要我参赛是张总管和家主商量后决定的,我有自己的计划,八郎千万不要多事!” 李真目光闪过一丝惊讶,他连忙低下头吃饭。 ……… 萧琥听完了李真的汇报,他冷笑一声道:“他一定要参加,那就随他去,万一出什么事也和我无关,反正是家主安排的。” 萧夏屡屡不听指挥,上次公开让自己众人面前下不来台,这次又擅自出府失踪三天,让萧琥终于忍无可忍。 他已经不想管了,汉王要怪就怪吧! 这个少年实在让他反感到了极点。 李真小心翼翼道:“卑职也是这样想的,如果萧家子弟都嫌危险不参加,会让大家心中有意见!” “我知道,你看着他一点,尽量不要让他出危险!” 萧琥叹一口气,他估计萧夏会在一开始就被阻击退出,真正的危险在山顶和终点,萧夏应该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 萧祝融的房间里,萧夏舒舒服服喝了口热茶,笑问道:“八郎参加什么项目?” “我参加水斗?” “水斗是什么,给我说说!” “水斗其实也是夺旗,在长江中夺旗,每家三艘船十八人,分为三段,大家拿着钝剑在长江内拼斗,把对方打下船去,等最后只剩一个人时,红旗才会出现,最后一个人夺旗。” “如果被打晕落水,会淹死人吗?” 萧祝融摇摇头,“大家都穿着软木浮板,又有同伴相助,一般不会淹死。” 萧夏忽然笑道:“我发现这里面有漏洞啊!假如我一直躲在一旁,不参加械斗,等最后了我出来摘桃子行不行?” 萧祝融笑道:“你想得美,一共分三场比赛,如果上一场一直偷懒没有上阵,会被直接罚下,等于全军覆灭了,而且你不上场,你的队友根本抵挡不住,很快就会全军覆灭,所以必须要奋力参战。” 萧夏点点头,“原来如此,你觉得这次谁家能最后获胜?” 萧祝融沉吟一下道:“其实我们都心里有素,一定是晋陵萧家!” “为什么?” 萧祝融叹口气道:“因为今年萧铣参赛了,他们还有两个五品客卿,实力明显超过其他两家,不过听说萧铣参赛是有条件,具体什么条件我不知道。” “不对啊!” 萧夏忽然想到一事,敲敲桌子道:“二爷不也是五品吗?他为什么不参赛。” “按道理说他可以参赛,他也是萧家子弟,但不知为什么他不肯参赛,或许他怕降了自己的身份。” “矫情!” 萧夏骂了一句,又恨恨道:“要是张觉在,有他们什么事?” 萧夏知道张觉原本就是家主请来的客卿,加上小道姑,再把自己培养出来,江都萧家必获大胜。 只是萧琥这个蠢货,为了一己之私把张觉赶走了。 江都萧家一把好牌被他打得稀烂。 家主也是软耳朵,居然被萧琥左右,难道家主真以为萧琥能当上江都县尉? 第六十一章 夺旗之战(一) “我回去了!” 萧夏起身道:“晚上没有什么事不要找我,我要练功,不能被打扰!” 萧祝融点点头,从自己箱子里取出一只皮袋扔给他,“这个给你!” 萧夏一把接住,打开皮袋,眼睛一亮,“飞刀!” 男人都喜欢飞刀,飞针是女人的玩意,萧夏只是用飞针练手法,飞针练熟了,飞刀可以信手拈来。 他有一把刘二虎留下的飞刀,已经被他玩出花了。 萧夏一直想买几把飞刀,但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一共六把飞刀,是我备用的,我嫌占地方,就送给你吧!” 萧夏大喜,真是雪中送炭啊! ........ 次日晚上,也是比赛前夜。 所有人都坐在大堂上,听萧琥最后的部署,部署是每家的机密,不对外公开,为防止泄密,只有到比武最后时刻才会宣布。 “夺旗十人,这是名单!” 萧琥把一份名单挂出来,统领正是余川,家主给他们兄弟二人丰厚奖金,如果能最后获胜,他们兄弟每人能获得三千贯钱的奖励。 如果失败,也就象征性给几百贯钱安慰奖。 “九个人分三组,对应三座旗台,因为我不知道最后旗帜会出现在哪个旗台上,所以我要求每个人都必须坚持到最后。” 萧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在第三组的最后面,也就意味着他最后一个安排的选手,他这一组的头领是李真。 李真参加过上一届的夺旗比赛,比较有经验。 这时,余川举手道:“我跟中间第二组吧!其他两组都可以顺便照顾到。” 说到这,他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萧夏,萧夏心中冷笑一声,他主要还是想单独照顾自己吧! 接着,萧琥又宣布了斗水的名单,余海为统领,一共十八人,分六组,萧祝融是第三组的首领,他现在是三品武士了。 还有一个比较厉害的萧家子弟,萧宏业,家主萧琮的次子,二十岁出头,目前他是武道四品,正努力争取破障。 他是参加擂台赛,对阵晋陵萧家,还有一个参加擂台赛的是李真,他在第三场对阵江宁萧家。 客卿只能参加一场,但武士可以参加两场,不过萧铣被事先限制住了,他虽然是萧家子弟,但他只能参加一场。 尽管晋陵萧家不服,但其他两家都坚持,晋陵萧家也只能妥协,让萧铣参加斗武就不错了,不可能让晋陵萧家占尽便宜。 萧瑰起身对众人笑道:“大家今晚早点休息,明天辰时三刻斗武正式开始!” ......... 次日天不亮,萧府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所有人收拾装备,吃饱喝足后准备上场。 萧夏也准备好了,一出门便遇到了萧祝融。 “有点紧张吗?”萧祝融笑问道。 “我不紧张,我对奖品充满了期待!” “不是我打击你,如果红旗在第一旗台出现,你们第三队就没有机会了。” “那我就一路杀过去,看谁敢跟我抢?” 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吃罢早饭,大家分道而行,萧瑰带着水斗组去长江边,萧琥则带着夺旗组坐车去钟山。 牛车上,余山不时用眼角余光看着萧夏,嘴角露出了冷笑,萧夏则闭上眼睛不理睬他。 一路无话,很快两辆牛车到了集合点,其他两家都到了。 所有三十名武士都穿着黑衣武士服,三家只有腰带颜色不同,萧夏的腰带是红色,江宁萧家是绿色,晋陵萧家是黄色。 三家代表商量片刻,便开始着手部署了,所有武士都到了出发点上,在信号箭发射之前,不准互相攻击,只有信号箭出现后,才算正式开始。 这时,李真忽然低声对萧夏道:“我们部署失误了!” “为什么?”萧夏不解。 “三名阻击手,江宁萧家派出陈盘,晋陵萧家派出了王韶,他们都是客卿,我们却派出了杨衢,他只是一级武士,我们应该让二爷当阻击手,让四爷当家族代表。” 阻击手并不是参赛选手,他们本质上只是一种道具,所以就算是客卿当阻击手,也不影响他参加擂台比武。 阻击手的任务就是伏击其他家族选手,中招者身上会沾上白油漆,就必须出局了。 李真显然意识到他们的阻击手太弱了,对阻击其他两个家族作用不大。 萧夏却心知肚明,从一开始,萧琥就没打算赢。 不过此时萧夏更关心另一件事,江宁萧家派出了陈盘。 “各位准备了!”远处开始大喊了。 二十七名武士加上三名领队都绷紧了弦。 “开始!” 三十人冲出红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进了莽莽山林。 ........ 一块大石前,江都萧家的武士们都在等待信号,其他两个家族的武士也在某处等待信号。 这时,连续三支鸣镝飞上天空,发出‘咻——’的尖利声响。 斗武正式开始了,余川立刻吩咐道:“第一队向东走五里上山,第三队向西走五里上山,第二队跟我走!” 余川深深看了一眼萧夏,带着第二队向山上去了。 他却不知道,在他远去时,萧夏也在用猎人的目光冷视着他的背影。 ......... 第三队除了李真和萧夏外,还有一名二级武士,叫何占苗。 上山没有路,偏偏昨晚下了雨,山坡十分泥泞难走。 李真在前面带路,艰难地攀着树枝上爬,一边回头向后面两名手下传授他的经验。 “这里没问题,很安全,主要是山顶,还有下山......”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支箭‘嗖!’地射来,正中李真的腰部,李真惨叫一声,从上面山坡翻滚下来。 萧夏和何占苗大惊,一起按住了翻滚的李真,何占苗蓦地瞪大眼睛,失声道:“怎么会是真箭?” 他以为是一支白漆箭淘汰了李真,却看见一支箭深深插在李真的腰部,鲜血沁红武士服。 萧夏沉声道:“是其他家族!” “这帮混蛋,不守规矩!”何占苗气得大骂。 按照规矩,武士只准用刀剑和暗器,除了阻击手的白漆无头箭,任何人不准用弓箭或者弩箭。 但为了取胜,有的家族就会不择手段,比如江宁萧家,他们会利用主办方的便利,事先在山上藏了弓箭,等最后关头再把弓箭扔掉,也就死无对证了。 “他流血太多,快给我伤药!”萧夏急道。 何占苗脸色一变,“伤药在余川那里,他没给我们!” “该死!” 萧夏气得骂了一句,他见李真呼吸急促,他顾不得了,救人要紧。 他立刻从丹药袋取出两枚丹药,把春雨丹塞进李真嘴里,“这是救命药,赶紧吞下去!” 李真吃力地把春雨丹吞下,外用金刚丸让萧夏犹豫了,他手边没有酒。 “你有酒吗?” 何占苗一脸茫然,怎么可能有酒? 萧夏索性把金刚丸塞给他,“你背他下山,记住了,用一点酒把药丸化了,再把金疮药粉放进酒里,搅成糊糊给他伤口糊上,会有奇效!” 何占苗连连点头,小心地把李真背在身上,对方不守规矩,他也害怕了,正好趁机下山。 这时,春雨丹起效了,李真神志稍微恢复,他吃力道:“小七郎,太危险了,一起下山吧!” 萧夏摇了摇头,转身便向山上奔去,远远传来他的回音,“有人想输掉比赛,但他不能代表我!” 第六十二章 夺旗之战(二) 李真之所以受伤,完全是经验害了他,他参加过上一届夺旗,经验告诉他,只有到山顶或者下山冲刺时,大家才会互相攻击。 殊不知规则已经改了,所有人要在山上呆满两个半时辰,也就是五个小时。 所以攻击事件从夺旗一开始就发生了。 没有了李真和何占苗的拖累,萧夏瞬间进入破障状,视力、听力都远远超过常人,还有极为敏锐的感知能力。 萧夏想找到那名弓箭手,此人应该就在自己百步范围内,直觉告诉他,这名弓箭手已经盯住了自己。 ‘嗖!’破空声骤然响起,萧夏不假思索,短剑一挥,‘咔!’将一支箭劈飞出去,从箭势方位,目标应该是他的右肩。 眼角余光已发现了百步外的黑影。 萧夏急奔几步,以弧形线路向黑影迅速靠近。 ‘嗖!’又一支箭射来,萧夏一个翻滚,箭射空了。 弓箭手也害怕了,掉头向山上跑去,只奔出几步,萧夏便确定此人是四品武士,已经有了一点内功基础,表现出了身轻如燕的体态,但没有出现破障。 弓箭手的速度极快,但快不过萧夏,两人间的距离渐渐拉到了二十余步,萧夏手一甩,一支飞刀射出。 弓箭手惨叫一声,一头栽倒,飞刀射中了他的小腿肚子。 萧夏一跃跳上前,一剑斩断了弓背,随即剑一挥顶住了弓箭手的后颈。 “果然是江宁萧家!” 对方是一条绿色的腰带,他举起手惊恐道:“大哥,别杀我!” “你的剑呢?”萧夏发现对方没有剑。 “我的剑在树下,刚才跑得急,忘记取了。” 萧夏从他腿上拔出飞刀,鲜血立刻涌出来。 “你自己上药!” 弓箭手慢慢转过身,是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武士,长得很清秀,但目光中充满了惊恐,他居然带着二级武士标识。 萧夏心中暗骂江宁萧家卑鄙,用一个四品高手来冒充二级武士。 弓箭手从怀里摸出一个药袋,取出一贴膏药,撕开药膜纸,直接将膏药贴在伤口上。 江宁萧家确实考虑周到,直接金创药和膏药结合起来,能直接使用。 萧夏一把将药袋夺了过来,看了看,里面还有九片膏药,他直接揣进怀中,冷冷道:“你被淘汰了,下山吧!” 弓箭手见萧夏没有杀他的意思,心中长松了一口气,面带惭愧道:“我也不想,但家族的命令我不得不遵从!” “你也姓萧?” “在下萧定,是江宁萧氏庶出。” “你射中了多少人?” “你同伴是第三个,还射中了另外两个晋陵萧家的武士,但都不是致命伤,他们都退赛了。” 萧夏一把扯下他的腰带,转身便走了,萧定远远在后面喊道:“江宁萧家一共部署三名弓箭手,都苦练了两年的弓箭,你要当心!” 腰上写着每个人名字,按照规矩,没有了腰带就意味着出局了。 ........ 跑出两里左右,萧夏又发现另外一个躺在地上的武士,这名武士的剑和腰带都没有了。 意味着此人已经出局。 但这名武士似乎没有受伤,至少萧夏没有发现伤口,他拍了拍武士的脸,“喂!醒一醒。” 武士霍然坐起,吓了萧夏一跳,武士忽然痛得咧开嘴,用手捂住后脑勺。 “你是哪家的,谁袭击你了?”萧夏笑问道。 “我是晋陵萧家的萧镰,一级武士。” “有人偷袭你吗?” “不算偷袭,一个女武士!” “还有女武士?”萧夏很惊讶。 “有一个,江宁萧家的萧蛮奴,哎!她简直是个魔女。” “她怎么下手?” 萧镰苦笑一声道:“她突然出现,笑盈盈靠近我,假装要解开衣衫,我一走神,后脑一阵剧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萧夏哑然失笑,拍拍他肩膀,“你下山吧!回头再找她算帐。” 萧夏转身又继续向山上奔去,他需要到山顶,找一棵能看见旗台的大树,他得知道旗台的位置在哪里? 奔出数百步,前面忽然传来一声少女的尖叫,“你这个流氓,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救命啊!” 萧夏走上前,只见前面十几外,一个绿腰带少女武士躺在满是厚厚落叶的地上,一名黄腰带男武士摁住了她,似乎要准备非礼她。 少女武士一眼看见萧夏,立刻哭喊道:“小兄弟,快救救我!” 估计她就是萧蛮奴吧!西线中晋陵萧家的三个都被淘汰,江都萧家只剩下自己一人,那么谁会束着黄腰带非礼她呢? 萧夏斜靠在一棵大树上,双手抱在胸前,笑了笑道:“被欺辱了还要找个好地方,姑娘是怕泥土弄脏裙子吗?” 哭喊声噶然而止,女武士一把推开男武士,坐了起来,冷冷道:“你是遇到刚才那个蠢货了?” 男武士扯掉自己腰间的黄腰带,取出一条绿腰带系上,缓缓拔出剑,“师妹,干掉他!” 少女武士也一跃跳起,拔出了柳叶剑。 她年约十七八岁,梳着少女的双环髻,身材高挑,一张鸭蛋脸,大眼睛,修长的眉毛,长得颇为清秀,只是双眼中带一丝煞气。 萧夏也缓缓拔剑,眯眼注视着二人的走近,他忽然明白了张觉说的那句话,‘有的本事靠苦练,有的本事却靠天赋’。 他从来看不出一个武士的武学底细,但处于破障状态时,他却能敏锐地感觉到少女武士的武艺要比身边男武士高明得多。 这个少女达到四品了,身边的男武士最多只有二品。 萧夏手一挥,一支飞刀闪电般射出,男武士措不及,飞刀正中他的右臂,男武士惨叫一声,长剑当啷落地。 在这一瞬间,女武士萧蛮奴厉声喝叱一声,凌空一个翻滚,长剑闪电般向萧夏前胸凌厉刺来,速度快得无以伦比。 萧夏滴溜一个转身,人已到萧蛮奴身后,萧蛮奴暗叫不妙,左脚向树干上一点,又一个后空翻,跳出了一丈远,这一来一去,俨如兔起鹘落,流畅无比。 待她站稳,再看萧夏,不由又惊又怒,萧夏脸上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容,手中握着一根绿色腰带。 萧蛮奴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武士袍已经散开,腰带已经不翼而飞,幸亏有扣子把衣襟扣住,否则就春光大泄了。 “你这个混蛋!” 萧蛮奴从小到大没吃过这样的亏,她尖叫一声,冲上去,手中长剑如暴雨般刺向萧夏。 萧夏后退两步,短剑凌厉刺出,萧蛮奴忽然手腕一痛,手中长剑落地,紧接着她的胸口被萧夏重重一脚踢中,一连后退十几步,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萧夏慢慢走到男武士面前,男武士已经吓呆了,连忙乖乖地扯下自己腰带递给萧夏。 萧夏收了两条腰带,拔回飞刀,又继续向山顶奔去。 男武士这才跑上前要把萧蛮奴扶起来,萧蛮奴气得狠狠给他一记耳光,“你这个没用的蠢货!” 萧蛮奴是家主萧泓的女儿,男武士畏之如虎,低头不敢吭声,萧蛮奴抢过黄腰带给自己系上,见自己武士袍上全是稀泥,娇嫩的胸口上还有一个大大的黑脚印,她顿时羞愤并集,满腔怒火无从发泄,恨得她拼命摇晃脑袋,发狂般地大叫一声。 “啊——” 稍稍发泄了心中怒气,她这才弯腰拾起自己的宝剑。 对方居然没有收走她的剑? 不对!好像自己受伤了,她连忙看自己手腕,不由呆住了,她手腕好好的,连皮都没有破。 这是什么武艺? 萧蛮奴呆了半晌,忽然向萧夏离开的方向看去,眼中闪过一丝惊恐,这少年破障了。 第六十三章 夺旗之战(三) 萧夏向山顶疾奔,距离山顶还有一里,有忽然停住脚步,眼角余光扫过身后,数百步外闪过一条黑影,他又一次被人盯住了。 这会是谁? 西路的三个组已经全军覆灭,只剩下萧夏一人。 难道是萧蛮奴不甘心,继续追杀自己?不是,身材不像。 那一定是阻击手了,就不知道西面的阻击手是谁? 萧夏默默计算一下,不由心中暗骂,他们要在钟山内呆满五个小时,可现在一个小时都还没有到,自己着急什么? 他见前方有棵大树,索性直接爬上树去,反客为主,让所有想暗算他的人自投罗网。 在后面跟踪萧夏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仇家余川。 萧夏在长江内复活后,余氏兄弟大为恐惧,此时参加比赛已经不重要了,杀死萧夏,以绝后患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这几天他们一直在城内四处寻找萧夏,他们对江宁不熟,始终没有能找到。 昨晚余氏兄弟才得知萧夏要参加夺旗项目,他们立刻意识到,夺旗斗武就是杀死萧夏的最好机会。 余川当领队没有问题,余海也想临时改为夺旗项目的阻击手,被萧瑰毫不客气地否决了。 比赛开始没有多久,余川便甩掉了三名中路手下,向西面奔来,他的运气不错,很快便发现了萧夏的踪影。 此时,萧夏爬上了大树,居高临下,眯眼注视着百步外的一块大石,他很清楚,跟踪自己的黑影就躲在大石背后。 这个人一心想猎杀自己,恐怕不是陈盘就是余川。 就在这时,萧夏若有所感,一回头,果然在他上方数十步外又发现了一个黑影,像狼一样蹲在草丛中,后背长剑,左手拿一支短弩,不是陈盘是谁? 那么在他下方之人,一定是余川了。 还真是巧了,两个欲杀他而后快的仇敌同时露面了。 “咔!”一声轻响,萧夏纵身从大树上跳下,刚才他蹲靠的树干上瞬间插上了一支短弩箭,箭头闪烁着绿色磷光,显然淬了剧毒。 陈盘几天前刺杀萧夏没有成功,他吸取了教训,把双头弩换成了单弩,单弩虽然一次只能射出一支短弩箭,但速度更快,射程更远。 萧夏从树上跳下的瞬间,余川也纵身而起,向萧夏疾速本来,奔到五十步外,趴一簇灌木丛后面。 萧夏也躲在一棵大树后,此时他和陈盘、余川正好成一个三角形。 萧夏的脑海忽然跳出一个大胆的方案,这个大胆方案必须捏拿得非常精准,差一丝一毫都会失败,可一旦成功他就破局了。 萧夏慢慢探出短剑,微微晃动剑身,当做镜子使用,他从剑身看到了陈盘和瞄准了自己短弩箭,就等着自己露面。 陈盘是五品,每天的破障状态可以存在两个时辰,此时,萧夏和陈盘都处于破障状态,两人都能敏锐发现周围的动静,目力和听力都远超普通人,他们都发现了五十步外的余川。 陈盘当然认识余川,余氏兄弟是江都萧家的客卿,据说两人都是武道六品,但陈盘并不相信,余川的表现如此笨拙,根本就不是六品高手。 不过陈盘已经顾不上余川,他整个专注力都在萧夏身上。 余川此时才发现了上方有阻击手,但他也并不在意被淘汰,他就像一条大蛇,阴毒的目光盯住萧夏的背影,不断向萧夏靠近。 他距离萧夏只有十几步了,萧夏背对着他,似乎依旧在关注上方的阻击手,余川一咬牙,纵身一跃,从侧面挥剑向萧夏扑来。 萧夏冷笑一声,身体一晃,闪出了大树,‘咔!’陈盘的短弩同时射出。 短弩箭快如闪电,强劲无比地射向萧夏。 就在短弩箭即将射中萧夏的千钧一发,萧夏短剑一横一拨,就俨如他劈开了麻绳的第六十根细丝,力道和方向的掌控都精准到了极致。 “当!”一声轻响,短弩箭射中剑身,瞬间改变了方向,向五步外的余川射去。 余川距离萧夏只有五步了,萧夏依旧没有回头,余川激动得张大了嘴,改刺为劈,就想狠狠一剑斩断萧夏的脖子。 但就在这时,一支黑影瞬间出现在他眼前,余川躲闪不及,“噗!”淬毒的短弩箭射进了余川口中,直透后脑。 余川闷叫一声,头猛地向后一仰,双膝跪下,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萧夏根本不看他一眼,在拨开短弩箭后的瞬间,他一把飞刀射出。 陈盘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毒弩箭居然射中了余川,他惊得瞪大了眼睛,忽然眼前寒光一闪,陈盘本能地一闪身,飞刀来得太快,他只躲过身体要害,“噗!”飞刀射中了他的左肩窝。 飞刀破肉的剧烈疼痛让陈盘惨叫一声,扔掉短弩,转身跌跌撞撞向山上狂奔。 萧夏也纵身跳出,向山坡上的陈盘追去。 他们二人都是破障状态,速度飞快,两人一前一后向山顶疾奔,但六品和五品的破障完全不一样,至少功力强一倍。 他们已经奔过了山顶,两人越来越近,最后相差不到十步了。 眼看要追上,前面忽然出现一个八十度的斜坡,陈盘情急之下纵身一跃,落地一脚踩空,身体控制不住,翻滚落下斜坡,留下长长的惨叫声,整个人向百步长的长坡下滚了下去。 萧夏原本想追下去,他忽然停住了脚步,山坡下方出现了晋陵萧家的阻击手王韶。 萧夏转身便向东面奔去。 .......... 王韶目送萧夏远去,扶起陈盘,“陈兄,你要紧吗?” 陈盘挣扎着坐起身,“我没事!” 他脸上、手上、身上都是荆棘划破的口子,但并无大碍,真正的伤口还是肩头的飞刀。 他咬牙拔下肩头的飞刀,鲜血立刻涌出,他脱下衣服,迅速用药裹住伤口。 “发生了什么事?”王韶注视他。 陈盘半晌咬牙道:“他叫萧夏,江都萧家的三级武士,我刚才阻击他没有射中,他竟然敢犯规!” 王韶淡淡道:“用飞刀不算犯规吧!” “我是说……” 陈盘本想说萧夏刺杀阻击手犯规,但忽然想到余川被自己的毒箭杀了,此时不能节外生枝。 “没事,多谢王兄助我!” “要不要我扶你下山,找医生看看。” “多谢了,我没事!” 陈盘稍微活动一下筋骨,没有发现问题,便转身缓缓向山坡上走去,他得立刻去处理一下余川的尸体。 若江都萧家知道余川是被自己违规所杀,恐怕不会放过他。 王韶望着陈盘走远,略略犹豫一下,尽管陈盘很可疑,但他还是加快速度向萧夏消失处追去。 家主让他关注这个叫萧夏的少年,此时,王韶心中对萧夏充满了好奇,他到底有什么本事,居然把陈盘追得这么狼狈。 第六十四章 夺旗之战(四) 萧夏终于发现了目标,一棵可以眺望很远的大树,足有十丈高,他攀上大树顶部,就像一只准备在树冠上做窝的大鸟,寻找到一个足以承受他体重的枝丫,舒舒服服坐了下来。 或许这就叫破障,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却轻轻松松做到了,树顶的风很大,树冠随风摇曳,萧夏的身体也跟随树冠摇晃。 他已经看到了远处山脚下的三座木台子,相隔约五里,不知道哪座台子上最终会插上红旗? 距离最后夺旗时间大概还有三个半小时,八月处暑,天气还是很炎热,萧夏眯背靠树枝,眯眼在树冠上享受着清凉山风拂面,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来,打断了萧夏惬意的享受。 是王韶,萧夏一眼认出,上山之前萧渺给所有选手介绍了三名阻击手,萧夏便知道这个王韶是晋陵萧家的客卿。 王韶在四下张望,也两次抬头仔细打量了大树,不过王韶似乎没有发现自己,这让萧夏有点奇怪,他藏在树顶可以躲过普通武士搜寻,但绝对躲不过破障状态武士的超强眼力。 王韶寻找了片刻,又继续向东奔去。 萧夏心中升起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王韶可是五品,他怎么会发现不到自己? 难道他和余川一样,其实只是武道四品? 心念一转,萧夏顿时明白了,王韶是五品没错,但他的破障期不一定是早上。 张觉告诉过他,进入破障期的人,每个人破障状态都不一样,破障出现的时间点不一样,维持的时间长短不一样,表现能力也不一样。 这个王韶很可能下午才是破障期,那么他一定会参加下午的擂台赛。 同样的道理,陈盘是上午破障,那他下午就是普通的四品武士了。 阻击手不占斗武名额,所以这个王韶很可能还会参加下午的擂台赛,就不知道陈盘会不会参加? ………. “咻——” 山顶上连续射出了三支鸣镝,这是在告诉大家,赛程时间过半。 还有两个半小时,萧夏养精蓄锐结束,他从高高的大树上跳下来,开始了他的下半程之旅。 萧夏向中间的旗台奔去,他想要夺旗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是把所有的武士都淘汰,抢走他们的腰带。 最后只剩他一个人,胜利当然只能属于他。 但这里面有很多不定因素,首先他不知道中路和东路还剩下多少武士?有多少人被抢走了腰带?又有多少人被阻击手的漆箭射中? 尤其现在已经到了下半场,所有武士都是各自为战,他肯定得不到正确答案,一个大意,红旗就会被一个毫不起眼的三级武士拔走。 萧夏还想到了另一个办法,作弊模式,利用他是唯一六品武士的优势,用作弊手段把旗子拿下。 忽然,萧夏感觉到了异常,有东西向他疾速射来,一刹那间,他拔剑劈去,“当!”一支箭被劈飞出去。 靠!江宁萧家还有弓箭手。 他一咬牙向箭射来处奔去,他已经看到数十步外的黑影。 就在这时,他的侧面出现了异感,劈剑已经来不及,他一个前滚翻,躲过了另一支箭,竟然有两名弓箭手在伏击他。 他拔出飞刀,不假思索地挥射而去,“啊!”一声惨叫,一名弓箭手从树上重重掉下,这是北面的弓箭手,就在二十步外。 萧夏不理睬此人,继续向东面的弓箭手冲去,瞬间便冲到对方十几步外。 他速度太快,把躲在树后的弓箭手吓坏了,她尖叫一声,掉头便逃。 萧夏愣住了,怎么是女人声音,难道又是刚才那个萧蛮奴? 这时,东北面传来一个粗哑的声音,“不要跑,大家一起上,干掉这个该死的混蛋!” 萧夏身边出现了五个黑影,他居然被包围了。 萧蛮奴又回来了,她手中拿着弓箭,眼中喷射着怒火,盯住萧夏。 陈盘也出现了,他是召集者,另外还有三人。 两名一级武士和一名二级武士弓箭手,弓箭手被萧夏的飞刀射中大腿,从树上掉下,他不敢走上前,手执弓箭靠在树上。 萧夏没有一对多的作战经验,但他有一千四百年的认知。 他厉声喝喊一声,全身形发动向二十几步外的弓箭手冲去,他知道必须先干掉弓箭手。 弓箭手迎面一箭射来,被萧夏一箭劈飞,他还想箭矢上弦,但已经来不及,萧夏瞬间冲到他眼前,短剑一挥,‘咔嚓!’斩断了长弓,随即狠狠一剑刺穿了他的肩窝,把他钉在树上。 “啊——”弓箭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萧夏拔出剑,冷冷地看着其余四人,弓箭手软软倒地,虽然没死,但武艺也彻底废了。 萧蛮奴转身便跑,她可不傻,她终于确定萧夏破障了,她当然不想等死。 两名一级武士也想跑,但陈盘是他们师父,师父不跑,他们不敢动。 关键的两名弓箭手一伤一跑,陈盘气得大骂,“女人真他娘的没用!” 他又喝令两个徒弟,“你们二人上,把他干掉!” 两名徒弟大喊一声,一左一右向萧夏冲去。 萧夏防的是陈盘的偷袭,他忽然向西疾奔,先拉开和陈盘的距离,一支飞刀射出,正中一名武士的手臂。 “啊!”武士惨叫一声,倒地不起。 出乎萧夏的意料,另一名武士也跟着惨叫一声,长剑落地,人也软软倒在地上。 两人都是戏精,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再看陈盘,竟然跑得比兔子还快,消失在远方,陈盘的破障状态只有早晨两个时辰,此时已经消失了。 萧夏慢慢走上前,两名武士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把剑远远扔掉,举手哀求道:“萧公子,我们不敢和你作对,都是陈盘逼的!” 刚才萧夏刺杀弓箭手的奔跑用出了最大的功力,快得像影子一样,把他们吓坏了,师父陈盘都没有这样的速度。 这已经是六品高手,杀他们跟杀鸡一样。 “把腰带给我!” 两名武士连扯下腰带,递给萧夏。 萧夏一把夺过腰带,又拔下飞刀,转身向弓箭手走去。 弓箭手吓得哭起来了,“大哥,饶了我吧!” 萧夏一把将他腰带夺下,又将他腿上的飞刀也取了。 冷冷问道:“江宁萧家还有几人?” “王韶淘汰了一名三级武士和一名二级武士,还剩下两名三级武士不知所踪?” “江都萧家呢?” “都一样,三家都只剩两人了,除了大哥以外!” 一共三十人上山,现在有效选手只剩下七人了,还真是残酷。 “你们自己治伤,赶紧下山,不要再被我遇到了。” 萧夏转身向旗台方向奔去。 望着萧夏背影走远,一名武士战战兢兢道:“你们看出来了吗?他居然是六品啊!” 第六十五章 夺旗之战(五) 萧夏在靠近三座旗台附近都搜一圈,一无所获,一个武士都没有发现。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潜伏起来了,耐心等待夺旗时刻的到来。 第一个办法确实行不通了,这个时候夺旗完全是靠运气,就看红旗插在哪个旗台上? 每座旗台相距五里啊!插翅飞也来不及。 但萧夏怎么甘心让别人夺走寒剑。 他心一横,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他一纵身向密林深处奔去。 ......... 时间终于到午时正了,夺取斗武到了最后关头。 在距离中间旗台一里外有一座帐篷,周围站着数十名武士戒严。 大帐内,江宁萧家家主萧泓,晋陵萧家家主萧琳和江都萧家家主代表萧琥开始抽签。 抽签很简单,三人各一支签,然后三支签进行对比,如果两支一样,那就是答案。 “开始吧!” 萧泓带着两人来到签台前,他举起签筒晃了晃,笑道:“两位是客,你们先抽!” 萧琥笑着向萧琳一摆手,萧琳微微一笑,他也不谦让,上前抽出第一支签,然后反过来扣在桌上。 紧接着萧琥抽出第二支签,他也不看,翻过来扣在桌上。 第三支签由萧泓抽出,他同样扣在桌上。 三人一起翻过签,签正面有字,两个东一个西。 三人一起大笑起来,“插东旗台!”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百步外的树林内,一双犀利的眼睛透过大帐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三名黑衣武士同时进帐授旗,只有一名武士背上了有旗帜的袋子,另外两人背的都是空袋。 三名黑衣武士一起出帐,向数里外的三座旗台分头奔去。 谁都不会知道旗帜在哪个黑衣武士身上,除非能看到大帐内授旗那一幕。 这也是冥冥中的天意,他们不想表现得太小家子气,所以帐帘始终没有放下,如果帐帘放下,结果就不一样了。 ....... 两刻钟后,东旗台上升起一面红旗,远处一里外的三名武士惊喜得大叫起来,从三个方向撒腿向旗台狂奔而来。 三人很快相遇,一边奔跑一边打斗,却不敢停步,眼看着距离旗台只有一百步了。 忽然,一个黑影从斜刺里冲来,奔到了他们前面,三人大惊失色,停止了打斗,一起狂奔追赶。 但已经晚了,他们奔到旗台下,只见一名少年武士正站在旗台上挥舞着红旗,三人绝望地瘫倒在地上,但一转眼间,江都萧家的武士认出了夺旗之人,顿时欢喜得跳了起来。 .......... 江宁萧家主府的大堂上,三家武士都聚集在一起,坐在三张长桌子前低头拼命吃饭。 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菜肴,琳琅满目,十分丰盛,但东主江宁萧家的武士们个个满脸苦涩,都吃不下饭。 他们今天上午两场比赛都输了,水斗被晋陵萧家赢了,拿走十分,夺旗被江都萧家赢了,也拿走十分。 剩下三场擂台赛,每家都有两次出场机会,除非江宁萧家两战全胜,拿到二十分,另一家拿到十分,那么就出现平局了,由江宁萧家和另一家进行追加擂台赛。 今天斗水萧铣大展神威,比赛到一半便将所有人都踢翻下水,包括余海,锁定了最后的胜利。 夺旗却被江都萧家的三级武士萧夏抢走,他明明一开始走的是西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出现在东路,抢先夺下了旗帜。 萧夏也在低头吃饭,每个江都萧家的武士都会走上前捏一把萧夏的肩膀,“干得漂亮!” 萧夏没有看见李真,便低声问旁边的萧祝融,“李真伤情如何?” 萧祝融是今天最后一个被萧铣踢下水的,他输得心服口服。 “应该没有大问题,他回府休息了,下午他肯定上不了台。” 萧祝融眉头一皱,不满道:“怎么能违规使用弓箭呢?应该有个说法吧!否则下次大家都会用。” 萧夏冷笑一声道:“我估计提都不会提,江宁萧家没赢,大家会给它面子,要是江宁萧家赢了才会闹。” 萧祝融看了看左右,又压低声音道:“余川失踪了,是不是你干的?” 萧夏蘸了点水,在桌上写下‘陈盘’二字,又随即擦掉了。 萧祝融点了点头,“余海上山找去了,如果他找不到,估计他会把这笔帐记在你头上。” 萧夏淡淡一笑,“我和他之间还有笔死账没算,我不会把这笔账带回江都。” ........ 内堂上,三个家族的首脑们正在争吵,江宁萧家的二当家萧渺认为萧夏有作弊嫌疑,他明明走的是西线,怎么会跑到东面去,除非他事先知道了结果。 结果他这个论断遭到了其他两家的一致批驳,最后抽签决定插旗位置,萧夏怎么可能知道?还是三个背旗手同时出发,怎么作弊? 连萧泓也看不下去了,制止兄弟道:“输了就输了,毕竟在大山内呆了两个半时辰,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好了,我作为江宁萧家家主,承认萧夏夺旗合规合法!” 萧泓刚才已经听女儿萧蛮奴说过了,这个萧夏绝不是三级武士,而至少是五品高手,看样子连萧琥和萧瑰都不知道。 萧泓取出装有寒剑的盒子,萧琥正要上前接,萧琳连忙制止,“等一等!” 他抢先一步挡住了萧琥,顺手接过剑盒,高举剑盒对众人道:“应该有颁奖仪式,这柄剑和禅刀一起交到获胜武士手中。” 萧琥脸色一变,这柄剑是他提出来作为奖品,他发现萧夏又佩戴了寒霜剑,他才意识到自己送了一把假剑给汉王,让他又怕又恨,同时也不敢吭声,唯一的办法就是拿到寒剑,把寒剑献给汉王,弥补他之前的错误。 他和萧泓也做了交易,如果这柄剑被江宁萧家得到,他将用另一把宝剑来交换。 但萧琥不知道,晋陵萧家也和萧夏有交易,家主萧琳很清楚萧琥的意图,他当然不会让萧琥得到这柄剑,一定要亲手交到萧夏的手中,他们的交易才算最后完成。 萧泓迅速瞥了萧琥一眼,捋须呵呵一笑,“家主说得对,规矩不能破,这是他们荣光时刻,怎么能免去?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萧琥眼睁睁地看着萧琳拿剑出去,恨得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一群头头脑脑走到大堂,萧泓高声道:“下面是颁奖仪式,表彰两位勇士的壮士,给予奖励!” 在一片鼓掌声中,萧夏和萧铣走上前,萧夏从萧琳的手中接过了剑盒,萧琳微微一笑,“小七郎,祝贺你如愿以偿!” 萧夏躬身行礼,“感谢家主!” 不远处萧琥望着萧夏手中的寒剑和他腰间的霜剑,眼珠子直转,一定要把想办法把这两柄剑一起献给汉王。 但不好硬抢啊!要不然找家主试试看? 这时,萧渺缓缓走到萧琥身边,低声道:“家主希望擂台比武推迟三天,由你来提出!” 萧琥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 第六十六章 疑窦丛生 擂台斗武推迟了三天,是萧琥提出来的,他的理由很充分,余川失踪了,必须先找到人,然后再比武不迟。 江宁萧家家主萧泓当即表示同意,‘武士生命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余川在江宁失踪,江宁萧家责无旁贷。’ 萧泓同时表示,他会立即派出百名家丁上山寻找! .......... 房间里,萧夏翘腿躺在床上,眯着眼欣赏手中的一对寒霜短剑,越看越喜欢,难怪自古铸剑名匠在江南,这对宝剑品质太高,有了这对宝剑,自己的剑法必将更加精进。 萧祝融愤愤道:“我实在想不通,二爷为什么要延迟三天,江宁萧家可是东道主,这三天他们会有多少机会?” “你想知道原因吗?”萧夏笑眯眯道。 “什么原因?” 萧夏淡淡道:“推迟三天并不是二爷的本意,而是萧泓的授意,因为陈盘受伤了,他需要三天时间疗伤,要是今天下午比武,陈盘必输无疑,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改到上午比武,这是江宁萧家最后的机会,他们要保证两场擂台赛都要获胜。” 萧祝融呆了一下,“为什么改在上午?” “还是为了陈盘,不过晋陵萧家未必同意,因为王韶上午不行,他是下午破障,我估计这三天会发生很多有趣的事情。” 萧祝融眉头一皱,不满道:“小七,我发现你最近变得有点虚头巴脑,说话也是自以为高明,云山雾罩,让别人摸不着头脑,说实话,你的话我现在也只敢信一半。” 萧夏笑道:“不至于吧!” 萧祝融冷笑一声道:“你敢说余川失踪和你没关系?” 萧夏点点头,“他已经死了,不过确实和我有一点关系,陈盘用毒弩箭射我,被我闪开了,正好射中后面企图偷袭我的余川。” “你是故意的,借刀杀人!”萧祝融一针见血指出。 萧夏翻个白眼,没有回应他。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萧祝融转身打开门,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我找小七郎,他在吗?” “在!” 萧祝融闪开,走进来一名萧家武士,萧夏一眼认出,居然是何占苗。 萧夏连忙坐起身,笑道:“何师兄怎么来?” 何占苗迟疑一下道:“我来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萧夏不解。 “你给我那丸药被二爷拿走了。” 萧夏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我背李真下山后,按照你的吩咐找酒,结果被二爷看到了,他把药丸拿过去看半天,问我哪来的?我说是你给的伤药,二爷没吭声,便拿着药丸走了,李真只好给他用普通的伤药。” 萧夏心中恼火,萧琥还真是阴魂不散,哪里都有他的麻烦,幸亏是金刚丸,要是春雨丸就麻烦大了。 “没事,一颗伤药而已!” 何占苗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又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余海也失踪了!” 萧夏和萧祝融面面相觑,两人心中都升起一个同样的念头,余海跑掉了。 萧夏从来没有怀疑过余氏兄弟的来历,但这一刻他起疑心了。 待何占苗走了,萧夏问道:“八郎,你知道余氏兄弟的来历吗?” 萧祝融想了想道:“当初小丫爷爷被杀事件后,我父亲特地去调查过,但也没有查到真正的底细,只知道他们二人是今年出现在江都,先在江都陈家做教头,后来被二爷高价请入我们府中当教头,我父亲的结论就是二人来历不明。” 萧夏沉思片刻问道:“他们是今年几月份出现在江都?” “我父亲查过,好像是二月份,对!应该是二月下旬。” 萧夏心中猛地一跳,二月不就是发生船上凶杀案的时间吗? 难道余氏兄弟和此事有关?或者只是巧合而已? 萧夏心中疑窦丛生。 ........ 三家碰头会上,萧琳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同意延迟擂台比武,但有条件,那就是放开对萧铣的限制。 萧泓和萧琥一致反对。 萧泓冷笑一声道:“家主,我们事先商定好的,萧铣只能参加一场,他已经获得了水斗的胜利,再参加擂台比武,对我们何其不公?” “这样吧!” 萧琳再让一步,“我把两个客卿都换下,由萧铣和另一个晋陵萧家子弟参赛,这样总可以了吧?” 旁边萧渺插口道:“家主所说的萧家子弟,不会是萧艾吧!?” 萧艾也是一名女武士,萧琳的侄女,她在三年前就是五品武士,这次为了让萧铣参赛,晋陵萧家做出了妥协,把萧艾禁赛了。 萧琳脸色一变,冷冷道:“你们可以随意延迟擂台赛,让萧艾参赛为什么就不可以?” 萧泓微微笑道:“延迟比赛只是为了寻找余川,给江都萧家一个交代,并不影响最后的比赛结果,但家主想趁机换人,就明显是违规了。” 萧琥也摇摇头,“我们江都萧家等了三年,就是希望能公平获得最后胜利,哪怕最后公平竞争失败,我们也能接受,如果家主现在要违规换人,那江都萧家只能退出斗武。” 萧琳冷笑一声“谁知道延迟比武是什么原因?说不定是某些人受伤了,需要时间疗伤,也说不定是某些人想改为上午斗武,既然口口声声说规则,那么比武时间依旧放在明天下午,如何?” 萧泓和萧琥对望一眼,两人交换一个极难察觉的眼色。 萧泓缓缓道:“这样吧!大家都让一步,萧铣不上,萧艾可以替换一名客卿。” 萧琳就是为了把王韶替换,他当即点点头,“可以接受!” 萧琥心中微微叹息一声,这个方案对江都萧家不利,可偏偏是萧泓提出来的,他无法反对,只得勉强点头,“我也同意!” 萧琳起身先走一步,萧琥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道:“家主为什么要答应?这样他们就可以换下王韶了。” 萧泓沉吟片刻道:“萧琳应该知道了王韶被我收买之事,他是有备而来的,你没看出来?” 萧琥摇摇头,“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萧泓冷笑一声道:“我们两家可是有协议的,但最后居然是你们赢了夺旗?逼得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二爷,千万不要把我当傻子。” 萧琥半晌道:“萧夏夺旗是意外,我们也没有想到。” “那是你们家族内部的事情,但现在形势已经把我逼到墙角了,如果你还把我们两家的协议当回事,从现在开始,请你不要再干涉我的任何决定。” 萧琥脸一阵红一阵白,只得一言不发,坐上马车走了。 这时,萧渺走上来缓缓道:“或许家主应该提条件,让江都萧家禁止萧夏参赛。” 萧泓叹了口气,“我问过萧琥,萧夏为什么能夺旗,他说只是巧合,他再三保证,萧夏连一品武道都不是,他说这番话时很严肃。” 说得这里,萧泓鄙夷地嘲笑道:“很明显,江都萧家并不知道萧夏的秘密,所有外人都知道了,偏偏自己人不知道,这不就像老婆在外面偷汉子吗?” “那家主担心什么呢?” “我就担心一旦我们要求禁止萧夏参赛,反而会适得其反,提醒了某个人。” “谁?” “江都萧家的最后参赛名单和萧琥事先给我的名单不一样,多了一个萧夏,你想到是谁安排的?” “家主是说萧瑰?” 萧泓点点头,“萧琮和萧琥答应把比赛让给我们,但萧瑰未必答应啊!我怀疑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交易,一旦萧瑰被提醒后,发现萧夏是六品,他肯定会坚持让萧夏上场,那就事与愿违了。” “但家主可以私下提醒萧琥,让萧琥用手腕禁止萧夏上场!” 萧泓走了几步,他忽然拍拍额头,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糊涂啊!为什么要禁萧夏上场?” 他转身对兄弟萧渺笑道:“你提醒我了,我完全可以让萧琥安排萧夏上场,让萧夏对阵萧艾,替我们拿下萧艾。 那么江都萧家的第二场,必然就是萧宏业对阵陈盘,萧宏业只是四品,他必输无疑,胜负之战就是司马清对阵张化尧,一旦司马老弟拿下张化尧,晋陵萧家两战皆输,我们就可以参加最后的附加赛了,对手正好是江都萧家,我们两家可是有协议的。” “大哥办法虽然好,但张化尧也不弱啊!和司马清在伯仲之间。” 萧泓冷笑一声道:“我们已经走到现在了,在张化尧身上再弄点手脚,也不是不可以!” 第六十七章 家主到来 萧琳返回府宅,萧环迎上来道:“王韶走了!” 萧琳眉头一皱问道:“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替江宁萧家做事?” 萧环摇摇头:“找不到他人,除了那封信,什么都没有留下,不过也不难猜,他是江宁人,他不替江宁萧家做事,反而跑到晋陵来投奔我们,很可能他就是江宁萧家安插进来的。” “不是这样!” 萧铣忽然出现大门口,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他走之前和我谈过,我知道原因!” 萧琳点点头,“进去说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三人来到内堂,萧琳坐下对萧铣道:“你说吧!” 萧铣缓缓道:“王韶告诉我,他欠江宁萧家一个人情,一个月前,萧渺找到他,要他在三萧斗武时还这个人情,王韶答应了。” “然后呢?” “王韶说,他已经在夺旗中还了这个人情,江宁萧家的两个一级武士和一名弓箭手在他身边经过,他都没有出手。 而晋陵萧家和江都萧家的选手被江宁萧家用违规弓箭的手段拿下,他也保持了沉默,至于最后为什么江宁萧家没有夺旗,就不他的问题了。” “他为什么不继续在擂台比武中还人情呢?”萧环问道。 “他说自己欠江宁萧家并不是很大的人情,他已经还了,但我们对他厚待,他要报我们恩,所以他走了。” 萧琳有点糊涂了,“王韶走了是报我们的恩?” 萧铣点点头,“他的破障期在下午出现,这是他最大的秘密,结果比赛改成上午了,如果他参赛就必输无疑,这就害了晋陵萧家,他只有一走了之,让晋陵萧家换人。” 萧琳和萧环对望一眼,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怪错王韶了。 萧铣又笑道:“王韶还说,萧夏夺旗作弊了!” “为什么?”萧琳不解。 “王韶说他亲眼看见萧夏一直在西面,直到最后时刻萧夏忽然向东面狂奔,而那个时候正好刚刚抽完签,旗手出发的时候,萧夏知道红旗会插在东面旗台。” 萧琳缓缓点头,“我们抽签的时候,这小子一定就躲在大帐对面的树林内窥视。” “起码要在三百步外,这么远萧夏看得见?”萧环不解问道。 萧铣点点头,“我能看得见,所以他也能看得见!” 萧环有点担忧道:“萧艾出战,她的对手很可能就是萧夏,萧艾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啊!” 萧琳冷笑一声,“萧泓能做初一,我们也能做十五!” ………. 房间里,萧夏将丹息流归入丹田。 很巧,外面传来敲门声,“小七郎,快开门!” 是萧祝融在敲门,萧夏上前开了门,萧祝融一把抓住他胳膊就向外走,“快跟我走,家主来了,要见你!” “等一等!” 萧夏挣脱他的手,跑回来把双剑和药袋拿上,这才跑出来问道:“家主什么来的?” “刚到!他很高兴你夺旗。” 萧夏心中苦笑,家主未必高兴。 两人来到后堂,只见家主萧琮正和萧琥、萧瑰闲聊。 萧夏连忙走上堂行礼,“晚辈参见家主!” 按规矩,萧家晚辈见到家主是要行跪拜之礼,但萧夏是例外。 萧琥着实有点不高兴,“小七郎,见到家主为什么不大礼参拜?” 萧琮摆摆手笑道:“是我特许的,老二不要怪他,你们都暂时退下,我想单独和小七郎说几句话!” 众人都起身走了,萧琮笑眯眯道:“先恭喜你夺旗!” 萧夏淡淡道:“回禀家主,因为我有霜剑,所以我必须夺旗拿到寒剑,如果二爷不要求用寒剑做奖赏,我就不会参加比赛了,夺旗之人一定是江宁萧家。” 萧琮笑了笑道:“世事无常,谁能料到?张觉说你能夺旗,我本来还不相信,这才短短半年时间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萧夏沉吟片刻道:“是我母亲从小给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原来如此!” 萧琮点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一丸药放在桌上,问道:“这也是你母亲给你的?” 桌上正是萧夏给何占苗的金刚丹,萧夏摇摇头,“这是张觉给我的,应该是我母亲托他给我的。” “这是金刚丹啊!”萧琮叹息一声,天下三大体能药之一,如果江都萧家能拥有该多好。 萧夏忽然道:“将来如果我拿到配方,可以抄给江都萧家一份。” 萧琮眼睛一亮,“你舍得?” 萧夏微微笑道:“我没有半点损失,顺水人情,有什么舍不得?” 萧琮大喜,欣然道:“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重重谢你!” 萧夏摇摇头,“家主把我从牢中保出来,这份救命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 萧琮鼻子有点发酸,这孩子是记恩之人。 他深深吸口气,平静了内心,又缓缓对萧夏道:“找你来其实是两件事,后天的擂台赛,你也参加,具体怎么安排由二爷决定,没问题吧?” 萧夏点了点头。 萧琮脸上有点尴尬,半晌道:“第二件事我都不好意思提出来,但你手上那份小还丹药方是原件,你还是还给我吧!” “家主怎么知道在我手中?” “你给了萧祝融小还丹,小还丹是和配方放在一起的,张觉一定都给你了,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它为原件,我就不提这件事了。” 萧夏眉头一皱,“原件不是用来和江宁萧家换灯了吗?” 萧琮摇摇头,“给江宁萧家的是高仿件,原件被刘二虎偷走了,萧祝融给我说过你对案情的分析,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猜到是什么原因?” 萧夏沉思片刻,猛然醒悟道:“家主其实也知道刘二虎要偷配方,所以把原件又放回去了。” 萧琮竖起大拇指,“果然聪明绝顶!” 萧琮又长长叹了口气,“这里面涉及到上一辈的恩怨,我必须帮二爷这一次,怎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张觉把原件劫走了,当时我不知道是张觉干的,否则我当天就会向他讨回原件和兵器,等发现时,我已经成功用高仿件骗过了江宁萧家,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 “但区区一份配方应该换不了百宝琉璃盏吧!”萧夏又笑道。 萧琮不可思议注视着萧夏,半晌叹息道:“你确实是非常人,估计你应该猜到了,那我也不用瞒你,确实是换不了,江宁萧家还提出了另一个条件,江都萧家放弃在三萧斗武中的争夺。” “不是江都萧家协助江宁萧家夺冠?”萧夏一针见血问道。 “不是!” 萧琮果断摇头,“我不可能损害晋陵萧家的利益,我只能保证我们自己放弃,至于江宁萧家能否夺冠,需要靠他们自己的努力战胜晋陵萧家才行。” 萧夏沉默片刻道:“配方在江都,对我无用,回去以后我就把它交给家主!” 萧琮微微笑道:“二爷想要你的宝剑,被我一口回绝了,好好用它,说不定年底你还能再助江都萧家一臂之力。” “多谢家主!” 萧夏转身告辞,走到门口,他停住脚步又回头问道:“百宝琉璃灯已经交给长公主了吧!” 萧琮点点头,“她已经拿到了!” “晚辈告辞!” 萧夏转身走了,萧琮心中忽然一惊,这孩子又想干什么? 第六十八章 再度交易 夜渐渐深了,萧夏和往常一样盘腿在床上打坐,他现在忽然悟懂了道士袁守诚告诉他的口诀,那并不是什么控制口诀,而是一种节奏,他要按这个节奏来生活,吃饭、喝水、睡觉,甚至上茅厕。 就像李萍告诉他的七短一长呼吸方式一样,也是一种节奏。 根本不需要专门打坐修炼它,只要按照这个节奏来生活,就是修炼,或者这就是大道至简。 道行深厚的道士们把修炼内功的方法融入了普通生活之中。 但要掌握这个节奏也并不容易,必须吃饭、喝水、睡觉等等每一样去适应,换而言之,在他的寻常生活中得时时刻刻想到这个节奏。 萧夏叹口气,他想放弃这个道家的修炼方式了,太难了,关键是自己的理解不一定对,折腾了几个月,再遇到道士袁守诚,他忽然告诉自己大错特错,这几个月岂不是白练了? 可是…..万一自己理解对了呢? 犹豫良久,萧夏决定还是等一等,等问清楚袁守诚再说,不急这一两个月。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飞刀从窗外射入,直接落在地上,飞刀上有一张纸条。 萧夏上前捡起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后门马车内见’,落款是萧琳。 萧夏穿上鞋,拾起宝剑,从后窗跳出去,直接向后宅门奔去。 他翻过院墙,后门是一条小街,前面不远处果然停着一辆马车,萧夏奔上去,车门开了,萧夏一眼认出车内的人,正是萧琳,前面还有萧环。 萧夏上了马车,车门关上,马车开始缓缓启动。 “请你出来,是想和你做笔交易!”萧琳开门见山笑道。 “和擂台赛有关系吗?”萧夏问道。 萧琳点点头,“如果第二场比武你能输给萧艾,我们给你一万贯钱!” 萧夏笑了笑,“还真肯下血本,这一场比武值一万贯钱?” 萧琳沉吟一下道:“年底天子要巡视江都,很可能会接见齐梁皇族后人,我希望天子接见的人是我。” “这和齐梁世系表有关系?” 萧琳缓缓点头,“长安已经传来消息,天子就是要看齐梁世系表。”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可以帮晋陵萧家,但我会用我的方式,而且我不需要一万贯钱。” 萧琳笑眯眯道:“每个人都会有急用钱的时候,你现在还体会不到,明年你去长安就知道了!” 萧夏忽然想到自己还欠老道士两千五百贯钱,他便点点头,“可以成交!” 萧琳松了口气笑道:“另外我再送你一个消息,是关于余氏兄弟!” “家主请说!” “余海已经逃回长安了,我们府中有人认出了他们兄弟,他们十年前是襄阳一带的赏金杀手,原本姓黄,后来被宇文述看中,把他们收入府中,改名叫向海和向川,一个是宇文述第十一太保,一个是十二太保,顺便说一句,江都县尉马逊是宇文述的七太保,是汉王把他安插在江都,宇文述其实是汉王的人!” 萧夏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就说得通了!” “什么说得通?” “宇文述是汉王的人,萧琥也抱了汉王的大腿,所以萧琥才会把余川、余海安排进萧家,这必然也是汉王吩咐的,另外,马逊要在牢中杀我,表面看是宇文述的安排,但背后实际上是汉王的指使。” 萧琳赞赏笑道:“对!你把汉王这个节点想通,整个环就闭合上了。” “那马逊又是谁杀的?” 萧琳淡淡一笑,“太子!” “为什么?”萧夏有些不解。 “因为宇文述是三姓家奴,他最早效忠晋王,晋王倒台后,他又转而效忠太子,去年又被汉王收买了,太子恨他入骨,杀马逊就是在警告他。” 萧夏点了点头,陷入沉默。 萧琳又递给他一个盒子,笑眯眯道:“这个小玩意送给你,或许在关键时刻能保你一命。” 萧夏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是一枚戒指。 萧琳缓缓道:“这玩意叫做指刀,也是梁武帝无聊做出来的,天下独一无二。” 萧夏走了,望着萧夏消失的背影,萧环不解问道:“家主不是说给两千贯吗?怎么变得一万贯。” 萧琳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两千贯是现在的交易,八千贯是未来的投资,合计一万贯,你懂了吗?” ………… 就在萧夏进入萧琳马车的同时,在两里外,另一条黑影也匆匆跑过大街,看背影正是晋陵萧家的客卿武士张化尧。 张化尧向左右看了看,忽然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马车,一进马车他便咬牙切齿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秘密?” “既来之,则安之,张老弟何必这么着急?” 黑暗中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 夜很深了,萧夏依旧睡不着,他躺在床上摆弄着戒指,在他头侧有一个信封,里面是江都宝成柜坊一万贯柜票。 萧夏上辈子就不相信什么以情感人,或许有这种情况,但最多只是一时,不可能次次用它。 萧夏更多是相信交易,人情也是交易的一种方式。 所以他才会在死囚牢中用玉珮和老死囚交换信息。 萧夏比较喜欢晋陵萧家,喜欢晋陵萧家的务实,他们也讲交易,不讲什么情义,这一点很符合萧夏的胃口。 戒指的材料应该是一种合金,密度极高,也非常坚固,萧夏有点怀疑是钨钢,但南北朝怎么可能炼出钨钢? 看不懂材料,萧夏便把戒指套在左手中指上,稍微紧了一点,他又取下来套在无名指上,这下非常合适了。 他捏紧拳头,瞬间进入破障,运转丹息流到左手无名指上,无名指一运劲力,只听‘咔!’一声,跳出三把坚固无比的小刃,非常细薄锋利,但又坚固异常,长度都只有半根火柴。 萧夏感觉如果运力巧妙的话,或许能只跳出一把小刃,可惜自己还办不到。 萧夏又退出破障,慢慢张开左手,只见三把小刃又消失了,只剩下一枚戒指。 “还真有点门道,不知道小刃藏在哪里?” 他很快发现了端倪,戒指宽度正好是半个火柴,厚厚的戒面上有三条极难发现的细缝,比一根头发还细得多。 三把小刃应该就是从这条缝里跳出来的。 萧夏忽然哑然失笑,这不就是孙悟空的三根救命毫毛吗? ………. 转眼便到了第三天的擂台赛。 擂台赛一共有三场,三家都已经提交了上场武士,但具体怎么安排不知道,这是每家的秘密,要到最后一刻才会揭秘。 江宁萧家出场武士是司马清和陈盘,两人都是客卿武士,武道五品。 江都萧家出场武士是萧宏业和萧夏,两人都是家族子弟,萧宏业是武道四品,萧夏是三级武士。 晋陵萧家出场武士是张化尧和萧艾,两人都是武道五品,实力不俗。 出场名单一经公布后,所有人一片哗然,江都萧家派了一个四品武士也就罢了,居然还派了一名三级武士。 所有人都认为萧夏夺旗只是运道好,他正好在东面旗台前,和实力没有关系,事实也是如此,最后幸存下来的几名武士都是三级武士,夺旗确实和实力无关。 ‘难道江都萧家又想继续延续萧夏的运道?’ 所有武士都在议论纷纷。 萧祝融低声问萧夏道:“很奇怪,居然是二爷极力推荐你上场,四爷坚决反对都没有用,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萧夏淡淡一笑道:“这不是二爷的想法,是江宁萧家的战术,要我战胜萧艾,然后陈盘胜萧宏业,司马清战胜张化尧,这样江宁萧家和江都萧家同积二十分进入附加赛,最后必须然是江宁萧家获胜!” 萧祝融叹息一声,“真是策划周密啊!那你会输吗?” 萧夏冷笑一声,“我为什么要输?” 这时,比武司仪手执章程高声念道:“经过三方协商,现决定斗武顺序如下,第一场是江宁萧家对阵晋陵萧家,第二场是晋陵萧家对阵江都萧家,第三场是江宁萧家对阵江都萧家. 按照规矩,不允许斗武出现死亡,但受伤勿论;按照规矩,钟响三次不上台者为认输;按照规矩,一方认输后,另一方不得追杀;按照规矩,擂台赛只斗武剑术………” 这时,萧琥快步走到萧夏身边,低声道:“等会儿第二场比武你上!” 萧夏缓缓点头,“我知道了!” “当!”一声清脆的钟声,擂台比武开始了。 第六十九章 釜底抽薪 在一片欢呼声中,司马清和张化尧上台了,两人都穿着武士服,各执宝剑,目光凌厉地盯着对方。 两人皆是五品,目前都处于破障状态,对四周和对方的感知超人一等。 但并不是到了五品后武艺都一样,事实上,每个人进入破障状态后,感受都会不一样,有的人甚至没有感觉到变化。 这还是根据每个人天赋和药性来决定,服用小还丹进入破障状态的感受,肯定远远不如春雨丹。 “嗤!”擂台上有长剑的破空声,司马清抢先出剑了。 张化尧并没有跟随抢攻,而侧身后退,躲过了这一剑,紧接着司马清长剑如暴风骤雨般刺向张化尧。 张化尧连连躲闪,不断化解对方的攻势。 下面的议论声渐渐起来了,张化尧明显处于被动状态。 萧琳眉头也皱成一团,虽然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萧琳了解张化尧,他是进攻型的武士,进攻十分犀利,并不善于防守。 张化尧一开始就这样躲闪避让有点不对劲。 萧琳目光一瞥,向江宁萧氏的家主萧泓望去,只见萧泓轻捋长须,目光中颇有得意之色。 萧琳心中暗叫一声不妙,他防不胜防,张化尧也被对方拉拢了。 就在这时,喝彩声四起,只见看台上胜负已分,张化尧长剑落地,单膝跪在地上,他被司马清一剑刺中大腿。 萧琳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的计划完全被打破了。 司仪起身高声喊道:“第一场结束,江宁萧家胜出!” 下面就是第二场了,江都萧家对阵晋陵萧家。 萧琥目光向萧夏望去,不料萧夏的位子是空的,萧琥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怎么回事? 他急忙奔过去问道:“八郎,萧夏呢?” 萧祝融向后看了一眼,“他去上茅厕了,说马上回来!” 萧琥气得一跺脚,真该死,关键时刻上什么茅厕。 “你赶紧去找他,马上开始了!” 萧祝融起身向后面奔去。 “当!”第二场比武的钟声敲响了。 晋陵萧家的武士上台,下方武士顿时一片欢腾,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美貌女子,萧艾,晋陵萧家二当家萧琼的女儿,今年十九岁,还没有嫁人。 她是女武士中极为少见的五品武士,参加过上一届的擂台赛,胜了司马清。 这一届比武因为有萧铣参加,萧艾只能雪藏,不料陈盘受伤,为了推迟比武,江宁萧家只能做出妥协,允许晋陵萧家临时换将。 萧艾取代王韶上场了。 一阵热烈欢呼过后,赛场冷静下来,响起一片议论声,江都萧家的武士还没有上场。 “当!”第二声钟响。 萧琮也坐不住,起身问道:“老二,怎么回事?” 萧琥急得满头大汗,他狠狠的一跺脚骂道:“那个该死的小杂种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萧琮脸一沉,“不准乱说!” 这时,司仪跑来问道:“请问江宁萧家要不要上场,不上场就论输了!” 萧琮当即对儿子萧宏业道:“宏儿,这一场你上!” 萧宏业站起身向台上奔去,大喊道:“江都萧家来了!” 四周顿时一片欢呼声,江都萧家的武士纷纷大喊:“宏哥,干掉这小娘子!” 这个变故看似微不足道,但让三大家族的高层都变了脸色。 他们所有的策划都是押注在第二场上,由萧夏上阵。 萧泓是希望萧夏能击败萧艾,第三场陈盘也能轻松战胜实力最弱的萧宏业。 江宁萧家积两胜二十分跻身附加赛,和江都萧家争夺最后的胜冠,按照两家协议,江都萧家一定会输,那么齐梁世系表依旧会留在自己手中。 不料萧夏第二场没上,那就意味着第三场才是关键了。 萧泓心中又气又恼,恶狠狠瞪了一眼萧琥,又回头向陈盘望去。 陈盘心中得意,捏紧了拳头,他是多么盼望着在擂台上合法杀死萧夏,上天把这个机会给他了。 萧泓见陈盘志在必得,心中稍稍放松,不管怎么说,第一场他们胜了,他们还有机会。 另一边的萧琳和萧环意味深长地交换一个眼色,他们用一万贯钱买萧夏败,没想到萧夏居然用另一种方式回报他们。 让萧艾战胜实力最弱的萧宏业,只要萧艾胜了,第三场不管谁赢谁负,晋陵萧家都会积二十分进入附加赛。 而附加赛萧铣就能上场了。 “当!”第三声钟响起,比武开始了。 就在这时,只见萧祝融满头大汗回来了,后面跟着萧夏。 萧琥要气疯了,冲上去咬牙切齿道:“混蛋,谁让你上茅厕?你耽误了比武!” “没有啊!” 萧夏一脸无辜道:“二爷不是让我第二场上吗?萧宏业大哥第一场,我第二场。” 我去! 萧琥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个小混蛋竟然是这样理解。 萧琥恨得牙根直痒,他捏紧拳头就要狠狠向萧夏打去。 “二爷请自重,我可不是刘二虎!” 萧夏瞬间进入破障,手握刀柄,目光凌厉地盯着萧琥。 萧琥吓得一激灵,连退两步。 就在这时,擂台上一片哗然,萧宏业只走了三招,被萧艾一脚踢下了擂台。 萧琮连忙上前扶起儿子,“孩儿,你没事吧?” “我穿着内甲,没事!”萧宏业满脸惭愧。 司仪起身高声喊道:“第二场结束,晋陵萧家胜出!” ……….. 此时,局势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晋陵萧家率先拿到二十分,进入了附加赛,另一个名额就不一定了。 目前江都萧家和江宁萧家都是十分。 关键就看第三场的比赛,如果陈盘胜出,江宁萧家将以两胜积二十分进入附加赛,江都萧家被淘汰。 可如果萧夏胜出,江都萧夏就拿到了二十分,进入附加赛,江宁萧家被淘汰。 萧琥再次走到萧夏面前,咬牙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必须输掉比赛!” 萧夏一脸惊愕,大声道:“二爷,不会吧!你让我输掉比赛?” 这惊愕之声太大了,场内所有人都向萧夏往来,整个赛场上异常安静,顿时响起一片窃窃之色。 萧琮叹口气,“老二,过来!” 萧琥恶毒地盯了萧夏一眼,转身回到位置。 萧琥咬牙恨道:“大哥也不管管这小混蛋!” 萧琮淡淡道:“一切都是天意,由他去吧!” “当!” 比武钟声响了。 萧泓拍拍陈盘的肩膀,“放手去干,一切我给你担着!” 陈盘狞笑一声,“家主请放心,让江都萧家给他准备棺材吧!” 他向周围团团抱拳行一礼,疾走几步,一纵身飞上一丈高的擂台,引来一片雷鸣般的喝彩声。 这时,萧夏也站起身,他却是一步一步走上擂台。 没有任何人喝彩,只有幸灾乐祸和担忧,三级武士啊!据说此人连一品武士都没有考过。 陈盘可是江宁萧家第一高手,十年前就是武道五品了。 “喂!回家喝奶去吧!” 江宁萧家中有人大喊一声,引起江宁萧家武士一片哄笑。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看低萧夏,至少萧蛮奴不会,还有另外三名江宁萧家武士没吭声,他们都亲眼看到了萧夏的可怕,他们此时着实有点担心陈盘。 走上台,萧夏抱拳行一礼,笑道:“士别三日,陈客卿令人刮目相看啊!” 他在讥讽陈盘三天前的狼狈逃窜。 陈盘冷笑一声,缓缓拔出长剑,“小狗准备受死吧!” 他的左手臂上还绑着一支短毒弩,会在关键时射出。 “当!” 第三声钟响起,比武正式开始。 陈盘大吼一声,长剑携带雷霆之怒,疾快无比,一剑刺向萧夏咽喉。 萧夏滴溜一转,陈盘一剑刺空。 萧蛮奴脸色大变,她知道这一招,陈盘要坏事了。 萧夏拔剑而出,檀式十三剑中的最后一剑。 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谁都没看清楚萧夏怎么出剑,只见陈盘的长剑高高飞起,还连着一只手。 陈盘撕心裂肺惨叫一声,跪倒在擂台上,手腕上鲜血如注,周围武士一片哗然,居然只有一个照面,陈盘就被萧夏一剑斩断了手腕。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怎么可能?连司仪都张大了嘴,忘记宣布比武结果。 萧夏淡淡一笑,“多谢陈客卿礼让晚辈!” 他转身向台下走去,陈盘忽然举起左手,瞄准了萧夏。 “当心!”萧铣大喊一声。 一支短弩箭‘嗖!’地射出,射向萧夏后心。 萧夏眼中同样闪过一道杀机,他一转身挥手一剑拍去,仿佛劈开了第七十根麻绳纤维。 毒弩箭被一剑拍中,掉头瞬间射向陈盘。 “噗!”这一箭正中陈盘左肩,陈盘惨叫一声,仰面栽倒。 陈盘感到了剧毒在迅速流向全身,他惊恐万分,用尽全身力气伸手去摸解药,却摸了个空。 解药还在,但他的手没有了。 第七十章 扬长而去 “我只是劈开弩箭,没有想射他,如果我想射他一定会射中他的胸膛或者咽喉什么的,再说,我也不知道弩箭上有毒。” 房间里,萧夏在为自己辩护,说到最后,他一摊手道:“家主也亲眼看到了,巧合而已!” 萧琮叹了口气,“我和江宁萧家事先签署了生死状,没人要追究你的责任,小七郎,我只是想听实话而已。” “真的不追究责任?”萧夏眨眨眼问道。 萧琮点了点头,“保证!” 萧夏眼睛一亮,急忙道:“那两千贯钱的奖金还给吗?” 萧琮的头一下子重重垂下,拿这个家伙没办法了。 萧琮无奈道:“应该给吧!毕竟以前出了人命也给奖金的,这是规矩!” 萧琮眉头忽然一皱,“不过谁告诉你有两千贯奖金?” “都这样说的,以前胜一场给五百贯,今年涨了,胜一场奖赏两千贯。” 萧琮摇摇头,“是三场一共两千贯奖金,每人依旧五百贯,然后单独奖赏表现最佳的优胜者五百贯!” 萧夏有点紧张,但又有一丝期待。 “我是不是……得不到最佳优胜者?” 萧琮微微一笑,“不一定,至少萧琳极力赞赏你,夸你是最佳优胜者,如果你肯对我说实话,我也会推荐你为最佳优胜者,一共六张票,最后以票数多者获得最佳优胜奖。” 萧夏点点头,“所以我的实话值五百贯!” “说吧!我会让萧琥弃权,你就能拿到三张票了。”萧琮进一步诱惑道。 萧夏沉吟一下道:“家主知道陈盘已经刺杀我三次了吗?” 萧琮脸色一变,“为什么?” “陈盘是吴三的舅舅,是刘二虎的师父,他惹不起家主,就把所有仇恨集中到我身上。” 萧琮眉头皱成一团,他竟然不知道陈盘是吴三的舅舅。 “什么时候刺杀你的?” “第一次是在我们抵达江宁的第四天,在府门前,四爷亲眼目睹,家主可以问他。” “他居然没告诉我,好吧!我回头问他,那第二次呢?” 萧夏继续道:“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夺旗中,第二次他用毒弩箭射我,我偏转了弩箭方向,毒箭正好射中身后准备袭击我的余川。” “原来如此,你借陈盘之手杀了余川?” 萧夏没有否认,坦然道:“家主应该问我,为什么要杀余川?” “等会儿再说,第三次刺杀你是什么时候?” “也在夺旗山上,陈盘纠集两名弓箭手和两名一级武士围攻我,还包括萧蛮奴,都被我干翻了,可惜陈盘中了我一飞刀,跑掉了。” 萧琮点点头,“这样的话,我会抓住这个把柄,萧泓就不敢追究你的责任了。” 停一下,萧琮又问道:“你为什么杀余川?” “余海和余川是宇文述的第十一太保和第十二太保,真名叫向海和向川,奉命潜入江都萧家来杀我,在长江船上,他们把我打晕,装进麻袋扔进了长江,要不是我拼命用飞刀划开麻袋,我就死在江底了。” “什么?” 萧琮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萧夏淡淡道:“我没有半点责怪家主的意思,有些事情确实是防不胜防,另外,我要再告诉家主一件事。” “小七郎,我真的很抱歉!”萧琮满脸歉疚。 萧夏摇摇头,“这不是家主的责任,确实防不胜防,另外萧琳告诉我,年底天子巡视江都,要接见齐梁萧氏的后人,谁拿到齐梁世系表,天子就接见谁!” 萧琮沉吟一下道:“其实我知道,长公主告诉我了,萧泓也知道,所以这次三萧比武才会这么激烈,甚至有点不择手段。” 萧夏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家主想拿到这份世系表,明天我可以对阵萧铣!” 萧琮负手走了几步,走到窗前,他望着天空长叹一声道:“我不妨告诉你实话,我答应萧泓放弃这次三萧比武获胜的真正原因,是我不想见天子,他们二人见天子没关系,但我会有大麻烦。” 萧夏心念一动,“因为......晋王?” 萧琮心中充满苦涩,点了点头,他回头注视着萧夏道:“所以你先回江都吧!今晚就走,连萧祝融都别说,我会告诉他。”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可以离开江都吗?” 萧琮苦笑一声道:“按理没有人能拦你,但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面子,暂时呆到年底,明年你就彻底自由了。” 萧夏点点头,“我不会让家主为难!” ......... 萧夏走了,萧琮立刻写了一封急信,把自己心腹手下找来。 他把信交给手下,嘱咐道:“立刻赶往京城,把这封信亲手交到长公主手中!” 宇文述还是不肯放过萧夏,太危险了,他必须要请长公主阻止。 “卑职遵令!” 手下收好信匆匆走了。 萧琮走出房间,对管家道:“立刻安排马车,我要去拜访江宁萧氏家主!” ......... 萧泓负手站在堂前,漠视着院中的水池冷冷道:“你还有脸来见我吗?” 萧泓又回头望着大堂上的萧琮,不屑哼了一声,“还是你们害怕我违反规矩,不肯把世系谱交出来?” 萧琮淡淡道:“是你让萧琥安排萧夏上场的,你自己的选择,怪不了别人!” 萧泓咬牙切齿,“我不管过程,只看结果,你答应我的!” 萧琮摇摇头,“江都萧家已经尽力去做了,我没有违反自己的承诺,这次三萧斗武,江都萧家不会取胜,其他的事情都是你和晋陵萧家的问题,和我无关!” “但萧夏是你江都萧家的子弟!” 萧泓忽然暴怒起来,他歇斯底里吼道:“他毁了我们,毁了我见天子的机会,我一定要杀了他!” 萧琮依旧很平静道:“我来就是要告诉你,萧夏不是江都萧家的子弟,如果你不冷静铸下大错,江都萧家和江宁萧家都会有灭门之祸! 萧泓倒吸一口冷气,“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琮摇摇头道:“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萧琮转身就走,萧泓急着追了两步,“兄长请留步!” 萧琮停住脚步,平静地望着他。 萧泓抱拳道:“我为刚才的失礼,向兄长道歉!” 萧琮沉吟一下道:“今年二月,江都城外发生一起大案,卢公公和他的四名护卫一起被刺杀,你应该知道吧!” 萧泓沉声道:“听说了!” “卢公公就是来接萧夏进京,萧夏当时也在船上,他是唯一幸存者!” 萧泓蓦地瞪大眼睛,“难道他就是.......” 萧琮淡淡道:“所以平息你的怒气吧!萧夏的生死比你见天子重要得多。” 萧琮转身走了,萧泓连忙道:“我送兄长出去!” 他跟着萧琮匆匆去了大门外,但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大堂左下角一扇小门的背后,藏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女,眨着一双略带煞气的大眼睛。 …………. 萧夏已经到了码头,和一名船夫讨价还价一番,以八贯钱雇下一艘五百石的客船,前往江都。 船夫解开了缆绳笑道:“公子请上船,马上就出发!” 萧夏一纵身跳上船,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且猥琐的声音。 “福生无量天尊,听说公子赚了一千贯的奖金?” 第七十一章 大祸临头 一个月后,大兴城。 大兴城是官方称呼,官方同时也称它为长安,大隋王朝的新都城。 大兴城以朱雀大街为中轴,将都城一分为二,西面是长安县,东面是万年县。 根据风水和权力聚集,大兴城地段也有贵贱之分。 一般以万年县为尊,长安县稍低,更低一等则是旧城。 旧城便是从前的汉长安城,那边是北周都城以及隋朝刚建立时的都城,目前所有的权贵和绝大部分大户都搬到了新都大兴城,但旧城还居住着二十余万低层百姓。 另外长安城以靠近太极宫为尊,以朱雀大街两侧为尊,这些都是上等地段,给权贵豪门居住,普遍百姓则远离这些地段。 根据这个原则,兴道坊就成了贵中之贵。 兴道坊北临太极宫,西靠朱雀大街,位于万年县一侧。 但事实上,大兴城九五至尊的龙眼位置是朱雀大街中段的崇业坊和靖善坊,为了镇住龙眼,天子杨坚特地下旨,在崇业坊修建了玄都观,在靖善坊修建了兴善寺,一道一佛,镇住了冲天龙气。 天子杨坚又同时下旨,不准任何豪门权贵居住在这两座坊内。 兴道坊就成了大兴城最尊贵的居住地,但里面只住了一名权贵,那就是长公主杨丽华的公主府。 公主府占地约两百亩,占去整个兴道坊的三成,是一片极为华丽的建筑群,后来这里又成了太平公主的府宅。 杨丽华是天子杨坚的嫡长女,也是北周宣帝宇文赟的皇后,杨坚夺取北周社稷建立隋朝后,因愧疚于大女儿,对她千依百顺。 杨丽华也很低调,一般不干涉朝政,她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平时深居简出。 杨丽华虽然低调,但并不代表她好欺,惹恼了她,她在父亲面前告一状,那绝对是天下震动的大案,杀千万人也不足以平息龙颜震怒。 夜里,公主府上忽然骚乱起来,灯火通明,无数侍卫大喊:“有刺客,别让他跑了!” ……….. 朱雀大街东侧的安仁坊,同样也是权贵聚居之地。 大将军宇文述的府宅便在安仁坊内。 宇文述目前是大隋左卫大将军,封爵许国公,他的府宅占地约二十亩。 已经是三更时分,大将军府内还有些不太宁静,府中遭了贼,主人剑阁内的一口宝剑失踪,下人和侍女打着灯笼在小路上和草丛内四处寻找。 内堂上,宇文述负手来回踱步,十分心烦意乱,今天发生了两件事,一是他的十三太保孔武失踪了,所有人都不知孔武去向。 太保是宇文述义子的别称,也是他府中武士的首领,孔武是去年才收的,是一名六品武士,负责守卫宇文述的剑阁。 丢失的宝剑是宇文述最心爱的七口宝剑之一,平时很醒目地放在剑架上,现在却没有了。 其实是很明显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孔武偷剑跑了。 但这里面还是有疑点,孔武如果是贪钱,那么剑架还有一把镶满宝石的纯金宝剑,他为什么不偷? 如果是贪宝,剑架上还有更名贵的宝剑,他也没有拿走,他到底图什么? 宇文述心中总觉得不对劲,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对?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跑到堂下禀报,“大将军,宫里来人了!” 宇文述吓一跳,半夜三更的,宫里来人做什么? 他连忙迎了出去,大门外有几名骑马的宦官,打着灯笼等候。 宇文述迎了出来,抱拳问道:“请问几位公公,找某家有什么事?” 为首内侍举起一面金牌,声音尖细道:“奉圣上口谕,宣宇文大将军即刻入宫!” 宇文述愣住了,他又问道:“圣上没说什么事情吗?” “具体什么事,咱家不知,圣上在等候,请大将军立刻跟我们走!” 宇文述不敢怠慢,立刻穿上朝服,跟随几名宦官入宫了。 来到千步走廊前,正好遇到大宦官程元道,宇文述可没少在他身上花钱。 他连忙上前问道:“程总管,究竟出了什么事?” 程元道对几名宦官道:“你们去吧!我带大将军面圣。” 待几名宦官走了,程元道才咬牙低声道:“好好的,你为何要派人去刺杀长公主?” 宇文述蓦地瞪大眼睛,“此话从何说起?” “哼!刺客叫孔武,是你的人吧!还有你的宝剑,人证物证皆在,长公主在圣上面前哭诉,圣上震怒,大将军,这次我可保不了你。” 宇文述俨如五雷轰顶,孔武刺杀长公主,这…..这是怎么回事? ……….. 长公主已经回去了,本来打算明天上午再处置,但天子杨坚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派人把宇文述召来,他相信宇文述也一定没有睡觉。 不多时,程元道带着宇文述匆匆来了。 台阶前躺着一具尸体,旁边还有一把剑,几名侍卫照亮了灯笼。 程元道指指尸体道:“大将军先辨认一下吧!” 不用仔细辨认,宇文述一眼就认出来了,正是孔武和自己的宝剑。 他心中‘咯噔!’一下,之前说人证物证皆在,他还以为是活人,没想到孔武已经死了,这里面门道就多了,谁知道孔武是怎么死的? 这里面就有各种可能性。 这时,出来一名宦官,高声宣道:“皇帝陛下宣大将军宇文述觐见!” 程元道推了一下宇文述,宇文述连忙走进大殿,他看见了帘幕后面天子的身影,他上前两步跪下道:“臣宇文述参见吾皇陛下,祝陛下福寿安康!” “朕都快被你气死了,还谈什么福寿安康?” 杨坚冷冷道:“你为什么要杀朕的女儿?你给朕一个解释!” 宇文述砰砰磕头,心急如焚道:“陛下,给微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刺杀长公主啊!何况微臣和长公主无冤无仇,也没有交集,微臣为什么要刺杀长公主?退一万步说,微臣假如真有这种不臣之心,也不至于派一个六品武士去刺杀长公主,更不会拿自己的宝剑,那不是给自己惹下滔天大祸吗?” 杨坚想一想也觉得有点道理,龙颜稍稍和缓,又问道:“那你说是什么缘故?” “这一定是有人嫁祸给微臣,微臣征战数十年,杀人无数,仇人实在太多,很有可能是有人把孔武买通,孔武是给微臣守剑阁的武士,他偷了微臣的剑去刺杀长公主,嫁祸给微臣!” 杨坚其实也不太相信宇文述会刺杀自己的长女,实在是两者没有交集,而且漏洞也比较明显,杨坚年事已高,被此事搞得心力憔悴,既然宇文述一口否认,那就让宇文述自己解决吧! “你自己去给长公主解释吧!最好能和解,朕并不希望为这件事严惩大将。” 杨坚的言外之意,如果和解不了,他就会严惩宇文述,给公主一个交代。 这就是皇帝,所有大臣在他心中就跟蚂蚁一样,只要他愿意,他随时可以碾碎他们,不需要理由,也不会管他们曾经立下什么样的功劳。 第七十二章 割发谢罪 宇文述回到了府宅,他其实很清楚怎么回事? 因为两个月前的警告,江都之事,但他没有把长公主杨丽华的警告放在心上。 离开天子寝宫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这个警告,一切都豁然贯通。 宇文述长长叹息一声,有时候女人比男人可怕多了。 “父亲,他来了!”堂下长子宇文化及低声道。 “带他上来!” 不多时,余海被宇文化及带到宇文述面前,他前两天刚逃回来,一直藏在宇文述的府中。 “义父找我?” 宇文述点点头,手一抖,一把锋利的短刃瞬间刺穿了余海的心脏。 余海蓦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宇文述。 宇文述淡淡道:“官场交易也需要一些祭品,你就是!” 余海轰然倒下,他忽然想起了萧夏给他说的那句话,‘一切皆是因果!’ 生命之光在他眼中熄灭了,他依旧睁大眼睛,死不瞑目,宇文述摇摇头,对长子道:“把他的首级割下来,装进匣子里,给长公主府送去!” 武士把余海尸体拖了下去,宇文述又解开头发,挥刀割断一束头发。 宇文化及大惊,“父亲为何这样?” 宇文述冷笑一声,“你以为一个余海就能平息她的怒气吗?” 宇文述把发束放在盘子递给长子,“告诉长公主,我宇文述以发代首向她赔罪,保证再不会干涉江都之事!” 宇文化及咬一下嘴唇道:“其实孩儿可以断指代替父亲削发,毕竟江都之行我是领队!” 宇文述摇摇头,“她这次对付我也并非完全是为了江都,恐怕还有我的背叛,你代替不了为父,你去吧!我已经尽力,如果她还不息怒,我也没办法了。” ……….. 公主府的正堂上,长公主杨丽华坐在一张软榻上,她手中端着一盏茶碗,细细地品味着燕窝莲子羹。 杨丽华年约四十岁,雍容大气,看得出她曾经美貌非凡,但岁月的痕迹已经悄悄爬上了她的脸颊,她的眼角出现了细细的鱼尾纹。 她已经是外祖母了,膝下有了一个两岁的外孙女。 在她前面摆放着一张矮桌子,上面只有一只金盘,金盘内有一缕头发。 当然,还有一颗首级,但她不想看,已经让下人辨认过了。 宇文化及恭恭敬敬跪下磕头道:“晚辈宇文化及拜见长公主殿下,我父亲行为不当,触怒长公主,特削发代首向长公主赔罪,保证再不干涉江都之事。” 古人从来就把头发视为父母所赐,贵若性命,所以才有曹操割发代首的说法。 所以宇文述削发代首确实是很有诚意的赔罪了,当然,到他们这个级别不会弄虚作假,给就给,不给就不给,弄虚作假一是自我轻贱,其次也没有意义。 天下人都知道你削发赔礼了,你拿一把狗毛和拿自己的头发又有什么区别呢? 杨丽华性格柔顺,为人厚道,她不是那种不死不休的人。 她点点头对宇文化及道:“我很清楚你父亲干涉江都是想讨好谁,请转告你父亲,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你讨好这个,必然会得罪那个,所以希望他下次做决定之前考虑清楚,权衡利弊,不要再顾此失彼!” 宇文化及砰砰磕头,“晚辈一定转告父亲!” “去吧!刺杀案我不追究了,我会禀明天子。” 宇文化及长长松口气,起身道:“晚辈告辞!” “把你带来的首级和你父亲的头发一并带走!” “是!” 宇文化及端起金盘,匆匆退下了。 杨丽华沉思片刻,吩咐道:“让女婿来见我!” 不多时,女婿李敏匆匆赶来,躬身行礼,“小婿参见岳母大人!” 杨丽华微微一笑,“宇文述已经保证不再参与,你可以启程前往江都了!” “小婿收拾一下,明天一早出发!” ………. 江都,三萧斗武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最后一场附加比赛,萧铣击败萧宏业,晋陵萧家如愿以偿拿到了齐梁世系表。 很快朝廷做出了任命,任命左骁卫兵曹参军事元师容出任江都县尉。 这个消息让萧琥吐血三升,大病一场。 江都萧家虽然表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随着天子年底将巡视江都的消息传开,天下各大势力都纷纷向江都赶来,江都城内刀光剑影,暗流涌动,江都萧家也无法置身局外了。 ……… “师公,你实在想去就去吧!道家不是讲究顺其自然吗?” 萧夏盘坐一棵大树上,一脸坏笑地望着青城山老道士袁守诚,远处正是小道姑住过的太清宫,那里可是女道士的清修之地。 袁守诚老脸一红,“臭小子,再胡说八道,这节课就算结束了!” “千万别!” 萧夏连忙止住他,“价值二十五贯课还没有开始,怎么能结束?师公赚钱可不能这么黑心!” 萧夏讨价还价,最终花了一千贯钱,向袁守诚买了四十节筑基指导课。 这次可是花了真金白银,他刚刚才得到的一万贯钱,只剩下九千贯了。 之前萧夏还把自己卖药的钱和积蓄一共两千五百贯给了袁守诚,这个厚脸皮道士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袁守诚也盘腿坐在对面的大树上,笑眯眯道:“阿宝,我们商量一下吧!你不是还有九千贯吗?不如我们再上四十节课如何?” 萧夏虽然花费了一千贯的真金白银,但也得到了真金白银的收获,一个半月训练,他明显感觉自己的感知力比在江宁时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他能敏锐感觉六丈外的细微异常了,而之前只有三丈,而且听力更敏锐,目力也看得更远。 还有他身体的变化,他感觉自己仿佛拥有了豹子一样的体力、速度和力量。 一句话概括,他又一次升级了。 萧夏当然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一位游戏人生的高人。 袁守诚是谁?萧夏也想起来了,《西游记》中给泾河龙王算命的那位道士,指点老龙王去找天子李世民。 当然,那只是小说,而现实中,袁守诚是蜀郡成都袁家的第三代掌门方士,他有个侄儿,叫做袁天罡。 萧夏不知道袁守诚为什么来找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张觉有关?尽管袁守诚什么都不肯说,但萧夏知道,这个千载机会他绝不能放过。 萧夏也笑眯眯道:“那就再买四十节课,不过你得给我一个优惠。” “可以,四十送一!” 萧夏摇摇头,“你的住宿费我不负担了!” 袁守诚瞪大眼睛跳了起来,“我这么费劲教你,享受几天不行吗?” 萧夏苦笑道:“师公,齐云客栈太贵了,五贯钱一天啊!咱们换一家行不行?” 袁守诚嘴撅得老高,半晌道:“一千一百贯,不要你管食宿了,就四十节课,不送了。” “一言为定!” 萧夏连忙从背囊中摸出两个信封弹给他,袁守诚一把接住,抽出柜票看了半天,站起身道:“那就明天老房子见!” 萧夏跳了起来,“不对,今天的课还没有上呢!” 袁守诚已经跳下树去了,他的声音远远传来,“今天的课就是打坐,按照我教你的心法打坐一个时辰,贫道去拜访一下太清宫的师妹!” “奸商!老子遇到奸商了!” 恨恨骂了两句,无奈,萧夏只得盘腿坐在大树上,服下一颗金刚丸和一颗春雨丹,按照袁守诚教他的心法修炼起来。 骂归骂,萧夏心中还是对袁守诚充满了感激,袁守诚教他的心法非同凡响,其中有一个重要作用就是收敛气机。 简单说,他如果以破障状态走在大街上,很快就会被其他高手发现,原因就是处于破障状态时,身体会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种杀气,也叫气机,高手一眼就能发现这种气机,并能根据气机强弱判断对方内功高低。 而袁守诚教他的心法就能收敛气机,让其他高手发现不了他。 就凭这一点,这种心法莫说一千贯,就算一万贯也买不到。 萧夏的气机已经完全收敛了,我们拉远看去,萧夏竟然盘腿坐在一棵十丈高的大树顶上,周围枝叶茂密,将他团团包住。 第七十三章 杀机凛然 中午时分,萧夏骑着一匹瘦马返回了江都城。 这匹瘦马是三爷萧瑀专门给萧夏找的,别看它瘦,毛色也不好看,但它可是一匹不折不扣的好马,就因为品相太差被人嫌弃,一百贯钱就拿下了。 不过家主萧琮承诺,他离开江都时会送他一匹上等好马,这匹瘦马也只是暂时代步。 萧夏依旧住在武士院,不过他现在是一级武士待遇,有了一座独院,萧祝融也被升为一级武士,住在他的隔壁。 两人平时还是一起去吃饭。 萧夏先去寄存了马匹,随即便来到食铺,端了一份饭菜坐下,这时,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三级武士,足有四五十人。 萧祝融拍拍手道:“大家赶紧吃饭,吃饱了就去干那群混蛋!” 萧祝融一眼看见萧夏,连忙端着饭菜坐到萧夏对前,眉开眼笑道:“小七哥,去帮忙压压阵呗!” 萧夏的称呼也升级了,从小七郎升为七哥,也是萧祝融才敢叫他一声小七哥。 他一个照面便斩断江宁萧家第一高手陈盘手腕的壮举已经传遍了江都萧家,让萧家上下无不敬仰。 萧夏微微笑道:“怎么,又是去和陈家打架?” 萧祝融恨道:“那帮混蛋这次太过分了,竟然跑到萧家码头打伤民夫,还把我们萧家一艘运粮船凿沉,整整两百袋面粉完蛋了,我们也要以牙还牙,干掉他们的船只。” 居然跑到萧家码头闹事,确实太过分了,萧夏点点头,“我去帮你压阵!” ……….. 吃完午饭,一行武士浩浩荡荡冲向城北。 萧家码头和陈家码头其实是挨在一起的,陈家占地约半个足球场大小,边上堆放着不少破烂船只,还堆放的数十根原木。 平时,上百名码头劳工都坐在原木上闲聊,等货船靠岸,陈家码头当然也不是陈家专用,还有十几家小商行挂靠。 但今天很奇怪,码头上居然一个劳工都没有。 萧祝融恶狠狠道:“一点也不奇怪,劳工知道我们要来打架,都跑光了!” “八哥,码头上有三艘船,好像就是陈家的船。” 码头上停靠着三艘千石货船,每艘船上扎着很大的乌棚,这是给货物遮风挡雨。 萧祝融一挥手,“给我上,干掉他们一艘船!” 四五十名武士拔出剑呐喊着向三艘大船冲去。 萧夏忽然感觉不对,船中有人,而是人不少,他听见了‘咔!咔!’的机杼声,有点像织布机的声音,但肯定不是织布机。 就在这时,萧夏忽然感到船中一股强大的杀气沛然传来。 他大惊失色,这是陷阱,他纵身疾奔,大喊道:“有埋伏,大家快退!” 武士们吓得纷纷停住脚步,就在这一瞬间,三艘大船内射出了密集细长的弩矢,速度太快,武士们一片惨叫,纷纷栽倒。 萧夏血涌上头,快如闪电般冲上去,一脚踢翻萧祝融,左右挥剑一连劈飞了二十几根弩矢。 这时,他又听见了细微的‘咔!咔!’声响,他蓦然明白了,这是弩机的声音,第二轮射击要来了。 萧夏反应极快,大喊道:“所有人趴下!” 他一个翻滚,趴在地上,剩下的武士也吓得纷纷趴下,第二轮密集的弩矢如暴雨般从他们头顶上射过。 这次没有伤到一人,船内有人低声喝喊一声,“撤退!” 数十名身穿水靠的黑衣人跳入河中,瞬间消失无踪。 二十余人躺在地上哀嚎,近一半人中箭,但有几人已经没有了动静,萧祝融慢慢坐起身,他吓得呆住了。 萧夏冲进船内,船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站在船头向四周寻找,这一带河面很宽,水也很深,他尽管进入破障状态,但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弓弩手的踪迹。 ………… 这次码头遇袭案萧家损失惨重,二十三人中箭,死了六人。 家主萧琮异常震怒,当即去陈家讨要说法,但不久便神色凝重地回来了。 “大哥,出了什么事?”萧瑀迎上去问道。 “陈家船队在长江口遇袭,十四名护船武士全部被射杀,我正好看到了他们运回来的满地尸体,时间和我们遇袭是同一时刻。” 萧瑀眉头一皱,“但我们是在陈家码头遇袭,陈家不该给我们一个交代吗?” 萧琮缓缓道:“我特地质问了陈仲年,他坚决否认,说绝不是陈家所为,包括上午凿沉我们的运粮船,也不是陈家干的。” “哼!他当然不会承认。” 萧瑀心中恼怒之极,他儿子萧祝融冲在中间,要不是萧夏及时一脚把他踢倒,儿子这次也一定被乱箭穿心了。 “三弟,你冷静点,这次有点蹊跷,陈家也被杀了十四人,这是有人对我们下手了。” “大哥,会是谁?”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或许和新码头有关。” 萧瑀也明白了,他捏紧拳头骂道:“这帮鲜卑杂碎!” 就在这时,管家来报,“家主,元县尉来了!” 这件事居然惊动官府了,不过想想也是,萧陈两家整整死了二十名武士,怎么可能不惊动官府? 萧琮和萧瑀连忙迎了出去。 ……. 房间里,萧祝融来回踱步,心中依然愤恨难平。 “陈家以为有了后台就能随意杀人吗?萧家不是好惹的,一定会让陈家付出血的代价!” 萧夏躺在床上,跷着腿,双手枕在头下,他心中也复盘当时的情景,对方居然用的是弩,萧夏听张觉说过,朝廷严禁民间用弩和长兵器。 “陈家有什么后台?” “新上任元县尉不就是陈家的后台吗?” 萧夏眉毛一挑,“江都陈家的后台竟然是京城元氏家族?” “一直就是!” 萧夏笑了起来,“你也别生气了,不会是陈家偷袭我们?” “为什么?”萧祝融回头望着萧夏。 “第一轮一共射出六十几支箭,也就是说,当时船上有六十多张弩,你想想,如果陈家私藏六十多张弩会是什么后果? 退一万步说,就算陈家想造反,私藏了六十多张弩,它会拿出来自我暴露?冒着不惜被株连九族的风险,就只是为了和我们打个群架,连抢码头都不是,你觉得可能吗?” 萧祝融想想也对,“你说得有道理,那你觉得是谁干的?” 萧夏摇摇头,“我不知道,江都本来是一泓清水,结果天子要来,以至于整个江都的水都浑了,深不见底。” 这时,院子里传来刘管家的声音,“小七郎在不在?” 萧祝融连忙开门,刘管家笑道:“祝八郎也在啊!正好,你和小七郎一起去主府,家主找你们!” 第七十四章 抽丝剥茧 萧琮着实有点惊讶,他才一个半月没有见到萧夏,他都差点没认出来,萧夏足足长高了一寸半,体格也强壮了很多。 关键是萧夏已经没有从前那种单薄瘦弱的感觉了,他变得就像一头豹子,浑身蕴藏着一种爆发性的力量。 正是这种内在的感觉变化使萧夏仿佛换若一人。 “家主找我?” 萧琮从惊讶中恢复过来,点点头,“准确说是元县尉找你,他想询问你一些情况,正常询问,你配合他就行了。” 这时,萧琮身后出现了一名官员,三十岁左右,相貌堂堂,长得很是英俊。 “你就是萧夏吧!” 官员满脸堆笑道:“在下元师容,刚刚出任江都县尉!” 萧夏对江都县尉可没有什么好印象,上一个马县尉居然要在牢中杀死自己。 萧夏点点头,“元县尉想问什么,尽管问!” “请这边坐!” 元师容请萧夏到一旁坐下,萧琮看了一眼三弟萧瑀,发现萧瑀的眼中也是很惊讶,应该是萧夏的变化也让他吃惊了。 元师容微微笑问道:“请问萧公子是怎么发现对方船上有埋伏,让你提前示警?” “我看到了一只脚,从乌篷旁露出来,他们是蹲在船上,面朝我们,我便意识到危险了。” “原来如此!” 元师容又问道:“他们有多少人?穿什么衣服?有多少具弩?这三个问题萧公子能回答吗?” 萧夏点点头,“我亲眼看见他们从乌棚里出来跳水逃走,大概有三十多人,穿着黑色皮衣,可能就是水靠,我没见过水靠,一共有六十多张弩,因为第一轮他们就射出了六十多支箭。” 元师容眉毛一挑,“公子的意思是,他们每人携带了两具弩?” 萧夏点点头,“第二轮射出的箭明显只有第一轮的一半。” 旁边严捕头道:“校尉,现场一共发现了九十四支箭,这就和萧公子的判断对上了。” 元师容沉吟片刻问道:“萧公子觉得他们会是哪里人?” 萧夏笑了起来,“这个问题我可回答不了。” 元师容也笑了起来,“萧公子已经告诉我很多有用的信息了,多谢!多谢!” 元师容起身对萧琮抱拳道:“不打扰家主,我们先告辞了!” 走了几步,他又停住脚步,向萧夏招招手,萧夏走上前笑道:“县尉还有什么指教?” 元师容低声道:“你很聪明,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我要提醒你,江都的水很深,真相往往潜伏在最深处。” 说完,又意味深长看了萧夏一眼,带着手下匆匆走了。 ………. 书房内,萧琮对萧夏笑道:“一个多月不见,感觉你像变个人一样,你自己没发现吗?” 萧夏微微笑道:“如果家主肯在我们宿舍里装一面镜子,晚辈一定会及时发现。” 萧琮呵呵一笑,“一千贯钱拿到了吧?” 萧夏点点头,“感谢家主定我为最优武者!” 萧琮摆摆手,又肃然对萧夏道:“你对这次伏击事件怎么看的?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 萧夏沉吟一下道:“是不是陈家也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那个捕头手上有另一份记录,上面写被射杀十四人,这当然不是我们,我猜是不是陈家?” 萧琮赞许地点点头,“你的眼睛很敏锐,一点没错,就在我们出事的同时,陈家的船队也在长江口遇袭,也是弩箭射杀,他们押船的十四名武士全部射杀。” “家主看到尸体了?” 萧琮点点头,“我去的时候十四具尸体就在院子摆放着。” “家主确认是武士的尸体?” 萧琮愕然,“你这话什么意思?” “恳先请家主先回答我的疑问。” 萧琮想了想道:“是十四卷席子裹着的,只露出脚,我并没看到尸体的模样。” 萧夏点点头,“我之所以详细询问,因为我觉得陈家武士被杀事件中有点蹊跷。” “什么蹊跷呢?” “十四名押船武士全部被杀,家主想想着这意味着什么?这必然是十四名武士集中站成一排,然后对方一起放箭,还要再把受伤者补杀,这里就有两个无法解释的问题,第一,武士们为什么不跳水逃命?第二,为什么船夫没事?” 萧琮眯眼道:“你的意思是?” 萧夏淡淡一笑,“我认为陈家知道家主要去,所以事先准备好了道具,也编好了故事。” 萧琮立刻追问道:“但他们怎么骗过县尉呢?” “家主,我问了萧祝融,他说京城元家是陈家的后台,新县尉也姓元啊!” 萧琮深深吸了口气,“你认为是陈家干的?” 萧夏摇摇头,“六十余具军弩,那是要灭九族的,陈家就算有,也绝不会拿出来和我们打群架!” “对!你说得很对!” 萧琮一下子醒悟了,“陈家应该是知情人,他才能配合对方给我们设下陷阱,但我不明白,倒底有什么血海深仇,是谁要这样对我们萧家?” 萧夏沉默片刻道:“家主,对方射杀我们后,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或许对方认为我们知道他们是谁?”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对方很可能来找过萧家,提出什么要求,但我们没有答应,所以他们就用这个方法来警告我们,如果我没猜错,这两天他们还会再来!” 萧琮的脸刷地变得惨白,元家!之前他们上门来收购两百艘货船,被萧琥拒绝了。 这就说得通了,陈家为什么要配合对方设陷阱,只有元家。 “我们该怎么做,你有建议吗?” 萧夏笑了笑道:“家主太高看我了,我到年底才十五岁啊!” “我一点也没有高看你!” 萧琮注视着萧夏,仿佛把他看透了一般,“我感觉你远远不止十五岁,包括你的各种分析,绝不是十五岁孩子能做到?当然,我并不是说你的身体里藏着个成年的妖怪。” 萧琮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你是天才,独一无二的天才,你出现在萧家,是萧家之幸,所以我很想听到你的建议,我该怎么办?” 萧夏沉思片刻道:“未雨绸缪!” “什么意思?” “这些京城权贵家族涌来江都,并不是为了要几破船,要几座仓库码头做生意,不是,没有那么简单,年底的商行只是开始,家主一定要明白这一点。” “那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江南!” 萧夏缓缓道:“他们的目标是整个江南,江南的财富让他们垂涎,他们是以江都为跳板,盯着江南这块肥肉。 事实上也包括朝廷,隋朝天子来巡视江都也是一样的目的,他也是站在的江都的土地上望着江南,家主明白我的意思吗?江南要变天了,江都是最先感受到暴风雨的地方。” 萧琮默默点头,他又问道:“暴风雨已经来了,我还能未雨绸缪吗?” “现在只是两百艘船而已,真正的暴风雨还没有到来,家主还有一点时间,一两个月吧!” “我该怎么做?” 萧夏微微笑道:“我只是建议,做不做由家主决定!” “你说!” 萧夏淡淡道:“撤退去晋陵,和晋陵萧家合并,只有两萧合并,萧家才有实力抵御北方权贵的掠夺。” 萧夏又笑了笑,自嘲道:“或许有点危言耸听,但这确实是我几个月来思考的结果。” 第七十五章 轻松搞定 萧夏走了,萧瑀一闪身进了书房,低声问道:“他怎么说?” “元家!” 萧琮叹口气,“是元家在警告我们,我居然把这件事忘了,真该死!” 萧瑀眉头一皱,“他怎么知道元家要买我们的船?这件事连八郎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他分析出来的!” 萧琮简单把萧夏的分析说了一遍,萧瑀惊得目瞪口呆。 “你不得不说他的推测很有道理,我几乎都认同了,就差一点点!” 萧琮又缓缓道:“这只是他的推断,还需要证实!” “怎么证实?” 萧琮递给他一张纸条,萧瑀接过看了一眼,纸条上有个名字。 “彭小强?” 萧琮点点头,“这是我在裹尸体的席子上看到的一个名字,如果这个人还活着,那就证明陈家在说谎,那么伏击就是元家所为了。” “我这就去调查!” 萧琮摆摆手,“让八郎去调查!” “让他去?” 萧瑀愣了一下,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大哥是想让萧夏和八郎一起去调查吧!” 萧琮点点头,“他反正也闲着没事。” “这件事不难调查,没必要让萧夏.....” 萧琮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不难,我只是想让他给萧家做点事!” “我明白了,但就怕萧夏不肯!” 萧琮笑了笑道:“让八郎告诉萧夏,给他两天时间,悬赏五百贯查清这个人的死活!” ……… 萧夏发现袁守诚教他的道家口诀已经渐渐影响到了他性格,他感觉自己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了。 隋朝历史变了他已经不关心了,杨广为什么没有成为太子,他也不感兴趣了,江都萧家的命运他感觉也和自己无关。 以前还挺想念小道姑,甚至某种激素分泌旺盛的时候,他还一度想去成都找她。 现在提到小道姑,他心中已经波澜不兴,说白了,他对萍水相逢的漂亮女人的兴趣不大了。 人生如此无趣,萧夏感觉自己再练下去,迟早会皈依道门。 不过,还有一样很俗很俗的东西,萧夏依旧有着浓厚的兴趣,让他没法真正的超脱这个世界。 那就是钱。 ………. “谁说我闲着没事!” 萧夏跳了起来,“我每天都要.....我每天都要修炼好不好!” “家主悬赏五百贯!” 萧祝融平静道:“查清后我们对半分赏钱!” 萧夏眯起眼睛,“就只要查清楚这个人死没死?” 萧祝融点点头。 “那走吧!” 萧夏拿上他的宝剑,“我们现在就去陈家!” ......... “小七,你准备从哪里着手?”萧祝融勒住马缰绳问道。 “我想陈家一定是找本宗子弟或者外地的武士做道具,不会找本地人,这个人姓彭,他肯定是外地武士,十有八九住在陈家的武士院内,我们去陈家武士院调查一下。” “我知道在哪里?跟我来!” 萧祝融一催马匹,带着萧夏一路疾奔,很快来到一座大院前,“就是这里!”萧祝融一指大门。 萧夏一摆手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个人?” “你去找谁?”萧祝融一愣。 萧夏神秘一笑,“一个什么都知道的人!” 萧夏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萧祝融,,便大摇大摆向武士院内走去,走进去不到十步,有人厉喝一声,“你是什么人,这里不准乱闯!” 萧夏一回头,只见是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间屋前怒视他,萧夏笑了笑,迎上去道:“我找你,请问你是门房还是管事?” 中年男子忽然发现萧夏手中有锭银子,他左眼皮猛地一跳,语气也没有那么严厉了,“这座大门归我管,你有什么事?” “我想找个住在这里的朋友,就不知你认不认识?”萧夏掂了掂银子。 “呵呵!我在这里十几年了,还没有不认识的人!” “那最好不过了,我们屋里谈!” 两人进了小屋,门关上了,看得萧祝融敬佩无比,还真会找人啊! 不多时,萧夏快步出来,他翻身上马道:“去海陵县!” 两人催马向海陵县奔去,萧祝融在风中高声问道:“你给门房多少银子?” “这个数!”萧夏伸出五根手指。 “五两银子?” “不是,一巴掌,我把他放在衣柜里,明天天亮前他醒不来。” 萧祝融‘噗!’地笑出声,随即哈哈大笑。 ……… 一路奔行了数十里,赶到海陵县时,天已经黑了,海陵县城门已经关闭。 萧夏勒住马,对萧祝融道:“你在外面等着,我去找他,很快就回来!” “你知道他家在哪里?” 萧夏点点头,“城北的彭医师家,彭小强是他家独子。” “万一彭家把他藏起呢?” 萧夏狡黠一笑,“我就在赌,彭小强绝不会给他父母说实话,给萧家装死尸,多晦气啊!” “有道理!” 萧夏一伸手,“把你的银牌给我用用,我需要一个信牌!” “干什么用,我这可是萧家银牌!” “隔得远,他们看不清上面的字,能唬人就行了,还有,你再告诉我一个名字,在陈家地位很高的年轻人。” “陈海东,陈仲年的嫡长孙,年纪比你稍大几岁,是陈家武士首领。” 萧夏点点头,向城墙奔去,萧祝融眼睁睁看着萧夏像壁虎一样迅速爬上了城墙,身影消失不见。 萧祝融心中着实佩服,在江宁时萧夏还不会轻功,这才回来一个半月,他竟然能轻松攀上城头,就算四品高手也至少要苦练两年才能办到。 “真不知道他究竟练到几品了?”萧祝融自言自语道。 ………. 萧夏在城北稍作打听,便找到了彭医师家,是一座三亩小宅,破墙开了一家诊所,门都已经关上。 大门上挂着两盏死气大红灯笼,一盏上用黑字写着‘淮南杏林’四个字,另一盏写着‘彭氏祖传’四个字。 萧夏上前‘嘭!嘭!嘭!’拍打门环,“快开门!” 片刻,大门开了,一名管家模样的男子怒气冲冲道:“今晚老爷不出诊!” 萧夏举起银牌厉声道:“我找你家公子彭小强,告诉他,陈海东来了,家主有急事,让他赶紧来见我!” “啊!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 萧夏之所以有把握,因为这种勾结元家的事情属于高度机密,彭小强这种外地小武士绝不可能知道。 陈家就是让他装装死尸,然后让他回老家躲几天,什么都不会说,以免画蛇添足,陈家也绝不会想到萧琮会注意到了席子上的名字。 片刻一名少年飞奔而来,欢快笑道:“东哥,你怎么来了?” 奔到近前,他忽然发现不是陈海东,不由愣了一下,“你是谁?” 萧夏微微笑道:“我是东哥派来的!” “哦!你有什么事?” “我们在外面说!” 萧夏把他拉到外面,低声道:“让你装死尸的事情,你告诉别人了吗?” “没有啊!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还有,在长江口被袭击的事情,你也没说吧!” 彭小强挠挠头,“你在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在长江口被袭击了?” “对了!你没参加,东哥让我专程赶来告诉你,装死尸之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父母!” 彭小强拍拍胸脯,“放心吧!我答应过家主的事情,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把你的武士牌给我!” 彭小强一愣,“为什么?” “是东哥吩咐的,今天所有装死尸的十四人都要把武士牌交回去,等你回江都后再还给你,原因我不知道,你回去自己问东哥!” 彭小强迟疑着把武士牌交给了萧夏,萧夏接过武士牌向他挥挥手道:“回去吧!假如明天有人找你,你就让管家告诉他,你去江宁了,记住没有?” “我记住了!” 萧夏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彭小强挠挠头,一头雾水,“这人谁啊!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第七十六章 判断失误 萧琮目光严峻地注视着桌上的武士牌,他原本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现在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萧琮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下方的萧祝融,嘶哑着声音问道:“小七郎呢?” “他说他要修炼,让我自己一个人来找家主,详细经过就是我给家主说的那些。” 萧琮疲惫地笑了笑道:“你去吧!辛苦你了,悬赏明天会发给你们。” 萧祝融行一礼,又向旁边的父亲点点头,“转身走了!” 萧瑀见儿子走了,急忙低声道:“看样子确实是元家!” 萧琮点点头,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良久,回头道:“明天一早把内库里的宝物和财宝全部押送去晋陵萧家,先暂存在那里,你辛苦一下,今晚带族人把三百口大箱全部装上船!”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萧琮叹口气道:“狼来了,我们不把财富转移走,迟早会被狼吞噬得干干净净,这是小七郎劝我的,或许也是他最后一次劝我,这次我要听他的建议。” 萧瑀迟疑一下道:“大哥,萧夏毕竟是十五岁的孩子,这么重大的事情,大哥还再慎重考虑一下吧!” 萧琮苦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你把我的身份忘记了吗?” 萧瑀默然,半晌道:“大哥的意思,隋朝皇帝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萧琮摇摇头,“我不知道,但至少萧夏提醒我了,天子要来巡视江都,我还是要未雨绸缪,提前做好一些准备,至少狡兔要有三窟吧!”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 萧琮想了想又道:“如果明天元家来买船,你负责接待,答应他们,由他们开价,不用和他们讨价还价。” “大哥不见他们吗?” 萧琮摇摇头,“我要亲自把钱财和宝物押送去晋陵。” 萧琮随即又吩咐道:“你去把老二给我找来!” ………… 城南的出租房内,萧夏无语地望着仰面躺在床榻上呼噜打得震天响的袁守诚,自己不给他负担客栈钱,他就搬到这里来了。 房间里酒气和屁臭弥漫,萧夏只好坐在外间,盘腿坐在地上,运行着心法,慢慢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萧夏被哗哗的撒尿声惊醒了。 马桶居然就在他身边不远处,萧夏心中叹口了气,这个浑道人也太不拘小节了。 袁守诚抖了一下身体,又问道:“阿宝,我问你啊!这里的房租交到什么时候?” 萧夏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叫自己阿宝,偏偏他又叫得这么顺口。 萧夏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叫他师公,也偏偏自己叫得那么顺口。 萧夏无奈道:“明年五月吧!” “那好啊!我就住这里了,这里我喜欢。” “师公,我另外给你租一间屋吧!” “我不要,我就喜欢这里,你尽管放心,你床下藏的那些东西我看不上。”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萧夏叹口气道:“随便你吧!你想住就住。” 萧夏摸出钥匙准备扔给他,袁守诚嘿嘿一笑,“不用了,锁我已经换了。” 萧夏一句话说不出来,这是什么人啊! 袁守诚向他招招手,“你过来,今天有件重要事情!” 袁守诚难得一脸严肃,盘腿坐在床榻上道:“你的胡乱推测虽然有点道理,但恐怕要把你们家主害死了!” 萧夏一怔,“师公是说,昨天下午刺杀我们的元家?” 袁守诚冷笑一声,“谁告诉你是元家?” 萧夏愣住了,半晌,他眉头一皱问道:“难道不是吗?元家之前可是要买船,被萧家拒绝了,难道这次不是警告?” “你小子啊!不懂朝廷关系就胡乱猜测,你们家主居然还相信你,我告诉你,元家可是西魏的皇室后人,如果元家武士敢配备弩箭,性质比陈家还要严重,大隋皇帝一定会把元家撕成碎片,不光是元家,整个关陇贵族都一样,皇帝盯着他们,就像看贼一样,你小子懂不懂?” 萧夏头脑‘嗡!’的一声,自己居然判断失误了。 “不是元家,那会是谁干的?” “你自己想,萧家这块肥肉除了元家,还有谁会惦记?我暗示你一下,那盏百宝琉璃灯让某个权贵盯住萧家了。” “汉王!”萧夏脱口而出。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元县尉那句话的意思,‘江都的水很深,真相往往是潜伏在水底。’ 那些埋伏的武士其实是军队,只有亲王身边才会有准军队侍卫。 袁守诚点点头,“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太小看朝廷这些权贵了,汉王身边有高人出谋划策,你以为他什么会伏击萧家的武士?告诉你,汉王暂时不想杀你,如果他要杀你,你昨天一样活不了,船内可是有一名真正的八品高手坐镇。” “啊!难道昨天师公也在?” 袁守诚一摊手道:“我无所事事,在城内到处闲逛,正好不小心看到了。” “汉王伏击萧家是什么意思呢?” “你猜?” 萧夏想了想,脸刷地白了,声音也有些颤抖起来。 “你是说,汉王是在逼萧家转移财富?” 袁守诚点点头,“这是你给你们家主的建议吧!本来应该是萧琥建议萧家转移财富去江南,结果被你抢先了。” 萧夏登时急了,腾地站起身,“我去找家主!” 袁守诚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家主的船队天不亮就出发了。” “那…….那可怎么办?” 袁守诚翻着眼皮望着屋顶,手指轻轻搓着,强烈暗示着萧夏。 萧夏慢慢坐下,无奈道:“你开价吧!我这点钱非要被你榨光不可。” 袁守诚笑眯眯道:“这次就少要一点,二百五十贯!” 萧夏的脸顿时拉长了,“师公,你在偷听我们说话!” 袁守诚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小子,我是在保护你的安全,你懂不懂?” 这时,萧夏忽然想起李萍给自己说过的一句话,便笑着问道:“师公,是不是我母亲也叫我阿宝?” 袁守诚脸上有点尴尬,起身道:“快走吧!要不然你们家主该喂王八了。” 萧夏知道自己猜对了。 ……….. 长江上一艘五千石的大船上,汉王杨谅坐在一张铺着豹皮的软榻上,四周站了数十名侍卫。 萧琥在他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磕头,“卑职萧琥参见汉王!” 杨谅爽朗一笑道:“江都县尉之事你莫要怪我,是天子亲自任命的,我实在没有办法,回头我重新给你安排一个职务,庐江司马如何?” 萧琥激动得怦怦磕头,庐江司马比江都县尉高了好几级,他怎么能不愿意?萧琥哽咽道:“感谢王爷厚爱,卑职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不要你肝脑涂地,你只要告诉我,你的兄长的船上有几件南朝宝物?” “回禀王爷,一共八十七件,送去晋陵萧家保管!” 杨谅眯起了眼睛,居然有八十七件。 “我是堂堂的汉王,不会干水贼的勾当,我也并非窥视你们家的宝物,是因为陈贵人,陈贵人你应该知道吧!” “卑职知道!” “陈贵人就是陈叔宝的妹妹,从前南朝的公主,她现在可是我的母后,深受天子宠爱,上次她很喜欢百宝琉璃灯,让我再给她找一些南朝宫廷旧物,母后有令,我当然要执行,所以我是想把你们萧家的南朝宝物献给母后,母后高兴了,我也圆满了孝心,你们萧家也会有好处,皆大欢喜嘛!” “卑职一定劝说兄长献宝!” “赶紧去吧!让你兄长不要犯错误。” 萧琥磕两个头,告辞下船走了。 杨谅望着萧琥的小船走远,他的脸色立刻阴冷下来,对身后的一名青衣人冷冷道:“第一个把他干掉!” 青衣人点点头,转身走了。 杨谅重重哼了一声,“竟敢送一柄假剑来糊弄本王,本王岂能容他!” 第七十七章 汉王杨谅 入夜,由十艘大船组成的江都萧家船队已经驶入了江南运河,两更时分,船队抵达了延陵郡的曲阿县境内。 前面忽然有不知名的大船阻拦,截断了河道,迫使萧家船队慢慢停下。 萧琥知道是汉王来了,他有点心虚,连忙钻进自己的船舱,他刚进舱,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瞬间顶住了萧琥的咽喉,萧琥吓得不敢动弹,对方速度太快,显然破障了。 萧夏从黑暗中慢慢现身,冷冷道:“你上了汉王的大船,你把萧家出卖了!” “原来是你!” 萧琥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个无知的小贼,你要坏萧家的大事!” 这时,萧琮也走进来,哼了一声,“你居然上了汉王的大船,我倒不知道坏萧家大事的是谁?” “大哥,我给你说过了,汉王要宝物进献给陈贵人,你就把八十七件宝物献给汉王,会有萧家的好处!” 萧琮大怒,“你这个蠢货,他要我献出去,他会直接上门讨要,而不是半路截杀,这分明是想杀人灭口,你居然看不懂?” 就在这时,一支箭‘嗖!’地射进了船舱,快如闪电,力道强劲无比,一箭正中萧琥的太阳穴,“噗!”箭矢射进了萧琥的头部,箭尖带着血块从另一边透出。 萧琥连惨叫声都没有,一头栽倒。 这个变故太快,连萧夏也没反应过来,只听外面有人冷冷道:“萧氏家主,我给你一炷香时间,如果不把宝物交出来,你们不会有一个活口。” 萧夏眼睁睁看着萧琥在自己眼前被射杀,着实让他大丢面子,他咬牙对暗处的袁守诚道:“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拦截箭?” 袁守诚翻个白眼,“又不是射你,我拦它做什么?” “那现在该怎么办?”萧夏又问道。 “一个字,逃!” 萧夏看了一眼家主,只见家主脸色惨白,眼中茫然了。 萧夏心一横,走出船舱,一纵身跳上船棚,对数十步外的大船喊道:“我是江都萧家的萧夏,请汉王一见!” 半晌,汉王杨谅现身了,他看了一眼萧夏,淡淡道:“多年不见,你居然长这么大了,孩子,你可不是江都萧家的人!” “此刻我是江都萧家的人!” “那你想说什么?想求我放过萧家?你觉得可能吗?” 萧夏昂声道:“我只是想告诉王爷,江都萧家的八十七件宝物都已经进献给了长公主,早在两个月前,宝物清单就已经送到京城了。” 汉王杨谅一怔,冷冷问道:“萧家主,他说的是真的吗?” 萧琮明白萧夏的意图了,他心中叹口气,高声道:“确实是真的,我把东西暂放晋陵,等长公主来江都,我就直接献给长公主!” 汉王杨谅盯着萧夏片刻,忽然回头低声问手执弓箭的青衣人,“有把握把他们全部干掉吗?” “回禀君上,别人可以,但这个少年恐怕不行!” “为什么?” “他身后藏着一个高手,内功深不可测,卑职感觉已经到了九品。 “九品!” 杨谅心中一惊,他的脸色变了数变,有点麻烦了。 这时,谋士裴文安上前低声道:“九品高手估计就是长公主派来保护这孩子的,若他若向长公主告状,君上会得不偿失,不如暂时放过江都萧家,先去取江宁萧家。” 杨谅想着对方船上藏着一个九品高手,心中有点发憷,若打起来,恐怕自己也会陷入危险境地。 杨谅点了点头,对萧夏道:“也罢,就给你一个面子,我今天放过江都萧家了。” 萧夏微微欠身,“王爷睿智!” 汉王杨谅说走就走,三艘大船迅速向长江方向驶去,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夏望着船只走远,长长松了口气,他跳下船棚,对家主萧琮歉然道:“我情急之下,才说宝物已献给长公主,家主不必当真!” 萧琮摇摇头,“你说得对,这些宝物萧家保不住,汉王一旦发现宝物未献长公主,他一定会掉头杀来,那时江都萧家就有灭顶之灾了,我们保不住这些南朝宫廷之宝,还不如献给长公主求个平安,我们保住其他财富就行了。” 袁守诚笑眯眯走出来道:“家主明智,汉王不敢明着问你讨要,是因为天子也在寻求这些宝物,他害怕天子知道,至少在天子离开江都之前,汉王不敢动江都萧家。” 萧琮连忙施礼,“请问仙长法号!” 袁守诚呵呵一笑,“贫道是这个臭小子的债主,我怕他跑掉,所以一路跟着他,阿宝,走了!” 他身影一晃,人已经上了岸,萧夏抱拳道:“家主,江都再见了!” 萧夏也纵身跳上岸,身形一闪,两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萧琮望着他们走远,心中叹息一声,一切都是天意啊! 这时,两名武士把萧琥的尸体抬出来,萧琮浑身一震,慢慢跪下,抱着兄弟的尸体失声痛哭起来。 ......... 一座荒山上,袁守诚和萧夏坐在山顶,一起欣赏远处江南运河的船灯。 “我发现你对自己的身世一点都不好奇,连汉王都认识你,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吗?” “师公知道吗?” 袁守诚摇摇头,“我不知道,但看汉王今天的态度,我便猜到你应该是皇族,你家主应该知道,你可以去问他。” “他不会告诉我!” 萧夏也不说破自己已经知道父亲是杨广,他笑了笑道:“其实我已经无所谓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小子,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萧夏不答,岔开话题问道。“师公,你会算命吗?” 袁守诚捋须微微一笑,“懂一点火珠林,用三枚铜钱在江湖上混口饭吃” “师公不妨给我算一命,二十贯钱,怎么样?” 袁守诚呵呵一笑,“你倒提醒我了,拿来!欠我的二十贯钱。” 萧夏一怔,“我几时欠你二十贯钱了?” “你上次去江宁之时我就给你算过一命,说你命中有难,当有水劫,但遇金则祥,最终有惊无险,你手中有把飞刀,帮你逃出来了,这就是我没有下水救你的原因,所以你欠我二十贯的算命钱,快给我!” 萧夏哈哈大笑,“师公不如再给我算一命,五十贯钱一并给你!” 袁守诚笑眯眯道:“我想起来了,你八岁时,你母亲带你来青城山找我给你算一命,但她好像算命钱没给我!” 萧夏肚子都要笑痛了,他笑着喘口气道:“那师公说一说,算命的结果是什么?” 袁守诚望着他淡淡道:“你十五岁时会有一次天劫,是真非真,是幻非幻,前世今生都会在你心中轮回,我不懂什么意思?” 这一次,萧夏笑不出来了。 第七十八章 非主流女 时间又过去了半个月,随着萧琥的死去,江都萧家忽然安静下来了,再也没有任何麻烦,想买船的元家也始终不见动静。 汉王似乎也不在江都了。 这天上午,几辆华丽的马车停在萧府门前,几名侍女扶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走下了马车。 少女身材颇高,梳着双环髻,一张瓜子脸,尖下巴,面如桃花,唇似点丹,两条细长的眉毛,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惜眼中略带几分煞气。 这种煞气其实是她上眼皮稍显下垂带来的感觉,在后世,这就是眼皮上割一刀的小问题。 可惜这是隋朝,没法进行整容,眼中的这点煞气感觉稍稍破坏了她脸庞的整体美感。 不过她打扮得很贵气,头上珠光宝气,身穿上等丝绸长裙,雪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副双金环。 但她腰中还佩戴一口镶满宝石的华丽宝剑,后背一副弓箭,就是这副弓剑使得她和大户人家大家闺秀显得格格不入。 用后世的话说,这是一个非主流少女。 少女正是江宁萧家家主萧泓的女儿萧蛮奴,她跟随几名师兄来江都萧家交流切磋,当然,她是来游玩的。 台阶前,萧宏业和李真等待多时,两人一起上前迎接。 “欢迎三妹来江都!” 萧蛮奴微微一笑,“宏业大哥,李真师兄,我那几个师兄来了吗?” “来了!来了!” 李真一直暗恋萧蛮奴两年了,他还偷偷写过信,但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他万万没想到萧蛮奴来江都了。 李真心中激动,抢先讨好道:“几位师兄都安排住在武士院,萧姑娘是贵客,可能会另外安排!” “我不要!” 萧蛮奴撅着小嘴撒娇道:“人家也要住武士院!” 萧宏业因为二叔之死,没有什么心情,他便点点头,“武士院离这里不远,三妹请我来!” 萧宏业又对刘管家挥挥手,刘管家连忙跑到前面去安排。 萧蛮奴回头看了一眼李真,眼波流转,媚眼打了圈,低头一笑,跟着萧宏业走了。 李真被她的媚眼勾得魂飞九天,半晌才恢复正常,心中欢喜得要炸开了,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从宿舍小院出来,萧蛮奴问道:“宏业大哥,萧夏现在在吗?上次比武,我很惊叹,有些武学疑问我想请教他一下。” 萧宏业摇摇头,“他一般上午都不在,中午吃饭时候回来,他就住在前面的第二栋独院,他回来后你可以问他。” “多谢宏业大哥!” “你整理行李吧!我们走了,回头再联系!” 萧宏业推了李真一把,“别打扰人家了,走吧!” 李真恋恋不舍看了萧蛮奴一眼,这才跟随萧宏业走了,还不是回头张望。 萧蛮奴笑容甜美地目送他们走远,等他们转弯,她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暗骂一声,“蠢货,真是一只癞蛤蟆!” 她心中忽然一动,她可以利用李真来达到此行的目的啊! ........ 现在萧夏住的是独院,独院也有三间屋子,但三间屋是连通的,只有一扇进户门。 一般只有一级武士才有资格住独院,隔壁也是独院,是萧祝融的住处。 萧蛮奴推开了萧夏宿舍的后窗,轻轻一纵身跳进了房内。 ........ 此时在城外一片树林内,袁守诚用袖子卷起数百片叶子,袖子一挥,数百片树叶一波一波如雨点般射向萧夏。 这是实战训练最有效的办法,树叶可以说是暗器,也可以说是箭矢,甚至也可以说是战场的长矛,就仿佛无数箭矢和兵器刺向他。 萧夏也全力催动他的感知,将他的破障能力发挥到了极致,手中剑也同样如雨点劈向每一片树叶,尽管他挡住了大部分树叶,但还是不断有树叶击中他,颇有力道。 萧夏脚下走步十分诡异,完全不按常理,就连袁守诚这样高手都连续判断失误,树叶射偏了位置。 “步伐不错!” 袁守诚由衷赞道:“小子还是有点本事,再来!” 他袖子一挥,又卷起数百片树叶,袖管荡起一片劲风,围住了萧夏,树叶从四面八方射向萧夏....... 一直卷起十几批树叶,萧夏累得精疲力竭,袁守诚也着实有些疲惫了,这才结束了今天的课程。 两人攀上大树,盘腿坐下,各自调息,萧夏服下一颗春雨丹和一颗金刚丸,每天把他的破障能力发挥到了极致,这个时候进行修练,对提升功力有巨大的促进作用。 一直快到中午,萧夏才收了内息,恢复正常状态,他慢慢睁开眼,发现对面的袁守诚已经不见了踪影。 实际上每次都是这样,袁守诚休息好就走了,从来没有想过给萧夏提供护卫,当然,那样可能会另外收钱。 其实萧夏也不需要,这种平时修炼不是那种升级时的凶险时刻,如果有人靠近,萧夏会立刻感知,从而迅速收功。 萧夏翻身骑上他的瘦马,催马返回了江都城。 ........ 萧蛮奴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不符合常理,萧夏不可能把什么都带在身边,萧蛮奴立刻意识到,萧夏一定还有别的住所。 但他们怎么会知道萧夏的别舍?萧蛮奴眼珠一转,想到了一个人。 李真做梦也想不到萧蛮奴会主动来找他,他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李大哥,奴家已经十八岁,这两年恐怕就会出嫁了,李大哥如果真的对奴家有意,要努力啊!” 李真咽了口唾沫道:“蛮奴姑娘,我一直在努力,我...我已经攒下一千贯钱......” 萧蛮奴‘嗤!’地笑出声来,李真满脸羞愧,低下头道:“我知道你看不上这点小钱,但我已经尽全力了。” 萧蛮奴握住他的手,柔柔道:“要娶我不一定靠钱,还有别的办法!” 李真被她握住手,心都融化了,就像呆傻了一般,盯着她痴痴问道:“还有什么办法?” 萧蛮奴强忍心中的恶心,又挤出一丝媚笑道:“我父亲开了一个条件,那就是龙虎丹的配方,谁能拿出龙虎丹的配方,他就是父亲的乘龙快婿!” 李真一惊,猛然清醒,连忙道:“蛮奴姑娘,我连小还丹的配方都搞不到,哪里还会有龙虎丹的配方,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 萧蛮奴轻轻摇头,松开了李真的手,叹息一声道:“其实龙虎丹的配方就在你身边,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在哪里?”李真茫然问道。 萧蛮奴心中大骂这个蠢货,这么浅显的事情都看不出来。 “李大哥,你就没有想过萧夏的武艺是怎么炼成的吗?” “他不是小还丹吗?” 萧蛮奴冷笑一声,“你觉得他能得到小还丹?” 对啊!小还丹要萧氏嫡子才有资格,萧夏不是,他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受伤时,萧夏给了他服过一颗药,虽然让腹泻不止,但腹泻后却让他全身通泰,浑身都变轻了。 还有一颗药可惜被萧琥抢走了。 但他知道,那也一定是极为名贵的药,否则萧琥不会抢它。 难道那两颗药就是龙虎丹? 见李真低头沉吟不语,萧蛮奴又柔声道:“人家关注萧夏,你不会吃醋吧!” 李真心中一热,连忙笑道:“他是个小毛孩,又是你同姓族弟,我会吃什么醋?” “那你好好打听一下,他有什么把柄和弱点,我们只有抓住他的弱点,才能逼他交出龙虎丹和配方。” 李真迟疑一下,“我对他不是很了解。” “所以我才让你去打听呀!找他的朋友多方打听,还有,他不可能将龙虎丹和配方随身携带,一定是藏在某个地方。” “我知道了,我这两天一定留意!” “还有,你要打听到他的师父是谁?应该不是张觉,是另有其人。” 李真点点头,“好!我会想办法打听到。” 萧蛮奴见火候还不够旺,便捂住心口,泪眼朦胧望着李真,装出了一副娇弱的模样,悲悲戚戚道:“我父亲说,萧夏的武艺就是靠龙虎丹练成的,我的几个师兄都在千方百计寻找配方娶我,但我心中是希望李大哥先找到配方。” 有竞争就有压力,热血瞬间直冲李真头顶,他咬牙道:“我现在就去萧夏的房间寻找!” 萧蛮奴恨得牙根直痒,就想一剑捅了他,没有见过这么蠢的人。 “我几个师兄早就去过了,什么都没有,萧夏一定还有别的住所,我的几个师兄在到处打听,李大哥,我真的希望你先找到,他们都是为了萧家的财富,只有你才是真正喜欢我,我...我想嫁给真正喜欢我的男人!” 李真热血沸腾,转身大步离去,远远传来他坚定的声音,“我一定会比他们先找到!” “蠢货!” 萧蛮奴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吐出两个字。 第七十九章 险落陷阱 萧夏回到自己宿舍,他忽然感觉不对,有人进来过了,他的每一样物品都是特殊摆放,只要有人动过,位置就不对了。 萧夏快步走到后窗前,果然,他拴在后窗上的一根头发断了。 萧夏检查了一圈,虽然有人来过,但他的东西并没有少,抽屉里的十几两碎银子还在,显然不是来偷钱的小贼。 这时,他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竟然是从他床上传来,他呆了一下,这个人竟然在他床上躺过。 难道是个女人? 不对!这个香好像在哪里闻过? 萧夏一时想不起来。 “七郎!” 外面传来萧祝融的喊声,“在不在,一起吃饭去!” “在!” 萧夏连忙答应一声,开门出去了。 两人一起去食铺用餐,萧夏笑问道:“我问你一件事,我们武士院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人过来?” “你怎么知道?” “我瞎猜的,感觉好像有人!” 萧祝融点点头,“今天江宁萧夏来了五名一级武士,来江都交流,有个女的你应该认识,萧蛮奴!” 萧夏恍然大悟,难怪这个香味熟悉,他和萧蛮奴在山上比武时闻到过。 原来是萧蛮奴进了自己房间,她想找什么? ……… 来到食铺,食铺内颇为热闹,多了几个人,萧夏一眼就看见萧蛮奴,她作为唯一的女武士,成为食铺里万众瞩目的焦点。 所有人都目光热切地注视着她,就算某些人装作少年老成,眼角余光还是会出卖他的内心。 萧夏端着食盘直接向萧蛮奴走去,看得萧祝融一头雾水,待萧夏在萧蛮奴对面坐下,萧祝融才满脸通红,暗骂一声‘重色轻友的家伙!’ 萧夏在萧蛮奴对面坐下,萧蛮奴心中一阵猛跳,紧张道:“你….你什么意思?” 萧夏淡淡道:“你上午去过我的宿舍吧!” 萧蛮奴脸一沉,“你胡说!才没有呢。” 萧夏笑了笑道:“其实你想要什么直接和我商量,我若能给你,我就会出价码,若不能给你,你想偷也偷不走!” 萧蛮奴脸红了,一声不吭。 萧夏把寒霜剑放在桌上,“你是想要这对宝剑吗?” 萧蛮奴轻轻摇头,萧夏笑了起来。 萧蛮奴猛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自己竟然承认了。 萧蛮奴心中顿时大恨,她自诩聪明绝顶,却被这个臭小子戏弄。 她轻轻咬一下嘴唇道:“我住七号院,等会儿你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我想要什么?” 萧夏点点头,收起宝剑,端着食盘走了,所有人都羡慕地望着萧夏,他们也想坐过去,可谁也没有那个勇气。 萧夏又在萧祝融对面坐下,萧祝融欠身问道:“你去找她做什么?” 萧夏眨眨眼道:“你这话问得真奇怪,去打个招呼啊!难道不应该吗?” 萧祝融哑然失笑,他忘记了,对面这个小子还不到十六岁,毛都没长全,他能有什么想法?何况还都姓萧。 ………. 半个时辰后,萧夏来到七号院,门没有关,他直接推门进去。 只见萧蛮奴坐在床前,见萧夏进来,萧蛮奴眼波流转,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床铺,“萧夏弟弟,坐姐姐身边来!” 萧夏毫不客气坐下,笑道:“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萧蛮奴妩媚一笑,“我想要你内功丹药的配方!” “你们不是得到了吗?” 萧蛮奴轻轻摇头,“你骗不了我,你服的不是小还丹!” 萧夏摇摇头,“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没法和你交易!” 萧蛮奴哪里肯相信,她忽然秀眉一蹙,“上次你踢姐姐一脚,现在心口还疼呢!我要你帮姐姐揉一揉。” 她拉起萧夏的手向自己胸口按去,她有点本钱,萧夏一下子结结实实按到了他不该碰的地方,人世间的第一大诱惑突然袭来,让萧夏措不及防。 他的头“嗡!”的一声,上辈子沉积已久的底火猛然被勾了起来。 他猛地握住了,一把抱住萧蛮奴,重重吻住了她,萧蛮奴热烈回应,熟练地操纵着萧夏,让他在内火中越陷越深,两人慢慢倒下。 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厉喝,“你们!你们两个狗男女!” 萧夏一下子清醒,他猛地坐起,只见李真满脸通红,眼睛喷射着怒火,眼睛瞪得像要杀人一样。 萧蛮奴慢慢坐起身,她心中恨到极点,眼睛变得阴冷无比,盯着李真道:“滚出去,你这只下贱的癞蛤蟆!” 李真俨如被重重一击,惊愕地望着萧蛮奴,他的泪水一下子涌出来,他忽然仰天大笑,“好!好!我是癞蛤蟆,我真是一只天真的癞蛤蟆,居然想吃天鹅肉!” 他一边走一边大笑,声音渐渐远去。 萧蛮奴换上挑逗的目光又望着萧夏,轻轻抿一下红唇,萧夏起身笑道:“你伤他的心了!” 萧蛮奴的心如坠冰窟,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失去了。 她重重哼了一声,“他自作多情罢了!” “确实!你可是堂堂的江宁萧家家主嫡女,你怎么会看得上他?” “但姐姐看上你了!”萧蛮奴不甘心,继续勾引萧夏。 萧夏眼睛瞪得很夸张,“阿姐,你忘了我们都姓萧诶!” 萧蛮奴摇摇头,“我知道你不姓萧,你们家主和我父亲说话的时候,我偷听到了。” “好吧!就算我不姓萧,我才十五岁,你都十八岁了,我们可能吗?” 萧蛮奴满脸媚笑道:“姐姐都知道你的底细了,你一点都不像十五岁,再说姐姐大你几岁不好吗?和解风情的姐姐在一起,总比那些黄毛丫头有趣吧!” 萧夏嘿嘿一笑,“娶你当老婆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愿意给我做妾。” “你这个小王八蛋!” 萧蛮奴翻脸了,她已经意识到萧夏不可能再上钩了。 萧夏在钟山就领教过这个蛇蝎女人的手腕,她不知用美人计勾引过多少男人,连自己的差点被她得手,也幸亏李真了闯进来。 萧夏一摊手,淡淡道:“我给大小姐说过了,我没有配方!” 萧蛮奴盯着萧夏半晌道:“我用南朝第一神箭手昌义之的弓谱和你交换,我给你宫里收藏的原件,不是抄本!” 这个条件萧夏有点动心了,虽然以他现在的功力,练习射箭一个月就能箭法很不错,但这是野弓法,和真正的名家弓法完全不是一回事。 比如他现在的剑法是檀式十三剑,练了以后他才渐渐知道剑法的博大精深,他一点都不会小看名家用一生心血练成的武艺。 但他手中确实没有配方,要是张觉在就好了,张觉有碧蛇丹的配方。 萧夏心中忽然一动,袁守诚应该有吧! 想到这,萧夏微微笑道:“这样吧!我出去找一个前辈,如果他有,我可以和大小姐交换。” 萧蛮奴幽幽叹息一声,“人家本来想把第一次给你的。” 萧夏哪里相信她会是第一次,若真被她勾引得手,自己很可能会彻底沦为她石榴裙下俘虏,失去的何止是春雨丹。 萧夏转身果断离去,很快,他的声音从院中传来,“大小姐留给有缘人吧!” 萧蛮奴恨得狠狠一拳砸在床上,“该早点给这小子下药!” 想到李真坏了自己大事,她就恨不得一剑将他杀死。 第八十章 又见张觉 萧夏绕了个大弯,将萧蛮奴的两名师兄抛在东城,他这才来到南城的小屋。 推开门,里面有说话声,袁守诚正和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对坐饮酒,那个熟悉的背影让萧夏激动起来。 “张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男子转身笑眯眯望着萧夏,正是几个月没见的张觉。 “我去江南照顾一些老人,顺便来看看你,没想到你已经成功固元,太让我惊讶了。” 张觉招招手,让萧夏上前坐下,这孩子不仅固元成功,还长高长壮,变化太大。 “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母亲还活着!” 萧夏笑着点点头,“其实我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 “很简单啊!如果她去世了,谁帮我解开封住的丹田?” 张觉呵呵一笑,“说得也有道理!” “她在成都?”萧夏又问道。 张觉迟疑一下,点点头,“她在青城山,已经出家为道士了,当年天子要杀她,幸亏长公主替她说情,天子才勒令她出家,代替一死。” 萧夏不想提从前之事,便岔开了话题。 “张叔回来得太巧了,碧蛇丹配方能给我吗?” 张觉一怔,“你要碧蛇丹配方做什么?” 萧夏也没有隐瞒,便把他和萧蛮奴交换之事告诉了张觉,只是隐去了他被勾引的那一段。 张觉点点头,“昌义之的弓谱确实不错,可以算得上等武艺了,但并不是最好,最好是长孙晟的弓法,号称大隋第一神箭,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极品武艺,你应该找长孙晟学箭,他还可以根据你个人情况指点你。” 萧夏苦笑一声道:“张叔说笑了,我从未见过长孙晟,去哪里找他学箭?况且他还不一定肯教我。” “别听他胡说!” 旁边袁守诚撇撇嘴道:“关键不是弓法的好坏,而在学箭的人,昌义之那么高明的弓法,被江宁萧家子弟练成了什么样子,你在夺旗时不是没有领教过。” 萧夏无语了,自己夺旗时这个老道士居然也在旁边。 袁守诚端起酒杯又笑道:“而且你也见过长孙晟!” “我什么时候见过?”萧夏一阵糊涂。 “萧琥不就是被他一箭射死的吗?” “啊!”萧夏瞪大了眼睛,“那个八品高手竟然是长孙晟?” 袁守诚淡淡道:“隔着棚子一箭将人精准射杀,除了他,天下还有谁能办得到?” 萧夏忽然发现走题了,连忙又问张觉,“张叔,碧蛇丹配方能给我吗?” 张觉摇摇头,“我没有配方!” “那乔姐练武用的碧蛇丹哪里来的?” “也是你母亲给的,那年我去洛阳遇到你母亲,她给了我一大包,还有金刚丸也是她给我的。” 萧夏无奈,又把求援的目光投向袁守诚,袁守诚正在喝酒,一下子被呛着了,连声咳嗽,他摆摆手道:“你小子看我有什么用,我又不知道配方。” 张觉心中一动,笑道:“其实袁天师还真的办法!” 袁守诚狠狠瞪他一眼,“小胖子,别胡说!” 张觉对萧夏笑道:“之前我不是把小还丹的配方给你了吗?配方没问题,但他们的小还丹却一塌糊涂,恐怕连五行散的三成功效都没有,我估计就是他们的炼丹法不对,让袁天师给你一个真正的炼丹法,效果虽然比不上你母亲炼制的碧蛇丹,但绝不会比一般的龙虎丹差。” 袁守诚连忙摆手,“阿宝,别听这个黑胖子的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会炼丹了?” 萧夏笑眯眯竖起一根指头,袁守诚眼皮一翻,“你看我是为一百贯低头的人吗?” “我是说一千贯!” “咳!咳!” 袁守诚一阵干咳,“几十年没炼丹了,好吧!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试试看!” 他又向萧夏搓搓手指,萧夏从怀里取出一只信封递给他。 袁守诚心满意足道:“你把配方和原来的炼丹法一起给我,我研究一下!” 房间里就有纸笔,萧夏提笔写下了配方,又把附在配方内的炼丹法一起写给了袁守诚。 袁守诚拿到一边研究去了。 张觉笑着给萧夏也倒了一杯酒,“你怎么不问问阿乔?” “我是要问她,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张觉微微笑道:“她留在青城山了,拜你母亲为师,学习配药炼丹,其实就算我给你配方也没有用,除了你母亲,天下没有人能炼出碧蛇丹和春雨丹。” “那龙虎丹呢?一般药师应该可以炼出来吧!”萧夏不解问道。 张觉瞥了一眼袁守诚,微微笑道:“那些炼丹方士鬼得很,天王丹、龙虎丹、五行散都是他们配制出来的,但他们只把配方流传出去,炼丹法却藏私了,导致每个武学世家的丹药都不一样,虽然有时候名字一样,但功效完全不同。” “所以炼丹法才是他们的真正秘密?” 张觉捋须道:“一点没错!” 萧夏点点头又笑道:“刚才张叔说上等武艺、极品武艺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武艺还分了等级?” 张觉呵呵一笑,“这是无聊者搞的一些排名,以后你会慢慢知道,鲜卑人就喜欢搞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 说到这,张觉取出一只小葫芦给萧夏,“这是你母亲给你的,一天一丸,吃三十天,你丹田封印就彻底消失了。” 萧夏犹豫一下,他丹田已经突破了,还需要再吃吗? 袁守诚走过来笑道:“你就吃吧!你母亲给你的,肯定只有好处。” 萧夏点点头,接过小葫芦放在怀中,袁守诚把配方递给他,“几十年前的炼丹之术,会的人不多了,效果不会比他们所谓的龙虎丹差。” 萧夏大喜:“我给江都萧家可以吗?” 袁守诚犹豫一下,他在想要不要再收一笔钱,最后想想还是算了。 “这是你一千贯钱买的,想给谁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萧夏立刻想到还可以再给晋陵萧家一份,毕竟他们给了自己一万贯钱,这个人情得还。 他当即抄了一份,递给张觉,“这份烦请张叔转给晋陵家主萧琳。” 张觉接过笑道:“我正好要去找他,替你转交吧!” “张叔什么时候走?”萧夏问道。 “下午就走!” “啊!不能多呆几天?” 张觉摇摇头,“事情太多了,忙完江南这头,巴蜀那边还有一堆破事,让我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萧夏要走了,张觉送他出门,再三叮嘱萧夏道:“你筑基虽然完成固元,但天下之大,藏龙卧虎,你必须要低调再低调,就像你从前说的,你目前只能在森林边上游走,绝不能深入进去,明白了吗?” 萧夏默默点头,他完全理解天下的藏龙卧虎,比如袁守诚,谁又会知道这个老道士的深不可测? 低调才是王道啊! “对了!那对白玉狮子镇纸我已经还给柴绍了,我也见过他们夫妇,他们承诺,和张叔的恩怨一笔勾销。” 张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拍拍萧夏的肩膀,“保重,我们明年再见!” 第八十一章 萧族往事 萧夏刚回到武士院,便看到萧祝融蹲在门口。 “八郎,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萧祝融起身道:“当然在等你,家主找你!” “我先去宿舍抄写点东西!” 萧祝融摇摇头,“我就害怕你进了武士院,再犯下不该犯下的错误,所以我才蹲在门口。” “这话什么意思?”萧夏眉头一皱。 萧祝融瞪他一眼,“李真到处乱说,难道他在胡编乱造?” 萧夏顿时大怒,“李真在哪里?” “他已经被家主革职赶走了,家主也很恼火,你小子怎么就克制不住呢?” 萧祝融叹息一声,“你们都姓萧啊!这传出去,坏名声的。” 萧夏揽住他肩头低声道:“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姓萧,我母亲姓萧,第二,我是着了那个女人的道,差点翻车!” “什么?” 萧祝融震惊道:“你不是萧家子弟?” 萧夏笑了笑,“我是萧摩柯的外孙,但这是天大的秘密,你千万别传出去。” 萧祝融点点头,“我知道,我不会乱说,你刚才说你是着了那个女人的道?” 萧夏有点恼火道:“是你你也抵挡不住,但也没有多严重,就亲个嘴而已,正好被李真看到了,他怎么乱说?” “你说你们都脱光了!” 萧夏大怒,“狗日的,老子非宰了这个杂种不可!” “哎!先去见家主吧!他在等你。” 两人快步向主宅走去…….. 自从萧琥死后,家主萧琮的情绪十分低沉,一直闭门不出,对外都是老三萧瑀和老四萧瑰在奔跑。 书房里萧琮微微笑道:“李真说的应该不是真的吧!” 萧夏无奈道:“那混蛋故意夸大了,实际上就是亲个嘴,没有别的举动,萧蛮奴知道我不信萧。” 萧琮点点头,“她父亲知道,我告诉过她父亲,既然不同姓,其实也没什么,你喜欢她吗?” 萧夏连忙摇头,“那个女人心如蛇蝎,我避之不及,我只是没有防备,差点被她得手,也幸亏李真及时撞破,要不麻烦就大了。” 萧琮起身负手走了几步,缓缓道:“有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你还不知情,如果我早点告诉你,你就会提防了。” “请问家主,告诉我什么事情?” 萧琮冷笑一声道:“汉王的船只放过我们后,又调头直接去了江宁萧氏,萧泓不仅把江宁萧氏保存的三十八件宝物全部献给了汉王,还抱上了汉王大腿,被任命为汉王府兵曹参军事,这原本是萧琥的职务,然后,萧蛮奴忽然带人来江都,你觉得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她想从我这里搞到龙虎丹的配方!” 萧琮摇摇头,“你一点也不了解萧泓父女,他们都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晋陵萧家赢了三萧斗武,萧泓居然把一份高仿的齐梁世系谱交给萧琳,被萧琳识破,又赶到江宁向他讨要,他才拿出真东西给萧琳,连最起码的信誉都没有。 你觉得萧泓会让女儿主动对你献身,换取尚不知有没有的配方?这可不是萧泓父女做事的原则,他们从来不会做吃亏之事。” 萧夏点点头,“这也是我觉得蹊跷的地方,我还以为这女人天生水性杨花,到处勾引人。” “她从前是有点名声不太好,但这一次不是,萧蛮奴已经订婚了,她的未来夫家可是江宁王家,‘王与马,共天下’的那个王家,如果没有特殊任务,她绝不会轻易动用美色。” 萧夏渐渐明白了,“家主,还是因为汉王!” 萧琮叹口气,“你在江南运河让汉王吃了大亏,他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他肯定要收拾你,正好借江宁萧家的手,什么配方都是借口,用美人计拿下你,你就乖乖地跟她去江宁了,汉王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捏在手心。” 萧夏一阵后怕,萧蛮奴差点得手了。 他躬身行一礼,“多谢家主及时提醒!” 萧琮笑了笑道:“李真一说,我就明白了,这一个多月,我也看透很多事,你可能不知道,年轻时我还当了两年皇帝,西梁的末代皇帝,后来投降了隋朝,天子封我为上柱国、莒国公,再后来晋王犯案被贬黜,我也被贬为庶民。” 萧夏着实震惊,原来家主萧琮是西梁末代皇帝,这么低调,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好像历史上,萧琮还是隋朝的宰相,应该是大业年间的事情。 难怪家主要输掉三萧斗武,不肯去见天子,他是西梁末代皇帝,那就可以理解了,陈叔宝不就是杨坚临死前被干掉的吗? 萧夏不解问道:“那为什么家主没有像陈叔宝一样被软禁监视在长安?” “这个问题问得好,我是投降隋朝,陈叔宝是被俘,两者不一样,待遇也不一样,而且萧琥长期在长安生活,他实际上就是人质,他也是因为汉王的缘故才被放回江都。” 萧琮叹息道:“这些年我们萧家在江都夹着尾巴生活,能低调就尽量低调,只有萧琥不甘心自己的命运,在朝廷到处活动,最后抱上汉王的大腿,我估计他被放回江都,也有监视我的任务。 上次萧家武士在码头被射杀,我以为是天子所为,要把我斩草除根,所以我才借口移送宝物躲到晋陵去,结果半路被汉王拦截,把我吓坏了,也幸亏你救了我一命。” “萧琥被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吧!” 萧琮点了点头,“萧琥才是真正的西梁皇室嫡长子,我是庶长子,这就是为什么萧琥是人质的原因,你明白了吗?” 萧夏半晌道:“但是……西梁的末代皇帝是您啊!” “那是为了保护嫡子血脉,那时已经是开皇五年了,西梁大势已去,父亲才让我这个庶长子登基,才过两年,西梁就灭了。 但隋帝并没有杀我,还封我为国公,这就让萧琥很失落,一直责怪我夺了他的帝位。” “所以家主才对萧琥百般迁就,但他的人品不行,是嫡子又怎么样?” 萧琮淡淡道:“他的血统和人品没有关系,江南王朝很看重血统,我们四兄弟,只有萧琥是嫡子,其他三人都是庶子,都在保护他,但还是没有保住。” 萧夏忽然眉头一皱,“不对啊!之前萧琥还专门去大船上见了汉王,那时为什么不杀他?” “我估计汉王原本是想把我们全部杀死,财宝也抢走,然后栽赃给江贼,长孙晟射杀萧琥,一定是天子授意的,在他来江都前除掉萧家嫡子,要不然堂堂的上柱国长孙晟怎么可能沦为汉王的鹰犬。” “家主会不会再被汉王谋害?” 萧琮笑了笑道:“我昨天收到长公主的信,她保我了,我不会有事,但你千万要当心,你父亲复位在即,他们不会甘心,一定会做最后的挣扎,这时的斗争才是最凶险的。” 萧夏默默点了点头。 第八十二章 不期而至 萧夏取出五行散配方,交给家主萧琮,“这是袁老道修改过的,他说以前的炮制方法不对,所有没有效果,他重新修改过,这才是真正的五行散,本来我想用它和江宁萧家换取昌义之的弓谱,但现在我没有兴趣了,给家主吧!” 萧琮大喜,连忙问道:“袁天师是你父亲派来的吗?” “应该和我母亲有点师门关系,估计是我母亲师叔之类,这老道士才是深不可测,内功估计达到了九品,那天要不是汉王忌惮他,我们都被汉王一锅端了。” “能否请他坐镇萧家武馆?” 萧夏笑道:“他是老财迷,只要俸禄丰厚就可以,不过我离开江都,他也会离开了,呆不了多久。” 萧琮点点头,“几个月也可以,他只要答应,我给他一百贯一天!” 萧琮这时又想起一事,从书橱里取出一只卷轴,递给萧夏:“这是你外祖父萧摩柯的弓法,他才是真正的南朝第一神箭手,比昌义之更厉害,你有时间好好琢磨吧!” ……….. 从府中出来,却迎面遇到了老六。 老六长高了,也长胖了,主要是他父亲抄书后,家境开始好转,母亲陈氏也被萧家认可了,还得了每月一贯的例钱。 老六躬身行一礼道:“七哥,有人要见你!” “谁?” “就是上次京城来的柴爷,他在冠云大酒楼,让我帮忙找你去一趟。” 啊!柴绍来了。 “还有谁?他妻子来了吗?” “他妻子我没看见,但来了两个他京城的朋友。” 萧夏点点头,“我现在就去!” ……….. 萧夏刚要走,却又迟疑一下,萧蛮奴怎么办? 罢了,管她呢!反正她也并非真心来换丹药配方。 这种配方很难辨别真假,必须要找人炼制出丹药来,再让弟子服用几个月看效果,甚至还要几年时间,用不同的人测试,最终练出破障了,这才能确认是真配方。 更何况万一弟子资质不够,练不出破障呢?是人的问题,还是药的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江宁萧家一定要小还丹的宫廷原件,抄件他们根本不信。 不说江宁萧家,天下所有家族都不会相信,除非像晋陵萧家那样,有萧渐离给他们辨认真假。 所以萧夏想用丹药配方卖钱,几乎是痴心梦想。 只要想通这一点,就会知道萧蛮奴根本不可能拿昌义之的弓谱和他交换配方,萧蛮奴只不过是想再找机会用媚药迷倒他罢了。 这才是萧蛮奴此行的任务。 ……….. 萧夏来到冠云大酒楼,走上三楼,找到了白玉堂雅室,门口站在两名身材魁梧的武士。 萧夏拱手道:“柴公子找我来的。” “莫非是萧公子!” 萧夏点点头,武士连忙推开门,“君上,萧公子来了!” 柴绍笑呵呵迎了出来,“贤弟,我们又见面了!” 萧夏微微笑问道:“柴大哥可收到白玉狮子?” “拿到了!实在太感谢贤弟。” “李大姐来了吗?”萧夏又笑问道。 “她来了,今天我们刚到,她有点旅途劳累,就没有过来,回头我给她带几样小菜回去,贤弟先进来再说!” 柴绍把萧夏让进雅室,指着房间里两名客人笑道:“这是我的两个朋友,一起从京城过来,和你都有关系,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指一名长相极为俊美的公子道:“这位是李敏,长公主的女婿!” 萧夏恍然,连忙行礼,“原来是李公子,小弟萧夏,感谢李公子和长公主为我做的一切。” 李敏微微笑道:“看样子你真的忘记从前的事情了,柴绍给我说了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你居然连我都不认识了。” 萧夏汗颜,连忙歉意道:“我真的忘记了,请李大哥不要介怀!” “我不会在意,这位呢?贤弟认识吗?” 李敏指向另一人,那人转过身,萧夏顿时惊得嘴都合不拢? “郑先生,你怎么也……..” 他差点说出‘你怎么也来隋朝了?’ 眼前这位像极了香港电影明星郑则仕,是九十年代的郑叔,那个身材,那个小眼睛,那个眉毛,那个神态,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眼前这位最多二十余岁,而现在的郑则仕已经七十多岁,那肯定不是了。 萧夏连忙抱拳道:“这位大哥,我真忘记了,请不要放在心上。” 眼前的大胖子笑眯眯道:“你其实并没有见过我,但你叫大哥是对的,我叫杨昭,知道我是谁吗?” 萧夏表情有点僵住了,杨昭是杨广的长子,确实是自己的大哥,只是…..自己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大哥居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 萧夏点了点头,对杨昭勉强笑道:“大哥什么时候到的?” “我也是刚刚才到,和李敏一起来的。” 杨昭上前拍拍萧夏的胳膊,关切问道:“上次被打伤,除了记忆消失,还别的什么问题吗?” “别的倒没有,谢谢大哥关心!” 胖的人一般心肠都不坏,萧夏能体会到眼前这位兄长发自内心的关怀。 “哎!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快坐下,不习惯跪坐没关系,盘腿坐就行,其实我也一样,跪坐膝盖受不了。” 萧夏盘腿坐下,心中感叹,这位大哥从小在宫中长大,怎么可能不习惯跪坐,他是在迁就自己。 李敏笑道:“你来江都之前就住长公主府上,我还教你书法,你的字写得不太好,不知现在有进步没有?” 萧夏心中暗暗松口气,原来自己前身的字也写得不好。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道:“这几年光顾着练武,学识和书法都荒废了,恐怕让李大哥失望了。” “没事!” 旁边杨昭给萧夏斟满一杯酒,笑眯眯道:“回长安后好好读书,我都给你安排好了,你进太学读书。” “读书?” 萧夏吓一跳,让自己读书,岂不是要彻底露陷吗?自己就看了一本《论语》,其他四书五经都一无所知。 杨昭点点头,肃然道:“一定要读书,不读书武艺再高也只是帐中大将,只有好好读书,才能成为独当一方的主帅,你十六岁还不到,将来完全可以成为满腹经纶的儒将。” 萧夏见杨昭说得诚恳,心中不由有几分感动,他点点头,“我听大哥的安排!” “这就对了,来!我们喝一杯,庆祝我们兄弟第一次相逢。” ………. 吃完饭,柴绍给自己妻子点菜去了,李敏也一起跟去。 雅室内就只剩下兄弟二人,杨昭沉吟一下道:“有件事我要告诉兄弟,关于你的身份,虽然有点残酷,但真没办法。” 第八十三章 意外遇刺 萧夏笑道:“我不在意,兄长尽管直说。” “你不姓杨,你虽然是我兄弟,但你还是姓萧,跟母亲姓,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夏点点头,“我完全明白,我母亲没有名份,所以我还不是杨家人。” “恐怕以后也很难!” 萧夏一怔,“为什么?” “这是皇祖母临终前的遗言,不准你们母子进杨家的门,皇祖父一直敬爱皇祖母,他恐怕不会……至于父亲,他更不敢。” 萧夏沉默片刻笑道:“其实我也不想改名换姓!” “我知道,杨家确实对不起你,你心中有恨很正常。” 杨昭叹了口气,拍拍萧夏的胳膊,“但无论如何,你是我兄弟,我们之间血脉相连是永远改变不了的。” 萧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淡淡道:“兄长其实就是专程来给我说这番话的吧!” 杨昭脸上有些尴尬,半晌苦笑道:“父亲被太子打压得厉害,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你要理解他的难处。” “我理解,不会给他添麻烦!” 杨昭叹口气道:“我今晚就要回去,另外,你那块玉珮一定要收好!” 萧夏摇摇头,“玉珮被人偷了。” 杨昭大惊,急道:“怎么会被人偷了,被谁偷了?” “不是太子就是汉王吧!今年他们一直在千方百计对付我,汉王的可能性更大,那块玉珮有什么意义呢?” “那是皇祖父给你的信物,有那块玉珮,或许你还有机会回杨家,没有玉珮就麻烦了。” 萧夏笑着摇摇头,“一块玉珮而已,没有那块玉珮,难道今天大哥就不认我了?” 杨昭叹口气,“话虽这样说,但你不了解皇祖父,他很看重信物,我们得想办法把玉珮找回来。” “大哥不要为这件事烦恼了,我并不在意回不回杨家,我也不想改姓名。” 萧夏前世今生都叫萧夏,这个名字对他有特殊意义,也是冥冥中注定的,他不想改名为‘杨夏’,那会给他一种断根的感觉。 “以后再说吧!” 杨昭苦笑一声,又从怀中摸出一只信封,递给萧夏,“这是我给你的,一千两银子,你大嫂管得严,大哥钱也不多,只能给你这点,你放在身边,万一有什么急事你用得着!” 萧夏点点头,接过了信封,“谢谢大哥!” 他端起酒杯笑道:“我敬大哥一杯,祝大哥一路平安!” 虽然萧夏对自己的父亲没有什么好感,但这个胖大哥他却很喜欢。 “你一定要把玉珮找回来!”杨昭再三嘱咐道。 萧夏微微笑道:“放心吧!一定能找回来。” ………. 长江里的一艘大船上,一顶幔帐内云雨初歇,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俨如母猫一般伏在汉王杨谅的身上,肌肤白腻如脂,细长如葱玉般的手指在他的颈甲上画着圈圈。 “人家想给殿下做小妾,殿下答应嘛!” 杨谅呵呵一笑,拍拍她的玉腿,“我可以在长安找间屋子,让你住下,我可以随时去看你。” “不嘛!” 女子扭动一下娇媚的玉体,撒娇道:“那样没有名份,人家就想做小妾,要个名份!” 杨谅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一个妓女还想问自己要名份? 他脸一沉,“你在胡说什么,赶紧起来滚蛋!” 年轻女人翻脸大怒,“你这个混蛋,去死吧!” 她手中瞬间出现一支锋利的簪刀,狠狠向杨谅胸口刺去,簪刀刺中了胸口,但被薄薄的内衣挡住了,居然没有刺进去。 年轻女人心中暗叫不妙,杨谅的颈甲太坚固,她没法刺脖子,所以选择了胸口,不料他的内衣竟然也防刺。 情急之下,女子手一挥向杨谅眉头刺去,杨谅已经反应过来了,抓住女人手臂猛地一甩,将女子甩出一丈外。 “有刺客!有刺客!” 女人一跃跳起,手腕一甩,闪烁着绿光的簪刀闪电般向杨谅面目射去,杨谅从枕边瞬间拔出了短剑。 “当!” 簪刀被短剑击飞,而女子簪刀射出的同时,脚尖在舱壁上一点,身体如燕子般从船窗飞了出去,精美的雕花格子被撞得粉碎。 与此同时,几名侍卫冲了进来,扑向窗口,但还是晚了一步,女子白花花的身体坠入了长江。 “刺客跳江了,用箭射!” 侍卫们大喊,冲出去寻找弓弩,另外几名贴身侍卫则护住了汉王杨谅。 望着地上闪烁着绿光的淬毒簪刀,杨谅心有余悸。 杨谅有个不太好的习惯,每到一地都要寻找当地名妓陪寝。 没想到这个习惯终于被人利用了,派出了妓女刺客,也幸亏他有穿护颈和宝衣睡觉的习惯,才逃过一劫。 杨谅忽然想到什么,他连忙拉开榻头抽屉,他放在抽屉里那块萧夏的玉珮没有了,被那个女人顺手牵羊拿走了。 杨谅气得大骂,“贱货,我非剥了她的皮不可!” 他站起身,阴沉着脸道:“给本王穿衣!” 两名侍卫连忙给他穿上外袍和鞋子,他提着剑走出船舱,甲板上数十名侍卫还在举弩巡视江面。 这时,幕僚裴文安走上前道:“殿下,这次行刺,对方处心积虑啊!” “何以见得?” 裴文安沉声道:“扬州有三个顶级的名妓,罗媚娘、韩纤纤和李小小,殿下其他两人都没选,偏偏选中了这个韩纤纤,什么原因呢?殿下应该知道吧!” 杨谅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有个心爱的小妾吴纤纤,去年不幸病逝,所以他听到韩纤纤这个名字,立刻拨动了他怀旧的心弦。 果然是处心积虑,杨谅恨得咬牙切齿道:“今天之仇,他日我必倍加还之!” 两人都没有提及是谁干的,但他们都心知肚明,必然是太子所为。 “殿下少了什么吗?”裴文安又问道。 杨谅恼火道:“萧夏那块玉珮没有了!” “殿下不是怀疑它是假的吗?” 杨谅摇摇头,“他的玉珮虽然和我儿子的玉珮不同,但他是私生子,或许有所区别,我也不能确认真假,得等杨内侍来确认。” “那块玉珮很重要吗?” “当然很重要,那是父皇给他的信物,每个孙子都有一块,杨秀的儿子丢了玉珮,连续三次新年家族聚会都不能参加,我父皇就看重这种信物礼仪。 萧夏没有了玉珮,也就没有了信物,父皇就会先入为主,对他有成见了,认为他不尊重自己。 一旦父皇不喜欢这个孙子,二哥当初犯下的错误就不会被彻底原谅,就算二哥复位,他也得不到实权,我太了解父皇了,他特别看重这些细节。” 裴文安捋须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太子得到这块玉珮,相信他也绝不会还给萧夏。” 杨谅沉思片刻道:“我身边一定有太子派来潜伏的人,我要利用此人把玉珮的消息传出去,让太子手下知道,那块玉珮其实是萧夏的玉珮,由萧琥父子偷给我!” 裴文安竖起大拇指赞道:“殿下睿智!” 这时,一名侍卫上前道:“殿下,那个人带来了!” 虽然太子安排了一场针对自己的刺杀,但杨谅并不打算改变计划,他来江都是为了对付二哥杨广。 杨谅点点头,快步来到一楼主舱内,杨谅在虎皮榻上坐下,对左右道:“把他带上来!” 片刻,两名武士带上来一名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被萧家开除的武士首领李真。 李真噗通跪下磕头,“小民李真,参见汉王殿下!” 杨谅从侍女手上接过参茶,细细呷了一口,淡淡问道:“你在萧家效力了多少年?” “回禀王爷,小民在萧家干了八年!” “时间不算短了,你很了解萧家对不对?” “是!” 杨谅点点头,“那本王问你,最近这五年间,晋王有没有和萧家暗中往来?” 李真顿时张口结舌,半晌道:“小人….小人不知道!” “你不是说自己很了解萧家吗?” 李真砰砰磕头解释:“小人级别太低,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 “那你说吧!谁会知道?” ………. 萧坚固在父亲萧琥死后,便开始彻底放飞自己,他迷恋上了青楼。 这天傍晚,他又一次兴冲冲来到百花楼找自己的相好,他刚推门进屋,脑后忽然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待萧坚固醒来,他发现自己赤身绑在一张桌子上,灯光刺眼,几把刀放在自己脖子上。 萧坚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连声哀求,“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这时,走上来一名中年文士,正是魏厉虎的幕僚周鹿。 他将一块玉珮放在萧坚固面前,“这块玉珮还记得吗?” “这是…..萧夏的玉珮!”萧坚固忽然认出了玉珮。 “没看错吧!” 萧坚固摇摇头,“没错,就是它,我当时想要这块玉珮,被我父亲臭骂一顿。” “你们怎么偷到它?快说!” 脖子上的紧了紧,鲜血顿时顺着脖子流下,吓得萧坚固大喊:“我说!我说!” “我和父亲还有刘二虎潜入萧夏房中,我们搜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找到,后来我父亲发现墙上灯龛背后有一个很隐蔽的墙洞,我们就在墙洞中找到了玉珮,他藏得非常隐蔽,用红绸缎包着。” 周鹿点点头,给旁边武士使个眼色,武士狠狠一拳,萧坚固又晕了过去。 第八十四章 揭开真相 杨昭行迹匆匆,急着回去向父王禀报,和兄弟见了面后,便直接上船走了。 杨昭不是回长安,而是去洛阳,父亲晋王目前住在洛阳,很快也要跟随皇祖父一起来江都,但父亲要提前了解江都的情况,尤其是江都三弟的情况。 柴绍要给妻子送菜,先走了一步。 萧夏坐上李敏的马车前往齐云客栈。 “李大哥想对我说什么?” 李敏笑了笑道:“你知道汉王杨谅现在在江都吗?” 萧夏点点头,“我之前见到他了,他居然一直没走,为什么?” “他来江都是天子让他来的,算是前哨吧!安排接驾事宜。” “看来他很得宠啊!” 李敏冷笑一声道:“问题就出在这里,他是小儿子嘛!被父母恩宠,他就开始有野心了,开始有非分之想,尤其连宇文述都开始烧他的香了,支持他继承皇位,你可以想象他现在野心之膨胀,所以他总想做点业绩。” 萧夏想了想道:“他想做的业绩和萧家有关?还是和我有关?” 李敏赞许地看他一眼,“你很聪明,汉王想做的业绩和萧家有关,也和你有关,他的目标依旧是你父亲。” “为什么?我父亲已经被贬黜,汉王再盯他有什么意义?” 李敏淡淡一笑,“这就和天子为什么来江都有关了,你父亲曾坐镇江都十年,做了大量的事情,缓和了南北关系,使隋朝真正统一了天下,你父亲还建议继续开凿大运河,把南北用水路连接起来,这样更能促进南北融合,天子也在三年前采纳了你的父亲的建议,下令开凿山阳渎。 所以天子这次巡视江都,名义是了解南北融合情况,但实际上是为你父亲正名,简单说你父亲要被重新恢复启用了。” 萧夏默默点头,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所以汉王要找到我父亲的把柄,阻止他被恢复!” 李敏点点头,“一点没错,他的目标应该是萧琮,萧琮是西梁末帝,如果你父亲这几年私下还和他有往来,这就是在勾结江南势力,这个罪名就大了,你明白吗?” “那我呢?我又能影响我父亲什么?” 李敏缓缓道:“当年贬黜你父亲就有前提的,让他去洛阳反省五年,到今年底为止,你祖母独孤皇后是去年十月去世的,然后十二月时你祖父就决定明年底巡视江都,然后就发生了很多事情,包括你今年二月初被刺杀。” “为什么要杀我?”这是萧夏一直想不通的事情。 “就是因为你的存在,你皇祖父和皇祖母龙颜震怒,认为你父亲一直在假装正人君子,欺骗他们,你父亲由此被贬黜。 所以你父亲刚被贬黜时曾经一度恨你入骨,说过早该把你处死的气话,结果被监视人录下报告了天子,天子便知道你父亲有动机,一旦你今年忽然死了,那么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你父亲,明白了吗?” 萧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虎毒尚不食子,一旦杨广背上杀子罪名,他真的就彻底完了。 李敏叹口气道:“皇权斗争非常残酷,你父亲也知道他们要杀你,所以就托我岳母,也是你姑母保护你,你第二次被刺后,你姑母直接去找天子告状,天子警告几个儿子,他们这才收敛了。” “但宇文述还是要刺杀我?” 李敏冷笑一声道:“这就是皇权斗争,无不用其极,第一次在船上是太子想刺杀你,天子隐隐猜到了,所以汉王指使宇文述再对你下手,是打算栽赃给太子,你现在懂了吧?” 萧夏深深吸一口气道:“宇文述同时也是为了报复太子杀马逊?” 李敏十分赞赏萧夏的反应。 “宇文述投靠汉王让太子十分恼火,太子杀马逊确实是警告宇文述,但不光是为了警告,太子同时也想拿下江都县尉,所以才有元师容上任江都县尉,天子将至江都巡视,这个时候的江都县尉比什么时候都重要。” 皇权斗争的残酷和诡异让萧夏一阵头大,半晌,他叹了口气道:“我能做什么?” 李敏注视着萧夏道:“岳母派我来,就是为了阻止汉王对你父亲下黑手,你一定要帮我。” 萧夏淡淡笑道:“但我兄长让我深藏手脚,不准我参与任何事情,看来你们事先没有沟通!” 李敏微微笑道:“那是你父亲的交代,不是你大哥的想法,你大哥为什么急着回去,一刻都不想呆,他就是不认同你父亲的想法,但他又不敢违抗父令,所以传达后就赶紧走人,你要做什么就和他没关系了。” 原来是这个缘故,难怪大哥心急火燎地要离开。 萧夏点点头,利益攸关,自己怎么可能置之度外? 他沉吟一下又问道:“除了汉王下黑手,还会有别人吗?” “我不知道!但一定会有,你父亲被重新启用,对太子威胁最大,我相信他也一定不会甘心,我估计这次还是由魏厉虎出手。” ........... 刺史府内,刺史魏厉虎摆弄着手中的玉珮,这就是天子给萧夏的唯一信物,先落在汉王手中,现在又阴差阳错落在自己手中。 幕僚周鹿在一旁劝道:“使君,还是让元师容去做吧!使君一直不给他机会,不光太子殿下不高兴,也会让元家不满,再说元师容的目标是县令,他威胁不了使君。” 魏厉虎冷冷道:“你怎么知道他的目标是县令而不是我,那家伙野心很大,升了县令,下一步就想取代我,我能给他机会吗?” “使君,至少表面上要做做样子,给太子殿下一个交代,以免太子殿下认为使君无容人之量,反而会影响使君的前途。” 魏厉虎沉思片刻道:“好吧!让他去和萧夏谈,但玉珮不能交给他,必须由我的心腹拿着,他若拿到玉珮就会把我一脚踢开。” “这样也可以!” ……….. 萧夏回到城南小屋,他习惯性从一个土罐下摸出了钥匙,正要开门,却愣住了,钥匙和锁都换了,换成了之前的锁和钥匙。 萧夏忽然有种不妙之感,连忙打开门进去。 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墙角的堆积的十几个酒葫芦不见了,马桶也洗刷干净放在门后。 “师公!师公!”萧夏喊了两声。 袁守诚喜欢把自己反锁在屋内,但没有任何回应,萧夏忽然想到什么,连忙走到里屋向床榻下望去,一直都在丢在床榻下的招魂幡、拂尘和桃木剑都不见了踪影。 萧夏慢慢站起身,袁师公居然走了,无声无息,毫无征兆。 萧夏又看了一圈,所有袁守诚的痕迹都没有了,就仿佛他从来没有来过,也没有给自己留只言片语。 萧夏心中一阵失落,慢慢坐下,他为什么要走?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他还欠自己二十节课呢!他就这样走了? 萧夏心中一阵苦笑,老道士还真是随性自然,说走就走,不留一点牵挂,自己就办不到。 ……… 袁守诚走了,萧夏无精打采走回武士院,来到大门口,却见大门处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的一名小厮忽然看见萧夏,连忙向他奔来,萧夏停住了脚步。 小厮上前行一礼,“我家主人请公子上车一叙!” “你家主人是谁?” “公子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第八十五章 做笔交易 萧夏心中生出一丝警惕,瞬间进入破障状态。 他按着剑柄慢慢走上前,车门开了,元师容在车内笑道:“萧公子不必那么紧张,现在江都已经没有人想杀你了!” “元县尉找我有什么事?” “上车再说吧!” 萧夏微一沉吟,便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向主街方向驶去。 马车内,萧夏问道:“为什么说现在江都没有人想杀我了?” 元师容微微笑道:“因为杀你没有意义了,还白白得罪长公主,亏本生意没有人做了。” 萧夏冷冷道:“这是元县尉自己看法,还是太子的明确表态?” 元师容沉吟一下道:“自从长公主向天子告状后,太子因此被天子臭骂一顿,你可能想不到,现在最怕你被刺杀之人就是太子,你若死了,他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他派心腹贺拔岳来保护你!” “等一等!” 萧夏止住他,一头雾水问道:“贺拔岳是什么人,我怎么没见过?” “你见过的,他不一直在你房顶吗?” 萧夏顿时想起了那个偷窥自己的黑衣人,原来是太子派来的,萧夏脸上露出讥讽笑容,“我怎么一直认为他是在监视我?” “坦率说都有,监视加保护!” “那还错怪他了,我应该付他一笔保护金才对!” 元帅容呵呵一笑,“他和我以前是同僚,关系很糟糕,我也不喜欢他,好在我们都不会再见他了,你去江宁后,他就回了长安。” “然后呢?” 萧夏淡淡道:“太子殿下就不怕汉王杀了我,嫁祸给他?” 元帅容缓缓摇头,“李敏来江都了,汉王也不会再对你下手,他向长公主承诺过,不再动你分毫,这也是他在江南运河上放过你们的真正的原因。” 萧夏冷笑一声,“我才不相信他会信守承诺,他在运河上之所以放过我,是因为我身后有九品高手,他投鼠忌器才忍住了,什么承诺对他不值一提。” 元帅容语重心长道:“我理解你的愤怒,但你不知道天子最恨骨肉相残,如果他杀了你,一旦不能嫁祸给太子,反而会让他付出极其沉重的政治代价,甚至会使他不得不退出夺嫡,他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所以我才说没有人会做亏本生意。” 元师容笑了笑又道:“我就明着告诉你吧!汉王的目光已经转到萧琮身上了,他当然不是想杀萧琮,至于他的目的是什么?你见过了李敏,我相信你知道原因。” “那元县尉找我上车,又是为了什么呢?” 元师容沉吟一下道:“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元县尉认为我会和你做交易?” 元师容摆摆手,“你先不要一口拒绝我,听我说完,如果我开出的条件让你不满意,或者我的要求你做不到,那不做就是了,无所谓,交易不成仁义在,我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对不对?” “你说,我听着!” “是这样,汉王的座船在长江上,是艘八千石的大船,他的寝舱内有间密室,里面陈放着他的珠宝珍玩,但也放着投效者给他的效忠书,我今天派了一个女高手去偷效忠书,但没有得手,但也没有惊动汉王,我知道你身边有名九品高手,如果他肯出手,我相信一定会成功!” 说来说去,原来元师容是看中袁守诚了。 “元县尉怎么知道效忠书在船上?” “长安那边已经有人潜入他的书房找过了,没有找到,那么随身携带的可能性最大了,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偷出来,我们就想知道哪些人给他写了效忠书?” 萧夏笑了笑道:“也有人不喜欢写什么效忠书,但同时又效忠汉王怎么办?” 元师容无奈,只得苦笑道:“好吧!我就直说了,其实我们就想知道里面有没有杨素的效忠书。” “既然是交易,那我有什么好处?” 元师容打开车门一招手,一名武士快步走上去,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珮,出示给萧夏。 萧夏眼睛眯了起来,正是他之前失踪的假玉珮,居然在太子派系手上。 武士又收起玉珮离开了,元师容眼中闪过一丝恼火,魏厉虎让自己做事,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玉珮也不给自己,依旧让他的心腹武士拿着,简直是欺人太甚! 元师容心中恼火,脸上依旧笑眯眯道:“这是我们的人冒死从汉王身边偷来的,它就是和你交易的条件。” “元县尉不怕我胡乱编个结果?” 元师容淡淡道:“密室的门锁很有特点,是一把黄金锁,要么用钥匙打开锁,要么用利刃斩断,黄金锁就是你的信物。” 元师容又取出一张叠好的薄绢递给他,“这是他座船的图纸,你自己考虑吧!” 两人并没有答应或者不答应,萧夏想要回玉珮,那就得去偷信,如果不想做,也没人勉强他。 其实就是元师容给他开出一个要回玉珮的条件。 马车缓缓在武士院门口重新停住,萧夏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 元师容冷冷望着萧夏走进大门的背影,萧夏或许不知道玉珮的重要性,但李敏一定知道。 ………… 冠云大酒楼的一间雅室内,萧府刘管家普通跪下,对一名瘦高男子拼命磕头,“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孙子吧!我就只有这一个孙子,求求你们放了孩子吧!让我做什么都行?” 瘦高男子干笑一声道:“我们对你的孙子不感兴趣,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我们肯定会放了你的孙子,不是你自己说的吗?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刘管家一时语塞了,他刚要开口,瘦高男子目光凌厉地盯着他,“怎么,非要逼我们先给你送一只手,你才会懂汉王的命令不容违抗吗?” 刘管家嘴唇动了动,最终无力地低下了头。 ……….. 黄昏时分,萧夏找到了家主萧琮,萧琮苦笑一声,“我正要派人去找你,你就自己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萧夏问道。 “发生了一件很卑劣的事情,萧泓向汉王告密,说晋陵萧家藏有大量违禁兵器,汉王便派了心腹手下带着数十名武士去了晋陵。” 萧夏眉头一皱,不经意间表现出了一个成年人的思维神情,完全不是少年,看得萧琮一时有些恍惚,这孩子到底多少岁了? “告密是真的吗?晋陵萧家真藏有大量违禁兵器?”萧夏问道。 萧琮收回了走神的思路,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那是梁武帝的收藏品,各种名贵兵器,后来流落民间,萧琳花了二十年时间,一点点收集,一共有一百二十三件,这个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我、萧泓和萧琳。” “然后呢?” “然后这些武士并没有找到兵器,汉王就退了一步,要把他齐梁世系谱交出来,这次就放过他,萧琳不得不答应。” 萧夏沉吟一下道:“关键就在萧泓!” 萧琮叹了口气,“对!如果萧泓作证,汉王随便拿一批兵器塞在他府中,那就是人证物证俱全了,再由酷吏审一夜,萧琳不招也得招了,毕竟他真有违禁兵器。” 萧夏淡淡道:“所以那个不要脸的混蛋又拿到了齐梁世系谱。” 萧琮点点头,“他已经完全成了汉王的狗腿子,汉王当然要赏他一根骨头。” 萧夏冷哼了一声,“不是那么简单,汉王开始在江南布局,萧泓就是他的一颗重要棋子,他要给萧泓争取面见天子的机会,萧泓说不定就要走上仕途了。” 萧琮默默点头,他确实没有这个孩子看得透,应该是这样。 想到萧泓的卑劣手段和丑恶嘴脸,萧琮恨得咬牙道:“但他胁迫同族的丑闻也一样会传遍江南。” 萧夏摇摇头道:“家主,我们暂时不谈这件事,我们说说眼下的另一件大事!” 第八十六章 高手过招(上) “什么大事?” “我问家主一件事,你一定得告诉我实话。” 萧夏沉声问道:“我父亲这几年派人找过你吗?关键是有没有送过什么信件?” 萧琮心中敏感起来,反问道:“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萧夏实在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 “因为李敏告诉我,这次天下东巡江都,实际上就是要承认我父亲的贡献,要给我父亲转正了,恢复常态。” “啊!” 萧琮顿时又惊又喜,他虽然早就猜到,但毕竟只是猜测,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如果晋王复位,那就意味自己也将恢复了。 “家主,我们先谈谈眼下,家主知道五龙夺嫡吗?” 萧琮也做过两年皇帝,他对大隋的夺嫡之争比一般人体会更深。 他冷笑一声道:“这其实就是当今天子的虚伪之处,他一方面对满朝文武口口声声说他最恨骨肉相残,但实际上,他又在纵容甚至在操纵五个儿子争夺皇位,对天子而言,太子是夺他皇位的仇人,只有挑起夺嫡之争,他的皇位才会坐得稳。” 萧夏也点点头,“家主说得透彻,天子什么都知道,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他重新启用我父亲,必然会引来太子和其他皇子的极力阻止,李敏告诉我,太子年初在船上刺杀我就是为了栽赃给父亲,做出虎毒食子的假象。” 萧琮一怔,他沉思一下道:“你这样一说,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家主也发现什么了?” 萧琮点点头,“船上那些印有‘乐平公主府’的官窑瓷器被我得到了,那些瓷器很名贵,我本来还想还给长公主,但后来我发现不对,并不是乐平公主府的瓷器,被人掉包了。 后来我去长安打听了一下,制作这些仿官窑瓷器的店铺是杨昭岳父崔弘升的铺子,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一说栽赃给晋王,那就说通了,这些瓷器就是指向晋王行凶的证据。” 萧夏叹口气,“由此可见夺嫡斗争之残酷,不过他们刺杀我失败,现在他们开始想别的手段,我今天下午遇到元师容,他告诉我,汉王的目标已经改成了家主。” 萧琮本想问元师容为什么会告诉萧夏,但他还是忍住了,不再打断萧夏的思路。 “你说汉王要刺杀我?” 萧夏摇摇头,“当然不是,汉王要刺杀你,上次在江南运河就下手了,我昨晚想了好久,应该是从我父亲和家主之间的联系入手,如果父亲秘密派人来见过家主,又给了家主一封信,那么这封信就是关键了。” 萧琮沉默片刻道:“三年前,你父亲派你二哥来找过我,确实给我送来一封信,主要是交代我好好照顾你,不过这件事很隐秘,只有三个人知道。” “哪三个人?” “我、老三和刘管家。” 萧夏眉头再次一皱,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 “刘管家知道?” 萧琮点了点头,“他是我的心腹,我少年时代他就是我的书童,一直跟随我到现在,你的事情他也知道,三年前,你二哥来给我送信,就是他把人带到我书房。” “信在哪里?” “被我藏好了!” 萧夏想想还是不能大意,自己必须亲眼目睹。 “家主能否再检查一下?” 萧琮犹豫一下,便点了点头,他从书架上取出一卷书,从卷轴中倒出一把钥匙,又将墙上一幅画取下,后面露出一个铁门,上面有铜锁,萧琮用钥匙打开铜锁,铁门吱嘎一声开了,里面有不少信件文书。 萧琮摸出一个木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封信,“就是这封信!” 萧夏接过信看了看,问道:“家主确认信没有被掉包吧!” 萧琮打开信仔细看了一眼,摇摇头,“没有掉包,因为当时我手上正好有朱泥,所以信上就留下了我的一个红色指纹,看见这个指纹,我就知道没有掉包。” 萧夏又问道:“家主有没有绝对信得过的仿信高手,我想把这封信仿造一封。” “三爷就是仿信高手,我叫他来!” 萧琮走过去打开门,探头吩咐外面的茶童一声,“去把三爷请来,说我有急事!” 茶童撒腿跑去了。 萧琮又关上门,走上前问道:“怎么,你怀疑刘管家?” 萧夏点点头,“我多次见识了汉王和太子的手段,无不用其极,让人防不胜防,如果家主这里有漏洞,那一定就是刘管家了。” “那很简单,把信烧掉就是了!” 说完,萧琮果断转身向香炉走去,萧夏吓一跳,连忙上前拦住他,“这封信是一把双刃剑,既能陷害我父亲,同时也能证明我父亲无辜,等会儿家主把信交给我,我来把它藏起来。” 萧琮心慌意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便点点头答应了。 不多时,萧瑀开门进来了,“大哥找我吗?” 萧琮点点头,“你帮我仿造一封信。” 萧瑀也不多问,把信铺开,仔细读了十几遍,他凝神沉思片刻,提笔迅速抄写。 看得萧夏暗暗咂舌,果然是一模一样,不愧是仿信高手。 片刻,萧瑀便把信抄好了,至少在萧夏看来,笔迹完全是一模一样。 萧琮把信原件递给萧夏,“这封信就交给你了,把它收好吧!” 萧夏把信贴身收好,又笑着问萧瑀道:“三叔了解刘管家情况吗?” “哪方面情况?” “比如他这两天表现有没有什么异常?” 萧瑀一愣,“你怎么知道他有异常?” 萧琮也愣住了,“难道他真有异常?” 萧瑀点点头,“他今天就犯了两个错误,从未有过的错误,我感觉他有点神思恍惚!” ………… 两更时分,萧夏伏在屋顶,冷冷望着刘管家矮胖的身体偷偷潜入了家主的书房,萧夏从瓦缝里往屋内望去,房间里没有点灯,但月光不错,能看得清楚。 刘管家熟练地取出钥匙,打开了墙上的暗门,他从里面找出放信的木盒子,他看了看信,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连忙把信揣入怀中,将书房恢复原状,迅速离去了。 ………. 城南的小屋内,萧夏盘腿读着杨广给萧琮的亲笔信,内容几乎都是关于自己,说自己很可怜,恳求萧琮好好照顾自己。 虽然萧夏从未见过杨广这个父亲,但在信中的字里行间,他能深深体会到一个父亲对年幼儿子的担心和牵挂。 这让萧夏鼻子有些发酸,不管杨广是不是昏君,但他骨子里是个好父亲。 萧夏叹口气,将信卷起塞进了地上的细颈长瓶中,又塞上木塞,把砖块恢复原样,放下了床榻。 他开始盘腿练功,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从中午他被萧蛮奴勾引,到晚上刘管家背叛,那么多事情居然在一天内发生。 萧夏心中着实感慨难宁,也正是这种若即若离,魂不守舍的心态,触发了他的体内深处的气机,萧夏明显感觉到他的丹息又开始出现变化。 萧夏闭上眼睛,一股强大的丹息流从丹田沛然冲出,轰地冲上头顶,就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拽进了一条无边无际的黑色通道。 丹息流就仿佛是一条黑色隧道,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隧道中疾速向前飞,越来越快,渐渐的,他的身体开始分解了,分解成几部分,紧接着又分解成数百小块,越分越小,小到分子状态,变成亿万个小小的自己。 他仿佛在光速中飞驰,前面出现了一个亮点,越来越大,竟然是一个白亮亮的出口,他瞬间冲进了一个白亮世界,身体又重新恢复如初。 萧夏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他又一次升级了。 这一瞬间,萧夏忽然明悟,为什么袁守诚会离去。 袁守诚知道他要升级了。 第八十七章 高手过招(下) 清晨,汉王杨谅正在甲板上练槊,他身材高大矫健,浑身上充满了力量,一支长槊被他使得神出鬼没、 杨谅武艺高强,他本身就是七品高手,那天他被刺是因为他没有进入状态,才被女刺客抓到了机会。 其实这也是杨谅大意了,他身边原本也有一名九品高手,但这次出京他身边跟了八品高手长孙晟,他便没有把九品高手带出来,留在长安保护妻儿。 不料长孙晟提前回去了,杨谅身边就出现了防卫漏洞,他立刻发鹰信给长安,命令自己的九品护卫火速赶到江都。 就这么短短的几天漏洞期,就被太子抓住了机会。 杨谅不敢再大意了,仅有的三名七品护卫都时时刻刻跟着他。 这时,一名手下把萧府大管家刘应带上大船,护卫们立刻上去进行盘查。 刘应低头跪在不远处,心中充满了惶恐不安。 手下把一封信递给了杨谅,杨谅一眼认出,是二哥晋王杨广的笔迹。 他又把信交给心腹幕僚裴文安,“先生看一看!” 杨谅也在桌前坐下,开始吃早饭。 裴文安看了片刻,摇摇头道:“这封信是伪造的,最多不超过三天!” 杨谅眉头一皱,“先生怎么看出来?” “殿下,虽然笔迹模仿极像,确实是一个高手,而且信纸也做旧了,但墨水并没有沁入纸中的岁月感,而是浮于表面,一看就知道写这封信不超过三天,而且有几个字笔划不一样,我怀疑是故意留的破绽。” 杨谅扭头怒视几乎要吓瘫掉的刘管家,手中切肉刀一挥,寒光一闪,“噗!”切肉刀已经深深刺穿了刘管家额头。 刘管家闷叫一声仰面倒地,圆睁双眼,死不瞑目。 裴文安愣住了,他也没想到杨谅会这么暴虐,杀人跟捏死只蚂蚁一样。 他心中叹息一声,起身道:“殿下既然杀了萧府管家,那就把他孙子放了吧!” 杨谅冷冷道:“这件事我不管,先生处置吧!” 裴文安连忙招呼侍卫把尸体抬走处理掉,又吩咐他们把孩子放了。 裴文安走回来道:“其实卑职还没有说完!” “先生还想说什么?” 裴文安摊开信笑道:“这封信的内容应该是真,卑职在里面再添一句话,‘早知今日身陷囹圄,当年就该留置江南不归!’有这句话就足以让晋王永世不得翻身。” 杨谅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然后呢?” “然后找几份晋王从前信件,连同此信一起派人送去洛阳,花重金请张千鹤再仿造一封,有张千鹤出手,相信就算杨广自己也分辨不出真假。” “可是真信在萧琮手中啊!他还看破了我们,给我们一封假信。” 裴文安微微一笑,“问题就在这里,卑职了解萧琮,此人为人胆小慎微,殿下杀了他的管家,就说明我们看破了他造假,那么他一定会把真信烧掉,这样一来,我们手中的信就变成了真信。 一旦天子审问晋王,晋王肯定不敢不承认自己写过信,他肯定会承认,反正他认为自己信中没有什么问题,关心儿子嘛! 但晋王做梦也想不到这封信多了一句话。” “妙计!” 杨谅一拍桌子,“萧琮把真信烧了,我们的信就变成了真信,晋王抵赖不掉,我这就安排人火速去洛阳,张千鹤敢不给我造信,我杀他全家!” 裴文安又淡淡道:“为了万无一失,殿下今天再派高手去萧府书房偷信,给他继续施压,他就不得不把真信烧掉。” ………. 中午时分,萧夏刚从城外练武回来,坐在食铺内吃午饭。 这时,萧祝融快步走来,在萧夏耳边低声道:“家主找你,跟我来!” 萧夏把最后两口饭吃掉,擦擦嘴,跟随萧祝融来到食铺后面的小屋内。 家主萧琮果然在这里。 “家主,出什么事了?” 萧琮给萧祝融使个眼色,萧祝融闪身出去,在外面把风。 萧琮叹口气道:“县衙发现刘管家的尸体,被一把刀射穿了额头,估计汉王发现那封信是假的了。” 萧夏早有准备,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萧琮道:“如果家主发现书房被人翻乱了,先不要声张,立刻将这封信投入香炉内烧掉。” 萧琮看了一眼信,竟然也是一封仿造晋王的信,只是仿照得比较差,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 “什么意思?” “这是我昨晚自己仿造的一封信,我猜对方是想逼家主把真信烧掉。” “小七郎,你最好说清楚,我真的是一头雾水。” 萧夏淡淡道:“只要真信烧掉,汉王再造一封假信就成真信了,所以我们就成全他,兵不厌诈,家主就按照我说的做,汉王就不会再来骚扰家主了。” “那我烧信又是什么意思?” “我猜有人一定在暗处监视家主,我怕从密柜中拿信会有人跳出来抢夺,所以最好直接从怀中取出来烧掉,对方再高的武艺也来不及了。” 萧琮愣住了,“你是说有人在暗中监视我?” 萧夏点了点头。 “好吧!我听你的!” 萧琮把信揣进怀中,便匆匆走了。 ………. 萧琮赶回府宅,刚进中庭,茶童喜儿急匆匆跑来道:“家主,书房内进贼了!” 萧琮呆住了,那孩子真是妖孽啊! “家主,该怎么办?”茶童紧张问道。 “不要声张,我去看一看!” 萧琮心中十分紧张,他装作愤怒的样子,冲进了自己书房。 房间里看了一圈,到处被翻得乱七八糟,书架内的书扔了一地,抽屉和箱子也被打开了。 萧琮快步来到香炉前,他打开香炉盖子,从怀中摸出萧夏给他的信,长长叹了口气,扔进了香炉内,信立刻燃烧起来。 萧琮盖上炉盖,转身出去了。 屋顶上多了一条瓦缝,一双犀利的眼睛正盯着书房内发生的一切。 待萧琮走了,一个灰影人从屋顶跳下,身法如鬼魅般闪到香炉前,他打开盖子,炉子的信已被烧掉,但信的形状还很完整,虽然烧成黑灰,上面最后一行字迹还依稀能辨认。 “恳请大哥好生照顾夏儿,保全他性命,他日必将厚报大哥,小弟杨广叩首。” 灰影人放下炉盖,一纵身跳上屋顶,很快消失不见了。 ………. 下午时分,长江边的大船上,汉王杨谅听完了灰影人的汇报,捋须笑着对裴文安道:“还是先生高明啊!终于迫使萧琮烧信了。” 事实上,翻乱书房只是裴文安打的补丁,他认为以萧琮胆小谨慎的性格,昨天就该把信烧掉了,不会留到今天。 裴文安微一沉吟问道:“你看到信的内容了吗?” 灰影人躬身道:“卑职打开炉盖看了,信已经被烧毁,碳灰还保持完整,最后一行字卑职勉强能辨认,‘恳请大哥好生照顾夏儿,保全他性命,他日必将厚报大哥,小弟杨广叩首。’其他都看不到了。” “这下先生相信了吧!”杨谅笑道。 裴文安点了点头,“这才对了,卑职估计萧琮还抱有一丝侥幸,以为我们会被骗过,不料管家死了,他便知道假信被我们识破,加上殿下派人去偷信,他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不得不把信烧掉。” 杨谅伸出手掌在空中重重一捏,满脸得意道:“晋王最终还是逃不过我的手心!” …………. 入夜,阴云遮蔽了星辰和月色,夜很黑,东院的角落点燃了一支香。 而在狭长东院的另一头,萧夏张弓搭箭,拉满弓,一箭射向八十步外的香头。 箭矢擦着香头而过,钉在墙上。 萧摩柯的弓法是他投降隋朝的前一年所写,和其他名将的弓很不一样,萧摩柯通篇都在讲述怎么寻找到弓感和箭感。 一旦找到弓感和箭感,其他的各种射箭技巧都是雕虫小技。 一般新手会看得一头雾水,但对于破障状态中的萧夏,却知道萧摩柯写的是什么,萧夏的飞针和飞刀已练得如火纯青,他不需要练准头,他就需要练一种感觉。 这就感觉就是萧摩柯秘笈中的弓感和箭感,然后把飞针、飞刀的感觉和弓箭的感觉融为一体。 就像他练兵器一样,实际上就是把各种兵器和檀式十三剑融为一体。 这两天萧夏不断练习射箭,就是在寻找萧摩柯秘笈中再三强调的弓感和箭感。 夜射香头火,就是秘笈中记载的寻找它们的最好办法。 第八十八章 三家合作 次日一早,萧夏骑马前往齐云客栈寻找李敏。 李敏住在齐云客栈二十五栋,柴绍夫妇还是住在二十二栋,他们上次来江都就住在这里。 萧夏骑马在盘山道上缓缓而行,这时,一名侍卫上前行礼道:“萧公子,我家主人有请!” 萧夏抬头望去,只见柴绍和妻子李萍站在露台上向自己招手,他脸上露出笑意,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侍卫,快步走上台阶。 柴绍夫妇已经在大门前迎接萧夏了。 “小兄弟,我们又见面了。”李萍还是一如既往地爽朗。 “咦!大姐怎么比上次年轻了?”萧夏故作惊讶。 李萍笑得花枝乱颤,伸手捶了丈夫两拳,“看人家小兄弟多会说话?你什么时候夸过我年轻。” 柴绍苦笑一声,连忙请萧夏进屋,这时,大堂内一人站起身,正是李敏,笑眯眯看着萧夏。 “啊!李敏大哥也在。” 李敏微微笑道:“我们还打算明天去拜访你们家主,顺便去看看你。” “找我家主有事吗?” “先坐下,坐下慢慢说。” 四人坐下,有侍女进来上了茶。 待侍女退下去,李敏缓缓道:“这次我们一起来江都,其实还有另一件事,你知道新码头之事吗?” 萧夏点点头,“听说过,据说只有三个商行名额。“ “现在是五个了,天子放宽了约束,而且指明其中两个必须给南方。” 萧夏欢喜道:“这是好事啊!我们家主知道吗?” 李敏摇摇头,“他应该不知道,这也是我们明天去拜访他的主要目的,我们想和他合作,争取拿下一个名额。” 停一下,李敏又笑道:“其实是三家,还有你父亲,你大哥来江都也和此事有关,但他不好和你们家主接触,就托我一起谈。” 萧夏立刻明白了,李渊是长公主派系的,而长公主又支持自己父亲,所以李渊其实是晋王派。 萧夏点点头,“我可以和家主谈一谈,但份子怎么分,有方案吗?” “一半一半,萧家一半,我们三家一半。” “行!我今晚先告诉家主,让他心中有数,你们明天去找他就是了。” 旁边柴绍缓缓道:“这次天子巡视江都,令天下瞩目,江都已经涌入了很多势力,不光是长安派和江都本土派,还有江南其他势力,甚至还有从前齐国的山东势力,都千方百计想分一杯羹,现在江都的局势很复杂,包括我们住的这个的齐云客栈,已经住满了,到处都是陌生的面孔,天南地北的口音,萧老弟虽然是地头蛇,但还是要小心谨慎。” 萧夏沉思片刻问道:”江都刘家和陈家是什么背景?” 李敏微微笑道:“江都刘家的后台是秦王杨俊,但秦王杨俊比较低调,所以江都刘家也比较低调,但刘家的两大产业,冠云大酒楼和齐云客栈都转给了独孤家,很可能刘家又抱上了独孤家族的大腿。 萧夏的眉头微微一皱,不对啊!秦王杨俊不是早死了吗? 萧夏的高中历史老师曾讲过一个故事,说秦王杨俊官方记录是开皇二十年病重而死,但说病亡实际上是掩人耳目。 杨俊应该是参与争夺太子之位而死,开皇二十年,就是杨勇便贬黜、杨广册封太子那一年,杨俊应该是支持杨勇,杨勇被贬黜后,杨俊也被赐死。 现在杨俊居然没死,萧夏心念忽然一动,既然杨广没有成为太子,那么杨俊肯定也不会死,历史完全走上岔道了。 “那么陈家呢?”萧夏又问道。 “陈家的后台是元家,元家之女是太子妃,所以陈家真正的后台是太子,不过元家野心很大,他们不光要自己占有一个名额,还要和陈家合作,分陈家一杯羹。” 聊了片刻,李敏起身要回去了,萧夏也连忙起身,他今天是来找李敏的。 这时,李萍把一个信封递给萧夏,“这是我上次答应给你的,另外我告诉你,你母亲没死,在青城山出家为女道士。” 萧夏当然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春雨丹的配方,自从萧夏知道炼制丹药的方法才是关键后,他对春雨丹的配方就不是很期待了。 知道了配方,不会炼制也没用,反正自己母亲没死,有时间去一趟青城山,请她给自己再炼制一批就是了。 不过李萍的好意还是萧夏感动,李萍并不是随口敷衍自己。 萧夏接过信封点点头,“谢谢大姐,上次多亏大姐的龟息丹,我固元成功了。” 李萍瞪大了眼睛,感叹道:“真没想到,你居然固元成功了,看来你的天赋比我高得太多!” 萧夏一头雾水,什么意思?难道李萍没有固元成功,她不是武道七品吗? 萧夏想不通,也只得和李敏一起告辞。 ........... 走进李敏的客栈,萧夏笑问道:“李大哥是武道几品?” “我考过了武道七品,不过现在不行了,几年都没有吃药,已经没法破障了。” “李大哥没有固元?” 李敏摇摇头,“天下没有几个人能固元,都是出现破障状态后就去考试,反正考官也不会管你有没有内功,就考三个项目,举重、骑射和马上兵器,然后考官根据你的综合表现来评定等级。” 萧夏有点糊涂了,这和张觉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样说起来,武道考试和内功没有关系?” 李敏笑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呢?就凭我这个体格,如果我不破障,我能举起三百五十斤?还有骑射,没有破障,怎么可能在高速奔跑中十箭九中,还必须在百步外,除非你是胡人,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否则一般汉人根本办不到,只能在破障状态下才有可能。” “但军队很多人都说自己弓马娴熟!” 李敏摇摇头道:“弓马娴熟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是指步弓和骑马都熟练,这是军队内部考试的两个必考项目,考过了就可以说自己弓马娴熟。 另外还有一种弓马娴熟比较厉害了,它是指会骑射,但会骑射和百步外骑射十箭九中又是两码事。” 萧夏点点头,“我明白了,那李大哥为什么不吃药了?” “看样子张觉并没有告诉你,靠吃药破障实际上是在透支阳寿,所以一旦出现破障后就赶紧去考试,考上武道的功名,那就有资格去做武将了,一旦做了武将就开始走官场,谁还会做吃药减寿的蠢事?” 李敏的话完全颠覆了萧夏的认知,不过想想也对,自己才刚刚开始练武,张觉当然不会告诉自己吃药会减寿,就像老师鼓励学生好好学习才有前途一样,绝不会告诉学生有个好爹更重要。 李敏有个厉害的丈母娘,他当然不用再吃药了。 但那么多没有后台背景的武士呢?虽然他们也拿到了六品七品的武道认定,但当不了将领,进不了官场,最后只能给权贵卖命,明知吃药会减寿,但为了生活,也没有办法。 “柴大哥夫妇也没有固元吗?” “都没有!” 李敏摇了摇头,“他们要开始准备生孩子,两个月前两人都停止吃药了,你没看出来吧!” 难怪两人都没有气机了,萧夏现在才对内功有了深刻的理解。 这就是为什么萧琥怎么也不肯参加三萧斗武的原因,他早就停止吃药,失去破障能力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单雄英没发现自己躲在床下,并不是他大意,而是他本来就是五品,晚上他的破障感知能力消失了。 也难怪袁守诚恭喜自己固元是凤凰涅槃,原来固元是如此之难。 李敏笑道:“你找我不是来探讨武学的吧?” “当然不是!” 萧夏笑了笑道:“我想知道,天子什么时候来?” “快了,再过四五天吧!” 李敏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萧夏点点头,“我昨天回去时遇到了元师容,他刻意等我,要和我做一桩交易。” 萧夏便将和元师容的谈话原原本本告诉了李敏。 李敏脸色微变,半晌道:“我得到一个确切消息,前两天汉王遇刺,刺客是江都醉红楼的头牌名妓韩纤纤,现在看来,果然是魏厉虎策划的。” 第八十九章 将计就计 “魏厉虎是太子的心腹?”萧夏笑问道。 李敏点点头,“年初船上刺杀案就是魏厉虎参与策划的,你后来被单雄英刺杀,我岳母怀疑也是魏厉虎策划,因为江都县令王览是宰相高颎的门生,魏厉虎对江都县控制比较弱,所以才会有元师容出任县尉,协助魏厉虎控制江都县。” 萧夏沉吟一下道:“或许魏厉虎两次失败,太子对他有意见,才让元师容来主持江都,元师容急于表现自己,便策划了妓女刺客。” 李敏摇摇头,“你太高看元师容了,他才来江都多久,他就能安排名妓刺客?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韩纤纤一年前就来江都了,她忽然火起来,成为醉红楼头牌名妓,只能是魏厉虎把她捧起来的,元师容一年前还是皇宫侍卫,韩纤纤和他无关,刺杀汉王一定是魏厉虎策划。” 萧夏负手走了几步,缓缓道:“李大哥昨天告诉我,太子绝不会坐视我父亲翻盘,他一定会下手,会不会元师容和我做的这个交易就是太子的出手了?” 李敏点点头,“很有可能,我相信元师容的背后一定是魏厉虎,元师容用你的玉珮为诱饵,让你去汉王的密室盗物,你想到了什么?”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敏竖起大拇指,“聪明!” 这时,萧夏已经渐渐梳理清楚了,只要自己出手,不管是否成功,太子都会栽赃给自己父亲,是父亲安排自己去的,大哥杨昭秘密来江都就是安排这件事,父亲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萧夏走了几步,猛地想到一事,“不对,太子这次的目标不一定是我父亲,很可能是长公主!” 李敏一怔,“为什么?” “因为你的存在!” 萧夏冷笑一声道:“我一直奇怪,元师容给我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又说他们想要杨素的效忠书,这么机密的事情,他们能告诉我吗? 他们知道我必然会来找你商议,李大哥,你想不想要汉王的密信?” 李敏点点头,“想要,尤其是杨素的效忠书,杨素原本是你父亲的人,你父亲倒后,杨素一直态度不明,我岳母也劝过杨素不要轻易改换门庭,如果汉王有杨素的效忠书,我当然会动心!” 萧夏缓缓道:“这就对了,然后我会向你求援,你派出手下高手协助我,这样不就把你拖下水了?” 李敏笑了起来,“还真是这样,说不定是一箭三雕,同时把你父亲也拖下水,然后又成功引发了汉王和我们的矛盾。” 萧夏眯起眼缓缓道:“可惜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玉珮是假的。” “什么?”李敏一下子呆住了。 ………….. 李敏这次来江都也带了六名护卫,一名八品,一名七品,四名六品,其中七品护卫是个女子,叫李鹿鸣。 李敏随即派出李鹿鸣去长江边晃悠,四处走一走,看一看,内行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在踩点。 萧夏又回到萧府,找到了家主萧琮。 萧琮对李敏要来谈合作之事喜出望外。 事实上,这是萧琮上次去长安时主动提出的方案。 萧琮为家族的生存殚精竭虑,他很清楚,如果没有长公主支持,他根本竞争不过长安那帮权贵家族。 失去了码头就失去了货运,七成收入来自物流的萧家真的就完了。 所以他提出了拿出五成份子,请长公主帮助自己拿下一个商行名额。 当时,长公主没有表态,萧琮担心了几个月,现在终于拨云见日了,让萧琮怎么能不高兴。 ……… 次日上午,李敏和柴绍夫妇一起来拜访萧府,萧氏三兄弟亲自出门迎接。 没有了萧琥这个刺头,萧氏三兄弟真的做到了兄弟连心,其利断金,兄弟三人一致同意和长公主、唐国公以及晋王的合作,争取拿下一个商行名额。 众人的协商是在萧府外书房进行,十分隐秘。 众人商议了几乎一天,直到下午,李敏三人才告辞离去。 萧夏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重要的协商,但他始终一言不发,尽管李敏希望萧夏作为他的父亲杨广的代表,但被萧夏一口回绝。 ………. 同一时刻,魏厉虎在中庭的外书房接见客人。 他客人正是县尉元师容。 元师容满脸笑容道:“还是使君高明,今天上午,李敏的七品女护卫出现在长江边,距离汉王的坐船不远,她在踩点,估计就由她出手帮萧夏偷盗信件。” 魏厉虎喝了口茶,眯眼问道:“通知汉王了吗?” “已经派人通知了,汉王的九品护卫今天晚上就到,只要他们敢上船,肯定跑不掉。” 魏厉虎鼻子哼了一声,“萧夏虽然年少好骗,但李敏是出了名的精明能干,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在汉王去面见天子的时候下手,那时九品护卫一定跟在汉王身边,汉王的坐船就是最薄弱的时刻。” 元师容呆了一下,“他们想不到吧!” 魏厉虎目光如刀,冷冷笑道:“我都想得到,他们会想不到?” 元师容有点急了,“那怎么办?” 魏厉虎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道:“你急什么?汉王抓不住,不是还有我们吗?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就是了。” ……….. 次日一早,萧夏被一阵敲门声惊醒,萧夏起床开了门,外面是萧祝融。 “什么事?”萧夏打了个哈欠。 “家主找你呢!” 萧祝融都有点羡慕了,这段时间家主总是找萧夏,几乎每天必找,相比之下,其他弟子就没这个殊荣了。 “我知道了!” 萧夏拿着一个盆去打水洗脸。 萧祝融急了,“七郎,家主在等你呢!” “你看我这蓬头垢面,见家主是不是很无礼?” 萧祝融无奈,只得跑去帮他打水,又帮他梳头,忙了一阵子。 两人这才赶往萧府。 “七郎,不如给你安排个丫鬟吧!” “不要!” 萧夏一口回绝,“我独来独往,无牵无挂,你不要给我找麻烦。” 萧祝融劝道:“你只看到麻烦的一面,就没看到好的一面,洗衣做饭,铺床叠被,早上起来打水洗脸,帮你梳头更衣,省了你很多事情,你不是一直很烦恼梳头吗?” “那你怎么不弄个丫鬟?”萧夏反问道。 萧祝融嘿嘿一笑,“我不是嫌烦吗?” 萧夏无语,己所不欲,偏要施于人,说的就是这种人。 第九十章 天子驾临 来到外书房,萧氏三兄弟都在,萧祝融行一礼,“家主,他来了!” 萧夏走进房间,给家主行礼,又给三叔四叔见礼。 萧琮摆摆手笑道:“七郎,你先坐下,我们正在商议商行之事。” 萧夏在专门给他准备的软榻上盘腿坐下,萧瑀向儿子招招手,让他站在自己身后,萧祝融居然有资格旁听家族重要议事了,可见家主萧琮准备重点培养他。 萧琮对萧夏缓缓道:“昨天我们商议了一天,最后达成了协议,三家加入我们新商行,占五成的份子,这次天子放宽了要求,一共有五个名额,还特地指明其中两个名额给南方家族,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南方归南方,北方归北方,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旁边萧瑰接口道:“但实际上并不是这么回事,至少江都的三家都引入了长安势力,别的家族或许也有可能,实际上就变成挂着南方世家名义的北方权贵大战。 但这就违背天子的初衷,天子未必会允许这样干,所以李敏就提议,我们要准备两套方案,一套方案是他们派出两名高品武士替我们争夺,另一套方案就是挑出两名萧家子弟参加斗武。” 萧夏笑道:“家主希望我参战?” 萧琮点点头,“你一个,萧铣一个,只要你肯替萧家出战,我绝不会亏待你!” “我没有问题,就怕我没有资格。” “李敏说你有资格!” 萧夏默默点头,他明白李敏的意思,杨家不准他入籍,他就只能继续当萧家子弟了。 ......... 所有人都退下去了,房间里只剩下萧夏和家主萧琮。 萧琮叹了口气:“小七郎,局势堪忧啊!据我所知,目前就有十五个江南家族将参加两个名额的争夺,然后还有来自巴蜀、两湖和江淮的家族,他们也算在江南范畴内了。” 萧夏微微笑道:“备选方案这一招釜底抽薪,就能淘汰不少家族吧!”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实际上是长公主提出来的,她负责给天子建议,但别人未必同意,太子、汉王、秦王他们都会反对,所以备选方案不一定能通过。” “家主,刘家似乎很低调,他们有高手吗?” “那是你没有接触,实际上他们并不低调,他们的根系比我们深得多,江都长史刘晗就是家主刘暄的兄弟,刘家有个七品高手,叫做刘师立,是秦王杨俊的护卫,江南两大高手,一个是张觉,一个就是他,另外刘师立的兄弟刘师充也是六品高手,他目前是天楚武馆的馆主。” “所以刘家将是我们最大的对手?” “如果是备选方案,刘家确实是我们最大的对手,如果没有备选方案就难说了,江都陈家和江宁萧家都会出现九品高手。” “江宁萧家也会参加?” 萧琮叹息一声,“本来三萧合并已经谈了很多年,这次江宁萧家彻底背叛,投靠了汉王,有了汉王的支持,萧泓当然想来分一杯羹。” “其实两萧合并也不错!” 萧琮点点头,“我们都有这个意向,把一些细节谈妥,明年或者后年,江都萧家很可能就会去迁去晋陵郡了,小七郎,再过两年,你或许就得去晋陵郡找我们了。” ………… 三天后,北方传来消息,天子的船队已经抵达高邮县。 江都刺史魏厉虎、长史刘晗、司马卢秉泰,以及县令王览、县尉元师容等官员纷纷前往三十里外迎接天子到来。 天子杨坚的船队浩浩荡荡,有数百艘之多,延绵数十里,气势壮观,数千名纤夫在岸上拉纤,两万虎贲卫骑兵在运河两岸护卫。 大隋开国皇帝杨坚年约六十余岁,岁月沧桑已在他脸上留下深深的印记,他的目光更加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 在他身边坐着几名儿女,左边便是长女杨丽华,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坐在右边第一位的却是晋王杨广,年约三十五六岁,颌下留着长须,容颜清秀,一双细长的眼睛炯炯有神,目光里充满了对父亲的眷念,不过他很沉默,只有父皇问他时,他才侃侃而谈。 五年前爆发了‘双王案’,大将军贺若弼弹劾晋王在洛阳养别宅妇,有私生子,而当时坐镇洛阳的蜀王杨秀极力替兄长辩解,否认兄长有私生子,最后萧摩柯出来作证,杨广不得不承认了。 天子杨坚和皇后独孤氏大怒,痛斥杨广平时的伪装,晋王杨广和蜀王杨秀双双被贬黜,这就是震惊朝野的双王案。 杨广被贬为汝南王,软禁在洛阳,杨秀被贬为资阳王,软禁在成都,不过去年独孤皇后病逝后,杨秀已经恢复了蜀王爵位。 而杨广直到两个月前才得到通知,父皇要求他陪同前往江都巡视,正式解除了对他的软禁。 杨广才知道自己终于熬出头了。 但杨广依旧十分谨慎,他生怕江都的萧夏闯祸,特地派长子杨昭提前赶去江都叮嘱萧夏。 虽然大家都习惯性的说起晋王杨广,但实际上杨广五年前就不是晋王了,现在他依然是汝南王,并没有完全恢复爵位,更没有得到任何权力。 下首第二位坐着太子杨勇,杨勇比兄弟杨广年长两岁,容颜清瘦,皮肤白皙,眼睑微微有些浮肿,他能说会道,善于察言观色,在父皇面前尤其保持低调,这一点让父皇杨坚很满意。 比如此时,他是太子,应该坐在父亲旁边首位,但他却甘居次位,把首位让给了二弟晋王杨广。 虽然长幼秩序有点不符,但杨勇知道,这次江都之行,二弟杨广才是主角,杨坚也默认了他的谦让,一路兴致勃勃向次子杨广询问风土人情。 “皇儿,到江都还有多远?” “回禀父皇,大概还有三十里左右,再向南走十里,就能看到江都城了。” 杨坚点点头,“等会儿我们直接去长江,船队就停泊在长江上!” 他回头对坐在身后的陈贵人笑道:“爱妃觉得如何?” 陈贵人抿嘴一笑,“谢陛下成全臣妾的心意!” 陈贵人是陈后主陈叔宝的妹妹,停泊在长江上,她能看到自己的故国,杨坚确实是在眷顾这位宠妃。 这时,有宦官来报,“陛下,江都官员前来迎接陛下!” 杨坚笑了笑,对太子杨勇道:“皇儿替朕去安抚他们吧!” 一路上都有官员朝觐天子,杨坚也懒得和他们打交道,都是让太子杨勇去招呼。 “儿臣遵旨!” 太子杨勇起身行一礼,快步下船去了。 杨坚捋须又对长女杨丽华笑道:“前两天你给朕说过,朕还有一个孙子在江都?” 第九十一章 规则微改 杨坚看似不经意地随口一问,但这个时机却异常微妙,刚把太子杨勇打发走,他便问了。 杨广的心一下子抽紧了,父皇哪里是在问大姐,分明是在问自己啊! 杨广刚要回答,杨丽华却欠身道:“父皇说得一点没错,那孩子这五年一直由晋王妃的娘家照顾。” 把萧夏放在江都萧家是杨丽华的决定,按理萧夏应该由外公萧摩柯抚养,或者放在晋陵萧家。 但杨丽华想把萧夏和他母亲的联系割裂,接续上晋王妃的关系,从而摆脱私生子的身份,所以把他放在晋王妃的娘家,相当于就是晋王妃的孩子。 这也是杨丽华用心良苦。 杨坚笑了笑,又回头问杨广,“你的儿子,你从来不关心吗?” 杨广有点为难了,如果说关心,那等于承认他和萧琮还有往来,如果说不关心,那就有违父子人伦。 这时,杨广发现大姐给自己微妙使了个眼色,他当即醒悟,就此时此刻而言,父子人伦比什么都重要。 杨广连忙躬身道:“回禀父亲,儿臣刚开始很生他的气,但他毕竟是儿臣的血脉,而且年幼,才十一岁,儿臣时时刻刻牵挂他,还特地写信叮嘱萧琮,要好好照顾孩子。” 杨坚点了点头,“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该生他的气,不是他连累你,而是你自己的荒唐害了你,责任在你自己身上才对。” “儿臣思过五年,早已知错!” 杨坚又缓缓道:“这次江都之行后,你就把他收入府中吧!不要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外了。” “儿臣遵命!” 杨丽华心中大喜,又连忙趁热打铁,“父皇,那孩子还跟母姓,是不是可以.......” 不等她说完,杨坚摆摆手,“跟母姓也没有什么不好,关键是孩子要有出息,成为大隋的栋梁,还怕回不了宗族?朕年轻时姓普六茹,到三十七岁才回归杨姓,人生坎坷一点不是坏事。” 皇后独孤伽罗临终前握住丈夫的手留下了遗言,她同意两个儿子免罪,但免除次子杨广之罪的条件,就是不允许萧夏母子回归宗族。 杨坚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区区私生子而违背妻子唯一的遗言。 但杨坚又留了一个口子,除非萧夏像当年自己一样,足够强大,自然就能回归杨氏宗族。 杨丽华心中失望,父亲还是坚决不肯答应,她还是有些不甘心道:“若没有家族的庇护,那孩子总是不太安全,会被一些宵小所趁。” 杨坚沉默片刻道:“到了江都后,你带那孩子来见朕!” .......... 天子的船队没有在江都停泊,直接去了长江,停靠在长江边,汉王杨谅连忙赶去觐见父皇。 不料天子杨坚夜里吹了江风,有点鼻塞头痛,龙体感恙,正卧床休息吃药。 但杨坚神志还是很清醒,躺在病榻上接见了汉王。 “江都治安很好,长江船队秩序井然,辛苦皇儿了。” 杨谅磕头泣道:“儿臣愿意服侍父皇左右,以尽孝心,恳请父皇恩准!” “皇儿有这个心就可以了,朕不是什么大病,受点风寒而已,有你大姐和贵人服侍朕,你去忙吧!协助安德王把商行名额的事情安排好。” “儿臣遵旨!” 杨坚又道:“这些关陇贵族太贪心了,朕说过,两个名额留给江南,朕立个规矩,江南这边只准本族人参加竞争,不准外人干涉。” 杨谅愕然,他之前的安排岂不是前功尽弃,他急忙道:“江南各个家族也养有武士,他们肯定是让这些武士参加竞争,不如只限家族,不限姓氏。” 旁边杨丽华道:“这样就有漏洞了,谁知道这些武士是从哪里来的,父皇,必须同族同姓。” 杨坚点点头,“你大姐说得对,就这样吧!” 杨谅心中无奈,只得起身道:“儿臣告退!” 他偷偷看一眼大姐,却见大姐目光凌厉盯着他,吓得他一哆嗦,连忙退下了。 ........ 杨谅走出父亲寝舱,正好遇到安德王杨雄,他连忙上前行礼,“大兄,好久不见了!” 杨雄是天子杨坚族侄,但年纪却不小了,已经五十余岁,比天子杨坚小不了几岁。 杨坚取代北周,杨雄立有拥立之功,极受恩宠,列为隋朝‘四贵’之一,掌控军队大权。 由于杨雄在军中声望太高,为人谦卑,礼贤下士,有功高震主之嫌,他被儿子杨恭仁提醒后,便再三要求放弃军权养老。 杨坚否决了几次,最终还是同意他辞去军权,升为司空兼宗正寺卿,主管皇族内部事务,这次来江南,杨坚便命杨雄主持江都商行名额的分配。 这件事看起来是小事,实际上牵扯到了各个权贵的切身利益,很容易得罪人,着实让杨雄头大。 兄弟杨达给他出了一个主意,以斗武的方式公平竞争,输了也怪不了别人,这样就置身事外,不用得罪人了。 杨雄深以为然,本来斗武就是鲜卑人的传统,自己遵循传统也没错。 杨雄把杨谅拉到一边,低声道:“殿下知道规则改了吗?” “刚才父皇给我说了,两个江南名额好像不准外人参与了。” 杨雄点点头,“长公主提议的,参与竞争的武士必须同族同姓。” 杨谅沉吟一下道:“临时改姓算不算?” 杨雄苦笑道:“殿下就不要为难我了!” 杨谅打什么主意杨雄很清楚,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江南世家,一旦闹起来,杨谅没事,倒霉的是自己。 杨雄才不会干这种便宜别人,倒霉自己的蠢事。 杨谅是想扶植江宁萧家,但江宁萧家在他心中只能排在第三等级,举手之劳可以,没必要为他们冒险。 何况一个码头而已,要不要也无所谓,不影响他对江宁萧家的扶植。 让萧泓觐见父皇才是重中之重,他谋的是丹阳刺史这个位子。 另外,他还要找机会把二哥杨广的信交给父皇。 杨谅干笑一声,“没错,公平才是关键,大兄尽管放手去做,若有什么处理不了,我一定会协助大兄。” 杨雄就害怕几个亲王干涉,既然汉王已经表态,那就好办了。 “那我去找魏刺史安排了!” ……… 杨雄匆匆去了,杨谅沉思片刻,又找到了内侍副总管李盼,李盼是陈贵人心腹宦官,想求陈贵人吹枕边风,就必须先找到李盼。 李盼身材矮胖,长了一对绿豆大的老鼠眼,但如果因此轻视他,一旦被他看出来,他一定会报复,很多官员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罢官免职,实际上就是被李盼报复所致。 就连杨谅这样的亲王都不敢得罪他。 他满脸堆笑递给李盼两个信封,“一个是我孝敬母妃,一个是给阿公的茶钱,东西不多,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李盼抽出给自己的礼单看了一眼,白银一万两,他立刻笑眯眯道:“殿下太客气了,放心,我一定把殿下的孝心转达给娘娘。” “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母妃帮个忙!” 第九十二章 贻误时机 在汉王杨谅的坐船附近,埋伏在数十名武士,个个武艺高强,其中还有一名八品武士。 在一条小巷内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里,元师容耐心等待精彩的一幕发生。 他一早便得到消息,汉王坐小船走了,前往天子的龙舟。 实际上,他们一直在附近盯梢,但除了李敏手下的七品女武士来过一次外,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不过按照刺史魏厉虎的推断,对方一定会趁汉王去觐见天子之时下手,那时是整艘大船防御最薄弱之时,高手都跟汉王走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他们从早上等到了中午,依然没有任何情况发生。 元师容开始有点动摇了,或许萧夏根本就不在意什么玉珮,应该是这样,如果他在意玉珮,怎么可能轻易被人偷走? 这时有监视武士来报,“启禀县尉,汉王殿下回来了!” 元师容一颗心沉入了冰窟,他们被耍了,根本不会有什么人过来。 万般无奈,元师容留下两人继续监视,他则率领其他武士撤退了,汉王不在时,对方没有动手,现在汉王回来了,更不会动手了。 从表面上看,是他们高看了玉珮对萧夏的重要性,萧夏发现风险太大,就放弃了玉珮。 但元师容却猛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当时,魏厉虎心腹侍卫当着他的面给萧夏展示玉珮,他就感觉玉珮有点不对,但念头只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没有放在心上。 此时,元师容越来越怀疑玉珮有问题。 元师容是京城有名的鉴定高手,上次他鉴定萧夏的体能药、内功药,他一眼看出了金刚丸,同时也猜到了内功药是春雨丹,一般武者连春雨丹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见元师容鉴定水平之高。 元师容急匆匆赶到刺史府,找到了魏厉虎。 魏厉虎想听说玉珮有问题,连忙亲自去内书房把锦盒取来。 “东西还在,我刚才还以为被他们偷走了。” 魏历虎把玉珮递给元师容,元师容接过玉珮仔仔细细前后看了一边,脸色顿时一变。 “这就是之前那个玉珮?” “当然,我藏在内书房中,无人能找到,难道有问题?” 元师容点点头,“这是北周的玉珮制式,现在可是隋朝,皇孙的玉珮怎么可能按照北周的制式。” “啊!” 魏历虎大吃一惊,他脸一沉,立刻倒打一耙,“元县尉,这块玉珮展示给萧夏时你也在场,你居然没有看出来?” 元师容心中着实恼火,对方一直藏着掖着玉珮,现在出问题了,就把责任推给自己,这个魏厉虎还真是无耻。 元师容不敢和魏厉虎翻脸,只得忍住怒火道:“当时时间太短,卑职没有看清楚,之前周先生不是审问了萧琥儿子吗?他们父子偷了萧夏的玉珮,我以为就是这块,没想到竟然被汉王换了一块假玉珮!” “不对!” 魏历虎摇摇头,“汉王得到的就是假玉珮,所以萧夏和李敏才没有出现,汉王一定也发现它是假玉珮,便将计就计,故意把消息传给我们,让我们来利用这块玉珮。” 魏历虎忽然一阵胆寒,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向太子殿下交代? .......... 天子感恙养病,百官都回了自己的船只,暂时也无所事事。 太子杨勇也回了自己坐船,太子的性格原本沉默文静,但二十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后,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变得能说会道,而且极善察言观色,把天子和皇后哄得团团转,他的好色也变成了延绵子孙的需要。 杨勇有一个厉害的幕僚,叫张云秋,极善出谋划策。 他笑着对杨勇道:“殿下,圣上恢复蜀王杨秀之爵很突然,一道旨意就恢复了,事先没有一点征兆,但对杨广却是雷声隆隆,出巡江都说了快一年,还派汉王为先期准备,可光听见雷声,却不见下雨,到现在还没有恢复杨广王位,说明圣上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还有翻盘的可能,其实很多事情都在一念之间,我们如果应对得当,说不定最后就不了了之,杨广依旧回洛阳。” 杨勇沉默片刻道:“有长公主护卫,恐怕很难,这次父皇要见萧夏也是在我离开后才提及,说明父皇刺杀萧夏之事上对我一直不满,我就害怕弄巧成拙,反而加深了父皇对我的反感。” 张云秋点点头,“殿下的担心很对,这件事风险确实很大,不过可以创造机会让汉王去发难,魏厉虎不是在怂恿萧夏对汉王下手吗?这确实是个机会,把长公主拖下水,殿下可以督促一下,让他们尽快实施。” 杨勇点点头,回头吩咐道:“去把二公子给我找来!” ………. 入夜,江都刺史府中来了一名贵客,年初时锦袍公子又一次出现了,这位年初运河刺杀案的操盘者,实际上便是太子杨勇的次子,平原王杨裕,他精明、果断,冷酷无情,使他成为杨勇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杨裕问道:“魏使君,父王让我来问问你,你之前说的计划实施得如何了?对方有上钩了吗?” 刺史魏厉虎满头大汗,他只恨自己多事,派人把计划告诉了太子。 现在让他怎么解释? 魏厉虎只得跪下请罪,“卑职一时大意,用来当诱饵的玉珮竟然是假的,萧夏和李敏不可能再去汉王那里冒险了。” 杨裕冷冷道:“也就是说,你的计划被人识破了?” “卑职愚笨,愿受太子殿下严惩!” 杨裕瞪了他一眼,咬牙道:“父王就指望你那里能成功,现在再考虑别的方案也来不及了,你贻误了父王的时机!” 魏厉虎满头大汗磕头,“卑职有罪!卑职愿受惩罚!” “哼!” 杨裕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魏厉虎浑身瘫软坐在地上,就不知太子殿下这次会不会饶过自己? ………… 杨丽华刚回到自己坐船,二弟杨广便迎上来,“大姐,父皇怎么样了?” 杨丽华笑道:“问题不大,稍微受点风寒,休养两天就好了。” 杨广松了口气,又低声问道:“父皇迟迟没有宣布我复位,问题出在哪里?” 杨丽华淡淡道:“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今天父皇可是主动提及他有个孙子在江都。” 杨广一怔,“大姐的意思是说,父皇要见到夏儿后,才能让我复位?” 杨丽华点点头,“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就是因为他而被贬黜,最后复位,还得从他开始,只有父皇接受了这个孙子,你才能彻底走出来。” “如果父皇不接受呢?” “如果父皇不接受,你还是会复位,但父皇心中那根刺拔不掉,你也休想回到从前那般信任了。” 杨广默默点头,半晌他又道:“大姐,我想见一见他!” 杨丽华微微笑道:“你总算肯见这个儿子了,好吧!我来给你安排。” …………. 一辆马车在几名骑马武士的护卫下来到了长江边码头上。 这里都是新修的江都长江码头,一共有七座,两座官方码头,其他五座码头都是准备卖给民间的,争夺五个商行名额,实际上就是争夺这五座码头。 马车里坐着萧夏和李敏二人,李敏手中摆弄着萧夏的玉珮,几次忍不住想大笑,他真想看一看对方发现是假玉珮后的表情。 这个小弟厉害啊!早早就布局了。 李敏把玉珮还给萧夏,笑眯眯道:“等会儿见到长公主,你也不要太紧张,她可是你亲姑姑,你从前在公主府住了几个月,长公主非常喜欢你,要不是独孤皇后不准你呆在长安,长公主肯定就把你留在府中了。” 萧夏默默点头,又问道:“我失忆的事情,她知道吗?” “她知道,萧琮告诉她了,你父亲应该也知道,这点小问题,不要放在心上。” 马车缓缓在一艘大船前停下,已经等候了两名宫女。 李敏和萧夏下了马车,两名宫女上前行一个屈膝礼,“参见姑爷!” “长公主殿下在吗?”李敏笑问道。 “公主殿下已经在等候了!” 李敏回头给萧夏使个眼色,带着他上了大船。 走上大船,萧夏远远看见一个容颜俊秀的中年宫装妇人站在甲板上,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李敏连忙上前行礼,“岳母大人,萧夏带来了。” 第九十三章 初见父亲 萧夏没有迟疑,上前跪下,行大礼参拜,“大姑……” 他心中充满了感激,若没有长公主保护,自己早就死了。 杨丽华着实伤感,连忙扶起他,“好孩子,快起来,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 萧夏站起身,杨丽华仔细打量他一下,笑道:“长高了这么多,还长得这么壮实了,那时你在我府上又瘦又小,要不是我还记得你的模样,我还真不敢认了。” 这时,杨昭慢慢走过来,小声道:“大姑!” “我知道,小胖子你急什么?” 杨丽华又对萧夏笑道:“先去见见你父亲吧!回头我们一起用午膳。” 萧夏向杨丽华行一礼,便跟着大哥杨昭向船舱里走去。 杨昭低声问道:“玉珮找到了吗?” 萧夏从怀中取出玉珮笑道:“上次那家酒楼和太子有关,我怕隔墙有耳,不敢说实话,其实玉珮一直藏在呢!他们偷走的是假玉珮!” “你这个臭小子,连大哥都敢骗!” 杨昭嘴上埋怨,心中却十分欢喜,“过两天皇祖父要召见你,到时你得把玉珮带上,皇祖父很注重信物,否则他会不高兴的。” 萧夏跟随大哥走进房间,杨昭低声道:“父亲,三弟来了!” 萧夏走进房间,只见房间里负手站着一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身材瘦高而挺拔,穿一身紫色官服,腰束玉带,容貌清瘦,颌下留着长须,一双眼睛格外明亮,嘴角含笑地望着自己。 这位就是历史上的隋炀帝杨广了,可他偏偏是自己的父亲,尽管萧夏心中多么不情愿,但他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但他并没有跪下行大礼,而是躬身行礼,“参见父亲!” 杨广见儿子没有向自己行大礼,他心中叹息一声,“夏儿,你还在怨恨父亲吗?” 萧夏摇摇头,“是我连累了父亲!” 杨广笑了笑,指着旁边的坐榻,“坐下吧!” 萧夏坐下,这大半年来,他已经渐渐习惯了隋朝的跪坐。 杨广也坐下,长子杨昭则陪坐在下首。 杨广笑道:“你的名字是我起的,你知道为什么叫夏吗?” “因为我母亲叫春雨?” “对!夏由春生,你本来叫做叫夏晖,后来我觉得夏晖不太好听,就把晖字去掉,直接叫萧夏,因为你没有得到家族许可,你暂时不能姓杨。” 萧夏默然不语。 杨广看了儿子一眼,又缓缓道:“在船上,你皇祖父亲口告诉我和你姑姑,只要你将来有功于社稷,成为大隋的栋梁,你皇祖母泉下之灵也不会再反对你回归家族,关键是你自己有没有信心?” 萧夏沉默片刻道:“冥冥中,一切上天早已注定!” 杨广怔了半晌,苦笑道:“你这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在你皇祖父面前可别这么消极!” “这不是消极……请父亲放心,我绝不会再拖累您!” ......... 和父亲的第一次见面很短就结束了,原本要一起吃午饭,但龙舟传来消息,天子召长公主过去,一家人团聚用餐只能延后。 杨广站在船头,目光复杂地望儿子上马车离去。 杨昭低声道:“父亲,三弟这些年受了很多委屈,我听说大舅为了隐藏他踪迹,便把他藏在底层族人中间,生活贫寒,他心中有委屈很正常,只有用时间来慢慢医治他心中的创伤。” 杨广点点头,“你好好照顾自己的兄弟吧!” 就在这时,一名宦官跑来道:“殿下,圣上召你过去!” 杨广匆匆赶到父皇的龙舟,走进寝舱,发现父皇已经能坐起身喝药了。 他连忙跪下请安,“父皇龙体安好!” 杨坚眯眼看着次子,忽然将手中杯子狠狠向杨广砸去,杨广措不及防,被药汤泼了一脸。 杨广吓得呆住了,浑身僵直,一动不敢动。 杨坚将一封信扔到他面前,怒道:“畜生,这是你写的信吗?” “儿臣不知!”杨广声音颤抖。 “你自己打开看!” 杨广连忙打开信细看,果然是自己三年前写给萧琮的信,但自己在船上已经给父皇承认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儿臣三年前写给萧琮的信,请他照顾幼子,儿臣不明白.......” “朕恼怒的不是这个,你看最后,你是想造反吗?” 杨广连忙看到最后,上面竟然多了一句话,‘早知今日身陷囹圄,当年就该留置江南不归!’ 杨广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连忙磕头道:“父皇,儿臣没有写这句话,就算父皇打死儿臣,儿臣也不敢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朕问你,这是你写的信吗?” “看起来是儿臣写的信,但儿臣从未写过这句话,儿臣冤枉啊!” 杨丽华站在一旁感觉不对,她上前拾起信了,匆匆看一遍,也把她吓一跳,她连忙跪下道:“父亲,女儿可以担保,二哥绝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杨坚冷笑道:“难道是朕眼睛瞎了,还是朕不识字?” “父皇,天下仿造信的高手极多,光女儿知道的就是好几个,父皇,这封信或许是人仿造的。” 杨坚也愣了一下,半晌道:“你不要替他找借口,连他自己都分辨不了,怎么假冒?” 杨丽华果断道:“父皇,有仿造就有原件,原件应该在萧家,如果能拿原件对比一下,或许就能真相大白。” 杨坚点点头,“好!朕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时辰内把原件拿来,否则朕绝不轻饶!” 杨广心中苦涩异常,对方能仿造就一定拿到自己的原件了,这下自己真的完蛋了。 杨丽华却不管二哥,她转身冲出去,一眼看见了侄儿杨昭,她急忙对杨昭道:“你速去萧家,问萧琮要三年前你父亲写给他的那封信,一个时辰内必须要赶回来,否则你父亲就完了。” 杨昭吓得转身向船下跑去,上了一辆马车就向江都城赶去,杨丽华又吩咐自己的女侍卫跟着杨昭。 ......... 从长江到江都城要半个时辰,再返回来也要半个时辰,时间非常紧,杨昭一路拼命赶,马车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江都城,直接来到萧府门前,早有家丁跑去禀报家主。 萧琮慌忙迎了出来,“昭儿怎么来了?” “舅父,我父亲三年前给您写过一封信,信的原件在哪里?” 萧琮呆了一下,“难道有人用这封信害你父亲?” “我不知道,大姑很急,听说皇祖父震怒,大舅,信还在不在?” “信在你三弟手中!” 萧琮连忙吩咐萧瑀,“快去把小七郎找来!” 萧瑀匆匆去了。 杨昭听说信还在,顿时长长松一口气。 “信怎么在三弟手上?” 萧琮便把汉王偷信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我本来想把信烧掉,但被你三弟拦住了,他说可以将计就计,让汉王彻底栽在这封信上,现在果然被他料中了。” 杨昭没想到一封信背后有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他听得目瞪口呆。 这时,萧夏跟随萧瑀进来了,萧夏笑眯眯道:“大哥怎么来了?” 杨昭握住兄弟的手急道:“信在哪里,快给我,爹爹现在很危险!” “信被我藏起来了,在城南,大哥先回去,我去取信直接送去长江码头,保证比大哥先到。” “你保证?” 萧夏点点头,杨昭连忙道:“你估计进不了护卫圈,我就在最外圈的路口等你!” 兄弟二人分头行动,杨昭坐马车先走了,萧夏则翻墙走小路向城南奔去。 第九十四章 觐见天子(上) 刚好一个时辰,杨丽华拿着信走进了房间,杨广已经跪了一个时辰,腿都麻了,但他依旧一动不敢动。 他看见了杨丽华手中的信,一眼认出,正是当年自己写的信,他原本已经快要绝望内心,一下子又活过来了。 “父皇,这是原件!” 杨丽华把信递给了父亲杨坚,杨坚眯起了眼睛,他也没想到原件居然还在。 他打开信对比,两封信笔迹果然一模一样,但原件没有那句话。 杨坚心中恼火,回头怒视陈贵人,陈贵人连忙跪下,“是汉王请臣妾转给陛下,臣妾只是帮忙递信,别的一概不知!” 杨坚脸一沉,喝令道:“宣汉王觐见!” 侍卫匆匆去了。 杨坚看见了门口的胖孙子杨昭,便笑道:“小胖,还不快把你父亲扶起来!” 杨昭连忙进来扶起父亲,杨广双膝僵直,半天站起身,另一名侍卫连忙上前帮忙,好容易才把杨广扶起。 杨坚笑眯眯道:“老二,委屈你了,坐下休息一下吧!” 杨广由死而生,都快哭出来了,哽咽道:“谢父皇!” 杨广被扶坐下,他心中也很奇怪,怎么原件还在,杨昭低声对父亲道:“有人偷信,结果被三弟换了一封假信!” 杨坚眯起来眼睛笑道:“小胖,有什么话皇祖父不能听吗?” 杨昭吓一跳,连忙低头垂手道:“我听舅父说,有人去萧府偷信,结果偷了假信。” 杨坚淡淡笑道:“但我分明听到你提到了三弟!” 杨广暗骂长子糊涂,父皇年轻时武艺高强,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依然耳聪目明。 他急忙给长子使个眼色,杨昭不敢隐瞒,只得低声道:“是三弟提出的建议,做一封假信让偷信人偷走,舅父想把原件烧掉,但被三弟拦住了,他说若把真信烧了,将来假信就变成真信了,所以真信保留了下来。” 杨坚点点头,“这孩子很有见识嘛!” 他又对女儿杨丽华道:“明天上午,朕要见一见这个聪明的孙子!” 杨丽华大喜,连忙道:“女儿会安排好!” 这时,汉王杨谅匆匆走进来,跪下行大礼参拜,“儿臣拜见父皇!” 杨坚将两封信扔到他面前,冷冷道:“你给朕解释一下,这两封信是怎么回事?” 杨谅头脑‘嗡!’的一声,原件竟然还在,没有被烧毁? 他心中惊惶万分,又无可抵赖,只得连连叩头,“儿臣知罪!儿臣知罪!是裴文安怂恿儿臣干的,也是他派人去找洛阳张千鹤仿制的信,儿臣本来不想这样干,但他们一再怂恿,儿臣头脑一糊涂就犯下了大错!” 杨坚咬牙道:“传朕旨意,将裴文安和张千鹤全家处斩!” 杨坚又指着杨谅道:“你这个混蛋,心中毫无手足之情,别人几句话就把你带歪了,现在给朕就滚回长安,面壁思过一年,胆敢再犯,朕非杀你不可!” 杨谅连连磕头谢恩,连滚带爬跑出去了,杨丽华心中长叹,父皇还是偏心小儿子,这么大的罪,居然放过他了,连汉王之爵都没有剥夺。 .......... 次日上午,萧夏被领到了天子龙舟之上,有宦官领他去沐浴更衣。 然后坐在一间静室内耐心等候召见。 这时,杨丽华走进静室,萧夏连忙起身行礼,杨丽华摆摆手笑道:“坐下,姑姑给你交代几句!” 萧夏坐下,杨丽华在他对面坐下笑道:“玉珮我已经交给你皇祖父了,他很高兴你还保留着信物,但我还要嘱咐你几句。 第一,天子已经承认你是皇孙了,所以你要叫皇祖父,虽然暂时进不了宗族,但血缘摆在这里,无可否认。” 萧夏默默点头,杨丽华笑着继续道:“其次,皇祖父喜欢考校孙子,考你什么,你就实话实说,切莫不懂装懂,明白吗?” “我记住了!” “还有第三点,你皇祖父这两天身体不太好,说几句就告退,不要让他老人家累着!” 萧夏轻轻点头答应。 杨丽华见门口的宦官欲言又止,便笑道:“时间到了,去吧!” 萧夏跟随宦官向天子的寝舱走去。 当然没有搜身,沐浴更衣其实就是一种文雅的搜身方式。 走进寝舱,热气混合着异香以及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萧夏看见一名身材魁梧、穿着黄袍的老人坐在榻上,目光如刀,不怒自威,他手中拿出萧夏的玉珮。 萧夏连忙上前跪下,大礼参拜,“孙儿萧夏给皇祖父请安,祝皇祖父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萧夏站起身,垂手而立。 杨坚仔细打量这个异姓孙儿,见他年纪约十五六岁,容貌清秀,皮肤白皙,看起来文质彬彬,却长得很高,而且体格非常矫健,不是那种粗壮形,而是匀称、健壮,一双手尤其很长。 杨坚指着玉珮笑眯眯道:“你能好好保存朕给你的玉珮,说明你内心很珍视这份血缘,朕很高兴。” 萧夏汗颜,他在牢里还把玉珮送给老死囚了,幸亏刘文静抢回来。 “孙儿一时一刻都不敢忘本。” 杨坚赞许地点了点头,回头问一名宦官,“朕有点记不得了,他排行多少?” 宦官躬身道:“回禀陛下,排行第七!” 杨坚微微笑道:“以后朕就叫你小七郎!” 萧夏这才明白自己小七郎的来历。 “谢皇祖父赐名!” 杨坚又笑问道:“读过书吗?” “回禀皇祖父,读过几年书,字写得不太好。” 杨坚哈哈一笑,“朕还没有问你,你就先承认了,练过武吗?” “回禀皇祖父,武也练过几年!” “到什么程度了?” 萧夏迟疑一下道:“回禀皇祖父,几个月前固元成功了!” 杨坚眼睛一亮,“是吗?成都,你来指点一下我的孙儿。” 萧夏吓了一跳,宇文成都? 只见旁边走过来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将军,身长玉立,气宇轩昂,身高足有一米九,身披铁盔银甲,面如冠玉,双目炯炯有神。 此人正是殿前侍卫将军宇文成都,威震天下的真九品高手。 有宦官端着银盘进来,银盘里盛着两柄木剑,先递给了宇文成都,宇文成都从盘子里拾起木剑,宦官又将盘子端给萧夏,萧夏也拾起木剑,向杨坚躬身道:“请皇祖父恕孙儿无礼!” 杨坚笑呵呵一挥手,“无妨,尽管放手施为!” 旁边杨丽华着实很担心,父亲显然是不相信萧夏已经固元成功。 一年前她得到的消息,萧夏还不会武艺,现在居然固元了。 这孩子别是吹牛吧! 宇文成都手横执木剑,微微笑道:“七皇孙,请了!” 刹那间,一股强大的杀机向萧夏冲来,两人相隔一丈,萧夏明显感到了这股强大的威压,萧夏手执木剑,神情自然,目光却如豹子一眼盯着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眼中闪过一道惊讶,他知道天子的意思,是让自己看看这位七皇孙是不是真的固元成功? 所以他用内力杀气威压对方,任何破障武士在他的威压之下,都会被逼出气机,他一看便知。 但眼前这位少年却完全不同,他气机竟然收敛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露出,自己就仿佛一拳打在丝绵上。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没有破障?不可能,没有破障的武士在自己面前根本就站不住脚。 宇文成都心中一动,“难道他也练了袁师公的道法?” 宇文成都神情瞬间变得异常严肃,木剑缓缓出鞘,身影一晃,又恢复原位,实在太快了,人眼都没有看出他已经出击。 萧夏身体也晃了一下,同样恢复到原位,一动不动。 刚才两人交手一招,萧夏用檀式第十三剑,拔剑而刺,以攻代守,竭尽全力才挡住了宇文成都的鬼影一剑。 这时杨坚鼓起掌来,笑道:“能让成都将军拔剑,小七郎是朕的孙辈第一人。” 宇文成都把木剑交给给宦官,上前躬身施礼道:“回禀陛下,七皇孙的武艺在七品以上,但究竟有多高,微臣也看不出来,刚才微臣这一剑,他挡住了,这是微臣第一次遇到。” 第九十五章 觐见天子(下) 杨坚很惊讶,“长孙晟也挡不住成都将军一剑,难道他的武艺比长孙晟还高。” “回禀陛下,因为七皇孙还没有结丹,也未成年,所以不太好下定论,他的剑法是比长孙将军高,但力量不如长孙将军,就目前而言,七皇孙的内力应该在七品到八品之间,等他十七岁时,肯定会超过八品,能不能到九品,微臣不敢妄下论断!” 杨坚捋须笑道:“小七郎,还不快谢谢宇文将军对你的点评?” 萧夏连忙躬身道:“晚辈感谢宇文将军高评!” 宇文成都深深看了他一眼,把木剑还给宦官,闪身退了下去。 萧夏也把木剑交还给了宦官。 杨坚向他招招手,“小七郎,坐到朕得身边来!” 萧夏走上前,在祖父脚边坐下。 杨坚抚摸他的头缓缓道:“朕知道有点委屈你,但朕觉得这也是对你的磨砺,当你成为大隋的栋梁,你皇祖母泉下之灵也会同意你回归宗族,就像朕一样,到三十七岁才回归本姓,孩子,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血脉不会改变,你要在逆境中展翅高飞,最终成为大隋王朝中流砥柱。” “皇祖父教诲,孙儿铭记于心!” “去吧!朕病体初愈,有点累了,以后朕再考校你!” 萧夏起身行礼,“皇祖父好好休养,孙儿告退!” 萧夏起身,忽然犹豫一下,杨坚看出来了,笑道:“你还想说什么?朕再让你说一句。” “回禀皇祖父,萧家照顾孙儿五年,孙儿想替萧家上场比武,回报萧家恩情,恳请皇祖父同意!” 杨坚点点头,“孙儿有报恩之心,朕很欣慰,朕特准了!” “谢皇祖父,孙儿告辞!” 萧夏慢慢退了下去,杨坚回头对女儿杨丽华笑道:“这个孙儿不错,朕很喜欢。” 杨丽华长长松了口气,最重要的一关终于过了。 ........ 船舱里,杨广负手来回踱步,时而仰天长叹,时而站在窗前凝神长江不语,显得忧心忡忡。 长子杨昭在一旁劝道:“父亲,三弟聪明乖巧,皇祖父一定会喜欢他,而且他也不会影响到父亲复位,皇祖父已经到江都了,父亲还有什么担心呢?” 杨广长叹一声,“你不了解皇祖父的心思,你兄弟的表现关系到为父是部分复位,还是完全复位,如果你皇祖父觉得你三弟没什么用,那我当年犯下的错误就不可原谅,如果你三弟表现得很好,对社稷有用,那么皇祖父就能给皇祖母一个交代,我当年犯错可以原谅。” “孩儿觉得父亲过于担心。” 杨广摇摇头,“你还年轻,不懂老人的心思。”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杨广一转身,只见长公主的心腹宦官伍思忠出现在门口,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 “见面怎么样?” 伍思忠微微笑道:“天子非常满意,长公主请殿下欢欢喜喜的睡上一觉,晚上一定有好消息传来!” “啊!”杨广捂着脸喜极而泣,这一关终于过了。 ......... 这时,太子杨勇也得到了父皇接见皇孙萧夏的消息,这个消息着实让他沮丧,这意味着这一年他都失败了。 幕僚张云秋低声劝道:“殿下,晋王也只是复出而已,他什么资源都没有了,从前效忠他的人背叛的背叛,远离的远离,他不可能再和太子殿下争位了。” 太子杨勇负手站在窗前,凝神着窗外,半晌缓缓道:“他这个姓萧的儿子比他两个兄长都强太多,一块假玉珮狠狠摆了我一道,一封假信把汉王赶去面壁思过一年,我就怕他成为晋王的左膀右臂,晋王就会慢慢起来了。” 张云秋微微笑道:“殿下放心,他成不了晋王的左膀右臂,只要卑职略施小计,他恐怕连晋王府就进不了。” 太子杨勇眼睛一亮,回头问道:“这话怎么说?” “殿下,清官难断家务事,晋王府中可不止一个杨昭。” 杨勇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停一下,杨广又恼火道:“还有魏厉虎这个蠢货,两次坏我大事,把他调走,他没有资格呆在江都这么重要的地方。” ......... 当天晚上,天子下旨杨广复位。 “皇子杨广经营江都十年,促进南北和解,大功于社稷,虽小节有瑕,但瑕不掩瑜,况其面壁思过五年,早已痛改前非,朕特下旨恢复其晋王之爵,并加封其刑部尚书,命其主管提刑律法,协助皇太子治理社稷,钦此!’ ......... 次日,杨坚又下旨,江都郡升级为江都府,由太子提议,任命太常少卿裴蕴为江都府尹兼江淮转运使。 原江都刺史魏厉虎因为年初刺杀案处理不力,被贬为永嘉县县令,元师容由江都县尉升为江都县令,原县令王览升为丹阳郡刺史。 江都县尉由萧瑀接任,这是长公主的推荐,被天子特批,萧瑀之前曾任延陵县主薄,被晋王案牵连免职。 而家主萧琮也恢复了莒国公的爵位。 在萧琮的旨意中添加了恢复其弟萧瑀和萧瑰的爵位,又在末尾添加了一笔,萧夏封爵海陵县公。 天子杨坚虽然很喜欢萧夏,也私下承认这个孙子,但他要给亡妻面子,不能公开承认,也不能单独公开封王。 杨坚就把他封在萧家的名下,封为县公。 这也算是一个平衡点,按照隋制,皇族出生后最低便是封县公,然后随功升赏,像杨坚几个兄弟的子孙,大多是县公。 此时,晋陵萧家家主萧琳率领数十名族人来到江都。 萧家三喜临门,萧琮特地在府中摆下宴席,给萧琳接风洗尘。 隋朝大户人家的酒席可不是圆桌式,而是每人独立一小桌,实行分餐制,只是每个人所处的位置有讲究。 大堂一共七小桌,萧琮和妻子沈氏坐中间正位。 两边各有三座,左边是晋陵萧氏家主萧琳、下面是萧瑀,再下面是杨昭,杨昭虽然是晋王长子,但他是萧琮外甥,属于晚辈,所以他坐在第三位。 对面是四名贵客,李敏夫妇和柴绍夫妇。 这是隋朝的特色,也可以说是北魏、北周的特色,妇女地位很高。 但妇女地位高低是由她家族决定的,所以天子杨坚惧内,李敏惧内、柴绍惧内、杨昭也惧内,他们妻子的地位是由娘家赋予的。 大堂上,萧琳笑道:“这次萧泓抱错了大腿,之前他还在眼巴巴等着出任丹阳郡刺史,结果最后啥都没了,昨天他把齐梁世系谱还给我了,还向我道歉,说他被汉王胁迫,身不由己,兄长觉得有几分可信?” 萧琮淡淡道:“都是萧家,也不用翻脸成仇,表面上还是继续维持吧!两年一次的三萧斗武还是继续。” 第九十六章 疑惑顿解 这时,李敏的妻子宇文娥英低声对丈夫说了几句,李敏点点头笑道:“还有一个消息可能和两位家主有关,陈贵人从宫里传出话,她想再要一顶百珠帐,那是她从小的宝帐,只要能把这顶宝帐还给她,别的宝物她就不再索要了。” 萧琳对和萧琮对望一眼,顿时大喜,萧琳连忙道:“百珠帐在我那里,我今天就派人赶回晋陵把它取来,献给陈贵人!” ........ 萧夏不在大堂上用餐,他在院子里和萧祝融以及萧铣坐在一起。 萧夏上辈子就不喜欢这种隆重的聚会,他觉得太拘束,他还是喜欢和几个朋友坐在一起,轻松自在。 萧祝融取出一颗小还丹,递给萧铣,“这是我们萧家重新炼制的小还丹,能否请兄长尊师看一看?” 萧铣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便笑道:“不用问我师尊了,这和晋陵萧家的小还丹完全一样,我们两家的配方和炼制方法都是袁天师给的,我师父说这是失传的古法炼丹,效果不亚于龙虎丹,祝融贤弟好好练,一两年内肯定能破障!” 萧祝融大喜,连忙道:“我服用它才一个月,就出现丹应了,明年春天我准备去长安考四品。” 萧夏笑道:“你来长安可以找我,我估计在太学读书!” 萧铣很惊讶,“贤弟还没有结丹呢!怎么跑去读书了?” 萧夏无奈地一摊手,“由不得我!” 萧祝融压低声音,“小七郎的身份铣哥知道吗?” 萧铣点点头,“我知道,我们晋陵萧家也只有家主、环叔和我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家主不准我泄露,我连师尊都没告诉。” “我们这边也是,除了家主、四叔、我和父亲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家主也严禁外传。” 萧夏摆摆手笑道:“我们不谈这个问题,我有个武学上的疑问,想请教铣大哥!” 萧铣笑道:“你说!” “我觉得这个品级很混乱,比如宇文成都评价我是七品半,可实际上我只会点剑法和暗器,其他骑射什么的都不会,轻功也没有好好练过,举重我没试过,估计最多能举起三百多斤。” 这个问题的萧夏已经问过李敏了,李敏的答案和张觉完全矛盾,所以萧夏还是想多方面了解,说不定李敏也是一面之词。 萧铣微微笑道:“你是把官方的武道等级和内功等级搞混了,官方的武道不考内功,只靠武学项目,但没有内功为底子,很多项目过不了,所以一定要破障后才能去考,至于考多少等级,完全是看项目表现。 所以听起来九品多如狗,八品满地走,每个亲王都有九品护卫,但这些都是武道九品,真正的内功九品,天下公认只有三人,史万岁、张须陀和宇文成都。 内功八品也只能寥寥数人,像麦铁杖、韩擒虎、贺若弼、杨雄、萧摩柯等人。 主要就是固元太难,我师父说一千个破障者才可能成功一人。” 萧夏默默点头,看来李敏是对的。 “那么宇文成都评价我七品半准吗?” 萧铣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能接住他一剑,传出去,肯定会轰动长安,我估计长安能接住他一剑的人不会超过五人。” 萧祝融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什么时候小七郎的武艺变得这么高了? ......... 入夜,萧家的内堂,几个萧家重要人物齐聚一堂,萧氏三兄弟,还有萧琳和萧环,年轻这一辈有四人,萧铭、萧宏业、萧祝融和萧铣。 萧铭是萧琮的三子,他不练武,是一名文士, 另外萧夏也在,他得到天子特批,可以替萧家比武。 萧瑰给众人介绍即将举行的商行名额争夺比赛,他全权负责这次萧家争夺商行名额。 “明年春天,江都这边要重新疏浚航道,以前的老码头和仓库要全部拆除,只剩下长江边的七座码头和仓库了,其中官府两座,其他五座码头仓库由五个商行购买,北方的名额是三个,南方名额是两个,我们这边就是争两个南方商行名额。” “听说参赛资格有变化?”萧琳问道。 “北方不变,但南方就不一样了,南方这边要求必须是家族同姓子弟参赛,异姓不得参赛,实际上就是不准权贵势力的手伸得太长。” “七郎,你觉得这个方案可行吗?”萧琮笑着问萧夏道。 萧夏摇了摇头,“其实没用的,比如元家找一个姓陈的高手替陈家参赛,陈家连家谱都不用改,随便找一个在长安谋生的偏房陈家子弟,说参赛武士就是这个人,怎么查?要查清还得跑长安去调查,怎么来得及?就算将来发现这个武士其实和陈家无关,难道还能取消陈家的商行,这里面可是有元家的利益。” 萧夏一番话十分犀利,众人都意识到自己把情况想得太美好了。 萧瑰沉声道:“小七郎说得对,这次各家参赛的武士都是保密的,主办方说是出于保护参赛武士,但实际上主办方还是妥协了。” 这时,萧琮也道:“看来我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明天我再和李敏谈一谈!” 萧瑰苦笑道:“恐怕来不及了,我已经把萧夏和萧铣的名字报上去了。” 萧铣反应极快,立刻道:“那就找一个高手冒充我好了,反正认识我的人也不多。” 萧琮的目光又向萧夏望去,他还是想听听萧夏的意见,萧夏沉吟片刻道:“九品武士容易被认出,我估计还是七八品的武士居多,应该都是武道考试的七八品,实际还比不上萧铣,我建议不用换。” 萧琮点点头,“那就不换人,老四,斗武什么时候开始?” 萧瑰叹口气:“明天去抽签,然后宣布比武方案,后天第一轮就开始了。” “四叔,南方名额争夺一共几家,怎么比武法?”萧夏问道。 “一共二十一个家族报名参加角逐,第一轮分七组,三家一组,和三萧比武一样,每组的第一名出线,一共有七家出线。 第二轮和第一轮一样,也是三家一组,第一名出线,但第二轮会有一个幸运家族,由抽签来决定,抽中者就不用参加第二轮比赛,直接参加第三轮。 第三轮是最后的三家争夺,第一名直接得到一个商行名额,剩下的两个家族再比一次,一战绝胜负,争夺最后一个商行名额。” 第九十七章 交换条件 萧夏已经不再是萧家的三级武士,他现在暂时住在萧家西院,也就是萧瑀的府宅,说白了他就是睡在萧祝融的书房内。 从内堂出来,萧铣快走几步,赶上萧夏,低声道:“有没有时间,我师父想见见你!” “在哪里?” “就在玄武观!” 玄武观距离萧府不远,萧夏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很快来到了玄武观,走进一间小院,只见一名老道士盘腿坐在院中的一棵树下,闭着眼打坐修炼。 萧夏已经知道这个老道士不是一般人,他实际上是家主萧琮的叔父萧岩,也是萧琳的父亲,出家后改名萧渐离。 萧铣快步上前低声道:“师尊,他来了!” 萧渐离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萧夏笑问道:“袁天师还在江都吗?” 萧夏摇摇头,“晚辈不知,他随心所欲就走了,甚至没有告诉我一声。” “随心所欲这词用得好,袁天师是得道之人,我也得叫他一声前辈,他的古法炼丹让我大开眼界,他的筑基之术更让我无比向往,小友能否传授给我?” 萧夏一头雾水,“前辈,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萧渐离一指旁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小友请坐!” 萧夏在大石上盘腿坐下,萧铣坐在另一边,一言不发。 萧渐离缓缓道:“你可知道武学筑基是怎么来的?” “听说和道家有关?” 萧渐离点点头,“道家有两派,一派是传统内修派,另一派就是炼丹方士,他们都是为了追求长生,只不过炼丹方士是想走捷径,用丹药来助自己早日得道,武学筑基就源于炼丹方士,炼丹方士发现一些丹药能激发出了人的潜力,他们就千方百计把这种由药物激发出来的潜力稳固下来,这就是固元和结丹的由来。 实际上,光靠药物是很难固元的,所以练武者千人破障,最多只有一人能固元,还是靠自身过人的天赋才能办到。 这就是炼丹派的欲速则不达,反倒是传统的内修派通过漫长时间的修练也一样激发出了人的潜力,而且还能固元成功,完成筑基。 筑基完成后,道士们就继续追求更高层次的修炼,那就是化虚,而武学完成筑基后,武者们开始练兵器和各种武艺,在战争中崭露头角,寻找自己的地位,和道家彻底分道扬镳。” “这和我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萧渐离微微笑道:“我一直关注你,你的破障是由张觉带入门,张觉告诉我,你的固元是和你母亲给你打下的坚实基础有关。 但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到,自从袁天师教了你一个多月后,你内功比起三萧斗武时又有了突飞猛进,今天萧铣告诉我,你居然接下了宇文成都的一剑,我才意识到,袁天师一定是把他得道的秘诀教给你了。” 萧夏沉默了,袁师公一共教了他两段口诀,第一段是梳理丹息,只有四句口诀,而第二段有三十多句口诀,非常生涩,他一直练的就是第二段, 袁师公也告诉他,这段口诀是用于控制丹气流,配合他的春雨丹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短短一个多月,他竟然升级了两次。 萧渐离指的得道秘诀,应该就是第二段。 萧夏当然不会把袁师公的秘密泄露出去,眼前这位萧渐离他也不会说。 萧夏淡淡道:“袁天师是教给我一段口诀,只有四句,那是用来梳理丹气流的口诀,我每天早晚用它梳理一次丹气流,别的他就是教一些武艺,没有其他口诀了,应该不是什么得道秘诀。” “哦!小友能否把这四句口诀分享给贫道?” 萧夏笑着摇摇头,“没有他的同意,我不好外泄。” “我当然不会白要你的口诀,我用一件宝贝和你交换!” 萧渐离从旁边取过一支盒子,打开来,盒子里竟然是一支兵器,萧夏在月光下看得格外清楚。 “折树槊!” 这支一波三折的名槊竟然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 萧夏笑道:“道长认为区区四句口诀就能得道?如果不是的话,岂不是亏大了。” “这个…….” 萧渐离也有点犹豫了,他也怀疑袁守诚怎么可能把得道秘诀告诉萧夏,那可是每个修道者一生心血的结晶,萧夏和袁守诚非亲非故,袁守诚绝不可能把修道秘诀给他。 萧夏看出了对方的心思,他不由暗暗摇头,如此在意身外之物的得失,生怕自己吃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得道?自欺欺人罢了。 萧夏又缓缓道:“不瞒萧道长,我真正突飞猛进的原因并不是袁天师,而是我孩童时母亲给我打下的坚实基础,袁天师教我的四句口诀只是将我幼时打下的基础完全释放出来。” “原来如此,那好吧!我们换一个条件。” 萧渐离拿出了他的备用方案,“我用这支槊换你的天王丹配方。” 萧夏摇摇头,“我只有春雨丹的配方。” “我知道,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你母亲是我的侄女,我们五兄弟,萧摩柯是老四,只不过仇恨太深,这亲不认也罢,你把春雨丹的配方给我,我把你母亲添加的部分去掉,就是天王丹了。” 萧夏已经知道,光有配方没用,只有他母亲才能炼制出春雨丹,所以母亲才会把春雨丹的配方给李萍。 萧夏欣然答应,“可以交换!” 他把准备给江都萧家的春雨丹配方抄件递给了萧渐离。 萧渐离接过配方仔细看了一遍,顿时狂喜,这就是天王丹配方,萧春雨添加的部分不在这里面。 天王丹配方萧渐离其实也知道,但他只知道一半,药的名字,而药量他不知道,这十几年他一直在折腾药量,他用萧铣和其他道士徒弟来做试验,最后只有萧铣成功,其他道士徒弟连丹应都没有产生。 但这究竟是药的问题,还是个人的天赋问题,萧渐离不知道。 任何一种丹药成功,都需要几百年无数代人的不懈努力,一次次试错,一代代试验,哪怕就是药量的增减也一样,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萧渐离已经快七十岁,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来试错了。 现在萧渐离终于得到了天王丹的真实药量,他怎么能不欣喜若狂。 他就能配制真正的天王丹,不仅仅给萧铣试用,更重要是他自己也能使用了。 如果他不能通过袁守诚的修练秘诀得道,那么他就只能走另外一条路,依靠顶级药物加上自己的修道心得,或许他也能得道。 “小友,这不是春雨丹配方,这其实就是天王丹的配方。” 萧夏愣住了,难道母亲给李萍的配方并非春雨丹? ………. 萧夏拿着盒子走出了道观,对送他出来的萧铣歉然道:“我把你的兵器拿走了。” 萧铣微微笑道:“看你这话说的,晋陵萧家有一百多支名家兵器,我随便再挑一支就是了,但如果没有你,天王丹我一辈子都休想得到,我对你万分感激还来不及。” 第九十八章 初轮较量 次日中午,第一轮抽签结束,江都萧家和会稽虞家、庐江陆家分到一组。 这次巴蜀也来了三家,荆襄和江南西部也各来三家,加上淮西两家,淮南三家和江南东部七家,南方系一共二十一家。 而北方系有二十七家竞争,包括关陇、河东、河北、河南和山东各地。 最后只有五个商行名额,但这五个商行和其他普通商行不一样,五大商行是拥有码头和仓库的庄家。 其他大大小小几百家普通商行都得依附在这五大商行下面。 名义上是各大世家的争夺,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参与争夺五大商行名额的各大势力背后,又隐隐和五个皇子契合了。 这就是之前为什么只有三个名额,之前是把晋王杨广和蜀王杨秀剔除在外,现在又把他们加进来,便又增加了两个名额,变成五个。 但这并不是每个皇子势力分一个,这里面又涉及到各大世家自身的利益,所以错综复杂。 比如太子派系元家既然要参加北方系三个名额的争夺,他们又要透过江都陈家争夺南方系的名额。 如果元家南北都得手,那元家或者太子派系就用有了两个商行名额。 再比如,京兆韦家同样也属于太子派系,他们也参加了北方系三个名额的争夺。 如果元家成功,而韦家失败,那元家会分一杯羹给韦家吗? 显然不可能,尽管他们同属太子派系,但各家有各家的利益,元家最多分给太子三成的份子。 由于报名参与比武的家族太多,南北同时有十五组要进行斗武,江都找不到这么场地,经天子批准,斗武放在长江北岸的七座码头上进行。 隋朝的斗武也分为南北两种方式,南方主要以斗剑为主,这种比武方式又叫做小武。 而北方不一样,北方是骑马斗兵器,或者比拼骑射,这种比武方式叫做大武。 所以在武力值上北方看不起南方,就是这个缘故,这没有办法,南方不产马,哪怕是在南北交界的江都,买匹好马都要上千贯钱。 天刚亮,萧家三十余人便来到了六号码头,六号码头的江岸足有一里,占地广阔,可以同时停泊数十艘大船卸货。 最好的码头是一号和二号,位于运河两侧,被官府占用。 三四五号码头在西面,由北方系争夺,而南方系就是争夺东面的六号和七号码头。 如果萧家能拿下长江码头,那么之前依附萧家的十几个小商行也能跟着迁徙过来。 今天南方系的七组同时比武,六号码头安排四组,七号码头安排三组,第一轮比武今天上午要全部结束。 比武场地比较简陋,没有搭建木台,就是用白石灰画了一个三丈见方的圈,因为天子和很多后宫都在,所以规定比武可以受伤,但不准出人命,受伤者输、兵器脱手者输、被击出白圈者输。 北方系那边还多了一条,落马者输。 “当!”随着一声锣声响起,比武开始了。 江都萧家和会稽虞家、庐江陆家都汇集在白圈两边。 江都萧家不愧是地头蛇,有三十余人观战助威,另外两家只有十几人。 比武方式和三萧斗武的擂台赛完全一样,每家出战两场,武士不能重复出战。 首先是会稽虞家和庐江陆家较量,萧瑰坐在萧夏旁边,低声对他道:“别看会稽虞家名声大,但他们主要是偏文,他们家族只有一个五品。 庐江陆家家族不大,但武学人才辈出,这次派出一个五品一个六品,尤其还没有上场的陆滔,就是六品高手。” 萧夏完全能理解,虞家位于几乎没有战乱的会稽,比较安逸,能出一个五品武士就很不错了。 而庐江几百年来一直是南北交战的战场,生存艰难,危机感极强,他们当然要拼命练武自保,反而能人才辈出。 萧夏低声道:“陆家的六品武士我来吧!” 萧夏经历了和宇文成都一战,他信心大涨, 萧瑰点点头,“行!我去安排一下。” ……….. 片刻,场上比武结束,虞家的四品武士被陆家武士一剑刺伤右臂。 “第一场,陆家获胜!” 场上传来一片鼓掌声,虞家武士们顿时垂头丧气。 司仪又高喊道:“第二场,江都萧家对阵会稽虞家。” 萧铣上场了,比武规则必须是同宗同姓,萧铣上场完全可以,当然,晋陵萧家也可以报名,但萧铣就不能上场了,为了不分心,晋陵萧家就没有报名,全力支持江都萧家。 为了感谢晋陵萧家,萧琮和两个兄弟一致决定,从自己的五成份子中,分两成给晋陵萧家。 萧铣的对手叫做虞飞鸿,是一名五品高手,也是会稽郡最有名的剑手。 萧夏忽然感觉有人拍拍自己肩膀,一回头,原来是大哥杨昭,萧夏连忙取个坐垫给他。 杨昭盘腿坐下笑问道:“你什么时候上场?” “第三场就是我!” 萧夏又回头看了看,问道:“李敏和柴绍怎么没来?” 杨昭微微一笑道:“你不知道吗?他们在北方系那边也有比武。” 萧夏着实无语,他还说元家贪得无厌,南北同时下注,李家和杨家不也一样吗? 杨昭笑道:“不是大姑,是原州李氏!” 原来是李敏自己的家族。 杨昭又低声道:“这次萧家若夺得名额,我们家拿三成,李家和大姑各拿一成,大头是我们。” 原来如此! 萧夏似乎想到什么,回头打量一圈,竟然没有一个士兵。 “怎么没有士兵观战?” “都在西面呢!那边是马上单挑,比这边精彩多了,士兵们肯定不看这边。” “啊!”萧夏的心也被勾起来了。 “大哥,等会儿我们去西边看看。” 杨昭点点头笑道:“等会儿坐我的马车过去!” 这时,比武场上传来一阵喝彩声,只见萧铣已被压制在白线上,眼看要被逼出白线,虞家和陆家都激动得大喊大叫。 杨昭顿时挺直腰板,紧张地注视着场上。 萧夏微微一笑,对有点紧张的杨昭道:“大哥不必紧张,萧铣要赢了。” 虞飞鸿大喝一声,长剑如雨点般刺向萧铣,萧铣忽然一个向前俯冲,从他胯下穿裆滑过去,狠狠一脚将虞飞鸿踢出了白线。 场上顿时鸦雀无声,居然从胯下穿过,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算赢了,也有点胜之不武啊! 萧夏笑道:“萧铣可以在两招之内击败对方,他故意拖到现在,也是为了隐藏实力,让人觉得他不过尔尔,为下一场做准备。” 杨昭点点头,“这个萧铣不拘小节,颇有智谋,将来会是个人物!” 司仪又高喊道:“第二场,江都萧家胜!” 萧家子弟欢欣鼓舞,会稽虞家子弟垂头丧气,他们两战皆败,第一个出局。 这时,钟声响起,司仪高喊,“第三场,江都萧家对阵庐江陆家。” 第九十九章 大开眼界 萧家和陆家都紧张起来了,他们两家都是一胜,就看最后一战,谁能拿到两胜,就是本组第一,参加第二轮角逐。 陆家上场的是陆滔,年约三十四五岁,他是一名隋军将领,官任庐江军府果毅都尉,他同时也是陆家的领队。 当萧夏手执寒霜剑走上场,陆家子弟们顿时一片大笑,居然派一个少年上场。 陆滔却目光凝重,事关萧家生存比武,萧家却派一名少年上场,这少年必有过人之处。 “请了!” 萧夏也缓缓行礼,瞬间进入破障状态,气机却丝毫不显。 气机也可以叫做杀机、杀气,当一员大将进入临战状态,由内而发的杀气自然就显现出来。 萧夏早就在观察陆滔,对方一直就处于破障状态,没有收敛,说明他也是五品,和萧琥一样,半吊子破障,完全靠药物维持。 萧铣说得一点没错,这些所谓武道六七品其实都是五品,靠药物破障,却没有能力固元,最后成为了半吊子。 陆滔却惊喜发现萧夏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杀气,也就是没有进入破障状态,难道他还只是四品武士? 陆滔一转念,忽然明白了,他们最厉害的武士是前面的萧铣,去对付虞家了,而稍弱的武士正好被自己遇到。 这并非对方战术安排,而完全是一种巧合。 想到这,陆滔士气大振,他聚集雷霆之力,向萧夏一剑刺去。 萧夏当然已进入破障状态,只是他收敛了气机,他微微一闪身,在双方交错的电光石火一瞬间,短剑在对方手腕上一点。 萧夏的速度太快,就像宇文成都刺出的那一剑,人眼根本看不到。 陆滔只觉手腕被蚊子叮了一下,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手竟然握不住剑了。 “当啷!” 长剑落地,陆滔一下子呆在当场,除了萧铣外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陆滔自己,都认为这是一个自身的失误。 几名陆家子弟急忙跑去给裁判解释,这只是自身失误,应该不算。 三名裁判都毫不留情地举起牌子,兵器落地,判输! 十几名陆家子弟都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一场输得太窝囊了。 萧琳走到萧铣旁边,低声问道:“不是意外吧?” 萧铣摇摇头,“两军对垒,哪会有什么意外?陆家连这点都想不到,活该他们输了。” 这时,司仪高声宣布,“第三场,江都萧家胜出!” 萧家子弟一起沸腾起来,他们第一轮获胜出线。 ………… 杨昭的马车在官道上疾驶,从六号码头到一号码头有十几里远,要走好一阵子。 “老三,刚才陆家那个人掉剑,不是失误吧!” “大哥觉得呢?”萧夏笑问道。 “我?我觉得一个在猛冲的时候,肯定身上的每块肉都绷紧了,剑也肯定比任何时候都捏得紧,怎么可能会掉剑?” “大哥练过武吗?” 杨昭呵呵一声干笑,“我从小就顾着吃去了,哪有心思学武习文?” 杨昭又给了兄弟一拳,“不要打岔,刚才的问题,赶紧说实话!” 萧夏微微笑道:“那个姓陆轻敌了,他全力刺我一剑,防御就出现了漏洞,我就抓住了这个漏洞……….” 杨昭哈哈大笑,“果然是你小子,太有趣了,陆家还跑去告状,说裁判不公。” 萧夏淡淡道:“规则摆在这里,剑落地为输,告状有什么用?” “是啊!连自己为什么掉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格进入第二轮?” 就在这时,马车周围忽然有无数士兵在奔跑,有人大喊:“宇文成都要出场!” 萧夏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宇文成都代表哪个家族?” 杨昭眼睛一瞪,“当然是宇文述的家族,你以为他不想抢占码头发财吗?” 马车很快来到了一号码头,一号码头位于运河的东面,紧靠运河,这里已是人山人海,上万士兵将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这和六号、七号码头的冷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原因很简单,士兵们不喜欢看女人都可以下场的南派比剑,他们更喜欢猛将单挑的北派斗武。 比武场约有三座篮球场大小,规则都一样,三家一组斗武,胜者出线。 比武场四周有三座帐篷,门口拴着战马,这是北方系第三组的比赛,由宇文述家族、韩氏家族和韦氏家族争夺。 韦氏家族两战皆负,已经被淘汰了,宇文述家族和韩氏家族都各胜一场,下面到了关键的第三场,宇文成都代表宇文述家族出战。 韩氏家族的大将是一名五十余岁的老将,大隋王朝赫赫有名的名将韩僧寿,猛将韩擒虎的兄弟,不过韩擒虎已经去世多年,韩僧寿目前就是韩氏家族的家主。 宇文成都手提二百四十斤的凤翅鎏金镗,胯下火龙驹,铁盔银甲,,目光冷厉似电,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 韩僧寿胯下白龙马,手提八十斤重金背砍山刀,铁盔铁甲,杀气凛冽。 “咚——” 一声清脆的钟响,比武开始。 宇文成都催动战马向对方奔去,韩僧寿抽弓搭箭,一箭射出,快如流星,射向宇文成都的咽喉,宇文成都轻轻一挥鎏金镗,将箭矢击飞出去,战马距离对方只有三十步了。 韩僧寿见对方无懈可击,他扔掉弓箭,催马疾奔,挥舞砍山大刀向对方杀去。 两人相距一丈,韩僧寿挥舞大刀抢先向对方劈去,锋利的大刀刮起一股旋风,来势凶猛。 宇文成都冷笑一声,将凤翅鎏金镗一横,便封住对方所有进攻线路。 “当!”大刀重重砍在鎏金镗上,鎏金镗纹丝不动,大刀却被弹飞出去。 不等韩僧寿换招,凤翅鎏金镗迎头重重一拍,向韩僧寿的头顶拍来,速度不快不慢,但那种强大的气势却如泰山压顶一般,将韩僧寿的前后左右都笼罩住了。 那种感觉就仿佛凤翅鎏金镗忽然变大百倍,从天而降,罩住了对方。 韩僧寿根本就没有躲闪余地,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硬着头皮架回去,要么甩蹬落马,战马被对方打死,自己也输了这场。 输给宇文成都不丢人,但这才一个照面啊! 韩僧寿一咬牙,双臂贯注千斤之力,举起大刀向上架去。 “当啷!”一声刺耳的巨响,凤翅鎏金镗狠狠砸在对方刀杆上。 韩僧寿大叫一声,双臂皆断,翻身落马,紧接着一口血喷了出来,砍山大刀也被砸飞出去十几丈远,刀杆都弯了。 一个照面,韩僧寿就惨败在宇文成都手下,内脏还受了重伤。 四周上万士兵一起跳了起来,欢呼声直冲云霄。 这一刻,萧夏也看得心荡神摇,他才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武功,他之前的剑法只能算雕虫小技,根本上不了台面。 第一百章 唐公李渊 杨昭看出兄弟的情绪有点低沉,便拍拍萧夏的胳膊安慰他道:“你现在练武是基础,基础扎实了才能向上走,宇文成都我了解,他原本叫李默,在青城山的一座道观出家,后来还俗来京城考武道,一下子就考上了九品,轰动长安。” “然后呢?” “然后是太子牵线,让他拜宇文述为义父,改名宇文成都,当时宇文述还是太子的人,后来才投靠了汉王,所以宇文述被称为三姓家奴。” 萧夏一怔,宇文成都也是来自青城山?他和袁师公有关系吗? “宇文成都最初也是用剑吗?” 杨昭点点头,“他和你一样,最初也是用剑,他现在的兵器还是太子赐给他的,他四年前开始崛起,名动京城。” 萧夏眉头微皱,历史上根本没有宇文成都这个人,他只是演义里的人物,为什么他改了名字正好就叫宇文成都,这里面有点蹊跷啊! 但现在萧夏没有心情细究这个蹊跷问题,今天宇文成都和韩僧寿比武让他深受刺激,萧夏才意识到自己骨子里向往的是北派之武,骑射、单挑,而绝不是南派的剑术小武。 “回头大哥送你一匹好马,再送你一支好兵器!” 大哥杨昭的厚道让萧夏心中感激,他点点头道:“多谢兄长,家主会给我一匹好马,倒是我有一支槊头,烦请兄长替我接上槊杆。” “没问题,回头你把槊头给我,我请长安最好的军器大匠给你接上。” “大哥不是一直在洛阳吗?” 杨昭摇摇头,“父亲和母亲被软禁在洛阳,我没有,我一直在长安,尽量维持着父亲的人脉,老二在洛阳陪着父母,这是父亲的安排!” 萧夏点点头,“我明白了!” .......... 萧夏刚回到萧府,便被家主萧琮请去商议事情。 “家主,出什么事了?”萧夏问道。 萧琮叹口气道:“刚才你不在,四爷带来一个消息,陈家上场的两名武士一个叫陈晓,一个叫陈暮,两人都是七品高手,果然被你说中了,元家派了两名高手冒充陈家子弟,资格审查居然通过了。” “陈家出线了?” 萧琮点点头,“陈家和刘家都出线了,搞不好最后还是我们三家拼抢最后两个名额,七郎,两个七品啊!” 萧琮忧心忡忡,他很担心萧家会失利。 萧夏微微笑道:“家主不用担心,武道七品而已,如果真的是内功七品,他们早就名动天下了,我估计他们和二爷一个水平。” 萧琮瞪大了眼睛,“不会吧?” 萧夏笑道:“萧渐离就在江都,家主可以请他去摸摸这两人的底细。” “萧渐离在江都?” 萧夏点点头,“前天晚上我见到他了,他用折树槊的槊头和我交换了天王丹的配方。” 萧琮一下子呆住了,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有天王丹的配方?” 萧夏取出一只信封递给萧琮,“这是留给江都萧家的,我估计萧渐离不会给晋陵萧家,烦请家主抄一份给晋陵萧家,然后炼制方法就按照袁天师留下的那个丹炼方子。” 萧琮连连点头,心中感动道:“小七郎,我代表萧家感激你的慷慨,我一定要好好重谢你!” 萧夏厚着脸皮道:“家主,我那边有十几块玉珮,要不家主替我折现了吧!便宜点,三百贯一块。” 萧琮哈哈一笑,“这是小问题,回头我打开仓库,让你挑一件宝物,我估计晋陵萧家也会重谢你,你千万不要客气。” ......... 次日抽签,萧家抽中了令所有人羡慕万分的空签,第二轮萧家轮空了,直接参加第三轮的比武。 萧家的重要人物都跑去长江码头六号观战,萧夏却独自来到一号码头,他对比剑斗武完全没有兴趣,他心中都被骑马单挑比武充满了。 刚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拍拍他肩膀,萧夏一回头,原来是柴绍。 “柴大哥怎么在这里?” 柴绍指指不远处的一艘大船,“我岳父的船就停在这里,刚才我在船上看见你了,我岳父请你上船一叙。” 萧夏心中砰的一跳,柴绍的岳父不就是李渊吗? 唐国公李渊的坐船是一艘五千石的客船。 萧夏跟随柴绍走上船只,只见一名中年男子正笑眯眯看着自己。 “这就是我岳父!” 萧夏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晚辈萧夏参见李世叔!” 李渊是独孤皇后的侄儿,颇受天子喜爱,去年升职为卫尉少卿,世袭爵位唐国公。 “贤侄不必多礼,听说贤侄要上场比武,怎么有空来这边了?” “回禀世叔,今天萧家轮空,小侄对武将单挑很有兴趣,便过来看看。” “原来如此!” 李渊又捋须笑道:“我和你父亲是表兄弟,贤侄可知道?” “小侄知道!” 李渊一招手,一名十四五岁少年走上前,“父亲!” 李渊给萧夏介绍道:“这是犬子建成,和贤侄同岁。” 李建成连忙上前见礼,“萧兄的剑法如神,小弟久仰了!” 原来这位就是李建成,萧夏打量一下,只见他长得很瘦,和自己年初时差不多,但容貌却很清秀。 萧夏也回礼笑道:“我的剑法可不行,离如神两个字差得远呢!” 李建成微微笑道:“能接下宇文成都一剑,可不是一般武士能做到,萧兄太过谦了。” 萧夏着实无语,自己和宇文成都交手之事,居然传开了。 “令弟李世民可好?”萧夏笑问道。 李建成心中有点惊讶,对方居然知道自己兄弟? “他还年幼,但身体颇为健壮,目前人在长安府内,这次没有跟随来江都。” 就在这时,比武场上传来一片呐喊,众人都纷纷走到船头,从船头观战视野开阔。 只见两员大将正在武场上激战,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将领,身穿银盔银甲皂罗袍,手执梅花亮银枪,枪法如梅花漫天飞舞,枪法精奇,真假难辨。 另一人铁盔铁甲,手执大刀,胯下乌骓马,大刀上下翻飞,双方棋逢对手,打得难解难分。 李渊介绍道:“年轻将领是监门将军罗崇之子,叫做罗艺,使刀的大将便是贺若弼次子贺若怀亮。” 原来是罗艺,萧夏顿时有了兴趣,仔细看他的枪法。 罗艺的枪法主要是神出鬼没,难以捉摸,从内力看,估计在六品左右,而贺若怀亮应该只有五品,家传刀法倒是不错,但内力弱了,稍微持久一点,就有点顶不住。 两人激战二十余个回合,罗艺越战越勇,贺若怀亮明显支持不住,险象环生。 贺若怀亮忽然虚晃一刀,拨马便逃,罗艺紧追不舍,萧夏忽然发现贺若怀亮手中有小动作,他脱口道:“贺若怀亮有暗器!” 他话音刚落,只见贺若怀亮手一挥,一只流星链子锤向罗艺胸口,周围士兵一片惊呼。 不料罗艺轻轻一闪身,流星链子锤打空,罗艺单臂使枪,一枪戳中贺若怀亮的战马后腿。 战马吃痛,前腿高高扬起,稀溜溜一声暴叫,将贺若怀亮掀翻下马。 罗艺获胜,四周士兵一片欢呼。 第一百零一章 四层境界 萧夏叹息道:“我几时才能成为这样的大将?” 李渊捋须微微笑道:“贤侄对自己要求太低了,应该有更高层次的抱负!” “请问世叔,更高层次是什么?” 李渊沉思片刻道:“武者有四层境界,如果贤侄愿意听,我可以说一说!” “世叔请说,小侄洗耳恭听!” 李渊点点头,缓缓道:“第一层境界是武士,或效忠家族、权贵,或者行走江湖,碌碌觅食,终其一生。 第二层境界是武将,报效国家,金戈铁马,血战沙场,抗击外侮,为大隋开疆辟土,也为自己和子孙谋一场富贵。 第三层境界是武帅,统领千军万马,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解决君主天下事,赢得身前身后名。” 说到这,李渊轻捋长须,轻轻叹息一声。 萧夏笑问道:“世叔,还第四层呢?” 李渊笑了笑,“贤侄还想听第四层吗?” “小侄愚钝,愿听世叔教诲!” 李渊点点头,目光变得凝重起来,注视着滔滔江水道:“第四层境界为武德,以戈止武,靖安天下,此乃王者之武,非常人能理解。” 萧夏躬身道:“多谢世叔教诲,小侄贤侄还是武士境界,不能过于好高骛远,下一步先进入武将境界。” ........ 李渊留萧夏一起吃午饭,吃罢午饭,萧夏这才告辞。 李渊送给萧夏一把横刀,对他笑道:“贤侄的寒霜剑虽然不错,但比武作战,兵器损耗很大,所以这种名剑一般不要轻易拿出来作战,损坏就可惜了,这把横刀是将作监打造的上等兵器,非常实用,贤侄平常可以用这口刀。” 李渊不说,萧夏还以为是剑,它用的就是剑鞘,拔出来果然是一把直刀,背面宽厚,刀刃锋利异常,前面还有犀利的刀尖,可劈可刺,李邺挥舞两下,一下子喜欢上了。 “多谢世叔赐刀!” 李渊又微微笑道:“我再给贤侄提个建议,明天比剑时,可以穿上盔甲,朝廷可没有禁止比武穿盔甲。” “世叔的建议,小侄一定采纳。” 柴绍送萧夏下船,见左右无人,萧夏问道:“你岳父家族昨天在北方系斗武如何?” 柴绍苦笑道:“昨天第一轮就被淘汰了,现在岳父把希望寄托在萧家身上,至少我们还有一成份子。” “明天第三轮,相信我们一定能拿到名额。” .......... 回到萧府,萧祝融迎面上来道:“真是天意啊!今天刘家和陈家双双出线,明天就是我们江都三家争夺两个名额了。” “刘家有外援吗?”萧夏问道。 “没有,就只有陈家两个外援,大家心中都有数,都不敢出头揭发,估计主办方也有数,不敢得罪元家。” 萧夏点点头,把横刀递给萧祝融笑道:“看看这个,柴绍岳父唐国公送给我的。” 萧祝融拔出横刀,眼睛立刻热了,叹口气道:“这当然是好东西,比剑厉害多了,可惜这是军器,民间不允许使用。” “比武允许用它吗?” “这个倒不知道,要问一问四叔。” 这时,一名萧家子弟跑来道:“八郎,家主问小七郎回来没有?” 萧祝融一拍脑门,“我竟然把大事忘记了!” 他拉着萧夏便走,“家主在等你呢!” 快步来到书房,只见家主萧琮在和老四萧瑰商议什么? “家主找我?”萧夏走进书房。 萧琮点点头笑道:“你来得正好,今天出现一些变化,我们也要跟进,否则明天会吃大亏。” 萧瑰也道:“今天刘家两兄弟,刘师立和刘师充都穿着盔甲,结果击败了最强劲的对手,蜀郡罗家,罗家有个八品高手,明明三次刺中刘师立,但都没有刺穿盔甲,最后反被刘师立刺伤胳膊失败。 后来我们询问主办方,才知道并没有禁止穿盔甲,只是说南方比小武,北方比大武,我们没有仔细研究小武的详细规定,只是习惯性按照我们平时比武的规则,结果刘家先发现了漏洞,所以第二场他们就穿上盔甲了。” 萧夏点点头,“不知道小武具体有什么说法?” “小武就是禁止骑马,禁止用长兵器和重兵器,其他就没有限制了,不光可以穿盔甲,甚至还可以用弓箭,暗器也可以用。” 萧夏缓缓拔出横刀,“这个算重兵器吗?” 萧瑰摇摇头,“短的重兵器一般是指锏、鞭、锤、槌,刀剑都属于轻兵器,应该可以用。” “明天我就用它上场!” “还有盔甲!” 萧琮在一旁道:“明天陈家肯定也要用盔甲了,我们先去试一试!” 萧琮带着萧夏来到了后面的仓库,他对萧夏低声道:“这次晋陵萧家带来不少好东西,准备进献权贵,我给你留了一副弓箭,也是梁武帝收藏的名弓,可能你现在用不了,是一副三石硬弓,但你以后应该能用。” “谢谢家主!” “应该的,你把天王丹的配方都给我了,一副弓箭算什么,回头再送你一匹好马,你回长安就可以骑马去了,晋陵萧家也会给你一些好东西,我把配方也给了他们一份。” 两人很快来到了仓库,只见萧铣正在试穿盔甲,自从汉王杨谅派人突击搜查了晋陵萧家的违禁兵器,着实把萧琳吓出一身冷汗,他意识到这些兵甲迟早会毁了晋陵萧家。 所以这次萧琳把大部分兵甲都带来江都,准备献给天子。 时间就是后天,天子将接见萧琮和萧琳二人。 仓库里有各种兵器和盔甲,基本上都是江南名家制作,代表了江南军事技术的最高水平。 萧琳连忙命令子弟给萧夏试穿盔甲,萧夏现在的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比他年初足足长高了九厘米,萧琳收藏的盔甲都是明光铠,到了南北朝后期,之前流行的两当铠基本上被明光铠取代了,隋朝也是以明光铠为主,只不过限于国力,没有大规模普及。 很快,萧夏也穿上了一套明光铠,一下子就像变了一个人,目光犀利,威风凛凛。 萧琳竖起大拇指赞道:“好一个威猛的少年猛将!” 萧铣扔给萧夏一把钝剑笑道:“我们去试试盔甲!” 萧夏接住剑,手感一沉,竟然是一把大剑。 第一百零二章 最后一战 仓库外的空地上,两人各自握住一把三十余斤重的大剑,这种大剑是一种礼仪剑,在祭祀上当做摆件使用,重达三十五斤,是普通长剑的十倍,一般人用不了。 但萧夏和萧铣两人将丹息催动到手臂上,也能轻松使用这把大剑,这就是内功破障后对身体潜力的突破,不光是眼力、听力、感知力,还有速度和力量都大大增强。 两人大喝一声,同时举起剑冲出上去,两把大剑在空中相撞,“当!”一声刺耳的巨响,众人连忙将耳朵捂住。 萧铣的舞动大剑上下翻飞,萧夏横剑一封,他忽然想起了宇文成都的横镗之招,竟然和自己的横剑一模一样,萧铣的大剑怎么也攻不进来。 萧夏找到了萧铣的一个漏洞,将剑缠住了对方剑身,双臂用力转圈绞动,萧夏大喊一声,“脱手!” 萧铣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自己的剑向外猛然一拉,他竟然握不住剑柄了,大剑‘呼!’地脱手而飞,力量极大,重重插在院墙上。 萧铣惊得目瞪口呆,这还是练武以来第一次兵器脱手,萧夏刚才那一绞至少有千斤之力,否则以自己破障的力量,怎么可能脱手。 萧铣心中不服气,“我们再来!” 萧夏的热血涌上胸口,他也大喊:“不如用长兵器骑马较量!” 萧铣点了点头,“那就试一试!” 两人各挑一件兵器,骑马一路疾奔,来到了武馆校场上,萧铣挑的是一支青龙戟,萧夏挑的一杆长槊,他练过单雄英的槊法,将单家槊法融进了檀式十三剑,创造出了十三招槊法。 这就是张觉告诉他的,檀式十三剑可以用在任何兵器上,但不能直接使用,必须发挥创造力,将枪法、刀法融进十三剑中,变成十三式枪法,十三式刀法。 目前他只练成了十三式槊法,这时,萧琮赶来了,大喊道:“你们点到为止,不可伤了对方,影响明天比赛!” 两人拿的都是真家伙,着实让萧琮担忧。 两人催马疾速飞奔,萧夏抢先一槊刺出,就像第十三式剑法拔剑刺出一样,速度快得无以伦比,就像距离消失一样,刚刺出,瞬间就出现在眼前。 萧铣大惊失色,危急关头,他反应还是疾快,将戟杆一竖,企图将槊头挡出去。不料他却架了一个空,萧夏的槊头像抽屉一般,一缩一进,招式很简单,就是速度太快,萧铣根本反应不过来,一槊刺中萧铣的胸口铁甲。 萧铣呆立半晌,慨然长叹,“我师尊说你的速度比三萧斗武时精进了十倍不止,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是我目光短浅了!” 萧夏微微笑道:“其实招式很简单,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不光速度快,你还有力量,我给你提个建议,折树槊头用实心铁杆,把力量加上去,再过两三年,我就看不见你的顶了。” “多谢兄长的建议!” ........ 次日上午,第三轮比武开始了,二十一个家族参加角逐,最后还是江都县的三大家族走到最后,争夺两个商行名额。 比武依旧在第六码头举行,相比前两轮比武,这最后一轮比武要隆重得多,比武场四周搭建了四座大帐篷,铺上了地毯,各家的重要人物都坐在帐篷内。 包括杨昭、李敏夫妇和柴绍夫妇都来了,他们都是利益相关者,一旦拿下名额,萧家就要向朝廷支付三万贯钱,买下码头和仓库。 萧瑰在主办方帐篷内抽签,今天是杨雄亲自主持这场比赛,签瓶里有六支签,第一场、第二场、第三场各抽两支签,签面朝下,签头都包了纸,必须抽完后才能撕开纸看结果。 萧瑰抽了两支签,他这几天手气非常不错,尤其他抽到了最幸运的轮空签,躲过了第二轮淘汰赛,成为萧家的大功臣。 三家人都抽了签,每人手上两支签,杨雄点点头道:“可以撕开了!” 萧瑰撕开了包住签头的纸,只见签上写着,第一场、第二场。 陈家是第一场和第三场,刘家是第二场和第三场。 司仪当即宣布,“第一场,由江都萧家对阵江都陈家!” 在帐篷内,萧铣和萧夏也进行了抽签,萧铣抽中第一场,萧夏第二场,对阵刘家。 萧铣缓缓拔出剑走上场,他习惯用剑,没有用刀,果然,三个家族的武士都不约而同穿上了盔甲, 萧铣的对手是陈晓,也武道七品,但根据萧渐离观察,陈晓和陈暮的内功都没有固元,两个半吊子,两人都三十岁了,筑基没有完成,那肯定是固元没有成功,只能靠药物来维持短暂的破障状态。 用李渊的四阶层说,这两人都处于武士阶层,为权贵效力。 当然,萧夏和萧铣也是武士阶层,为家族效力,不过二人都渴望升级为武将,所以两人才穿上盔甲,拿上兵器在武馆校场内骑马较量一场。 “当!”一声清脆钟响,比武开始了。 陈晓是个快剑手,他抢先出手,长剑如暴风骤雨般刺向萧铣,萧铣极有耐心,不急不躁,和对方缠斗,萧铣可是固元成功的高手,和对方相比,他最大的优势就是破障状态稳定持久,而靠药物破障,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稳定。 之前萧夏就有很深的感受,破障状态会在不知不觉间消失。 两人激战一刻钟后,陈晓始终没有攻破对方的防线,他有点吃力了,开始转攻为守。 而萧铣则反过来,开始转守为攻,他的长剑一剑快似一剑,越战越勇,陈晓则越来越吃力,忽然陈晓大叫一声,长剑当啷落地,他被萧铣一剑刺穿了手臂。 “第一阵,江都萧家获胜!” 数十名萧家子弟一片欢呼,这是最后一轮比赛,每家只有两场比武,获胜一场,就意味着七成的把握拿到名额了。 因为最坏的结果也是每家各胜一场,那么还得再加赛三场,但这个可能性只有三成。 最关键就是第二场,如果萧夏赢了,不仅萧家率先出线,而且积分最高,可以优先挑选码头,萧家肯定会挑七号码头,七号码头在最边上,虽然朝廷不允许擅自扩大,但旁边有大量空地,把土地买下来,总之是可以利用起来,而六号码头夹在中间,面积也是最小。 萧琮对萧夏嘱咐道:“学习萧铣的耐心,不要急于求成!” 杨昭也拍拍兄弟的肩膀笑道:“对方再怎么厉害,也比不上宇文成都!” 这司仪大喊:“第二场,江都萧家对阵江都刘家!” 比武场忽然一片哗然,刘师立走出来了。 第一百零三章 告别江都 刘氏家主叫做刘暄,年约五十岁,他很少公开露面,就算公开露面也会带上面巾,他脸上有两道刀疤,虽然时隔二十年,但依旧触目惊心,显得他格外狰狞。 见萧铣战胜了陈晓,刘暄问道:“刚才那个人就是码头上一人干翻五十人的萧家子弟吗?” 三弟刘政摇摇头,“码头那个人是少年,而这位应该是萧铣,晋陵萧家的高手。” 刘暄冷笑一声,“我还以为元家支援的人有多厉害,还七品,不过尔尔。” 刘政笑道:“七品只是武道评级,但他们内功究竟有多高,评级官员并不知道,也看不出来,除非是史万岁、宇文成都这样的顶级高手来评判,但又不可能,所以武道评级只能算一种官方等级,并不代表真实水平。” 刘暄点点头:“但这个萧铣却是有真本事,就看下一场,如果刘师立拿下萧家的少年高手,刘师充再击败陈暮,我们就是两胜,我要拿下七号码头。” 刘政低声道:“兄长千万不要小瞧萧家的少年高手,上一次陆滔兵器失手落地,我听裁判官说,陆滔本人已经承认,他是手腕被刺破,但居然没有人看出来,可见那少年出手之快。” “是吗?” 刘暄目光顿时变得严峻起来,注视着场上。 ………. 目前江南公认的两大高手,一个是张觉,另一个就是刘师立,他考上武道七品,品级虽然不是很高,但难得的是,他筑基完成了,内功水平为第六品琼室。 张觉认为自己是第七品上田,但实际他并没有达到,还是琼室的水平。 这时,萧夏也不紧不慢走了出来,他身穿明光铠甲,头戴鹰棱盔,两侧有护耳,对方也同样身穿明光铠甲,手执长剑。 明光铠甲有两大特点,一是轻便,二就是美观,它胸前铁甲片抛光如镜,所以叫明光,下面有束腰,而且穿戴也简单,一个人就能完成,不需要别人帮忙。 刘师立是秦王杨俊的护卫,秦王杨俊也是刘家的后台,刘家虽然低调,但它在三大家族中实力最强大。 两人相距一丈,萧夏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握住刀柄,身体微倾,直刀横在面前。 刘师立也是手握剑柄一动不动,他竟然感受不到对方的气机,他心中大骇,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让他感觉对方深不可测,他可不会认为对方只有四品。 “当!”钟声敲响,但两人依旧纹丝不动,周围的气氛开始紧张了起来,李敏低声对柴绍道:“一招结束!” 忽然,两人同时发动,只见两个人影一闪,又瞬间分开,萧夏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态,仿佛刀都没有拔出来,目光如猎豹一般盯着对方。 但很快,刘师立‘噗通!’单膝跪下,刘师立一手捂住腹部,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腹部开始变红,鲜血涌出来了。 他的腹部铠甲被萧夏一刀劈开,小腹被割开了一尺长的口子。 萧夏站起身,拱手行一礼,“承让!” 比赛场上一片哗然,刘家子弟纷纷奔过来救治,萧家子弟呆了片刻,顿时跳了起来,激动得大喊大叫,欢呼声淹没了赛场。 司仪宣布,“第二场,江都萧家胜出!” 萧琮眼睛一红,他整整担心了一年,这一刻,他们终于拿下了宝贵的名额,江都萧家可以继续生存下去了。 刘暄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这是什么刀法,刘师立竟然被一刀击败,还受伤了。 这时,刘师立被抬回来,刘暄连忙走上前询问,“你怎么样?” 刘师立低声道:“问题不大,皮肉之伤,家主,对方太快了,我还来不及刺出,他...他已经手下留情,否则我的手就没有了。” 刘暄骇然,萧家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个高手? 刘师立又对兄弟刘师充嘱咐道:“陈家必然急于获胜,你学第一场萧铣,稳扎稳打,防守反击,寻找对方的漏洞!” 刘师充点点头,他准备第三场出战,这是刘家最后的希望。 ........ 萧夏和萧铣拥抱一下,又接受了众人的祝贺,杨昭把他拉到一边,问道:“再过几天就要返程了,我们顺着长江到襄阳,再坐大车回长安,你和我们一起走吗?” 萧夏摇摇头,“我自己去长安,到时我去长安找你!” “也行!我给你留给地址,你把槊头给我,我回去给你装一支槊杆。” 萧夏嘱咐道:“大哥,要实心的精铁杆,否则重量不够,也不要太长,一丈八寸就足够了。” 杨昭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早点来长安,太学都安排好了,你要好好读书,练武始终是给别人卖命,读书才是自己的。” 这时,比武场上响起一片激动大喊大叫,第三场比武结束了,刘师充防守反击,抓住对方急于获胜的漏洞,一剑刺中对方腰部。 刘家赢得了第三场比赛胜利,拿到了第二个名额,刘家数十名武士都沸腾了。 陈氏家主陈仲年呆若木鸡,其余陈家子弟都垂头丧气,有元家的全力支持,他们居然还输了。 ………. 南北五个指标争夺全部结束,北方系元家、独孤家和侯莫陈家夺得了三个名额,宇文家虽然有宇文成都坐镇,但另外一个武将不争气,宇文家最终痛失名额。 南方系江都萧家和江都刘家获得了胜利,夺走了两个名额,陈家虽然失败,但他还是用三百艘货船从元家手中换到了一成的份子,他们的船只可以在元家码头停靠。 虽然勉强可以继续经营,但已经远远被萧刘两家甩到后面,刘家也将七成的份子献给了秦王杨俊,他自己只拿三成,从而得到了秦王的全面庇护。 五个皇子除了蜀王杨秀外,其他四王都有斩获,其中太子大获全胜,元家和独孤家都支持太子,侯莫陈家支持汉王杨谅,江都萧家支持晋王、江都刘家支持秦王。 随着新码头利益的分配完成,北方势力开始以江都为跳板,向富庶的江南下手了。 天子船队在三天后离开了江都,沿着长江向襄阳进发,他们将从襄阳走武关和上洛郡返回长安,不管怎么走,新年注定将在襄阳渡过,至少在明年一月中旬才能返回长安。 萧夏没有跟随船队离去,他还有一些收尾事情要做。 萧琮和萧琳在比武结束的第二天觐见了天子,萧琳向天子献了两百多件江南名家兵器和陈贵人一心想要的百珠帐,天子龙颜大悦,下旨恢复了萧琳晋陵郡公的爵位。 晋陵萧家是这次天子东巡的大赢家,不仅恢复了爵位,还得到两成新码头份子,另外萧夏还把天王丹的配方给了晋陵萧家。 萧琳出手阔绰,不仅将无尘剑送给了萧夏,又很大气地给了萧夏一万贯钱,作为他去长安发展的根基,当然,作为晋陵萧家,这既是对萧夏赠送天王丹配方的回报,同时也是一种投资。 但还有一个变化却是微妙的,江都萧家拿下七号码头,晋陵萧家恢复了爵位,二萧合并之事就不再提起了。 十一月二十日,天子船队离开江都五天后,萧夏也骑马离开了江都,开始了他的长安之行。 【第一卷江都入局完,请看第二卷长安变局】 第一百零四章 菏泽单家 仁寿二年十二月,一场大雪席卷中原大地,一夜之间,整个中原大地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 在济阴郡济阴县的东城门附近有一家高平客栈,算是一个大客栈,隋朝轻徭薄赋、政通人和,持续了二十余年后,百业兴盛,商业也更繁荣。 虽然是冬天,客栈内生意兴隆,住满了往来的客商。 在二楼的一间上房内住着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从江都过来的萧夏。 萧夏婉拒了家主萧琮给他安排一名家仆的建议,独自上路,他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尽情享受隋朝的世界,萧夏发现一个真理,只要有钱,在哪个朝代都会过得很舒适。 萧夏确实有钱,他在江都宝成柜坊有两万贯的存钱,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堪称巨富了。 宝成柜坊在长安、洛阳和成都有分店,萧夏已经将自己钱转到长安,他凭柜票、半块玉珮和左臂上一块蝴蝶形状的胎记领钱,也就是必须本人才能取钱。 他身上还有五十多两碎银子和几贯铜钱,足够他舒舒服服一路前往长安。 虽然萧夏很有钱,但从他表面上完全看不出,他头戴读书人的进贤冠,内穿一件羊皮袄子,外穿白色细麻夹袍,里面充填了鸭绒,倒也暖和,脚蹬一双皮靴。 除了骑的枣红马看起来不错外,其他都和普遍人家没有区别,从他的穿着打扮,基本上就可以断定的身份,中州大户人家的读书子弟。 萧夏没有配横刀,横刀、盔甲、一对寒霜剑和弓箭交给大哥杨昭一并带去长安,他佩戴了萧琳送给他的无尘剑,长剑配儒袍,他更像读书人,隋唐的读书人人人佩剑。 萧夏有江都县衙开具的乡贡士证明,证明他的身份,凭这个身份,他才能一路畅通无阻。 不过去长安之前,萧夏要去菏泽单家庄替单雄英送遗物回家,单雄英送给他一份上等槊法,他就当还这个人情。 萧夏并不惧怕单雄信,经历了年底的比武后,萧夏发现张觉之前告诉他的很多事情都有点夸张了。 比如张觉告诉他,武道评级是根据内功等级为依据,但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武道评级根本不看内功,只是根据选手的举重、速度、弓马娴熟程度来判定。 其实外功也很重要,没有一副粗壮强健的筋骨,就算内功再厉害,也举不起四五百斤。 而且评级也有水分,比如武道八品至少要举起五百斤的重量,李萍怎么可能举得起?她的武道八品又从哪里来? 再比如张觉说固元只要坚持服药几年,就会自然完成,好像很简单,但萧夏现在才知道,固元太难了,千中也难有一人成功,反倒是破障比较容易,只要有好的内功药,加上个人体质不错,坚持服用几年,一般都会进入破障状态。 但固元基本和吃药关系不大,它完全是根据个人天赋决定,而且窗口期很短,只有四到五年时间,这期间如果无法固元,那就不会再有机会了,只能靠吃药来维持破障状态。 但吃内功药维持破障有着非常严重的副作用,长期吃内功药会严重缩短寿命,事实上,破障状态完全就是靠透支生命换来的,所以这种靠吃药换破障的武士寿命都不长,四五十岁差不多就挂了。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以至于大部分半吊子武士在考过朝廷评级后,便停止服药,转而练武艺,练外功。 这就是当初萧琥为什么不参加三萧斗武的真正原因,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药,破障能力早就没有了,只是他不说,大家也不知道。 明白了这些内幕,萧夏相信单雄信内功最多和张觉差不多,比他兄弟单雄英稍微好一点,或许筑基成功了,但绝不可能有内功八品,有内功八品,他早就成为大隋数一数二的名将了。 一早,萧夏收拾行装,准备离开酒楼出发了,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公子,送水!”是伙计的声音。 “门没有关,进来吧!” 门开了,伙计拎着水壶进来了,“哟!公子要走了吗?” 萧夏点点头,抓了一把铜钱给他,“这几天辛苦你了。” 伙计接过铜钱欢喜道:“公子吃完早饭再走吧!住店钱内包括早饭的。” “我知道了,另外我再问问,菏泽单家庄怎么走?” “单家庄?” 伙计有点紧张,他关上门低声道:“单家庄可不是善地,公子能不去最好别去。” “单家庄是做什么的,这么可怕?”萧夏笑问道。 “单家庄很普通,但庄主单雄信单大员外可是济阴郡有名的豪强,干的是大买卖。” “他是强盗?” 伙计摇摇头,“他不是强盗,他是强盗的爷爷,强盗偷了某件宝物,就会低价卖给他,他在长安和洛阳都有店铺,宝物就会在他的店铺内高价出售,就算苦主知道了也不敢报官,否则会家破人亡,苦主唯一拿回宝物的办法就是再高价买回去。” 萧夏点点头,这就有点类似洗钱销赃了。 “谢谢你提醒,你告诉我怎么走就行了。” “公子顺着城外的菏水一直走,大概走三十里左右,就会看见一面湖泊,这就是菏泽,然后随便一问,那里人都知道单家庄。” .......... 萧夏随即下楼去结账吃早饭,他加了二十文钱,得到了双倍早饭。 早饭是四块肉饼和一大碗醒酒汤,醒酒汤就是后世的胡辣汤,这里的人早上都喝这种汤。 吃早饭的地方是在客栈大堂一侧,用栏杆围了一块地方,摆上四五张小桌子。 其中一张小桌子前坐着四名官差,都三十岁左右,个个身材魁梧,头戴幞头,身穿红边青衣,腰挎环首直刀,为首是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捕头,虽然服饰一样,但这人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高大,气度不凡,几个官差都围住他说话。 这时,刚才伙计走到萧夏面前低声道:“那四个官差就是去单家庄的,公子跟他们走就行了。” “多谢!” 不多时,吃完早饭,四个官差先上路走了,萧夏也跟着结账出发。 他骑着马慢慢悠悠跟在四名官差后面,四周都是冰天雪地,河水结冰,远处的村庄也仿佛被大雪淹没,官道两边的大树都光秃秃的,格外萧瑟。 整个官道上就他们五人,四名官差不断回头看他,走了十几里,四名官差终于停住了,为首年轻官差催马上前,抱拳问道:“这位公子为何一直跟着我们?” 萧夏笑道:“我去单家庄,但不知道路,客栈伙计说你们也去单家庄,我就跟着你们。” “原来如此,听口音,公子是江淮一带的人吧!” 萧夏前身在江都呆了五年,说一口江都话,他原来的洛阳话都忘了。 “在下姓夏,从江都过来!” 年轻捕头点点头,“我们是齐郡历城县衙捕快,我姓秦,我们来单家庄办公事,公子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第一百零五章 秦单初会 这时,萧夏忽然看见年轻捕头的马鞍上挂着一对锏,他心中一动,笑问道:“莫非这位大哥就是历城县秦琼?” 年轻捕头一愣,笑道:“小兄弟是读书人,还认识我?” 果然是秦琼,还是真是巧了。 萧夏大喜道:“我有个叔父是练武人,他告诉我,齐郡历城县有个好汉叫做秦琼,马踏黄河两岸,锏打山东六郡,为人仗义厚道。” 旁边三名捕快都笑了起来,“叔宝的名声都传到江淮去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一个江都的读书人居然也知道自己名声,秦琼心中很爽,但他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秦琼微微笑道:“你叔父太高看我了,不过小兄弟怎么一个人去单家庄,那里可不安全啊!” “我其实去是长安,受人之托,我顺便来送一封信,给庄主单雄信。” 听说是给单雄信送信,秦琼眉头一皱,有些担心道:“不是什么挑衅的信吧?” “当然不是,是他兄弟单雄英临死前托我来他家乡报个信。” 三名捕快都吃了一惊,“大哥,单雄英居然死了!” 秦琼也有点吃惊,他对手下摆摆手,连忙问萧夏道:“单雄英可是出了名的大盗,小兄弟能否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是年初的事情了,我去高邮探望亲戚,路上遇到一个快死的人,他说他叫单雄英,济阴县菏泽单家庄人,他被人所害,他临终前托我把他的遗物送给他大哥,后来他就死了,这次我正好去长安读书,就顺便拐来这里送信。” 秦琼沉思片刻道:“单雄信疑心极重,事关他兄弟性命,他必然不会相信小兄弟的话,一定会把你扣留下来严加审讯,甚至会动刑,如果小兄弟信得过我秦琼,我来替你送这封信,你把要说的话和东西都交给我,我把你撇干净,如何?当然,如果小兄弟是冲着报酬答谢而来,我就不帮你了。” 秦琼的提议正中萧夏的下怀,他本来就是打算找个村民或者孩童帮他送信,他才不会去面对单雄信,给自己找麻烦。 萧夏点点头,取出装有头发和槊法的布袋,递给了秦琼。 “我不要什么报酬,也不想和单雄信这种人打交道,感谢秦大哥替我送信!” 秦琼接过布袋又问道:“单雄英的死因和埋骨处,小兄弟知道吗?” 萧夏摇摇头,“他没告诉我是谁杀了他,至于尸体应该官府收了吧!” 萧夏不想提及魏厉虎,就是不想把自己卷进去,魏厉虎虽然该死,可一旦单雄信去追查魏厉虎,必然会查出单雄英的死因。 他甚至连自己真名都没有告诉秦琼,就是要把自己完全撇干净。 秦琼笑道:“小兄弟去长安吧!将来有缘我们再见。” 萧夏抱拳道:“秦大哥不愧是仗义豪杰,我们一定会再见!” 萧夏调转马头走了,几名手下道:“单雄信那厮极难缠,叔宝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秦琼淡淡道:“我告诉他单雄英的下落,至少是个人情,否则我们的差事根本不可能办成,看看运气吧!” 四人继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单家庄,很快便找到了单雄信的大宅。 单雄雄是当地豪强,在中原和山东一带都十分有名,专门做低买高卖的勾当,赚取了巨万财富。 听说大名鼎鼎的秦琼来了,单雄信亲自出门迎接,两次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彼此都久闻大名,就算秦琼不说,单雄信也猜得到,一定是为某件贼赃而来。 秦琼被迎进了府门,二人在客堂就坐,三名手下在堂下等候。 秦琼笑道:“这次唐突前来,是为两件事,一件公事,一件私事,先说公事,我们抓捕了盗贼朱深,根据他的招供,上个月在他在历城一家客栈盗走了客人的十五件珠宝,转手给了单二哥,这十五件珠宝的主人是我上司得好友,恳请单二哥把珠宝还给我们!” 单雄信笑了笑道:“再说一说私事吧!我对私事更感兴趣。” “私事就是我们知道令弟单雄英的下落!” 单雄信腾地站起身,“我兄弟在哪里?” 单雄英失踪快一年,单雄信到处打听他的下落,皆消息渺茫,着实让单雄信烦恼不已。 秦琼淡淡道:“还是先谈谈公事吧!” 单雄信果断道:“十五件珠宝就在我手中,只要秦老弟告诉我兄弟的下落,我一定原物奉上。” 秦琼将一个布袋递给单雄信,“单二哥看看这个!” 单雄信把布袋中的物品抖出来,是一束头发和一块叠好的布,单雄信一眼认出叠好的布,是单家的槊法,应该是兄弟的贴身之物。 他瞪大眼睛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兄弟应该是死在江都了,其实我们也不清楚,这是你兄弟临死前托一个书生把他的头发送回家乡,我们在济阴县遇到了这个书生,他畏惧单家庄的名声,不敢前来,便托我们送来。” “什么!” 单雄信听说兄弟死了,顿时悲愤欲狂,他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大吼道:“姓秦的,我兄弟到底怎么死的?” 秦琼也站起身怒道:“我一片好心才给你报信,我如果随手扔在沟渠里,你找谁去?” 秦琼这句话一针见血,单雄信慢慢冷静下来,颓然坐下,半晌,他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秦琼默默看着他,等他稍微平静下来道:“给你送信之人确实是一个书生,已经走了,你也不要追问他是谁?我们也不认识,更不知道名字,他只是好心送信,如果他知道你兄弟的身份,他绝不会千里迢迢跑来送信,还不要一文钱的报酬。” 单雄信直勾勾盯着头发,半晌道:“我兄弟一定许了他报酬,他才肯来,我的名声不太好,把他吓着了,才请贤弟帮忙送信。” 秦琼点点头,“应该是这样,我也问过他,是谁杀了你兄弟,你兄弟埋在哪里?他都不知道,他说尸体应该被官府收走了,单二哥想知道兄弟的死因,只能去一趟江都。” 单雄信叹口气道:“我肯定要去江都了,但我兄弟什么时候死的,知道吗?” “书生说是年初!” 单雄信点了点头,“这就对得上了,年初我兄弟说接到一桩大买卖,然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他什么都没有说,唯一的线索是一个叫吴少安的人找到他,但吴少安是哪里人?我也不知道,现在我知道该去哪里查了。” 单雄信缓缓道:“如果贤弟贪图槊法,扔掉头发,我也一无所知,贤弟如此高义,我单雄信又岂能做小人!” 单雄信立刻命令管家把十五件珠宝拿出来,不多时,珠宝拿出来放在桌上。 秦琼大喜,这是河间郡刺史来护儿妻子被盗之物,虽然抓住了盗贼,但失物却没找到,现在找回失物,他们便可以结案了。 秦琼当然也知道单雄信从来没有无偿返回赃物,只有高价赎回,他对自己开了先例,这也是那个少年给自己带来的运气。 自己帮他送信,又何尝不是在帮自己? 秦琼躬身行礼,“感谢单二哥返还珠宝,秦琼告辞!” 秦琼收了珠宝,带着三名手下走了,次日一早,单雄信带了十几名手下赶赴江都调查兄弟死因。 第一百六章 下马之威 由于下了大雪,路很难走,天气又寒冷,萧夏基本上上午出发,下午就住店休息了,一天走不了多远。 每天在客栈内就是修炼袁守诚给他的道法,不过一路下来,他的内功几乎没有什么进展,除非是长时间深度修炼,否则很难再有升级。 经过近五十天的艰难跋涉,正月初八,萧夏终于抵达了长安城。 萧夏牵马从春明门进了长安城,站在城门处,一股热闹繁华的气息扑面而来。 长安城又叫大兴城,始建于隋朝开皇二年,开皇三年便初具规模,最终在大业九年才建成。 不过现在的长安城已经差不多了,街坊整齐,道路宽敞平坦,虽然下了大雪,但道路扫得干干净净,雪都堆在墙角。 萧夏深深呼吸一口空气,清醒而寒冷。 这可是一千四百年前的隋朝都城,在他记忆中是那么遥远,可眼前又是那么鲜活,一个来自一千四百年后的灵魂出现在这座宏伟的都城内。 萧夏翻身上马,催马缓缓向都城内走去…….. 很快,他来到了太平坊,距离坊门还有几百步,但他一眼就看见王府大门,隋朝虽然有宵禁,夜晚关闭坊门,百姓不准出坊门一步。 但宵禁对达官贵人没有用,达官贵人府邸的大门就直接开在坊墙外,坊内只有府邸的后门而已。 萧夏翻身下马,牵马走上前,只见王府前十分冷静,站着两名老卒,门上的牌匾上写着‘晋王府’,已经恢复了,萧夏还以为会是汝南郡王府,毕竟天子的队伍还没有回来。 他走的慢,天子的队伍更慢,估计他们要在襄阳过年,从襄阳来长安要走陆路,更是费时耗力。 萧夏走上前问一名老卒道:“请问王妃在府上吗?” 老卒看了看他,慢慢吞吞问道:“你是哪家的少年,打听王妃做什么?” “如果王妃在府上,请你禀报一下,我是从江都过来,我叫萧夏,王妃知道我!” “江都啊!” 老卒点点头,“叫什么名字?” “萧夏,夏天的夏!” “我知道了,你等着!” 老卒转身,步履蹒跚地进府去了,他以为是王妃的娘家人来了。 王府内,晋王妃萧氏正坐在后堂内喝茶,去年十月,她没有去江都,而是带着次子和女儿直接从洛阳返回了长安王府,让她梦萦魂牵的家宅。 就在几天前,朝廷给他们换了府牌,重新挂上了晋王府的牌子。 萧氏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天天被人监视,不堪回首的噩梦,现在噩梦终于醒了。 萧氏年约三十五六岁,她十三岁就嫁给了丈夫杨广,十五岁生了长子杨昭,现在她已经做祖母了。 萧王妃长得非常美貌,或许是生了三个孩子的缘故,她身材略微丰满,也或许是五年都生活在怨恨之中的缘故,情绪影响到了她的面容,她的颧骨稍高,嘴唇稍薄,看起来就有几分尖刻了。 萧王妃一直怨恨族妹萧春雨,要不是她和那该死的私生子,自己丈夫怎么会前途尽失,被贬黜了整整五年。 天子居然没有处死萧春雨,让她出家为女道士,真是便宜了她。 当年她就极力反对丈夫和萧春雨往来,丈夫表面上答应,却暗中把她安置在洛阳,还生了个儿子。 萧王妃也同样怨恨丈夫,为什么就控制不住自己,非要被那个女人迷住。 这时,老管家快步走来,在堂下躬身行礼道:“启禀王妃,门外来了一个少年,从江都过来,他说他叫萧夏。” “当啷!” 萧王妃茶盏翻落,惊得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当然知道萧夏是谁,她刚刚还在怨恨这个私生子,他居然就来了。 萧王妃前天收到丈夫的快信,说天子在江都已经承认了萧夏,只是因为母后的缘故,暂时没有接纳他入宗室,没有改名。 自己前天才收到丈夫的信,这个小混蛋今天就迫不及待来了,他就这么想进王府吗? 萧王妃心中恨极,她就恨不得把这个小混蛋一脚踢滚蛋,她绝不想见到这个该死的私生子。 “请问王妃,怎么安置他?”老管家又小声问道。 萧王妃忍住心中滔天怒火,半晌冷冷道:“王爷不在,我也不知道他是真是假,不可贸然让一个陌生人进后宅,这样吧!在前院随便找一间屋让他住下,等王爷回来再说!” 老管家当然知道萧夏是谁,他犹豫一下提醒道:“启禀王妃,前院是下人住的地方,安置在前院恐怕不太适合?不如让他住在东院客房。” 萧王妃心中怒火腾地燃烧起来,杏眼一瞪,“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知道他是真是假,先让他在前院住下,等王爷回来再说!” “是!小人遵命。” 老管家无奈地叹口气,只得转身匆匆去了。 ………. 萧夏足足等了一刻钟,老管家终于出来了。 “夏公子请跟我来吧!” “麻烦老管家了。” 萧夏牵马跟他进去,萧夏在江都萧府住了一段时间,知道豪门大户府宅的格局,分为两翼三进,前院、中庭和后宅后花园,然后是东院和西院,这两院主要是客房和侍卫宿舍。 王府占地很大,主要区别在后面的后花园占地广大,别的格局都一样。 萧夏原以为要去中庭,不料进大门后直接向左一拐,进了左前院。 萧府的左前院都是下人宿舍,右前院是厨房、仓库、马厩等功能区,很明显,王府也是一样的布局。 ‘或许是先让自己放置马匹!’ 萧夏心中给自己找一个原因,不过应该是下人接过马匹才对啊!那有让本人去安置马匹的道理? 萧夏一头雾水,跟着老管家向前走,这时老管家推开一间空屋子,歉然对萧夏道:“因为王爷还没有回来,请公子暂时住在这里几天,等王爷回来再重新安排。” “什么?” 萧夏倒吸一口冷气,居然让自己住下人房? 他惊讶问道:“让我住这里是老管家的决定?” “不是,是王妃暂时安排你住在这里。” 萧夏的脸顿时胀得通红,王妃竟然这般羞辱自己? 萧夏心中果断作出了决定,他摇摇头道:“我不习惯住这里,我还是去住客栈吧!替我谢谢王妃的好意。” 他牵着转身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老管家跟上来,急道:“公子别慌走,我再给王妃说说!” “谢谢老管家,是我唐突了,我会在附近找间客栈住下,一切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萧夏牵马走出了府门,这时,正好一辆马车在府门前停下,下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锦袍男子,长得身材修长,容貌异常俊美,头戴金冠,更显得他俨如玉树临风。 萧夏和他擦肩而过,他回头奇怪地看了一眼萧夏,问后面的老管家道:“他是什么人?” “回禀二王子,这少年从江都过来,他叫萧夏。” “哦!” 年轻人恍然,又奇怪问道:“他怎么走了?” “王妃安排他住在前院,他可能有些不满吧!” 年轻人顿时脸色一沉,哼了一声,“不识抬举!” 萧夏已经牵马走下了台阶,年轻男子和老管家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这人是谁了,杨广的次子杨暕。 萧夏翻身上马,看了一眼杨暕,只见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府门。 第一百零七章 互不相容 杨暕快步来到后宅,只见母亲正和妹妹坐在后堂上说话。 杨暕上前行一礼,“母亲,孩儿回来了!” 萧王妃不悦道:“你一早就出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孩儿以前的朋友非要请孩儿吃午饭,后来一起叙旧,说了很多,就耽误了时辰,请母亲恕罪!” “你回长安已经三个多月了,哪里还有这么多话可说?你不是去平康坊鬼混了?” “孩儿不敢,是几个外放为官的朋友回来了,我们在崇仁坊吃饭,聊的时间就长了些。” “你年纪也不小了,像你大哥一样做点正经事吧!” 萧王妃训了儿子一通,便道:“好吧!这次我就不责怪你,以后中午不回来必须要先给我说一声。” “孩儿记住了!” 杨暕迟疑一下又道:“刚才孩儿在门口遇到一个人,母亲知道他来了吗?” “我知道,我让他暂时住在前院,等你父亲回来再说。” “但是......他好像走了。” “什么?” 萧王妃脸色一沉,立刻命令侍女把管家找来,不多时,管家匆匆赶来,在堂下行礼,“参见王妃!” 萧王妃走到堂前问老管家道:“王管家,那个萧夏怎么回事?” 老管家战战兢兢道:“他说自己太唐突了,不应该这时候来,他暂时去外面客栈住一段时间。” 萧王妃冷冷道:“他是嫌弃我的安排吗?” 女儿杨飞燕忍不住道:“娘,安排三弟住下人房确实不妥!” “你给我闭嘴!” 萧王妃回头怒视女儿,“什么三弟?我不知他是哪来的野种?我可没有这个儿子!” 杨飞燕见母亲发怒,吓得低头不敢吭声了。 萧王妃咬牙道:“我准他进这个门,已经是不记旧恨开恩了,他居然还敢嫌弃,我让他住茅厕,他也得乖乖去住,真不愧是萧春雨的儿子,居然这么叛逆,好吧!既然嫌弃我的安排,那他以后休想再进王府一步!” ……… 萧夏住进了延寿坊的悦来客栈。 其实萧王妃的态度在萧夏的意料之中,萧王妃当然不会打着灯笼欢迎自己,自己母子的存在导致他们被贬黜五年,这份心中的恨他可以理解。 如果萧王妃不准他进府门,萧夏也不会生气。 但萧王妃居然让他住下人房,这种羞辱可把萧夏气坏了,这还不如不准他进府门。 还有老二杨暕那一句‘不识抬举’像针一样狠狠刺进了萧夏心中。 或许他们母子认为,自己是来求他们收养,是来占他们的便宜,他们让自己进门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自己任由他们羞辱也必须忍着,也必须匍匐跪在他们面前,感谢他们的开恩收留。 他们把自己当什么人了?打错了他们的算盘。 萧夏当然不会一走了之,这不是他的性格,经过江都一年的磨练,他的性格也渐渐变得成熟。 萧王妃母子并不代表什么,他们没有权力剥夺自己的利益,哪怕是父亲杨广,他也无权决定自己的命运。 萧夏盘腿坐在床上,渐渐进入了一个物我两忘的世界,他的脑海只剩下袁守诚交给他的修炼口诀,已经和他的思想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了,一下子将萧夏从深度修炼中惊醒。 这让萧夏极为恼火,住客栈就是这点不便,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打断了,要么是店伙计为了得小费,过于殷勤的服务,要么是其他房客敲错门,要么是卖唱卖东西的人来敲门,总之,他很难长时间的入定。 “谁?” “我们是附近乐坊的,想给公子唱支小曲!”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已经睡了,不需要了!” “我们可以提供陪寝!”又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有两个人。 古人用词就是那么含蓄,陪寝不就是那种你懂的服务吗? “我不需要,你们去别处吧!” 沉默片刻,两个女人走了,不一会儿她们又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隔壁的房客没有顶住诱惑,门开了。 萧夏叹息一声,住客栈还有另外一个头痛的问题,就是不隔音,隔壁在做什么,他哪怕没有进入破障状态,也听得清清楚楚。 萧夏只得起身出去吃晚饭了,客栈不安全,他重要之物都随身携带。 萧夏没有走远,就在客栈一楼大堂内吃了晚饭,这种大客栈都会提供饭食,方便客人。 外面天已经黑了,天气又寒冷,萧夏也懒得出门。 吃罢了晚饭,又要了一壶热茶,一边喝茶一边耐心等待。 茶喝到一半时,只见两个拎着琵琶的年轻女人下楼了,虽然涂脂抹粉很厚,打扮得也很年轻,看不出真实年纪,但直觉告诉萧夏,这两个女人至少都在三十岁左右了。 这就是暮去朝来颜色故,她们只能打着卖艺的幌子来卖身。 不过萧夏很快发现,她们并没有离店,而是穿过一个小门,去客栈的后院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驻店女啊! 萧夏在路上听说过,但没有见过,今天算是见到了。 这时,伙计过来添茶,萧夏问道:“客栈可有独院?” 萧夏在途经洛阳时住过一次独院,因为别的上房都客满,只剩下独院,但独院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隔音、安静,住宿也舒适,挂块牌子在大门上,就不会有人来打扰。 唯一缺点就是贵。 伙计点点头,“有!不过要一贯钱一天,客官现在入住也是一贯钱,稍微有点不合算。” 萧夏想了想又问道:“太学在哪个坊?” “在务本坊,国子监也在那里。” “我知道了,多谢?” “那公子还要住独院吗?” 萧夏摇摇头,“太贵,暂时不考虑。” 萧夏回到了房间,外面又下起了小雪, 萧夏独自站在窗前,默默望着夜里飘着小雪的街道,四周一片黑暗,没有路灯,到处凄风冷雪,看不见一个行人。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 这一刻,他多么渴望有一座属于自己的房宅。 ……….. 次日一早,萧夏牵马来到了务本坊,一进务本坊,到处可见年轻的学子。 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算学,这六所高等学府加上隋朝的教育部国子监,足足占据了半个务本坊。 务本坊的正中间是一条商业街,将务本坊一分为二,商业街两边都是密集的店铺,以酒楼、客栈、青楼为主。 在坊门不远处就有一家平安客栈,萧夏要了一间上房,先安顿下来。 他随即来到太学,找到了太学学正程修文。 程修文年约四十岁左右,长得温文尔雅,为人谦和,他很客气地请萧夏坐下。 “不瞒公子,太学只管统一招考,像这种临时插班是由国子监那边负责,公子可以去国子监找刘主簿,他就负责学籍管理,如果河南郡王事先说好,那就是和他说好,然后他会给公子一份临时入学表,公子拿着这份入学表来找我就是了。” 萧夏起身行礼,“多谢学正!” 他又去国子监官衙找刘主簿,刘主簿叫做刘应,从七品小官,但颇有实权,杨昭找的人情就是他。 刘应看了看萧夏的乡贡士推荐表,这是江都县的推荐,但如果是州里推荐的贡士,那就有资格参加科举了,县贡士的等级还是弱了点,不能参加科举,但可以进太学读书。 “原来是萧公子,我知道,河南郡王给我说过,没问题的,不过有句丑话我得说在前面,如果公子想要学籍,那就得老老实实读五年书,如果只想读一两年,那就不可能有学籍,只是旁听,公子明白吗?” 萧夏点点头,“无所谓学籍,旁听也可以!” 第一百零八章 太学新生 刘应并不知道萧夏的身份,见他携带一份江都县乡贡士证明,便以为他是江都萧家子弟,晋王妃娘家的孩子。 这个关系就不可能开后门了,完全就是公事公办。 太学旁听一直就对外开放的,普通士族也可以,只不过要交钱,也不能住在太学内,必须在外面自己租房子。 但杨昭毕竟是郡王,所以刘应还是要给点面子,第一就是免费了,其次就是允许萧夏住在太学。 刘应立刻给他开具一张临时入学表,在填到学校时,刘应犹豫一下,对萧夏道:“旁听有两种,一种是指定课程,比如专门来学六经,一另种是不限课程,这就比较自由,六个学府的课程都可以选择,但各有优缺点。” “各有什么优缺点呢?”萧夏问道。 “其实很简单,指定课程可以听大儒讲课,而不限课程实际上就有限制了,有些课程不能听,只能听一般讲师的课程,也没有什么考评,一切由你自己安排。” 对方说得很含蓄,但萧夏立刻懂了,一个专门来求学的,一个是来混日子的,自己不就是来混日子的吗? “那就不限课程吧!” “公子要考虑好,一旦定下来就不能改了。” “不用改,就选不限课程!” 刘应当即提笔写下了不限课程,又在备注栏中写清楚了住在太学,随即签了自己的名,盖上了国子监的印章。 又给他一块铜制的听课牌,凭这块牌子,他可以在六所学校内穿梭听课,但他的身份是太学生。 ………. 萧夏第二次来到了太学,程修文给他办理了入学手续,萧夏便正式成为大隋王朝的太学生,除了没有学籍,其他和正式学生没有区别。 接下来就是安排住宿,接待他的是太学负责后勤的主管,姓乔,大家都叫他乔主管。 乔主管长得又瘦又小,很活络,一点都不古板。 他给萧夏介绍道:“太学的住宿也有两种,一种是普舍,不需要花钱,一间宿舍住三人,一个院子住九人。 第二种是精舍,每人单独一间屋,一个院子住三人,但要自己掏钱,一天一百文,一个月三贯钱,目前就这两种,以前还有一种独门独院,但天子说这样助长奢华,就下旨取消了。” 萧夏点点头,单独一间才一天一百文,比客栈便宜很多,客栈的上房就是一人一间,每晚要三百文。 “我要精舍!” 乔主管笑道:“公子运气不错,本来精舍早就没了,不过昨天正好有个学生退学走了,多出一间精舍,就被公子赶上了。” 乔主管带着来到一间小院,和他在江都的武士院很像,干净清爽,有一口水井,但没有茅厕,需要用马桶,这一点不太方便。 萧夏进了最左边一间屋,屋子已经打扫干净了,面积不小,至少有三十个平方,中间有扇屏风,将房间一隔为二,应该是前一个学生留下的屏风。 乔主管低声道:“有三条规矩公子一定要记住,第一,不准打架斗殴;第二不准带家人来居住。第三,不准带妓女来鬼混,前面一个学生就是带妓女来鬼混,被太学开除。” “我不会违反规矩,但日常用品需要自己买,还是太学准备?” “普舍那边由太学负责准备,精舍这边是自己买,不过太学有上好的日常用品,六贯钱一套,被子枕头可是填绵,不是普舍那种垃圾。” “吃饭呢?” “太学一天三顿免费供应,吃不惯去外面也可以,不勉强。” 萧夏取了十五两银子给乔主管,包括三个月的住宿费和一套生活用品。 乔主管刚走,隔壁的两名舍友就过来了,两人都十七八岁,一个叫韦成凤,另一人叫崔琏,都是名门子弟。 和萧夏不同的是,两人都是有学籍的正式太学生。 当萧夏告诉他们,自己是不限课程的旁听生,两人都面面相觑,很明显,这位是来混日子的。 不过两人都是精明之人,不限课程的旁听生居然还能住精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而且对方一口江淮官话,那肯定就是南朝萧家子弟。 萧夏也没有完全说实话,他给自己虚增了一岁,他现在周岁是十五岁,虚岁十六,隋朝是讲虚岁,他现在就是十六岁,那么再虚增一岁,他就变成了十七岁。 在国子监填表的时候,他也是十七岁,反正除了他父兄外,没人知道他多大,何况如果算前世的年龄,他现在可是不折不扣的二十四周岁了。 三人排下来,萧夏只比崔琏小一个月,韦成凤稍微大一点,他十八岁了。 “贤弟,晚上去喝一杯如何?”两人热情邀请萧夏。 萧夏欣然笑道:“行,我来请客,不过附近哪里有宝成柜坊?” 萧夏出门时带了五十两碎银子,一路盘缠花销,加上刚才给了乔主管十五两银子,他现在身边只剩下二两银子,得去取点钱。 韦成凤是长安本地人,他想了想道:“宝成柜坊应该是江都的柜坊吧!贤弟可以去都会市或者利人市看看,柜坊都集中在这两地。” 都会市和利人市便是后来的东市和西市,萧夏也懒得骑马,花十文钱叫了一辆牛车,前往都会市。 果然,他很快在都会市找到了宝成柜坊,他的两万贯钱已经到了,核对无误后,长安柜坊给他重新开了一份柜票。 柜票可不是一张纸,而是帛书卷轴,展开来,里面有他详细的存取钱记录以及当前余额,一共两万零八百贯钱。 萧夏取了一百贯钱,兑换成一百两银子。 柜坊马掌柜笑道:“公子帐上有这么多钱,为何不买一座宅子,现在比较便宜,再过几十年,不知要翻多少倍?” 萧夏心中一动,他昨晚就渴望有一座自己的房宅,正好马掌柜说起,他连忙问道:“现在平康坊的房子多少钱?” 平康坊是历史上大唐商业最繁华的街坊,目前也同样是隋朝最繁华之地。 “普通人的一亩宅大概在两千贯左右,像东西大街和朱雀大街两边的房宅都是这个价,然后换一个不沿大街的坊,就会便宜一半,如果靠城墙会更便宜,最便宜是南面靠城墙的几个坊,三五百贯一亩。” “普通百姓只能买一亩吗?” 掌柜点点头,“能住多大的房子是看爵位,亲王爵和公主都是百亩以上,然后往下递减。” “县公能住多大的宅?”萧夏又问道。 “十亩左右!” 萧夏还真的很动心,把钱存在柜坊里,非但没有利息,还要每年交保管费,价格还不便宜,还不如变成房宅,再买一座酒楼,他把后世的一些名菜搬来,那岂不是财富滚滚而来。 反正现在距离天下大乱还有十几年时间,正是他积累财富的时候。 萧夏并不是守财奴,他一直认为把钱存在柜坊毫无意义,将来柜坊被战争摧毁,他的钱也就完了。 “如果要买房,可以找谁?” 马掌柜笑眯眯道:“鄙店也经营房宅,可以帮公子挑房过户,避免很多风险。” 难怪推荐自己买房子,原来他们就是中介。 萧夏欣然道:“愿听马掌柜的介绍!” 第一百零九章 买房小记 隋朝的房产牙人没有唐朝那样多,更没有宋朝那样大发展,不过也开始起步了,但资格要求比较高,不是谁想做就能做,必须要有雄厚的本钱做担保。 很多柜坊发现了商机,纷纷开始兼营房宅田亩中介,推荐自己客户买房买田,他们赚居间钱和跑腿钱。 萧夏笑道:“我是想买宅,你推荐一下?” “公子能买多大的宅?” “我可以买十亩的宅!” 马掌柜肃然起敬,“原来公子是县公,失敬!失敬!” 他让伙计重新换了热茶,取过一卷房产记录道:“我推荐公子考虑宣仁坊和亲仁坊的宅子,宣仁坊是仅次于平康坊的繁华之地,亲仁坊是环境好,没有商业,夜里特别安静。”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宣仁坊和亲仁坊的房价要多少?” “宣仁坊的亩价在一千五百贯,亲仁坊因为没有商业,要便宜很多,一千贯左右就能拿下,我建议公子考虑亲仁坊,是因为宣仁坊暂时没房源,亲仁坊正好有一座十亩的宅子,对方急用钱才出售。” “十亩宅一万贯就能拿下?” 马掌柜点点头,“再加上两百贯的牙钱和一百贯的过户契税,一共一万零三百贯钱!” 萧夏颇有点惊讶道:“我还以为面积越大,价格会越贵。” 马掌柜微微笑道:“北方人有权,南方人有钱,有权的人住的是不要钱的官宅,有点钱都买成良田了,你让他们拿出一万贯钱,除了权贵,一般人真拿不出来。 江南豪门有钱,十几万贯拿出来都没有问题,但他们没有权,想买十亩的宅子,要县公以上爵位了,他们还没有资格。 所以就比较矛盾,有钱的没资格,有资格的买不起,就像公子说的,房宅越大,按理应该更值钱,但事实上不好卖,所以只能和一亩宅的价格一样,我就说这是个百年难逢的机会,以后大隋王朝财富积累越来越多,就不可能有这个价了。” 萧夏欣然道:“明天我来看宅子!” ……… 黄昏时分,务本坊的龙山酒楼内坐满了年轻的学生,虽然朝廷免费给他们提供饭食,但免费的食物都比较粗劣,无酒无肉,而且量还不多,像萧夏这样的大饭量还真吃不饱。 萧夏和两个新舍友坐在二楼窗前,点了一壶酒,六斤胡饼和六七个菜。 萧夏给二人斟满酒笑问道:“我们家主想来长安买宅,两位兄长给点意见?” 韦成凤点点头,“我父亲也说现在是置办房产的好机会,长安空地比较多,价格也便宜,但一定要买好房产,买大一点,贤弟家主有爵位没有?” “他是县侯!” “县侯可以买五亩宅,一定要好地段,长安有句话,叫做买东不买西,一定要买万年县,不买长安县,万年县是豪门权贵和官宦人家集中地,平民则集中在长安县,将来万年县房价涨十倍,长安县最多涨一倍。” 崔琏也笑道:“韦兄说得对,地段是最重要的,东西大街,朱雀大街,还有环绕都会市那一圈,平康、崇仁、宣仁、亲仁、胜业、安邑都不错,但道政和常乐靠城墙,最好不要考虑。” “为什么靠城墙不能考虑?”萧夏不解问道。 “因为一旦爆发战争,靠城墙一圈是要拆除的,还有靠近城墙,家里有女眷的就别想出门了,一旦出门,城头上的士兵就会污言秽语调戏,对着城下撒尿都是小事,据说还有士兵夜里爬绳子下城墙胡作非为,所以买房一定要远离城墙,靠城墙不安全。” “那酒楼呢?现在酒楼什么价格?” 韦成凤摆摆手,“酒楼别想,酒楼更要地段,好的酒楼没有人会转让,转让的酒楼必然是各种原因亏本,很多亏本原因你怎么也想不到,但店主也不会说,等你拿到手了你才欲哭无泪。 比如我们韦家年初从窦家手中转让了一座酒楼,崇仁坊占地三亩,地段很不错,周围都是进奏院,这座酒楼最少也要三万贯钱,但我们只花了一万贯就拿到了,还以为捡了大便宜,结果开业了根本没有生意,你知道为什么?” 萧夏摇摇头。 韦成凤叹口气道:“因为酒楼背后是一条小河,每天黄昏到夜里,河里都会飘起一股浓烈的屎尿臭味,白天倒没有,晚上关上窗也挡不住,可酒楼不能只做白天的生意,主要还是靠晚上,结果晚上基本没有生意。 除了冬天河面结冰没有气味,其他春秋夏天天如此,所以亏了半年后,最后只能关门停业,用来当临时仓库,才一年时间,前前后后就亏了几千贯钱,那座酒楼我们现在几千贯的低价转让都没人要。” “原因一直没找到?” 韦成凤摇摇头,“要是原因能找到,窦家就不会卖了,那么好的地段。” 萧夏有点心动,他知道正常情况下不可是屎尿臭味,他有经验,一般沿河人家闻到臭味都是早上,因为早上是集中洗刷马桶的时间,这必然是其他原因导致的臭味。 “几千贯就可以转让吗?” “如果贤弟想要话,四千贯就可以给你,不瞒贤弟说,自从买下那座酒楼,韦家各个店铺的生意都变差了,家运也不济,几位长辈不幸去世,请好几个方士看过风水,都说那家酒楼是祸根,窦家也是一样,反正我实话实说,贤弟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萧夏点点头,“等韦兄什么时候有空,带我去看看!” ………. 次日一早,萧夏没有心思去上课,直接来到了都会市宝成柜坊,找到了马掌柜,马掌柜已经等待他多时了。 两人坐牛车来到亲仁坊,果然坊内很安静,基本上没有商家,只有一家杂货铺和一家药铺,坊内的宅子也是以官宅偏多,三四亩的小宅特别多,一亩宅的普通民房很少,那种茅屋房基本没有。 “马掌柜说住多大的房子要看爵位,那么没有爵位的官员怎么办?” 马掌柜呵呵笑道:“大宅看爵位,中小宅看官品,所以又有五亩以上看爵品,五亩以下看官品的说法。” 这时,牛车停了下来,两人走下牛车,马掌柜指着前面一座很低调的宅子笑道:“就是这座宅子。” 第一百一十章 结个善缘 所谓低调其实就是比较偏僻的含蓄说法,宅子位于亲仁坊东北角,北面是坊墙,东面是都会市的高墙。 距离坊门有两里左右,确实比较偏僻。 马掌柜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看见那边没有?” 马掌柜一指约三百步外的一片建筑道:“那就是万年县衙,它的衙门口开在坊外,公子既然有县公的爵位,完全可以借道从县衙进出,当然,有急事的时候可以这样干。” 萧夏笑了笑,又回头打量一下都会市的高墙,这里似乎也是都会市的西南角了,他问道:“都会市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布匹仓库,那边正好是都会市的布行,我还特地去看过,墙背后就是仓库的屋顶。” “好像墙很厚实?” 马掌柜点点头,“都是两尺墙,否则两丈高的墙容易倒。” 萧夏想到了什么,笑问道:“崇仁坊内有家酒楼总有臭味,马掌柜知道吗?” 马掌柜呵呵一笑,“那家酒楼我怎么会不知道,而且我还知道臭味的原因。” “什么原因?” “东面有一户人家在后院积肥,官府已经多次上门规劝,人家不睬,官府也没有办法。” 萧夏笑问道道:“这家人的背景很大?” “当然,太子宠妃云昭训的祖父,一个比驴还倔的老头,据说每天黄昏就是他用粪水浇菜的时候,恰好就是酒楼晚餐时分,你说能不臭?” “酒楼的主人应该知道吧!” “我都知道,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萧夏心中有些恼火,韦成凤居然没告诉自己实话。 马掌柜冷笑一声又道:“据说窦家还想用两万贯钱买下倔老头的房宅,人家根本不睬,去找云家,云家说一句,按照律法处置,按照律法就是你不能动老头子一根毫毛,他在自己家里做什么,你也不能干涉,窦家没办法,只好便宜卖了酒楼。 韦家接手了还是一回事,托人去找太子说情,太子烦了,回了一句话,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开酒楼吗?” “真是这样吗?”萧夏笑问道。 马掌柜摇摇头,“都是传闻,真假我也不知,不过我觉得如果韦家便宜卖,确实可以买。” “为什么?” 马掌柜压低声音道:“那座酒楼地段好,可做百年生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还能活几年?大不了就空关几年,如果公子想买,我帮你去联系!” 萧夏点点头,“先不急,看看这座宅子!” 马掌柜敲开门,有一对专门看守宅子的老夫妻,他们认识马掌柜,便开门让他进来。 宅子坐北朝南,一共有三进,外房、中庭、后宅和西院,西院不大,半亩左右,单独有小门进出,和中庭相连,但有一扇门锁住了。 整个中庭都被白雪覆盖,地上铺的是石板和青砖,中庭有座花坛,用青石砌成,里面种了一颗很大的枣树,亭亭如盖。 从中庭最东面一扇小门进去,一边是都会市的高墙,另一边是内宅的院墙,其实就是一条长约七八十步、宽一米的小巷子,尽头是坊墙。 尽头还有一扇门,进入后便是一座很大的花园,但花园没有花,就是一片很大空地,约四五亩左右。 萧夏立刻明白这座宅子便宜的原因了,因为宅子还是一座半成品,最花钱的后花园还没有修建,建造这座花园,至少要耗资万贯。 “这座宅没人住过吗?” 马掌柜摇摇头,“这是元家的一处房产,开皇八年买下土地,一直到开皇十八年才开始修这座宅子,你也看到了,房宅只修了一半,听说最近元家要筹集一大笔钱,所以这座宅子半个月前才拿出来出售。” 萧夏倒是知道元家怎么花钱,先是花了很大一笔钱买下江都齐云客栈,然后又要花三万贯钱买码头和仓库,还要花很大一笔钱买船,元家再有钱也主要以土地和不动产为主,流转资金不会太多,不得不卖掉一些非主要的不动产筹钱。 这座宅子卖不出价格的主要原因是没有开坊墙修府门,如果像县衙那样,直接把坊墙破开,修建一座府门,这座宅子没有三万贯钱是绝对买不到,哪怕是一座半成品宅子,大家都知道,破墙开门可是权贵地位的象征。 萧夏点点头,“这座宅子我买下了,需要办什么手续?” 马掌柜大喜道:“公子是县公,那应该有县公之印吧!” 萧夏点点头,他得到了一方鎏金铜印,‘海陵县公印’。 实际上,他的爵位之类早就定好了,天子在江都宣布而已。 “印就在我身上,我带来了。” “那就好办了,我们先回柜坊,这边就不用看了,回头我直接把钥匙给你。” 两人又乘坐牛车回到柜坊,马掌柜取出一份协议,上面已经有卖家签字,也就是说一万贯不会让步一文,当然,如果价格涨了,卖家自然就不卖了。 萧夏取出铜鎏金麒麟钮印,在购房资质栏上盖下了自己的印章,‘海陵县公印’,然后又签字画押。 “我现在就把钱给你们吗?” 马掌柜笑道:“不用,钱都是我们先垫,等最后过户后,公子再把钱给我们,公子这里有两万贯钱,我们也不担心。” “什么时候能办好?” “一般交了税当天就能拿到新房契,但现在正好是上元节期间,可能会稍慢一点,我保证上元节前把房契给公子,公子正月十三日下午来找我。” “也就是大后天下午。” “对!我马上就去找元家,给他们说一下情况,公子没有得罪过元家吧!” 萧夏想到了元师容,自己摆了他一道,那不算得罪吧! 他笑着摇摇头。 “那好,公子慢走,我这就去元家。” ………… 元府内,元适之拿着一份契约找到了兄长元孝矩。 “大哥,这是亲仁坊那座宅子,有人买下了。” 元孝矩酷爱下棋,他此时正坐在温暖的书房内研究棋谱。 他头也不抬道:“这种小事你决定就行了,何必再问我?” “只是买家有点特殊。” 元孝矩眉毛一挑,“谁?” “萧夏,大哥还记得这个人吗?” 元孝矩眯眼想了片刻道:“莫非是晋王的那个私生子?” “就是他,契约上有他的印,海陵县公。” “他不是在江都吗?已经到长安了?” “好像刚到没两天,听经办人马掌柜说,他前天才到长安,现在住在太学内。” 元孝矩笑了起来,“刚来长安两天就急着买宅,看来他是在晋王府那里吃了闭门羹,被刺激到了。” “那肯定的,晋王因他而倒台,晋王妃岂能不恨他?” 元孝矩点点头,“老五写信来说,汉王吃了这个少年的大亏,被罚闭门一年,魏厉虎也中了这个少年的道,被贬黜为县令,小小年纪,颇有手腕,可以卖给他,再降价一千贯,结个善缘,回头我请他喝杯茶。” “大哥,他可是晋王之子?” “我知道,如果是杨昭、杨暕,我不会犯错,但他姓萧,那就无妨了,可以在他身上给元家留条后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太学生活 回到太学,正好是午饭时间,萧夏也懒得出门了,索性跟着崔琏来到太学食堂用餐。 “崔兄,听老韦说太学用餐吃不饱?” 崔琏微微一笑,“你误会他的意思了,他的意思是说,太学食堂没好菜,没好菜就没有胃口,自然就吃不饱,如果你不嫌面粗,那种粗面馒头,想吃几个拿几个,但不能剩也不能带走,如果多拿吃不下,要被扣分,太学本来很难读出来,若在饮食上被扣分,就得不偿失了。” “再请教一下,像我这种不限课程的旁听生,该从何着手?我去哪里知道课程?” “这个问题比较难回答,六个学府的课程实在太多了,而且我说句难听的话,贤弟不要生气。” 萧夏笑道:“你说,我不生气!” “我们所知道的不限课程旁听生,其实都不是来读书的,只是来太学挂个名,做别的事情,因为可以在各个学府听课,也就导致各学府都管不到,也没人管。 你宿舍的前一个人,叫做张岐,河内名门张家的子弟,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嫖妓,长安的教坊、青楼都被他玩遍了,从未见他读过书,如果他不带妓女回来,真的没有人管他,结果他带妓女回太学宿舍,触怒了程学正,将他开除了。” 萧夏笑道:“虽然我也不太喜欢读书,但不至于一节都不听,比如我的字写得不太好,我就想练练书法,如果有名师来上课,我肯定会听。” 崔琏呵呵笑了起来,“还真巧了,呆会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可能就有你想听的课程。” 两人穿过宿舍区,来到生活区,这里位于学堂和宿舍之间,占地近十余亩,有一大一小两座建筑,崔琏指着两座建筑道:“大的是餐堂,小的是热水房。” “还有热水房?”萧夏有点惊讶。 “冬天有,夏天就没有了,有一个专门烧水的老仆,冬天大家不是都要用汤婆子吗?要不然被子里太冷了,还有烫酒的滚水,泡脚的热水,泡茶的滚水,都可以来这里买热水,十文钱一壶,就是要等一会儿,或者给几文钱叫小厮跑腿。” “还有小厮跑腿?” “就是专门洗衣的宋大娘儿子,才八岁,你喊一嗓子他就来了,他专门帮大家跑腿,帮大家买酒买菜,夜里跑腿帮你买热水,你别小瞧,一天赚五六十文妥妥的。” “你的意思说,还有人帮我洗衣?” “当然,宋大娘就是专门帮学生洗衣,洗冬天的袍子和被褥五十文钱,要帮你拆线和缝线,洗春秋的夹衣和裤子十文钱一件,还有宋大娘的婆婆,帮人倒马桶,一次五文钱。” “这个倒方便,怎么委托她?” “不用委托,你早上把马桶放在院门外,上面盖子上放五文钱,她就会替你洗刷干净送回来,从来没有搞错过。” “钱会不会被人拿走?” “怎么会?太学是讲礼仪的地方,不会有贼,所以屋子里得经常备几百文钱。” 很快两人来到餐堂前,餐堂大门旁边有一个布告栏,有不少学生在围看。 崔琏拉了萧夏一把,来到布告栏前,上面贴有太学三个月的课程表,还有其他学院的热门课程。 崔琏低声道:“看见没有,明天下午书学那边有秘书少监薛道衡的书法课,我肯定要去旁听。” “你是太学生,也可以去旁听?” “要具体看教授,有的教授欢迎旁听,他就会让助教在这里贴一张预告,就是允许去旁听的意思,而且只有太学有食堂,其他五个学府的学生都来这里吃饭,大家也没有那么生分。” 萧夏又看了看旁边太学的课程,他忽然眼睛一亮,居然还有射箭课,就在今天下午。 “太学还有射箭课?” “当然,箭是六艺之一,怎么能没有,不光教射箭,还教剑法,大家不是都佩带宝剑吗?可以学一学,一则强身健体,其次遇到小蟊贼也可以用剑保护自己。” “崔兄要去上射箭课吗?” 崔琏点点头,“这是必修的课程,我肯定要去,贤弟若有兴趣的话,我下午叫你一起去?” “那就太谢谢崔兄了。” 两人进了餐堂,餐堂很大,比萧家的食铺大一倍,可容几百人同时用餐,每人取一个竹盘,一路走过去,厨师会给每人一碗米饭,两个蔬菜和一碗汤,如果吃不饱,还可以去取粗面馒头,一般人最多也就取三个,多了也吃不下。 比起昨晚酒楼内酒菜,饭菜确实很粗劣,主要是没有油水,蔬菜都用水煮,米饭也是糙米饭。 主要是免费,主打一个吃饱肚子,对于寒门子弟,能吃饱饭就已经是很幸福了。 前任萧夏在江都生活了四年,就是这种饭菜,而且每天只有早晚两顿,中午没有饭吃,一般贫寒人家就没有午饭的概念,富贵人家不仅有午饭,还有下午茶。 后世的萧夏在江都只吃了几顿粗麦饭,后来就去萧家食铺了,一天三顿,还有肉。 萧夏和崔琏在长桌前坐下,崔琏指指隔壁的一个小食堂,低声对萧夏道:“那边是教授的餐堂,有肉食,但要自己掏钱。” “学生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但别坐在那里吃饭,买了后端回来。” 萧夏当即去了隔壁,花一百文钱端了两碟烩羊肉回来,不少学生都去买了肉菜回来。 “吃吧!我请你!”萧夏把一盘羊肉推给了崔琏。 崔琏大喜,“下次我请你!” 有了肉和油水,午饭就好吃多了,萧夏又去要了两个粗面馒头,夹着羊肉吃,这顿午饭吃得还算不错。 ……… 下午,萧夏换上武士服,背上自己的弓箭跟着崔琏来到了太学演武场,演武场一角就是专门的射箭场,有一百多名学生都到了,每个学生都后背弓箭。 下午就只有射箭课,一个时辰。 萧夏忽然发现自己太小看太学生了,以为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事实却恰恰相反,绝大部分学生都矫健有力,一看就是长期练过武。 他们平时穿上儒袍都文质彬彬,显得温文尔雅,可换上武士服后,这些学生都变得杀气腾腾,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这可是战乱刚结束的隋朝,几百年的乱世使得尚武基因都刻在大部分人的骨子里,读书士子也是一样。 而且六座高等学府的学生大部分都是世家和贵族子弟,都是有背景的,就连萧夏在众人眼中也是南方贵族子弟。 所有子弟都是从小就开始读书练武。 萧夏甚至怀疑这里面还有破障状态的学生,现在是下午,看不出来。 萧夏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教授铭牌上,今天教大家射箭的教授更是将萧夏惊得呆住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箭震名将 萧夏以为自己看错了名字,他又仔细看了一下教授铭牌,最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今天教射箭教授竟然是长孙晟。 萧夏和长孙晟打过一次交道,在江南运河上,长孙晟跟随汉王杨谅拦截了萧家的船,虽然最后杨谅放过了萧家和自己,但长孙晟却将萧琥一箭射杀。 当然,射杀萧琥应该是天子的命令,萧琥是真正的萧氏嫡子,把他干掉,也就断了萧家嫡系血脉,至于萧琥的儿子萧坚固,他并不是嫡子,而是萧琥和一个侍女所生,萧琥正妻所生的嫡子三岁时就夭折了。 长孙晟也见过自己,不过那时是晚上,不知他有没有看清楚自己。 这时,长孙晟来到了操场,他皮肤黝黑,身材瘦高而强壮,尤其双臂很长,步伐间浑身充满了力量,一双虎目格外犀利。 长孙晟当然不是专职教授,他也是客座教授,大概每隔一个月会来太学上一节弓箭课。 长孙晟看了一眼数十名学生,他摆摆手问道:“第一次来上我课的学生有没有?” 萧夏举起了手,他似乎是唯一一个。 看了一圈,只有萧夏一人举手。 长孙晟点点头笑道:“好吧!大家继续练习射箭。” 所有的射箭要领长孙晟都给学生们讲过了,大家都是自己练习射箭,然后长孙晟在旁边指点,或者他的助教和徒弟帮忙指点。 射箭场上有十几座箭靶,大家轮流射箭,当然他们只带弓,箭是太学提供的制式狼牙箭,都是普通步箭。 长孙晟走到萧夏面前,看了一眼萧夏,不由一怔,眼前这个学生有点眼熟,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这位学生怎么称呼?是新学生吗?” 萧夏抱拳笑道:“在下萧夏,刚来太学读书,请长孙教授多多指教!” 长孙晟脸色微微一变,他想起来了,在江南运河上见过这个少年,他身边有一个真正的九品高手,内功深不可测。 不过长孙晟并不知道萧夏是谁?当年晋王倒台是因为私生子,但私生子叫什么名字并不重要,大家也不关心,大家关注的是晋王倒台。 长孙晟点点头,“你是江都萧家的子弟!” 萧夏微微笑道:“我是谁家子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是您的学生。” 长孙晟也笑了起来,“你是第一次射箭,还是第一次上课?” “学生练过几个月的飞针,也练过几次射箭。” “练过飞针就好办了,飞针是射箭的基础,都是准头加上手眼协同,然后练熟练就可以了,按照太学的规定,只要上课不缺席,然后做到七十步外十箭六中,这门课就算合格了。” “学生是旁听生,不需要考核!” 长孙晟淡淡道:“我的课程只需要学一年,想做我的学生,这一年内不准缺课,至于成绩,最后必须达到十箭七中,否则我绝不承认你是我的学生。” “学生不是徒弟吧?”萧夏问了一个外行问题。 长孙晟呵呵一笑,“我只有两个徒弟,却有几百个学生,两者不是一回事。”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让我看看你的弓!” 萧夏把弓递给了长孙晟,萧夏的弓也是晋陵萧家收藏的宝贝,叫做天狼弓,是梁武帝收藏的九品名弓之一,是一把三石硬弓,萧琳送给了萧夏。 长孙晟接过弓,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连声称赞,“真是一把好弓,制作这把弓至少要十年以上,看这重量起码是三石弓,你能拉开?” 萧夏点了点头,在破障状态,他可以很轻松拉开。 “你居然能拉开三石弓,莫非你破障了?” “学生刚到五品!” 长孙晟从自己箭壶里取过一支箭给他,“你射一箭给我看看。” “学生以前都是自己胡乱射箭,恳请先生指点诀窍。” 长孙晟沉吟一下道:“首先你这是骑弓,不是步弓,骑射和步射完全不是一回事,步射是静态,要求身如树干,直臂如枝,调息均匀,心神专一,只要苦练一年,基本上就能做到十箭七中,苦练三年,能达到十箭九中。 而且骑射就复杂多了,也难得多,它是高速运动中进行,首先是对战马的控制,必须做到人马合一,需要和战马长期磨合。 然后是就是射箭了,骑射有三个动作,分别是对蹬,抹鞦,分鬃,对蹬就是射击左边,分鬃是射击前方及小范围的右边,抹鞦则是射击正后方。 骑射有几句口诀,你记住了,叫做势如追风,目如流电,满开弓,急放箭,目勿瞬视,身勿倨坐。 其实就是一句话,你要射击的目标,在你拉弓之前,你就应该心中有数了,你不能等到拉弓的时候再去找目标,而是要提前把目标用视线锁定。” 长孙晟一口气说完,他看了看萧夏的弓,摇了摇头,这把弓练步射不行。 “刚才说的那些骑射诀窍,只是说起来简单,等你真正骑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过最好还是先练步射,步射是骑射的基础,你先射一箭给我看,寻找到你射飞针的感觉,你就把它视作一支大飞针。” 长孙晟让李助教从仓库取了一把两石步弓和一壶箭交给萧夏,又带他到新人靶位,这个位置比较偏,不受其他人干扰。 长孙晟笑道:“你射一箭给我看看?” 萧夏已经用他的天狼弓在江都和来长安的路上练习了二十几次,他早就找到了萧摩柯所说箭感。 虽然这种步弓他是第一次用,但也不会影响他的发挥,不过萧夏留了一手,不想一开始就全力以赴。 萧夏张弓搭箭,拉弓如满月,瞄准七十步外靶子一箭射去,果然,他似乎没有找到步弓的感觉,箭矢从木人靶头顶上方一尺外射了过去。 长孙晟暗暗摇头,看样子他的飞针也不太行,长孙晟勉强笑道:“至少方向还算正,第一箭已经不错了,我见到的南方学生都这样,射箭方面天生就比较弱,你也不必气馁!” 长孙晟是安慰萧夏,但萧夏却听得有点刺耳,南方人射箭天生就弱吗?这也太小瞧南方人了。 这时,有几名学生见长孙晟一直在指点新人,心中着实有点不舒服,一名身材魁梧学生道:“把长孙教授请过来!” 另一名身材稍瘦的学生点点头,高声大喊道:“长孙教授,我这一箭感觉不对,能不能过来指点一下?” 长孙晟听见了学生的喊声,便对萧夏道:“你先练吧!先射十箭试试看,找一找感觉。” 他让一名助教看着萧夏,自己转身去指点其他学生了,萧夏第一箭表现不佳,他的兴趣不大了。 萧夏装模作样前后左右拉了几把弓,又空射了几箭,就仿佛找到了射箭的感觉。 他把箭壶背在身后,霎时间进入破障状态,他抽出一支箭,拉弓如满月,心箭合一,一箭射出,‘啪!’一箭正中木人靶咽喉,箭矢入木三分。 萧夏已经不想谦虚了,他要让长孙晟好好看一看,南方人射箭可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天生就弱。 萧夏如连珠箭一般,一箭接一箭,箭箭射中咽喉和额头,旁边的助教都看呆了。 长孙晟辅导了几名学生射箭,忽然见助教拼命向自己招手,他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助教指着萧夏,结结巴巴道:“教授去…..看看他,太…..太可怕了!” 长孙晟见萧夏盘腿坐在地上,便走上前,有些不满地问道:“你为何不射了?” “箭壶已经射空。” 长孙晟一怔,一壶箭可是三十支,怎么会空了? 他转头向靶子望去,顿时惊得张大嘴,七十步外的木人靶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箭,十四支箭插在咽喉上,十五支箭插在面门上。 长孙晟被惊得目瞪口呆。 不说射箭精准,连射三十箭,这需要多大的臂力? 第一百一十三章 险中求富 长孙晟提前下了课,学生都走光了,长孙晟独自站在萧夏的木人靶前,心神还有点恍惚。 二徒弟谢映登在一旁低声道:“师父,这个萧夏肯定是个千锤百练的老手了。” 长孙晟轻轻摇头,“他射的第一支箭,握弓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他是新手,他绝对是第一次握步弓,细微的习惯瞒不了我,他练习射箭最多不会超过三十次。” “但是,他怎么可能……..” 长孙晟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只能说很多武艺都是相通的,他的可怕不是精准,而是力量和控制,每一支箭射进靶中的深度都完全一样,都是入靶一寸半,我是练箭二十年后,才能做到这一步。” “师父,这个萧夏是天生神箭吗?” 长孙晟摇摇头,“不是,是他的内功可怕,已经接近八品了。” 谢映登眉头一皱,“师父,怎么可能,他才多大?” 长孙晟踌躇良久道:“今天我是第二次见到他,上一次是在江南运河上,汉王杨谅让我把他和萧琮一起杀死,但我下不了手,我发现在他身后隐藏着一个真正的九品高手,内功深不可测,萧夏也一定是得到了此人的传授,很可能是他师父。” 谢映登叹息一声,“太学内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长孙晟用布袋子重新把木人靶罩住,又嘱咐徒弟道:“此人来头绝不简单,这件事只有你我知晓,不得告诉任何人。” “请师父放心,徒儿一定守口如瓶,但徒儿担心李助教会不会说出去?” “不用担心他,他根本不懂!” ......... 龙山酒楼内,崔琏给萧夏倒了一杯酒,好奇问道:“长孙晟居然还将你的靶子用布盖上了,不让大家看,你自己说说吧!有啥出奇的地方?” 萧夏笑了笑道:“第一次射箭,十箭七中,我也不太懂,这算好成绩吗?” 旁边韦成凤笑道:“如果真是第一次射箭,十箭七中已经很不错了,县学都有射箭课,你没有射过?” 萧夏摇摇头,“可能南北不太一样吧!南方重剑术,北方重骑射。” 崔琏眼睛一亮,“那么贤弟一定是个剑术高手啰!” 萧夏端起酒杯笑道:“崔兄说笑了,读书人哪有什么剑术高手?” 韦成凤沉吟一下道:“贤弟对崇仁坊的酒楼还有兴趣吗?” “兴趣当然有,我想先去现场看一看,不过四千贯肯卖吗?” “我父亲就是专门管族产,我给你说实话,五千贯是报价,四千贯是底价,你如果诚心想要,我父亲可以底价给你。” 萧夏微一沉吟道:“其实放个十年八年,臭味应该就没有了,韦家为什么那么着急卖呢?” 韦成凤苦笑一声道:“贤弟是我的同窗,我不想瞒你,我得给你说实话,当初韦家就是你这样想的,所以花一万贯把它下来,买下来后才知道上当了,臭只是借口,根本原因是风水不对,买下这座酒楼一年,韦家出了很多事情,连续去世几个长辈,家族各个产业都很低迷,去年一年损失几万贯钱,我们连续请了三个方士,最后他们都一致指向这座酒楼。” 说到这里,韦成凤叹口气道:“后来我们打听才知道,窦家也是因为这座酒楼导致家运衰败,连遭噩运,所以他们才会一万贯低价出售,酒楼卖掉后,窦家就开始转运了,一直疾病缠身的人康复了,平康坊的酒楼生意大好,去年六月窦氏家主恢复了官职爵位。 而我们从去年十月就开始转让酒楼,从八千贯一直降到五千贯都没有人买,甚至连问的人都没有。” “莫非酒楼是凶宅?还是以前是坟场?” 韦成凤摇摇头,“大兴城是开皇三年新建的城池,酒楼也是开皇十五年建成的,这才七八年,哪有什么凶宅,坟场更不靠谱,若是坟场,那崇仁坊都是坟场才对,不会只有三亩地的坟场,据方士说就是那条河导致乾位缺角,不利男主,说实话,我觉得有点牵强,但三个方士都指向同一个位置,让人不得不信啊!” 萧夏笑道:“你这样说起来我就更有兴趣了,不如等会儿就带我看看如何?” “也行,反正很近,我们喝完这杯酒就去。” ........ 隔壁文博酒楼内,另外几个国子学学生也聚在一起喝酒。 他们便是上弓箭课时对长孙晟一直辅导萧夏不满的几名学生,一共有五人,都是关陇贵族子弟。 为首之人叫窦德玄,身材魁梧高大,武艺过人,另一名稍微瘦小之人叫独孤怀恩,是他们这个小团体的军师,另外三人是侯莫陈丰、元平和于孝严。 别看这些关陇贵族表面上在五个皇子之间各有站队,但实际上他们背后依然是铁板一块,属于同一个利益集团,牢牢控制着关陇。 五人并不是太学生,而是国子学学生,年级都在十七八岁,在国子学镀一层金后,便去各地做官了。 当然,关陇子弟很多,有的是在皇宫当侍卫,有的送去读书,有的就是在家里厮混。 但并不是说去国子学读书就会文弱,完全不是,他们个个都从小练武,武艺骁勇,叫窦德玄和元平去年还破障,武艺极高。 “大哥,听李助教说,那个新人今天第一次射箭,居然能十箭九中,真的假的啊!” “放他的狗屁!” 窦德玄一脸不屑道:“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我们第一次射箭连靶子都摸不着,他是神仙吗?第一次就十箭九中?” 独孤怀恩点点头道:“大哥说得对,此人必然是故意这样说,目的吸引长孙晟的注意,让长孙晟认为他有天赋,说不定他想成为长孙晟的第三个徒弟。” 元平恼火道:“大哥,这人估计是新生,不懂规矩,竟敢在咱们面前耍这种花枪,不如好好收拾他一顿,教会他怎么做人?” 窦德玄摆摆手,“不要乱来,先摸一摸他的底细再说。” ......... 崇仁坊不愧是天下进奏院的集中之地,不仅面积比务本坊大一倍,而且人口也比务本坊多得多,使得坊内的商业极其繁华,酒楼多、客栈多、青楼多,大大小小的酒楼就有二十多家,客栈也有十几家。 进奏院也就是驻京办,各州的奏报都是先送到进奏院,再由进奏院上奏给朝廷的对口官衙,一般是给尚书省。 外地官员来京城办事,也都是先来进奏院,进奏院也有住宿的地方,不过房间很少,只能给官员们居住,官员们的手下就只能住客栈了,所以崇仁坊的客栈也很发达。 韦家的酒楼位于崇仁坊的最东面,也就是商业街靠边了,其实地段并不是太好,但面积比较大,占地有三亩,别的酒楼普遍只有一两亩左右。 韦家的酒楼原本叫做伊人楼,听名字像青楼的感觉,却是不折不扣的酒楼,不过酒楼已经倒闭,门窗紧闭,变成了一座仓库,堆放着各种货物。 酒楼紧靠坊河边,此时还是冬天,河水结了冰,空气中并没有任何异味。 韦成凤叹口气,“也就冬天好一点,开春以后,那股臭味就来了,每天黄昏时候出现,半夜就会消失,让人头痛万分!” “韦兄说风水不好,是哪里出问题?”萧夏问道。 “就是这条河!” 韦成凤指着河水道:“河水到我们酒楼正好转弯,像把镰刀一样,所以叫做镰刀煞,而且你看酒楼本来是个方型,但西北方向正好缺了个角,少了一分地左右,那个位置里面正好是酒楼的库房,我们估计是用来停放送货的牛车。” “这座酒楼是韦家的主要资产吗?” 韦成凤摇摇头,“谈不上!韦家的主要资产是农田,城内资产是利人市和都会市的店铺,还有平康坊和宣阳坊的酒楼。” “既然不是主要资产,怎么会影响到韦家的运势?” “因为它是去年新增的资产,韦家买进它后,运势开始走坏,接二连三出问题,之前窦家也是一样,过去几年很惨,但去年卖了酒楼后,他们开始转运了,升官发财都有,要不然三个方士怎么都一口指定是这座酒楼有问题呢?都是长安有名的方士?” “韦兄能说说其中一个方士的名字吗?” “上元观的刘启明天师,最后一个替我们看风水的方士,上元观就在崇仁坊内,贤弟要去请教他风水问题吗?” 萧夏摇摇头,“我不太懂风水,也不感兴趣,我只是想知道三个方士是不是一伙的?” “不是一伙方士,各是各的,事先我们也没有告诉他们其他方士的意见,但他们一致指向这座酒楼,说明酒楼的风水确实有问题。” 萧夏才不会相信这种风水,他心中明白,之所以三名方士一致指向这座酒楼,是因为这座酒楼是去年年初新购,当然属于重点嫌疑对象。 萧夏也不再多说什么,便笑道:“我最后确认一下,全部只要四千贯是吧!” “没错,四千贯,过户牙钱萧家出,税我们出,但我要给贤弟丑话说在前面,买下它后,萧家若出了什么事别怪我们。” “不会当然怪韦家,行!我代表萧家买下了,买它有没有什么爵位要求?” 韦成凤摇摇头,“商业店铺没有身份要求,但不能把它改成住宅,那是犯法的。” “我知道,我找个牙人帮我办手续,姓马,是宝成柜坊的掌柜。” 韦成凤犹豫一下道:“别人连问都不问,贤弟真的要买它?” 萧夏微微一笑,“我不太信这种风水,我其实就图它便宜!” “好吧!我今晚就给父亲说。”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小道消息 韦成凤和崔琏先走了,萧夏又围着酒楼走了一圈,其实靠河边还真不错,垂柳绿草,而且水也不脏,更重要是,这里是坊河上游,河水流经酒楼,流向居民区,洗衣、洗马桶的脏水流不过来。 虽然现在是冬天,被白雪覆盖,可开春后,可以想象这里的翠柳绿草,风景如画。 街道斜对面有一座大宅,正好位于酒楼的东南方向,根据马掌柜的描述,这里应该就是云昭训的祖父家。 这座宅子很大,占地约六七亩,被很高的院墙包围,大门紧闭,也没有牌匾。 高墙的东面也正好靠河,萧夏找到一个稍微宽阔之处,他后退十几步,猛地向前奔跑,左脚在墙上一踩,借助鞋和墙壁的摩擦力,身体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院墙边缘,双臂用力,身体就上去了,探头向宅子里望去,宅子里顿时吓了他一跳,根本没有什么中庭后宅,就是一排平房,然后就是五六亩的菜地。 菜地旁边是一溜几十口大缸,里面都是满满的粪水,冬天结冰,粪水也冻住了。 菜地上都覆盖着积雪,也没有种菜,难怪现在不臭,现在没有种菜,开春后种菜,开始浇粪水,气味就来了。 这就是酒楼臭味的根源,萧夏又看了看平房,有十几间,都关着门,只有一间虚掩,估计是看宅子的。 萧夏轻轻跳了下来,他心中完全有数了。 他买下这座酒楼自然有他的想法,什么风水完全是无稽之谈,窦家原本是支持晋王的,晋王五年前倒台后,窦氏家族当然不会有好日子过,去年为什么转运了,并不是卖了酒楼风水转了,而是晋王即将复位,天子追求平衡,自然要把窦氏提上来。 至于韦家为什么会走霉运,和这座酒楼完全没有关系,这根本不是韦家的主要产业,就像一个偏房庶子整天在外面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会影响到一个庞大家族的命运? 这几个方士实在找不到别的原因,就拿这座酒楼说事,酒楼正好是去年买的,自然就被这几个方士拿来说事了。 什么镰刀煞?镰刀煞是指路桥煞,而这是一条河,完全符合左青龙右白虎的格局,也符合朝迎水的财运。 什么乾位缺角更是无稽之谈,后世的房子都不是方方正正的田字型格局,哪家不缺角,照这些方士的说法,大家都别活了。 至于降价没有人买,道理更简单,你不断向下降价,其他家族还以为酒楼有什么严重的大问题,而且还找了三个方士来下定论,别人就更不敢买了,问都不敢问,生怕沾上晦气。 但萧夏心中还是有一个很大的疑问,这么便宜的价格,如果说世家为怕沾上晦气而不怕,那为什么唯利是图的商人不买? 这些商人可不会相信什么风水的说法,他们比自己精明,比自己更有眼光,他们明明有资格购买,却为什么不捡这个大漏? 这个疑惑像猫一样抓挠着萧夏的心,他决定去找马掌柜问一问。 萧夏赶到都会市宝成柜坊,正好遇到马掌柜关店门准备回家。 马掌柜笑眯眯道:“公子来得正好,宅子手续都办下来了,明天上午有时间的话过来交接一下,而且还有一个好消息,卖家答应再让你一千贯钱。” 还有这种好事?元家给自己降价一千贯,这让萧夏又惊又喜。 “那就说好了,明天上午你来找我?” 马掌柜要上牛车,萧夏连忙道:“我有一个疑问,想请教掌柜!” “行!你上车,我送你回太学。” 萧夏上了牛车,马掌柜吩咐一声,牛车向务本坊方向缓缓驶去。 “就是关于崇仁坊的那座臭味酒楼,我今天确实发现臭源了,和马掌柜说得完全一样。“ “我说得没错吧!什么河水带来臭味都是胡扯,就是云家惹不起。” “但昨天马掌柜告诉我,那座酒楼有投资价值。” 马掌柜点点头,“当然有投资价值,崇仁坊三亩的酒楼,哪怕偏一点,也才五千贯啊!这个价格十年后要翻十倍都不止,而且云家老爷子六十多岁了,他还能活几年?” “我的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这样有投资价值的酒楼,马掌柜为什么不买?别的商人为什么不买?” 马掌柜尴尬笑了笑道:“你这个问题很犀利啊!” “马掌柜,那座酒楼我决定买了,谈好四千贯,明天我委托给马掌柜处理,但马掌柜得告诉我实话。” 马掌柜叹口气道:“萧公子,为什么我昨天向你推荐,因为你是海陵县公,你可以买,别人我不敢给他们推荐。” “商铺不限制身份吧!” “不是购买资格的问题,估计你是刚来长安,长安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关陇贵族出售的资产普通百姓最好别碰。” “为什么?” “如果买亏了,没人会来找你麻烦,可如果买赚了,你就等着瞧吧!一定会后患无穷。 你别以为崇仁坊其他酒楼的东主都是傻子,没看到这个大漏,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那块地是天子赐给窦家的功勋土地,窦家迟早会拿回去的,我让公子买,是因为公子是海陵郡公,将来窦家或许会和你讲道理,不会让你吃亏,但如果是平头百姓,窦家会讲道理吗?买了它一定是血本无归。” “但我是从韦家手中买的,和窦家有什么关系?”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会讲道理一样,关陇贵族从来都是认地不认人,哪怕是韦家,最后也会老老实实把土地交还给窦家。 不过韦家为什么现在急着要转让,去年他们家族遭了大霉运,家族三个重要人物在两个月内相距去世,一个接一个,都不是病死,都是不明不白死的,四个孩子夭折了三个,着实把韦家吓坏了,他们请了多少道士做法事,几个道士都劝韦家把这三年买的资产抛了。 他们之前已经卖了两座重要店铺,还卖了一千亩良田,都是近三年购置的资产,其中都会市的店铺是我做的牙人,所以我才知道内情,只是崇仁坊这座酒楼一直卖不掉而已,他们才会半价出售。 都会市的店铺也是半价出售,当场就被人买走了,谁会在意这种风水?要不是这家酒楼是窦家的功勋土地,早就被人抢走了,我不开酒楼行不行,我开柜坊,我开药铺,谁会在意那点臭味?” “既然是功勋土地,窦家为什么要卖?” 马掌柜摇摇头,“真实原因我不知道,但崇仁坊内有个小道消息,说窦家是支持晋王,让太子很不满,云家种菜制造臭气,很可能就是太子故意安排的,给窦家穿小鞋,让窦家去求他,但窦家很硬气,宁愿把酒楼卖了都不求太子,这只是小道消息,真假不知。” 萧夏点点头笑道:“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种菜的云家老爷子住在哪里?” 萧夏打算去拜访一下云家老爷子,让他不小心摔断条腿,或者摔断条胳膊什么的,这样,开春后他也种不了菜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元氏家主 这几天,萧夏一直在跑房宅的事情,已经无心上课。 来长安第一天的惨痛遭遇让萧夏内心产生了对家的强烈渴望,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宅子,没人能把自己赶出去,也没有人能让自己住下人房。 次日一早,萧夏骑马来到了都会市宝成柜坊,在贵客房内坐着一个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抱拳笑道:“在下元适之,是这座宅子的卖方。” 萧夏也连忙回礼,“多谢元公又给我便宜了一千贯钱。” 中年男子微微笑道:“我有个侄子叫元师容,公子见过吧!” 萧夏点点头笑道:“现在应该叫元县令了。” “他也写信回来,提到了萧公子,公子下午有没有空,我们家主想请公子喝杯茶?” “在元府吗?” 元适之点点头,萧夏笑道:“我对长安不熟,烦请留给地址给我,我下午一定登门拜谢!” 元适之当即留了一个地址给萧夏,便告辞走了。 目送元适之的马车走远,马掌柜笑道:“下面我们办最后的解钱手续,然后就可以拿房了。” ........ 看宅子的一对老夫妻姓田,旧长安人,为人极为本份老实,萧夏把他们继续留下来,夫妻二人一个月四贯钱,价格不贵,萧夏也会经常不在这里,有人看房比较好。 隋朝武风太盛,社会治安一直不太好,会武艺的地痞无赖很多,一座大宅子如果没有人看守,被这些人嗅到味,就会偷偷住进来,几天把宅子糟蹋得不成样。 “田叔,府中有马棚吗?” “公子叫我老田就行了,有马棚,进门前院左首到底就是马棚。” 宅子当然也有前院,右边是下人宿舍,两老口就住在右首第一个房间,左边是功能区,厨房、库房、马棚之类。 “你们就不用管我了,回头我走的时候会先预付给你们三个月的工钱。” “谢谢公子!” 萧夏走进了中庭,他抬头仰望这棵至少几十年的老枣树,树干这么粗壮,等春天来的时候一定枝繁叶茂,这时,他忽然发现树顶还有一个鸟巢,上次却没有注意到。 在中庭走了一圈,萧夏又去了后宅,穿过长长的巷子,他已经发现这样设计的意图,就是必须先经过花园才能到后宅。 不过他也可以在小巷子的入口处再开一扇门,就直接到后宅了。 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萧夏终于来到了后宅,后宅很复杂,最少有五十多间屋子,如果按照整体结构来看,后宅其实是由五个互通的院子组成,一大四小,每个院子都能独立自成一系,但如果不进行区别,它们又浑然一体。 萧夏很快在最北面的小院子里找到了自己的寝房和书房,把门一关,这里就是一个很隐蔽的小世界。 元家还不错,留了一些上好的楠木家具,有床榻、柜子、桌案,坐榻,衣橱和书橱,甚至还有一只铜香炉。 但真正让萧夏惊喜的是,他在书房内发现一个秘密储物空间,就在书橱的背后,把书橱推开,就会看到墙上有一扇两尺见方的小木门,打开小木门,里面镶嵌着一个精铁打造的铁柜子,有一扇厚实的小铁门,目前没有锁,打开小铁门,里面是一个小冰箱般大小的空间,空荡荡,正好可以放重要的房契和药物,还可以放寒霜剑。 这就和家主萧琮的墙上秘柜完全一样,是不是隋朝的大宅都有这么一个保险柜? 他得去买一些东西,各种日用品,床上被褥,文房四宝什么的,再买几把锁,再买两挂窗帘。 不过可以让田婆去帮忙买。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了,萧夏去了前院,给老田夫妇三十两银子,其中十两银子是三个月的工钱,另外二十两银子是让他们替自己买东西。 萧夏翻身上马,回太学去了。 ........ 很巧的是,元家就位于务本坊内,元府是在学府区对面,是一座占地约三十亩的大宅,当然,作为北魏皇族,元家开枝散叶,族人众多,元孝矩是正宗皇族嫡系,女儿又是太子妃,才被元家各房拥戴为家主。 元孝矩虽然是家主,但元家事务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元家还有不少重量级人物,像太府寺少卿元寿、左卫大将军元胄等等,家族重大事务需要大家一起商议决定。 元孝矩亲自在中庭迎接萧夏到来。 “欢迎萧公子来元府做客!” 萧夏连忙行礼道:“晚辈打扰家主休息了!” “萧公子太客气了,请到客堂一叙!” 萧夏被请到贵客堂,两人分宾主落座,一名年轻侍女进来上了茶。 元孝矩笑问道:“公子去看过新宅了吗?” “上午去看过了,说实话,我真的很满意,也非常喜欢,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感谢家主的割爱。” 元孝矩点点头,“公子能喜欢,我也很高兴,遗憾的是没有完工,花园没有建起来。” 萧夏微微笑道:“花园那片空地我正好可以用来练骑射。” 元孝矩摇摇头笑道,“练骑射小了一点吧!” “可以把靶子放小,效果应该一样!” “道理虽然不错,但还是缺乏那种高速中奔行射箭的感觉,元家倒是有一座骑射场,如果公子不嫌弃......” 萧夏微微笑道:“多谢前辈的好意,其实太学演武场也可以,有专门的骑射场地。” 元孝矩也不勉强,点点头道:“如果公子想来元家练习骑射,我们随时欢迎。” 两人喝了热茶,元孝矩沉吟一下道:“公子知道吗?天子的队伍后天就抵达长安了。” “这么冰天雪地行军,真是不容易!” “你父亲也会同时抵达长安。” 萧夏不知道元氏家主为什么会提到自己父亲,他沉吟一下道:“家主有什么事情需要晚辈效力吗?” 元孝矩摇摇头道:“我请公子过来,其实就是想和公子达成一个共识,那座宅子交易是元家和公子之间的事情,和公子父亲无关,这样说可以吗?” 原来如此,元孝矩是怕太子猜忌,萧夏点点头道:“不瞒家主,我买房子的钱来自于我和萧家的交易,我替萧家夺取了码头名额,得到一笔赏钱,后来我把天王丹的配方卖给了晋陵萧家,又得了一笔钱,这些钱和我父亲没有一点关系,请家主尽管放心!” 元孝矩一颗心落下,他就担心萧夏的钱是晋王给的,或者长公主给的,一旦太子追问起来,就有点麻烦。 “感谢公子的坦诚相告,这样我就完全放心了。” 元孝矩当然不会在意萧夏钱财来源,他只是找个借口和萧夏见见面而已,结个善缘。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名家课程 当天晚上,萧夏住进了他的新宅内,老田夫妇已经给他将日常用品都买好了,还给他煎了一壶热茶。 萧夏喝了热茶,盘腿坐在书房移门前的木台上,头上是屋檐,天空飘飘洒洒又下起了细碎的小雪,面前是一座小院,铺着石板,墙角有一丛竹子,小院大门已经反锁,书房的灯光洒在院子里,光线半明半暗,只看见细细碎碎的小雪在空中飞舞。 萧夏坐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这一刻他内心格外宁静、格外舒适,他进入了深度修练,一遍遍运行着袁守诚教他的口诀,完全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状态,但又不是沉睡,这个时候,任何一个惊扰都会打乱他的修练,所以自从离开江都后,他一直找不到合适机会进行深度修练。 中庭和后院的门都从里面反锁上了,就算老田夫妇想给他加点热水也进不来,只有这时,在这个完全属于他的世界里,他的内心放开一切杂念,放开了一切警惕,整个身心都完全松弛了...... 一直到次日上午,萧夏慢慢睁开了眼睛,天已经晴了,但空气中还很潮湿,春寒料峭,但已经有了一丝春的暖意,下了一夜的小雪,雪没有积起来,融化成水。 他听见小鸟在屋顶上欢快地唱歌,萧夏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初春的感觉真好。 萧夏站起身,长长伸个懒腰,腿有点发麻了,他拔出剑,在小院里将十三式剑法串联起来舞了一遍,浑身都舒展开了。 他想再次升级,就必须进行长期的深度修练,一点点积累,从量变最后到质变。 萧夏稍微收拾一下,他的重要物品都放进了墙上的保险柜里,上了三道锁, 身上只揣了十几两碎银子,萧夏便骑马出门了。 今天是正月十二日,马上就要到上元节,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灯笼,老田夫妇也把去年的灯笼挂了出来。 大街上更是摆满了花灯,尤其是东西大街和朱雀大街,昨天还只是稀稀疏疏的花灯,结果一夜之间就摆满了两条大街的每个角落,都市会面前的广场上完全成了花灯的海洋。 当然,这也和天子的行程有关,原本以为天子上元节赶不回来,留守官员们也没有太多心思,只想敷衍一下了事。 不料昨天忽然得到消息,天子将在明天下午抵达了长安,留守官员们都急了,一夜之间将所有花灯都拉了出来,铺满了大街。 萧夏回到太学,刚到宿舍门口,正好迎面遇到崔琏,韦成凤比他们大一级,课程都不一样,除了射箭课,他们基本上遇不到。 “贤弟来得正好,赶紧跟我去上课!” “上什么课?” “就是薛道衡的书法课啊!原本是昨天下午,但他临时有事推迟到今天上午,赶紧跟我走!” 萧夏犹豫一下,“要不改天吧!” 崔琏叹口气,“你昨天一天没有上课,昨晚也没有回来,这样不行的,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利,不要再偷懒了。” “好吧!我跟你去就是了。” 萧夏无奈,宿舍也没有回去,便跟着崔琏向书学方向奔去。 书学是隶属于秘书监的一座学府,秘书监有两大机构,一个是著作局,一个是太史局,著作局就是图书馆和档案局,管理着浩渺的书籍、图卷和文书。 而且太史局就是天文馆,负责监测天象,制定历法,掌管时间。 书学的课程不仅有图书管理和修复,还有书法课,还要学习历法,计时仪器制作等等,这就包括了天文、地理、计时、测量等课程。 所以书学其实是一个比较专业的课程,和算学、律学一样。 书法课太学也有,比较正统规范,也常有一些名家来讲课,而薛道衡是秘书监少监,他来讲课,肯定是去书学。 书学的主堂可以容纳三百余人同时上课,已经坐满了学生,每人面前有一张小桌案,都有纸笔,萧夏没有带纸笔,崔琏便借给他一支笔和几张纸,萧夏又跑到前面端了两盘墨汁回来。 两人刚坐好,身材瘦小的主讲教授薛道衡便走上了主讲台。 薛道衡是隋朝著名的诗人和书法家,出身河东薛氏,河东一直是世家名门聚集地,以王家和裴家为首,还有温家、薛家、柳家等等世家。 薛道衡的课只有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他先用两刻钟给大家简单讲了书法的演变后,便笑道:“下面每人写一幅字,我带回去给大家点评,下节课发给大家。” 这才是大家来听课的重点,不在于听课,而在于指点书法,能得到薛道衡针对性地指点自己书法,一定会收益非浅。 众人纷纷铺开宣纸,开始提笔写字了,萧夏低声问崔琏道:“写什么?” “随便写什么,最好能写一首诗,薛使君不光指点书法,还可以指点诗!” 每个学生显然都有准备,开始写自己的诗作,萧夏却不知该写点什么? 哎!早知道就不来了,自己的三脚猫书法能拿得出手吗? 也罢,随便写几行字,不交上去就是了。 萧夏凝神想了想,明天是上元节了,索性写一首关于上元节的诗,他在路上就想到了这首词。 萧夏提笔写了起来,“《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他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身影,歪头看着他写字,正是薛道衡,萧夏的字着实让他眉头一皱,没见过写得这么差的字,但字的内容却使他眼睛一亮。 薛道衡没有打扰萧夏写字,又继续负手向前而去,萧夏满脸惭愧,他这个字实在拿不出手,幸亏薛道衡没有当场指点他。 再看旁边崔琏的书法写得非常飘逸灵动,比自己好得太多,自己的字若一定要找个好的评语,那只有‘工整’二字了。 萧夏已经彻底没有信心,又勉强提笔写完下阙,‘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萧夏放下笔,众人都差不多写完了,等墨迹干了,大家纷纷把字交上去。 萧夏趁人不备,把字叠上塞进自己的包里,崔琏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交上去?” “字写太差了,实在拿不出手,下次好好练一练再交。” 萧夏心中却发誓,下次再也不上这些名人的书法课了。 崔琏叹息一声,这么好的机会就白白放弃了, 这时,下课的钟声敲响,众人起身向外走去,萧夏也起身要走。 薛道衡忽然喊道:“最后一排,那位配剑的太学生,请你等一等!” 佩剑来上课的只有萧夏一人,他没有来得及把剑放回宿舍,所有人的目光一起向萧夏望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惹下麻烦 薛道衡走上前,手一伸,“你写的字呢,为什么不交?” 薛道衡早就注意到萧夏,没见他交卷,居然要走了,他才喊住了萧夏。 萧夏惭愧道:“启禀薛先生,学生写的字太差,不想污了先生的眼睛,所以没有交。” 薛道衡眼睛一瞪,“废话,你字若写得好,还当什么学生?赶紧拿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萧夏只得从包里取出叠好的字,引来众人一片哄笑。 薛道衡打开看了看,见没有留名,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夏,夏天的夏!” 薛道衡提笔在后面写上名字,便不再理睬他,转身走了。 众人纷纷离去,萧夏望着薛道衡的背影,却有点担心,这位薛大师会不会趁机把辛弃疾写的词占为已有 崔琏拍拍萧夏的肩膀,“走吧!吃午饭去,今天饭菜应该不错。” 两人来到太学食堂,这里已经坐满了人,马上要到上元节,食堂特地提供两道肉菜,米也改为细粮,馒头也是细面,一下子把六座学府的学生都吸引来了。 萧夏端着盘子,又拿了两个馒头,找到了崔琏,在他对面坐下。 “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逢年过节都是这样,稍微改善一下伙食,节日一过又恢复常态了,明天就开始放假,实际上只改善一天的伙食。” 今天伙食确实不错,除了水煮菜外,每人还有一条烧鱼,一碗烩羊肉。 “怎么没看见老韦?”萧夏四处看了一下,没见韦成凤。 “他可能吃过了吧!我们是第二批,要不然食堂坐不下的。” 学生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大家都饿坏了,今天饭菜格外香,大家都低头大吃起来。 萧夏忽然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只见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学生,旁边还有几个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一时想不起来。 “你有什么事?” 这名身材魁梧学生似笑非笑地看萧夏一眼,冷冷道:“我给你一个忠告,不要打崇仁坊那座酒楼的主意!”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周围所有正在聊天的学生都纷纷低下头,假装吃饭, 萧夏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你,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魁梧学生冷笑一声,“你会认识我的!” 他一挥手,带着其他几人离开食堂走了。 待几人走远,崔琏神情紧张地低声问道:“你怎么会惹上这几个魔头?”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是谁?” “他们都是关陇贵族子弟,刚才拍你肩膀那人叫窦德玄,窦家嫡子。” 萧夏忽然想起来了,在射箭课上,他看见两个似乎有破障迹象的武士,其中一个就是这个高大魁梧的学生。 原来此人是窦家子弟,难怪叫自己别碰崇仁坊的酒楼,但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要买那座酒楼? 萧夏心念一动,对崔琏道:“我们快点吃,老韦可能出事了!” “啊!他会出什么事?” “我不知道,是有一种感觉,我们赶紧回宿舍。” 两人快速吃完午饭,急急向宿舍赶去,刚回到宿舍,只见韦成凤坐在院子里,隔壁的舍友正在给他脸上涂药。 “老韦,你怎么回事?” 只见韦成凤鼻青脸肿,眼圈淤黑,一看就是被人揍了。 韦成凤看见萧夏,叹息道:“贤弟,对不起了,我实在扛不住他们的毒打,把你说出来了!” “是不是窦德玄?” 韦成凤点点头,“昨天上午,宝成柜坊的马掌柜来找我父亲,是贤弟托他来了,他拿着契约,我们家也急于想卖掉那座酒楼,我父亲当场就和马掌柜签约了,不料昨天下午,窦家的大管家上门,要用四千贯钱回购那座酒楼,我父亲一口回绝,说酒楼已经卖了。 其实之前窦家就找过我们,出价三千贯回购酒楼,虽然很过份,但也不是钱的问题,我们韦家不在乎这点钱,只是我们家主认为窦家太不厚道,便一口回绝了。” “现在他们又开价四千贯了!” “应该是他们听到什么风声了,很可能是旁边清风酒楼的掌柜看见我带你去看那座酒楼,清风酒楼也是窦家的酒楼。” “所以他们要对付我?” “我不知道!” 韦成凤叹口气道:“要不然贤弟就把酒楼退了吧!窦家不是你们萧家能惹得起的,我不想给贤弟找麻烦。” 萧夏微微一笑,“不过是一座小小的酒楼,窦家不会为这点小事找我麻烦。” 韦成凤也做不了主,他得回去和父亲商量。 “我先回去和父亲商量一下吧!” 萧夏点点头,“请转告令尊,那座酒楼我不会退,窦家出来干涉,我可不怕事!” “好吧!我先回去和父亲商量再说。” 韦成凤上了点药便匆匆回家了,萧夏回到自己宿舍,崔琏跟上来道:“你别傻了,那帮魔头你斗不过的,据说连国子学学正都怕他们。” “他们是不是学校一霸?到处欺压学生?” “这倒不是,他们就是一伙小团体,一共五个人,天天在一起厮混,一起喝酒,一起出去玩,在国子学或者太学也不怎么惹是生非,只要不侵犯他们利益,他们一般也不会找人麻烦,可如果侵犯他们利益,那就麻烦大了。 但去年发生一件大事,国子学的一个后勤管事不知什么原因得罪他们,好像是分配宿舍的事情,被他们五人堵在家里几乎打死,家里也被砸得稀烂,最后国子学学正惹不起他们,不得不调走那个管事,换了一个新管事。” 这可是收拾窦德玄的机会,居然敢打学校师长,他们不知道这种事情很严重吗? 萧夏顿时有了兴趣,追问道:“是谁带头打人?” “当然是窦德玄,他是大哥,也是领头人!” “学正没有上报?国子监有没有来人?” “听说国子监来人了,但立刻又回去了,连国子学大门都没进,他们听说是关陇贵族子弟犯事,估计也不敢惹,要是其他人,开除都是轻的,得抓去县衙吃官司。” “那个管事是教员吗?我是说,有没有担任什么课程?” “他就是主管后勤,偶然监督大家早上跑步,主管后勤是很肥很肥的差事,人被打了,还丢了差事,关陇贵族惹不起啊!” 说到这,崔琏忧心忡忡道:“他们今天在食堂是警告你,你赶紧把那座酒楼退掉,就没事了,你不退他们肯定会上门,就怕到时候也会………” 崔琏最后一句没有说完,但萧夏听懂了,崔琏是想说,‘就怕到时候也会连累我们!’ 萧夏点点头,“这几天我不住这里,他们找不到人就会离开,不会连累你们,你也不用替我隐瞒什么,他们问什么就说什么?不过,他们敢打学校管事,恐怕惹下大祸了!” “会有什么大祸?” 崔琏冷笑一声,“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屁事没有!” 萧夏听大哥杨昭说过,国子监是太子的地盘,窦家子弟殴打教员,这是辱师,国子监肯定要向太子汇报,这可是收拾窦家的机会,之所以几个月没事,是因为太子去江都了,一旦太子回来,恐怕就不会是小事了。 萧夏不再多说什么,开始收拾东西,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最后锁上门走了,崔琏望着萧夏背影,几次想开口,最后低下了头。 他是清河崔氏的庶子,得到太学读书的机会太不容易了,虽然他很惭愧,但现实和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朋友义气,他认怂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敬酒不吃 韦成凤的父亲叫做韦无漏,是北周名将韦孝宽的儿子,但他是庶子,封爵长平县侯,他负责掌柜韦氏家族的财产。 看见儿子被打,他心痛万分,连忙去找兄长韦霁,韦霁是韦孝宽几个儿子中在世年纪最大的一个,官任太常少卿,没有随天子去江都,是留守官员。 上元节的花灯,他便是主要负责官员之一。 韦霁同时也是家主,他昨晚忙了整整一夜,上午睡了两个时辰,正要出门,兄弟韦无漏带着韦成凤匆匆走来。 韦霁有点头大,太学孩子间的矛盾也要找自己?自己这两天头大如斗,哪有时间管这种事,他便对韦无漏道:“先让孩子在休息两天,回头再去找国子学学正讨个说法。” “崇仁坊那座酒楼怎么办?” 韦霁想了想问道:“对方要退吗?” “对方不肯退,我估计县衙过户手续已经差不多了,下午就能办妥!” 韦霁一挥手,“不肯退就赶紧卖掉,卖掉就和咱们没关系了。” 韦霁坐上马车匆匆走了,今天要调试花灯,他哪有心思管酒楼之事? 韦无漏见家主不热心,只得对儿子道:“反而你也给了同窗退酒楼的机会,他自己不愿退就不是你的问题了,正好明天开始放假,你就在家好好休养两三天,等过几天我去找你们学正说说这事,不能白挨打了。” 韦成凤无奈地点点头,家主不肯出面,他也只能向萧夏暗暗说声抱歉了。 其实韦成凤也知道,韦家既不是五姓七望,也不是势力强大的名门世家,只是关中的一个世家而已,生活在关陇贵族强大的阴影之下。 祖父韦孝宽在世时,韦家还稍微有点话语权,但自从祖父去世后,韦家便开始走下坡路了,尤其是去年,叔爷韦孝固、韦子迁突然去世,三伯韦厚也跟着去世,韦氏家族像中了邪一样,短短两个月内去世三个重要人物,活着的人战战兢兢,家族的处境羸弱之极,哪里还敢和关陇贵族对抗? 要不是窦家欺人太甚,居然想用三千贯钱来赎回酒楼,着实刺伤了家族的尊严,家主才一口回绝,但凡窦家稍微客气一点,直接用韦家开出的五千贯赎回酒楼,家主也早就答应了,不会再有今天这档子事发生。 现在也没有办法了,韦家急于摆脱噩运,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将酒楼卖掉,不能再拖下去。 这时,韦无漏接到门房消息,宝臣柜坊的马掌柜求见。 韦无漏连忙迎出去,抱拳笑道:“马掌柜,过户怎么样?” 马掌柜笑眯眯点点头,将一只装有柜票和取钱凭据的信封递上,“过户已经办妥,我是特来和韦公交割房钱!” 韦无漏大喜,那家酒楼终于甩掉,和韦家彻底无关了。 ......... 下午时分,窦德玄气急败坏地带着几名兄弟冲到萧夏的宿舍,他们见门上了锁,便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将房间里砍得稀烂。 窦德玄提剑走出宿舍,正好看见隔壁崔琏探头探脑,他用剑一指,“你给我出来!” 崔琏只得战战兢兢走出来,抱拳道:“窦兄有什么事?” 窦德玄用剑一指萧夏的宿舍,“那个姓萧的小子在哪里去了?” “他好像在外面租了间屋子,昨天晚上就没有回来。” “在哪里租了房子?” 崔琏无奈道:“他进太学才四天,我们根本就不熟,他怎么可能把租房之地告诉我们,我不可能知道?” “不可能?” 窦德玄将剑搁在崔琏脖子上,稍稍用力,一股鲜血流下,冷冷道:“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崔琏吓得浑身发抖,裤裆一热,小便也失禁了,他拼命作揖哀求道:“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不敢欺骗你们啊!” 独孤怀恩见崔琏尿都吓出来了,心中好笑,上前拍拍窦德玄的肩膀,“算了大哥,他应该不知道!” 窦德玄收了剑,“我们走!” 五人扬长而去,崔琏瘫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走出院子,窦德玄咬牙道:“这个姓萧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居然真敢过户,我非宰了这个混蛋不可!” 独孤怀恩笑道:“大哥,其实找到他也容易!” “怎么说?” 独孤怀恩低声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拿到房契,一定会去酒楼查看,我们就去崇仁坊等他。” 窦德玄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去崇仁坊!” 窦德玄和四名兄弟骑马向崇仁坊奔去。 五人来到清风酒楼,清风酒楼也是窦家的财产,距离出让的酒楼约五十步左右,掌柜连忙出来迎接。 窦德玄用马鞭一指酒楼问道:“今天下午有人来看过这座酒楼没有?” 掌柜摇摇头,“下午没有人来过!” “在二楼靠窗处给我们收拾一桌酒菜,我们一边吃一边等,” 五人把马匹扔给伙计,上楼去了。 ........ 亲仁坊的大宅内,萧夏正在骑马在后院中练习骑射,他在墙上钉了一排钉子,每根钉子上用绳子拴一枚铜钱。 后院的面积在五亩左右,其实也并不小,相当于现在的三亩半,两千四百平方米,东西宽三十米,南北宽八十米。 这个面积勉强可以练习骑射,萧夏在疾奔中张弓搭箭一箭射出,箭矢完全没有射中铜钱,箭矢射中墙壁,弹飞到一边。 如果是静止状态,他能射中,但在奔跑状态,他完全把握不住,就算破障状态也不行。 萧夏叹了口气,他这些练习骑射的方法都是萧摩柯弓法中记录的,步射和骑射的各种技巧都详细记录了。 弓法他早就看熟透,在步弓上他实践得很好,因为有飞针的基础,但骑射就不行了,书面学会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 看来他只能老老实实把箭靶挂在墙壁上,从头开始练习骑射。 这时,老田在门口喊道:“公子,柜坊的马掌柜找你!” “请他在客堂稍坐,我马上就来!” 萧夏把马匹拴在廊柱上,快步向中庭走去。 马掌柜正站在庭院内望着枣树,萧夏走了出来,笑道:“这棵枣树好像很有年份了。” 马掌柜点点头,“这棵枣树是从旧皇城的未央宫移植过来,品种很好,到秋天你就知道了,满树的红枣,很是诱人!” 萧夏呵呵一笑,“到时我一定给马掌柜送一袋去。” “那就先谢谢公子了。” 马掌柜把一个袋子递给他笑道:“这是崇仁坊酒楼的房契,从现在开始,那座酒楼归公子所有了。” “辛苦马掌柜了,现在就去都会市,我把钱转给柜坊!” 马掌柜欣然道:“时间还早,公子还可以去崇仁坊好好看一看酒楼。” “酒楼内货物搬走了吗?” “昨天就搬走了,现在整个酒楼内都空了。” 萧夏大喜,连忙把房契放进了保险柜内,又将马匹交给老田,他随即坐上马掌柜的牛车前往都会市办理房钱交割手续。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遇到硬茬 黄昏时分,萧夏坐一辆牛车来到了崇仁坊。 萧夏跳下牛车,向酒楼走去,车夫问道:“公子,要我等你吗?” “等一会儿吧!我马上就走。” 萧夏走上前取出钥匙要开门,却意外发现一把大链子锁锁住了大门,他只有一把大门钥匙,并没有这把链子锁的钥匙。 上次来还没有这把链子锁,难道是搬走东西后顺手上了一把锁? 按道理是不可能,可就算是这样,也应该把钥匙一并给自己。 萧夏没有办法,只得绕去后面,看看后面门窗有没有哪里开着。 酒楼很大,后面是院墙,有一扇后门也被锁住了。 萧夏正打算翻墙进去,却意外看见隔壁酒楼的一名伙计跑到自己的牛车前,说了几句什么。 车夫立刻赶着牛车便跑,仓惶奔逃,萧夏愣住了,这是出了什么事? 心生警惕让他瞬间进入破障状态,眼角余光立刻捕捉到一支箭向自己射来,他不假思索,拔剑劈出,一剑将来袭之箭劈飞出去。 只见三十余丈外站着一名持弓年轻男子,骑着战马,身材中等,长得很壮实,不是姓窦之人,但也在食堂见过,是姓窦的小弟。 身后又忽然出现一人,挺剑向萧夏刺来,速度极快,萧夏身如鬼魅,滴溜一转,对方一剑刺空,萧夏本可将他手臂一件剑斩断,他还是手下留了情,只见寒光一闪,男子屁股上被割开一个大口子,鲜血如注。 年轻男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这时马蹄声响起,四名武士从两个方向向他包抄杀来。 萧夏拔足向东疾奔,眼前忽然出现一匹马,马上武士挥剑向他刺来,萧夏早就准备,一侧身,躲过对方一剑,一把抓住对方手腕,将他拖拽下马,自己却借助这一拽之力,一纵身跳上马,反手一记飞刀射向后面。 后面正是独孤怀恩,独孤怀恩躲闪不及,被一刀射中肩窝,独孤怀恩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萧夏纵马跃过一道灌木丛,冲上了后面的一条小路,打马向西疾奔,冲出数十步,手一挥,又是一支飞刀射出,正中持弓者的肩膀,对方手臂吃痛,一箭射上了天。 窦德玄在后面一路追赶,追出数百步,前面的马匹忽然停住了,萧夏翻身下马,不慌不忙将马匹拴在小树上,这匹白马浑身没有一根杂毛,看起来就很名贵,应该是匹宝马,他可不想丢弃。 拴好了马,萧夏这才手握剑柄,冷冷地看着他。 “既然要不死不休,那就来吧!” 窦德玄去年考上了武道七品,但他每天破障状态实际就只有一个多时辰,现在已经消失了。 他不是傻子,他以为萧夏只是一个南方来的书生,不知天高地厚买下他家的酒楼,他便想狠狠教训这个混蛋,现在他才发现对方不简单,一个人干掉四人,把自己引到无人之地,要对自己下手了。 发现自己可能打不过对方,他开始讲道理了,他硬着头皮道:“那座酒楼是窦家封地,意义非同寻常,你必须把它还给窦家。” “开出一个让我满意的价格,我可以考虑卖给你们!” “四千五百贯,让你一天赚五百贯!” 萧夏摇摇头,“两万贯钱,少一文我都不会卖!” 窦德玄心中大怒,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你胆敢和窦家做对,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萧夏身形一闪,窦德玄还没有看清楚,他战马惨嘶一声,轰然倒地,窦德玄也跟着重重摔倒在地,他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竟然是一条被斩断的马腿,鲜血喷射他一身。 再抬头看萧夏,人影皆无,拴在树上的马也被他牵走了。 窦德玄倒吸一口冷气,如坠冰窟。 ......... 窦德玄一瘸一拐来到酒楼,他的四个伙伴已经抬去清风酒楼了,掌柜找来坊内医师给他们包扎伤口。 四个人,除了被拖下马的于孝严没有受伤外,其他三人都受了伤,伤最重的是元平,他屁股被划开一条三寸长的口子,虽然是皮肉之伤,但至少得趴半个月。 独孤怀恩和侯莫陈丰先后被飞刀射中肩膀,都是皮肉小伤,没有伤及筋骨,休养几天就好了。 窦德玄走进酒楼,于孝严走上来焦急道:“大哥,人抓到了吗?” 窦德玄苦笑着摇摇头,“中了那小子的伏击,我的马被他干掉了!” “那我的马呢?” 于孝严有点急了,“那可是我父亲的千里飞雪宝马,我偷出来骑了两天,它若丢了,我怎么向父亲交代?” “这个.....只要找到人,你的马就找到了。” “可是我父亲明天就要回来了!” 于孝严急得要哭了,“大哥,你说什么办才好?” “给我闭嘴!” 窦德玄心烦意乱,忍不住大怒道:“那人是高手,他没杀我们已经是留情了,你马被抢走,关我什么事?” 于孝严脸色一变,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咬牙道:“姓窦的,我算是把你看透了,你只管自己,从来不考虑我们的感受,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我们的交情一刀两断!” 于孝严离开酒楼就走了。 窦德玄心烦意乱,坐下来抱头不语。 独孤怀恩低声问道:“大哥,那个萧夏真的很厉害?” 窦德玄点点头,“他身形一闪就到我面前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马的一条腿便被他斩断了,然后他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至少是七品,我说的是真七品,不是武道七品。” 独孤怀恩倒吸口冷气,半晌道:“这下可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回头想办法把小于的马要回来,那马是天子赐的,确实不能丢,但长安这么大,我们去哪里找他?” 独孤怀恩沉吟一下道:“其实我有个办法找到他。” “什么办法?” “隔壁酒楼不是过户了吗?找负责经办过户的牙人。” 旁边清风酒楼的掌柜笑道:“那个牙人我认识,他昨天和今天都来过,是宝成柜坊的掌柜,姓马,宝成柜坊在都会市,不过现在已经关门了,只能明天再说!” 窦德玄点点头对众人道:“明天一早我们在国子学碰面,元平就算了,你路都走不了,回头我让他赔你医药钱,怀恩,你再去找一下小于,他如果想要回马匹,明天就得跟我一起去。” ........ 窦德玄为什么着急要回酒楼,因为他父亲兵部侍郎窦彦明天就从江都回来了,父亲临走时交代过大哥窦德明,要在他去江都期间,尽快把这座酒楼赎回来,结果大哥大意了,准备以三千贯钱的价格收回酒楼,不料被韦家一口回绝。 窦德明便打算加价到四千贯,把酒楼拿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韦家竟然用同样四千贯的价格把酒楼卖了。 窦德明慌了神,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向父亲交代? 窦德玄也急了,这件事他有重大责任,他骨子里瞧不起韦家,是他劝大哥用压迫的手段逼韦家让步,出钱三千贯就是他的建议。 暴力胁迫是窦德玄一向做事的风格,当他从韦成凤那里得知,韦家竟然把酒楼卖给了新来的太学生萧夏,他便同样打算用暴力胁迫的方式,逼萧夏把酒楼还给窦家。 不料这一次,窦德玄和他的同伴们碰到了一个硬茬。 第一百二十章 大祸将临 元平是右卫大将军元胄的孙子,此时家主元孝矩就在元胄府上。 明天正月十四的晚上就是三天上元夜的开始,元家也要摆出花灯,今年正好是元胄负责花灯,元孝矩就是过来商量此事。 夜幕降临,元孝矩告辞回府,元胄送出府门笑道:“区区小事家主不用担心,明天一早,我让管家把花灯摆出去就是了,再派些家丁看守!” “有兄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这时,一辆马车疾驶而来,在府门前停下,二管家跳下马车,附耳对元胄说了几句,元胄一惊,连忙道:“赶紧抬出来让我看看!” 几名家丁把一副担架抬了出来,孙子元平趴在担架上,见到祖父便流泪道:“今天孙子给祖父丢脸了!” 元孝矩也有点奇怪,走上前问道:“阿平,出什么事了?” “家主,我被人刺伤了!” “好好地在国子学读书,怎么会被人刺伤?” 元平不知该怎么说,只得含糊道:“我们今天遇到一个凶人,晚辈学艺不精,被他刺伤了屁股。” 元胄掀开被子看了看,元平没有穿裤子,只见屁股上有条几寸长的伤疤,敷了厚厚一层药。 元胄是大将军,武艺超群,经验也丰富,他一看就知道这道伤不浅,至少得养半个月。 元胄顿时怒道:“对方叫什么名字,告诉祖父!” “对方是一名新来的太学生,叫做萧夏!” 元孝矩一愣,“叫什么?” “叫做萧夏?” 元孝矩脸色大变,立刻问道:“快说,你和他结下了什么仇怨?” 元胄心中一怔,连忙问道:“三弟,你认识此人?” 元孝矩摆摆手,焦急地追问道:“阿平,你赶紧告诉我,你和他结下什么仇怨了?” 元平见家主脸色都变了,心中也有点发憷,只得低声道:“我和他没仇,他买下了崇仁坊那座酒楼,窦德玄很恼火,便想收拾他,我们五个把他包围了,结果这小子很油滑,居然抢了一匹马跑了,我被他划了一剑,独孤怀恩和侯莫陈丰被他用飞刀射中肩膀。” 元孝矩长长松了口气,摇摇头道:“你们这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敢去招惹他,你知不知道他能接下宇文成都的全力一剑,他是手下留情,要不你们五个早就死了!” 元平听说萧夏能接住宇文成都的一剑,惊得他张大了嘴。 “明天窦德玄还要去找他麻烦,这下怎么办?” “你就别管了,好好养伤,少跟窦德玄这样的蠢人鬼混,他一定会害死你的。” “家主,德玄为人不坏,他绝不会害我?” “不会?” 元孝矩眼睛狠狠一瞪,“太学和国子学是什么地方,不是世家子弟就是权贵子弟,你们在那里横行霸道,得罪了多少家族知不知道? 别人家的孩子会任你们欺辱吗?人家现在不吭声,但仇恨会记在心中,迟早会和元家算帐的,你懂不懂? 还有,你们去年打伤国子学管事,你以为完事了?这件事已经被太子知道了,太子回来就会用这件事收拾窦家,欺师的罪名肯定会坐实,我可以向你保证,窦彦的兵部侍郎保不住了,你知不知道,你父亲也将跟着被你连累。” 元平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吭声了。 元胄也急了,怒斥道:“你再敢跟窦德玄鬼混,到处给老子惹祸得罪人,看我不打死你,我就当没你这个孙子!” 他一挥手,家丁们连忙抬着元平进府去了。 元胄连忙把元孝矩拉到一边,低声道:“那个萧夏究竟是什么人?” 元孝矩叹了口气,“晋王不就是因为他而倒台的吗?” 元胄瞪大了眼睛,“原来是他,他来长安了?” 元孝矩点点头,“我前天才把亲仁坊的宅子卖给他,结个善缘,你可别小看这个少年,手腕不是一般的高,这次在江都,汉王杨谅被他摆了一道,罚面壁一年,太子也吃了一个哑巴亏,魏厉虎因此被贬黜,他现在是海陵县公,天子封的爵位。” “天子接受他了?” “听说天子很喜欢他,尤其他武艺很高,居然能接下宇文成都全力一剑,长安没有几个人能办到啊!” 元胄想到孙子给自己惹祸,恨得他咬牙切齿道:“这个小畜生再敢跟姓窦的鬼混,我非打死他不可!” ........ 次日一早,窦德玄带着三名小弟来到了都会市的宝成柜坊,不料柜坊大门紧锁,没有开门。 独孤怀恩忽然一指旁边,大喊道:“大哥,他在那里!” 只见萧夏盘腿坐在大门旁边的花坛上,平静地看着他们四人。 他知道这几个混蛋会来找马掌柜,不知会把马掌柜打成什么样子,所以他提前等在这里了。 窦德玄四人纷纷拔剑,萧夏摇摇头,对于孝严道:“你就是于仲文的孙子吧!马袋里居然还有一份虢县县令的考核记录,你父亲于钦文是吏部员外郎,他竟然敢私藏公文,这次他官做到头了。” 于孝严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窦德玄咬牙道:“小于不要怕他,他在威胁你!” “你这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萧夏狠狠瞪了窦德玄一眼,“你竟敢打伤国子学主管,你知道欺师灭祖是什么罪名吗?你们窦家烧晋王的香,你这个欺师灭祖的把柄被太子捏住了,你父亲窦彦就要完蛋了。” 窦德玄猛地后退一步,惊恐地望着萧夏。 “还有你们两个也是!” 萧夏的目光又转向独孤怀恩和侯莫陈丰,摇摇头道:“看你们长得聪明,其实一样蠢,竟然跟着这种蠢人混,他父亲被免职,一定会把你们两个咬出来,天子最恨欺师灭祖,想想怎么给你们父亲交代吧!” 于孝严噗通跪下,哀求道:“求求你了,把文书还给我吧!马我不要了,你把文书还给我吧!” 萧夏伸出四根指头,“四千贯钱,马和文书都还你给你。” “我哪里有四千贯钱?” “你没有,你们家族有,你自己做的蠢事,你就得承担责任。” 窦德玄突然破口大骂,“混蛋,你算什么东西?你敢威胁我们,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那你又知道我是什么人?” 萧夏从怀中取出印章,托在手中,对独孤怀恩道:“你是他们的军师,你应该认识这个吧!这可是县公之印。” 独孤怀恩顿时脸色大变,躬身行礼道:“小人不敢得罪公子,求你大人大量,原谅晚辈!” “滚!” 独孤怀恩调转马头便跑,侯莫陈丰心知不妙,也跟着催马便跑,“怀恩,等等我!” 萧夏又对于孝严道:“我给你两天时间,把四千贯钱存到这家柜坊,指明是给我萧夏的,我就把马和公文还给你,我劝你不要再跟姓窦的鬼混了,欺师灭祖的罪名,你们家族承担不起。” 于孝严失魂落魄地走了。 小弟一个个跑掉,窦德玄呆愣在当场,萧夏缓缓抽出剑,“武的文的,你画下道道吧!我都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子归京 窦德玄不是傻子,他也认出了县公的鎏金铜印,萧夏说他犯下欺师灭祖之罪,被会太子捏住把柄,一句话把他打醒了。 在小弟面前,他强装镇定,小弟走了,他也同样胆战心惊,“萧公子,你刚才说的,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吧!” 萧夏摇摇头,“要看是谁来处理这件事,国子监祭酒处理,也就把你们几个开除,不会连累家人,但太子就不一样,他要收拾你父亲,就一定是欺师灭祖,窦公子,你可没有独孤怀恩聪明,你知道他为什么跑掉,他一定是去弥补过失了,他都能看出来情况不妙,你还说我危言耸听?” 窦德玄终于胆怯了,他低声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弥补的办法?” 萧夏摇摇头,“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但解决不了你的问题,你可以和家人商量怎么办,不过我再说一遍,我可以把酒楼卖给窦家,两万贯钱,一文都不能少!” ........ 独孤怀恩骑马逃出了都会市大门,他勒住缰绳,片刻,侯莫陈丰骑马赶上来了。 “怀恩,你怕什么,他姓萧,有县公爵位很正常,西梁早就亡了。” 独孤怀恩叹口气道:“我不是怕什么县公,我是假装很害怕他,实际上我是在找借口逃离窦德玄,萧夏一句话把我惊醒了,欺师灭祖,太子一定会用那件事收拾窦家了,我们不能被窦德玄连累。” “那怎么办?我们也参与了。” “关键是那个主管算不算授业教授,如果不算教授,那我们的责任不大,赔偿、道歉、开除,不会连累家人,如果认定是授业教授,那麻烦就大了。” “如果是太子操纵,那肯定会把他提升为授业教授,他不是负责监督我们跑步吗?” 独孤怀恩叹口气道:“我们赶紧去找到那个主管,赔礼道歉,然后给他一笔钱,到时他指证的时候,就会给我们说几句好话的。” “我听你的,我可以拿出两百贯!” “我能拿出三百贯,先赔给他五百贯,态度再诚恳一点,其实也差不多了。” 两人商量片刻,便各自回家拿钱了。 ......... 于孝严失魂落魄回到府中,来到祖父住的院子,赤着上身跪下, 侍女看见了,连忙跑去找太老爷,不多时,祖父于仲文快步走出来。 于仲文是隋朝老臣,也是隋朝的开国名将,他原本也要去江都,但出发那几天他正好受了风寒,天子便准他在家养病。 于仲文既是祖父,也是家主,他有九个儿子和十五个孙子,于孝严是他的六孙。 他见孙子这么冷的天居然赤着上身跪在院子里,着实心疼。 “乖孙儿,你这是怎么了?” 于孝严泣道:“孙儿犯下大错,害了父亲,特来请罪!” “你犯了什么错?先穿上衣服,到房里来说。” 侍女给于孝严穿上袍子,把他扶起来,于孝严抽抽噎噎跟随祖父来到房间。 房间里有火盆,果然温暖了很多,但于孝严依旧跪下。 于仲文坐在软榻上道:“你说吧!犯了什么错。” 于孝严不敢隐瞒,把他们五人去收拾萧夏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最后泣道:“那人武艺高强,抢走了孙儿的千里飞雪,但那是父亲的马匹,马袋里还有一份虢县县令的考核记录,被他拿到了,他要价四千贯钱,把马匹和文书还给我们!” 于仲文大怒,一拍桌子道:“狂妄小贼竟然敢敲诈我于家!” 于孝严磕头道:“祖父,他不不是一般人,他有县公的印章,而且他说我们去年殴打国子学主管是欺师灭祖,太子一定会用这件事来收拾窦家。” 于仲文慢慢冷静下来,这小子居然有县公的印章,他是谁?晋王倒台后,萧家可都是被革除爵位的,难道是萧摩柯的子孙,也不对,萧摩柯自己都没有爵位。 于仲文实在想不起这个姓萧的少年会是谁?他只得放一边,又眉头一皱,“你们殴打国子学教授?” “不是教授,是后勤管事!” “管事也不行,你们不好好读书,竟然敢殴打学校教员,你们简直胆大妄为,以后不允许再和姓窦的鬼混,你要被他害死的。” “孙儿保证和他绝交,但真的是欺师灭祖吗?” 于仲文想了想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欺师灭祖指的是这种恩师,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后勤主管就能称为恩师的,当然,如果太子要拿这件事做文章,就难说了,但窦家肯定会倒大霉,于家也会被牵连,不过牵连不大,毕竟我于家是支持太子,他不会为难我们。” 于孝严一颗心稍稍放下,又道:“那马匹和公文怎么办?” 于仲文有点头大,四千贯钱对于家虽然不算什么,但于家可是关陇八柱国啊!竟然敲诈到于家头上了,传出去让于家怎么做人? 于仲文沉思片刻道:“先把钱给他,把东西拿回来再找他算账!” ........ 中午时分,天子的队伍终于返回长安,所有人都筋疲力竭,陈贵人感恙病倒,天子杨坚心力憔悴,他也没有心思搞什么回京仪式,直接下旨让百官各自回府,让士兵归营,他自己也回了皇宫,好好去休息了。 晋王杨广带着长子杨昭返回了阔别五年的晋王府,王妃萧氏、次子杨暕以及女儿杨飞燕都跑到门口迎接杨广回家。 杨广进府,拥抱了妻子和儿女,在家人的簇拥下进了内宅。 杨广沐浴更衣,换了一件宽松的儒袍来到内堂,这时,杨昭妻子崔氏抱着才半岁的孙子杨倓来了。 杨广大喜,连忙接过孙子,笑得嘴都合不拢。 杨昭轻声道:“要是三弟也在,全家就团圆了!” 一句话提醒了杨广,他对妻子萧氏道:“父皇已经认了那孩子为皇孙,封他海陵县公,他母亲我可以不让进门,但孩子是无辜的,希望夫人能允许孩子进府。” 萧氏冷冷问道:“他改姓杨了吗?” “这倒没有,母后的遗旨暂时无法变更,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再让他正式归宗。” “认他为孙,却不让他归宗,夫君明白父皇是什么意思吗?” “父皇也很为难,毕竟母后去年才病故。” “但夫君有没有想过吗?你让他进府,那就是违抗母后遗旨,就是对母后的不孝,夫君,我们被贬黜了五年,不能再被别人抓住把柄了。” 杨广也有点犹豫了,妻子说得也有道理,这可怎么办? 杨昭心里明白,其实是母亲不准三弟入府,找一个借口罢了。 他连忙道:“要不然让三弟先住我的府上,既不违反皇祖父的吩咐,也不违反皇祖母的遗令。” 这个办法不错,杨广点点头,“这个办法可行,就这样安排。” 萧氏心中虽然不爽,但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只要萧夏不进晋王府就行。 萧氏淡淡道:“那孩子来过了,他现在在太学读书,住在太学,昭儿,是你安排的吧!” 杨昭连忙躬身道:“回禀母亲,是孩儿安排的!” “就这样吧!我们先吃午饭,为夫君和昭儿接风洗尘!” 萧氏拍拍手,吩咐管家开饭。 杨广听说萧夏在太学读书,也一颗心放下,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就暂时顾不上这个儿子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胆识过人 下午时分,马掌柜派了一名伙计来找萧夏,请他去一趟柜坊,来了一个大人物找他。 萧夏当即骑着于家的白马来到了柜坊,只见柜坊门口站了十几名家丁,于孝严也站在门口。 萧夏笑道:“你祖父来了吗?” 于孝严点点头,“我祖父在柜坊内,想见见你!” 萧夏直接把白马拴在门口马桩上,对于孝严笑道:“相信在于公子心中,文书比这匹马更重要!” 说完,萧夏走进了柜坊。 家丁首领正要上前来解开缰绳,于孝严狠狠瞪他一眼道:“不准乱来!” 家丁首领吓得连忙后退。 于仲文眯眼望着萧夏走进房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年轻人就这样把马拴在外面? 萧夏见贵客房前站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气度威严,萧夏躬身行礼,“晚辈参见于大将军!” 于仲文哼了一声,“你是哪家的少年,还真是胆大妄为,竟然敲诈于家。” 萧夏淡淡:“古人千金买马骨,也从来没说卖马骨之人在敲诈他。” “这是一回事吗?” “怎么不是一回事呢?四千贯钱让你孙子买个教训,从此走向正道,不再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难道不是很值?” “如果我不给呢?” 萧夏手一摊,“大将军认为你孙子的人品不值四千贯,那也无所谓,马就在外面,你牵走就是了。” “那文书呢?” 萧夏笑了起来,“我们是在说您孙子的事情,不是说您儿子的事情,文书在我手上,但现在不在我身边,你想要回去,一万贯,少一文都不行!” 于仲文捏紧了拳头,咬牙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戏耍老夫!” 萧夏淡淡道:“在江都,天子也说我胆子太大了,竟然敢收拾汉王,导致汉王被面壁一年,没办法,晚辈一向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大将军不信就试试看。” 于仲文一下子愣住了,半晌问道:“你倒底是什么人?” 萧夏取出自己的信印,“海陵县公,天子在江都刚封我的爵位!” 于仲文猛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他点了点头,“四千贯钱我已经存进柜坊了,你可以去问马掌柜!” 萧夏看了一眼马掌柜,马掌柜向他点点头, 萧夏便微微笑道:“文书就在外面马袋里,你们可以把马牵走了。” 于仲文一怔,他深深看了一眼萧夏,点点头道:“希望我孙子能和公子为友!” 萧夏也笑道:“不打不相识,一定会有机会的!” ………. 于仲文的马车离去了,家丁首领骑着白马在马车旁边跟随。 马车内,于仲文已经从马袋里取出了那份考核文书,儿子糊涂,竟然把这么重要的文书遗留在马袋里。 于仲文当然也知道原因,本来是自己去江都,但自己临时病了,就让儿子于钦文临时顶替自己,他是出发前夜才得到消息,忙着收拾行李,就把这份文书给遗忘在马袋内。 偏偏孙子又偷骑父亲的马,结果惹出这么多事情。 于孝严低头再次认错,“孙儿再不敢偷骑父亲的马了。” 于仲文叹口气道:“人胆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但一定要有头脑,比如你看这个姓萧的少年,明明文书就在马袋里,他却丝毫不怕我们把马直接牵走,这份胆识,这份对局势的掌控,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于孝严小声道:“是啊!他胆子真大,但他居然赌赢了。” “我给你说了,他不是赌,是对局势的掌控,因为我在,其他人就不敢乱来,还有他给你说的那句话,是文书重要,还是马重要?就把你捏拿住了,你就不敢动马一下,萧家怎么可能有这样厉害的人!” “难道他不是萧家子弟?” 于仲文摇摇头,“我知道他是谁了,难怪有这样的胆识,果然非同寻常,你栽在此人手上,一点也不冤。” “祖父,他是谁?” “他是谁你不用知道,但在学校你尽量和他相处融洽,将来对你不会有坏处。” ………… 杨昭的河南郡王府也在太平坊,但他府宅占地只有十亩,不仅面积比不上晋王府,更重要是他没有资格破坊墙开府门,长安能破坊墙开府门的,也只能极少数权贵,杨昭的资历还不够。 下午,他带着妻子和儿子回到了府中,儿子才半岁,这么寒冷的天气不宜出门。 尽管今天是上元夜,杨昭也不想出门了,留在府中陪伴妻儿。 杨昭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刚从江都来的三弟。 杨昭并不喜欢二弟杨暕,杨暕仗着受父母和皇祖母宠爱,从小就不尊重自己,处处算计自己,而且经常在父母面前说自己的坏话,让他吃够了苦头,现在长大成人,对自己更是爱理不理。 相反,杨昭却很喜欢三弟萧夏,萧夏小事不拘礼,大事不含糊的做事风格让他十分欣赏。 三弟的不幸遭遇更是让他内心充满了同情。 更重要是杨昭能感受三弟对自己的尊重,这让他十分欣慰。 有三弟这样武艺高强,又精明能干的兄弟,才能为父亲的左膀右臂,才能保住他们家族在残酷的权力斗争中生存下来。 这时,妻子崔氏端一盏茶走进书房,丈夫终于回来,她内心也充满了欢喜。 “孩儿怎么样?” “他已经睡了,我就怕他受寒感恙,还好没事,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那就好,父亲也复出了,主管提刑律法,我们家的噩运终于告一段落!” “那个三弟怎么样?”崔氏问道。 “精明能干,武艺高强,我很喜欢他,皇祖父也喜欢他,江都那么多明枪暗箭,都被他躲过了,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关键是他尊重我,在他身上我反而感觉到了手足之情,在老二那里完全没有。” “夫君下午派人去找他了吗?” 杨昭点点头,“我让人去过了,他在太学读书,但上元节太学放假了,他不知去了哪里?” 崔氏犹豫一下道:“中午吃饭的时候,飞燕提到他了。” “什么意思?” “好像他去过晋王府,但和母亲反目,一怒之下走了。” 杨昭一怔,“为什么?” “飞燕说,母亲安排他住前院下人房,他极为不满,然后转身就走了。” “啊!” 杨昭呆住了,住前院下人房,母亲怎么能这样做? 杨昭一时间心急如焚,他恨不得立刻找到兄弟,好好安抚他一番。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元寻乐 夜幕降临,长安城内成了花灯的海洋,今天是正月十四是上元节前夜,也是大隋百姓的狂欢节,天下各州各县百姓都全家出门看花灯。 长安也是一样,天刚擦黑,急不可耐的长安百姓吃过了晚饭,便门一锁,携妻带子出门看花灯了。 看花灯主要集中在正月十四和十五两天,正月十六虽然也有,但已经远远不能和前两天的热闹相比。 花灯主要集中在东西大街和朱雀大街,但一些坊内也有自己的特色。 比如平康坊,平康坊的美人灯最有名,还有故事灯,数十盏灯组成一个个故事,大部分都是花前月下,才子佳人。 当然还有特色服务,平康坊的酒楼和青楼彻夜灯火辉煌,莺莺燕燕和官人们一起在花楼上赏灯,他们自身也成为了一道风景。 萧夏偷了一个懒,他直接从府宅的后院攀上了都会市城墙,沿着城墙向北走数百步,找一个角落暗处从城墙上攀下来,外面就是最热闹的都会市广场了。 萧夏从城墙上跳下,旁边却传来一声女人的惊叫,一个男子怒喝道:“是谁?” 原来这里藏了一对正在亲热的鸳鸯。 萧夏歉然抱拳笑道:“打扰了,你们继续!” 他快步走出短巷,投入到喧嚣热闹的花灯海洋之内。 短巷内女子惊魂未定道:“大郎,那人是从城墙上下来的,会不会是贼啊!” “很有可能,现在都会市内无人,正好偷东西,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一男一女牵着手匆匆离开了短巷。 ……… 到了夜里八点钟左右,花灯会渐渐进入高潮,整个长安城数十万人上街赏灯,到处是一群群少女,穿着艳丽的长裙,互相牵着手,在人群中奔跑、穿梭,将欢笑带到一路。 还有孩童们挑着小灯笼,欢喜地跟着父母看灯,小商贩的小糖人、小玩具很快把他们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上元夜同样也是小商贩们做生意的好机会,到处都是小商小贩,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吃和小玩意。 萧夏坐在河边的一家小摊前喝桂花圆子粥,这时候还没有白糖和红糖,只有麦芽糖,不过这家小摊用的是蜂蜜,味道很不错。 摊主是一对夫妻,约三十余岁,满脸笑容,很热情。 男摊主指指萧夏随手放在桌上的钱袋笑道:“公子还是小心点吧!上元夜治安不太好的,被人盯上就麻烦了。” 萧夏把钱袋揣进怀中笑道:“会有人抢吗?” “有!几个无赖围住你,抓住你的胳膊,把你怀中钱袋抢走,还有剑也会被人抢,每年都有很多。” 女摊主接口道:“还有调戏女人,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我看有很多军队巡逻啊!” “没用的,事情发生都是很短时间,而且都避开巡逻,等巡逻士兵跑来,这些地痞无赖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娘子走过来笑问道:“店家,桂花圆子粥怎么卖?” “十文一碗!” “好贵啊!” “姑娘,都是这个价,而且我们家是用桂花蜂蜜,不用麦芽糖,周围你们找不到第二家。” “好吧!给我们每人来一碗!” “好咧!两位小娘请坐。” 两个小娘子刚要坐下,忽然,一个黑影窜过来,抢先坐在长凳上,伸出双手要抱一个小娘子。 正要坐下的小娘子吓得尖叫起来。 又窜上来三个无赖,嬉皮笑脸道:“两位小娘子请坐呀!这可是肉蒲团,又软和又热乎,坐下吧!我们哥哥抱着你。” 两个小娘子羞愤难当,转身要走,却被四人拦住,“夜才刚刚开始呢,小娘子急什么呀!” 男摊主几次想上前,却被他妻子死死拖住,惹了这帮无赖,他们是要被砸摊子的。 萧夏站起身,走上前平静道:“几位,给我一个面子,放了这两位小娘子。” 为首无赖一巴掌向萧夏脸上扇来,“你他娘的是什么狗屎!” 萧夏后退一步躲过,他脸一沉,只见寒光一闪,为首无赖的左耳没了。 无赖捂住耳朵,蹲下歇斯底里大喊,鲜血从他指缝里流出。 其他三人吓得转身要逃,萧夏剑更快,一剑一个,刺穿了三人的大腿。 四人躺在地上打滚,哭喊不已,萧夏揪住他们脖领,一个一个扔进后面得小河中。 萧夏拍拍手走回来,见摊主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萧夏笑道:“放心吧!他们五天之内下不了床。” 周围百姓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有人大喊道:“公子惩恶扬善,干得好!” 萧夏摸出一把铜钱放在桌上笑道:“你们不要担心,他们走了。” 摊主连忙向河中望去,只见四名无赖爬上对岸,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逃了。 萧夏用剑刺起地上的耳朵扔了过去,正好击中为首无赖的后颈上。 四人拾起耳朵,吓得连滚带爬跑了。 萧夏转身扬长而去,周围的人也渐渐散了,很快恢复了正常。 女摊主担心道:“他们几个无赖会不会再来报复?” 摊主低声道:“那位公子下手很重,把腿都刺穿了,他说四五天下不了床,我估计至少得躺一个月,还丢了耳朵,更是不敢出门,应该没问题。” “但愿是这样!” 女摊主数了数桌上的铜钱,“大郎,他多给了七文钱!” “哎!估计是富家公子,给钱都是随便抓一把,不数的。” 女摊主一抬头,发现两个小娘子又回来了,“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大娘,那位公子哪里能找到他,我们想谢谢他。” 摊主上前笑道:“我们也不知道,但他应该是豪门人家公子,你们坐下吧!请你们喝碗粥,压压惊。” “不用请了,我们付钱!” 两个小娘子坐下,东张西望,寻找刚才恩公的身影。 ........ 一个人逛街就是这样,逛了几圈就没有兴致了,各种花灯都是大同小异,走了几里兴致就渐渐消失。 萧夏原本想找些小吃,但他发现小摊贩们都是只用一小桶水,碗过一下水就行了,不知道多少人吃过的碗,完全让他倒胃口了。 这时,他忽然又看见几个无赖在尾随一对夫妻,看这对夫妻穿着应该是小户人家,但女人长得有几分姿色,被这群无赖盯住了。 这些无赖地痞会看人下菜,权贵和富贵人家不敢惹,专门对平头百姓下手。 这时,为首无赖做个手势,意思是把男的打晕,将女人拖到前面一条小巷内。 萧夏看懂了为首无赖的手势,他心中杀机顿起,他快步走上去,贴着这些无赖,用短剑一剑一个将他们捅翻,五名无赖浑身是血,躺在地上打滚哀嚎,周围民众一片大乱,谁也没有看见是什么人对他们下手。 萧夏忽然有了极大的兴趣,上元夜收拾这些无赖也是一件趣事。 ....... 一个时辰后,街头紧急出现了一支骑兵巡逻队,为首大将正是大将军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得到消息,有人在上元节行凶,已经杀伤了五十余人,全部都是地痞无赖。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上元大案 宇文成都心中十分震惊,这是大隋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有人竟然在上元夜杀伤了五十余人。 尽管被杀伤之人都是无赖地痞,但这件事性质很严重,凶手完全不把官府放在眼里。 宇文成都还有更深层次的担心,有些权贵子弟肆意妄为,喜欢在上元夜滋事,一旦遇到这个杀神,恐怕会出大事。 宇文成都急令一万军队到处巡逻,严禁发生权贵子扰民事件。 萧夏一口气杀伤了五十多名无赖,他准备收手回去了。 走到朱雀大街安仁坊处,忽然前面一阵大乱,无数百姓这边奔来,隐隐听见有人大喊:“快跑,云青兽抢人了!” “娘,救救我!”一名少女凄切哀哭。 紧接着有妇人撕心裂肺大哭,“放开我的孩子!放开我的女儿!” 一个凶悍的声音恶狠狠道:“你这妇人快滚,过几天会放你女儿,你再敢撒泼,把你一并杀了!” 萧夏看得清楚,几名大汉将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强行架上马,少女拼命挣扎哭喊,却被几名大汉死死按住,一个妇人趴在地上抱住一名大汉的腿,一边大哭,死活不肯放手。 旁边有十几名侍卫保护着一名骑马的年轻公子,最多二十余岁,脸色发青,他身穿锦衣,头戴金冠,满脸兴奋,似乎很享受抢人的乐趣。 旁边行人目睹这一惨状,纷纷摇头,叹息不已。 “那个年轻公子是谁?”萧夏问旁边一名老者。 “太子爷的大舅哥,绰号云青兽,长安四害之一。” 太子妃不是元家之女吗?元孝矩的女儿,萧夏心念一动,立刻明白了,不是太子妃元氏,而是太子宠妃云昭训的兄弟。 萧夏立刻观察年轻男子的十几名护卫,十几人都没有破障,只是普通武士,但紧靠年轻男子有一名贴身护卫,非常警惕,正向四周观察。 萧夏立刻判断出,此人是五品,破障状态已经消失,但还略有一点点感知能力。 这是五品武士和普遍武士最大的不同,破障能力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时辰,但就算消失后依然会表现出与众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速度快,反应敏锐,但这个人绝对挡不住自己。 萧夏已经意识到眼前是一个机会,给他父亲掌控刑部的机会。 他缓缓拔出了寒剑…….. 这时少女被捆绑着强行架上马,眼睛被蒙住,嘴也被堵住了。 妇人被一脚踢开,趴在地上抢地大哭,“苍天啊!你开开眼吧!” 云师泰哈哈大笑,“今晚收获不错,回府吃嫩羊去。” 众人簇拥着他掉头便走,只见一道黑影如风一般闪过,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黑影已经沿着墙边奔远,消失在黑暗之中。 云师泰一动不动,忽然,人头从脖子上落下,滚落在地上,无头尸体喷出血浆,缓缓从马上栽落。 四周百姓一片惊呼,十几名侍卫更是惊得一动不动,都吓傻了。 这时,后面一片大喊,“闪开,宇文大将军来了!” 百姓纷纷闪开,数百骑兵冲了过来,为首正是殿前大将军宇文成都。 刚才百姓狂奔,惊动了一里外的宇文成都,他听说云青兽抢人,便知道要出事了,便急带着数百骑兵疾奔而来。 但还是慢了一步,宇文一眼看见了云师泰的无头尸体,头脑‘嗡!’一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五十余无赖被刺伤可以不管,但云师泰是太子小舅哥,永安县伯,堂堂皇亲竟然在上元夜当街被杀,绝对是大案。 宇文成都催马上前,看见马上被捆绑的少女,还有地上披头散发的妇人,他心中一叹,这些权贵也太肆无忌惮了。 宇文成都命令左右道:“把那个少女放了,让她们母女回家!” 他又指着云师泰的十几名手下,“把他们拿下!” 士兵们一拥而上,将十几名侍卫按倒,捆绑起来。 十几名侍卫大喊道:“冤枉啊!大将军,我们冤枉啊!” 宇文成都不睬他们,对两名跪下拜谢他的母女道:“你们阐述一下事情经过,然后签字画押,就可以回家了!” 有人带着母女二人到一旁去阐述事情经过,文吏提笔飞快记录。 这时,一名手下检查了云师泰的人头,上前禀报道:“大将军,人头应该是被极为锋利的宝剑从后面一剑斩掉,因为太锋利,首级过了好一会儿才从脖子上落下。” 宇文成都一指为首侍卫,“把他带过来!” 为首侍卫被押了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大声道:“大将军不去抓凶手,却抓我们这些侍卫,是想让我们来背负罪名吗?” “放肆!” 宇文成都怒斥道:“你们身为随从,却不规劝主人遵纪守法,却跟随他为虎作伥,导致主人被杀,难道你们没有责任?” 为首侍卫低头半晌道:“他自己作孽,和我等何干?” “我先不管责任,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武艺是几品?” “小人王孝德,长安人,武道七品!” 宇文成都冷笑一声,“武道七品还让主人被杀?” 王孝德惭愧低下头,“小人内功只有五品,上午能破障一个时辰。” 又是一个沽名钓誉之人,宇文成都十分恼火,从前武道六品都极为罕见,现在满大街都是七品八品。 宇文成都忍住怒火问道:“凶手是从后面斩杀云师泰,应该就是从你们面前跑过去了,你们居然都没有看到?” “回禀大将军,小人确实看到一个黑影,从我面前一晃而过,太快了,小人还没有看清楚,他就已经奔到墙角,那边太黑,又被花灯挡住,小人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宇文成都向墙角望去,那边原本摆着花灯,但云师泰当街抢人,吓得民众奔逃,花灯都被撞翻熄灭了,墙边确实一片漆黑。 这就有点麻烦了,宇文成都又吩咐手下道:“去向周围百姓打听一下,有谁看见杀人凶手?” 士兵跑去打听,不多时回来禀报,“大将军,大家都说,没有看见杀人凶手,大家还说,云青兽被杀大快人心,为什么要抓除恶义士?” 宇文成都心中叹息一声,云师泰触犯众怒,就算有人看见凶手,也不会说,也算是这混蛋罪有应得。 宇文成都虽然是这样想,但他还是得恪尽职守,宇文成都当即吩咐道:“把这些随从带回去严审,看看他们是不是内外勾结,杀害主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告状太子 萧夏依旧翻墙回了后院,他从井里两桶水冲洗了身体,尽管井水冰寒冻骨,但一般练武人都能承受。 萧夏换了一身衣服,盘腿坐在房中,又一次进入深度修炼之中。 ....... 云定兴的府宅在宣仁坊,就在隔壁坊,直线距离萧夏的府宅大概五百余步,云府原本也扎满了彩灯,现在全部换成白灯笼。 云定兴和妻子趴在儿子的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两个兄长云师德和云师端站在一旁垂泪。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拄杖颤颤巍巍出来了,“我的孙子在哪里?谁敢杀我的孙子?” 云定兴连忙忍住悲痛对两个儿子道:“蠢货,还不快把祖父扶进去!” 两個儿子连忙将祖父往回搀,老者大喊道:“你还赶紧去找太子,给我的孙子报仇,千刀万剐的混蛋!” 云定兴连忙赶去东宫,太子杨勇今天也是刚回到长安,襄阳到长安这段路也着实把他累坏了,他下午已经睡了一觉,晚上在宫里欣赏了花灯,正要去休息,忽然得到消息,云定兴紧急求见。 隋朝对太子和外戚的往来还不是那么严格限制,太子杨勇当即接见了云定兴。 云定兴进来便跪下大哭道:“太子殿下要给老臣做主啊!” 杨勇连忙让宦官将云定兴搀起坐下。 “出了什么事了?” 云定兴抹着眼泪道:“三郎今晚被人杀了!” 杨勇吓了一跳,“三郎怎么被人杀了?” “三郎今晚去赏灯,遇到了凶人,手段极其残忍,竟然将三郎当街斩首。” 说到这,云定兴恨得咬牙切齿,“朗朗乾坤,竟然在天子脚下公然当街杀人,这还是大隋吗?还有王法吗?” 杨勇却没有勃然大怒,这个小舅子他很了解,自己不止一次给他擦屁股了,每年上元夜都会出来搞事情,就喜欢干欺男霸女的事情,每次在自己面前都痛哭流涕要悔改,不用说,这次又是出去抢女人,结果遇到硬茬子了,被当街斩首。 杨勇半晌道:“凶手有抓到吗?” “没有!他们巡逻军队根本就是敷衍,不肯去调查,不肯去挨家挨户搜查,一句尽力抓捕就把云家打发了。” 杨勇翻个白眼,想什么呢?上元夜挨家挨户搜查,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件事我知道了,明天我来问问情况,责令他们查案,你不要太难过了,尤其老爷子身体不好,让他节哀,回头我安排一下,厚葬三郎。” 云定兴听出太子也有敷衍自己的意思,他心中恼火,又道:“您是太子殿下,杀您的小舅子就是打您的脸,凶手他们完全查得出来,只是他们不把您放在眼里......” “行了!” 杨勇不耐烦地摆手道:“明天我去给天子说,把这个案子定为大案,尽快把凶手抓到。” ........ 窦德玄这两天很低调,上元夜也不敢出门,但该来的还是要来,他的父亲窦彦下午休息好了,晚上在书房里看书,忽然想起了酒楼之事。 窦彦年约四十岁左右,官任兵部侍郎,他有六个儿子,窦德玄是老三。 不多时,长子窦德明匆匆来到书房,躬身行礼道:“参见父亲!” “之前我吩咐你的,崇仁坊那座酒楼收回来了吗?” “回禀父亲,还没有?”窦德明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窦彦脸一沉,“我去年九月就给你说了,让你把酒楼收回来,那是你曾祖父的军功赏地,已经过去四个月了,伱竟然还没有收回来,你给我解释一下,是韦家不卖了,还是什么原因?” 前年秋天酒楼忽然出现臭味,窦家在反复调查后,发现臭味是从云家一座宅子传来,每天晚饭前,云家准时用粪水浇菜,臭不可闻,严重影响到酒楼生意,交涉几次后都没有用。 窦彦才意识到,是太子在故意针对自己,他一怒之下便把酒楼卖了,卖了没多久就后悔了,那是窦家的军功赏地,怎么能卖掉?空关着也不能卖。 窦彦当即和韦家商议,但韦家不肯转让,窦彦只得作罢,到了九月份,窦彦得到消息,韦家打算卖那座酒楼了,窦彦连忙让长子去商议收回酒楼之事,紧接着天子要去江都视察,他便没有关注此事了,全权交给长子处理。 没想到了过去了四个月,酒楼还没有收回来,窦彦心中怎么能不恼火? 窦德明解释道:“当时孩儿去和韦家谈这件事,但价格谈不拢,就暂时没买,后来韦家降价到八千贯,孩儿觉得韦家还要继续降价,就再等一等,后来韦家一降再降,从八千贯一路降到去年十二月的五千贯,孩儿准备要买了,但得到消息,韦家很可能会降到四千贯,过了新年后,孩儿得到确切消息,韦家的底线是四千贯,孩儿就派管家去和韦家谈判,愿意以三千贯钱收购酒楼。” 窦彦眼睛一瞪,“你疯了吗?三千贯钱,韦家怎么可能卖?” “孩儿只是谈判技巧,所谓漫天开价,坐地还钱,只要双方各让一步,那么四千贯成交,这是对方的底线,我们也不吃亏,不料韦家根本就不谈,直接把管家赶出府门。” 窦彦长长叹息道:“你太不懂人情世故了,任何人都可以这样谈判,唯独窦家不行,我们是原卖家,你这样开价,对韦家是一种巨大的羞辱,你懂不懂?” “孩儿已经明白了。” “你明天去韦家,用八千贯的价格把酒楼赎回来,做人要厚道,不能这样趁人之危。” 窦德明苦着脸道:“来不及了,我又答应用五千贯钱收购,但韦家已经用四千贯的价格把酒楼卖了。” “什么?” 窦彦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怒吼道:“你是怎么做事的,那是窦家的祖地,你怎么能让韦家卖给别人?” 窦德明要哭出来了,“我们威胁了坊里所有商人,不准任何人买那座酒楼,否则就是以窦家为敌,所以一直没有人敢买,但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有人敢买。” 窦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自己怎么有这么蠢的儿子,一开始就没诚意,又威胁坊内商人不准接手,这样明目张胆威胁,但凡韦家还有一点点自尊,都绝不会再卖给窦家了。 “德明,我记得你不是这样刻薄的人,你告诉父亲,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事到如今,你不要再隐瞒为父了!” 窦德明已经手足无措了,这个时候他就算想隐瞒也隐瞒不下去了,出价三千贯是老三的主意,威胁坊民也是老三干的,后续的事情更是和老三有关,他都不知发生了什么? “是我和三弟商量的,三弟认为韦家焦头烂额,最后只能卖给我们,所以要把价格压到最低。” 窦彦坐不住了,起身开门吩咐茶童道:“去把三公子找来,立刻去!” 茶童撒腿跑去了,窦彦恼火道:“这种事情你怎么能听三弟的话,他才十八岁,他懂什么?” “是父亲您吩咐的啊!有什么事情,兄弟之间要商量着办。” 窦彦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咬牙道:“我说的是家务事要商量着办,不是说这种大事!” 窦德明低头不敢吭声了,这时,窦德玄快步走进书房,躬身行礼,“孩儿参见父亲!”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再次协商 窦彦看了这个身材魁梧的儿子一眼,这个儿子武艺还行,就是不太聪明,自己才安排他去国子学读书,让他学聪明一点。 不过看他出的馊主意,一点进步都没有。 “是你给兄长出主意,用熬的办法逼韦家低价出售酒楼,是吧!” “父亲,韦家已经焦头烂额,他们把宣阳坊的酒楼和都会市的店铺都卖了,这座酒楼韦家卖不掉,只能卖给我们。” 窦彦哼了一声,“听起来很聪明,还威胁别人不准买,结果呢?你给我说说结果是什么?” “父亲,结果是意外,萧夏刚来长安,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把酒楼买下来了。” “酒楼被萧家买走了?” 窦德玄解释道:“也不是萧家,是江都萧家的一个子弟,也是個太学生,和韦成凤一个宿舍,韦成凤告诉他,韦家在便宜卖酒楼,他就动心了,韦家就用四千贯的价格卖给了他,孩儿和他反复交涉都没有用。” “你怎么和他交涉的,威胁他,不交还酒楼就杀掉他,是不是?” 窦德玄低头不敢吭声,他确实是这样威胁的,最后反被萧夏搞得他们焦头烂额。 殴打后勤主管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敢告诉父亲,也不敢告诉兄长。 窦彦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又对长子道:“不和韦家交涉也是好事,你去找这个萧家子弟和他谈一谈,他不是四千贯钱买的酒楼吗?我们愿意八千贯钱收购,让他赚一倍的钱。” 窦德玄低声道:“他开价两万贯,少一文都不卖。” “什么?” 窦彦怒道:“是不是你和他打起来了,把他惹怒了,他才开价两万贯?” 窦彦太了解儿子了,从小就仗着自己体格大欺压别人,养成了这种欺压人的性格,为什么韦家宁可四千贯钱卖给别人,也不愿五千贯钱卖给窦家,不就是因为他们的欺压惹怒了韦家。 窦彦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又对长子道:“带着你兄弟去向别人赔礼道歉,再好好商量把酒楼收回来,要有诚意,不要让别人说我们窦家是在以势压人。” “孩儿遵令!” 窦彦拉长了脸道:“都退下吧!若这点小事情伱们还办不好,那只能逼我亲自上门去道歉了。” 兄弟二人吓得战战兢兢退了下去。 ………… 走出父亲书房院子,窦德明恼火地对兄弟道:“你们五个人围攻萧夏之事,赵掌柜已经告诉我了,我没有告诉父亲已经对得起你了,你还有什么隐瞒的事情赶紧告诉我。” 窦德玄低声道:“我已经向他道歉,矛盾应该没有了,但他死咬着两万贯钱不松口,我也没有办法。” 窦德明也没有办法,只能先和萧夏谈了再说。 “你能找到他吗?” 窦德玄点点头,“可以通过宝成柜坊找他!” ………. 次日一早,马掌柜又派一个伙计来找萧夏,说窦氏兄弟找他。 萧夏坐着牛车来到宝成柜坊,刚到门口,一名年轻男子迎上来,躬身行礼道:“在下窦德明,之前我兄弟不懂事,得罪了公子,我特来向萧公子道歉!” “萧公子太客气了,你兄弟想得罪我,他还没有那个本事,你必然是为酒楼之事来吧!” “我们进里面谈吧!” 两人来到贵客房,窦德玄连忙站起身,躬身行礼,“我再次向公子道歉,请萧公子原谅我的鲁莽!” 萧夏笑了笑道:“两位请坐!” 三人坐下,马掌柜进来给他们送了茶。 窦德明对萧夏诚恳道:“那一片土地都时我曾祖父军功赏赐之地,属于祖地,实在是不能卖,我父亲去年一怒之下把酒楼卖了,就立刻后悔了,但韦家也不肯还回酒楼,我们几次和韦家交涉,还把关系闹僵了,韦家宁可低价卖给贤弟,也不肯高价卖给我们,这些都不说了,只恳求贤弟把酒楼重新卖给我们。” 萧夏笑问道:“你父亲为什么一怒卖掉酒楼,是不是和太子有关?” 窦德明点点头,“看来贤弟也知道了,和斜对面的云家有关,云家故意在饭点浇粪,坑害酒楼,必然是太子的授意,给我们穿小鞋,父亲去交涉也没有用,所以一怒之下把酒楼卖了,但后来才想起,那是祖地,不能卖。” 萧夏点点头,“既然是祖地,我也不打算要你们的酒楼,我已经开价了,两万贯,酒楼还给你们窦家。” “贤弟,两万贯太贵了吧!” “那可三亩地的酒楼,二十年后至少价值十万贯,我就算放二十年,留给子孙,我也一样大赚,告诉你们,我只要把臭味源去掉,轻轻松松三万贯钱转手。” 窦德明眼睛一亮,“你能去掉臭味源?” 萧夏笑了笑,“我略施小计,就能轻松去掉。” 窦德明沉思良久道:“如果你能去掉臭源,两万贯钱不是不可以谈!” 萧夏又对窦德玄缓缓道:“我估计你还是没有把那件事告诉父亲,我劝你早点说,否则你父亲会被太子打一个措手不及,丢官都是轻的。” 窦德明脸色一变,追问兄弟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还隐瞒着什么?” 窦德玄吞吞吐吐道:“大哥,我们回去再说吧!” ……….. 窦家兄弟坐马车走了,萧夏把马掌柜请来,笑问他道:“我一个朋友说,崇仁坊内有一座上元观,马掌柜了解吗?” “当然了解,可以说非常了解,观主刘启明的钱就存在我们柜坊内!” 萧夏微微笑道:“我想马掌柜应该知道他的秘密吧!比如他有没有什么私生子之类。” 马掌柜脸色一变,“公子问这种事情做什么?” “是这样,我想请他替我做点事,但他可能不肯帮我,所以我想掌握他的一点秘密。” 马掌柜连忙摇头,“这个可不行,这是客人的机密,按照规定我们决不能泄露!” 这个马掌柜有点意思,他居然承认了自己知道刘启明的秘密。 萧夏伸出五根手指,“五十贯钱!” “这个…..不太好吧!” 萧夏又伸出一根指头,“一百贯,不能再多了,不行我去问别人。” 马掌柜屈服了,“好吧!但公子得替我保密。” 萧夏笑眯眯道:“放心,我们是老朋友了,我绝对不会出卖你。” 马掌柜点点头,“观主刘启明确实有一个私生子,住在…….”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兄弟重逢 萧夏从柜坊出来,刚要坐上牛车离去,忽然远处传来大喊,“三弟慢走!三弟等一等!” 这声音好熟悉,萧夏回头向远处望去,只见一辆疾奔而来,车窗处有个胖子在拼命挥手,萧夏一眼认出,居然是大哥杨昭。 萧夏连忙迎上去,马车停下,杨昭跳下马车,上前紧紧拥抱兄弟一下,欢喜大笑,“我就知道能在柜坊这里找到你,果然找到了?” “大哥去太学找过我了?” “刚刚去过了,你们太学放假两天,你的宿舍门反锁着,我就想,你可能来过宝成柜坊取钱,这里的人或许知道你在哪里?” “大哥很聪明,马掌柜确实知道我的住处!” 萧夏又给一旁的马掌柜道:“这位是我大哥!” 马掌柜点点头,笑眯眯对杨昭道:“令弟很有魄力,一来长安就买下宅子了。” 杨昭一怔,“你买宅子了?” “那怎么办?我在长安得有个住处啊!我可不想住客栈。” 杨昭歉然道:“母亲对伱有成见不是一天两天,需要时间慢慢化解,你不要太恨她。” 萧夏摇摇头,“我不会恨她,她因为我而被软禁了五年,我又不是她亲儿子,她恨我很正常,我是避免产生矛盾,才自己买座房子,大家不见面,彼此两宽。” 杨昭叹口气道:“你搬到我的王府去吧!我给你的房间都准备好了,你嫂子也欢迎你去。” 萧夏心中着实感动,点点头道:“有时间我一定会去住的,大哥先去看看我的宅子,离这里很近!” “那就坐我的马车去!” 杨昭向马掌柜笑了笑,便拉着兄弟上了马车,马车掉头向坊门驶去。 马掌柜有点懵了,他刚才听见萧夏大哥说他的王府,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父亲怎么样?”萧夏问道。 “他还好,今天一早,刑部侍郎王绰来找他,说昨晚发生大案,太子岳父云定兴的儿子被当街斩首,父亲赶去刑部询问案情了。” “那天子知道吗?”萧夏又不露声色问道。 “应该还不知道吧!据说云师泰也是当街强抢民女才被人所杀,太子也没法向天子汇报,而且据说昨晚还杀伤了五十多个无赖,一点线索都没有,也没法向天子汇报。” “昨晚是上元夜,发生这种事情应该很正常吧!” 杨昭摇摇头,“以前有过民众当街暴打无赖地痞的事情,但杀死权贵子弟,这是第一次,关键不在于云师泰该不该死,而是这件事挑战了朝廷秩序,今天杀了云师泰,明天又杀别的权贵怎么办?人人自危啊!” “把自己的子弟管好了,不就没事了吗?” 杨昭苦笑一声,“权贵子弟若不乱来,那就不叫权贵子弟了。” “大哥在朝廷任职吗?” “目前我是父亲的幕僚,父亲掌管刑部,我就替父亲出谋划策,处理一些杂事。” 很快,马车进了亲仁坊,来到萧夏的府宅前。 杨昭走下马车,惊讶道:“这不是元家的宅子吗?” “大哥来看过?” “去年来看过,里面那条小巷很有特色,枣树也不错,这可是十亩宅,三弟能买吗?” 萧夏笑道:“大哥忘记我封海陵县公了?” 杨昭点点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你多少钱买的宅子?” “九千贯!” “不会吧!” 杨昭瞪大了小眼睛,“十亩宅,才九千贯?” “本来是一万贯,元孝矩听说是我买,又给我便宜了一千贯。” “一万贯也便宜啊!若是在太平坊,十亩大宅,至少要三万贯!” “这里是亲仁坊,而且宅子还是半成品,大哥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萧夏叫田氏夫妇开了门,带着大哥走进了宅子。 杨昭一路走进宅子,啧啧称赞,“不错!不错!才九千贯,三弟捡到大便宜了。” 萧夏笑道:“我还在崇仁坊买了座酒楼,三亩地,才花了四千贯。” 杨昭噶然停步,眨眨小眼睛道:“四千贯买三亩酒楼,不是窦家那座酒楼吧!” “就是那座酒楼,不过我是从韦家手上买的,他们卖不掉,便宜给我了,大哥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窦彦还来找过我,请我帮忙去掉臭源,我也办不到,但你买那座酒楼做什么?那么臭,没有生意的,还有,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萧夏笑道:“大哥一下子问这么多,我怎么回答?钱是从江都萧家和晋陵萧家手上挣来的,我不是帮他们夺下码头吗?我还卖了天王丹给晋陵萧家。” 杨昭叹口气,“就算有钱也不能随便糟蹋啊!那座酒楼真的没有生意,别人都不买,肯定是有原因的。” “大哥放心吧!我不做亏本生意,今天上午窦德明来找过我,愿意高价赎回酒楼,我们还在谈价格,据说那是他们祖地。” “这倒也是,窦家卖了酒楼就后悔了,崇仁坊那一片是窦毅的军功封赏地,他们肯定要赎回去,他们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吗?” 萧夏摇摇头,“长安没有人知道,可能除了元孝矩,他请我喝茶,他知道!” 杨昭又愣住了,“元孝矩请你喝茶?你知道元孝矩是什么人?” “我怎么会不知道,元师容的父亲,元氏家主。” “他也是太子妃的父亲,元家可是太子的心腹,元孝矩居然请你喝茶,简直不可思议啊!” 萧夏微微笑道:“我又不姓杨,和我搭上关系也不影响大局,说不定将来反转,太子被父亲取代,难道元家不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杨昭若有所思,点点头道:“你说得对,或许元家真有这個想法,他才九千贯卖给你这座宅子,你知不知道,卖宅是要看人的,尤其是这种大宅,比如我来买,元家就不会卖,表面上看起来谁都可以买,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元家一定会最后确认买家是谁,什么背景?然后再决定能不能卖。” ……… 知道了兄弟的住处,杨昭在刑部还有事情,他还要赶去帮父亲处理刑部的案件。 “你的战刀和铠甲我都给你带回来了,等会儿我会派人给你送来,还有你的槊,我明后天就找高手给你装杆,装杆很快,一天就能装好。” 萧夏大喜,连忙感谢道:“多谢兄长,让兄长费心了!” “一件小事,兄弟之间不用那么客气!” 萧夏把兄长送上马车,他沉吟一下道:“云师泰被杀案肯定破不了,父亲可以用这个案子作为抓手,把太子安插在刑部的亲信革除。” 杨昭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笑道:“你这个建议很好,我会告诉父亲!” 第一百二十八章 阴差阳错 窦德玄跪在院子,父亲窦彦狠狠给了他几个大耳光,“你这个蠢货,要害死我了!” 窦德玄低头哭道:“孩儿愿意一死,也不想牵连父亲!” “别说这种屁话了,你死了太子也不会放过我!” 窦德明在一旁劝道:“这件事太子不一定知道,或许是我们把它看得太重了。” 窦彦叹口气道:“国子监祭酒王蕴是太子的心腹,虽然他刚刚病逝,但这件事情他一定禀报了太子,太子知道,他隐忍不发就是在等时机,你让我怎么办?” 窦德明想想道:“现在还有时间,不如赶紧和晋王殿下商议一下,看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 窦彦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他指着窦德玄大骂:“还不快滚,再给我惹是生非,看我怎么打死你!” 窦德玄连滚带爬便跑,跑到门口,忽然停下来道:“父亲,我听萧夏的语气,他可能有办法解决?” “他一个小屁孩子会有什么办法?快滚!” 窦德玄赶紧跑了,长子窦德明迟疑一下道:“父亲,那個萧夏虽然年少,但他的爵位可是县公,而且行事看似鲁莽,其实深谋远虑,听说于仲文也栽在他手上,乖乖给他四千贯钱赎回马匹。” “怎么回事?于仲文什么马匹?” “就是于钦文的千里飞雪,被他儿子偷骑出去和三弟一起去骚扰萧夏,结果反被萧夏把马扣住了,好像马袋里还有一份朝廷文书,萧夏便勒索于家四千贯钱,于仲文亲自去谈判,真的认栽交钱了。” “还有这种事情?”窦彦愕然。 “千真万确,孩儿也觉得这个萧夏处事老辣,完全不像少年,他还承诺替我们解决臭源,他说他略施雕虫小计就能解决,父亲,说不定他真能解决三弟的大麻烦。” 窦彦叹口气,“我先去和晋王谈谈再说,看看晋王是什么态度?” 窦彦乘坐马车,前往太平坊拜访晋王去了,但他不知道,现在晋王杨广并不在府上,而是在刑部处理云师泰被杀事件。 ………. 今天是上元节,朝廷休息一日,天子杨坚在后宫和嫔妃们一起写诗庆上元。 这时,有宦官来报,“陛下,秘书少监薛道衡求见,说是给天子献诗!” 杨坚呵呵一笑,“来得太巧了,赶紧宣召来见朕!” 有宦官拉上了帘幔,把嫔妃们隔在里间。 不多时,薛道衡匆匆来得殿前,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薛爱卿有什么好诗要给朕?” “回禀陛下,微臣见到一首写上元的词,惊为天人之作,特来献给陛下!” 杨坚笑道:“填词是南方人喜欢的调调,给朕看看无妨!” 宦官接过卷轴,献给了天子。 杨坚慢慢展开卷轴,仔细阅读。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好!好一个‘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绝妙之极。” 杨坚连声赞叹,“这可是薛爱卿的新作?” “微臣不敢夺别人作品,这是一个太学生所写。” 杨坚摇摇头,有点不信,“什么样的太学生能写出这样的作品?” “回禀陛下,是一名江都萧家子弟,刚来太学读书。” 杨坚微微一愣,“江都萧家子弟,叫什么名字?” “叫做萧夏!” “叫什么?”杨坚大吃一惊。 “太学生叫做萧夏,夏天的夏。” “他有多少岁?长相如何?” “也就十五六岁,长得很高,也很英武,听说他刚来长安,进太学才三天。” 杨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太巧,居然是他孙子萧夏写的,薛道衡还不知道,真是有趣之极。 “写得好,朕很喜欢!” 杨坚笑问道:“他是不是书法不怎么样?” 薛道衡愕然,“他的书法是不太好,陛下怎么知道?” “朕是天子,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朕?多谢薛爱卿献词,朕的心情很好。” 薛道衡已经感觉到帘幔后面的嫔妃们都想出来了,他不敢再呆下去,连忙告退。 薛道衡刚走,一群嫔妃便出来了,争着看天子夸赞之词,个个都叫好。 杨坚忽然想起爱妃陈贵人最喜欢填词,便起身来到陈贵人寝宫,杨坚坐在她的病榻前,把词递给她笑道:“爱妃看看这首词!” 陈贵人是陈朝公主,也极爱填词,她连忙坐起身细看,忍不住连声称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写得真好啊!这是薛道衡写的?” “他说是一个太学生所写!” “太学生能填词?他是南方人吧!” “这就是最有趣的地方了,朕问填词的太学生叫什么名字,你猜这人是谁?” “臣妾猜不到!” “就是朕的孙子萧夏,薛道衡不认识,阴差阳错,他把朕孙子的作品献给朕了。” “就是江都那个孩子?” “就是他,不光武艺高强,居然还能填词!” “还真是巧,实在有趣!” 陈贵人又读了几遍,她也有点心动了,能不能让萧夏再填几首词? 她想了想道:“今晚是上元正夜,不如让陛下的子孙们一起进宫赏月观灯,顺便让萧夏也来,臣妾最喜欢填词,想考考他。” 杨坚对陈贵人的要求是有求必应,他欣然道:“今晚正是团圆夜,全家人理应在一起,朕来安排!” ………. 宇文成都也在查案,查案有京兆尹,有大理寺和刑部,其实和他无关,但正好是他遇到这个案子,宇文成都就想着把这个杀手揪出来。 宇文成都决定从五十多起刺伤案着手,虽然这是两个案子,而且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刺伤无赖和杀死云师泰不会是同一个人。 因为刺伤无赖很随意,应该是一个团伙所为,而刺杀云师泰明显有预谋,是一个独立刺客。 但宇文成都凭直觉,他认为这就是一个人干的,刺杀云师泰没有预谋,也是随性所为,和刺伤无赖是一回事,只是云师泰公开强抢民女,让此人动了杀机。 他手下来报,县衙那边有一条线索。 宇文成都急忙赶到长安县衙,县尉将一份报案交给了宇文成都。 “这是一个受害者的父亲来报案,说是他儿子昨晚被人割掉了耳朵,他儿子的三个同伴也被刺伤大腿,扔进河里。” 宇文成都心中一动,很可能有目击证人了。 他连忙问道:“立案了吗?” 县尉摇摇头,“回禀大将军,这种治安案件根本没有任何线索,查不到行凶者,反正也没有死人,县君不打算立案!” 这种治安案子县里一般都不会立案,因为一旦立案后,如果查不出来最后还会影响政绩,所以只要没死人,治安案件县里都不会理睬。 “这份报案给我吧!我有兴趣查一查。” “大将军尽管随意!” 宇文成都取了报案书,直接赶往报案人的家中。 第一百二十九章 以案夺权(上) 受害人躺在床上,满脸横肉,一看就是个无赖。 问了问时间,花灯会才刚刚开始,宇文成都立刻意识到,此人极可能是第一个被刺伤的无赖。 “我们一个四個人,在东市和两个小娘子开玩笑,那个家伙在吃桂花圆子粥,他忽然跳起来攻击我们,一剑便削掉了我的耳朵,又把我的三个好友一人一剑刺穿了大腿,还把我们扔进河中,河冰刚刚融化,寒冷刺骨……..” “那人长什么样子,多大岁数?” “看起来年纪不大,最多十五六岁,但长得很高,听口音不是长安本地人。” “哪里的口音?” “好像是江淮那边的口音?” “江淮口音,十五六岁,少年高手。” 宇文成都的脑海里隐隐出现一个轮廓,能在夜里像影子一样杀人,这不是五品破障,此人已经固元,至少是七品内功,如果是少年的话,江淮那边就只有一个人。 “他是不是用一把短剑?” “对!一点没错,很锋利的一把短剑。” 宇文成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难怪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发生了,原来是这个臭小子进京了,他藏得再深,还是被自己挖出来了。 ……… 宇文成都当然不会跑去报告,且不说自己没有证据,更重要是此人身份特殊,一旦说破,又会引起惊涛骇浪。 宇文成都也猜到了萧夏为什么要杀云师泰,十有八九是要报去年太子刺杀他之仇。 走出巷子,宇文成都沉思片刻,吩咐心腹手下道:“你留在这里监视这个受伤之人,一旦有人来调查,立刻向我禀报!” 宇文成都虽然是宇文述的义子,但他效忠天子,他知道这个案子影响重大,既不能掉以轻心,但也不能轻易揭开,必须耐心等待、观察。 ……… 刑部内堂上,刑部侍郎赵绰正在向晋王杨勇汇报昨晚的案子,桌上放着临时报告。 “启禀王爷,昨晚云师泰被杀可能和他自身的行为不端有很大关系,他竟然当街强抢民女,所以卑职认为,云师泰被杀并非蓄谋,只是激起了公愤,然后被正在赏灯的某个武士出手杀死。” 杨广眉头一皱,“你的意思是说,这个案子完全无从查起,没有任何头绪?” 赵绰点点头,“卑职就是这个意思!” 杨广负手走了几步问道:“昨晚还发生了多起伤人事件,据说都是无赖地痞被人杀伤,赵侍郎认为和云师泰案子有关系吗?” 刑部对这个问题早有定论,赵绰连忙道:“卑职和刑部其他官员都认为关系不大,昨晚一共五十多人被杀伤,遍布全城,如果是一个人所为,卑职觉得很难,卑职认为是一个团伙所为,分头行动,目的很明确,就是打击无赖地痞。 而刺杀云师泰是突然发生,事先没有策划,这是一个人所为,而且两者犯案风格不同,刺伤无赖都是点到为止,不伤要害,而云师泰却被一剑斩掉人头,所以卑职认为两者并无关联,在上元夜,什么事都会发生。” 杨广点了点头,又问道:“大理寺是什么态度?” 赵绰摇摇头,“大理寺的调查卑职不知!” 杨广此时更关心大理寺卿张虢,父皇的圣旨中让他主管提刑律法,提刑律法不光是指刑部本身,还包括大理寺,但自己在刑部问案,大理寺居然不理不睬,他们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中,让杨广极为恼火。 杨广当然也知道张虢是太子的心腹,有太子在后面撑腰,他肯定不会买自己帐,拿下大理寺才是自己掌权的关键啊!现在又该从何入手? 杨广一阵心烦意乱,便指指桌上的临时报告道:“你先去吧!让本王先看看案情。” “卑职先告退!” 赵绰躬身行一礼,退了下去,杨广眉头紧锁,负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旁边杨昭很了解父亲的心情。 他低声道:“父亲,上午孩儿见到了三弟!” “哦!他怎么样?” “他还好,他在亲仁给自己买了一座宅子,目前在太学读书。” 萧夏有钱买宅子杨广并不奇怪,萧家财力深厚,现在长安房价不高,在长安买座小宅子很正常。 “你是长兄,要好好管束他,让他专心读书,不要给我惹是生非!” 杨昭又小心翼翼道:“父亲,三弟给我提了一个建议,他说父亲可以利用云师泰案为抓手,用这个案子来收拾不听话的手下。” 杨广摇摇头,“他还年少,朝廷的事情让他不要插手。” “父亲忘记汉王杨谅了吗?” 一句话提醒了杨广,汉王杨谅被面壁一年,不就是栽在三子萧夏的手中。 杨广半晌道:“他什么意思?” “父亲离开官场五年,现在重掌刑律之权,刑律系中肯定有效忠太子或者汉王之人,比如大理寺卿张虢,他是太子的人,父亲可以限时三天让他破这个案子,破不了就把他撤换掉。” 杨广眼睛一亮,真是条妙计,他点了点头,“有道理,我现在就去见你皇祖父!” ........ 天子杨坚年事已高,渐渐不太管政务,他除了军权握在手中外,其余政务都交给太子和四个儿子,且各有分工。 太子杨勇主管吏部财政,次子杨广主管提刑律法,三子杨俊主管礼仪祭典,四子杨秀主管工程水利,五子杨谅主管兵马军械。 但这种分工掌权也只是一种形式上的掌权,所谓抓大放小,大事他们可以过问,而正常的朝廷运作他们又管不到,那是由相国高颎、杨素、苏威三位相国来负责。 否则五个兄弟互相掣肘,互相内斗,整个朝廷非乱套不可。 所以杨广管提刑律法,刑部侍郎赵绰也只向他汇报大案,刑部的正常运转杨广就管不到了。 按理,大理寺也是一样,但问题是,大案子大理寺也不向杨广汇报,这就违规了。 大理寺违反了规矩,杨广也只能找父皇撑腰,父皇是规则制定者,有人不守规矩,父皇必须过问。 杨广匆匆来到后宫,他等了片刻,长秋监令杨约匆匆出来了。 杨约是越国公杨素的兄弟,年少时从树上跌落,伤了男根,后来进宫做了宦官,他有家世、有能力、有眼色,所以非常受天子杨坚的信任,出任长秋监令,也就是大内总管。 “晋王殿下,圣上在暖阁召见,你随我来!” “多谢杨公,父皇身体如何?” “圣上身体尚好,就是陈贵人略有感恙,不过今天也大有气色,对了,今晚天子要全家团聚赏灯,下午王爷就要回去准备一下,带家人申时正进宫,还有伱的三子也要一并进宫,等会儿陛下会告诉你。” 第一百三十章 以案夺权(下) 太极宫前为皇城,后为宫城,以一条横街来分割。 后宫内又以一条永巷分割帝寝区和后寝区两部分,永巷以南属于帝寝区,天子在这里休息读书,接见大臣,御书房也在这个区域,永巷以北便是嫔妃们的居住区,外臣就不能进入了。 暖阁阳光充足,天子杨坚冬天很喜欢在这里看书,享受静谧时光。 杨广很快来到暖阁,不多时被宦官领进阁内,天子杨坚坐在软榻上,几名小宫女给他捶打着后背和腿部。 杨广跪下行大礼,“儿臣参见父皇!” “皇儿免礼,有什么急事?” “启禀父皇,昨晚长安街头出了一件大案!” 杨坚问道:“可是云师泰当街被杀之事?” “父皇已经知道了?” 杨坚淡淡道:“宇文大将军已经向朕汇报了,云家管不好儿子,死了也好,给他们家少惹祸事!” 杨广连忙道:“启禀父皇,虽然云师泰有过在先,但长安是天子脚下,要管也是官府来管,由军队维持治安,轮不到民间豪侠出手杀人,儿臣认为,此案应该严查,严惩凶手,否则谁都可以出手杀人,要律法何用?大臣子女又如何自保?” 杨坚很满意次子的回答,他点点头道:“朕同意严查!” “父皇,儿臣建议把此案交给大理寺,由大理寺查办!” 杨坚摆摆手,“朕把提刑律法交给你,你来决定吧!不用向朕禀报了。” 杨广迟疑一下道:“父皇,儿臣指挥不动大理寺。” 杨坚脸一沉,“还有这种事,他们当朕的旨意是放屁吗?” 杨坚抽出身边佩剑扔给杨广,“朕的天子剑赐给你,谁敢不遵朕的旨意,可以先斩后奏!” 杨广大喜,连连磕头道:“谢父皇支持!” 杨坚又缓缓道:“今晚是上元正夜,朕想全家团聚赏灯,伱把妻儿都带来吧!具体杨约会通知你。” “儿臣记住了!” 杨坚笑了笑道:“把小七郎也带来,他也是朕的孙子,切不可把他忘了。” 杨广回到宫外,随即对等候在这里的长子杨昭道:“你不用陪我去大理寺了,你立刻去找你三弟,今晚皇宫内有家宴,还要团圆赏灯,你皇祖父特地叮嘱,让你三弟也要参加,你晚上负责带他入宫,申时正之前入宫。” “孩儿明白了,另外,倓儿年幼,他就不用参加了吧!” “三岁以下幼儿皆可以不用参加,你妻子要照顾孩子,也可以不去。” “孩儿这就去找三弟!” 杨昭匆匆走了。 杨广随即前往大理寺,大理寺位于城西的熙光坊内,是一座占地数十亩的官衙,大理寺集侦案、审案、关押为一体。 大理寺天牢也是最阴森恐怖的大牢,以关押大案要犯和重要人物为主,打入大理寺天牢,哪怕不动刑,也会被这里的阴森气氛吓个半死,不用审问都会老老实实交代了,也算是一种心理压迫。 今天虽然是休日,但上元节又和平时休假不同,是最容易出事的节日,所以县衙、京兆府、大理寺、刑部、武候卫等等部门都不敢休息,严阵以待。 昨晚是上元夜,果然发生了大案,永安县伯云师泰被人当街斩杀。 大理寺也在紧急调查中。 晋王杨广抵达大理寺,大理寺卿张虢连忙带领手下出来迎接,张虢当然知道晋王主管提刑律法,但他是太子的心腹之一,他必须要表明态度。晋王有什么事情找自己,请先和太子联系,否则他只能阴奉阳违,不会听从晋王的安排。 杨广也没下马车,手握天子剑冷冷道:“奉天子口谕,云师泰一案事关重大,列为甲等大案,由大理寺卿张虢全权负责侦破,限三天内破案,否则严惩不贷!” 张虢大惊,连忙道:“此案毫无线索,三天内怎么可能侦破?” 杨广举起天子剑冷冷道:“天子剑在此,不服圣谕者,斩!” 张虢无奈,只得躬身道:“卑职遵令!” 杨广的马车走了,大理寺少卿王秋低声道:“使君,这个案子我们都知道,三天内怎么可能破得了。” “混蛋,破不了也要破,命令所有人出去查案,三天内若破不了案,所有人都给我滚蛋!” 大理寺立刻行动起来,一队队大理寺缇骑奔赴长安城各地,所有的城狐社鼠都动员起来,寻找一切可疑之人。 张虢深深忧虑,明摆着是晋王要借这个案子收拾自己,他得去找太子求援。 东宫内,太子杨勇听完张虢的诉说,点点头道:“晋王确实是拿这个案子发难,先别管那么多,全力去破案,云师泰是我的小舅子,我的压力也很大,我也希望能尽快破案!” 张虢哭丧着脸道:“三天怎么可能破案,殿下能不能给天子说一说,宽限些时日!” 杨勇脸一沉道:“还没开始破案就要宽限时日,让我怎么开口?三天后再说,他既然做初一,我同样会做十五,放心,最多让你换个地方,不会让你罢官贬职!” 张虢千恩万谢走了,杨广又问幕僚张云秋道:“那个案子准备好了吗?” 张云秋微微笑道:“卑职已经和太学学正说好了,后勤主管魏管事提为了助教,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没人会想到这件事会出来,窦彦儿子欺师灭祖的罪名背定了,窦彦教子不严,也一样会被贬黜。” 杨勇想了想,好像自己告诉过元孝矩,不过元孝矩是自己岳父,问题不大。 杨勇也冷笑道:“老二刚刚复位,就应该给他当头一棒,搞掉窦彦,我看谁还敢再效忠他?” 院子里尘土飞扬,萧夏张弓搭箭,不断在奔跑中向靶子射箭,今天只是第二次练习,他渐渐找到了感觉,在奔跑中一箭跟着一箭,一箭快似一箭,一口气射出十箭,箭箭射中铜钱芯,他是在木板上挂了一排铜钱芯,用铜钱芯做靶子。 这时,他隐隐听见有敲门声,萧夏翻身下马,上前开了内宅门,不由愣住了,外面是大哥杨昭。 “你居然在这里练武!” 杨昭走进院子笑道:“这里练骑射稍小了一点,你可以去太学,反正今天放假,太学都空了。” 萧夏笑道:“我刚开始练骑射,等熟练一些再去太学。” “刚开始练?” 杨昭不相信,“你可是箭箭射中铜钱孔,很高明的箭法了,刚开始练怎么可能办到?” “我之前练习过飞针和飞刀,有基础,练骑射就简单了。” 杨昭也不太关心兄弟练武,笑道:“赶紧收拾一下跟我走!” “去哪里?” “今晚皇祖父要求全家宫里聚会,一起赏灯观月,五家都要去,你到我那里换衣服。” 萧夏迟疑一下,“我不去可以吗?” 杨昭摇摇头,“皇祖父亲自点名要你参加,你不去不行,赶紧收拾一下。” 萧夏实在不想去,但他也知道,今晚不去真不行,放荡不羁可以,但任性妄为绝不行,萧夏只得换了一身衣服跟大哥出门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皇宫夜宴(上) 杨广也回来换衣服准备进宫,妻子萧氏给他整理领子道:“今天窦彦来拜访,夫君不在,他又回去了。” “他说有什么事吗?” “好像他儿子有什么麻烦事,具体我也没问,可能明天会去刑部找夫君吧!” 杨广叹口气道:“子女不严格管束,在外面惹了事,麻烦就大了,云定兴的儿子昨晚当街抢民女,被人一刀砍了脑袋,成为新年第一大案!” 萧氏吓了一跳,急问道:“凶手抓到没有?” “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抓?注定是个无头公案!” “会不会影响夫君?” 杨广得意一笑,“我限大理寺卿张虢三天内破案,破不了案,我就有理由弹劾他,把张虢赶走,我就不用缺一条腿了。” “夫君有合适的继任人选吗?” “我在考虑,实在不行,我让萧琮出任大理寺卿?” 萧王妃摇摇头,“我大哥不行吧!他毕竟做过西梁皇帝,老三萧瑀倒可以,但就怕他资历不够,大理寺卿可是从三品。” 杨广也只是说说而已,安抚一下妻子,有太子控制吏部,哪里会有萧家的机会? 他早就有了人选,等着张虢下台的人多得去了。 这时,杨广又想到一事,嘱咐妻子道:“今天父皇点名要老三参加晚上聚会,你可别当着大家的面给他甩脸色,有人会看笑话的。” 萧氏冷笑一声道:“今晚不都在装吗?夫君放心吧!我会装得很好。” 申时还差两刻钟,杨广带着妻子萧氏和次子杨暕、女儿杨飞燕坐马车出门了。 与此同时,杨昭带着兄弟萧夏坐车来到了皇城,申时正便是下午五点,天黑得早,夜幕已渐渐降临,大街上的游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这就是皇城正门,朱雀门!” 杨昭指着一座气势宏伟的城楼笑道:“你别以为它是一座城楼,上面城楼其实是一座很大的宫殿,大隋灭陈国,一统天下的庆典在这里举行,后来上皇接见启民可汗,也是在这里,如果是和去年一样,那么今晚的前半段会在这里,后半段去甘露殿。” “还有前半段和后半段的区别吗?”萧夏笑问道。 “当然,要看灯,与民同乐,就得在这里,在皇宫里什么都看不到。” “但我听说在皇宫里也搞灯一条街,然后宫女、宦官假扮行人赏灯,还有宦官摆摊卖各种小吃和灯笼之类,有吗?” 杨昭沉思片刻道:“以前皇祖母在的时候搞过,但不是假扮行人,是真的赏灯,给嫔妃们、宫女们赏灯,后来父王被贬黜后就没有搞了,都是直接在朱雀门上看灯,今年父王回归了,不知会不会又开始搞灯会,其实宫女和宦官们都很期待。” “父亲被软禁期间,不能参加这种聚会吗?” “也不是,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可怕,也不叫软禁,叫监视,可以上街,可以天天去喝茶,只要不参与政务,基本上也没有太多约束,前三年父亲和母亲住在长安,每年都参加皇族聚会,后两年去了洛阳才没有参加。” “为什么会去洛阳?”萧夏不解问道。 “伱不知道吗?” 杨昭笑道:“父亲出任洛阳留守,去了洛阳,洛阳留守虽然也没什么实权,但也是一种惩罚放松的表现,皇祖母前年病逝,父亲和母亲还赶回长安奔丧,去年三月才返回洛阳。” 萧夏恍然,原来如此,是自己想得太可怕了,以为一家人关在一个院子里,五年不准出来,原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马车从含光门进了皇城,又换乘宫内马车而行,一路都是各种官署和宫殿,让人眼缭乱,有时候杨昭自己都搞不清楚了,不过此时都下朝了,皇宫内没有官员,显得有些冷清。 穿过了皇城,又从昭阳门进入宫城,当马车进入甘露门,眼前忽然一亮,到处都是灯,灯火辉煌,尤其面前的一条横街上,灯足足摆放了三四里,各种千姿百态的灯,华光溢彩。 到处是一群群宫女在看灯,宦官们则摆着各种各样小摊,卖灯笼的、卖小吃的,一群群宫女衣着华丽,熙熙攘攘,笑语声不断,完全不比外面大街上差。 萧夏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么多宫女,杨昭低声道:“以前只有一万宫女,灭了陈朝后,陈朝的宫女一万多人都来了,现在整个皇宫有两万多宫女,四千多宦官,你看那两边,神农殿和安仁殿都亮灯了,看样子,今晚皇族都来了,盛大啊!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正前方过一座白玉桥便是甘露大殿,天子的寝宫,后宫正殿,它不是一座宫殿,而是围绕着宫殿的建筑群,中间是一个宽阔的广场,两侧站满了宫廷侍卫。 这时,一名年长女官上前笑道:“二皇孙,请随我们去沐浴更衣!” 杨昭指着萧夏道:“这是我三弟,一起吧!” 女官点点头,“我知道,七公子这边请!” 杨昭连忙道:“他们要给你讲讲礼仪,等会儿大殿见!” 萧夏虽然是皇孙,但他却不是宗室子弟,没有被正式册封为皇孙,所以女官的称呼都很谨慎,叫他七公子,而不会叫他七皇孙。 一般而言,像萧夏这种处境的皇族会有三种选择,大部分人都和目前的萧夏一样,准我入皇族也可以,不准也无所谓,但这种随性状态持续不了几年。 随着利益的渐渐深入,他们心态就会渐渐发生变化,往往会走向两个极端,一种是好的极端,努力获得承认,成为宗族一员,并极力捍卫宗族。 另一种便是恶的极端,因恨背叛,从此仇视皇族,不择手段推翻它,并毁灭它。 萧夏目前还是处于一种随性状态,因为不牵涉他的利益,宫人尊重他也好,轻视他也好,他都无所谓,他和宗族保持着距离,小心翼翼保护自己。 至于他将来会往哪个方向走,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名皇宫老女官给他讲诸多规矩,其实这些规矩不用讲他也知道,不要高声喧哗,不要喝酒失态,不要随便插嘴,不要随便站在长辈前面,不要直视女眷,不要和宫女或者嫔妃过多接触等等。 随即几名小宫女带他去沐浴,他坐在热气腾腾地大浴桶里,四名小宫女身穿亵衣站在桶中给他细细洗拭身体,头发也一并梳洗。 这就是老女官给他说的皇宫重要规矩之一,沐浴时,非礼勿视,非礼勿动,也就是说只能宫女碰他,他不能碰宫女,碰了宫女就违规了,轻则记录在案,重则削官降爵。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宫女伺候沐浴,绝大多数外官都是自己沐浴,只有能进内宫的皇族才有这个资格。 沐浴完毕,四名小宫女用厚实的浴袍给他裹住,又换了绵实松软的新袍子,仔细擦干头发,戴上纱帽,萧夏跟随两名宫女进了大殿。 沐浴是一种变相的搜身,让你无法带任何兵器面见天子。 但萧夏还是发现了一个漏洞,他手上带的戒指被忽略了,这可不是戒指,而是指刀,萧琳送给他的保命之物,梁武帝亲手造出来的机巧玩意,如果不会使用,根本就看不出它是三枚小刀。 大殿内灯火通明,两边各摆放了数十只长案,正上方是天子杨坚的御坐,两边还有三张桌案,估计是三位嫔妃。 因为萧夏听讲解礼仪,所以耽误时间,他进大殿比较晚,五个王爷和他们子女都到了,这个时候都是兄弟和睦,姑嫂、妯娌之间相敬如宾,晚辈们相谈甚欢,完全看不出他们之间为了皇位争得你死我活。 用晋王妃萧氏的话说,大家都在装,众人都站在殿门处,望着不远处的皇宫灯会低声议论。 杨广正和太子杨勇聊天,杨广一眼看见萧夏,笑着摆摆手,“七郎,快过来!” 萧夏走上前行一礼,“父亲!” 杨广给他介绍道:“这是你大伯,你在江都没见到,快给大伯见礼!” 萧夏单膝跪下行一礼,“晚辈参见大伯!” 这也是老宫女给他讲的礼仪,虽然是家宴,但见到皇祖父,一定要双膝跪下行大礼,如果见到叔伯,或者见到祖父的兄弟,首礼都是单膝跪下,姓晚辈礼,然后就不需要了,躬身行礼便可,这不仅是皇宫,各个豪门大族都一样。 杨勇笑眯眯道:“贤侄免礼,请起!请起!” 萧夏站起身,杨勇上下打量萧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我是在哪里见过贤侄的吧!” 萧夏也有点奇怪,杨勇也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这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他也觉得自己见过杨勇。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皇宫夜宴(中) 这时,汉王杨谅走上前,笑着拍拍萧夏的肩膀道:“大哥,你不觉得小七郎长得很像小三郎吗?” 杨勇呵呵一笑,“难怪我觉得七郎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和老三长得像,老三,过来!” 杨勇向次子杨裕招了招手,一个年轻皇孙快步走过,萧夏见他眉心有颗很大的红痣,心中突地一跳。 李敏给他说过,去年年初在江都主持刺杀他之人,便是太子的次子杨裕,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眉头上有颗比黄豆略大的红痣。 此人精明果断、冷酷无情,李敏让自己将来一定要提防此人。 杨裕走上前,杨勇给他介绍道:“这是你二叔家的老三,在皇孙中排行第七,是你的兄弟!” “原来是小七郎,久仰了!” 杨裕满脸堆笑行礼道:“听说小七郎能接下宇文成都一剑,让我们羡慕啊!” “三哥太抬举我了,宇文大将军只是点到为止,在皇祖父面前,他怎么可能全力施为?我其实弱得很,才刚刚破障。” “七弟太谦虚了!” 杨勇打量两人,他感觉两人长得并不像,他心中奇怪,那种熟悉的感觉从哪里来? 这时,云板声敲响,这是天子要到来的提醒,众人纷纷回位。 萧夏看了一眼汉王杨谅,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虽然不懂这个眼神的意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眼神绝非友善。 杨昭向萧夏招招手,他把萧夏安排在自己身边。 所有人坐下,萧夏这才看清楚座次,对面是五个皇子和王妃,但坐在第一个的并不是太子,而是长公主杨丽华。 杨丽华地位崇高不仅她是嫡长女,而是她曾为北周皇后,她的父母兄弟都曾是她的臣子。 在汉王杨谅的下面还有三个公主,兰陵公主、襄国公主和广平公主以及她们的驸马 对面就是一堆孙子孙女、外孙子和外孙女,还有重孙一辈。 他们的座次就没有那么严格了,按照家庭来坐,晋王的四个子女坐在一起,萧夏的右边原本应该是杨暕,但杨昭和他换了位子,这是父亲杨广的意思,让长子照顾三弟,怕萧夏失礼。 萧夏的左边是阿姐杨飞燕,杨飞燕比萧夏大一岁。 杨飞燕悄悄笑道:“三弟,现在可以吃一些点心填填肚子,等会儿点心要撤下去,没有关系。” “谢谢阿姐!” 萧夏对阿姐杨飞燕的印象也很好,始终对自己笑容可亲,不像杨暕一直对自己冷着脸。 萧夏见不少人都在吃点心,便拈起一块糕团放进口中,糕团非常细腻,入口即化。 杨飞燕又对一名宫女招招手,宫女上前行一礼,杨飞燕指指萧夏的桌子,“给他上热茶!” 宫女立刻回去端茶了。 萧夏心中十分温暖,这个阿姐还真不错,他记得历史上,杨飞燕嫁给宇文述的次子宇文士及,生个儿子宇文禅师,后来宇文士及投降唐朝,两人就离了婚,杨飞燕后来便出家了。 但现在不可能嫁给宇文士及了,不知杨飞燕会嫁给谁? 宫女很快送来热茶,萧夏喝了两口热茶,有宦官大喊:“天子驾到!” 众人纷纷起身,只见天子杨坚身穿常服快步走了进来,后面跟随三名嫔妃,宣华夫人陈贵人、容华夫人蔡氏、弘政夫人小陈氏。 杨坚摆摆手笑道:“今天是家人团聚,不用拘礼,不要喝醉就行了,大家举杯吧!” 众人一起举杯,一起高声道:“祝父皇健康长寿!” 孙辈也一起高喊,“祝皇祖父健康长寿!” 众人一起干杯,一群群宫女开始如蝴蝶般穿梭上菜,丝竹声响起,一队舞姬跑进来翩翩起舞。 众人开始动箸,品尝各种美味佳肴。 萧夏忽然看见了李敏,他是外孙女婿,李敏笑着向他举了一下酒杯。 萧夏也笑着举一下酒杯,旁边杨昭低声笑道:“等一会儿还会有不少人过来,伱就可以过去和李敏喝一杯了。” “还有谁过来?” “还有其他皇族,他们在神龙殿和安仁殿吃饭,吃完饭就过来一起喝茶,写诗作画,说不定还有比武助兴!” ……… 晚饭后,天子杨坚带着一大家人在横街上缓缓散步,欣赏两边千姿百态、璀璨夺目的灯。横街上依旧人流如潮,宫女、宦官们看见天子到来,都纷纷闪到一边,低头行礼。 宇文成都就跟在天子身后,警惕地观察周围的宫女和宦官,如果有刺客混入宫女中,现在确实是一个行刺良机。 所以宇文成都一点不敢大意,把他的破障力提到最高,周围一丝一毫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天子杨坚兴致盎然,他笑着对家人道:“今天朕的兴致很好,等会儿每人写首诗,关于全家团圆的,写不好没关系,可如果写得好朕有重赏!” 他又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萧夏,继续道:“题材不限,诗、赋、词都可以,按照自己拿手的来写。” 天子有了要求,所有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在横街上走了一圈,众人又向甘露殿走去。 此时,大殿内饮食全部撤下,换成了三百多张小桌子,桌上有笔墨纸砚,还有点心和热茶。 其他皇族也到了,正在大殿下面的广场上射箭取乐,这是传统的游乐,远处有很多木桩子,木桩顶上竖着很多木头雕的小动物,木桩上还挂着各种奖品,如果射掉小动物,就会得到木桩上相应的奖品。 广场上灯火通明,很多皇族女子也在挽弓射箭,这就是隋朝的尚武,女子也一样能骑马射箭。 这时,杨坚见最远处隐隐有个小红点,便指着红点问道:“那是什么?” “回禀陛下,那是个香头火,最远的一根木桩,在三百步外,上面插了根香,奖项也最高,十两黄金。” “有人射中吗?” “目前还没有!” 杨坚回头见自己的一群孙子和外孙都在射箭,便招招手,把他们全部叫上来。 他指着远处的香头火笑道:“三百步外有支香头火,朕出百两黄金,看看谁能射下来?” 众人顿时跃跃欲试,连杨飞燕也要加入,百两黄金啊!让人怎么能不动心。 “大家排好队,每人射一箭!” 三百步外的香头火,一般弓箭的射距不够,必须用两石或者三石硬弓,现场只有一张三石硬弓。 难怪没有人射中,能开三石硬弓就很不容易了。 在武道考试上,这是七品的标准。 萧夏没有参与,他站在一旁观望,他想保持低调,在皇族集团里,他很谨慎小心,与众皇子争宠,赢了,他也得不到什么利益,反而会让一大群人仇视自己。 宇文成都慢慢走到萧夏身边,笑问道:“七郎怎么不参与?” 萧夏笑着摇摇头,“我对箭法不是很精通,没怎么练过!” “你可以试一试,如果能天子面前出彩,其他人的不满其实并不重要。” 宇文成都一针见血,他看穿了萧夏的心思。 萧夏笑了笑道:“宇文大将军射香头火应该问题不大吧!” 宇文成都摇摇头,“我的职责是保护天子安全,跑去射箭就失职了!” 宇文成都沉吟一下又道:“今天中午有个无赖报案,他昨晚被人削掉一只耳朵,七郎怎么看?” 萧夏心中一跳,宇文成都话中有话啊! “这和我没有关系吧?” “那个人说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公子,带着江淮口音,手执一把短剑,不知为什么,我一下子想到了七郎,但想想也不对,江淮那么多人。” 萧夏轻轻点头,“是因为你认识的江淮少年太少了,所以才会想到我,实际上我昨晚压根没有出门。” “是吧!不出门是对的。” 宇文成都淡淡道:“昨晚可不安全,云师泰被杀人了,杀他之人至少有七品内功,还有五十多名无赖被捅伤,官府认为是两伙人干的,但我很清楚,就是同一个人所为,五十多人的伤口深度完全一样,这种精准地控制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 萧夏心中暗暗心惊,这个宇文成都果然厉害。 这时,杨广向萧夏招手,“七郎,到这边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皇宫夜宴(下) 数十名皇孙皇外孙都失败了,甚至大部分人连弓都拉不开,让天子杨坚心中十分失望。 这时,他目光一扫,忽然发现萧夏站在一旁和宇文成都说话,他顿时想起了萧夏和宇文成都比剑,居然能顶住宇文成都一剑。 杨坚便对杨广道:“老二,让七郎过来试试!” 杨广连忙把儿子叫过来,萧夏走上前行一礼,“父亲找我?” “是朕找你!” 萧夏吓一跳,连忙躬身行礼,“请皇祖父训示!” “他们都在射箭,你怎么不试一试?” “回禀皇祖父,孙儿练习射箭的时间不长,而且从未在夜间射过箭,实在没有把握,怕射不中让皇祖父失望。” “这只是娱乐,不是让你上战场,伱去试试看,你若能射中,朕赏你三百两黄金!” “孙儿遵令!” 这时已经没有人射箭了,萧夏走上前拾起硬弓,他猛地用力拉了两下,拉了两个满弓。 众侍卫暗暗喝彩,这么轻松拉开,力量最少也有五六百斤了。 萧夏拾起一支狼牙箭,挺直腰,张弓搭箭,拉弓如满月,也不见他瞄准,他几乎是不假思索一箭射出,三百步外香头火倏地熄灭了。 “好!” 杨雄大声喝彩,“好箭法!” 宇文成都也暗暗点头,真看不出,这小子厉害啊!居然还这么低调。 周围响起一片鼓掌,无数人用羡慕的目光望着萧夏,三百两黄金固然诱人,但能在天子面前出彩才最重要。 杨坚捋须对杨广笑道:“你儿子深藏不露,朕都差点看走眼了。” 杨广惭愧道:“儿臣对他了解也不多!” 萧夏上前行礼道:“孙儿沾了皇祖父的天运,第一次夜射,居然射中了。” 杨坚笑道:“七郎不用谦虚了,你每次都让朕感到惊讶,不管是武略还是文采,别人不了解你,但朕了解,朕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大隋的柱梁。” 几名皇子表情不一,太子脸色阴沉,汉王杨谅眼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嫉恨,倒是杨广眼中有点惶恐,更多是受宠若惊。 父皇这是第一次夸孙子会成为大隋的柱梁。 杨坚转身向大殿走去,众人纷纷跟上。 宇文成都将自己一名心腹招来,低声对他道:“去通知王兴,让他把被割耳的无赖干掉,还有他的三名同伴也一并杀掉,手段尽量隐蔽一点。” “卑职遵令!”手下匆匆去了。 宇文成都原本想请示天子,但现在没有必要了。 走进大殿,杨昭拍拍兄弟的肩膀,笑道:“干得好!” “大哥,其实我不想这样啊!” “知道,知道,你想低调嘛!” 杨昭笑眯眯道:“但没法低调的时候,出彩总比出丑好。” 萧夏讪讪一笑,“大哥真会说话!” 众人都坐下,杨坚笑道:“大家写的诗呢?朕要收卷了。” 众人纷纷铺开纸,提笔写诗,萧夏犹豫一下,写一首团圆的诗,他倒是想到一首很适合自己的诗,虽然时令不符,但可以用。 萧夏提笔写了下来。 《忆兄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众人写完诗,都走上前呈给天子,萧夏也走上前,把诗呈给了天子杨坚,杨坚摆摆手,示意他等一下。 杨坚看完诗笑道:“写得非常好,但应该不是今天写的吧!” “回禀皇祖父,是旧作!” 杨坚点点头,“写的是重阳节,每逢佳节倍思亲,写得好,让朕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 这时,陈贵人又低声对杨坚说了几句。 杨坚笑道:“元夕是你写的吧!东风夜放千树?” 萧夏有名懵了,这首词被薛道衡拿走了,怎么到天子手上了? 他只得轻轻点头,承认是自己写的词。 杨坚捋须赞道:“果然是你写的,文武双全,不简单,朕的爱妃很喜欢这首词,想再请你替她填一首词,写得好,朕有重赏。” “但孙儿的书法太差了!” 杨坚微微一笑,“书法可以慢慢练好,先把词写出来。” “孙儿请皇祖母出题!” 宣华夫人陈贵人也才三十六七岁,不到四十岁,称皇祖母有点显老了,但辈分摆在这里,必须这样称呼,否则就是一种大逆不道。陈贵人缓缓道:“本宫一直很思念故国,做梦都是从前的宫阙楼台,你母亲同样是南朝人,相信她的感受也是一样,你就填一首词,把本宫对故国的思念写出来。” 写思念陈朝的词,合适吗? 萧夏转头向天子杨坚望去,杨坚明白他的顾虑,点点头笑道:“朕不介意,可以写!” “好吧!让孙儿考虑一下。” 萧夏向陈贵人行一礼,慢慢退下去了。 萧夏坐下,杨昭低声问道:“夫人找你做什么?” 萧夏见无数的目光看着自己,便摇摇头,“现在不好说,回头再告诉兄长。” 这时,所有人的诗稿都递上去了,杨坚和三位夫人同时选中了萧夏的那首‘每逢佳节倍思亲’。 陈贵人低声劝杨坚道:“那孩子射箭已经夺魁,如果诗再夺冠对他并不是好事,陛下不如暂时放一放评选。” 杨坚懂得人情世故,一下子把那孩子拔得太高,确实不是好事,会引起其他皇族的嫉恨。 杨坚对众人笑道:“朕有点疲惫了,大家的诗稿朕回头慢慢欣赏,相信都不错,今晚就这样吧!大家可以回去了,小七郎留下领赏。”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杨昭对萧夏小声道:“我在宫门外等你!” “大哥不用了,我还要去逛逛灯,吃点东西,你回去陪嫂子!” “好吧!你自己当心。” 杨飞燕也笑道:“三弟,我先走了!” “阿姐,回头见!” 众人都走了,萧夏知道陈贵人还在等自己的词,他心中叹了口气,有一首词曾让宋朝皇帝恼怒,或许大隋皇帝有足够的心胸吧! 萧夏不管了,他提笔写下了一首非常贴切陈贵人的思念故国之情,但又不是很妥当的词。 《一江春水》 春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其实萧夏多虑了,词妥不妥要看写给谁,写给后宫的陈贵人一点问题没有,但写给陈后主,天子杨坚同样会震怒。 ……… 夜已经很深了,长安城内依旧熙熙攘攘,人流如织,萧夏独自走在街头,从皇宫里出来,皇族子弟的冷眼依旧历历在目,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赢得了天子的青睐,必然会遭遇同族的嫉恨,有得必有失。 他可以不在意皇族子弟的冷眼,但这种感觉很不爽,人都是有社会属性的,他既然穿越来到隋朝,他就得有所作为,否则就辜负了上天给他的安排,他得做点什么? 可现在,他就像一头孤狼漫步在街头,内心空荡荡的,他有钱,但钱又算什么? 萧夏忽然觉得读书对他没有半点意义,如果他真正十五六岁,他可以去读书,可现在,他的内心已经三十岁了,已经静不下心来读书,他应该找点事情做了。 这时,萧夏感觉有人拉自己的衣角,一低头,原来是个瘦小的女童,最多三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向自己伸出肮脏的小手。 萧夏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钱放在他手上,“谢谢!”小女童捧着铜钱,向他鞠个躬,向一个角落跑去。 萧夏看见角落坐着二十余岁的妇人,她旁边还跪着一个大一点的女童,约七八岁,长什么模样看不清楚,但萧夏却清清楚楚看见她头上插着一支草标,这是卖身的意思。 萧夏慢慢走上前,只见刚才讨钱的女童依偎在妇人怀中,地上放着一个破碗,里面有几枚铜钱,破碗旁边直挺挺跪着七八岁的女童,长得瘦弱,她面前放在一张纸,上面只有四个字,‘卖身救妹’。 萧夏心中揪了一下,这应该是母女三人,活不下去,把大女儿卖掉,养活小女儿。 母亲宁可把女儿卖给路人,也不肯卖给妓院,卖给路人还有一线希望,卖给妓院就完了。 萧夏蹲下问道:“你父亲呢?” “爹爹去年死了!”女童低声道。 “家在哪里?” “我们已经没有家,被祖父和叔叔赶出门了!” 家里没有了男人,就被人欺负啊! 萧夏心中叹口气,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塞给女童,“拿好了,别被人看见。” 他摇摇头,起身走了! 可走了十几步,忽然听见有小姑娘的哭声,他一回头,却发现女童跟着自己,不远处,她妹妹拼命挣扎,要来追姐姐,却被母亲死死拉住。 “你跟着我干什么?”萧夏不解问道。 女童低头道:“公子已经把我卖下来了,我当然要跟着你!” “我不是买你,是帮你一下,你赶紧回去,你妹妹哭成那样了。” 女童固执地摇摇头,萧夏很怜惜这个瘦弱的女童,便蹲下柔声道:“我和给你们一文钱两文钱的人一样,都是给你们一点帮助,并不是为了买你,明白吗?” 女童轻轻点头,“公子是好人!” 萧夏笑道:“等你实在没饭吃了,可以来找我,我住在亲仁坊的东北角,紧靠都会市高墙,说不定我会找个事情给你做,让你养活自己,萧夏想到自己的酒楼,可以在酒楼内找个事情她做。” “公子贵姓!” “我姓萧,去吧!别让你妹妹哭了。” 女童跪下给萧夏磕了三个头,转身飞奔而去。 她妹妹见姐姐回来了,一下子抱住姐姐,大哭起来。 萧夏看得心酸,转身便快步离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借调人手 两辆马车在数十名侍卫的保护下,一前一后向务本坊驶去。 前面一辆马车里坐着晋王杨广和妻子萧氏。 “你看出来了吗?今晚写诗的获胜者是谁?” 萧氏摇摇头,“我看不出来,夫君能看出来?” 杨广点点头道:“我听杨约说,今晚开家宴就是因为老三写了首词,让父皇和陈贵人非常喜欢,陈贵人还想让老三写诗,所以父皇才决定开家宴。” 萧氏很吃惊,“不会吧!他才十六岁。” “他最后留下是陈贵人的意思,我看得很清楚,这里面很微妙,虽然父皇不说,但我们得会观察,老三当着父皇的面拿下射箭魁首,有多少嫉妒的目光。” 萧氏笑道:“我能感觉到夫君的得意!” 杨广呵呵一笑,“当然,他是我的儿子,今天父皇给我天子剑,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应该和老三有关系啊!父皇真把刑律的权力给我了。” 萧氏没有吭声,她原本极为厌恶萧夏,但今晚她亲眼看见萧夏的表现大放异彩,几个妯娌和她说话的语气也带着酸意,这种感觉好几年都没有了。 使她对萧夏的厌恶感稍微淡了几分。 杨广又道:“我们饱受太子打压,以前昭儿一个人在长安和几个叔伯对抗,很不容易,现在有一个兄弟来帮他,他的境况就好得多,尤其父皇很喜欢老三,我有一种直觉,将来我们的身家性命都要靠老三保住。” “夫君为什么这样说?” 杨广叹口气道:“父皇年事已高,一旦他百年之后是太子登基,太子首先就会杀我们,我们家族如果没有掌军之人,会非常危险,父皇很看重萧夏,夸他将来会是大隋的柱梁,我就知道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 “如果父皇只是随口说说呢?” 杨广摇摇头道:“父皇也经常夸孙辈聪明能干,或者夸他们是神童,或者夸他们孝顺懂事,但从来没有说任何一个孙子是大隋的柱梁,因为这里面有很深的意思。” “什么很深的意思?”萧氏问道。 “我暂时不能说,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很大的秘密,只有我和杨勇知道,其他三个兄弟都不知道,反正你记住,老三很可能是将来我们全家保住性命的关键。” 萧氏一时间沉默了。 ……….. 夜深了,宣华夫人陈贵人却迟迟没有入睡,她将萧夏写给她的词抄在素笺上,一遍又一遍轻读,整个身心都完全沉浸在对故国的追忆之中。 《一江春水》 春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她整个人仿佛痴掉了。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她低低念着,泪水又不争气地滚落下来。 这时,杨坚走进房间,他叹口气道:“朕就不该让小七郎给你填词!” “不是!不是!” 陈贵人连忙抹去泪水,起身抱住天子的腰,把脸贴在他胸膛上道:“以前臣妾是浑浑噩噩活着,但这首词一下子让臣妾的灵魂又回来了,臣妾觉得自己忽然清醒了,内心也有了寄托。” 杨坚点点头笑道:“一首词有这么大的作用?” “是!这首词让臣妾悟道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头,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首词伱不喜欢了?”“也非常喜欢,陛下,能不能让小七郎给臣妾多写几首?” 杨坚微微笑道:“不急,慢慢来,朕会让他写的,不过朕还要再观察他,只要他再立功劳,朕就给他升爵,给他升到郡公,皇族子弟最低就是郡公,朕故意给他压了一级,现在想想其实也没有意义。” “陛下真打算让他加入凌烟阁吗?” 杨坚点点头,“凌烟阁自从宇文成都后,便再也没有加入新人,但萧夏目前还没有资格加入,还得再观察,朕还会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次日一早,萧夏来到兴道坊,前来拜访杨丽华。 很快,一名侍女把萧夏领人内堂,萧夏走上大堂,只见杨丽华正负手笑眯眯望着自己。 他连忙上前单膝跪下行一礼,“侄儿参见姑姑!” “你这个小家伙,来长安多久了,居然不来看望姑姑?” “姑姑昨天下午才会来,侄儿知道姑姑旅途劳顿,不好来打扰姑姑休息。” 杨丽华笑道:“你很会说话嘛!昨晚表现得很好,皇祖父夸你文武双全,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夸皇族子弟,说吧!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不要说你是专门来看望我。” “侄儿确实是看望姑姑,这是必须的。” “好吧!然后呢?求我什么事?” 萧夏厚着脸皮道:“姑姑能不能借给我两名武艺高强的心腹武士?几天就行了。” “你要武士做什么?” “我以后再说吧!或者姑姑回头问武士也可以,他们不会隐瞒。” 杨丽华看了萧夏半晌,回头道:“让孙雷和李鹿鸣来见我!” 孙雷和李鹿鸣是杨丽华的心腹武士,一男一女,两人都是武道七品,内功也是弱六品,之前他们跟随李敏去江南,萧夏也见过。 不多时,两人快步走来,一起躬身行礼,“参见公主!” 杨丽华指指萧夏道:“我侄儿向我借用你们几天,这几天你们听从他的命令。” “遵令!” 萧夏把两人带回自己府邸,萧夏把五百两银子放在桌上,分给二人一人一半,两人吓一跳,连忙抱拳道:“公子,我们不能收!”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给姑姑说过了,她同意的,请你们务必收下,然后我们才好做事情。” 两人对望一眼,心中欢喜道:“谢公子赏赐!” 萧夏让两人收下银子,又请两人坐下,笑道:“我要做的事情其实也简单,我在崇仁坊买了一座酒楼,酒楼斜对面有座大宅,里面种了很多菜,一到黄昏,他们就给菜地浇粪水,臭气熏天,使酒楼没法营业。 但这件事又不是那么简单,是太子指使云家干的,因为酒楼原本是窦家的产业,太子为了恶心窦家,就干这种龌龊事,现在酒楼归我了,我就得想办法把臭源去掉,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需要我们做什么,请公子吩咐!” 萧夏把一只大袋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都是满满的药丸,大小如同桂圆。 “这是巴豆粉丸子,入水即化,然后我们这般这般,逼他们去摧毁云家菜地。” 两人笑了起来,计策虽然损了点,好像还不错。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民意可用 崇仁的医馆位于坊西,每天都有坊内的百姓来医馆看病抓药,医馆馆主姓莫,是这座医馆的第三代继承,他们原本在老长安城开医馆,开皇九年迁到了崇仁馆。 中午时分,医馆来了一男一女,莫馆主不知他们来意,接待了二人,两人将身份铜牌和剑一起放在桌上,莫馆主愣住了。 “二位什么意思?” “我们有件事需要馆主配合!” 莫馆主听完来意,半晌道:“我不懂你们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懂,只管照我们说的去做,我警告你,这可是权贵之间的斗争,如果伱敢和我们作对,你的三个孩子,还你和妻子都活不了,这座医馆也会一把火烧掉。” 莫馆主半晌点了点头,对方的要求不高,少接几个病人没有关系,他可不想全家丧命。 ……….. 距离医馆不远便是上元观,观主刘启明天师象热锅上的蚂蚁,在道观里团团打转,刚才他的情妇跑来哭诉,他的私生子刘匡失踪了。 刘匡才五岁,突然失踪,着实把他吓出一身冷汗,这可是他三十七岁才得的儿子,宝贝得不能再宝贝,儿子突然失踪,刘启明要急疯了。 这时,有徒弟来报,“观主,外面来了一名大汉,说是专门负责调查人口失踪的。” 刘启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连声道:“快请他进来!” 走进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他笑了笑道:“刘观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请里屋说!” 刘启明把大汉请进里屋,这里没有外人了,只有他们二人,大汉淡淡道:“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你儿子在我们手上!” 刘启明倒吸一口冷气,盯着大汉道:“你说吧!要多少赎金?” “我们不是为钱!” “那要什么?” 大汉把一块牌子放在桌上,“认识这块牌子吗?” 刘启明眯起眼睛道:“你是皇宫侍卫?” 大汉点点头,“我家主公要做一件事,需要你配合,好好配合我们,把事情做成了,儿子立刻还给你,如果你故意乱来,把事情搞砸,那对不起,你就别想见到你的儿子了。” “很难的事情吗?”刘启明咬牙问道。 “不!对你来说,举手之劳。” 大汉低声说了几句,事情确实很简单,但刘启明一脸困惑。 “你不要管为什么,你只管把事情做好,儿子就回来了。” 刘启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曾去给那座酒楼看过风水,难道他们是窦家? 黄昏时分,崇仁坊忽然发生一件怪事,无数人家突然拉肚子,肚子痛如刀绞,很多老人孩子都拉得虚脱了。 数百人慌了,纷纷赶去医馆治疗,莫掌柜装模作样诊了脉,他走出大门,对数百人道:“这不是病,是邪气,你们中了邪气,你们要去上元道观找刘天师驱邪,我这里治不了。” 数百人听说是邪气,都慌了神,一起向上元道观奔去。 刘启明早有准备,他对众人大喊道:“大家不要慌,让我来作法,寻找邪气的源头!” 他索性在大门处搞了一场法事,只见刘启明身穿法衣,手执桃木剑,挑着道符念念有词,桃木剑一指黄符,大喝道:“疾!” 黄符突然燃烧起来,外面坊民越来越多,有上千人之多,但核心还是周围的数百人,这就像滚雪球一样,只要把核心控制好,雪球就会越滚越大,大部分人都只是跟去凑热闹而已。 数百人激动得大喊起来,“刘天师,邪气源头在哪里?” 刘启明缓缓道:“告诉各位,有污秽邪气在我们坊的地下水中流动,这种邪恶的脏东西把大家的井水都污染了,大家喝了水,身体就出现了问题,只要摧毁源头,邪气就消失了。” “源头在哪里?”数百人齐声大喊。 刘启明桃剑一指东南方向大喊,“就在本坊内,第三组的东面第一座大宅内就是污秽邪气源头,大家去把它摧毁!” 在天师刘启明的鼓动下,数百坊民手执火把和棍棒浩浩荡荡向东奔去,越来越多的坊民加入,来到云家大宅时,已经有数千人之多,每个人手执火把,群情激愤。 刘天师木剑一指,“就在宅内,大家进去一看便知!” 看守宅子的人打开门,被外面的火把和愤怒人群吓傻了,孙雷和萧夏假扮成坊民,大喊道:“大伙儿冲进去!” 数千坊民手执火把,撞开大门一拥而入,所有人都呆住了,十亩大宅内竟然全部是菜地。 孙雷忽然指着无数粪水缸大喊:“就是这些粪水缸污染了河流和地下水,也污染了大家的井水,大伙才会生病拉肚子!” 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想到自己的井水竟然被粪水污染,所有人都愤怒了,把上百口粪水缸砸得稀烂,菜地也全部摧毁,甚至把一段院墙也推倒了。 守宅人吓得连滚带爬,跑回云家去报告。 万年县令听说崇仁坊发生民乱,吓得带着一群衙役赶来。数千坊民把县令团团包围,七嘴八舌痛斥云家在崇仁坊违规种菜,导致他们井水被污染,家人生病。 朝廷一直就有规定,不准在长安城内种菜积肥,就是因为种菜积肥确实会影响饮水水源,但云家肆无忌惮种菜,县里也不敢管。 万年县令也想趁这次民乱的机会,把这个同样令他头大的问题解决了。 “大家放心!本县现在就去找云家,告诉他们,不允许在崇仁坊种菜,本县保证,他们不会再积肥种菜了。” 萧夏在远处淡淡笑了起来,既然窦家说服不了云家,那就让数千崇仁坊的百姓来声讨,他就不信太子还敢违抗民意继续让云家种菜。 民意可用啊! 萧夏回头对孙雷道:“让李姐放了刘天师的儿子!” 云家就在宣仁坊,他们家挂满了白灯笼,云家都头缠白布,凄凄惨惨给云师泰守灵。 虽然大理寺在全力以赴破案,云定兴心里有数,破案希望渺茫,凶手应该不在长安了,就算知道是谁,又去哪里找? 云定兴快步从灵棚里走出来,不满道:“发生了什么事?” 刚从崇仁坊逃回来的看宅人战战兢兢道:“老爷,崇仁坊那边出事了,几千人冲进宅子,把菜地全毁了!” 云定兴吓一跳,“哪来的几千人?” “都是本坊人,说我们菜地导致他们生病,拿着火把和棍棒,气势汹汹,小人晚跑一步就会被他们活活打死!” 云定兴一阵头大,这几天云家怎么噩运连连? 崇仁坊那块菜地最初也是他父亲想种菜而开辟的,那块地买了好几年,一直没有建房,他父亲想种菜,又不想出城,云定兴索性就把那块宅地给父亲种菜。 刚开始被投诉时,太子也让他们不要在城里种菜,那是宅地,不允许种菜,但后来听说对面就是窦家的酒楼,太子又支持他们了,还要他们在饭点时浇粪水。 从去年开始,老父亲腿脚不太好了,也就没有再去崇仁坊,但他们依旧安排人,每天在饭点浇粪水。 他们也不当回事,反正云家的菜也不用钱买了,只是没想到终于引发众怒,几千人来砸房,让云定兴害怕了。 “县衙来人了吗?” “姚县令来了,后面的事情小人就不知道了。” 话音刚落,县令姚恺带着十几名衙役匆匆赶来。 “正好云家主在,崇仁坊发生民乱,家主应该知道了吧!” 云定兴叹口气道:“我听说了,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县令姚恺有民意做后盾,他也不客气了,抱拳道:“你们在宅地里种菜积肥,那里紧靠坊河,又是在河水上游,这几天冰雪开始融化,把粪水带进小河,导致坊内人大量生病,现在已经引发民乱,我要求你们立刻铲除菜地,否则百姓造反,这个后果你们云家承担不起!” 云定兴脸色惨白,点点头,“我可以不再种菜!” 姚县令见云定兴答应不再种菜,他和缓一下语气道:“云家主,卑职其实是替云家考虑,这里距离崇仁坊很近,一旦暴民杀过来,军队也来不及救你们。” “多谢姚县令提醒!” 姚县令又道:“还有,卑职建议那些被粪水污染的泥土最好运走,不光会污染河水,而且宅子也会变成臭宅,云家没法住人,卖也卖不掉,云家损失就太大了。” 云定兴叹口气,“我府上有丧事,实在没有精力,这样吧!云家出钱,烦请县令找人替我处理,如何?” “可以!我明天找人把泥土运走,尽快把民乱平息。” “有劳县令了!” 孙雷和李鹿鸣回来向萧夏交差,萧夏沉吟一下道:“还有一件事请你们帮忙!” “请公子吩咐!” “是这样,去年国子学几个学生殴打了国子学后勤魏主管,烦请你们二人替我找到这个魏主管。” “找到这个魏主管通知公子吗?”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怀疑太子的人在监视他,你们要当心。” “会不会太子把他藏起来了?” 萧夏摇摇头,“有这种可能性,但可能性不会太大,藏起来就等于提醒对方了,太子要想在对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一击得手,他肯定不会有任何动作,你们的任务就是把他找到,然后也实施监视,一旦我父亲带人来抓捕,你们立刻配合抓人,不要让他跑掉了。” “卑职明白!” 两人行一礼,匆匆走了。 次日一早,万年县在崇仁坊发布公告,菜地已经铲除,被粪水污染的泥土也已运走,不会再污染河水,请大家不要再闹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母女三人 一早,萧夏出门去崇仁坊,一出大门便见三个人坐在自己宅门外,是母女三人,母亲搂着两个女儿,冻得满脸通红,萧夏一眼认出,正是前晚在大街上遇到的母女三人。 大一点的女童看见萧夏,站起身道:“娘,他出来了!” 妇人连忙拉着两个女儿跪在萧夏面前,“我们实在没地方去了,求求公子赏我们一口饭吃吧!” “我不是给了你们十两银子吗?” 妇人垂泪道:“民女安葬丈夫,欠别人一笔钱,十两银子用来还债了。” 自己饭都没得吃了,居然还记得还债,这个傻女人啊! 萧夏想了想便道:“你们跟我走吧!我找件事情给你们做。” 萧夏随即叫了一辆牛车,载着母亲三人向崇仁坊而去。 解决了臭源问题,萧夏已经不太想卖这座酒楼,才卖两万贯,太便宜了。 很快来到崇仁坊酒楼前,之前锁酒楼大门的铁链锁已经没有了,萧夏取钥匙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酒楼内空空荡荡,地上铺了一层灰,但上面都是凌乱的脚印,这是把货物运走留下的脚印。 “伱们进来!” 萧夏向母女三人招招手,三人战战兢兢走进来,好奇地四下打量。 萧夏推开后门,后面是一座很大的院子,角落有一口水井,另一头是茅厕,中间有一排平房,大约七八间屋子,包括掌柜房、伙计宿舍和食材库之类。 靠近厨房后门处还有一座柴房。 萧夏推开一间伙计宿舍,里面都是灰尘,不过桌柜床都有。 萧夏回头对母女三人道:“你们暂时住这里,替我看店,等酒楼开起来后,你们再到我府上做事,我府上需要人手,这里不需要,明白了吗?” 妇人激动得跪下磕头,她们娘仨总算有个落脚之地了。 “你们自己收拾一下,我看看隔壁仓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用!” 萧夏打开隔壁仓库的大门,仓库很大,里面塞满了桌椅和各种杂物,还有各种日用品,被褥也有十几床。 萧夏连忙把妇人叫来,指着仓库笑道:“里面有很多日用品和被褥,你们拿去用,还有伙计的冬衣,大了点,你们先穿上。” 妇人又惊又喜,连忙先取了两件冬衣给女儿穿上,春寒料峭,还是很冷,她们昨晚在府门外蹲了一夜,冻得浑身发抖。 萧夏发现仓库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粮食,他又取了几两碎银子给妇人。 “去买点米做饭给孩子吃!” “我给公子做饭!” “你不用管我,我等会儿还有事情,你赶紧去,有我在这里,你孩子丢不了。” “哎!” 妇人连忙出门去买吃的了。 萧夏返回酒楼,走楼梯上了二楼,二楼保持着酒楼原样,上面覆盖了一层灰,尽头还有几间雅室。 萧夏又探头看了看三楼,三楼好像全部都是雅室。 窗户都关着,光线有点昏暗,萧夏走上前打开窗户,上午温暖的阳光洒进来,新鲜的空气也迎面扑来。 斜对面的云家宅地的大门开着,只见有人进进出出,挑着一担担粪土装在大车上运走,再从城外运干净土来回填,里面的粪土确实要清除干净,否则宅子就成了臭宅。 萧夏若有所感,一回头,只见小女童带着妹妹在扫地,两人穿着伙计的冬衣,看起来像大衣一样,有点滑稽。 萧夏走过笑道:“不用你们扫地,回头这里要找专门的人来大扫除。” “可是,我们一定要做点事情,否则公子会不要我们的。” 这个小娘子倒是很懂事理,萧夏两人目光灵动,虽然瘦弱,但皮肤却很白,不像是乡下的孩童。 他便笑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楚楚,妹妹叫陈可人。” 萧夏很惊讶,居然叫楚楚可人,“这是你们爹爹起的名字?” 大女童眼睛一红,轻轻点头。 “你们爹爹是读书人?” “是的,我爹爹有好多书。”“你们被赶出家门多久了?” 小娘子想了想道:“去年十一月初,快三个月,娘的首饰都卖光了,衣服也卖了,后来…后来实在没有钱了。” “那为什么不去舅舅家,外祖父家?” “我们没有舅舅,外祖父早就去世了,我们都没有见过。” 三岁的小女童怯生生问道:“我们是卖给你了吗?” 萧夏笑了起来,摸摸她的小脑袋道:“你们没有卖身,是我雇佣的仆人,每个月有工钱的,明白了吗?” 小女童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去吧!不用你们扫地,好像你们娘回来了。” 后院传来妇人的喊声,姐妹二人连忙向楼下跑去,“娘,我们在这里!” 妇人买回来一袋面和十几个馒头,两姐妹每人捧一个大馒头,吃得正香,看样子她们都饿坏了。 “公子,这是剩下的银子。” 面粉和馒头都很便宜,萧夏给她的银子几乎没动。 萧夏一挥手,“你留着吧!就当是我先预支给你的工钱。” “谢谢公子,我去把酒楼清扫干净。” “不用你们打扫,酒楼需要专业人来打扫,很讲究风水,你们不懂,会把风水破坏掉,明白吗?” 其实萧夏也是信口胡扯,女人吓一跳,连忙点头。 萧夏把一串钥匙给她,“你们就暂时住在这里,替我看酒楼,过两天我府上就需要人手了,你们再搬过来。” “我知道了!” 萧夏随即骑马去了太学,太学昨天就开学了,他毕竟是太学生,不能做得太过分,不过他不打算住宿舍了,在大宅他可以深度修练,宿舍却不行。 刑部官房内,杨广神情凝重听完窦彦的诉说,他负手走了几步问道:“是你谁告诉你,太子会拿这件事发难?” 窦彦叹息一声道:“这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是一个姓萧的太学生和德玄有一点矛盾,他就拿这件事威胁德玄,德玄吓坏了,才告诉我,我才知道这件事,殿下,太子要收拾卑职,这确实是一个机会!” “姓萧的太学生?” 杨广疑惑问道:“他全名叫什么?” 窦彦向身后长子望去,窦德明躬身道:“启禀王爷,好像是个新来的太学生,叫做萧夏。” 杨广无奈地翻翻白眼,旁边杨昭‘噗!’的捂嘴笑出声来。 窦彦忽然反应过来,“难道他是江都萧家的子弟?” 如果真是江都萧家子弟,那就是晋王妃的娘家啊! 杨广叹口气道:“他怎么和令郎发生矛盾?” “其实也不是矛盾,是我儿有点强势欺人!” 窦彦把买酒楼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杨昭是知道兄弟买下那座酒楼的,他连忙道:“不对啊!我记得那座酒楼被韦家买走了。” “是被韦家买走了,但窦家想赎回酒楼,不料被萧公子抢先截胡了。” 杨广明白了,窦家想赎回那座酒楼,估计威胁其他人不准买,但自己儿子不理那一套,直接买下来,惹怒了窦德玄,所以有了矛盾。 杨广叹口气道:“犬子不懂事,任性妄为,还请窦公多多包涵!” 窦彦愣住了,那个姓萧的太学生是晋王的儿子? 他猛地想起一事,脸色一变,“殿下,莫非他就是.” 杨广点点头,“就是他!” 窦彦哭笑不得,连忙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应该是卑职道歉,德玄太无礼了。” 杨广关心的是太子会不会拿窦德玄殴打教员之事发难,他回头问杨昭,“昭儿觉得会出事吗?” 杨昭想了想道:“三弟看事情很准,如果他认为不妥,那么十有八九会出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局之计 旁边长子窦德明也明白了,原来萧夏就是五年前导致晋王倒台的那个私生子。 他想起一事,连忙道:“萧公子说,他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原本他们都不把这句话当回事,但知道萧夏是晋王的儿子,那就不一样了。 窦彦连忙道:“殿下,说不定三公子真有办法!” 杨广现在要收拾大理寺卿张虢,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他暂时没有精力管这件事,便回头对杨昭道:“你和德明找到老三,问问他有什么好办法?” ………. 大理寺,张虢殚精竭虑要抓捕杀云师泰的凶手,直到昨天,在附近摆摊的一个小商贩提供了凶手的模糊描述,是个年轻人,身高六尺,手执一把短剑。 而正是这把短剑的描述,让大理寺官员想起了刺伤无赖的凶手也是一把短剑。 张虢这才终于意识到,杀死云师泰的凶手和刺伤五十多名无赖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这让张虢懊悔万分,他们已经错过了最重要的时机。 张虢这才开始彻底调查刺伤无赖事件,派手下去寻找每一个被刺伤的无赖以及目击者。 各种信息开始从四面八方汇拢,但汇总得到的信息和最初得到的信息一样,年轻人、身高六尺左右,手执一把短剑,动作敏捷迅速。 大理寺少卿王秋快步走进官房,急声道:“使君,有了一个重要线索。” “什么线索?” “万年县尉说之前有一个报案的无赖,被人削掉一只耳朵,他说报案单子被宇文成都拿走了,因为没有立案,他们也不知道那个无赖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 张虢倒吸口冷气,他把宇文成都忽略了,宇文成都可是第一个赶到现场,他一定知道什么? 王秋又道:“既然是削掉耳朵,那这个无赖一定和凶手面对面,他一定知道凶手更多的线索。” 张虢负手来回踱步,麻烦有点大了,他怎么向宇文成都讨要线索? 这时,一名手下匆匆来到堂下,抱拳道:“王少卿,那个被削掉耳朵的无赖找到了。” 张虢和王秋一起走出来问道:“人在哪里?” “无赖已经死了,我们在城外发现了他的尸体。” 张虢和王秋一起呆住了,这就是杀人灭口啊! “使君,一定是被宇文成都干掉了,会不会云师泰就是被” 王秋没有说出口的话,就是云师泰会不会是被宇文成都所杀? 张虢半晌没有吭声,宇文成都杀云师泰确实是有动机,太子在江都杀了县尉马逊,和宇文述的梁子就结下了,云师泰是太子的小舅子,杀云师泰,报马逊之仇,很有可能啊! 王秋又道:“宇文成都负责上元夜治安,他完全可以成立一个团伙,专门刺伤那些无赖,从源头清除闹事者,也是一种处理治安的办法。” 张虢恼火道:“这些我都知道,问题是我明天怎么交代?难道说凶手是宇文成都,证据呢?没有证据的指认,晋王不会放过我!” 王秋沉思片刻道:“其实也好办!” 张虢精神一振,连忙问道:“怎么说?” “年轻人,身高六尺,手执一把短剑,使君找一个人当凶手就是了。” “找谁当凶手?” “使君,凤翔大盗刘环的兵器不就是一把短剑吗?他身高好像也是六尺吧!上元夜来长安找机会是很正常,只要使君一口咬定他就是凶手,晋王拿使君也没办法,除非晋王能找到刘环,再证明不是他杀人。” 张虢连连点头,这个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王秋又笑着补充道:“在口供里再添一句,脸上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这就更符合刘环的特征了。” 张虢眯眼笑道:“就这么办!” 杨昭判断准确,在太学的食堂找到了三弟萧夏,萧夏正和崔琏、韦成凤一起吃午饭,昨天,窦德玄特地来向崔琏、韦成凤道歉,两人得了面子,心里也舒服多了。 “大哥怎么来了?”萧夏笑着走出来。 “找你有事,跟我走吧!我们到外面去说话。” 萧夏跟随大哥来到外面的一间茶馆内,发现窦德明也在,他和杨昭在一起,那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萧夏坐下笑道:“窦大哥有没有去崇仁坊看看,云家菜地已经被县衙挖了。” 窦德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又惊又喜道:“我们说了多少回了,县衙根本不理睬,他们现在怎么又敢得罪云家了?”“肯定是云家自己想挖的呗!我不是说了吗?只要略施小计,云家就得乖乖把菜地挖掉。” “贤弟能不能说说,是用什么办法?” 杨昭也有兴趣了,“三弟说说吧!用了什么好办法?” 萧夏笑了笑道:“几千户人家的水井被云家菜地的粪水污染了,结果家家户户都严重拉肚子,所以几千名坊民愤怒了,去找云家算帐,你觉得云家还会继续种菜吗?他们就不怕几千愤怒的暴民冲进府中把他们全家撕成碎片?” 窦德明和杨昭对望一眼,两人都不敢相信,这怎么做得到? 萧夏笑道:“窦家给我一万贯钱就行了,我把土地还给窦家,然后酒楼我们一家一半份子,如何?” 窦德明点点头,“应该可以,我可以做主答应下来,但刚才的事情贤弟还没有说完,是怎么做到的?” 萧夏淡淡道:“窦大哥回去问问清风酒楼的赵掌柜就知道了,今天伱们找我,没有别的事吗?” 一句话提醒了窦德明,他连忙道:“是关于德玄殴打国子学管事之事,我父亲和晋王殿下都已意识到事情很严重,太子恐怕近期就要下手了,我记得贤弟说,你有办法应对这个困局,能帮帮我吗?” 萧夏向兄长杨昭望去,杨昭点点头,“父亲也不希望窦家出事,三弟,帮帮他们吧!” 萧夏点点头道:“打人是不对的,但如果被打之人并不值得同情,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你们应该换个思路,如果一个后勤总管贪了很多钱,然后这样的贪赃硕鼠被正义的学生教训,是不是感觉就不一样了?” 窦德明眼睛一亮,这是个好思路,他迟疑一下道:“恐怕这个主管已经被太子保护起来了,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人!” 萧夏微微笑道:“放心吧!我的手下已经找他了,他跑不掉!” 窦德明竖起大拇指,“公子深谋远虑,佩服!佩服!” 杨昭眉头一皱,“你哪来的手下?” “我找大姑借的人!” 萧夏又笑道:“我的人还发现太子的武士在暗中保护魏主管,这就证实了我的判断,太子一定会拿殴打教员案做文章,罢免窦彦。” 杨昭点了点头,自己这个兄弟还真是厉害,什么都还没有开始,他就已经布下了先手,难怪汉王会栽在他手上。 杨昭沉吟片刻道:“三弟的办法虽好,但需要证据啊!” 萧夏冷笑一声,“证据天天都摆在那里,学生每顿饭只有水煮菜和糙米饭,还有粗面馒头,我算过了,这种伙食一顿最多十文钱,一天三顿就三十文钱,一个月九百文钱,朝廷给每个太学生每个月的伙食补贴有多少?” 杨昭点点头道:“朝廷每年补贴每个太学生五十贯钱,我恰好知道!” “这不就行了吗?拿太学生的日用品和衣服,然后再拿一顿饭,摆放在天子面前,让天子看看,每年的五十贯钱到哪里去了? 只要天子震怒,掀起追责风暴,国子监祭酒说他不知情,国子学学正会说和他没关系,最后谁倒霉?肯定是后勤总管,德玄仗义揍他一顿是轻的了,他现在就得死!” 杨昭和窦德明恍然大悟,先下手为强,这个计策高明啊! 萧夏笑道:“你们等一等,我去搞一套证据来!” 萧夏起身出去了,窦德明叹息道:“令弟年纪轻轻,却是一个狠角色,殿下要好好向王爷推荐他,有他在背后出谋划策,太子想再扳倒晋王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杨昭笑道:“汉王被面壁一年,就是蒙他所赐!” 窦德明顿时好奇道:“是怎么回事,能给我说说吗?” “这件事还得从一封信说起!” 半个时辰后,萧夏回来了,带回来一只大箱子,箱子里面便是各种生活用品、被褥、衣服和一顿饭。 萧夏把箱子交给杨昭道:“最好让父亲今天就去天子那里告状,就说这是我的生活用品,此事不能拖到明天。” “为什么?” “因为明天父亲要对大理寺卿发难,太子一定会同步对窦家下手,父亲想要树威,太子一定会打击父亲树威,拿下窦家,谁还敢效忠父亲?所以一定要赶在今天下手,就能破了太子的计划。” 杨昭点点头,“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赶回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提前下手 天子的御书房在太极殿东上阁,从去年以来,天子杨坚来御书房的时间越来越少,不过今天他正好在。 杨坚正在听取相国高颎关于四月份举行科举的汇报。 隋朝的科举制度也是刚刚才开始实行,和后来越来越成熟的科举还不能相比,实际上还是由各州推举贡士来长安参加考试,各州推举贡士当然是名门子弟,寒门子弟不会没有这个机会,除非是得到某个名门世家的专门培养,才有可能得到推荐。 而且每个州只有很少的名额,区区数人,长安名额稍微多一点,最多也只有十几人,最后也不过一千余人来长安参加科举考试。 高颎身材很高,相貌堂堂,他也是文武双全,既能指挥千军万马冲锋陷阵,也能辅佐帝王,治理天下。 “微臣的意思,既然陛下刚刚访问江都,那索性在科举上也对江南稍微放宽一些,多给他们一些名额,有利于笼络南方士族,让他们感受到皇恩浩荡!” 杨坚点点头,“爱卿所言极是,朕同意你的建议,草拟一个方案给朕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施行!” “微臣遵旨!” 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晋王殿下求见,说有贪腐大案要向陛下禀报!” 杨坚随即对高颎道:“相国等一等,一起听听晋王的汇报!” 高颎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有些不安,他毕竟是相国,如果朝廷真出现贪腐大案,他也有责任。 不多时,杨广匆匆走了进来,后面宦官抱着一个大箱子,还有个宦官端着托盘。 杨广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免了,说正事!” 杨广让宦官把东西一一摆出来,杨坚好奇笑问道:“这是什么,怎么还有饭菜?” 杨广叹口气道:“父皇,这是小七郎在太学读书享受的朝廷待遇,衣服、被褥、日用品和每日饭菜都是朝廷提供的,父皇请看这饭菜!” 杨广把托盘端上来,“父皇,这就是学生每天吃的饭菜,水煮菘菜,糙米饭,还有粗面馒头,儿臣算了一下,这顿饭八文钱,就算十文钱,一天三顿,一个月九百文钱。 但实际上,大部分学生几乎都在外面酒馆自己掏钱吃饭,所以要减去四百文,一个月五百文钱,一年也就六贯钱。 还有这些衣服、被褥、日用品,都是最差的东西,加起来最多一两贯钱,儿臣就算四贯钱,一年一换,这样一年算下来,太学生们享受的朝廷补贴只有十贯钱。 但朝廷每年给每个学生的补贴是五十贯钱,现在问题来了,还有四十贯钱到哪里去了?” 杨坚刚开始还有点兴趣,但越听他的脸色就越阴沉,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贪腐,杨坚心中怒火上冲,冷冷问高颎道:“高相国,晋王算得可对?” 高颎点点头,“陛下,晋王算得没错,这里面确实有大问题,晋王不说,微臣还真不知道。” “国子监祭酒现在是谁?”杨坚问道。 “祭酒王蕴去年底病逝,现在是由吏部尚书牛弘兼任,他随陛下去江都,并没有真的接管国子监,他应该也不知情!” 杨坚缓缓道:“朕一直以为,最不会发生贪腐的就是学校,都是知书达理的读书人,没想到,一笔帐算下来,竟然出现如此大的黑帐,大硕鼠、小硕鼠在啃食朕的国库,在摧毁朕给学生的关爱,学生们还以为是朕吝啬,刻薄他们,他们在毁朕的名声啊!” 杨坚对次子杨广道:“这是大案,由刑部牵头,加上大理寺和御史台,给朕三司会审此案,由皇儿全权负责,一定把这群硕鼠给朕挖出来,一个都不放过!” “儿臣遵旨!” 杨广随即来到了大理寺,张虢连忙迎出来道:“启禀殿下,卑职已经查到刺杀云师泰的凶手是凤翔大盗刘环!” “证据确凿吗?” “从目前的人证物证来看,基本上就是他了。” 杨广点点头,“写一份详细的正式报告,连同证据一起给我,此案就算结了,剩下的事情就是通缉凶手。” 张虢顿时松了口气,他以为晋王会追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卑职立刻写报告,会附上所有证据!” 杨广举起天子手谕道:“现在有一个新的大案,发生一起严重贪腐事件,天子震怒,要求三司会审,大理寺派少卿和两百缇骑,在刑部汇总,成立三司堂!” 张虢并不知道太子的计划,他连忙问道:“殿下什么时候需要人手?” “就是现在,今晚就要连夜拘捕,防止人犯逃走!” 半个时辰后,御史中丞张衡带着十几名御史赶到刑部,大理寺少卿王秋也带着两百多名缇骑来了,加上王绰带领的二十几名刑部官员,组建了三司堂。 后堂内,王秋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参见王爷!” 杨广笑眯眯道:“王少卿的信本王收到了,张虢竟然敢弄虚作假,欺骗天子,欺君之罪他跑不掉。” 王秋从怀中取出一份口供,呈给杨广,“这是没有修改过的原件,卑职特地保留下来,卑职又抄了一份口供,随便按上一个死囚犯的指印冒充原件,张虢在那份口供上进行了修改,添加上了凶手脸上有刀疤的描述,只要用原件一对照,就知道他将口供造假了。” “很好!拿下张虢,本王推荐你为大理寺卿!” 王秋大喜,“谢王爷成全,卑职一定肝脑涂地,报效王爷!” 杨广又笑道:“今天抓捕国子监和国子学人犯,你要卖力一点,你立下大功,本王就可以有理由推荐你接任大理寺卿!” “卑职明白!” 杨广深知,必须赶在太子发难之前行动,此案绝不能过夜。 尤其张虢会向太子禀报,必须立刻行动。 杨广立刻亲自带领大队人马赶到了务本坊,先查封了国子监大门,所有人不准离去。 又派王秋率领大理寺缇骑去抓捕各个学校主管后勤的官员,这里面最关键就是要抓捕国子学后勤主管魏少璘。 太子派来保护魏少璘的武士见情况危急,冲进魏少璘家里急声道:“魏主管,我们赶紧从后面走!” 魏少璘惶惶然道:“我的家人怎么办?” “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家人,快跟我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魏少璘又困惑不解问道。 “我也不知道,先躲起来再说!” 武士护卫着魏少璘向后门奔去,刚奔到后院,忽然从屋顶跳下两人,正是孙雷和李鹿鸣,两人刷刷刷几剑逼退了太子武士,李鹿鸣一把揪住魏少璘,将他拖进房中。 武士大惊,冲上来抢人,被孙雷挥剑顶住了,这时,王秋率领大理寺缇骑冲来了,王秋大喊道:“大理寺办案!” 太子派来的武士见势不妙,转头便逃,很快便逃进一片树林不见了。 孙雷没有追他,他和李鹿鸣将魏少璘押出来,对王秋抱拳道:“这位就是国子学负责后勤的魏主管!” 王秋已经得到晋王的叮嘱,他心知肚明,当即命令道:“把人犯带走!” 魏少璘大惊,“我是我受害人,是我被学生殴打!” 大理寺缇骑根本不理睬他,把他强行带走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完美破局 东宫,太子杨勇听完张虢的汇报,眉头皱成一团,贪腐大案,居然还三司会审,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张虢又道:“殿下,云师泰被杀一案,卑职怀疑是宇文成都所为!” “宇文成都?” 杨勇愣了一下,“你有证据吗?” “卑职没有证据,但唯一见到凶手真面目的人被他灭口了,就算他不是真凶,但他也是涉案人,最起码也是知情人,殿下,他有杀人动机啊!” “你是说马逊之事?” 张虢点点头,“马逊是宇文述大力培养的心腹义子,好容易走上官场正轨便被殿下刺杀,宇文述心中肯定对殿下极为仇恨,就算宇文述不敢对殿下的亲子侄动手,但他一定会旁敲侧击,云师泰是殿下的非嫡系小舅子,对他下手,伤不了殿下筋骨,但又能打击殿下,卑职认为是报复马逊案最合适的人选。” 杨勇点点头,张虢说得有道理,既然宇文成都在包庇凶手,那很有可能凶手是宇文述派来。 杨勇负手走了几步又问道:“明天你打算怎么对晋王交差?” “回禀殿下,卑职准备嫁祸给凤翔大盗刘环,卑职准备的各种证据证词都能证明是刘环所为,看晋王的意思,他也认可了。” “晋王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你要当心,不要被他抓住把柄,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张虢低下头道:“殿下能否把卑职调到别处?” 杨勇目光凌厉地盯着他,“你想让本王放弃大理寺?” “卑职不敢!” “去吧!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把大理寺给本王保住!” “卑职告退!” 张虢慢慢退出了太子官房,他心里明白,天子把随身宝剑都给了晋王,大理寺哪里还保得住? 但太子就是不肯松口,恐怕自己要跟着大理寺一起陪葬了。 张虢仰头长叹一声,心事重重走了。 杨勇却有点心烦意乱,来回在内堂上踱步,晋王在查贪腐大案,还三司会审,居然没通知自己,这是很不寻常的事情。 让杨勇心烦意乱的不是贪腐案本身,而是父皇的态度,从晋王复位,父皇又让晋王实质性控制刑律,而不像其余三王那样象征性管辖,现在查贪腐案又绕过自己。 已经很明显了,父皇就是在培养晋王对抗自己,杨勇一直以为父皇是培养汉王和自己对抗,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错了,父皇真正看重的人是晋王,用五年时间磨去他的锋芒和棱角,晋王回归就会变成隐忍而老辣,一旦晋王得到实权,自己的太子之位就会遭遇到巨大挑战。 还有汉王,父皇将他面壁一年,其实也是在磨砺他的棱角,将来汉王也会成为自己的挑战。 一时间,杨勇感到危机重重,他感到自己的太子之位已经不稳了。 这时,有侍卫在堂下禀报,“启禀殿下,派驻太学的护卫武士紧急求见!” 杨勇一怔,立刻喝令道:“让他进来!” 一名武士匆匆赶来,单膝跪下道:“启禀殿下,国子学魏主管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什么?” 杨勇大吃一惊,急问道:“为什么要抓人?”“卑职发现国子监全是人,卑职打听一下,好像是出现贪腐大案,晋王殿下亲自坐镇。” 杨勇只觉头一阵眩晕,贪腐大案原来是指国子监,那么主管后勤不就是贪腐案的重中之重吗? 杨勇耐心等了几个月,就想这两天给晋王一个迎头痛击,把窦彦拿下,敲山震虎,看谁还敢再支持晋王! 没想到晋王竟然在国子监搞贪腐案,把自己的布局全给破了,一个贪腐蛀虫被打,还谈什么欺师灭祖? 杨勇撑着额头慢慢坐下,他在回忆,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被晋王看破了自己如此隐秘的部署? 难道是元家?这件事只有三人知道,张云秋是自己心腹,他不会泄露,自己也没有说漏嘴,那就只有元孝矩了,极有可能是元孝矩泄露了这个秘密。 杨勇很了解关陇贵族,这些关陇贵族绝不会效忠谁,他们只会效忠自己家族,或许元孝矩想给元家留条后路,便把自己的秘密部署有意无意泄露了,否则晋王绝不可能知道。 “该死!” 这下子破局了,自己的计划竟然胎死腹中。 杨勇当即吩咐道:“去把云秋先生请来!” 很快,心腹幕僚张云秋匆匆赶来,他行一礼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 杨勇叹口气道:“晋王带着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在国子监查贪腐大案,魏少璘被他们抓走了。” 张云秋也吃了一惊,“晋王怎么会知道殿下的布局?” 杨勇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我的秘密计划,但现在布局被破了,我们该怎么办?” 张云秋沉思片刻道:“竟然是三司会审,这必然是证据确凿,让天子亲眼看到证据了,天子才会提出三司会审,事情确实有点棘手,卑职劝殿下取消计划,另做打算。” 杨勇叹口气道:“我们隐忍了四个月,却在最后两天被晋王破局,我心不甘啊!” “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丢掉一个机会而已,机会肯定还会再有,卑职还是之前的建议,殿下要加强实力,唯有实力才是未来登基的保证,其他都是虚的。” 杨勇点点头,“说得对,我会好好考虑先生的建议!” 大理寺的审讯在连夜进行,每个官员被关一个房间,要求他们自己交代贪腐之事,如果自己交代出来,只罢官贬职,不追究罪责, 当然,也可以检举揭发别人,那是立功的表现,还有升职的机会。 杨广坐在一间屋子里查看各种检举信,已经收到二十几封检举信了,矛头都是对准国子监丞李如意,官员们纷纷检举他贪污受贿,克扣朝廷拨钱和学生的补贴。 这时,王秋匆匆走进来,将一份审讯记录交给杨广,“殿下,这是魏少璘的审讯记录,他都交代了,五年间一共贪污学生补贴一万三千贯,这是他自己交代出来的。” 杨广大喜,这个隐患终于除掉了,这个大蛀虫,学生在愤怒之下怎么可能不打他,这下就找到了窦德玄打他的理由,窦德玄非但没有罪,还是一个正义的学生。 “有确凿证据吗?”杨广又问道。 王秋将一个信封放在杨广面前,“这是根据他交代,在他家里搜到的,一张一万贯的柜坊票,存钱人就是他自己,还有半块取钱玉珮, 另外还有三千贯被他买一座两亩的院子,在延康坊,房契在信封内,也是他的名字。” 杨广点点头,“把这个魏少璘好好看押,不准他自杀,等全部审讯完成后一并定罪!”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接受邀请 天还没有亮,萧夏后背弓箭骑马来到了太学演武场东北角。 这里是太学的射箭场,白天来这里练箭的人不少,但夜里没有。 萧夏点燃了五支香,纵马疾奔,确实比后宅骑马奔跑更恣意痛快。 他在疾奔中,处于破障状态,他看得格外清晰,八十步外张弓搭箭,转身一箭射向中间的香头火,香头火折断落地。 萧夏不太满意,这一箭是射断了香,而不是射中香头火。 萧夏继续奔跑,寻找出箭的感觉,他再次张弓搭箭,一箭射向最左边的香头火,香头火倏然熄灭。 “好箭法!”有人鼓掌喝彩。 萧夏勒住战马,只见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长孙晟。 萧夏连忙翻身下马,躬身行礼,“晚辈惊扰前辈休息了!” 长孙晟笑着摆摆手,“后天要出趟远门,今天特地过来拿点东西,正好遇到你在练箭,夜射香头火,居然还是骑射,很厉害啊!” 萧夏笑了笑问道:“前辈是去突厥?” “不是,这次是去吐谷浑,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我能去吗?”萧夏笑问道。 “怎么不能,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勇气。” 萧夏其实并不想在太学读书,只是迫于大哥的面子才进了太学,有机会出去走走,他当然愿意。 “我很期待路上向将军请教射箭之术!” 长孙晟点点头笑道:“明天清晨卯时一刻,在朱雀门前集中,你还有一天的时间,赶紧安排一下!” “晚辈一定准时到!” 天渐渐亮了,萧夏收拾弓箭,催马前往崇仁坊。 既然决定和长孙晟去吐谷浑,有些事情他今天就得处理好。 一个是酒店之事,要和窦家签约,另一件事就是母女三人,得让她们搬去自己府宅。 不多时,萧夏来到了酒楼,牵马来到后院,只见后院晾满了衣服。 “公子来了!”陈氏笑着迎了上来。 “我明天要出趟远门,你们赶紧收拾东西跟我去府上,我给你们安排点事情做。” 陈氏连忙让两个女儿帮忙收衣服,萧夏又笑道:“这边的日用品用得着都可以带回去,你们直接找辆牛车去我府上,我给老田夫妇说过了,他会给你们安排宿舍。” 萧夏又取了二十两银子给陈氏道:“可能需要添置一些东西,你们自己看着买,剩下给你们当两个月的工钱。” “公子昨天才预支给我工钱,不能再要了。” “你先拿着,我要出远门,一两个月才能回来,这是给你们的生活费,你可不能用来还债。” 陈氏连忙摇头,“我已经不欠别人钱了。” “你们自己去我府上,需要做什么事情,老田会告诉你们。” “我知道了!” 萧夏向两个小娘子挥挥手,调转马头赶往太平坊。 萧夏来到大哥的府前,正好遇到大哥杨昭要出门。 杨昭一眼看见萧夏,大喜道:“三弟,你怎么来了?” “我有件重要事情要告诉大哥!” “进府去说,正好你的槊好了,你来看看。” “大哥不是要出门吗?” “不急!不急!晚上去也无所谓。” 萧夏进了大哥府宅,来到书房坐下,杨昭又让茶童上茶。 萧夏沉吟一下道:“大哥,我打算出去一趟。” “出去游玩?” 萧夏摇摇头,“我打算跟随长孙晟去一趟吐谷浑,明天一早出发。”“和长孙将军约好了?” 萧夏点了点头,又问道:“长孙晟是汉王的人吗?” “不是!他是皇祖父的人,和他出去没问题,你自己当心就是了,另外,国子学后勤主管魏少璘被查出来贪污了一万三千贯钱,不折不扣的朝廷蛀虫,这下窦家的危机解除了。” “那大理寺卿呢?” “大理寺卿张虢的把柄已经被抓住了,过两天父亲就弹劾他,父亲准备让少卿王秋接任大理寺卿,张虢的把柄就是王秋提供的。” 萧夏沉思一下道:“大哥要建议父亲把王秋的背景查清楚,他是谁的人,他做到大理寺少卿是谁提拔起来,我担心他的背景又和太子有关,他就会成为第二个萧摩柯,在关键时候再从背后捅父亲一刀,” “我们已经调查过,他是杨素的人,杨素之前也是支持父亲,但这几年他一直没有表态,大家都认为他是天子的人。” “但还是不能大意,太子是不甘丢掉大理寺,他很可能会暗中拉拢王秋,告诉父亲,要把这个王秋牢牢控制住,掌握他的把柄,使他不敢有背叛的想法。” 杨昭连连点头,“三弟说得太对了,我一定禀报父亲!” 萧夏沉吟一下又道:“还有就是父亲手下可用的人太少了,让父亲向大姑求援,大姑手下有不少武艺高强的武士,最好父亲再找一个很厉害的幕僚,能够替父亲出谋划策,大哥就负责总管跑腿,李敏和柴绍都不错,可以用起来,成立一个幕僚团体。” 杨昭竖起大拇指,“还是三弟考虑得很周全,我会向父亲建议!” 萧夏又取出一个文件袋子,递给杨昭,“这就是崇仁坊的房契,然后土地一万贯钱卖给窦家,酒楼我用来入份子,我和窦家各占五成的份子,由窦家负责经营,土地的一万贯钱就给大哥了。” 杨昭连忙摆手,“钱我不要,你自己留着!” “大哥就不要和我客气了,你手上不宽裕,请客吃饭都要钱,要不然你怎么结交人脉,我有钱,大哥不要担心!” 杨昭心中感动,有个能帮自己的兄弟真好。 “好吧!我就领你的情,酒楼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来替你处理好。” 杨昭笑道:“我们去看看你的兵器!” 杨昭命令家仆抬来了萧夏的长槊,杨昭笑道:“这可是军器监第一名匠谢方亲手给你装的杆,他很激动,因为这把折树槊就是他父亲打造的,他父亲谢弘也是南朝第一军器匠。” 萧夏笑得嘴都合不拢,这根槊足足有三米长,是标准的一丈零八寸,这就是丈八蛇矛的长度,关键杆子是实心的,重量就上去了。 萧夏端起长槊掂了掂,超过百斤了。 “大哥,这支槊有多重?” “一百二十斤,槊杆也是用镔铁打造,我没钱,是谢方自己攒的镔铁,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槊头也刻上他的名字,我答应了。” 刻个名倒无所谓,萧夏舞了片刻,又问道:“大哥,宇文成都凤翅鎏金镗有多重?” “两百四十斤,那他那个是重兵器,你这个和他的兵器不是一回事。” 萧夏点了点头,其实他也需要一支对付盔甲的重兵器,他沉思片刻道:“大哥,父亲有兵器收藏吗?” 杨昭微微笑道:“你把槊放下,跟我来!” “大哥也有兵器收藏?” “男人都喜欢收藏兵器,你知道我的钱哪里去了吗?都买兵器了。” 杨昭带萧夏来到他的内书房,上了二楼,萧夏眼前一亮,一屋子都是兵器。 “有些是父亲送我的,有些是皇祖父给我的,这边短兵器都是我自己收藏的。” 萧夏来到一座放置短兵器的架子前,上面有剑、有刀、有锤、有鞭、有锏。 萧夏看中了一支点钢鞭,精钢一体打造,他拾起来试了试,约二十余斤重,还有鞭鞘,可以挂在后背盔甲上。 这就是重兵器了,敌军穿着盔甲刀剑难刺穿,但一鞭抽下去,人就得吐血。 萧夏解下自己的无尘剑放在桌上,笑道:“用这把剑换钢鞭了。” 杨昭拔出剑,只觉寒气逼人,锐不可挡,把他眼睛都看直了。 嘴上却嘟囔道:“兄弟的佩剑我怎么能要?赶紧拿回去,钢鞭送给你了。” 萧夏笑眯眯道:“这把剑叫无尘剑,是齐高帝萧道成的随身佩剑,曾被誉为南朝第一剑,梁武帝九把名剑中排名第一,它对我来说只是装饰品,不实用,我有寒霜剑,还有直刀,足够了,这把剑送给大哥收藏吧!” 杨昭大喜,居然是萧道成的随身佩剑,还是南朝第一剑,他的收藏阁就缺一把镇阁名剑。 绿豆眼睛笑起来更小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三弟!”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晋王崛起 暖阁内,杨坚听完了公孙晟的汇报,沉思片刻缓缓道:“启民可汗已经站稳脚跟,突厥方面已不足为虑,达头可汗虽然只剩数千部众,但吐谷浑一向不安分,朕就担心二者结合,会成为河西大患,爱卿此行任务艰巨,希望能给朕带来好消息。” 公孙晟躬身道:“一山不容二虎,这是微臣最大的把握,只要能让吐谷浑人不受蛊惑,他们必然会清醒,虽然有风险,但微臣不会让自己陷于危境,请陛下不用担心。” 犹豫一下,公孙晟又道:“微臣唯一担心就是七郎,陛下让他跟随微臣去历练,但这次风险太大,能否让他下次跟随微臣出使?” 杨坚摇摇头笑道:“不在风雨中搏击,他怎么成长起来,怎么成为朕的凌烟阁武士,你尽管用他,让他好好帮你。” “微臣遵旨!“ “去吧!朕期待你的好消息。” 公孙晟行一礼,退了下去。 杨坚原本打算封萧夏为郡公,现在他改变主意了,等萧夏从吐谷浑回来再说。 天刚刚亮,三百名骑兵已齐聚朱雀门,还有主使公孙晟、副使虞仁孝,以及公孙晟的徒弟谢映登,另外还有十几辆大车,里面都是丝绸和瓷器,是天子杨坚送给吐谷浑王慕容伏允的礼物,还有他们的帐篷等物。 众人在等萧夏,虞仁孝低声道:“使君,他会不会不来了?” 公孙晟摇摇头,“还没有到约定时间,再等一等!” 时间刚到卯时一刻,只见有人骑马而来,谢映登激动道:“师父,他来了!” 萧夏果然来了,公孙晟眼睛一亮,只见萧夏头戴鹰棱盔,身披明光铠,腰配直刀,马鞍后挂着一副弓箭,后背一支点钢鞭,手提长槊,胯下一匹极为雄健的赤马。 公孙晟竖起大拇指赞道:“好一个英武的少年将军!” 萧夏歉然道:“穿盔甲稍微耽误了时间,希望没有迟到!” “来得很准时,我们出发!” 队伍浩浩荡荡沿着西大街向金光门而去。 队伍沿着渭水北岸的官道而行,下午时分,抵达了始平县,队伍没有进城,就在城外驿站宿夜。 三百骑兵的首领是一名禁军郎将,叫做宋老生,年约三十余岁,身材魁梧高大,使一把八十斤重的砍山刀,有万夫不当之勇。 萧夏当然知道宋老生,隋末名将,最后死在李世民手中。 队伍在驿站住下休息,宋老生便找到了萧夏。 “萧公子,你这支槊不错,能否让我上手试试?” 萧夏微微笑道:“请便!” 宋老生抓槊杆,顿时吃了一惊,“这这是实心铁杆!” 一般的槊杆用细木条胶合而成,再反复浸油,使它异常轻便坚固,非常灵活,一直倍受历代武将推崇。 但并不是所有的槊都追求轻便灵活,随着铁甲的兴起,对兵器破甲的要求越来越高。 能刺能砍渐渐成了槊的主流,而且必须要有足够的重量才能破甲。 梁武帝的折树槊就是一支典型的破甲槊,光槊头就重三十余斤,长达一尺半,前端锋利,槊脊厚实,两边都开刃,用密度极高的镔铁打造,可以轻易将敌将的铠甲刺穿劈开。 萧夏这支槊用了实心铁杆后,就不会出现头重脚轻的感觉,但整体重量就上去了,对武将的力量要求很高。 “请问萧公子,这支槊有多重?” “一百二十斤左右。” 宋老生暗暗咋舌,一百二十斤的铁槊,这少年是猛将啊!怎么从未听说过。 宋老生舞动长槊,果然有些吃力,他把长槊放回去,心中对萧夏刮目相看。“公子是江都萧家,还是晋陵萧家?” 萧夏笑了笑道:“江都萧家!” 宋老生立刻明白了,晋王妃的娘家,这位少年跟随去吐谷浑,必然是晋王的安排。 宋老生再次抱拳笑道:“在下宋老生,禁卫郎将,很荣幸和萧夏同行!” “彼此彼此,我也早闻宋将军之名!” 次日天不亮,队伍再一次启程,向陇右方向而去。 长安太极宫,晋王杨广对父亲杨坚道:“关于上元夜元师泰被杀一案,微臣要求大理寺卿张虢严查,也给了他时间,最后他给递交正式调查报告,父皇看到了吗?” 杨坚点点头,“在朕的御案上,朕还没有来得及看,报告有问题吗?” 杨广隐忍了三天,等正式报告递交到天子手上后,他开始发难了。 “回禀陛下,张虢在报告中下的结论是元师泰被凤翔大盗刘环所杀,然后列举了很多证据,且不说把罪责按在刘环身上合不合理,但儿臣在审核的过程中,发现张虢在证据上造假,而且是最关键的一个证据。” 杨坚取过桌案上的报告,翻了翻问道:“哪里造假?” “回禀父皇,列举凶手是刘环的第一条理由,目击者看到凶手左脸有一道三寸长的刀疤,和大盗刘环吻合,给儿臣的报告中还附上了目击者口供,但儿臣发现这是一份被篡改的口供,儿臣找到了最原始录的口供,上面并没有脸上一道三寸长的刀疤,后来儿臣又找到了目击者,一个小摊贩,儿臣向他询问,他也一口否认,根本没有看到三寸长的刀疤,也就是说,张虢为了交差,伪造了证据,父皇,案子查不出来很正常,很多大案都不了了之,甚至成为历史之谜。 但伪造证据,编造一个假凶手,这个性质却很恶劣,尤其还把报告交给了父皇,这就是欺君罔上,微臣特此弹劾大理寺卿张虢,恳请父皇将其罢官免职。” 杨坚作为帝王,讲究权力平衡,他将次子重新启用,让其主管刑律,就是希望他能制衡太子,或者说和太子竞争,这是所有帝王最常用的手法,也叫帝王心术。 他甚至把自己的佩剑都给了杨广,虽然佩剑不是尚方天子剑,并没有什么权力象征,但它是一种态度,就是杨坚表明自己支持次子控制大理寺的态度。 他绝不希望太子继续控制大理寺,态度给出来了,就看次子晋王有没有手腕拿下大理寺,如何连区区大理寺都拿不下来,那晋王还怎么和太子斗争? 杨坚点点头,“你把弹劾书以及证据留下,朕好好看一看,如果属实,朕绝不轻饶!” 杨广将证据承上,杨坚又赞许道:“国子监查得不错,抓出一批蛀虫,为朝廷挽回数万贯的损失,朕已下旨,将国子监丞李如意杖毙,其余贪污三千贯以上的官员也一并处死,这对朝廷百官也是一个极大的震慑。” “儿臣感谢父皇认可!” 杨坚又笑道:“如果张虢作假,朕不会饶他,你有没有新的大理寺人选推荐?” “回禀父皇,大理寺少卿王秋在审查国子监贪腐案表现突出,立下大功,儿臣极为欣赏他的才能,儿臣推荐他接任大理寺卿。” 杨坚想了想道:“朕记得这个王秋原是长安县令,是杨素推荐他为大理寺少卿吧!” “父皇记忆很好,正是如此!” “朕知道了,朕会考虑,你退下吧!” “儿臣告退!” 杨广起身告退,走到门口时,杨坚又叫住他笑道:“让小七郎一起出使吐谷浑,其实是朕的安排,让他好好去磨砺一番!” 杨广浑身一震,连忙躬身道:“感谢父皇对他的栽培!” 当天晚上,大内传出圣旨,大理寺卿张虢在调查云师泰被杀一案中弄虚作假,有欺君罔上之嫌,罢免其大理寺卿之职,贬黜为陈仓县尉,大理寺卿由少卿王秋接任。 而大理寺少卿则是破格提拔江都县尉萧瑀接任。 这个消息震动朝野,比之前的国子监贪污案更加让人玩味,很多人都意识到,这次晋王真的重新崛起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落入陷阱 早春二月,陇西的冰雪虽然开始融化,但天气依然十分寒冷,冬天的气息还没有消退。 越往西走,人烟越是稀少,县城相隔也越来越远,所见之处都是重重叠叠的山脉,道路艰险,队伍行走缓慢。 这天中午,队伍进入了西平郡境内,萧夏担忧地望着数十辆大车,他们已经换了三次大车,眼看大车又要散架了,这种高低起伏,坚石遍地的道路,越野车都要散架,更不要说木轮车了。 忽然‘咔嚓!’一声,一辆轮轴断裂,眼看大车要倾翻,众人早有防备,一起扶住了大车。 数十辆大车仿佛有默契一般,一辆大车出事,其他大车也纷纷出事,一连十几辆大车都趴了窝。 长孙晟叹息一声,前面再走十几里就进入河湟谷地了,偏偏在这个地方出问题。 无奈,他只得下令道:“原地休息!” 士兵们纷纷下马,开始埋锅做饭,萧夏也带数十名士兵去前面小河打水。 长孙晟叫来一名心腹,取出使者金牌给他道:“前面六十里外便是湟水县,你带着几名士兵去县城向驻军求援,速去速回!” “卑职遵令!” 手下带着几名士兵骑马疾奔而去。 这时,萧夏带着数十名士兵打水回来,一名士兵跑来道:“萧公子,长孙将军请你过去。” 萧夏放下水桶,向主帐走去。 五十多顶帐篷已经撘起来了,其中最大的帐篷就是主帐。 萧夏挑开帐帘进了大帐,只见几个重要人物都到了。 长孙晟摆摆手,“萧公子请坐!” 萧夏在谢映登身边坐下,谢映登年约二十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出身江南谢家,历史上他是瓦岗名将,著名的神箭手,得到了长孙晟是真传。 谢映登低声道:“师父在讲此行的目的!” 萧夏连忙凝神细听。 “我们连续三次用兵漠北,去年终于彻底击溃了步迦可汗,可能有人不知道,步迦可汗就是从前的达头可汗,隋朝的劲敌。 现在整个草原各族都归降了启民可汗,步迦可汗穷途末路,逃到了吐谷浑,很明显,步迦可汗就是打算依托吐谷浑东山再起。 我们此行的任务就是说服吐谷浑把步迦可汗交出来,如果不交,那么隋军就要进攻吐谷浑,这就是先礼后兵,我们就是礼,所以我们的风险很大,一旦吐谷浑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很可能就会把我们扣下做人质,搞不好还会有性命之忧。” 众人都沉默了,萧夏举手问道:“吐谷浑和我们有仇怨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 长孙晟看了一眼道:“吐谷浑和大隋没有什么恩怨,但他们和大隋有利益冲突,就是河湟谷地,这是整个河湟最好的一块土地,位于黄河和湟水的交汇处,这里可以种植小麦,水源充沛,光照充足,每年出产的小麦不仅可以养活当地百姓,还能支撑十万大军。 这一大片土地地势平坦,是水热皆好的农业区,传统上属于汉人,西面的大片牧区属于羌人,从汉朝以来就是这样划分的,但吐谷浑并不接受这个划分,他们一直要求把河湟谷地分一半给他们,但我们不可能开这个口子,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们不仅失去了战略防御,还给了对方一个合法的借口,我们就会很快失去河湟地区。”“请问将军,我们现在和吐谷浑处于交战状态吗?”宋老生问道。 长孙晟摇摇头,“吐谷浑很想出兵夺取河湟谷地,但又害怕隋军的强大,现在就处于一种敏感的平衡状态,朝廷就担心步迦可汗进入吐谷浑后,打破这种平衡。” “是不是朝廷并不愿开战,想继续保持这种平衡?”萧夏一针见血问道。 长孙晟点点头,“我们连年对突厥作战,军队疲惫,财政负担十分沉重,朝廷想休养生息几年,更何况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如果能通过交涉手段达到目的,那就没必要出兵。” 次日上午,湟水县守军派来五百头骆驼用来替换大车,长孙晟大喜,用骆驼换了大车,队伍重新出发,穿过了广袤的河湟谷地,向赤岭而去。 赤岭就是今天青海湖边的日月山,是隋朝和吐谷浑的分界线,同时也是农业区和牧业区的分界线。 隋朝在赤岭以东驻扎了两万大军,同样,吐谷浑也在赤岭以西驻扎了数万大军。 隋朝使团穿过了赤岭山口,一下子进入了高海拔地区,农田消失,到处大片草原和一望无际的大山。 此时已是二月下旬,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一个月,高原的冰雪也开始融化,嫩草从从土地里钻出,远处山上虽然还有冰雪覆盖,但到处都弥漫着泥土气息,隐隐透出那么一丝暖意。 队伍沿着西海缓缓而行,一望无际深蓝色水面仿佛是神灵居住之处,美得让人沉醉。 不过这种沉醉不到两天就被打破了,次日下午,一支三千余人的吐谷浑骑兵疾奔而来,把将他们团团包围,一名万夫长大声喝喊,语气凶悍而极不友好,长孙晟上前和对方交涉。 萧夏有点奇怪,长孙晟居然懂他们语言,谢映登低声对萧夏道:“吐谷浑人的贵族是鲜卑人,他们统治了羌人,现在他们说的是鲜卑语。” 不多时,长孙晟回来道:“对方说步迦可汗的军队会对我们下手,所以我们必须由他们保护,但我感觉他们来者不善,我极力争取,我们队伍可以一分为二,由萧公子率领五十名士兵脱离队伍!” 长孙晟又对萧夏低声道:“吐谷浑也有亲隋派和反隋派,吐谷浑王慕容伏允是反隋派,这支军队很可能就是他派来的,但如果能找到王后光化公主,事情就有转机了,你一旦获得自由,就立刻绕道赶往伏俟城,想办法找到光化公主。” 萧夏点点头,“对方会放我走吗?” 长孙晟摇摇头道:“他们不可能让你走掉,但我告诉他们,我们有一批人不适应这里的高原气候,病倒了,要返回隋朝,我反复交涉,对方万夫长只同意由你带五十人离开,对方会派五百人把你们押解回赤岭,对方只有数百人,你要想办法半路逃脱!” 这还真不是简单的事情,其实还是一回事,只是押解人少一点,逃脱的机会稍微大一点。 “我是他们指定的吗?” 长孙晟点点头,“因为你看起来还没有成年,他们觉得你的威胁小一点。” 长孙晟悄悄取出一面金牌塞给萧夏,“这是天子给的使臣证明,公主会要这个凭据,你别弄丢了。” 长孙晟又再三嘱咐萧夏:“按照他们的规矩来,不要随意反抗,否则会被他们处死,有绝对把握的时候再动手,你是我们的唯一机会,千万不要鲁莽,一定要有把握时再动手。” 萧夏默默点头。 队伍随即分为两部,长孙晟带着使臣队伍在对方的押解下继续西行,萧夏带着五十名士兵作为病号向回走,很快萧夏和手下们便发现,长孙晟远远低估了他们面临的困局,吐谷浑军队根本没有打算送他们回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深夜反杀 很快,萧夏和五十名士兵被提升了待遇,兵器、战马和盔甲都全部上缴,匕首也搜走,身无寸铁,他们列队成一行,用皮绳反绑双手,这种皮绳越挣扎勒得越紧。 再用一根长长的绳子牵着所有人,就俨如一串蚂蚱,他们竟然成为了吐谷浑人的战俘。 队伍被五百吐谷浑骑兵手执长矛押解着向东而行,走了十几里,又折道向南而走,脱离了原来的路线。 萧夏望着前面的几辆大车,大车堆满了他们的兵器和盔甲,长孙晟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他在考虑怎么脱困。 队伍中有一名校尉,叫做李望,西平郡人,是长孙晟特地安排他装扮成小兵,他能说几句羌语,除了贵族说鲜卑语外,吐谷浑的低层将领士兵们都说羌语。 他就跟在萧夏的背后,找了一个机会低声对萧夏道:“情况不妙,我听他们交谈,他们不是送我们回赤岭,极可能是把我们送给突厥人,我们得尽快突围!” 萧夏感觉有骑兵向他们奔来,他急促道:“晚上再说!” “啪!”一鞭狠狠抽在李望的背上,痛得李望一哆嗦,立刻拉开了和萧夏的距离。 五百名吐谷浑骑兵居高临下,像狼一样盯着他们一举一动,他们没有和任何机会。 只有等晚上,大部分吐谷浑人都入睡了,他们才有机会。 ……… 夜幕降临,吐谷浑人找到一处背风之处,命令所有隋军士兵原地坐下,双脚也用皮绳绑住了。 吐谷浑人点燃了几堆篝火,开始享用他们的战利品,隋军的物资补给中,有大量冰冻羊肉,数百吐谷浑人围着篝火烤肉,大口大口喝着他们自己携带的奶酒。 几名吐谷浑士兵拎着皮袋过来,给每个隋军士兵嘴里塞一块干饼,又灌了几口奶酒,算是他们的晚饭,顺便给他们御寒。 几名士兵走了,隋军士兵这里又恢复了安静,有十三名负责看守的吐谷浑士兵在四个方向盯着他们,吐谷浑士兵不断地喝酒,啃着烤好的羊肉。 这时,萧夏运丹息到手指上,‘咔!’一声轻响,他手指的戒指内弹出了三把小小的指刀,这把指刀还是晋陵萧家的家主萧琳送给他。 指刀目前是他们所有人装备中唯一的漏网之鱼,它完全突破了吐谷浑人的认知。 锋利的指刀轻而易举地割断了手腕上的皮绳,萧夏侧躺着,依然假装被绑,他在耐心等待机会。 一个时辰后,机会来了,吐谷浑人开始换岗,这时,萧夏脚腕上的皮绳也被割断了。 就在吐谷浑人旧哨兵不耐烦转身离去,而新哨兵还在十几步外的瞬间,机会来了。 萧夏一翻身,俨如草原上的猎豹一般,闪电向远处奔去,速度快如影子,只有他身边的同伴发现异常,甚至其它隋军士兵都没有发现他消失。 李望眼睁睁看着萧夏消失,他立刻补上了萧夏的位置,把割断的皮绳压在身下。 十三名吐谷浑士兵走上前,检查了每一个士兵手上和脚上的皮绳,他们继续坐在岗哨位上,监视着每一个战俘士兵。 萧夏已钻到放兵器的大车下,这里没有人把守,他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兵器,一根长槊,一把直刀和一副弓箭,又取了十三把士兵的匕首,为什么是十三把,因为哨兵是十三人。 他准备用飞刀把对方干掉,弓箭虽然可以远距离射箭,但取箭、拉弓、放箭还是需要一点点时间,不像飞刀,瞬间可射出五六把,在对方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便将所有人干掉。 萧夏伏在十几步外的草丛中,继续耐心等待机会。 时间渐渐到了三更时分,绝大部分吐谷浑士兵都熟睡了,哨兵也熬不住了,一个个在困倦打盹,好几个哨兵坐不住,直接躺下了。 机会再次到来,萧夏爬到一名哨兵身后,直接捂住嘴一刀捅进了后心。 就这样一刀一个,直接干掉了六人,他忽然起身,手中七把飞刀瞬间连续射出,每一刀都刺穿了对方咽喉,七名哨兵几乎是同时栽倒,萧夏闪电般扑上,一刀一个,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所有隋军士兵都瞪大眼睛望着萧夏,萧夏转身割断了几名士兵的皮索,士兵们也冲上拔出飞刀,割断了同伴的绳索。 “跟我来!” 萧夏一摆手,带着士兵们向大车奔去,很多士兵都手脚麻木,只得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奔跑。五十名士兵拿到了兵器,顿时士气大振,萧夏却不急,让他们把盔甲穿也上。 待众人手脚都恢复正常,盔甲也穿戴完毕,萧夏这才带着五十人向战马处奔去。 拴马处位于另一头,吐谷浑士兵打下十几根木桩,几百匹战马都拴在木桩上,由十名士兵看守。 萧夏摆摆手,让士兵们都蹲下,他如鬼魅一般摸了上去。 一把飞刀闪电般射出,‘噗!’没入一名士兵后脑,士兵竟然一声不吭,一头栽倒。 萧夏大喜,一刀入头,对方也不会惨叫,这比刺中咽喉再补一刀省事。 他的匕首一把接着一把,都精准射入五名士兵头部,西面的五名士兵软软倒地。 东面几名士兵发现有情况,拔出刀慢慢包抄过来,只见寒光不断闪动,每一道寒光闪过,就有一名士兵倒地,最后一名士兵看到了匕首插在同伴头上,吓得他转身便逃,大喊道:“来” ‘人’字还没有喊出来,‘噗!’一把飞刀射进他后脑,他只觉后脑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干掉了十名看守,萧夏一挥手,五十名士兵立刻冲上前,割断缰绳,翻身上马,萧夏也翻身上了自己火云马。 “李校尉,有没有办法把敌军战马赶走!” 李望有经验,低声对十名手下道:“你们听我指挥,我们分成扇形,用长矛轻刺战马,把它们向东驱赶!” 十名士兵跟随李望赶着五百匹战马向东而去,李望很有章法,不断驱赶十几名头马,其余战马都跟在后面奔跑。 忽然有几名吐谷浑士兵发现战马跑了,他们惊得大喊起来,“战马跑了!战马跑了!” 萧夏回头对手下大喊道:“生死就在今天,跟我杀过去!” 四十名隋军骑兵心一横,在萧夏的率领下向敌军人群杀去。 数十名隋军就像旋风一般,杀进了熟睡的士兵群中,用长矛一矛一个刺穿了对方士兵胸膛,吐谷浑士兵顿时大乱,纷纷爬起身奔跑。 萧夏盯住了对方的千夫长,千夫长正在大喊:“不要慌乱,对方只有几十人!” 萧夏瞬间从他身后奔过,一挥破天槊,锋利地槊刃一刀劈断了脖子,就像斩断一只葫芦瓜般的轻松。 人头飞起,骨碌碌滚到一丈远,无头脖子喷射出鲜血。 萧夏从千夫长的怀中找到了长孙晟给自己的使臣金牌。 萧夏翻身上马,又转身又向混乱中士兵群杀去,他的长槊沉重而锋利,杀死敌军如砍瓜切菜般的轻松,数十名隋军也杀得红了眼,在后面追杀奔逃的吐谷浑士兵。 天渐渐亮了,隋军杀得筋疲力尽,向南面追出三十余里,终于停止了杀戮。 五百名吐谷浑士兵几乎被他们斩杀殆尽,只有不到十人逃脱了追杀。 这时,李望带着十名士兵赶着数百匹马又返回来了,赤岭那边有吐谷浑重兵把守,他们根本就过不去。 萧夏沉思片刻,便决定留五名士兵在一条山谷内看守战马,等他们回去时再汇合。 山谷内有草场和水源,数百匹战马的饮食不用担心,萧夏又留给五名士兵一个月的粮食。 萧夏随即带领士兵将数百具敌军尸体堆积在一起,一把火烧掉,又推进一个深坑掩埋了,士兵们烤了羊腿饱餐一顿,掉头向西疾奔而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光化公主 伏俟城位于西海的西岸,是吐谷浑唯一的城池,它就相当于中原的一座县城,而且城墙也矮得多。 伏俟城内生活着数千名吐谷浑的贵族,他们都是鲜卑人,城内的商业颇为繁荣,吐谷浑的贵族也极为迷恋来自中原的丝绸、瓷器和茶,以及各种精美的日用品。 所以在伏俟城的大街上,也时常能看到汉族商人们的身影,他们从中原带来各种高端货物。 这天上午,从城外进来一支汉人商队,带着上百头骡子,满载着货物,为首商人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叫做梁赞,他长期往来于关中和吐谷浑,和很多吐谷浑贵族都认识,甚至守城士兵都认识他。 队伍中有一名高大强壮的年轻伙计,看起来年纪不大,这名伙计正是萧夏,他们在路上巧遇了这支汉人商队,梁赞一口答应,能帮助他进城去找光华公主,萧夏当即装扮成伙计,跟随商队入城了。 商队免检直接进了城,队伍很快来到他们长期合作的客栈住下,梁赞让手下住下,对萧夏道:“跟我来!” 两人出了客栈,来到城池最北面,远处有一座典型的中原府宅,占地约三十亩,梁赞道:“这里就是王后府,吐谷浑王和王后一直是分开的,王后就是光化公主,她其实是吐谷浑王的嫂子,按照鲜卑人传统又改嫁给小叔子,也就是现在的吐谷浑王。” “吐谷浑王慕容伏允是反隋派吗?” 梁赞摇摇头,“慕容伏允其实是中立派,反隋是他手下一群王爷,其实就是部落酋长,都给自己起个很好听的封号,比如南昌王、高昌王、龙涸王、定城王、钟留王、广定王、高宁王等等,大大小小有二十几个,他们叫做名王,每个名王都有自己的土地和人口。 他们中大半都是想夺取河湟谷地,所以才叫反隋派,慕容伏允还有两个儿子,长子慕容顺,他母亲就是光化公主,他是亲隋派,次子是吐蕃公主生的,叫做达延芒结波,是顽固的反隋派,听说突厥步迦可汗就是他引来的。” 两人说着,便来到了王后府前,梁赞上去给守卫说了几句,守卫认识梁赞,立刻进去禀报了。 萧夏笑道:“好像守卫认识梁大叔?” 梁赞点点头,“我给王后带过几次东西,守卫认识我!” 萧夏笑道:“幸亏遇到了梁大叔,否则我真不一定能见到王后,各种麻烦都迎刃而解。” 梁赞微微笑道:“公子不觉得这是天意吗?” “确实是天意!” 不多时,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汉人出来,“梁公又给公主殿下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他声音又尖又细,一听就是宦官,梁赞笑道:“给公主殿下带来一些胭脂和香料,另外还带来一份公主父亲的口信。” 宦官一怔,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萧夏,点点头道:“你们请进吧!我去禀报公主。” 萧夏和梁赞被一名老宦官领到后宅大堂,不多时,一个身穿宫服的贵族妇人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已经年近中年,尽管她保养得很好,但眼角眉梢依旧带上了岁月的沧桑。 梁赞低声对萧夏道:“她就是大隋光化公主!” 光化公主走上大堂笑道:“梁公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给公主带来一些上等脂粉!”梁赞笑眯眯将一只精美的大盒子放在桌上。 光化公主点点头,“多谢梁公,回头让管事和你结账,另外,还有我父亲的口信是什么?” 梁赞一摆手,“是这位公子带来的,和我没有关系!” 光化公主还以为萧夏是梁赞的伙计,她还惊诧这个伙计气质很好,这一刻,光化公主忽然意识到萧夏不是一般人。 “这位公子是”“在下萧夏,暂无官职,封爵海陵县公,有非同一般的消息要禀报公主!” 梁赞退到院中去了,光化公主回头道:“你们都退下!” 十几名侍女纷纷退到院中,大堂上只剩下光化公主和萧夏二人。 “你有什么事情请说吧!” “公主殿下,本人跟随长孙晟出使吐谷浑,半路上遭遇拦截” 萧夏便把他们奉旨出使吐谷浑,遭遇三千吐谷浑军拦截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们发现这支军队居心叵测,表面上送我们回赤岭,实际上是把我们送给突厥人,公主殿下,现在长孙将军情况不明,恐怕有危险,请公主立刻想办法解救!” 光化公主呆了半晌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萧夏取出使臣金牌递给了光化公主,光化公主脸色一变,当即道:“公子请在这里等候,我现在就去找吐谷浑王,质问他原因!” 光化公主转身匆匆去了,梁赞也随即告辞而去。 萧夏在大堂上来回踱步,这个时候他不能走开,只能耐心等待消息,他心中着实担心,长孙晟一行会不会被送往突厥人大帐,真被送到那边去,恐怕就性命难保了。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光化公主终于回来了,她脸上带着愤怒和担忧。 萧夏迎上去问道:“请问公主殿下,情况如何?” 光化公主叹口气道:“王爷一口否认他派军队去迎接隋朝使者,他也否认自己知情,他说很可能是南面驻军所为,实际上就是二王子的军队。” “那现在该怎么办?”萧夏追问道。 光化公主道:“我已经把厉害关系分析给王爷听了,一旦大隋使者出事,隋王朝必然会大举进攻吐谷浑,恐怕吐谷浑的根都会被隋军拔掉,王爷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已派大将军沙利德率一万军赶往南面驻军,去救回隋朝使者,我也派长子慕容顺率军两千人沿着西海南岸的官道去搜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使者一行。” 萧夏躬身道:“多谢公主援手,请问突厥人也在城内吗?” “不在城内,在天马湖,向南走二十余里就能看见他们的大营了。” “大概有多少人?” “两三千人吧!步迦可汗带着残兵逃来,人数不多?” “感谢公主告知,萧夏告辞了!” 光化公主一怔,“萧公子不在我府上等候消息吗?” 萧夏摇摇头,“我在城外还有四十几名手下,我们也去寻找长孙将军,看看能不能找到。” 光化公主也不勉强,便安排手下送萧夏出城。 萧夏找到了李望和四十五名手下,他换上盔甲,对众人道:“光化公主已经安排人寻找了,吐谷浑王也派军队去南面驻军大营,现在一切的线索都指向南面,我们去突厥大营寻找,如果确认长孙将军遇难,我们就立刻赶回隋朝。” 众人在萧夏的率领下,掉头向南面疾奔而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刺杀可汗 萧夏带着四十余名士兵向南走了二十余里,前面出现了一座小镇,但仔细看,又不是小镇,是由很多做生意的帐篷组成的小镇,这些帐篷的南面边果然是一座军营,军营占地很大,四周用营栅包围。 众人渐渐走近,萧夏停住战马,一指营门处的大旗问道:“李校尉,你看看那边旗帜,不是突厥人的战旗?” 校尉李望仔细查看,终于看清了营门上方的旗帜,顿时脸色一变,“果然是突厥人!” 萧夏点点头,对众人道:“大家跟我来!” 他调转马头,向东奔去,渐渐远离了大营,萧夏勒住缰绳,又掉头向西南,找到一个两丈高的小土丘。 萧夏翻身下马,向小土丘上奔去,他趴在土丘上,能清晰看见一里外的大营,甚至大营内的情形也能看清楚。 大营内帐篷不多,甚至很少,只有几百顶,一大半都是训练跑马场,估计也只有三千人左右,和光化公主说的人数完全相符。 李望上前道:“很奇怪,突厥人怎么在吐谷浑人的王城附近?” “王城附近就对了,离开王城太远,吐谷浑王也不放心,说不定这些做生意的帐篷就是奉命来监视他们的。” “公子说得对,确实不能放得太远!” 萧夏注视大营片刻,指着营帐中一座很大的穹帐道:“那是不是突厥可汗的王帐?” 李望点点头,“应该是!” 萧夏走回来,对李望和所有士兵道:“我决定晚上潜入突厥大营查看情况,如果有机会,我会干掉步迦可汗,大家若看见火起,可在马场那边接应我!” 众人一起答应,萧夏开始收拾准备,他将马匹、长槊和钢鞭托给了李望,带了五把匕首,后背弓箭,腰挎直刀。 “萧公子,这个给你!” 李望将一只不大的木筒递给萧夏,“这里面有三支火折子和两支细火把,是军队斥候专用之物,非常适合点火!” 萧夏接过木筒,只见做工十分精湛,这种军用品和民用之物完全不一样,还有一根带子扣在腰间,果然是一件好东西。 萧夏收拾完毕,耐心等待天黑。 夜幕终于降临,萧夏在夜色掩护下向大营奔去。 小山丘上,李望和几名士兵注视着萧夏的身影消失在大营内,火长徐旻低声道:“校尉,这样过去很容易被人发现,太危险了!” 李望摇摇头,“萧公子可不是一般人,我亲眼看见他从吐谷浑人眼皮子底下逃走,身法太快了,何况现在的突厥可汗已是强弩之末,只剩下一点残兵,正是难得的好机会。” 几名火长都摩拳擦掌,这可是他们立功的好机会。 就在这时,大营内传来一阵犬吠,让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揪紧了。 萧夏翻过营栅,进入训练大操场,忽然一阵犬吠,只见十几条黑影向自己奔来。 萧夏疾速取下弓箭,张弓搭箭,十几支箭如连珠箭一般向猎犬射去,箭箭爆头,十几只猎犬先后呜咽倒地,当即毙命。 但犬吠还是引来了突厥哨兵的注意,几名哨兵远远向操场走来,萧夏前奔数十步,趴在地上,耐心等他们走近。 很快,三名突厥哨兵叽里咕噜说着什么,渐渐靠近了,再向前走他们就会看见狗的尸体。 萧夏一跃而起,左右两把匕首同时射出,‘噗!噗!’两把匕首同时深深插进了额头,两人闷叫一声,仰面倒下。 第三名突厥士兵吓得转身便逃,第三把匕首射出,‘噗!’匕首刺穿了他的后脑勺,士兵一头栽倒。 操场瞬间安静下来,萧夏半蹲在地上,把他的感知力放到最大,感受敌营的动静,只听见夜风吹过大操场的沙沙作响,再没有别的动静。 这是操场太大的缘故,距离大帐比较远,没有引起关注,但这种安静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有哨兵发现尸体。 萧夏瞬间发动,速度疾快,俨如一道影子冲进了营帐区,夜间的天气比较寒冷,大部分士兵都在营帐内吃晚饭。 只有一队哨兵在营帐区内来回巡逻。萧夏避开了巡逻队伍,在各个大帐内寻找长孙晟他们的痕迹,但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看守森严的大帐。 这样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长孙晟一行已经被处死,要么他们就没有来这里,而在别处。 萧夏没有找到长孙晟等人,他的目光转向了王帐,他渐渐靠近了王帐,按理,王帐应该戒备森严,但萧夏只看见王帐门口有四名士兵。 萧夏围着王帐转了一圈,他忽然发现王帐的奥秘,在一片灯光最明亮处,他发现几名士兵的身影,都是手握长矛蹲在地上。 原来王帐是一座夹帐,有内外两层,上百名护卫士兵就隐藏在中间夹层内。 萧夏又细看这座大帐,他原以为突厥可汗用的肯定是羊皮帐,但仔细看,才发现它竟然是羊毛帐。 不过想一想也能明白,步迦可汗是仓惶逃到吐谷浑,不可能携带辎重,那么他现在的大帐都是吐谷浑人提供的。 吐谷浑人又怎么可能给他们皮帐,这不是吝啬的问题,而是吐谷浑王不会允许步迦可汗和自己平起平坐。 汉人有僭越的说法,胡人也有他们的规矩, 所以吐谷浑才给他们羊毛帐,但羊毛帐已经不错了,没给他们布帐。 萧夏沉思片刻,最后下定了决心,他藏身在暗处,抽出一支火折子,点燃了细火把,猛地扔到了王帐的顶上,随即又用火折点燃了身边的大帐,迅速隐身到了距离王帐不远的暗处。 王帐被点燃了,火把落进去,点燃了里面的夹帐,立刻有人大喊起来,“起火了!王帐起火了!” 喊声惊动了周围大帐士兵,士兵们纷纷跑出来救火,萧夏却蹲在数十步外的黑暗处盯着王帐大门,在他前面十几步外有一个三尺高的石桩,用来拴马,左后方帐篷密集,容易脱身。 这时,萧夏看见大群影子映照在帐篷上,有人要出来了。 只见二十几名侍卫手执盾牌,前后左右严密护卫着一名四十余岁的男子冲出来。 步迦可汗便是赫赫有名的达头可汗,曾经的草原霸主,他几次败在隋军手中,实力大损,已经无力维持霸权,一直依附他的铁勒各部,以及东方之奚、霫、室韦等部落又转而效忠被隋朝扶植起来的启民可汗。 步迦可汗穷途末路,只得前来投奔吐谷浑,想鼓动吐谷浑人一起反隋。 但吐谷浑人也没有那么容易被他鼓动,对他也不冷不热,着实让步迦可汗进退两难。 但此时步迦可汗做梦也想不到,死神已经向他招手了。 其实萧夏并不知道步迦可汗长什么样子,但对方这个架势,却清清楚楚告诉他步迦可汗是谁。 二十几侍卫保护着步迦可汗向南而去,前面护卫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破绽,但没有一点破绽也不可能,步迦可汗的头顶就暴露在外。 萧夏一跃而起,飞奔十几步,一脚踏上拴马石桩,纵身高高跃起,足有一丈高,他的机会就在这一瞬间,手中匕首闪电般向三十步外的步迦可汗射去,只见寒光一闪,‘噗!’锋利的匕首精准插进了步迦可汗的头顶。 步迦一动不动,忽然仰面倒地,待众人发现他不对时,步迦可汗已经气绝身亡。 周围突厥士兵一片大乱,有人悲愤大喊:“可汗被人杀了!可汗被人杀了!” 无数突厥士兵手执战刀四处寻找凶手,但已经找不到了。 此时萧夏已不在王帐,飞刀一出手,他的人落地一个翻滚,就向大营另一边疾速奔去,西面是养马场。 萧夏一路放火,点燃了数十顶大帐,他刚冲进养马场,迎面遇到了十几名突厥士兵,他们也看见了萧夏,纷纷拔刀向他杀来。 萧夏拔出横刀冲进人群,迎面劈翻了三人,他的身影在人群中闪动,身影快如鬼魅,所过之处不断有人惨叫倒地。 只片刻,十三名突厥士兵被他斩杀,剩下两人撒腿便跑,但两道寒光闪过,两把匕首几乎同时射穿了二人的后颈,将他们钉死在地上。 萧夏继续向马场内奔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辗转归隋 堆放草料的大帐被点燃了,火光冲天,栅栏被推开,数千匹战马在惊恐中奔涌而出,向南面奔去。 萧夏骑在一匹战马,跟随着战马洪流冲了出来,李望看见萧夏,大喊道:“萧公子,我们在这里!” 萧夏纵马奔了过去,在空中一跃跳上了自己的战马,拾起长槊,大喊道:“弟兄们,突厥人没有战马了,跟我去杀敌!” 李望和四十五名士兵齐声大喊,他们内心被激起了前所未有的勇烈,战斗的意志在他们内心熊熊燃烧,一起纵马跟随萧夏向南面敌军大门处杀去。 此时,大营内已是一片火海,突厥人惊恐万分逃出,绝望地望着大营被烈火吞没了。 忽然,突厥士兵一片大乱,一支骑兵掩杀而来,为首是一名少年将军,如杀神降临,凶狠异常,一支长槊上下翻飞,挨着就死,碰着就亡,后面还跟着一支隋军骑兵,也同样凶神恶煞,杀得突厥士兵尸横遍地。 突厥可汗死了,大营被烧,战马丢失,大部人赤手空拳,士兵们早已军心涣散,很多士兵甚至没有战马就不会打仗了,他们见敌军来势凶猛,也无心拼命,纷纷撒腿逃命。 萧夏带着四十多名士兵在后面追杀,斩杀了千余人,这才不再追赶。 萧夏找到了步迦可汗的尸体,把他首级斩下来,根据李望的建议,萧夏把首级放在一袋马奶酒中保存。 士兵又从战死突厥士兵的身上以及烧毁的大营内找到大量金银和宝石,萧夏当即将白银分赏给了众人,四十多名士兵顿时一片欢呼。 萧夏则留下一万多两白银和大量步迦可汗的金器和宝石。 三天后,长孙晟一行被吐谷浑王派出的军队护送到了伏俟城,吐谷浑王十分热情,亲自携带王后,也就是光化公主到城外迎接长孙晟的归来。 长孙晟是被反对隋朝的吐谷浑部落扣押,但他们也只是反对和隋朝谈判,并不敢杀害使者,毕竟使者背后是强大的隋朝。 他们是想扣押一年半载,吐谷浑王也不知情,最后协商不了了之。 但吐谷浑王出面要人,打破了这几个部落的意图,他们不敢不从,只得把使团放了,但他们还是吃了一个暗亏,押送萧夏一行的五百士兵被干掉了。 但这几个部落又不敢说什么,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突厥步迦可汗被杀,彻底让吐谷浑王慕容伏允勾结突厥共同对付大隋的念头彻底破灭,慕容伏允只得面对现实,和隋朝继续维持平衡。 长孙晟一行被吐谷浑人迎接进了城内,安排在贵宾馆住下。 副使虞仁孝不解问道:“吐谷浑人如此热情,会不会隐藏着什么阴谋?” 长孙晟微微笑道:“我们被秘密扣押,吐谷浑王怎么会知道?你就没有想到是萧夏他们给光化公主报信的缘故吗?” “卑职以为他们逃不掉,毕竟萧公子只是一个少年。” “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为什么敢把天子给我的金牌交给他,因为他不是普通人,他可是天子让我带来吐谷浑,要不然我带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出使吐谷浑做什么?” 虞仁孝和宋老生都吃了一惊,“原来萧夏是天子的指派,他究竟是什么人?” 长孙晟摇摇头,“他是什么人你们就不要管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吐谷浑王对我们盛大欢迎,就是因为他的缘故!” 这时,一名士兵来报,“启禀长孙将军,外面有一个叫做梁赞的商人,说是有重要情报告诉我们!” “请他进来!”不多时,老商人梁赞被带进来大堂,躬身行礼道:“行脚商人梁赞参见长孙将军!” “你是大隋人?”长孙晟问道。 “小人就是长安人,长年往来大隋和吐谷浑之间,之前就是小人带萧公子进城,带他去见了光化公主!” 长孙晟恍然,连忙问道:“萧夏他们现在在哪里?” 梁赞躬身道:“就是萧公子托我来给将军送信,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了长孙晟。” 长孙晟打开信细看,顿时大喜,原来突厥步迦可汗已经被萧夏他们干掉了,难怪吐谷浑王态度这么好,他们已经没有选择了。 萧夏带着四十余名士兵赶着一千四百余匹缴获的战马绕道返回隋朝。 长孙晟把信交给其他人过目,他又问梁赞道:“他们怎么回去?” 梁赞微微笑道:“赤岭那边有重兵把守,不好回去,但可以从九曲浇河郡那边绕回去,沿着黄河走,那边没有多少驻军,只要小心点,基本上不会遇到吐谷浑军队,小人让一名伙计给他们做向导,应该不会有事。” 众人看了信,都欢欣鼓舞,虞仁孝道:“这样的话,我们的任务就很容易完成!” 长孙晟重赏了梁赞,梁赞再三感谢告退了,长孙晟这才对虞仁孝道:“明天我们去拜访公主殿下,然后后天开始和吐谷浑王谈判,只要双方达成一个维持现状的共识,我们的出使任务就完成了。” 宋老生感叹道:“这次多亏了萧夏,我们才能如此顺利,他立下大功啊!” 长孙晟点点头,“也希望他们能平安返回大隋!” 萧夏带着四十几名士兵赶着一千多匹战马向东而行,给他们当向导的伙计叫做王小平,咸阳人,年约二十七八岁,他跟随梁赞往返吐谷浑和大隋已有近十年,对路途非常熟悉,他很清楚吐谷浑人的军营在哪里,他带着萧夏一行避开了两座军营。 这天下午,他们来到了之前被俘虏的山谷,找到了留守在这里的五名士兵和四百多匹战马,萧夏给每人补赏了三百两白银,五人喜不自胜,纷纷拜谢。 萧夏同时也承诺酬谢向导王小平三百两白银,这也让王小平更加卖力。 这时,向导王小平对萧夏道:“再向东走就会有两条路,一条通往赤岭山口,距离这里不到百里,但那边有数万吐谷浑士兵,赶着这么多战马肯定过不去,我们只能走另外一条路前往九曲,比较绕路,大概要走十几天,最后沿着黄河进浇河郡。” “那边没有吐谷浑军队吗?”萧夏问道。 王小平笑道:“吐谷浑人还有一个敌人,是南面的党项人,他们在河曲那边的军队都在防御党项人,黄河那边反而没有多少驻军,只有一座曼头城和一座树墩城,城内各有五百驻军。 对付这两座军城很容易,晚上走绕过它们,吐谷浑人普遍有夜盲症,一般夜里都不会出来,我们都是晚上赶路逃税,从来就没有被征过税,走赤岭那边就肯定要被征税,这是我们很多年下来总结的经验。” 萧夏点点头笑道:“那我们这次也打算逃逃马税!” 众人大笑,队伍随即出发,走另外一条路前往九曲地区,走那边的黄河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黄河狙击 第149章黄河狙击 萧夏高价雇了数十名吐谷浑人帮他们赶马,这些吐谷浑人很专业,近两千匹战马被他们管得服服帖帖。 队伍一路向东,首先成功绕过了曼头城,又继续向东北方向而行,他们走到九曲的黄河拐弯处,这里水草丰美,地势平坦,土地肥沃,其实也很适合种植小麦,但吐谷浑人更多是用来放牧。 但萧夏和他的手下却意外地在这里遇到一个吐谷浑部落,尽管他们尽量远离这个部落,但部落很多牧民都骑马出来远远观望他们。 向导王小平神情凝重,这显然是他没有意料到的情况。 “前几年这里没有任何部落,怎么今年突然出现一个部落?难道吐谷浑人要和党项人开战了?” “吐谷浑人和党项人开战,与这里出现部落有关系吗?”萧夏不解问道。 “当然有关系,这些部落就是专门给吐谷浑军队提供后勤保障,要不然这么水草丰美之地怎么没有其他部落过来,因为这是军方的地盘。” “他们会不会给树墩城守军通风报信?”李望在一旁问道。 “我也不知道,按道理不会,但也难讲,看运气吧!” 萧夏向前方眺望片刻问道:“这里距离树墩城还有多远?” “大概三十里左右!” 萧夏又看了看天色,中午刚过,这个时间点很不利,如果放慢速度,会给对方准备的时机,如果加快速度,赶到树墩城时天还没有黑,也是大麻烦。 萧夏又看了看黄河对岸,河水并不宽,就不知道能不过去? 他回头问向导王小平道:“有没有办法到黄河对岸去?” 一句话提醒了王小平,他连忙道:“前面十几里处河水比较浅,战马可以直接泅水过去!” “现在这个季节,没有涨水吧!” “现在才三月初,没有涨水,要到五六月份,大水才会到来,现在正是水最浅的时候!” 萧夏当机立断道:“加快速度,渡河从黄河南岸走!“ 萧夏则带二十几名士兵先行一步,赶到前面去监视吐谷浑军队。 果然,奔了十几里后,他们看到了一处渡口,这里河面较宽,但河水浅,萧夏催马下河,河水只齐马肚子。 就在这时,北面忽然传来了号角声,“呜——” 萧夏脸色一变,调转马头冲上岸,对手下士兵道:“跟我去前方拦截!” 众士兵跟随萧夏向北面奔去 树墩城的主将叫做慕容德木,他得到牧民的禀报,说南面来了一支奇怪的军队,只有五十人左右,赶着两千匹战马向树墩城方向过来。 慕容德木很奇怪,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难道是党项人要偷袭树墩城? 慕容德木一点都没有想到会是隋军,因为隋军绝对不可能从南面过来,慕容德木当然也不会守株待兔,他当即亲自率领三百骑兵迎了上去。 三百名吐谷浑骑兵一路疾奔,这时,萧夏和二十几名手下找到了一个埋伏之处,他们准备从侧面伏击对方。 萧夏当然知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他让二十几名手下射击吐谷浑骑兵的马匹,他自己对付对方的首领。 实际上,他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射不中敌军首领,麻烦就大了,最后只能保住士兵而放弃战马。 连同自己在内,他们只有五十二人,不可能是对方五百骑兵的对手,说不定这边的牧民也会参战抢马。 他和士兵们千辛万苦才走出来,不能为一些战马而送掉性命,萧夏不需要这个功劳,比起两千匹战马,他把士兵的性命看得更重。 萧夏向南望去,李望率领手下已经抵达渡口,开始渡河了。 与此同时,从北面疾奔而来的三百骑兵越来越近,尘土飞扬,大群小黑点越来越清晰。 尽管很远,但萧夏依然看得很清楚,为首是一名身穿的铁甲、头戴铁盔的将领,后面都是穿皮甲的普通骑兵,再没有第二个穿盔甲的将领。 “穿盔甲的将领留给我!” 萧夏吩咐一声,从后背箭壶中抽出一支狼牙箭,挂在弓弦上,犀利的目光寻找这名将领的破绽。其实吐谷浑人的铁盔甲就是从中原买来,盔甲的破绽基本就在三个地方,一个是脖子,一个就是面门,射脸庞容易被躲过去,那么就只有射脖子,头盔和铠甲之间的接缝处,还有一个破绽就是对方举起兵器时射腋下。 萧夏决定用两支箭射杀了这名将领, 不多时,三百骑兵奔到他们面前,萧夏拉弓如满月,一箭射出,箭似闪电,速度太快,对方刚听见有风声,但躲闪已经来不及。 “噗——” 一箭正脖子,慕容德木惨叫一声,翻身落马,人还在半空,萧夏的第二支箭射到,“噗!”第二支箭正中眉心,箭矢射穿了头颅。 慕容德木落地时,已变成了一具尸体。 二十几名隋军士兵纷纷举弩放箭,奔在前面的二十几名吐谷浑骑兵顿时人仰马翻,后面骑兵吓得纷纷勒住战马。 “继续射箭!” 萧夏连珠箭接连不断射出,每一箭毙命一人,一口气射杀了十八人。 二十几名隋军士兵也举弩瞄准了骑马士兵,二十几支箭射出,射杀了十几人。 原本狐疑不定的吐谷浑骑兵终于被吓坏了,没有主将约束,他们纷纷调转马头仓促逃走。 “我们走!” 萧夏当即立断,带领二十几名手下向南面奔去。 最后一批战马也下水了,前面大半战马已经上了对岸。 萧夏带着手下纵马跳入水中,向河对面泅去。 他们刚上了对岸,忽然有士兵大喊:“公子,他们又来了!” 萧夏向对岸望去,只见数百人骑马在对岸,他们都没有穿盔甲,但每个人都拿着长矛和战刀。 “不是吐谷浑士兵!” 萧夏摇摇头道:“是刚才那个部落的牧民,他们是想来抢马。” 他们也来了三四百人,一直在远远观望,当他们发现隋军人数并不多,心中贪婪之心便再也按耐不住。 数百牧民手执长矛催马跳进黄河,也准备渡河了。 萧夏当即令道:“所有人把弓弩留下,再留十人给我上弦,其他人先走!” 五十支军弩和五十壶箭留下,还留下了十名士兵。 萧夏最多只能开弓三十下,双臂就脱力了,但用弩就不一样了,尤其还有人帮他上弦,不用他费力,他只需举弩射箭。 萧夏举起一支弩,他是第一次射弩,但用弩的感觉像后世的步枪一样,他反而更加习惯。 萧夏扣动悬刀,一支弩箭强劲射出,弩箭的杀伤距离要比弓箭远得多,一百五十步外,为首吐谷浑牧民被一箭射中胸膛,惨叫落马,顺水飘走了。 找到了感觉,萧夏便不再停手,一支弩箭接着一支弩箭射出,每一箭必有一人落马,一口气射出了四十七支弩箭。 四十七名牧民都被射中要害落马,几乎都是一箭毙命,后面的牧民吓坏了,纷纷掉头逃命,但还是有十三人没有逃掉,被弩箭射穿了后颈,翻身落入水中。 在短短一盏茶时间内,有六十人被射杀,牧民们吓得胆寒心裂,冲上岸没命地奔逃,霎时间逃得干干净净。 十名士兵眼睛都看直了,他们从没见过杀得这么干净利落的弓弩阻击。 萧夏见对岸已经没有人,这才带着十名手下把河中的六十匹无人战马牵回来,收拾了弓弩,带着大群马匹向队伍追去。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狼子野心 三天后,萧夏带着五十一名手下跟随向导进入了浇河郡,这边便是隋朝控制的土地了,也有不少羌人部落在黄河边放牧。 萧夏重赏了数十名赶马的吐谷浑牧民,打发他们回家,他又重新在羌人部落中重金雇佣了百名牧民。 这些牧民属于隋朝子民,给他们每人二十贯钱,牧民们顿时欢天喜地,一口答应替他们把战马赶到长安。 当然,雇佣牧民的支出和沿途粮草支出都由萧夏负担。 萧夏除了赏赐给士兵们大量财富外,他自己也留了上万两白银和大量金器,一路上的开支都由他负担。 队伍抵达了河津县,这里驻扎了五千隋军,主将叫做王隆,王隆率军从城内迎了出来,他很是惊讶,五十名隋军怎么会从九曲这边出来,还赶着近两千匹战马。 萧夏取出了长孙晟给的金牌,向王隆出示,并道:“本人是天子派遣出使吐谷浑的副使,专程前往考察党项部落的情况,这些马匹是党项人送给天子的礼物,过境浇河郡,还望王将军提供一些草料。” 王隆看见了天子金牌,吓一跳,连忙道:“有草料,请使者进城休息!” 萧夏摇了摇头,“我们要赶往金城郡和主使长孙将军汇合,并向他汇报党项人的情况,我需要连夜赶路,不用进城了。” 王隆听说是去考察党项人,这才理解使者一行为什么要走九曲回大隋,他连忙派人去取了一千担草料和三百石粮食,并派二十辆大车运粮草跟随,萧夏谢绝了大车,他直接让士兵把粮草驮在马匹上,队伍没有停留,随即告辞离开河津县,继续东行。 走出十几里,李望不解低声问道:“公子怎么不在河津县休息一夜再走?” 萧夏冷笑一声道:“这个王隆面相十分不善,典型的三白眼,印堂狭窄,脸生横肉,而且眼神十分多疑,一直在盯着我们的马匹和行李包,我的金牌只能暂时把他镇住,他不敢乱来。 可如果被他发现战马腿上的印记,他肯定会生疑,尤其我们带有大量财富,被他发现了,他极有可能会见财起意,杀人灭口,所以我们绝不能久呆,必须立刻离开,我找他要粮草也是为了分他的心,不给他时间多想。” 李望竖起大拇指赞道:“公子睿智,懂得回避风险,若被他发现我们的秘密,确实风险太大。” 萧夏淡淡道:“我们好不容易从吐谷浑那里逃出来,可不想最后栽在自己人手中。” 萧夏又问王小平道:“我想过黄河去对岸,有没有路?” “有!前面就是滴水崖渡口,黄河对岸就属于西平郡了。” 萧夏随即下令加快速度,并让向导王小平带他们走另一条路。 事实上,萧夏的担心一点都不多余,王隆回到军衙,越想越不对劲,那些马匹参差不齐,有的像军马,有的又像牧民的普通马,完全不像献给天子的马匹,而且赶马的马夫都是浇河郡的羌民,按理应该是党项人才对。 王隆开始起了疑心,他强烈地感觉到对方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王隆为人好色贪婪,性格凶残,他已经隐隐猜到那些马匹并不是献给天子,一匹马卖一百多贯,也就是两万贯钱,他们一定还携带了不少财富,如果就让他们这样走掉,简直太便宜他们了。 王隆心中动了杀机,他立刻派心腹将领周虎率领五百骑兵去追赶萧夏一行,一定把他们‘请’回来问清楚情况。 周虎率领五百骑兵一路疾奔追赶,一口气追出三十多里,并没有发现对方踪迹,地上也没有发现马蹄印,难道他们插翅飞了不成? 一名校尉道:“将军,他们对不对去黄河对岸了!” 一句话提醒了周虎,现在才三月份,正是枯水期,完全可以渡河去对岸。 “去滴水崖渡口!”周虎调转马头带着手下向之前的滴水崖渡口奔去,实际上他们走过十几里,来回多走了三十里的冤枉路。 滴水崖的黄河边上全是密集的马蹄印,对方确实过河了。 周虎有点犹豫了,对岸是西平郡,不是他们的防御地盘,如果他们擅自过河,会有大麻烦,但回去又没法向主将交代? 踌躇良久,周虎咬牙道:“过黄河!” 黄河岸边一般不会有西平郡的守军巡逻,西平郡的主力都在赤岭一带,只要不超过五十里,基本上不会被发现。 周虎一马当先,率领五百骑兵踏着水向对岸奔去,距离岸边还有数十步,忽然一支狼牙箭嗖地从一块大石背后射出,箭力十分强劲,周虎躲闪不及,一箭正中他的肩窝,痛入骨髓,周虎大叫一声,翻身落马,骑兵们吓得纷纷勒住战马,救助周虎。 这时,萧夏骑马从大石后闪身而出,高举金牌厉声大喊道:“这是天子金牌,我乃天子委派的使者,你们这帮混蛋想造反吗?”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再追了,他们的家眷都在关中,如果天子认为他们造反,他们父母妻儿怎么办? 为首校尉躬身道:“是王隆下令追赶,我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使者有令,我们就此回去!” 萧夏冷冷道:“既然如此,为何还不退去?” 校尉见已将周虎扶上马,便一挥手,“撤退!” 骑兵们纷纷掉头撤退回南岸,他们不敢停留,直接返回了河津县。 萧夏见他们走远,这才加快速度,追赶队伍。 由于萧夏绕了远路,多走了十几天,长孙晟一行反而先一步返回了长安。 长安御书房,长孙晟恭恭敬敬将与吐谷浑王签署的维持现状协议交给了天子。 杨坚满意地点点头,又笑问道:“干得不错,步迦可汗情况如何?对方可愿意把他交给大隋?” 长孙晟躬身道:“回禀陛下,步迦可汗已经死了!” 杨坚顿时又惊又喜,“达头死了?” 长孙晟点了点头,杨坚按耐住心中的喜悦,不解问道:“步迦可汗不是他们的贵宾吗?他怎么死的?” 旁边两位相国高颎和杨素对望一眼,眼中都十分不解。 长孙晟又取出报告给天子道:“陛下,这次出使第一大功不是微臣,而是萧夏,是他救了微臣和使团,也是他斩杀了步迦可汗,导致吐谷浑王彻底死心,只能和微臣签署协议,尤其令人赞叹是,他只率五十名大隋骑兵,杀进突厥大营,斩杀步迦可汗,数千名突厥士兵溃败,被他们斩杀一千余人,五十人不死不伤一人。” 高颎也忍不住赞叹道:“陛下之孙堪称大隋的班超也! 杨坚大喜,连声赞道:“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表现得竟如此出色,他现在人在哪里?” “回禀陛下,他缴获很多战马,还有步迦可汗的首级,他们走另一条路返回大隋,会比我们晚几天回长安。” 杨坚点点头,“朕期待他们凯旋归来!”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天命武士 萧夏一行在咸阳县停了下来,根据天子的指示,由晋王杨广、相国杨素和长孙晟三人负责处理此事。 一千九百七十匹战马已由太仆寺官员接手,朝廷在咸阳南城门附近包下了一座大客栈,安排萧夏和他的手下休息。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到城内的柜坊存钱去了,客栈内显得格外冷清,萧夏坐在房内书写备忘录,这是他在三萧斗武后养成的一个习惯,每次重大事件他都要记录下来。 对经历的事件进行复盘,简单说就是总结经验,吸取教训,只有在彻底复盘时,他才会以第三者的视角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萧夏连忙起身去开门,打开门,却愣住了,外面站着自己的父亲杨广。 杨广微微笑道:“出去走走吧!” “我披一件外袍!” 萧夏回房收起写了一半的备忘录,又披上一件外袍,这才跟随父亲走出客栈。 客栈紧靠城门,旁边就是上城甬道,杨广指着上城甬道笑道:“我们上城头走走!” 萧夏点点头,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向城头走去。 站在南城头上眺望城外,不远处便是渭水,而渭水对岸有两座城池,近一点的便是旧长安,也就是汉长安城,北周的都城,也是隋朝刚建立时的都城。 再远一点,隐约可见的城池便是大兴城,正是现在的都城,新长安城。 杨广微微笑道:“你可能很奇怪,为什么让你们停留在咸阳,而不让你们去长安,接受天子召见的荣耀?” “是和步迦可汗有关吗?” 杨广点了点头,“步迦可汗是吐谷浑人邀请去的贵客,我们却冲进别人家里,把人家的贵客杀了,不管是谁都说不过这个理,虽然谈判时大家心知肚明,但长孙晟坚决否认步迦是隋军所杀。 朝廷后来也出了正式声明,步迦可汗在吐谷浑被刺杀和隋朝无关,所以天子不可能公开接见你,更不能让你们大张旗鼓赶着突厥人的战马进京城,那等于向天下宣布步迦可汗是你杀的,天子和朝廷都不能打自己的脸。” 萧夏笑了笑问道:“步迦可汗的人头,皇祖父看到了吗?” “看到了,皇祖父很高兴,夸赞你是大隋的班超,尤其你们能赶两千匹战马平安归来,更令人惊叹,皇祖父决定升你为西海郡公,再封你第五等勋官上开府仪同三司。” 萧夏沉默片刻道:“我无所谓封官封爵,但我的五十一名手下,希望朝廷善待。” 杨广微微笑道:“我替你争取了一下,李望升中郎将,五十名士兵都升为旅帅和校尉,每人再重赏五十段彩帛,应该不错了吧!” 萧夏躬身行一礼:“多谢父亲为我争取!” 杨广点点头又道:“在公开层面,你皇祖父不能大张旗鼓宣扬你的功绩,也无法给你更多的封赏,但私底下,你或许会得到一个让无数人想都不敢想的荣耀。” “是什么?”“凌烟阁武士,又叫天命武士,他们是支撑大隋王朝的柱梁,一共有十八人,我只知道韩擒虎和虞庆则去世后,凌烟阁武士只剩下十六人,如果你被吸收加入凌烟阁,那就是十七人,具体我也不知道是谁,但可以猜到一些,像高颎、杨素、杨雄、杨达、贺若弼、宇文述、史万岁、鱼俱罗、卫文升这些人肯定都是,其他我就不知道了,太子也不知道,只有天子一个人知晓。” 萧夏迟疑一下道:“大隋有朝廷、有军队、有天下郡县,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设立这样一个组织?” 杨广摇摇头,“有些话我绝不能随便说,但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能对你坦率说几句,大隋的社稷并不是从战场上浴血得来,而是政变的结果,必然有各种妥协,你皇祖父才能最终上位,这就导致大隋的根基很不稳定,可以说危机四伏。 内部的关陇贵族们都想如法炮制,取代大隋,外部北齐余孽势力、南方势力,还有突厥势力、东胡势力,都在暗中蛰伏,等待机会卷土而来,你皇祖父居安思危,他需要一批在危急关头保护大隋王朝生存下去的忠义之臣,这就是凌烟阁武士的由来,你皇祖父一手创办这个秘密武士集团,希望他们能成为大隋的柱梁,在隋朝危难之时,支撑起大隋社稷不会坍塌。” “为什么我会被选中?” 萧夏不解道:“我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字辈也,怎么会得到挂名凌烟阁的殊荣?” “凌烟阁武士都老了,需要不断补充年轻血液,尤其你皇祖父一直想在皇族子弟中找一个后辈成为凌烟阁武士,但他一直找不到,直到你出现,他便开始关注你了,上次上元节聚会他给我提了一下,我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但这次他安排你去吐谷浑,我才知道,他是真的想让你加入凌烟阁。” 萧夏愣住了,半晌问道:“是皇祖父安排我去吐谷浑?” 杨广笑道:“那当然,你还真以为是长孙晟自作主张带你的?” 萧夏默然无语,原来让自己去吐谷浑是皇祖父的安排,难怪长孙晟能把天子金牌交给自己,这么浅显的事情自己居然没有想到。 杨广又缓缓道:“凌烟阁武士这件事非常隐秘,除了太子和我,另外三个兄弟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更不要说普通大臣,甚至凌烟阁武士内部也彼此不清楚成员到底有谁,除了高颎、杨素和杨雄三个首席武士,他们三人是凌烟阁武士的守门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萧夏点点头,“多谢父亲告之,这次我从步迦可汗手中缴获了一批金器和宝石,包括可汗金印,我打算献给皇祖父,烦请父亲替我转交一下吧!” 杨广欣然道:“你给我,我下午要进宫,直接替你献给皇祖父!” 天子杨坚一边兴致盎然摆弄着萧夏献给他的金壶等金器,一边听取李望的汇报,李望的真实身份是天子左右备身,也就是贴身侍卫,可以说是天子的心腹,杨坚原意是派他去保护萧夏,没想到萧夏并不需要李望保护,反而多次救了他。 “陛下,萧公子确实非同凡响,他不仅武艺高强,更令人赞叹是他胆识过人,把我们从山谷中救出来后,想到的不是逃命,而是带着我们五十人反杀对方五百人,几乎把对方斩尽杀绝,还有,他孤身一人潜入突厥人大帐,刺杀了步迦可汗,又点燃了营帐,几千突厥士兵从失火的大营里逃出来,他居然率领四十五名弟兄向几千突厥士兵发动进攻,这是卑职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们被吓坏了吗?”杨坚笑眯眯问道。 “回禀陛下,没有被吓坏,卑职后来问了其他士兵,大家的感受都出奇一致,包括卑职在内的每个人的内心都被激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那一刻都渴望能战死沙场,陛下,跟随勇猛大将冲锋陷阵,士兵们也会跟着变得勇猛。” 杨坚完全理解李望所说的勇敢,他点点头,“继续说下去!” 李望又把他们缴获了近两千匹战马,萧夏重赏士兵,又带着众人走九曲道,一路上的种种遭遇都详细叙述了一遍,尤其说到萧夏防备王隆,用计摆脱了王隆的贪婪。 杨坚眯起了眼睛,心中暗暗思忖,如果李望的叙述完全属实,自己这个孙子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凌烟阁武士人选。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寻找破绽 尽管天子有意隐瞒了萧夏在吐谷浑的事迹,但这种事情瞒得过普通朝臣,却瞒不过太子杨勇。 大隋王朝的对外事务不归太子管,都是天子亲自抓,所以这次出使吐谷浑,杨勇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 但杨勇还是从副使虞仁孝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重要的消息就两条,萧夏参与出使吐谷浑是天子安排的,其次萧夏才是这次成功出使吐谷浑的最大功臣。 这两天杨勇着实心神不宁,他把杨广视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好不容易把杨广贬黜下去,没想到五年后,他又再次崛起。 而且复出便很强势,直接用云师泰案把大理寺卿张虢拉下马,又用国子监贪腐案把自己准备用来收拾窦彦的暗招给破了。 这几个月,杨广已经牢牢将大隋的刑律控制在他的手中,现在杨广又有一个很厉害的儿子,深得皇祖父的喜爱,杨勇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书房内,幕僚张云秋对杨勇道:“殿下,萧夏毕竟是个私生子,他再有能力也不能和其他皇孙相提并论,卑职倒觉得殿下把他看得太重没有必要。” 杨勇摇摇头,“那是你不了解情况,父皇的十几个孙子没有一个文武双全之人,但上元夜,萧夏箭法出神,不仅夺走了父皇三百两黄金的彩头,据说后来的写诗,还是他夺走第一,父皇才决定派他去吐谷浑,这是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的事情,下一步很可能就派他参与战争了,他如果一步步把军权拿到手,最后必将成为老二最强大的支撑。” 张云秋眉头一皱道:“但我听说他在太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没有一个读书的态度,书法也不好,他写诗能夺得第一?想想都不可能,会不会是背后有人帮他,或者是他抄袭别人的作品,殿下如果要对付萧夏,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出来弄虚作假,只要证明一次他作弊,他就在太上皇心中彻底完蛋了。” 张云秋说得确实很有道理,而且颇有可行性,确实是将萧夏扼杀在萌芽中的好办法,杨勇点了点头,“他写的诗我也没有看到,不过我可以想办法找人从宫里抄出来。” 萧夏回到了自己府宅,他拍了拍门环,不多时,老田头开了门,见是主人,顿时又惊又喜道:“公子回来了!” 萧夏点了点头,把马交给他笑问道:“大家还好吧!” “都好!都好!” 老田头连忙把马接过去,萧夏走进宅子,正好看见两个小丫头在空地上透索,也就是跳绳。 小的一个忽然看见萧夏,吓得连忙躲到姐姐身后。 姐姐阿楚连忙笑着迎上前,“公子回来了,我来帮你拎包!” 萧夏把袋子递给她,问道:“你娘呢?” “娘在厨房里做饭呢?公子还没有吃饭吧!” 萧夏肚子确实有点饿,又懒得出去了,便点点头,“给我下一碗面!” 阿楚嘱咐妹妹两句,小丫头一溜烟跑去厨房了。 萧夏拎着兵器向后宅走去,阿楚拎着袋子跟在身后。 走进后宅,萧夏眼前一亮,原本光秃秃的泥地,现在绿草茵茵,这就是萧夏给她们母女三人的任务,替他种草种,正好是春天,草籽和籽撒下去,都长出了嫩绿的小草。 而且种得很密实,基本上看不到泥地了,而且靠墙边还种了一排竹子,绿色养眼,颇有雅趣。 “很不错!”萧夏由衷赞道。 见主人夸张,阿楚心中十分开心,有点不好意思道:“娘说在墙角造一座梅亭,配上周围的竹子,会更雅致一些。” 萧夏欣然道:“过几天吧!我买座现成的亭子直接装上。” 萧夏把兵器、弓箭都放在空房内,这才回到自己书房,房间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他转身脱去盔甲,阿楚连忙跑上来,“我来帮公子解带子!” 萧夏的盔甲比士兵的盔甲复杂一些,带子都系在身后,需要有人帮忙穿上脱下。 脱去盔甲,换上一件长袍,一下子浑身都松畅了。 萧夏坐下,阿楚又去打热水给萧夏洗脸洗手,阿楚父亲躺在病床上整整一年,都是她里里外外伺候父亲,动作十分麻利。 这时,妹妹可儿拎着一只食盒小心翼翼走进来,“公子,面来了!” “我来!” 阿楚连忙接过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食盒,上面是一大碗面,不是面片,是拉成长条,颇像现在新疆的拉条子,还有两个荷包蛋和一大勺肉末,洒了一层小葱,看起来非常美味。 下面是两碟小菜,居然还有一小壶酒,酒还是温热的。萧夏拾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可儿眨在大眼睛,站在一旁,她忽然想到什么,连忙从口袋掏出一张叠好的手帕递给萧夏,“公子,这是干净的,我还没有用过。” “谢谢你了!” 萧夏擦了一下嘴,笑眯眯问道:“喜欢这里吗?” “喜欢!”小丫头鸡啄米一样地点点头。 “平时没事做什么呢?” “娘教我们读书写字,还教我们缝衣服,我的袜子上次破一个小洞,都是我自己缝好的。” “不错!不错!可儿很能干,你去玩吧!回头你姐姐会把碗拿过去。” “那我走了?” “去吧!” 小娘子蹦蹦跳跳跑了,萧夏很喜欢这个小娘子,长得乖巧,才三岁,却很懂事了。 吃完饭,阿楚端了一壶热茶过来,“公子,喝茶!” 萧夏点点头,“去把你母亲请来,我和她说两句话。” 不多时,母亲陈氏走来,行一礼,“公子找我吗?” 萧夏点点头,“我和你签一份雇佣契约吧!” 陈氏低下头小声道:“我们愿卖身给公子!” 她早就看出主人是善良宽容的人,卖身为奴会更有保障,否则契约到期了她去哪里? 萧夏明白她的心思,她想带个两个女儿长期呆在这里,萧夏笑了笑道:“可以先签一个长期契约,比如十年,阿楚和可儿长大后要嫁人,如果女婿不错,你可能就想和女儿女婿一起住了,你是知书达理之人,相信你也不愿意自己和孩子成为别人的家奴。” 陈氏又问道:“如果十年期满,我是不是就要离开?” 萧夏笑了笑道:“你若想自己做个小买卖,可以离开,如果你不想走,也可以留下,那时就可以签个终身契约。” “阿楚呢?她想给公子做侍女。” 刚才阿楚忙里忙外,给自己端茶送水,估计就有这个心思了。 “可以,我确实也需要一个侍女,这样吧!我给你算大工,一个月五贯钱,阿楚一个月三贯,另外赏她的不算,可儿太小了,不用做事,但我也给她一个月一贯钱,衣食都是府上的,有什么要求现在提,有的事情我想不到。” 陈氏低声道:“感谢公子的厚爱,能不能让我们住在西三房?” 外宅的西三房是套间,有里外两间,还有一个很小的院子,属于管家房,这样的管家房外宅一共有三套,老田头夫妇住了紧靠大门的一套,方便看门。 萧夏点点头道:“你可以住在西三房,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我的府宅不能有外人进来,如果你想嫁人,属于特殊情况,可以随时解约离开,但我这人比较保守,绝不允许我府中有任何丑闻发生。” 陈氏脸一红,连忙点头,“请公子放心,我只想抚养孩子长大,别的我不考虑!” “那就行,等会儿我写份契约,然后阿楚白天在我这里,晚上回去,当然,她若想住在内宅也可以,我不勉强,你们母女自己考虑。” “我知道了,感谢公子!” 萧夏取出五十两银子,递给她道:“九两银子是预付你们的一个月工钱,剩下的你买米买菜,用完了再问我要。” “够了!够了!我会按时给公子报帐。” 陈氏接过银子,千恩万谢走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候补武士 次日上午,一辆奇特的马车停在萧夏的家门口,说它奇怪,主要是它颜色漆黑,式样古朴,车壁上描金绘制着一只飞腾的麒麟,颇有几分汉风古韵。 一名使者向萧夏出示了一块天子金牌,便带着他坐上了马车,使者严肃不苟,惜言如金,坐上车后甚至不再看萧夏一眼,萧夏也没有多问,他知道问也没有用。 马车从光华门驶出了长安城,继续向西北而行,大约走了十里左右,来到了长安故城,也就是汉长安城。 二十年前,这里还是隋朝的都城,虽然朝廷和权贵们都搬去了新城,但长安故城并没有废弃,还有数十万低层百姓生活在这里,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潮如织,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相比长安城,这里更有烟火气息,更加接地气,只是城池稍微破旧了一点,倒象后世一个大号的县城。 但马车没有停驻,而是继续向西而行,渐渐驶入一片宫殿区域,马车的风格顿时和这片宫殿区域相得益彰了,萧夏看见了未央两个篆字,他才明白过来,这里是未央宫了,由汉朝宰相萧何修建,整体呈黑色,和马车的风格完全一致。 原来这辆马车是未央宫的马车,难怪和长安城有点格格不入。 西汉以后,未央宫仍是新莽、西晋、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等多个朝代的理政之地,隋朝建立的前几年,这里也是大隋王朝的皇宫,直到新长安城和太极宫建成后,天子才搬去太极宫,迄今还不到二十年时间。 马车驶入未央宫,不知转了多少弯,最后在一座高耸的塔阁前缓缓停下,使者这才平静道:“萧郡公,请下车吧!” 萧夏在咸阳便被正式册封为西海郡公,实际上,西海郡还没有成立,还在大隋的远景图纸上,要击败吐谷浑,才能夺取西海,建立西海郡。 所以天子封萧夏为西海郡公,这里面隐隐有一种暗示,希望他能为国夺取西海,建立西海郡的意思。 这时,走上来两名身穿黑袍,头戴纱帽的侍者,每个人端一个铜盘,盘子是一领黑袍和一顶纱帽。 “萧郡公,请更衣吧!” 使者一摆手,萧夏有点不解,怎么在广场上换衣服,他也懒得脱衣,直接穿上了黑袍,戴上纱帽。 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他便跟着两名黑衣人向台阶上走去。 阁楼很高,光青石砌成的地基就有三丈高,他顺着台阶向上走去,走到平台上,整个平台都是由岗岩砌成,地面平整,四周有栏杆,正中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黑红相间的木阁楼,足有四层楼高。 萧夏终于看清了木阁楼上的牌匾,金边黑底,三个描金大字,‘凌烟阁’。 萧夏顿时吃了一惊,凌烟阁不是在太极宫吗?怎么未央宫也有。 萧夏心念一转,顿时明白过来了,太极宫很多建筑的名字都是从未央宫直接搬过去,太极宫有凌烟阁,未央宫也有,父亲说的凌烟阁武士,指的是未央宫的凌烟阁,天子杨坚在刚建立隋朝时,就开始筹建凌烟阁武士了, 这时,从阁楼里走出一名身材高大年轻男子,丰神俊朗,目光却如利刃,正是之前见到的宇文成都。 宇文成都抱拳微微笑道:“萧公子,好久不见了!” “宇文兄怎么在这里?”萧夏不解问道。 宇文成都笑了笑道:“我是你的举荐人之一,当然得在场,请跟我来!” 宇文成都和自己没有多少交集,他怎么会举荐自己?不用说,一定是天子安排的。 萧夏走进阁楼,光线顿时暗下来,萧夏来到一楼的后堂,这里四面都是书卷,倒像座图书馆。 宇文成都指指堂上笑道:“萧公子请过去吧!前面是接引区,我不能进去,等会儿我会送公子回大兴城。” 搞得像唐僧取经一样,还有接引区。 萧夏走进后堂,只见桌案前站着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笑眯眯望着自己。 “在下杨恭仁,兼任凌烟阁主事,凌烟阁的日常事务就由我负责!” 杨恭仁是安德王杨雄的长子,目前出任宗正寺少卿。唐朝建立后,他最早效忠唐朝,成为唐朝开国宰相,但他此时却是肩负大隋社稷的凌烟阁武士的管事,还真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萧夏抱拳行一礼,“让杨兄费心了!” “请坐吧!” 萧夏在他对面坐下,杨恭仁将一份文书推到萧夏面前,“请先签字画押!” “是一份缄默保证书,萧公子这里听到的一切,看到的一切,都要保持沉默,不能告诉任何人。” 萧夏点点头,直接签字画押。 杨恭仁收起保证书,微微笑道:“凌烟阁武士诞生于开皇三年,最初不叫凌烟阁武士,而叫凌烟阁开国大将,有九名功勋大臣,开皇九年灭陈后,才改名为凌烟阁武士,目前有十六名成员,高颎、杨素和杨雄三人为首席武士,同时也为守门人。” “什么叫守门人?” 之前萧夏听父亲杨广提到过守门人,但他不知道守门人是什么意思? “守门人其实就是考评人,你虽然是天子提名,但必须经过他们三人一致考评通过,才能正式成为凌烟阁武士。” “我现在还不是?” 杨恭仁笑了笑道:“你现在只是候补,你是由天子提名,宇文成都和长孙晟的推荐,这是规则,天子有提名权,然后由两名成员推荐,再经过为期一到两年的观察,最后进行考评,三人一致考评通过,才能正式成为凌烟阁武士。”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如果这一年我什么都不做,能通过考评吗?” 杨恭仁摇摇头,“如果什么都不做,肯定考评不过,你必须要做事,要经过至少三关考验,然后才有资格进行考评,之前你出使吐谷浑,算是第一关考验,你已经成功通过考评,然后你还有两关,由我来给你安排,当然,我不会告诉你是什么任务,更不会告诉你该怎么做?由你自己选择。” “现在就我一个候补?” 杨恭仁还是摇摇头,“除你之外,还有一人。” 杨恭仁取出一叠文书,推给萧夏,“这是你的各种申请书,请如实填写,建议你不要谦虚、也不要夸张,更不要无中生有,忠诚是对凌烟阁武士的第一大要求。” 萧夏乘坐宇文成都的马车返回新长安城,宇文成都笑道:“贤弟是第一次来长安故城吧!” 萧夏点点头,“我还以为这里都荒废了!” “怎么会荒废?长安最底层的百姓基本上都住在这里,你看得很多卖艺的,卖小吃的,还有很多店铺的伙计,他们住哪里?其实都住在这里。” “但长安城关城门那么早,他们来得及出城吗?” “其实天子考虑到他们的难处,一般由店铺作保,去万年县或者长安县申请通行牌,可以在光化门和故城西安门之间夜里进出,也可以出坊门,但最晚光化门不能超过一更,西安门不能超过两更,如果出事,店铺要承担责任。” 萧夏点点头,这个变通倒是很不错。 马车出了长安故城,向十里外的新城光化门驶去。 这时,宇文成都微微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内功来自袁守诚天师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五雷轰顶 萧夏笑问道:“莫非宇文兄也和袁天师有渊源?” 宇文成都点点头,“我也是从青城山出来的,多次见过袁天师,对他极为敬仰,袁天师的二弟叫做袁玄通,我曾经跟他学过一些功课,收益颇深。” “原来如此,我母亲也在青城山出家,宇文兄知道她在哪个道观吗?” 宇文成都沉思片刻道:“青城山有三座女道观,我觉得她应该在白云观,袁天师的妹妹袁妙姑就在那里做主持。” “多谢宇文兄告之!” 萧夏来皇城找到了兄长杨昭,杨昭笑眯眯拍拍兄弟的肩膀道:“升为郡公了,还是上开府仪同三司,恭喜!恭喜!” 勋官在隋朝还是比较硬通,封柱国,上柱国,那都是立下大功的将领才能授予的。 但在唐朝就开始泛滥了,从李渊开始,所有来投奔他的士兵要么封散官,要么封勋官,进关中时,从几万人马一下子激增到二十几万,人人都当官,个个是柱国,连委任状都来不及制作,随便拿张纸写个封官,盖上章就是了。 到武则天时又泛滥一波,到了安史之乱,更是收不住了,连个种地的老农也是上柱国。 不过只有一样东西一直比较值钱,那就是爵位,爵位涉及权贵的利益,不敢乱封。 萧夏笑问道:“上开府仪同三司有什么好处?” “好处肯定有,大家都懂的,最直接的好处就是纳妾买宅坐马车,上开府仪同三司可以纳妾,可以买五亩宅,可以坐马车,普通百姓只能坐牛车或者驴车,当然对你没有意义,你是郡公,对应的是柱国,到了国公,对应上柱国了,至于封王,我觉得是迟早的事情。” 萧夏从怀中取出一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两颗极品宝石,一颗红宝石,一颗蓝宝石,萧夏笑道:“这是我在吐谷浑的战利品,一颗给大嫂,另一颗给二姐。” 两颗宝石都如鸽卵一般,水滴形,纯净无比,是从步迦可汗大帐内的一个黄金箱子得到的,里面全是各种名贵珠宝,萧夏留了一部分。 “好东西啊!” 杨昭赞叹不已,他迟疑一下道:“这颗就不给飞燕了吧!给王妃更合适。” 萧夏淡淡道:“她应该不缺珠宝吧!” 杨昭知道兄弟还记仇,连忙劝道:“老三,毕竟母妃被贬黜了五年,你说她心中没有不满,那也不可能,但我们毕竟都是一根绳子牵连,一荣皆荣,一灭皆灭,若内部有矛盾,岂不是让对手有可乘之机,三弟,给哥哥一个面子,不要和母妃计较。” 萧夏叹口气道:“我当然不会和长辈计较,我就怕她不给我面子啊!” “怎么会呢?你被皇祖父另眼相看,母妃脸上也有光,很多事情她嘴上不说,但心里跟明镜一般。” 萧夏点点头,又从怀中摸出一颗蓝宝石递给了杨昭。 杨昭大喜道:“今晚母妃要看孙子,我一并送去。” 萧夏微微一笑,“大哥现在有空的话,陪我去趟崇仁坊吧!” 杨昭点点头,“我现在正好有空!” 兄弟二人坐上马车向崇仁坊而去。 “这两个月朝廷比较安静,基本上没什么大事,倒是父亲那边变化比较大,父亲正式开了晋王府,一个月朝廷拨钱八千贯,比太子少两千贯,以前的几个幕僚都回来了,还有十几名晋王府官员,还有数十名武艺高强的护卫,另外,皇祖父还派一支三百人的侍卫军,听从父亲调遣,我现在也出任晋王府参军事,七品小官。” 萧夏笑问道:“那其他三位王爷开府没有?” “都开府了,但他们每月都是六千贯,比父亲还少两千贯,侍卫也少一百人。” 萧夏笑了笑道:“这下真是五龙夺嫡了!” 杨昭忽然想起一事,笑道:“三舅萧瑀进京了,准备出任大理寺少卿!” 萧夏大喜,萧瑀进京了,那萧祝融也要来了。 “云师泰被杀一案,还在查吗?” 杨昭摇摇头,“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就不知道父亲会不会让二舅继续查这个案子?” “大哥,你劝劝父亲,最好不要查了?” “为什么?” 萧夏指了指自己,杨昭一下瞪大了眼睛,“是你?” 萧夏淡淡道:“太子在江都刺杀我,不回敬他一下怎么行?其实我也是给父亲制造一个抓手,用这个案子拿下张虢。” 杨昭目瞪口呆,半晌道:“其他人知道吗?” “宇文成都可能猜到一点端倪,但他没有任何证据,目前除大哥之外,就无其他人知道了。” 杨昭连忙低声道:“这件事你早该告诉我,否则父亲会被误导。”萧夏微微一笑,“现在说也不晚!” 马车进了崇仁坊,很快来到了酒楼,萧夏发现斜对面的菜地在修建房子,笑问道:“云家开始修建宅子了?” “已经不是云家了,云家自己也嫌弃这块地,就把土地便宜卖了,被河北魏郡、武阳郡、赵郡联手买下来修进奏院,他们的进奏院在宣阳坊,不太方便,准备搬到崇仁坊来。” 马车在酒楼前停下,酒楼已经重新开业了,门口挂着牌子,万户侯酒楼,萧夏笑问道:“为什么叫万户侯酒楼?” 杨昭有点不好意思道:“其实是我儿子起的名字,窦德明来问我怎么起名,我就让儿子抓阄,他一把就抓到了万户侯,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俗了。” 萧夏哈哈笑道:“不俗!不俗!容易让人记住的名字才是好名字,万户侯,听到这个名字就很爽。” “窦德明也说这个名字好。” “生意怎么样?”萧夏又问道。 “还可以,晚上基本上坐满了,白天差一点。” 正好窦德明在酒楼,听说杨昭和萧夏来了,他连忙迎了出来。 窦德明已经从隔壁酒楼掌柜那里得知萧夏是怎么干掉云家的臭源,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到处求爹爹告奶奶都没有用,人家发动坊民,一天就搞定了。 “萧老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下午回来,今天没事,来看看酒楼。” 杨昭小声道:“有德明在这里,我就不管你了,我去晋王府还有点事!” “大哥去忙吧!” 杨昭向窦德明抱拳行一礼,坐上马车走了。 此时酒楼还没有开业,酒保们正在打扫清洁,掌柜姓王,一个满脸笑容的中年人,另外还有六个酒保和一名厨师,还有两名帮厨。 酒楼内果然都焕然一新,进门是一座很大的屏风,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情况,走进一楼不是通畅的大堂,而是又做了一堵木墙,把大堂一隔为二,外侧是狭窄通道,左边是送菜通道,右侧通道上二楼。 大堂内已经没有那种方桌长凳,都是一个个半封闭的小包厢,用木格子隔开,一个小包厢能坐四五个人,光线从上方透下来,看起来很有档次,如果人再多,可以去楼上雅室。 窦德明笑道:“生意还可以,崇仁坊的生意都不会差,之前被云家坑惨了,现在已逐渐恢复。” “去厨房看看吧!”萧夏笑道。 萧夏对酒楼早已有想法,酒楼生意要好起来,关键是要有拿得出手的好酒好菜,别家没有的美味。 厨房各种炊具很多,主要是陶瓷炊具和铜炊具,铁炊具没有看到,还有两个大烤炉。 隋唐的饮食主要以烩、炖、焖、烤、煎为主,所以炖罐、烩锅比较多,圆底炒锅要到宋朝时才会出现。 而且做饭也是以木材和木碳为主,萧夏从怀中取出一份图纸递给窦德明,“这个炊具,窦兄能不找工匠做出来!” “这是什么?”窦德明一头雾水。 “这叫圆底锅,用熟铁打造,它有点像大碗,但比大碗再浅一点。” 萧夏从碗橱里找到一个浅碗,这就和自己要的炒锅一样了。 “就和这个碗一模一样,但要大得多,上面的平口至少要一尺半宽,图纸上有尺寸,尺寸要一样,还要有木柄。” 萧夏拿出一个大碗当样品,窦德明顿时明白了,他笑道:“这玩意不好做啊!我试试看吧!” 交代了铁锅,萧夏便叫了一辆牛车去太学了。 皇宫内,一名小宦官偷偷将一张叠好的纸交给太子杨勇,杨勇赏他一颗金豆,小宦官便转身匆匆走了。 按照谋士张云秋的方案,最好能找到萧夏写诗作弊的证据,杨勇便托了宫里的眼线,替自己把萧夏写的诗抄出来。 找了一个僻静处,杨勇打开纸条,两句诗立刻跳入了他的眼帘。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杨勇猛地瞪大了眼睛,俨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子隐秘 杨勇失魂落魄回到东宫,来到自己寝宫内书房,打开了一扇铁门,走进他的密室。 这里是杨勇最隐秘的房间,除了他之外,没有何人进来过,包括造密室的工匠,也都被他秘密处死。 杨勇把铁门反锁,坐在一把官帽椅上发呆,这也是他自己设计的椅子。 他又取出那张纸,上面的四句诗再次落入他眼中。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别人不知道这首诗,但杨勇知道,这是唐朝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原来萧夏和自己一样,也是在奈何桥上没有喝孟婆汤,以至于转世到隋朝,还记得很多前世之事。 杨勇不懂得什么叫穿越,按照他那个时代的理解,就是没有喝孟婆汤的后果。 整整二十年了,杨勇再也没有遇到过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没想到二十年后终于来了一个,偏偏是杨广的儿子。 杨勇才想起去年年初的刺杀案,雄阔海再三向自己保证,萧夏肯定死了,气息皆无,但怎么又活过来了?雄阔海也是一头雾水。 杨勇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萧夏前世神识未灭,没有转世为婴儿,而是和自己一样,直接附身转世。 杨勇慢慢闭上眼睛,遥远的记忆又一下子涌入脑海,他又仿佛回到另一个朝代,喧嚣热闹的茶馆,男子个个留着金钱鼠尾细辫,一边喝茶,一边听书,如醉如痴。 而自己坐在高台上,拍打着惊堂木,口若悬河,讲自己最擅长的《隋唐演义》,这本书他足足讲了二十年。 “话说山东济南府历城县有一个好汉,姓秦名琼,字叔宝,外号人送小孟尝,又叫赛专诸,各位看官,叫小孟尝大家都知道那是对朋友讲义气,肯为朋友两肋插刀,但为什么又叫赛专诸,咱们苏州人都知道,专诸事母至孝” 杨勇叹了口气,从回忆中醒来,摸出一把钥匙,颤抖着手打开一只铁盒,从里面取出一册折子。 他怕自己忘记,便把自己的前世今生详细记录下来,他原名叫杨世杰,是一名苏州的说书先生,康熙三十年的夏天,他喝了酒夜里回家,不慎失足落河,当他醒来时,竟然到了隋朝,附身在那个倒霉蛋杨勇的身上。 他害怕被人看出来,装疯癫了一个月,才渐渐恢复正常,也同时了解身边所有人。 原来的杨勇是个浪荡子,极为好色,他为了不重蹈历史上的杨勇复辙,便收敛了放荡,谨言慎行,拼命讨好父母,同时对二弟杨广极为警惕。 他处处谨慎小心,不敢露出一点端倪,这就是他不敢用后世诗词的原因。 他早就知道杨广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却一直隐忍不发,五年前,杨广要弹劾自己,他才猛然发动反击,将杨广一举打倒,由此彻底坐稳了太子。 杨世杰开始稍稍放松自己,修建了密室,记录自己的前世今生,同时说书先生的老毛病开始犯了。 他将李默改名为宇文成都,将侍卫赵海改名为雄阔海,将自己侍卫伍连和伍况兄弟改名为伍云召和伍天锡, 杨世杰又兴致盎然替罗艺的儿子起名为罗成,这段时间他又准备将父皇的养子杨义臣改名为杨林,字义臣。 当然,这些事情萧夏并不知道,萧夏只是对宇文成都的来历有点奇怪。 杨勇渐渐冷静下来,目前萧夏并不知道自己的秘密,情况还远远谈不上糟糕,杨勇心中又有了几分兴趣,萧夏是哪个朝代的人?如果他是清朝之前,那他就没有看过隋唐演义,自己得想个办法试探他一下。 何况萧夏还年少,他怎么可能斗得过自己?确实没必要把他看得太重。 杨勇犯下了一个认知错误,现在的萧夏确实还年少,但前世的萧夏呢? 杨勇回到官房,对张云秋笑道:“萧夏写的诗确实不错,难怪父皇看重他,但他毕竟才十六岁,适当关注他便可,也不用把他看得太重,以免我们错过真正的对手。” 张云秋点点头,“殿下说得对,不能把太多精力放在一个十六岁少年身上,他就算再有文才和武力,但没有资源、没有权力也是枉然,相比之下,其他四个王爷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重点。” 杨勇沉思片刻道:“关键还是要增强自身实力,就像先生之前劝我,我要收集更多武艺高强的人才,培养他们对我的忠心,等将来本王招募军队之时,手上就有了一批可用之将!” 张云秋赞许道:“殿下明智,其实武举就是招募武将最好的机会,最好殿下能劝说天子同意举办。” 杨勇点了点头,他去年就想说服父皇举办武举,但父皇没有同意,过几天他再好好劝说父皇,一定要说服他同意自己的方案。 杨勇随即又派人把次子杨裕找来,杨裕躬身行礼,“请父王吩咐!”杨勇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父王上次让孩儿盯住晋王的次子杨暕。” 杨勇眉头一皱,“那个绣枕头让其他人去关注就行了,从今天开始,你关注萧夏,需要人力物力我都给你,但千万不要被他发现。” “父王还是想干掉他吗?” 杨勇连忙摇头,“无论如何不能杀他,否则我会被你皇祖父罢黜太子之位,你就关注他,了解他在干什么?他有哪些朋友等等,但没有我的命令,千万不可轻举妄动,也不能被他发现。” “孩儿记住了!” “记住了,不准伤他,去吧!” 杨裕行一礼走了。 杨勇还有一个藏在内心深处的想法,或许他能从萧夏那里找到他魂魄来到隋朝的真正原因,有没有可能魂魄再重新回去? 黄昏时分,杨昭和妻子崔氏抱着儿子来到了晋王宅,晋王府和晋王宅属于两个概念,晋王府是一座官衙,位于皇城尚书省对面,和秦王府、蜀王府、汉王府并列,晋王府主管刑律,负责刑部、大理寺和一部分御史台,主管大案,平时非常运作由宰相负责,但大案、要案必须向晋王府汇报。 晋王宅则是晋王杨广的私宅,位于太平坊,听说孙子到来,萧王妃欢喜得带着女儿迎了出来。 萧氏把几个月大的孙子抱在怀中,在小脸蛋上亲了一下,笑眯眯道:“长得像娘,不像他爹那么胖。” 杨昭苦笑道:“娘,你不是常说孙子要白白胖胖才好吗?” 萧王妃瞪了儿子一眼,“我是说白白胖胖好,不是说白白肥肥好!听懂了吗?” 崔氏和杨飞燕都捂嘴笑了起来。 杨昭从怀中摸出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三颗极品宝石,颗颗璀璨夺目,杨飞燕惊呼一声,“天哪!还有这么美的宝石。” 萧王妃虽然是西梁公主出身,但这么极品的宝石也让她眼睛一亮,忍不住怦然心动。 杨昭笑道:“娘,这是老三在吐谷浑斩杀突厥可汗得到的战利品,给娘一颗,小妹一颗,我娘子一颗,娘先选。” 萧王妃身体僵住了,脸上神情复杂,是那个孩子给她的,她虽然还是有点抵触,但王妃想到了丈夫给自己说的话,一旦太子登位,没有军队护卫,自己一家就只能任人宰割,这孩子很可能就是自己一家最后的保护者。 还有前些天大哥给自己写来的信,提到了萧夏对萧家的巨大贡献,人情渐渐融解了仇恨,半晌,萧王妃心中叹口气,点点头道:“多谢你兄弟的好意,就选红的吧!“ 杨昭大喜,母亲肯收下,就意味着关系破冰解冻了。 杨飞燕更是欢喜,她迫不及待接过盒子递到崔氏面前,“大嫂快选,剩下一颗就是我的了。” 崔氏笑着指指那颗稍微方一点的蓝宝石,她早就看中这颗。 “这颗水滴就是我的了!” 杨飞燕拿着宝石就要跑,杨昭连忙拉住她,“你别急,等大哥一起镶嵌好了再拿给你!” 杨飞燕想想也对,便笑嘻嘻地将宝石放回盒子里,“谢谢大哥了!” 萧王妃把孙子交给了崔氏,淡淡道:“飞燕,我那里有套上好的文房四宝,还有一卷智永禅师千字文,明天给你兄弟送去。” “好啊!大哥,明天你带我去看看老三的宅子。” 杨昭连忙笑道:“母亲,要不一起去吧!” 杨飞燕也拉着母亲胳膊道:“娘,明天一起去吧!” 萧王妃拉不下这个面子,她摇摇头道:“这两天我身体不太舒服,下次吧!下次再和你们一起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宁之夜 陈氏反复考虑,最终还是决定让女儿夜里回来睡觉,不住在内宅,主人血气方刚,内宅夜里只有他们两人,万一出了什么事,对女儿伤害太大,毕竟女儿才九岁,太小了。 主人并没有强制要求女儿住在内宅,那么作为母亲,她当然会做出对女儿安全有利的选择。 当然,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陈氏发现主人其实并不愿意女儿住在内宅,她能感觉得出来,公子之所以答应把内外两间的管家房给她们,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阿楚晚上要回来。 陈氏的感觉没错,萧夏确实不太希望阿楚住在内宅,他愿意享受侍女带来的便利,但又不太愿意有人过于靠近他的生活,除非是他的妻子和孩子。 萧夏毕竟是后世人,隋朝人讲究主奴关系,把奴仆视为财产,从来没有把她们当人。 而后世人则注重雇佣关系,萧夏更希望阿楚成为他的雇工,而不是奴仆。 入夜,阿楚将一壶滚茶放在桌上,小声道:“公子,那我就回去了!” 萧夏点点头,“记着把内宅门锁上!” 阿楚挠挠头,“我把门锁上,公子要出来怎么办?” 萧夏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钥匙笑道:“我可以自己出门开锁!” 阿楚捂嘴笑道:“公子怎么出去呢?有穿墙术吗?” “我虽然没有穿墙术,但我有飞升术,懂了吗?” 阿楚忽然想起下午看见公子练武,那么高的墙,两三下就爬上去了,她点点头,“我懂了,那我先走了。” “去吧!” 阿楚提着灯笼走了,穿过长廊,走出内宅门,把灯笼挂在墙上的灯笼架上,关上了大门,用一把铜锁把内宅门锁上,这才拎着灯笼向前院而去,她却没有发现,一个黑影在她身后的都会市墙上一闪而过。 萧夏喝了热茶,又服下两颗药,便盘腿坐在门前的木台上,进入了深度修练中。 忽然,萧夏睁开眼睛,手一挥,两把飞刀‘嗖!嗖!’先后射出,对面高墙两声低声惨叫,两个黑影仓惶而逃,萧夏提剑攀上都会市高墙,周围冷冷清清,已经没有一个人。 萧夏重重哼了一声,心中着实恼火,原本以为隐私感极强的后宅,居然有人在暗中监视自己。 刚才的飞刀肯定射中对方了,只恨没有将他们一刀射杀。 宣阳坊的云家宅子,两个黑衣人互相搀扶着进了一扇小门,杨裕站在院中,冷冷问道:“怎么了?” “回禀少主,我们在监视时被他发现,他射出飞刀刺穿了王二的左肩和卑职前胸,我们可能伤了筋骨。” “笨蛋,怎么能被他发现?”杨裕怒道。 “启禀少主,我们已经很小心了,一动都不敢动,尽量屏住呼吸,但还是被他察觉到了。” “他的后宅住了几个人?” “就他一个人,他有个小丫鬟,晚上住在前院,后宅就剩他一人,他就坐在屋檐下修练,他可能处于破障状态,周围的任何动静他都知道。” “亏你们还是七品武士,简直就是没用的蠢货,别给自己找借口了,还不快滚去包扎伤口?” 两人连忙一瘸一拐走了,旁边一名幕僚蔡桓道:“少主,他知道我们在监视他了。” “他只知道有人在监视他,但他不知道是谁?关键是他已经固元了,这点确实比较麻烦,夜里趴在墙上很容易被发现,居然第一天就被发现了。” “或者让雄阔海监视他。”杨裕摇摇头,“雄阔海是杀手刺客,父亲不准我杀他,真搞不懂,父亲怎么忽然对他心慈手段了?” 蔡桓沉思片刻道:“实在不行就先暂停晚上的监视,反正他晚上也没什么事,关键是白天监视他和谁往来,卑职觉得这才有意义。” 杨裕长叹一声,“七品武士都看不住他,这个小子有点逆天了!” 在永兴坊靠皇城的一座大宅内,几名黑影轻松越过了高墙,在后园内穿梭,这时,一名灰衣男子从大石后闪身而出,低声道:“我在这里!” 三名黑衣人立刻靠近他,为首黑衣人问道:“目标在哪里?” “在紫玉阁二楼内!” 灰衣人匆匆走了,三名黑衣人道向西北方向奔去。 宅子占地足有三十亩,后宅很大,各种建筑层层叠叠,长廊曲尽折来,各种亭台楼阁足有数十座之多,后堂后院也有十几座,都是很相似,如果不熟悉,很容易迷路。 但三名黑衣人对后宅很熟悉,不断翻墙,越过了一个又一个院子,最后来到一座偏僻的两层小楼前,这就是紫玉阁,楼上窗前有厚厚的帘幔遮蔽,帘幔的隔音效果很好,但如果仔细聆听,还是能隐隐听见丝竹声。 为首黑衣人轻轻一摆手,两名手上攀上二楼,其中一人倒挂在屋檐上,抽出锋利的宝剑将窗纱切开,随即慢慢将帘幔挑开一条缝。 房间里很热闹,一张大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大桌前一名头戴金冠的中年男子左拥右抱两名美女,正兴致盎然和其他几名美女划拳猜枚,输了喝酒,男子被美女娇声灌酒,仰头大笑,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帘幔已悄悄拉开一条缝,一支短弩从帘幔后伸出,瞄准了中年男子的后颈。 ‘咔!’一声轻响,淬了剧毒的短弩箭闪电般射出,‘噗!’正中中年男子后颈,中年男子忽然张大嘴,表情凝固了。 怀中的两名美女一眼看见箭尖从咽喉处透出,吓得惊叫起来,转身摔倒在地,七八名美女惊叫大乱,跌跌撞撞四散奔逃,从楼梯冲上来十几名武士,为首武士一摸主人鼻息,他大叫一声,冲到后面帘幕处,一把拉开帘幔,只见后窗开着,几名黑影正在向远处奔逃。 “有刺客!抓刺客啊!” 次日天刚亮,阿楚就开锁进来了,她一抬头,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公子提着剑在高墙上查找什么? 萧夏在寻找昨晚监视者的线索,但他只找到两小块血迹,其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昨晚射伤两名监视者后,便再也没有其他监视者来过,估计这两天也不会有人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监视自己,但萧夏也隐隐猜得到,自己出使吐谷浑得到了天子的认可,肯定也引起了太子的重视。 当然也可能是汉王,汉王虽然被禁足,但他绝不会甘心,他会在背后继续暗中操纵。 不过,太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萧夏也猜到了太子是怎么找到自己?他们只要去查县衙的房产交易记录,就很容易查到自己的房宅地址。 但太子监视自己做什么?这让萧夏着实想不通原因。 太子是想刺杀自己,还是想找到自己的弱点或者把柄,以反对自己成为凌烟阁武士? “公子!”阿楚在下面喊他。 萧夏攀着墙轻轻一纵身跳下,走上前笑道:“这么早就来了?” “有件事要告诉公子,刚才公子的兄长派人来捎个口信,请公子今天上午不要出门,他可能要过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合适人选 萧夏点点头,“我知道了!” 萧夏回房,阿楚倒热水给他洗漱,又给萧夏梳头。 梳头一直是萧夏很苦恼的问题,他只会扎个简单的发髻,头发松松垮垮,头上总是不舒服,总觉得头发会随时散开,萧夏想找个侍女的重要原因,就是给自己梳头。 阿楚的手很巧,她从小就给父亲梳头,非常熟练,给萧夏的头发扎得十分结实,又给他戴上平巾。 萧夏的头发再也没有那种松垮的感觉了,让他如释重负。 “阿楚,你梳头很熟练,是跟母亲学的吗?” 阿楚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六岁就开始给爹爹梳头发了,天天梳头,也就熟练了,我爹爹说,这叫熟能生巧。” “说得对,做任何事情都一样,做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阿楚梳完头发笑道:“我去给公子拿早饭!” 萧夏点点头,看着她端着水盆出去了,这小丫头真不错,勤快,懂事,还心灵手巧。 吃罢早饭,杨昭便带着杨飞燕来了。 “老三,你居然不声不响就盘下这么大一座宅子,了多少钱?” 杨飞燕和大哥杨昭的沉静完全相反,杨飞燕很活泼,嗓门也大,使原本有点沉闷的宅子一下子变得生机勃勃。 萧夏笑道:“原本是一万贯,后来卖家又让了一千贯,九千贯拿下来的。” 杨飞燕瞪大了眼睛,“才九千贯,你这是捡了大便宜了,我第一次听说十亩宅低于一万贯的,还是亲仁坊这种地段,老三,是谁卖给你的?” “是元家!” 杨飞燕秀眉一皱,“元家可是烧太子的香,他们怎么可能便宜卖给你?更重要是,元家怎么可能把宅子卖给你,莫非他们不知道你的身份?” 萧夏微微笑道:“他们知道,他们也担心,万一将来是父亲上位呢?” 杨飞燕恍然,“这些人还真是老狐狸!” 杨飞燕一路夸赞,来到后院,她更喜欢了。 “这片草地我喜欢,老三,你这里屋子这么多,给我留一间,没事我来住两天。” 萧夏笑道:“阿姐自己选,喜欢哪间都可以!” “那我去选了!” 杨昭再也忍不住,重重咳嗽两声,“二妹,礼物呢?” 杨飞燕这才想起礼物,连忙歉然笑道:“我忘在马车上,我这就去拿!” 她转身向大门跑去,阿楚也连忙跟着她,替她拿东西。 杨昭笑问道:“这两天没有人来找你麻烦吧!” 萧夏笑了笑,指着高墙道:“昨晚有两名武士在墙头监视我,被我用飞刀刺伤,跑掉了!” 杨昭一怔,“是谁在监视你?” “我估计是太子吧!除了他,别人我想不到。” “你无官无职,他监视你做什么?” 萧夏耸耸肩,“我也一头雾水,我还想问大哥呢?” 杨昭想了想道:“其实我和杨暕也有人监视,也是太子派的人,准确说是太子的几个儿子负责监视我们,我估计是杨裕监视你,去年春天就是他去了江都。”“他们的意图呢?” “意图就是想从我们身上找到父亲的把柄,当年太子就是利用你的身份扳倒了父亲,估计他还是故技重施。” 萧夏冷笑一声道:“我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我知道!” 杨昭叹息一声,“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你,而是老二杨暕,最近几个月他一直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父亲说了他多次,他都置若罔闻,我真担心他掉入别人精心设置的陷阱。” 这时,杨飞燕带着礼物匆匆走进来,对大哥杨昭道:“爹爹派人来了,让你立刻回晋王府,好像发生了什么大案。” 大哥杨昭匆匆走了,杨飞燕一下子放松了。 她眨眨眼笑问道:“你的小丫鬟阿楚不错,人很乖巧,长得也俏丽,晚上她也住在后院?” 萧夏摇摇头,“她晚上住在前院,和母亲妹妹一起,她母亲还教她们读书认字。” “哦!三弟有没有订婚或者自己喜欢的姑娘?” 女人的思路啊!萧夏苦笑着摇摇头,“阿姐,我暂时不考虑。” “你都十六岁了,可以考虑了,不如姐姐给你做媒吧!” “阿姐,我自己前途都没有,真没有时间考虑女儿情长。” “这倒也是,男孩子不急,到二十岁都很新鲜,不像女孩子,过了十六岁就老了。” 萧夏哑然失笑,“阿姐有没有合适人选呢?” “暂时还没有,但我想自己找,娘答应我的,找一个我自己喜欢的。” “窦氏兄弟怎么样?”萧夏笑问道。 “不行!窦德明太老成了,我不喜欢,窦德玄不光粗鲁,还有点傻不拉几的,我更喜欢聪明点的,最好是文武双全那种。” 杨飞燕叹口气道:“娘说,她想给我在萧家子弟中找一个合适的。” 萧夏眼睛一亮,他忽然想到了一人,文武双全,不正适合吗? 中午时分,萧夏陪阿姐杨飞燕去东市买了脂粉,又请她在东市有名的王小石酒楼用餐,隋朝深受鲜卑风俗影响,女人抛头露面很正常,在酒楼用餐也是极为常见之事,和后世没有什么区别。 “还是三弟好,大哥从来不肯带我出来吃饭,总是说,小娘子不要经常抛头露面,其实吃顿饭有什么关系?” 萧夏给她倒一杯清酒笑问道:“二哥也不带你去酒楼吗?” 杨飞燕摇摇头,“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我不喜欢,就算带我我也不去。” 这时,萧夏听到旁边一桌有人低声议论,“听说没有,昨晚出大案子了!” “发生了什么事?” 尽管他们声音很低,但萧夏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好像是陈叔宝遇刺了。” “陈叔宝听说过得荒淫无耻,天天和妓女鬼混,他就算不遇刺,也会死在女人肚皮上。” “不是一回事好不好,陈叔宝死了不足为奇,关键是他胞妹陈贵人,她可是天子第一次宠妃,兄长遇刺,她岂会善罢甘休?” 萧夏心中忽然明白了,大哥急匆匆赶回晋王府,恐怕就是为了这个案子,有人在给陈贵人结仇。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又出大案 杨昭匆匆赶回了位于尚书省对面的晋王府,他原本准备和弟妹一起吃午饭,但父亲派人找到他,让他紧急赶回晋王府,他不敢耽误,只得赶回来。 刚进官府大门,一名从事上前道:“杨参军,王爷在等你!” 杨昭虽然是晋王嫡长子,但在晋王府是记室参军,大家都称呼他杨参军,并不显示他的身份高贵。 杨昭匆匆来到父亲的官房,只见父亲正负手在堂上来回踱步,眉头皱成一团,杨昭便知道一定是比较棘手的案子。 “父亲,发生了什么事?” 杨广见长子到来,他叹息一声道:“陈叔宝昨晚被刺,不幸身亡!” 陈叔宝就是南陈后主,南陈被灭亡后,陈叔宝被掳掠到长安,待遇甚厚,他也不思故国,继续醉生梦死的生活。 一个亡国之君被刺杀,按理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问题是,陈叔宝的妹妹陈贵人是天子宠妃,有陈贵人的面子,天子必然重视,一旦天子重视,就是一桩大案。 杨昭连忙问道:“皇祖父召见父亲了吗?” 杨广点点头,“他十分震怒,把我召去,限十日之内破案,现在我发现他们给我穿小鞋太容易了,制造几个大案破不了,我就会失去你皇祖父的信任。” “父亲派人去现场了吗?” “大理寺卿王秋已经带人去现场勘查了,昨晚接到报案的是万年县,现在京兆府也奉太子之令在调查此案,我感觉太子肯定会阻挠我查案,蔺先生建议从明暗两手查案,大理寺从正面查案,你带几名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从暗处调查。” “孩儿遵令!” 杨昭犹豫一下道:“我想让三弟协助我,父亲觉得可以吗?” “可以!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不干涉。” 杨昭当即组建了一个由七名官员和二十几名士兵组成的团队,他又派人去把兄弟萧夏找来协助自己。 陈叔宝府宅对面有一座面馆,中午萧夏陪阿姐吃饭,根本没吃饱,此时他坐在面馆一边吃面,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整天招妓取乐,醉生梦死,这种人没死在女人肚皮上已经是便宜他了。” “会不会是南方过来的仇家,听说他也杀了不少大臣,被杀大臣的后人来报仇了。” “听说大理寺和京兆府都来查案,互不想让,都差点打起来了。” “这还用说吗?京兆府是太子派系,大理寺是晋王派系,肯定会有冲突嘛!” 尽管酒客们都在悄声议论,但萧夏听得清清楚楚,他吃完面片,摸出十几文钱放在桌上,起身向对面的陈府走去。 陈府已经被武候卫接管,武候卫就是唐朝的金吾卫,主要负责京城内治安,日夜巡查。 三百武候卫士兵已将陈府严密控制,闲人不得入内,萧夏靠近大门,自然被拦住了,萧夏出示一块大理寺银牌,这是大哥杨昭给他的,方便他查案。 武候卫士兵闪到一边,萧夏直接进了府宅内。 “萧公子!” 有人喊他,萧夏一回头,见是大哥的侍卫,叫做谢顺。 萧夏走上前笑问道:“我大哥在吗?” “在!请跟我来。” 谢顺带着他向后宅走去,低声道:“上午是京兆府的人在查案,下午是大理寺查案。” “案发现场动过吗?”萧夏又问道。 “尸体被搬走了,其他有没有动不知道,谁知道京兆府的人会不会做手脚,阻碍我们查案。”很快来到紫玉楼,萧夏进了楼内,只见大哥坐在一楼擦汗。 “老三来了!” 杨昭身体太胖,吃力地站起身笑道:“我就眼巴巴地等着你来。” “大哥,这座楼很偏僻啊!是陈叔宝睡觉的地方吗?” “不是!这样的小楼府中有十几座,陈叔宝每晚都换地方,估计他也害怕被刺杀吧!” 萧夏点点头,跟大哥上了二楼,二楼大概有四十几个平方,保持着昨晚的原样,中间是一张长桌,上面摆满了酒菜,两边坐榻都有靠背,但好几个靠背都翻掉了,足见昨晚的混乱。 正位坐着一个假人,用稻草填充布袋子,模仿陈叔宝,假人面孔画得很诡异,只见额头上插着一支箭,仰头倒在坐榻上。 “这是大理寺做的假人吗?”萧夏问道。 杨昭摇摇头,“不是大理寺做的,是京兆府制作的。” “尸体有没有看过?” 杨昭还是摇头,“尸体送去兴善寺去了,陈叔宝的几个儿子都不允许再看尸体了,听说京兆府验尸时把尸体损坏了,陈家气坏了,把尸体放入棺材就不准再开棺了,除非是陈贵人同意。” “一起喝酒的妓女呢?还有护卫武士吧!他们在哪里?” “昨晚被京兆府审问后放回家了,京兆少尹说和他们没有关系。” 萧夏冷笑道:“看来京兆府在破坏大理寺断案啊!” “三弟怎么看出来?” “很明显不是额头中箭,大哥看对面坐榻的靠背翻掉了,榻上还有坐垫,说明陈叔宝对面坐有人,箭是平射进额头,肯定会被对面人挡住,怎么可能射中额头,应该是后面射来才对,要么射中后颈,要么射中后脑。” 一名大理寺官员道:“殿下,萧公子说得对,对面坐榻上的垫子还有坐过的痕迹,面前有酒杯,地上也有骨头,确实有两人坐在对面,陈叔宝是个矮胖子,他正好被对面人挡住,箭矢不可能从对面射来。” “这帮混蛋!”杨昭捏紧拳头大骂,京兆府竟然故意造假,误导他们。 萧夏掀开后窗帘子,仔细看了窗子道:“窗子昨晚被打开过了,上面的窗纱是被很锋利的剑切开的,伸手正好能拉开窗栓,窗子横档上有两块泥土,有人蹲在窗子上射出了短弩,相距陈叔宝不到十步,正好是后脑和脖颈部位。” 几名官员急忙过来细看,萧夏又去对面窗户仔细看了看,对面的窗户完好无损。 这时,杨昭慢慢走过来问道:“这个案子该怎么查,有方向吗?” 萧夏点点头,“其实这个案子很显而易见,紫玉楼位置偏僻,又被厚厚的帘幔遮蔽,如果刺客没有内应,根本找不到这里,查这个内应是谁,就是破案的关键,查别的方面完全没有意义。” 杨昭沉吟片刻道:“从动机上来说,太子的可能性最大,给父亲穿小鞋!” 萧夏摇摇头道:“大哥,有动机的人多得去了,我也知道太子可能性最大,但证据呢?没有证据你怎么敢指认太子?再说,汉王没有动机吗?还有陈叔宝在陈朝时的仇人,他杀了那么多大臣,哪个大臣的后代都想杀他,所以动机是最没有意义的,还是从内应查起,从内应身上找线索,是唯一的办法。” 杨昭点点头,“你说得对,查内应是唯一的路子,可惜护卫武士和妓女都被京兆府放了,那帮狗屎,真恨不得一刀宰了他们!” 萧夏微微笑道:“其实这是一个剁太子狗爪的机会,大哥可以建议父亲去天子面前告京兆尹王弘一状,把假人也拿过去,让王弘解释,明明射中后颈,为什么要造假?为什么要把陈叔宝的武士都释放回家,让内应趁机跑掉?京兆尹根本没法解释,这样就算案子破不了,责任也可以推给京兆府。” 杨昭眼睛一亮,他只顾生气,却没有想到这是个机会。 他迟疑一下,又问道:“万一真是射中额头怎么办?” “现在我和兄长去兴善寺看一看尸体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顺杆打蛇 兴善寺位于朱雀大街东面的靖善坊,占地上百亩,是一座气势恢宏的皇家寺院,陈叔宝的灵柩就停放在兴善寺内。 目前陈叔宝的儿子们和身处京城的陈氏族人都来给陈叔宝守灵。 杨昭和萧夏带着十几人来到兴善寺,直接来到停灵大院,院中搭起了大棚,大棚内挂满白幡,数十名陈氏族人披麻戴孝坐在大棚内。 目前陈叔宝的长子陈胤和次子陈嶷都已经先后病逝,现在三子陈彦为长,他负责操办父亲的丧事。 听说杨昭到来,陈彦迎了出来,“请问殿下为何事而来?” 杨昭道:“我自然是为查案而来!” 陈彦摇摇头,“很抱歉,我父亲的灵柩已经用长钉钉死,除非有圣旨,否则不可能再开棺了!” 杨昭沉吟一下道:“但大理寺和本王都没有看到死者,这样吧!陈公子告诉我们,令尊的致命伤在哪个部位?” 陈彦缓缓道:“是一支四寸长的短弩,淬了剧毒,从后颈射入,但可恨的是,有人竟然在我父亲的额头上补了一箭,侮辱我父亲的尸体,所以我绝不会再开棺,请殿下见谅!” 萧夏在一旁问道:“怎么知道额头上的箭是补射的?” 陈彦哼了一声道:“侍卫首领陈野跟随我父亲二十五年,他当时在楼下,听到惊叫后跑上楼,他告诉我,我父亲是后颈中箭,脸瞬间就变黑了,等我们拿到尸体,却发现额头上多了一支箭,这不是侮辱我父亲吗?” 萧夏又问道,“宣华夫人知道额头中箭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不准再开棺就是陈贵人的旨意。” 这时,杨昭又道:“能不能请陈野配合我们破案,我们怀疑有内应,我们得找到内应是谁,但京兆府把所有的线索都破坏了,让我们无从着手。” 陈彦点点头,“可以!我让陈野配合你们,但他不是嫌疑人,你们不得用暴力审问他。” 杨昭欣然答应,“我们只是问他几个问题,他不用跟我们走!” 杨昭已经得到京兆府破坏案情的证据,匆匆赶去找父亲了。 萧夏就在兴善寺内询问了陈野几个问题。 陈野就是第一个跑上二楼的侍卫首领,他也四十岁出头了,原本姓王,后来被陈叔宝赐姓陈,他也只是破障,但没有能固元,为了保护主公,他一直吃药维持着破障,也严重透支了元阳。 陈叔宝被刺杀,他一夜之间头发就白了,整个人都垮了,明明才四十岁出头,但精气神就已经像六十余岁的老人。 “你现在破障还能坚持多长时间?”萧夏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陈野诧异看了萧夏一眼,苦笑道:“我最多时是三十岁,每天能维持两个时辰,现在一天要吃五颗药,却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我昨晚没有吃药,今天的破障就没有出现了,估计我也活不了多久,最多一年,年轻人,听我的劝,破障后赶紧去考武道,考过后就把药停了,否则到三十几岁你就碰不了女人了。” “多谢劝告!” 萧夏笑了笑,又问道:“陈首领家在哪里?” 陈野摇摇头,“我没有家,也没有妻子儿女,可以说一无所有,每个月挣的一点钱只够我吃饭租房,拿什么娶妻生子?” 萧夏给旁边负责记录的大理寺官员使个眼色,开始问道:“我们说正事吧!陈首领看见刺客了?” 陈野点点头,“我拉开帘幔看见了,三个黑衣人,向后宅方向逃去,我们追了过去,但他们已经翻墙逃走。” “陈首领认为对方有内应吗?” “肯定有,主公每天都换地方,没有内应,他们不可能知道在紫玉楼。” “管家、家仆等人,他们知道主人在紫玉阁吗?” 陈野摇摇头,“他们不可能知道,天黑就关了后宅和中庭之间大门,那时候主公才决定在哪里过夜,然后外面酒楼送来酒菜,老鸨送来女人,都是从后门进来,送菜人进不来,老鸨也进不来,实际上只有我们十三名侍卫知道在紫玉楼。” “妓女呢?” 陈野还是摇头,“八名妓女都是第一次来,七弯八绕,她们也不知道小楼叫什么名字,她们不可能是内应。” 萧夏笑道:“陈首领的意思就是说,内应其实就在十三名武士中。”陈野点了点头,“我是这样认为的。” “那陈首领觉得会是谁?” “不知道,有六个人曾经离开过紫玉楼,这六个人都有可能去通风报信。” “有这六人的名单和住址吗?” 陈野点点头,“有!我等会儿给你。” “多谢!多谢!” 萧夏大喜,又问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怎么十三个人都在楼内,楼外没有部署监视吗?” 陈野叹了口气,“这个问题可以说是最关键的,其实我安排了两个人在外面监视,结果这两人一个说自己肚子痛去了茅厕,另一人说自己肚子饿,去前院厨房找吃的去了,刺杀案发生时,两个人居然都不在,我就怀疑是他们二人中的一人当了内应。” “他们的名单有吗?” 陈野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萧夏,“上面是六个人的名单和他们家庭住址,其实第一个和第二个就是在外面当值的武士。” 萧夏看了看,“张茂和周小东?” “对!就是他们二人,他们都是关中人,主公来长安后请的武士。” 萧夏微微笑问道:“陈统领怎么没有把名单给京兆府?” 陈野摇摇头,“京兆府审问的时候,我还没有想到那么多,今天上午我坐在那里回忆,才想到了这些事情。” “可以了!陈首领按个手印,就没事了。” 陈野在询问记录上画押并按下指印,这才转身走了。 京兆府尹王弘被天子宣召到了御书房。 王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提心吊胆来了。 他进了御书房,见晋王也在一旁,王弘躬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天子杨坚冷冷问道:“陈叔宝是你派人刺杀的吗?” 王弘愕然,连忙摇头,“陛下,此话从何说起来?微臣怎么会派人刺杀陈叔宝?” 杨坚目光逼视王弘道:“如果不是你派人刺杀,那为何要破坏案件现场,还故意毁坏陈叔宝尸首,误导大理寺办案,朕就问你,你是何居心?” 王弘紧张地摇头道:“陛下,案子不是微臣办的,微臣一无所知!” “不要说什么一无所知,现在证据确凿,连贵人也向朕告状,你们侮辱陈叔宝尸体,朕要知道是谁干的?如果你找不到元凶,那就是你干的!” 王弘吓得连忙道:“回禀陛下,这个案子是少尹崔凯所办,他还没有向微臣汇报,微臣确实一无所知。” 杨坚看了一眼帘幕后面陈贵人满含泪水的眼睛,他咬牙下令道:“传朕旨意,革除京兆少尹崔凯之职,交由大理寺审问,朕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破坏朝廷秩序!” 杨广在一旁躬身道:“感谢父皇为儿臣做主,儿臣告退!” 杨坚又对王弘道:“把所有材料移交给大理寺,被你们释放的嫌犯也统统抓回来,倘若再敢有半点故意不配合,你就去岭南种田去吧!” 王弘吓得脸色惨白,连忙告退走了。 杨坚心中极为恼火,他心知肚明,除了太子,不会有别人。 杨广赶回晋王府,刚进府门,幕僚蔺治国上前道:“殿下,刚刚得到消息,京兆少尹崔凯服毒自尽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真假内应 京兆少尹崔凯服毒自尽让太子杨勇极为恼火,他没想到二弟杨广这么无赖,抓住机会就向父皇告状,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国子监贪污案的告状,破坏了自己对窦彦的部署。 杨勇也猜到了,这必然又是萧夏的主意,上次拿国子监的饭菜、被褥为证据告状,除了萧夏这个新太学生还有谁? 这一次的手段如出一辙,也肯定是萧夏了。 这种不按常理的出招,让杨勇有点措手不及,京兆少尹崔凯可是他的心腹,为了不连累自己,竟然服毒自尽,着实让杨勇心痛不已。 这时,谋士张云秋劝杨勇道:“殿下,有些小动作其实没必要做,卑职早就说过,只要殿下不犯错,哪怕晋王的能力再翻天,他也敌不过嫡长子的天条,这么多人支持殿下,不是因为殿下有多能干,而是殿下是嫡长子。 相反,殿下做的很多事情,最后都是给自己减分,刺杀萧夏就是最大的败笔,如果殿下不刺杀他,天子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关注他。” 张云秋的话让杨勇心中很不舒服,他半晌道:“本王不是神仙,不可能未卜先知,就像谁都认为自己开店就一定能赚钱,事实上呢?有几个赚钱的?本王也是一样,我也认为自己一定能成功,但谁知道会最后失败呢?” 张云秋听出太子的语气不高兴,他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劝道:“殿下,关键是要吸取教训,卑职再劝殿下,想对付晋王,可以让秦王或者汉王去做,殿下不要做,殿下只管一门心思增强自己的实力。” 杨广还是听从了谋士张云秋的建议,他点点头道:“我下次当心,不会再犯低级错误了,不过刺杀陈叔宝并不是我干的,先生不要以为是我派人所为。” “但天子会以为是殿下在故意给晋王穿小鞋,陈贵人也会以为是殿下杀了她的兄长,她会对殿下恨之入骨,这可不是好事,最好殿下找个机会给陛下解释清楚。” 杨勇沉吟半晌,无奈叹口气道:“你说得对,我确实要给父皇解释清楚,否则这个案子破不了,屎盆子一定会扣在我头上。” “还有武举之事,天子怎么说?” “父皇认为武举和武道认定有点重复了,我再三解释,武举是拔优,是军队选将领,和武道不是一回事,父皇才勉强同意了,可能会安排在秋天。” “那殿下就要督促兵部,让他们草拟章程,天子批准后就要颁布到天下各地,要给天下武者一个准备时间。” 萧夏只是协助兄长破案,当他帮兄长找到调查方向后,他就不管了,剩下的事情让大哥手下自己去调查,就不用他再费神费力了。 下午,萧夏来到了崇仁坊的万户侯酒楼,这座酒楼一半是他的,他当然很关心。 刚走进酒楼,王掌柜便迎上来笑道:“萧公子,那个铁锅做出来了!” 萧夏大喜,“铁锅在哪里?” “在厨房!” 萧夏快步来到厨房,只见地上放着三口大铁锅,有两个是按照自己的尺寸做的,另外一个直径足有两尺半,这是炒大锅菜。 萧夏忽然发现灶上还有一个,厨师正在练习炒菜,萧夏颇有惊讶问道:“大厨怎么会炒菜?” 大厨姓郑,年约四十余岁,长得矮胖,为人老实厚道,给窦家酒楼做了二十年厨师。 他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们不是有炒面片吗?在铁板上炒,我就觉得这口锅很适合炒面片,我就用它炒了几盘面片,还真不错!” 萧夏点点头,赞许道:“炒菜和炒面片是一回事,你切一盘肉丝,像炒面片一样炒熟,放入配菜和调料,其实就和烩菜一样,只是别放水,然后像炒面片一样来回翻炒,明白了吗?” 郑大厨点点头,“我大概明白公子的意思了,我试试看吧!” 萧夏午饭没有吃,他当即点一份炒面片,坐在一间包厢吃了起来。 不多时,王掌柜给他端来一盘萝卜炒肉丝,其实就是萝卜烩肉丝的翻炒版。 萧夏夹起一筷子尝了尝,还行,有点炒菜的感觉了,当然,这只是比他想的稍微好一点,但和后世真正的炒菜还差得远。 “公子觉得怎么样?”郑大厨一脸期待地望着萧夏。 萧夏笑了笑道:“还得苦练,我吃过的炒菜别人练了十几年,你这才第一个菜,你至少要炒一个月,才会慢慢熟练起来。”“小人明白了!” 萧夏又对王掌柜道:“可以在菜谱中增加炒菜,具体安排什么菜,你和大厨商量!” “公子放心,我感觉也不错!” “还有造铁锅之事,必须保密,不能让家家户户都学了去。” 王掌柜笑道:“我心里有数呢!” 萧夏正低头吃面,大哥杨昭一阵风似地冲进酒楼。 “老三,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萧夏笑着让兄长坐下,“大哥,尝尝这个炒菜,掌柜,再炒一盘面。” “好咧!马上来。” 杨昭叹口气,“哎!我中午饭也没有吃,饿得不行了。” 他用筷子猛夹了两口菜放进嘴里,小眼睛一亮,“不错啊!这是什么菜?” “这是炒菜,萝卜丝炒肉,以前没有,我刚弄出来。” “不对,好像皇宫里有,我吃过。” 萧夏一怔,铁锅是自己刚刚搞出来的,隋朝哪来的炒菜?难道是自己孤陋寡闻,还是御厨用炒面的方法炒出菜,倒是有可能,铁板烧和炒菜就很像。 但铁板烧和炒菜完全是两码事,难道有人已经发明了炒菜? 杨昭却不给他细想的机会,他急忙道:“你说的那两个嫌疑他,张茂和周小东?我们今天都找到他们的家,但张茂死了,在护城河发现了他的尸体,周小东失踪了,他也没有回家。” 萧夏沉吟一下道:“周小东失踪,有线索吗?” 杨昭点点头道:“有一点线索,有一个武士说,周小东还邀请他去家里喝酒,他没心情就没有答应,还有一个武士说,周小东可能也被杀了。” “为什么这样说?” “他们是天亮前被释放,正好城门和坊门都开了,那个武士和周小东都住在延寿坊,他们一起回坊,他看见有一辆牛车慢吞吞地跟着周小东,他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那辆牛车就是跟踪周小东的牛车。” “但也没有证据说周小东已经死了。” 杨昭叹口气,“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找不到内应,这条唯一的线索又断了。” 萧夏沉思半晌道:“你派高手监视侍卫首领陈野!” 杨昭一惊,“陈野不会吧!他可是跟了陈叔宝二十五年啊!” 萧夏冷笑一声道:“有个成语叫画蛇添足,大哥应该知道吧!如果周小东不出事,我还真想不到这个陈野,但周小东出事,我就有点怀疑了。” 杨昭连忙问道:“怎么说?” 萧夏笑了笑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内应要么是张茂,要么是周小东,不可能两人都是内应,要灭口也只能灭一人,如果张茂死了,周小东没事,那么我肯定会认为张茂是内应,偏偏两个人都出事,这就叫画蛇添足了,我就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或许都不是内应,只是有人为了掩盖真正的内应而故意误导我们,那这个真正的内应是谁?”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祸根初埋 “但怎么会是陈野呢?毕竟他是首领,对陈叔宝忠心耿耿。”杨昭不解问道。 萧夏摇摇头,“因为他有些举动很反常,第一,京兆府审问他时,他应该都交代出来,好尽快抓住凶手,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专门写在纸上留给我们,作为一个二十五年的老仆人,难道他不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隐瞒主人,更不能擅自把名单给我们,而主人却一无所知。” 杨昭点头,“有道理,他给我们六人名单,但名单中却没有他,其实他才是和外界接触最多的人,不过我想不通,他跟随陈叔宝二十五年,忠心耿耿,他会背叛陈叔宝?” 萧夏淡淡笑道:“问题就出在这里?大哥知道陈野快要死了吗?” 杨昭愕然,“我看他的审问记录,他才四十岁,正当盛年,他怎么会死?” “他练武破障了,但没有能固元,这二十年他一直靠服药维持着破障状态,换来的却是透支阳寿,如果陈叔宝对他厚待,他或许也不会有什么怨念,偏偏陈叔宝对他很刻薄,俸禄低微,连住在府中的资格都没有,还得去外面自己租房,所以他告诉我,他无妻无子,一无所有。 大哥明白了吗?忠心耿耿二十五年,透支阳寿来保护主人,眼看自己要死了,最后却一无所有,你觉得他心中会不会有恨?” 杨昭点点头,“你这样说也有道理,二十五年的忠心很可能会演变为二十五年的仇恨,我们该怎么办?”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还真担心他会被灭口,大哥立刻派人去找他,把他请到大理寺协助调查,如果陈家问起来,就说我们在保护他,有人在杀这些武士灭口,顺便把名单上的其他四名武士也一起送到大理寺保护起来。” 杨昭立刻起身道:“我立刻去安排!” 萧夏指着桌上的刚送来的炒面片笑道:“大哥端去车上吃吧!” 杨昭端着面片盘子走了,走到门口他又问道:“如果我有急事,去哪里找你?” “我等会儿就回府,若有事情,你派人来我府上找我。” 杨昭的马车疾速离去,萧夏抓了一把钱放在桌上,翻身上马,离开崇仁坊回家了。 十几名大理寺缇骑将陈野请出了正在办法事的院子,陈野忽然挣脱两名缇骑,撒腿狂奔,他已经意识到不妙,对方对他的防备架势,不是来请他去协助调查,其实就是来抓他。 十几名缇骑在后面紧追不舍,“站住!拦住他。” 正好前面有一群僧人过来,挡住了去路,陈野大喊,“快闪开!” 僧人们惊慌失措,两人僧人躲闪不及,和陈野重重撞在一起,三人一起撞翻倒地。 此时,陈野已经没有破障能力了,武艺变得很普通,十几名缇骑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用绳子捆绑起来,陈野又大声狂喊,却被一团破布堵住了嘴,头也被袋子套上,十几名缇骑将他押上马车,迅速离去了。 就在兴善寺大门对面一条巷子里,两名黑衣男子眼睁睁地看着一群大理寺缇骑押着被反绑的罩头男子从寺院里出来,推上一辆马车,缇骑骑马押着马车迅速离开了兴善寺。 “那是他吗?”一名黑衣低声问道。 “应该是他,衣服和身材都一样,我们晚了一步。” 两名黑衣男子奉命来杀陈野,但还是晚了一步,被大理寺抢先抓走了。 陈野怒斥对面的审讯官道:“你们明明说是让我来协助调查,却把我押来大理寺审问,你们凭什么?有什么证据说我涉案,以后谁还敢配合你们调查?” 站在一旁的杨昭一摆手,“给他拿上来!” 一名士兵将一只皮箱子放在他面前,打开来,里面是整整一千两白银。 陈野脸色大变,这是他埋在院子里的银子,对方居然把它挖出来了。 杨昭冷笑道:“这是谁给你的银子?” 陈野咬牙否认道:“我不认识这些银子,它们不是我的,那座房子是我租的,鬼知道是谁埋的银子!” 杨昭笑了起来,“我并没有说银子是从哪里找到,你怎么知道我们从租房地下挖出来的?” 陈野霎时脸色惨白,他说漏嘴了。 杨昭摇了摇头,“你还真是愚蠢,张茂已经死了,周小东也死了,你信不信,我把你放出去,一个时辰内就得替你收尸,呆在大理寺牢房才是最安全的,我们其实在保护你。” 陈野冷笑一声道:“我已经活不了几个月了,死不死对我无所谓。” “难道你还想让别人以为你是效忠陈叔宝而死?”杨昭一针见血道。 陈野眼中射出了怒火,他缓缓摇头道:“那个混蛋不配我效忠,我真是瞎了眼,竟然效忠一个卑劣无良的王八蛋。” 杨昭点点头道:“其实我们已经知道你是内应,你又何必替对方隐瞒,如果你能配合我们交代,我承诺让你有酒有肉过完最后几个月。” “你们怎么知道是我?” “不应该是你把名单给我们,而应该是由陈彦把名单给我们,你根本没有向主人汇报,这种低级错误,不是一个效忠了二十五年的武士所为,你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为了误导我们。”陈野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找到我,给了我一千两银子,我答应给他们做内应,昨天晚上,我躲在园里等他们,三个黑衣人到来,我告诉他们陈叔宝在紫玉楼,我事先给他们画了一幅地图,他们能找到紫玉楼。” “他们没要你效忠?” “没有,只是做个交易,我给不了你们有用的信息,不过他们不是长安人。” “怎么知道?” “我先后接触他们三个人,都是河北一带口音,还有一个有用的线索,他们住在长安故城,我是去长安故城见他们首领,当时我坐在马车里,蒙着眼睛,但我听到了王三麻子羊肉汤的吆喝声,那是长安故城的店,紧靠西安门,我曾经去过两次。” “他们首领也是河北口音?” “没错,听声音,年纪大概在三十多岁,但我不知道他们具体住在哪里?他们一直没有摘下我的蒙眼布。” 杨昭又问了一些问题,这才让陈野签字画押,按上指印。 陈野被关在了大理寺监狱内,不准任何人探望。 长安故城的一座客栈内,两名黑衣人向他们首领汇报了最新情况,“首领,我们去晚了一步,对方已经把陈野带走!” 对方首领年约三十出头,身材高大,相貌威武,他冷冷道:“把话说清楚,是请走的,还是抓走的?” “回禀首领,是反绑双手抓走。” 首领哼了一声,“才一天时间就露陷了,真没用!” 旁边一名也是三十岁左右的文士道:“少主不用担心,对方应该查不到我们。” 首领叫做高祝,他是高欢的孙子,目前是北齐余孽保国会的副会主,他们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刺杀陈叔宝,嫁祸给太子杨勇,同时挑起杨勇和晋王杨广之间的斗争。 三十岁左右的文士叫做王薄,历史上他用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挑起了齐郡的民乱,拉开了隋末大乱的序幕。 齐郡是北齐的老巢,这里发生的一切动乱,都和北齐余孽有关,所以反隋序幕从齐郡拉开,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从古至今,百姓的苦难哪怕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也不敢造反,只有实在实在活不下去,又有居心叵测之人挑拨领头,百姓才会起来造反。 秦朝的陈胜吴广起义,西汉末年的赤眉绿林起义,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唐朝末年的黄巢起义等等,都是如此,隋朝又岂能例外? 隋文帝时期是历史上最繁荣安定的时期之一,朝廷所积累的布匹和粮食到了武则天时代才用完,而征讨高句丽的粮食都是来自四大粮仓,并非强征百姓的粮食。 至于征发民夫服劳役也是租庸调中的百姓义务,也就是庸,每年每个民夫要为朝廷服劳役二十天,当然是自带干粮。 怎么可能隋朝繁荣稳定了三十年,而新帝登基才六年,百姓就活不下去了起来造反?无非是杨广在辽东打了败仗,让居心叵测者看到了机会。 一方面是历史的惯性,分裂了三百年,形成了强大的分裂惯性,各地分裂势力强大,天下人的认知也是分裂大于统一,隋朝短暂的统一无法阻挡这种强大的分裂惯性。 其实秦朝也是一样,真正灭秦可不是陈胜吴广,而是六国的旧贵族,项羽不就是楚国的代表吗? 秦朝和隋朝的短暂,都是巨大的分裂惯性导致。 另一方面是隋朝的根基不稳,杨坚的帝王是非法篡位得来,他可以篡位,难道别人就没有这个想法吗?比如李渊和其他关陇贵族。 历史上说李渊是动用了晋阳宫的宫女而被迫起兵,这种理由荒唐得不能再荒唐,说得李渊就像单纯无辜的小白兔一样。 另外,还有北齐和南方的不稳定,以及关陇贵族对杨广迁都的不满,这些因素都注定了隋朝是个不稳定的王朝,很容易发生动乱,一旦外因出现,内因就会加剧震荡,内因加上外因,就促成了天下大乱。 最终还是关陇贵族夺取了隋杨的天下,关陇贵族王朝换了一个董事长。 高祝负手走了几步,把所有的过程都重新在脑海里复盘一遍,确实没有什么漏洞,唯一的不妥便是他们和陈野谈过话,他们的口音会暴露身份。 高祝有些担心道:“话是这么说,但我们和陈野交谈过,他知道了我们的口音,我认为还是立刻撤离长安,以防万一。” 王薄笑道:“杨广不会往我们身上扯,他一定会千方百计暗示,这就是太子干的,这种机会他不会放过,这也是卑职设计的初衷,让人以为是太子给晋王穿小鞋。 尤其陈贵人一旦认定是太子杀了她的兄长,她必然会在背后进太子的谗言,时间久了,太子地位不稳,内斗就会爆发,甚至会发生夺位内战,这就是我们恢复北齐的机会。” 高祝欣然道:“王薄先生的妙计啊!内斗的种子已经种下,大家收拾行李,今晚离开长安。” 高祝对从弟高长风道:“你就留在长安,负责搜集各种情报,一旦长安有重要消息,要及时通知我们!”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将计就计 这两天萧夏在太学只上了几节基础书法课,对他来说,名人讲课太虚幻了,他需要的是基础。 从酒楼回来后,萧夏便坐在家里沉下心来练字。 萧王妃送给他的礼物是一套上等的文房四宝和一卷行书字帖,字帖是智永禅师的真草千字文,这卷书法字帖萧夏知道,智永禅师一共写了八百份,南朝每一座寺院都收藏一份。 这份字帖在隋朝时就已是达官贵人们追逐的热点,萧家给萧王妃陪嫁了两份,杨广自己也收藏了三份,他们给了两个儿子一人一份,萧王妃给了萧夏一份,也算是一种变相承认萧夏是丈夫的儿子。 萧夏发现在破障下不光练武能突飞猛进,练字也同样也能做到事半功倍,那种笔法的细微处能把握得更好,他才练了几天,就隐隐找到感觉了。 这时,阿楚在院子里脆生生喊道:“公子的哥哥来了。” 萧夏连忙放下笔笑道:“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杨昭被阿楚领了进来,萧夏迎出来笑道:“是不是又有棘手的事情了?” “哎!一言难尽,进屋再说吧!” 杨昭进了兄弟的书房,一眼看见桌上的字,他拿起看了看,惊奇道:“进步很大啊!这才几个月时间,就像别人练几年一样。” 萧夏笑道:“兄长没看出来我是照着字帖描的吗?让我离开字帖自己写,我就写不了这么好了。” “刚开始练书法都是照着字帖描,渐渐写熟练以后,就可以丢开字帖了。” 杨昭坐下,阿楚送来热茶,萧夏让阿楚去前院,整个后宅就只剩下兄弟二人。 杨昭喝了口热茶道:“陈野已经招供了,你看看他的招供书。” 杨昭从怀中取出一份招供书抄件递给萧夏,萧夏仔细看了一遍,笑道:“居然是河北口音?还住在长安老城,这说明什么?” 杨昭苦笑一声道:“这说明刺客是北齐余孽,但问题是,陈叔宝是陈朝废帝,和北齐有什么关系?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北齐余孽刺杀陈叔宝做什么,没有动机,道理上也讲不通。” “所以大哥认为这是有人假扮河北余孽?” 杨昭点点头,“这就像刺客的剑上刻着某某王府之剑一样,三岁小儿的栽赃方式,如果真是河北余孽,我相信他们绝不会用什么河北口音,我第一个反应,就觉得这就是明摆着的栽赃,父亲也是这样认为。” “既然大哥已经有定论了,那找我做什么?” “父亲让我来想听听你的看法,然后他就要向皇祖父汇报了。” 萧夏沉思片刻道:“北齐余孽其实也有动机,那就是故意挑起皇子之间的斗争,大哥,你不觉得这个案子其实是射向太子的一支暗箭吗?” 杨昭点点头,“你这样说确实有点道理,如果排除北齐余孽,那么太子的嫌疑最大,报父亲废掉张虢一箭,而且京兆府故意破坏我们破案,甚至京兆少尹今天中午崔凯服毒自尽,更让人怀疑这个案子就是太子指使崔凯所为,然后嫁祸给北齐余孽。” 萧夏笑了笑道:“我给你们提一个建议吧!让陈野今晚在大理寺自杀,这样一来,太子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什么?”杨昭不解问道。 “因为河北余孽是不可能潜入大理寺杀死陈野,那就排除河北余孽,就变成了有人冒充河北余孽刺杀陈叔宝,因为崔凯的自尽,所有人都知道是太子干的。” 萧夏停一下又笑道:“也可以说太子做了一件大蠢事,他干扰父亲破案,却把自己卷进去了,等于是他把屎盆子扣在自己身上了。” “但陈叔宝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一个废帝而已,对太子影响也不大吧!” 萧夏淡淡道:“刺杀陈叔宝本身对太子影响不大,但大哥别忘了陈贵人,她会记住这个杀兄之仇,有她在关键时候吹枕边风,太子的地位就会一点点不稳了。”杨昭完全听懂了兄弟的意思,他起身道:“我明白了,我去向父亲禀报,把三弟的建议也告诉他,让父亲做定夺。” 萧夏又提醒道:“大哥,如果陈野夜里自杀,是需要有狱卒突然失踪,这样才能把整个证据环闭合,这个狱卒的失踪一定要由心腹来做,皇权斗争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不能留下隐患。” 杨昭点点头,“我知道了!” 杨昭赶回晋王府,找到了父亲杨广,杨广还在官房内等杨昭的消息,他已经看到了调查报告,对儿子的雷厉风行很满意,才一天时间就把内应挖出来了。 老三萧夏在案子里面起到的作用更是让杨广刮目相看,看来父皇看重老三不是没有原因的。 杨广便让杨昭去找萧夏商量,最后怎么处理这个案子。 杨昭躬身行一礼,“父亲,孩儿回来了。” “辛苦了,你三弟怎么说?” 杨昭便将三弟的谈话和建议复述给了父亲。 杨广在大堂内来回踱步,斟酌三子给自己的建议,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很高明,大哥一定会再三给父皇解释不是他干的,就算父皇相信了,但陈贵人也绝不会相信是北齐余孽干的,她肯定会认为是大哥所为,大哥和陈贵人的杀兄之仇算是结定了。 杨广决定采纳三子的建议,半夜干掉陈野,但不用自尽,直接下毒效果更好。 杨广低声嘱咐了杨昭几句,杨昭连连点头,他来亲自操刀此事。 “让老三帮你,他武艺高强,有他在,才能万无一失。” 一更时分,当值狱卒王秉乾临时有人找,出去一会儿,很快又回来了。 陈家给了他五十两银子,托他夜里给关押在死牢中的陈野送一些好酒好菜。 说是陈叔宝半夜要下葬了,按照家乡风俗,需要陈野喝酒送行。 王秉乾看在银子的份上,这点小忙可以帮,关键酒菜是他自己准备,不是从外面带进来,应该没有问题。 三更时分,他趁另外两名狱卒睡觉的机会,端着从厨房偷来的一壶酒和几个好菜,悄悄进了七号死牢,给陈野送去了。 陈野虽然垂涎酒菜,但他不相信,哪有半夜三更送来酒菜的道理。 不过主人下葬,确实要喝一杯送行酒,南方有这个风俗。 陈野冷冷地看着王秉乾喝了一杯酒,又各吃了一口菜,他这才相信,当即把酒菜吃得精光。 王秉乾端着盘子走了。 酒足饭饱,陈野躺在破床上睡觉,不知睡了多久,他忽然感觉有人靠近自己,他睁开眼,眼前是一个高大的黑影,陈野浑身动弹不得,想喊也喊不出来,他嘴被掰开,一小瓶酒灌进了他嘴里。 他忽然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杀兄之仇 天还没有亮,皇城的钟声敲响,这是晨钟暮鼓,坊门和城门都缓缓开启。 王秉乾也交班走人,走出大理寺监狱,他打了一个哈欠,心中却很兴奋,怀中有了五十两银子,他就想着去妓院找相好的厮混一天。 王秉乾父母早死,从小是个无赖,也没有娶妻成家,族人见他整天和一帮无赖惹是生非,便凑了一些钱,给他找了一个狱卒的差事。 虽然不再和无赖鬼混,但他有点钱就泡在妓院和赌馆里,已经三十岁,也没有钱娶妻,族人们也懒得再管他了。 王秉乾向两边张望,准备找一辆牛车。 正好这时,一辆牛车缓缓驶来,停在他面前,车夫笑道:“客官要去哪里?” 简直来得太巧了,王秉乾吩咐一声,“去平康坊!” 他钻进了牛车,不等他坐稳,忽然后脑一阵剧痛,便一头栽倒在牛车里。 天刚亮,大理寺监狱里已经乱了起来,狱卒发现死牢中的陈野竟然七窍流血死了。 大理寺卿王秋接到消息,大惊失色,连忙坐车赶到大理寺。 陈野的尸体已经搬出来,身体都僵硬了。 仵作已经检查完尸体,躬身报告道:“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可推断其死亡时间是在五更左右,从他口中还酒的残留物,银针变色,酒中有剧毒,他是喝毒酒而死,牙缝里还有肉食,地上也有鸡骨头和猪蹄,他昨晚应该进食了。” 王秋厉声喝问道:“昨晚谁当值?” 牢头战战兢兢上前道:“昨晚七号死牢这边有三人当值,卑职审问过了,七号死牢的其他死囚看见狱卒王秉乾曾端着酒菜偷偷进了死牢,另外两名狱卒在睡觉,他们不知情。” 王秋咬牙切齿道:“立刻去把王秉乾给我找来!“ “卑职已经派人去找了,但还没有消息。” 半个时辰后,消息传来,王秉乾没有回家,也没有去他相好的妓女那里,朋友和族人都没有看见过他,他失踪了。 刚到上朝时间,宦官李盼便来到了晋王的官房。 晋王杨广也是刚到,他正在听取王秋的汇报,就有人来报,“宦官李盼求见!” 李盼可是陈贵人的心腹宦官,杨广不敢怠慢,他吩咐王秋继续寻找王秉乾的下落,便亲自出去迎接李盼。 李盼眯起眼道:“晋王殿下亲自来迎接,咱家可当不起!” “李公公太客气了,快快请进。” 杨广很客气地将李盼请进官房,又请他坐下,他取出一份礼单递给李盼,“这是我给夫人的一点心意,恳请公公转给夫人。” 礼单上是萧家给他的三十六件南朝宝物,杨广不敢私留,直接转给陈贵人。 李盼看了看礼单,呵呵一笑,“晋王殿下有心了,我一定转给娘娘。” 杨广又取出一个盒子递给李盼,“这是给公公一点心意!” 李盼连忙接过盒子打开,里面是一颗小红枣一般的祖母绿,品相极好,李盼眼睛瞬间冒出两道精光,他连忙假惺惺道:“这么昂贵的礼物,咱家可当不起啊!” “这是我家老三孝敬给我的,李公公不必客气,一点点心意!” 宝石确实是萧夏给杨广的,他一共给了父亲五颗极品宝石,两颗最好的宝石杨广给了妻子,其他三颗杨广决定用来送礼,主要是给皇宫的三大宦官,杨约、程元道和李盼。 给了一人,却不给另外两人,那可是会严重得罪人,还不如不给。 李盼呵呵一笑,“原来是小七郎,圣上可看重他了,娘娘也非常喜欢他,皇族孙辈中恐怕没有人能像他这样同时被圣上和娘娘喜欢。” “借李公公吉言!”李盼收下了锦盒,这才谈到正事。 “娘娘让我来问一问,陈叔宝被刺案的情况!” 李盼又低声道:“娘娘很痛苦,昨晚哭了一夜,毕竟是至亲之人。” 杨广点点头,“这个案子我也打算上午向天子汇报,内应我们昨天下午抓到了,就是陈叔宝的侍卫首领陈野,他被人用重金买通,背叛了主人,不过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说是河北口音,住在老城,别的他就不知道了。” “河北口音?” 李盼愣了一下,“莫非是北齐余孽,不对啊!北齐和南陈有什么关系?” 杨广缓缓道:“问题就在这里,北齐和南陈没有半点关系,他们杀陈叔宝做什么?动机就不对,我们就怀疑这个河北口音是对方故意栽赃给北齐余孽,就像刺杀案中刺客拿着某某王府的剑一样,我敢肯定,如果真是北齐余孽干的,那他们绝不会是河北口音。” “有道理,那王爷认为是谁呢?” 杨广叹了口气,“昨晚陈野在大理寺被人毒杀了,一个狱卒被人买通了,这个狱卒失踪了,估计也已被灭口,居然连京兆少尹也自尽了,我只能说这个案子的水很深,我已经查不下去了,准备今天向天子交案,天子若要严惩我无能,我也没有办法了。” 杨广似乎什么都说了,但其实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将李盼的思路引到他事先准备好的方向上。 李盼点点头,“咱家明白了,这就回去向娘娘禀报。” 李盼走了,杨广立刻收拾一下,前往御书房,向父皇汇报最新情况。 御书房内,天子杨坚听完了晋王杨广的汇报,他沉思半晌问道:“皇儿每天上朝有多少人护卫?” “回禀父皇,大概七八人,跟着马车两边!” “那你遇刺过吗?” 杨广摇摇头,“从未有过!” 杨坚缓缓道:“只有七八个人护卫,要刺杀你其实还是很容易,如果是刺杀高颎更容易,所以北齐余孽不刺杀你们,却跑去刺杀一个毫不相干的陈叔宝,朕想不通他们图什么?” “父皇说得对,陈叔宝在长安生活了十几年,每天醉生梦死,也活不了几年了,已经没有任何政治价值,北齐余孽刺杀他毫无动机,也毫无意义,更重要是昨晚关在大理寺死牢的内应被一名狱卒毒杀,这名狱卒已失踪,估计也被灭口了,这绝不是北齐余孽能办到的事情。” 杨坚负手站在窗前,神情复杂,他认可了杨广的推断,对方想嫁祸给北齐余孽,手段太低劣了,杨坚也知道是谁干的,这就是争夺皇权的斗争,不择手段,不过也还好,只是一个陈叔宝而已,对方还算有分寸。 杨坚叹口气,语气疲惫道:“不用再查了,这个案子就到此为止,结案吧!” 后宫,陈贵人轻轻把礼单放到一旁,虽然她很喜欢礼单上的宝物,但她今天兴致不高。 “把晋王的原话告诉我,一个字都不准漏掉。” “奴才遵令!” 李盼便将杨广告诉他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陈贵人,最后道:“娘娘,晋王说北齐余孽只是借口,如果真是北齐余孽,他们就不会是河北口音,就像拿着某某王府的剑去行刺一样,属于很低劣的栽赃。” “晋王最后怎么说?” “他说京兆少尹崔凯自尽,昨晚半夜有人杀陈野灭口,这都不是北齐余孽办得到的事情,他说这个案子水很深,他查不下去了,就算天子震怒将他降职,他也只能认了。” “晋王知道是谁干的?”陈贵人又冷冷问道。 李盼点点头,“他知道,他说张虢被罢免时,他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最后一句话杨广没说,是李盼自己脑补的,陈贵人眼中闪烁仇恨的怒火,她咬碎银牙道:“好一个杨勇,为了铲除异己,竟然杀我兄长,我兄长何辜?这个仇我记住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故友重逢 陈叔宝刺杀事件结案后,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转眼到了五月份。 这一个多月,萧夏基本上都是白天读书,晚上练武,他尤其下苦功练字,书法也进步飞快, 并不是所有的太学生都书法很好,也有少部分太学生书法不过关,太学特地为这部分学生开了一门书法基础课,萧夏就是其中一员,他实在没有多少时间来太学上课。 他来太学目前就上两门课,一门射箭课,一门就是书法基础课。 学堂上,三十多名学生都在认真练字,萧夏也在其中,先生姓梁,是一名不苟言笑的老学究,教学生也很认真。 此时,梁先生就站在萧夏身边看他写字,萧夏的书法进步神速,已经有一点点智永禅师的神韵了,这让梁先生万分惊讶,也十分欣慰。 他不知道萧夏在破障状态下,不光练武效率极高,就连书法效率也一样是普通人的百倍,他练一两个月就能达到别人数年的水平。 梁先生还以为是萧夏在家里苦练书法,这种精神让他十分欣慰。 “写得不错,先练楷书、再练行楷、再练行书、最后才是草书,把基础打扎实了,再向上走。” 萧夏连忙欠身道:“多谢先生教诲!” “字要在心中先写好,下笔才能顺,继续写吧!” 梁先生又教导一句,便离开去教别的学生了。 萧夏在写智永禅师的真草千字文,他已经不用字帖了,字帖已经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练了一个多月,他已经渐渐找到了书法的感觉。 虽然还不能和高水平的太学生相比,但崔琏的评价比较中肯,说他已经达到县学学生的水平,这已经很不错了,再练一个月,估计他就能达到太学生的水平了。 写了近一个时辰,下课的钟响了,梁先生开始布置回去后的功课,《论语》写五十遍,不过他从不检查,写不写都是自己的事情。 众人收拾书袋回去了,萧夏肚子有些饿了,匆匆赶往自己宿舍,他白天住在宿舍里,下午才会回去。 走进院子,见崔琏正和一人聊天,萧夏没注意,还以为是崔琏的同窗。 年轻人歪着头,似笑非笑地望着萧夏道:“这才多久,你就不认识我了?” 这声音好熟,萧夏细看,这才认出来,竟然是萧祝融。 萧夏心中大喜,连忙上前和他拥抱一下,拍拍他肩膀道:“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三天了!” “进京三天了才来找我?”萧夏埋怨道。 萧祝融歉然道:“没办法,爹爹要先安顿下来,事情太多,忙得喘不过气来。” 萧夏这才想起,萧祝融的父亲萧瑀升任大理寺少卿,应该来京报到了。 “你们现在住在哪里?” “住在布政坊,朝廷给了一座五亩的官宅,这几天一直在收拾宅子,昨天才稍微好一点,今天就来找你了。” “走!我出去吃饭,老崔也一起去吧!” 崔琏摇摇头笑道:“我马上还有一堂课,就不去了。” 萧夏也不勉强,便带着萧祝融来到商业街的龙山酒楼,萧夏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吃午饭,虽然他也能吃苦,但没必要刻意委屈自己。 两人在靠窗处坐下,萧夏要了一壶酒,又点了七八个菜和五斤胡饼。 萧祝融笑道:“我昨天遇到了大表哥,他说你买了一座宅子和一座酒楼,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大表哥就是杨昭,萧瑀是杨昭的三舅,萧夏哑然失笑道:“酒楼是和别人合开的,在崇仁坊,有空我带你去看看,不如下午去我的宅子坐坐,喝杯茶,下午你有空吗?” 萧祝融歉然道:“下午我要去律学报到。” “你也要读书了?”萧夏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那你练武呢?” 萧祝融缓缓道:“我爹爹让我进律学读书,主要是为了多认识些人,增加人脉,练武我现在以练内功和轻功为主,三个月前就出现丹应了,师父说,我一年后就能破障,我打算破障后直接去考七品武道。” 萧夏沉吟一下道:“你不会考上七品就停药了吧!” 萧祝融叹口气,“爹爹听说吃内功药会削减寿命,他不允许我一直吃药。” “但万一你能固元呢?固元后最多再吃两年的药,就能完成筑基,以后也不用吃药了,破障随时进入,这岂不是更好?” 萧祝融苦笑一声道:“七郎,你是怎么固元成功的我很清楚,我如果被扔进长江,就算淹不死也绝不会突破,除你之外,江南又有几个固元成功的? 张觉、刘师立,还有萧铣,然后呢?或许还有些藏龙卧虎的高手,至少大家知道固元成功的就只有你们四人,七郎,我有自知之明,我能破障就已经到顶了,赶紧考一个武道七品,再好好读点书,将来家族运作一下,也能走走官场路,就像元师容一样。” 萧夏点了点头,萧祝融的思路很清晰,目标也很明确,典型的世家子弟,这就是为什么世家子弟一直是社会精英的缘故,他们十几岁就知道自己要追求什么,要怎么努力去达到目标,而平民子弟三十几岁了还在懵里懵懂地生活,没有传承,父辈也不会教孩子怎么去努力,一代代就这样糊里糊涂过下去。 萧瑀就是聪明人,他一旦当上了大理寺少卿后,就立刻安排儿子去读律学,意图非常明确。 “我们喝一杯,祝你早日步入官场。” 两人干了一杯,一饮而尽,萧祝融忽然想起一事道:“我爹爹告诉我,有个叫单雄信的人在找你,你要当心此人!” 萧夏点点头,他知道单雄信迟早会找上自己,之前他还比较害怕,但现在他知道了武道的水分,对八品的单雄信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想来就来吧! 萧夏又斟满酒杯笑道:“魏厉虎应该出事了吧!” “你怎么知道?” 萧祝融惊讶道:“他被人刺成重伤,很惨,听说一只耳朵被割,一只眼睛也失明,手臂被斩断,听说他活不了多久了,他的幕僚周鹿也被人杀了,官府却没有颁布追凶通缉,莫非就是这个单雄信干的?” 萧夏点点头,“魏厉虎也算是咎由自取,安排单雄信的兄弟来刺杀我,最后还杀人灭口,自己种下的因,必然是这个结果。” “要不要让我父亲通缉这个单雄信?” “不用,让他来找我好了,我正想找人试试刀!” 就在这时,从楼梯处走上来一人,他看见萧夏,连忙上前笑道:“七郎,我到处找你!” 没想到竟然是窦德玄,萧夏笑道:“窦兄有事?” 窦德玄挠挠头道:“想请你晚上去喝一杯,看你有没有空?” “去哪里喝酒?还有谁?为什么去喝酒?你得把话说清楚。” “就我们几个,我、独孤怀恩、侯莫陈丰、元平和于孝严,你都认识的,今晚去平康坊的小青梅酒楼,我请客!” 这几个关陇贵族子弟还在一起玩,但已经老实多了,不再惹事生非,萧夏指着萧祝融笑道:“这位是我的族兄,大理寺少卿的公子萧祝融,刚从江都来长安。” 窦德玄反应极快,连忙道:“那祝融贤弟一起去,正好给你接风洗尘!” 萧夏在萧祝融耳边低声道:“几个关陇贵族子弟,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你想去就去,无所谓的。” 萧祝融听说是关陇贵族子弟,心中一动,父亲教他的,在长安要多认识权贵,才会对将来前途有利。 萧祝融便笑着点点头,“去开开眼界也不错!” 萧夏微微笑道:“既然我族兄想去,那这个面子就给窦兄了,今晚什么时候?” 窦德玄大喜,“小青梅酒楼的三楼华山房,我已经包下来了,申时正如何?” “可以!” 窦德玄又对萧祝融行一礼笑道:“几次请七郎都请不到,今天借萧贤弟的东风,我们终于能请到七郎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青梅酒楼 平康坊是隋唐的烟鼎盛之地,白天还不怎么看得出来,到晚上就开始大放异彩,青楼和酒楼密集,家家灯火璀璨,照得夜如白昼,以至于喧嚣达旦、通宵不息。 小青梅酒楼是一家中等的酒楼,它酿制的小青梅酒非常有名,索性酒楼也改名为小青梅酒楼。 申时正就是下午五点,各家酒楼都开始热闹起来了,一般客人酒足饭饱后才会去青楼妓院,所以青楼妓院要到亥时后才渐渐进入高潮。 小青梅酒楼此时已是酒客满座,一楼和二楼大堂都坐满了,三楼的十几间雅室也全部都有客人。 华山房内也坐满了酒客,窦德玄、元平等五人,加上萧夏和萧祝融,一共坐了七人,围坐在一张很大的坐榻上,背后有软靠背,酒喝多了可以直接躺下,中间是一张长方桌案,上面摆满了各种酒和果子,桌案下面是空的,方便大家放脚。 门口坐着两名琵琶女,正弹着琵琶低吟浅唱,旁边还有一名相貌不错的酒女,专门负责给众人烫酒分菜,一道菜送上来,要分成七份,装在七个碟子里送上去。 所以还有一名侍女负责送菜和收碟,否则每个人面前都会被碟子堆满,分餐制就是这样,任何一道菜都要分成若干份,每人一份,这就需要大量碗碟。 而到了穷人家,整天吃萝卜腌菜糙米饭,他们就是另一种分餐制了,也就是分餐制的起源,食物要一次性分成若干份,保证全家每个人都有饭吃, 众人兴致盎然,独孤怀恩笑道:“听说九月底十月初要举行武举,窦兄,是真的吗?” 窦德玄点点头,“确有其事,听说是太子的建议,这也是大隋建立以来第一次,规模盛大,将是所有武者的盛会。” 萧夏停住酒杯问道:“武举和武道考试又有什么区别?” 窦德玄的父亲窦俨目前出任兵部侍郎,窦德玄的消息十分灵通。 窦德玄笑了笑道:“当然有区别,武道考过没有功名,只是一种从业资格。 但武举就有功名,分为甲乙两级,考过了封散官,成为朝廷的候补将领,如果愿意从军,至少是校尉以上。 如果家里有关系有后台,那么武道和武举没有区别,但如果没有很硬的关系后台,武举就是真正成为隋军将领的机会。” “报名有没有什么条件?”萧祝融忍不住问道。 “当然有条件,要么是武道四品以上,如果没有考上武道四品,那要现场举重,举起两百五十斤便可以报名。” 萧祝融顿时惊讶道:“那不是武道三品就可以报名了?” 窦德玄摇摇头,“武道三品不行,必须要武道四品的资格,不过能达到武道三品,也可以去现场试举,这主要考虑军队将士很少去考武道,给他们一个机会。” “军队也会有很多人参加吧!” “那肯定的,报名者至少一半都是军队中的将领。” 众人喝了半个时辰,于孝严和侯莫陈丰去上茅厕了,找到一个机会,窦德玄低声对萧夏道:“我兄长托我给贤弟说说,能不能把那个五个菜也放在清风酒楼中去,作为回报,我们再给贤弟送一成万户侯酒楼的份子。” 萧夏在半个月前拿出了鱼香肉丝、宫爆鸡丁、蒜泥白肉、麻婆豆腐和红烧狮子头五个硬菜。 万户侯酒楼顿时生意火爆,一位难求,甚至下午都不休息,一直营业到深夜。 但按照萧夏和窦家定下协议,这五个菜只能用在万户侯酒楼中,而三名厨师都是窦家的家奴,别人想挖也挖不走。 窦家已经掌握了秘方,但碍于协议,他们无法将赚钱的秘方用到其他三座窦家的清风酒楼,那就只能求萧夏让步。 对方既然拿出了诚意,萧夏笑道:“那就只限清风酒楼!” 窦德玄大喜,连忙道:“肯定的,这个赚钱的秘方我们也不想外泄!”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外面一声惨叫,侯莫陈丰忽然冲进来道:“小于被打了!” 窦德玄脸色一变,立刻起身向外冲去,独孤怀恩和元平也起身向外跑去,萧夏向萧祝融摆摆手,“你不要出来,坐在这里,我去看一看!” 萧夏走出去,只见外面走道上聚集了大群人,只见于孝严被侯莫陈丰搀扶着,嘴上、鼻子上全是血,两只眼睛也淤青乌肿。 窦德玄揪住一名突厥男子的脖领,突厥男子身材极为强壮,也揪住了窦德玄脖领,两人相持不下,周围一大群人在劝架。 “怎么回事?”萧夏低声问旁边的独孤怀恩。 “是我们隔壁的酒客,好像是突厥人,一个弹琵琶小娘子逃出来,被突厥侍卫追赶,小于挡了一下,小娘子跑掉了,几个侍卫便把怒火发泄在小于身上,围攻暴打小于。” 十几名突厥武士从三个方向向窦德玄包围而来,元平和独孤怀恩立刻挺身而出,护卫在窦德玄左右。萧夏立刻发现不对,十几名突厥武士原本远远站着,分布在几个方向,现在突然同时走上前,必然是有人指挥。 他一转头,发现隔壁房门口站着一名年轻突厥贵族,端着酒杯,目光阴冷地盯着窦德玄几人。 萧夏走上前,拍拍年轻突厥贵族的肩膀道:“把你的手下叫回来!” “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突厥贵族转身要进屋,却被萧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拖到一边。 “你要干什么?”年轻突厥贵族忽然大吼起来。 萧夏伸手捏住他脖子,像抓小鸡一样,突厥贵族一下动弹不得。 年轻贵族的吼声顿时惊动了十几名突厥武士,他们忽然发现主人被一名年轻汉人控制住了,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拔刀冲上来。 原本窦德玄三人被十几名突厥武士包围,萧夏一招围魏救赵,立刻把十几名侍卫吸引过去了。 十几名突厥武士正要冲上来,萧夏刷地拔出匕首,顶住了突厥贵族的脖子,冷冷地望着众人。 十几名突厥武士不敢轻举妄动,僵持住了,这时,从房间里走出五六名汉人陪同者,其中一人让萧夏愣了一下,竟然是杨暕。 杨暕也认出了萧夏,脸色有些尴尬,他低声对旁边一名三十余岁官员说了几句。 官员连忙上前抱拳道:“萧公子,误会了,这位是启民可汗之子俟利弗设,长驻长安,请萧公子放开他,不要惹出两国纠纷。” 萧夏冷冷道:“什么两国纠纷与我无关,但他的手下无故殴打我的朋友,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吧!” “请萧公子以大局为重!” “你又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指挥我该怎么做?” “在下鸿胪寺主薄谢淮,恳请公子放人!” 萧夏不理睬他,对年轻突厥贵族道:“你的手下打伤我兄弟,赔偿一千贯钱!” 年轻突厥贵族也最多十六七岁,他急于脱身,连忙点头答应。 萧夏放开了他,年轻突厥贵族一下子脱身,奔回去怒视萧夏。 几名突厥武士要冲上来收拾萧夏,萧夏拔出寒霜短剑,冷笑一声道:“我就是用这把剑斩掉了步迦可汗的脑袋,你们的脖子如果比他还硬,就来试试看吧!” 突厥贵族脸色一变,喝令道:“不要乱来!” 他吩咐手下一句,手下立刻回房取了一包黄金,放在萧夏面前,突厥贵族躬身道:“萧公子的神勇,我父亲也常常夸赞,这一百两黄金作为赔礼,希望消除误会。” 萧夏点点头,“我能感觉到少酋长的诚意,误会就此一笔勾销!” 突厥贵族点点头,“我们走!” 他再次向萧夏行一礼,便带着十几名武士和朋友下楼走了。 杨暕看了萧夏一眼,也连忙跟着下楼离去。 萧夏心中有些奇怪,杨暕怎么会和突厥人混在一起? 一转念他便隐隐猜到了,父亲恐怕是想寻求突厥人的支持。 萧夏拎着一袋黄金走进房间,把黄金放在于孝严面前笑道:“一百两黄金,突厥人给你的赔礼!” 于孝严再三感谢萧夏,他的父亲和祖父都不会把一百黄金放在眼中,但从突厥人那里讨回了这个面子,这可比一百两黄金重要得多。 萧夏软硬兼施,十分漂亮地解决了这次大麻烦,还给大家挣足了面子,众人通过这件事对他心服口服。 萧夏的名声也渐渐在关陇贵族中传开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二任务 次日天刚亮,黑色的马车再次停在萧夏府门前,还是上次那名使者,萧夏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驶往老城,半个时辰后抵达了未央宫凌烟阁,萧夏在车内换上玄色礼袍,走进了凌烟阁内。 杨恭仁请萧夏坐下,取出一只厚厚的信封放在萧夏面前,“这是你的第二个任务,你先看,有什么疑问现在可以问我。” 萧夏打开大信封,首先看到了一封任命状,任命他为从五品游击将军,授虎贲郎将头衔,出任资阳郡都尉,协助资阳郡刺史卫玄平定獠人叛乱。 萧夏不解问道:“这是我的正式官职?” 杨恭仁微微笑道:“从五品游击将军是武散官,任命了就不会撤除,但虎贲郎将只是一个头衔,算是虚官,大部分皇族子弟都有。 至于资阳郡都尉是差遣官,最长可以任职五年,也可以任职五个月,甚至五天,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任务,任务完成了你就回长安。” “我手下会有军队吗?”萧夏又问道。 “当然会有,人数还不少!” 萧夏点点头又道:“上次我带回的五十名士兵,能否让我带他们继续前去巴蜀?” 杨恭仁沉吟一下道:“那五十人已经不是士兵了,基本上都升了官,有的是旅帅,有的是校尉,我没法给你承诺。” “好吧!帮我问一问,看他们的自愿,如果愿意跟我去,我欢迎!” “可以帮你问一问,还有什么?” 萧夏摇摇头,别的他也不想多问了。 杨恭仁又缓缓道:“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对任何人,萧公子都不能提到凌烟阁武士,这是规矩,只有两个地方可以提及,一是天子面前,其次就是这里,除此之外,请萧公子保持沉默。” 萧夏默默点头,“我记住了!” 杨恭仁又道:“三天之内必须出发,一个月内抵达资阳郡,找卫刺史报到,凭任命书就职,别的就没有了。” 两天后,萧夏率领二十名手下离开长安,一路向南而去。 獠人是指原本生活在云贵高原上的少数民族,大约在两晋南北朝时期,巴蜀李特叛乱,招募大量獠人作战,便是以此为契机,大量獠人北上涌入巴蜀,他们聚居在巴蜀山区,刀耕火种,或者潜水刺鱼,或者夜间狩猎,生产力十分原始落后,百姓生活困苦。 经过两三百年的演变,一部分獠人受汉人影响,无论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都渐渐融入汉族,而另一部分獠人则生活在山区,固执地坚持着祖先留下的各种传统,所以獠人开始分化,有了熟獠和生獠的区别。 自从隋朝建立后,巴蜀地方官府一直就在致力于归化獠人,他们拿出官田给獠人耕种,又建立学校,让獠人的孩子入学读书,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结果却是两极分化。 熟獠更加汉化,完全成为大隋子民,和汉人一样服兵役、交税赋,而生獠却更加反感官府,敌视汉化的熟獠,认为他们是背叛先祖,他们不接受官府管辖,不纳税,也不遵从大隋律法,出了什么冲突纠纷,也不允许官府插手。 这次资阳郡獠人叛乱,正是由生獠和熟獠之间的利益冲突引发,很多熟獠最初也是生獠,他们接受了部落首领分给的水田和屋舍,随着这部分生獠演变为熟獠,开始成为大隋子民,说汉话、穿汉服,送孩子读书,向官府交税。 生獠越来越看不惯这些背叛祖先的族人,他们就想拿回之前分配给熟獠的水田和房舍,自然遭到了熟獠的坚决反抗,生獠和熟獠不断爆发冲突,伤亡越来越大,官府开始介入了,他们维护熟獠的利益,镇压生獠,结果导致局部的零星冲突演变成了大规模的獠人叛乱,主要是生獠叛乱。 资阳郡官府紧急向朝廷求援,朝廷立刻进行部署,调左卫大将军卫玄出任资阳郡刺史,又从成都等地调两万军队开赴资阳郡,萧夏也在这个时候被任命为资阳郡都尉,参与平定獠人叛乱。 萧夏带着手下一路昼夜疾奔,二十天后抵达了资阳郡,这天上午,萧夏带着手下骑马进了资阳郡治所盘石县。 盘石县是一座大县,紧靠绵水建城,城内房舍密集、人口众多,交通也十分便利。 由于生獠叛乱,杀了不少熟獠和汉人,导致县城内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各种谣言满天飞。 萧夏抵达盘石县的同时,也正好是各地军队汇聚,物资大量进入资阳郡的时候。 萧夏来到郡衙,表明了身份,守门士兵立刻进去禀报,不多时,一名官员迎了出来,他叫张眉,是资阳郡司马,他抱拳道:“萧都尉,卫使君正在城外码头接收物资,我这就带你前去。” 萧夏点点头,“有劳张司马了!” 司马张眉带着萧夏来到城外码头上,码头上人山人海,数百艘满载粮食物资的船只停泊在河边,数千民夫忙碌着搬运粮食和物资,码头上各种物品堆积如山。 刺史卫玄带着数十人正在查看各种粮草物资,卫玄是一员老将,虽然年约六旬,却依旧虎背熊腰,身材魁梧高大,远远望去威风凛凛。 司马张眉快步走上前,低声对卫玄说了几句,又指了指远处的萧夏。卫玄看一眼萧夏,笑着点点头,“请萧都尉过来!” 卫玄昨天收到了朝廷的任命通报,任命萧夏为资阳郡都尉,参与平定獠人叛乱。 没想到昨天刚收到通报,今天人就到了。 不过卫玄也有点想不通,萧夏既无经验,也无资历,似乎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朝廷派他来是什么意思? 尤其还出任资阳郡都尉这么重要的职务,但疑惑归疑惑,他必须严格执行朝廷的任命。 这时,萧夏走上来,取出任命状,躬身行礼道:“都尉萧夏参见卫使君!” 卫玄仔细看了一遍萧夏的任命状,心中突地一跳,萧夏的任命状上竟然有高颎、杨素和杨雄的联合签章,别人不明白,但卫玄却知道是什么意思。 萧夏实际上是凌烟阁任命的,不用说,他来资阳郡平乱一定是为了完成凌烟阁武士的考验。 凌烟阁开始吸收新鲜血液了,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将必然有过人之能,才会被要求极为严格的凌烟阁看中。 这一刻,卫玄心中对萧夏充满了好奇,这个少年小将究竟有何德何能,居然能被凌烟阁看中? 卫玄不露声色地点点头问道:“萧都尉知道来资阳郡的任务吗?” “獠人叛乱,卑职奉命协助卫使君平叛,卑职愿率第二支军赶往大牢县解围。” 萧夏在路上听司马张眉说,数万獠人正在围攻大牢县,大将刘建已经率六千军队赶往大牢县,马上还要派第二支军队赶往大牢县,萧夏便想接下这个任务。 卫玄沉吟一下又问道:“萧都尉有过作战经验吗?” 萧夏躬身道:“卑职在西海率军和吐谷浑人作战,也和突厥人交手过。” 卫玄有些不相信,他追问道:“战果如何?” 此时不是谦虚的时候,要想得到老将前辈的认可,就得拿出战功来。 “卑职率五十名士兵,从吐谷浑带回了两千匹战马和达头可汗的首级,斩杀一千七百余突厥士兵,且不伤一兵一卒。” 卫玄一下瞪大了眼睛,这少年厉害啊!威名赫赫的达头可汗居然是被他斩杀,还居然从吐谷浑带回两千匹战马,斩杀一千七百余人,而且只有五十人。 达头的首级被朝廷得到这件事卫玄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细节,他还以为是吐谷浑向朝廷认怂,把达头可汗的人头送来了。 原来是这个小将的功劳,自己年轻时也没有这样的胆识和能力,难怪凌烟阁看中了他。 卫玄顿时对萧夏刮目相看,第二支救援队伍他原本已经安排好了,现在他又改变了主意。 你看,这就是给自己争取机会,汉人虽然自古讲究谦虚,但你得分场合,该你谦虚的时候你要谦虚,如果不该你谦虚的时候,你就不能谦虚。 比如现在,如果萧夏谦虚说自己毫无对敌经验,也没有打过仗,卫玄会给他机会吗?绝对不可能,他是主将,萧夏若输了他首先要承担责任,自然萧夏也不会有任何带兵机会。 在卫玄眼中,萧夏就是个来镀金的京城贵族少年,只能跟在自己身边,万一萧夏出事,自己没法对某个京城权贵交代。 所以这个时候,萧夏不能谦虚,必须拿出战绩给自己争取机会。 卫玄当即道:“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三千人马,作为第二批支援军队,赶往大牢县解围,若你立下功劳,我一定如实向朝廷禀报!” “感谢使君信任!” 卫玄取过令箭和兵符又对萧夏道:“不过我要给你说清楚,现在的两万军队大部分都是巴蜀各州府兵,训练比较弱,我只能给你一部分正规军,另一部分府兵你要在路上训练。” “卑职明白!” 萧夏接过调兵令箭和兵符,躬身行一礼,便跟随卫玄的亲兵赶往军队大营。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惊闻敌情 卫玄的副将叫王重瑞,副将的职责就是负责落实主将的命令,现在卫玄命令萧夏率三千人作为第二队救援之军赶往大牢县,那剩下的事情就由副将王重瑞安排了。 萧夏问道:“资阳郡本身应该由军府吧!” 王重瑞苦笑一声,“资阳郡当然有军府,前任都尉叫做徐霖,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资阳郡的两千军队已经被獠人全歼,徐霖也阵亡了,人头就挂在大寨旁,军府在,军队没了,所以我得替你另外安排军队。” “原来如此,两千军队一点都没有剩吗?” 王重瑞解释道:“全歼并不是指都被杀死,其实一半士兵都逃回家了,逃回盘石县不到三百人,由一名校尉带领逃回来。” “那个逃回来的校尉可在?” “在!如果萧将军要他跟随,我可以安排。” “那就麻烦王副将了!” 很快三千三百军队拨付完毕,临时组建成资阳军府,由萧夏任军府都尉,下辖三个大营,每个大营一千人,由一名郎将统领,每个大营又分为若干小营,由校尉统领,每个小营三到五百人不等,比如骑兵营就是三百骑兵,步兵营就是五百步兵,还有两百人就是后勤队和斥候队,各一百人。 萧夏接手后立刻进行调整,把三支后勤队合并为一个小营,三支斥候队也同样合并为一个小营,这样他手下就有八座小营。 萧夏将跟随他南下的校尉徐旻任命为斥候营校尉,另一个跟随他南下的校尉曹太岳任命为后勤营校尉。 徐旻和曹太岳在吐谷浑一直跟随萧夏,两人是火长,回京后都被提拔为校尉,这次两人主动愿意跟随萧夏南下。 资阳郡军府唯一幸存的校尉叫做周怀亮,副将王重瑞把他和三百名败回的士兵一起重新安排给了萧夏,单独成立一个军营。 萧夏把周怀亮找来问道:“你们两千人是怎么败给獠兵?” 周怀亮苦笑道:“我们是在内江县和一支万余人的獠兵相遇,我们还设了埋伏,用弓箭射杀了近千人,但剩下的獠兵拼死反扑,士兵们见对方人数太多,都不肯和对方拼死一战,纷纷掉头逃命,我们一败涂地,徐都尉喊不住士兵,最后被獠兵包围,乱刀砍死,死得很惨。” 萧夏眉头一皱,“但我在吐谷浑带领的隋军个个都悍不惧死,才几十人就敢和几千人拼命!” 周怀亮叹口气道:“都尉是从京城过来的,京城的军队都是专业军队,都是和突厥一直作战,巴蜀的军队基本上都是乡兵,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农民,平时训练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要他们卖命很难很难,可遇到危险比谁都跑得快。” “可如果有好处呢?” “如果有好处,他们同样跑得比谁都快。” 萧夏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 萧夏有点头大了,他的三千军队大部分都是各州乡兵拼凑起来,这要去镇压獠兵,要是一个个惧战而逃怎么办? 大帐内,三名郎将和九名校尉济济一堂,萧夏缓缓对众人道:“我这个都尉虽然是临时任命,平定了獠人后我将返回京城,如果各位以为反正我这个都尉是临时出任,可以不用替我卖力,也不用非要听从我的指挥,如果真这样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来资阳郡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来镀金,我是来作战立功,是来建立功勋,如果阴奉阳违,消极应战,导致兵败,我一定会亲手杀人,绝不手软。 相反,如果各位替我萧夏好好卖力做事,我自会看在眼中,我也绝不会亏待大家。” 萧夏指指徐旻和曹太岳二人,“徐校尉和曹校尉年初只是两名火长,但跟了我去一趟吐谷浑,两人不仅都发了笔小财,还从火长升为校尉,为什么他们有这个机会? 我可以明着告诉大家,因为我上面的后台足够硬,硬到可以让我自己保留战利品而不用上交,所以我的手下都能发小财。” 萧夏是个很现实的人,他需要士兵替自己卖力,卖命是不可能的,他有自知之明,现阶段没有人会替自己卖命,肯卖力就很不错了,所以他现在需要的就是卖力。 但就算要将士为他卖力也很不容易,没有切实的利益,光凭诸如爱兵如子,与士兵同甘共苦,这种情怀老将可以用,毕竟相处多年有感情,他这种新将还是免了,别人不是傻子。所以各种方案萧夏都想过,他决定先开一张空头支票试试众人的态度,再推出两个已经兑现的人做榜样,看看效果怎么样? 不过空头支票的效果并不好,萧夏还是低估了这些将领的免疫能力,没有一个表态,众人都很沉默。 无奈,萧夏只得加码,他不能用暗示手法,必须明确作出表态,他对众人承诺道:“这次平定獠人之乱,所获战利品不用上交,皆归诸君所有,所有后果我来承担。” 大帐内的十几名将领大喜,纷纷单膝跪下道:“愿为将军效死命!” 果然,只有切实利益才能彻底调动众人的积极性。 次日上午,萧夏率领三千三百人出发了,他命令斥候营徐旻率领十队斥候骑兵先行,查看沿途情况,以免遭到獠兵伏击。 他们的任务依旧是救援大牢县,之前大将刘建已经率领六千军队南下了,他们是第二批援军。 大牢县位于盘石县西南方向三百五十里外,那里是熟獠的聚居地,原本只是利益之争,现在演变到了生獠和熟獠之间的水火不容。 人数绝对占优势的生獠要将背叛祖先的熟獠斩尽杀绝。 大牢县有两千军队,加上熟獠组织八千自卫民兵,一万人死守太牢县,六万多名獠兵也攻不下来。 萧夏率军沿着绵水一路南下,两天后,先抵达了内江县。 上午时分,距离内江县还有三十余里,斥候校尉徐旻派人送来一个情报,内江县城附近发现一支万余人的獠兵。 萧夏立刻派人把周怀亮找来,问他道:“你们军队在哪里被全歼?” “回禀都尉,就在内江县。” 萧夏明白了,估计这支在内江县附近出没的獠兵就是全歼两千资阳军的獠兵。 他们现在突然现身,极可能是发现了自己的军队。 他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息。 一路之上,萧夏已经比较了解自己手中的军队,步兵比较水,都是乡兵农民,训练远远不足。 但万幸的是,一千骑兵还不错,是参加过突厥之战的正规军骑兵,应该是卫玄特地配给自己的。 萧夏将一千骑兵骑兵全部集中起来,由自己亲自统领,三名郎将负责统领步兵。 之前两千府兵全军覆灭的教训告诉他,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萧夏决定只用一千骑兵迎战一万獠兵。 时间渐渐到了下午,斥候再次来报,一万反叛獠兵出现在十里外,正向隋军疾速赶来。 迎面的一场硬战已经不可避免了,萧夏当即对三名郎将道:“等会儿我将率骑兵冲杀敌军,你们准备弓箭射杀来犯之敌,不需要你们上战场,一旦敌军战败,你们跟着骑兵掩杀,不接受战俘,杀无赦!” 三名郎将一起抱拳,“遵令!”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初战告捷 萧夏也仔细研究过资阳郡的两千府兵惨败的原因,关键还是主将徐霖决策失误,他采用伏击敌军的策略,但实际他们是外来军队,对地形并不是很熟悉。 相反,对方对地形却十分熟悉,而且对方是以逸待劳,等着府兵到来,府兵的一举一动对方都清清楚楚,徐霖想伏击对方,对方岂能不知? 最后被獠兵打了一个反伏击战,军队信心崩溃,焉能不败? 萧夏首先占据了一处制高点,虽然地势上只高了两丈不到,但对方要杀来,就会变成了仰攻,一定会稍微吃力,隋军就占据了地利优势。 半个时辰后,远处黑压压的军队奔来,渐渐靠近,人数约在一万出头。 隋军两千步兵列队在前面,一千骑兵藏在后面,步兵们手执弓箭,严阵以待。 萧夏站在坡上细看敌军,只见对方的士兵几乎都没有什么装备,身穿布衣,一部分士兵穿着皮甲,这是缴获的隋军皮甲,手执拿着各式各样的刀和长矛,没有弓箭,也没有盾牌,高矮胖瘦参差不齐,而且大部分人都光着脚。 从队伍看起来对方属于乌合之众,但他们长年打猎,看起来都很健壮结实。 对方首领大喊了几声,号角声吹响了,“呜——” 一万人奔跑起来,大喊大叫,挥舞长矛战刀,黑压压的向山坡上冲来。 这就是典型的獠人战术,其实就是没有任何战术,也没有阵型,也不观望等候,显得十分性急,一万大军没头没脑向前冲,完全就是打群架,靠人多和气势来压倒对方。 “弓弩准备!”萧夏大喊。 两千士兵举起了弓箭或者弩箭,斜角向上,准备吊射对方。 獠兵已经冲到一百五十步外,萧夏喝令道:“射箭!” 弓箭和弩箭一起发射,两千支箭矢和弩矢一起向奔跑中的獠兵射去,大片敌军中箭倒地。 萧夏见敌军人数虽多,但战斗力并不高,他对三名郎将令道:“若敌军撤退,你们直接掩杀上去!” “遵令!” 萧夏当即长槊一指,厉声喝道:“骑兵出击!” “呜——” 骑兵出击的号角声吹响,萧夏亲自率领一千骑兵奔涌而出,从山坡冲下去,向一里外的獠兵驻旗军杀去。 其实萧夏还可以再射两轮后出击,但他担心步兵被对方的气势压倒,所以他要争取时间,尽快击溃敌军的首领军队。 一千骑兵俨如山洪暴发,从山坡上席卷而下,萧夏一马当先,挥舞长槊一路劈杀,潮水般的骑兵跟随主将跟随主将疾奔,挥舞长矛刺杀敌军,杀得獠兵哭喊惨叫,跌跌撞撞四散奔逃,死伤不计其数。 萧夏之所以敢率一千骑兵和一万獠兵对阵,也是因为骑兵在战争中的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尤其是在面对步兵队伍时,骑兵不光可以用弓箭在远距离将一支步兵队伍射垮,或是给予重大杀伤,还能纵马冲锋,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将步兵阵线冲垮,然后近战厮杀。 并且隋军仅需少量骑兵就可以拖住獠兵,拖住其行军速度,让其难受至极,走,走不掉,打,打不着,所谓“百骑环绕,可裹万众,千骑分张,可盈百里,摧坚陷阵”,说得就是如此。 所以萧夏不担心自己会被击败,如果赢不了对方,一千骑兵便可直接撤离,何况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只要把对方主将杀败,何愁獠兵不败? 獠兵主将和獠兵主力分开了,这就正好给了萧夏骑兵队机会。 萧夏率领隋军骑兵杀开了一条血路,继续向数百步外的三千驻旗兵杀去。 獠兵主将见势不妙,立刻喝令道:“传令撤军围攻敌军骑兵!” “当!当!当!” 钟声急促敲响,已经距离隋军步兵不足五十步的六七千獠兵纷纷掉头撤退,半途而废从来都是军中大忌,因为士兵们不知为什么撤军,很多人都以为是骑兵击溃了主将,所以下令撤退。 两千隋军步兵趁机放箭,箭如雨发,后撤獠兵一片片栽倒,仓惶逃窜,隋军欢声如雷。 三名郎将见士兵们士气高昂,立刻大喊道:“全军杀上去!” “杀啊——” 两千隋军步兵举着长矛从后面追杀獠兵。獠兵大乱,四散奔跑,隋军步兵更加士气如虹,杀得数千獠兵鬼哭狼嚎,溃不成军。 萧夏率领一千骑兵已经杀到敌军驻旗军眼前,三千獠兵仓惶迎战,獠军主将身高近两米,膀大腰圆,雄伟异常,身穿铁甲铁盔,包得严严实实,头盔上红缨如马尾一般飘舞。 獠将手执一杆大铁枪,他喊声如雷,指挥獠兵和隋军激战。 萧夏也知道形势危急,如果撤退回来獠兵和驻旗兵汇合在一起,獠兵很快就会稳定下来,一旦稳定就会反扑,自己的两千步兵极可能会反胜为败。 萧夏的目光盯住了敌军主将,他才是自己获胜的关键,萧夏大吼一声,长槊翻飞,杀人如割草,所向披靡,他渐渐杀透了敌军,杀开一条血路,直扑獠军主将。 这时,獠军主将也看清了杀向自己的隋军主将,竟然一员少年将领。 他顿时起了欺对方年少之心,大吼一声,催马上前,挺枪便刺,萧夏一挥长槊向对方枪杆劈去,‘当!’枪杆被荡开,但槊刃却顺着枪杆向对方手指削去,快如一道寒光。 迅速实在太快,獠将大惊失色,也无法躲避,在手指和长枪之间,他只能选择手指,长枪脱手,但獠将做梦也想不到,削手指只是一个虚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獠将忽然咽喉一痛,才发现长长槊刃已经刺穿了自己的脖子,这是他最后看见的一幕。 獠将眼前一黑,仰面落马,宽长的槊刃已将他脖子切掉一半,獠将当场惨死。 萧夏斩掉獠将的人头,将他首级高高挑起,大喊道:“主将已死!主将已死!” 隋军士兵一起欢呼,獠兵们看见了主将的人头,如马尾一般的红缨格外刺眼,那是主将的标识,所有獠兵都明白了,主将已死。 獠兵士气在刹那间崩溃了,先是一千余驻旗兵掉头逃跑,紧接着其他撤下来六千余獠兵也被带动崩溃了,七千余獠兵仓惶逃命。 三千隋军在后面追杀,直杀得人头滚滚,死尸遍地,整个官道都是尸骸,鲜血染红了官道。 萧夏率领一千骑兵追出二十余里,前面出现一座大营,那正是獠军大营,剩下的两三千獠兵向大营内逃去。 萧夏率领骑兵忽然加快速度,和败兵一起冲了大营,大营原本还有一千守军,他们手执弓箭,却没法放箭,隋军骑兵和败兵混在一起,无法区分。 一千守军刚要撤退,但已经来不及,三百多名隋军骑兵已经杀得他们面前,瞬间长矛刺穿了胸膛,一个个弓箭手惨叫倒地。 后面的数百名弓箭手扔掉弓箭撒腿便逃,和败逃的士兵一起穿过大营,向大营外三里外的山林中逃去。 正是这片山林挽救一千多獠兵的性命,萧夏率领骑兵没有继续追下去,掉头返回了獠兵大营。 这一战,隋军斩杀獠兵一万一千人,而隋军也同样阵亡一百余人,伤两百人。 大营内有数百顶大帐,士兵们开始搜索财物,他们发现獠兵身上几乎没有钱财,便猜他们都放在大营内,但奇怪的是,獠兵们床铺四周也是空空如也,没有找到一文五铢钱。 就在这时,数十名士兵忽然欢呼起来,他们找到了五座囤财大帐,萧夏也赶来,大账内的情形吓了他一跳,只见铜钱堆积如山,还有数百箱金珠宝。 另外还有丝绸和布匹,光绸缎就有上万匹,堆满了一座大帐,布匹有二十余万匹,堆满了三座大帐。 士兵们迅速盘点,光铜钱就有近二十万贯,萧夏当即将铜钱分给了士兵,骑兵每人七十贯,步兵每人五十贯,阵亡士兵给双倍,每个校尉分到五百贯,郎将则分一千贯。 布匹和绸缎交给主将卫玄,金银珠宝则献给天子。 士兵们分到了钱财,顿时欢声如雷。 不过铜钱却成了累赘,无法带走,萧夏则想了一个办法,将每个人的钱放进一个袋子缝好,袋子上写着士兵的名字和军号,然后找了五艘大船,将铜钱放在船上,由一百五十名后勤士兵看守。 其余金银珠宝、绸缎布匹以及帐篷、粮食、兵器等等缴获物资则寄放在内江县衙的仓库内,贴上封条,由五十名内后勤士兵守卫。 两百名伤兵也留在内江县治疗。 安顿好了财物和伤兵,萧夏率领两千七百名士兵继续向大牢县杀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火攻之计 经过一场大战后,萧夏的士兵们迅速蜕变,变得杀气腾腾,士气高涨。 对一支军队而言,抢掠分钱是最能激励军心、振奋士气的手段。 萧夏并不想放纵士兵烧杀抢掠,但又要让士兵为他卖命,他就只有一个办法,私分战利品。 任何一场战争的潜规则都是为了求财,所以战利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每个将领都盯着,作为主将,除了他自己要捞饱外,他同时也必须平衡,哪些财物交给朝廷,让朝廷和天子满意,哪些财物要封给将领,让其他将领心态平衡。 哪些财物要分给作战士兵,让作战将士不至于怨恨。 所以每一场的战争的战利品必须交给主将,由主将来分配,这向来都是军队的规矩。 但萧夏不知道这个规矩,他没有经过主将卫玄同意,便擅自私分了战利品,这是严格违反军规,就看卫玄较不较真,如果卫玄较真,甚至可以将萧夏斩首示众。 所以当萧夏离开内江县两天后,卫玄便率领两万大军杀到了内江县。 卫玄已经得知萧夏率领三千军击溃了盘踞在内江县的一万多獠人叛军,只阵亡百人,伤两百人。 这个战果十分辉煌,要知道萧夏的军队除了一千骑兵外,其余两千余人都是资阳郡各县的乡兵,而资阳县的府兵已经全军覆灭。 这些乡兵的战斗力比府兵和正规隋军差远了,萧夏居然能率领这支军队大败一万多獠兵,这让卫玄着实对萧夏刮目相看,不愧是凌烟阁看中的后备队。 不过卫玄对萧夏擅自分配战利品也十分恼火,其他将领纷纷跑来向卫玄告状,萧夏竟然把铜钱全部私分,不给他们留一文钱。 “砰!” 卫玄重重一拍桌子,十分恼火道:“简直就是任性妄为,胆大包天!” 旁边幕僚谢弘劝道:“毕竟他才十六岁,又是第一次从军,不懂得军中规矩,率性而为可以理解,大将军回头好好教育他一番,给他一个成长的过程。” 卫玄怒气难平道:“我并非生气他把铜钱分给士兵,而是恼火他擅自决定把金银珠宝献给天子,这是他一个小小的资阳府都尉能决定的事情吗?他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有士兵在帐门口急报,“启禀大将军,天子圣旨到!” 卫玄吓一跳,连忙出账接旨,颁旨的是一名宦官,他站在香案前,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獠人不服教化,屡屡造反,乃朝廷对其过于宽容所致,此次镇压需恩威兼施,斩其酋首,重新任命其新酋主,其余獠众不肯投降者皆斩,投降者可安置为隋民,令其自食其力,钦此!” “微臣接旨,愿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玄跪着接过圣旨,又起身请宦官到大帐内就坐休息。 走进大帐,宦官笑眯眯道:“天子还有一个口谕,让咱家转告卫将军!” “公公请说!” “萧夏虽有勇烈之心,但毕竟年少,经验不足,望大将军多加照顾。” 卫玄吓一跳,连忙问道:“在下久离京城,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不知萧小将军究竟是谁家子弟?” 宦官笑道:“他虽然姓萧,但他却是天子的孙子,晋王之子,爵封西海郡公!” “啊!” 卫玄吓了一大跳,原来萧夏竟然是皇孙,他又听宦官说萧夏是晋王之子,他忽然知道萧夏是谁了。 卫玄连忙道:“萧将军在大牢县,我这就率大军前往大牢县。” 这一刻,卫玄也不再恼火萧夏擅自分配战利品了,人家是皇孙,想把金银珠宝献给皇祖父,是孙子孝敬祖父的亲情表现,自己还怪他不经过自己同意。 卫玄取了五百银子感谢宦官,又取出一份财产清单,卫玄只留下了布匹赏赐将士,其余金银珠宝和绸缎他都一并献给天子,卫玄把清单交给宦官道:“这是萧小将军大败獠人夺取的战利品,献给天子,烦请公公带回长安吧!” 宦官得了五百两银子,笑眯眯道:“咱家会回禀天子,这同时也是卫将军献给天子的心意!” “多谢公公美言!”卫玄送走了颁旨宦官,他当即率领两万大军向大牢县杀去。 萧夏的军队抵达了大牢县,距离县城还有三十里,平原已经消失,他率军队进入了一片丘陵地带,这实际上是铁山延绵过来的余脉,丘陵地带长约百里,宽二十里,山林茂密,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几条山谷,这些山谷横穿丘陵,穿过山谷的另一端便是大牢县了。 山谷虽然多,但官道只穿过其中一条长十几里的长谷,这条山谷叫做青竹谷,也是因为山谷两边分布着大片竹林而得名。 距离山谷还有十几里,忽然有士兵来报,“将军,斥候在北面一座村庄里找到两名隋军士兵,他们说自己是刘建的手下,有重要消息。” 萧夏微微一怔,立刻叫停了军队,听取斥候汇报情况。 三天前,大将刘建率领的六千军队在青竹谷内遭到三万獠兵伏击,六千大军死伤近半,刘建率领其余三千余人突围成功,逃进了大牢县内,另外百余名士兵向北突围成功,萧夏此时遇到的两名士兵就是侥幸逃得性命的百名士兵之一,他们因为受伤,留在附近的一个村子里养伤。 萧夏点点头,命人把两名士兵找来,不多时,两名士兵被带到萧夏面前。 “参见萧都尉!”两名士兵一起行礼。 萧夏摆摆手,问他们道:“我问你们,你们军队是在山谷的哪个位置遭遇伏击?” “回禀都尉,是在中部稍微偏南一点。” “对方有放箭吗?” “没有!对方没有弓箭,他们直接从竹林里杀出来,把我们的队伍截成数段。” 萧夏随即又将三名郎将叫上前,和他们商议对策。 “前面是青竹谷,长大概十几里,很可能獠兵会埋伏在青竹谷内,你们有没有好的应对之策?” 三名郎将面面相觑,一名叫做邵武的郎将道:“都尉可以考虑火攻对方!” 萧夏点点头笑道:“我也考虑用火,但山上都是竹子,用火恐怕不容易点燃吧!” 邵武笑道:“卑职是简阳郡人,我家乡也有很多竹子,竹子虽然不容易点燃,但地上都是堆积的厚厚的竹枝竹叶,它们却很容易点燃,只要点燃它们,燃烧速度之快,一大片竹林很快就被烈火吞没,所以我们家乡去竹林砍伐竹子都不允许带火种,就是害怕不小心点燃地上堆积的枯枝竹叶。” 这样就可行了,萧夏沉思片刻,给他们三人吩咐了几句,三名中郎将连连点头,非常赞同主将的部署。 校尉徐旻随即率领数十名斥候士兵带着硫磺火把等引火之物离开了队伍,向山丘上奔去。 主力队伍继续南下,进入了山谷,但队伍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制作火把,走得快一半时,便造出了近千支火把。 这时斥候来报,前面一里外有埋伏,萧夏当即命令骑兵上马,他带领一千骑兵风驰电掣向前疾奔,步兵却掉头迅速向北撤退了。 为什么步兵也要进山谷,这就是战术欺骗,把伏兵稳住,伏兵也派探子暗中观察隋军动向。 如果步兵不肯进山谷,那就意味着对方发现了他们,再埋伏也没有意义了,伏兵就会立刻撤军。 为了稳住敌军,萧夏率领军队和往常一样入谷,快要到埋伏地点时再突然发难,对方意识到有问题再撤退就有点晚了。 一千骑兵在山谷道内疾速飞奔,一支支点燃的火把向西面山上扔去,很快,便点燃了地上厚厚的枯竹叶,竹林开始燃烧起来。 埋伏在树林内的一万五千獠兵见情况不妙,开始向山上撤退,不料他们身后的竹林也燃起了大火。 獠人是世世代代生活在山区中的山民,他们的劳动几乎都是刀耕火种,春天时点一把火,地上的枯枝杂草都烧了,一烧一大片,年年如此,也没有出什么事,獠人们对山火都习惯了,并没有把山火放在心上,很多獠兵并不急着逃走,而是就地砍伐竹林,建立一个安全圈。 烈火越烧越猛,开始爆燃跳闪,一眨眼,烈火便窜出近百米,一望无际的竹林烧得噼噼啪啪作响,尤其地上数十年积累的枯枝腐叶,一旦跟着燃烧,便释放出大量有毒气体。 半个时辰后,整座大山都被浓烟和烈火吞没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大战来临 大火从下午一直烧得半夜,才终于停下,过火面积达数千亩,埋伏在竹林内准备伏击隋军的一万五千獠兵逃出了近九千人,还是有六千余人葬身火海。 但大部分死亡的獠兵并不是被直接烧死,而是被浓烟呛死,或者吸入大量有毒气体而死。 刀耕火种是需要先烧一片草地,獠人们也经常失火,被大火包围,这个时候,他们就会先烧出一片空地,人呆在空地里就没事了。 这是獠人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经验,但就是这种经验害死了数千人,草地燃烧,浓烟是散发状,对人没有影响。 可树林燃烧,热浪会把浓烟向下压迫,使得浓烟无法散发出去,从而笼罩整个树林,人在树林中,就算不被烈火烧死,也会被浓烟呛死,何况还有大量有毒气体。 就算獠兵们逃出火海和树林,也绝不代表安全,萧夏率领一千骑兵就等候在南面,不断有獠兵从树林里逃出来,隋军骑兵就会冲上去,毫不留情地将獠兵斩杀。 如此反复,被斩杀的獠兵越来越多,他们的兵器都扔掉了,赤手空拳逃出竹林,等待他们依旧是死神。 九千士兵好不容易才逃出了火海,可是差不多又有六千人死在隋军的战刀和长矛之下。 一场大火的另一个附加效果便是獠兵动摇了,獠王被这场大火吓着了,率领数万大军后撤三十里。 次日上午,萧夏手下军队汇合,他随即率领两千七百人进了大牢县。 两天后,卫玄率领两万军队抵达大牢县,他在青竹谷便看到了满山遍野被烈火焚烧过的惨象,还有一具具被烧成黑炭的尸体以及被浓烟呛死的獠兵尸体,让人震撼。 当两万隋军走出青竹谷,他们又看见另一番血流成河的惨象,堆积如山的獠兵士尸体,这些都不是被烧死,几乎都是被斩杀或者刺死,足足有六千多具尸体,如果加上被烧死的獠兵,那就超过一万两千人了。 卫玄心中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当然知道是谁干的,除了萧夏没有别人,他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他一眼便看出了激战的过程。 獠人埋伏在竹林内准备伏击隋军,却被隋军点火烧山,用火攻破了獠人的埋伏,一部分獠兵葬身火海,另一部分獠兵仓惶逃出,却遭到了萧夏骑兵的迎头痛击,逃出一批被斩杀一批,逃出一批,再被斩杀一批,如此反复积累,便达到了六千人之众。 不愧是凌烟阁看中的后继人,真是大隋的栋梁之才,虽然杀戮之心重了一点,但确实年少有为啊! 卫玄率领大军来到大牢县城,大将武培生、刘建和萧夏都出来迎接主将到来。 卫玄点点头笑道:“三位将军前赴后继,最终保住了大牢县城,也保住大隋的颜面,都是有功之将,接下来我们要彻底平定獠人叛乱,希望三位将军再接再厉,再立新功!” 卫玄又派人把萧夏请来自己大帐,萧夏走进大帐,躬身行一礼,“参见大将军!” 卫玄点点头笑道:“这两战打得非常漂亮,已经有点名将的感觉了。” “大将军过奖了,一群乌合之众,实在胜之不武!” “你可别小看这些獠兵,他们对地形熟悉,专门利用地形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不过你这场大火烧得好,让他们发现了伏击的另一面,一旦隋军使用火攻,他们会得不偿失,相信他们不敢再轻易使用伏击。” 萧夏问道:“接下来大将军打算怎么做?”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萧夏想了想道:“卑职建议大将军最好能休息两三天,不要急着和对方决战。” “为何?” “卑职听到一个说法,说獠人高层内部分歧很大,我想,如果我们等一等,或许会有人暗中和大将军联系。”“你是说,另一拨獠人高层?” 萧夏点点头,“卑职认为斩尽杀绝是不现实的,我们只能适当杀戮来震慑对方,逼他们妥协,老老实实成为大隋顺民,否则他们将遭遇灭顶之灾。” 卫玄捋须欣然道:“很有道理,那就再等两天。” 萧夏的判断源于他的认知,獠人能组织起十几万军队,那就绝不是一个部落,而是由十几个部落组成,甚至更多,如果有利可图的时候,他们会是一条心,如果遇到挫败,或者前景不妙,那各种分歧和矛盾就会产生了。 这就和合伙做生意一样,生意好没啥话讲,生意亏了,各种矛盾就来了。 所以萧夏建议等两天,让对方的各种矛盾发酵。 第三天,一名獠人使者秘密来拜访卫玄,来人是獠人第二大部落首领朗哥的兄弟,叫做朗生,他带来了獠人内部的重要消息。 隋军在内江县全歼獠兵一万余人,又在大牢县一场火攻,烧死杀死一万两千人。 正是这两场惨败使獠人内部发生了严重的分歧,獠人一共有七个主要部落,有四个部落支持獠王继续和朝廷对抗,另外三个部落则强烈要求和朝廷讲和。 朗生向卫玄保证,三个獠人部落已经决定不再支持獠王,一旦开战,它们也不再参与。 卫玄大喜,当即承诺,只要朗哥能归降朝廷,不再造反,他将禀明朝廷,支持朗哥为新一任獠王。 三天后,卫玄率领两万六千人南下征讨獠人主力,他任命萧夏右翼主将,任命刘建为左翼主将,两人各统领五千军队。 卫玄又给萧夏补充了两千骑兵,使萧夏手下骑兵人数达三千人,步兵为两千人。 大军浩浩荡荡向五十里外的獠人主力大军杀去。 獠王叫做蒙蛮,他是獠人第一大部落蒙蛮部的酋长,同时也是这次獠人叛乱的罪魁祸首,他原本只打算抢掠熟獠的土地和财物,不料抢掠越来越严重,抢了十几个县的汉人财富,杀死上万汉人,奸淫无数妇女,甚至地方官员也有数十人被斩杀。 蒙蛮自知罪孽深重,不可能被赦免,所以他决定顽抗倒底,如果实在无法获胜,他也能南逃回故乡大山内,还可以继续做酋长。 这时,蒙蛮得到消息,两万余隋军正向自己杀来。 “才两万多人!” 蒙蛮哼了一声,就算朗哥等三个部落不肯跟随自己参战,他也拥有三倍余隋军的大军。 他拥有八万大军,足以将两万多隋军全歼。 “传我的命令,大军去曹家坝迎战官兵!” 蒙蛮一声令下,“咚!咚!咚!”鼓声敲响,一队队獠兵出发了,一共八万大军声势浩大地向十里外的曹家坝出发。 曹家坝是一片盆地,四周是低缓的丘陵矮山,中间是一片方圆数十里的平原,绵水从东面流过,原本种满水稻的丰腴之地,现在也将不可避免地被战争践踏为平地。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灭獠之战 “咚!咚!咚!咚!” 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响彻了曹家坝,两万六千隋军主力缓缓而来。 相距三里,两支大军摆下了阵型,这还是大隋建国二十余年来,第一支国内的反叛夷人和隋军对垒。 獠兵声势更加浩大,八万大军延绵十几里,一眼望不见边,但旗号杂乱,服色斑驳,兵器也是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兵器,很多甚至谈不上兵器,锄头、钉耙、木棍等等,而且只有极少数人穿皮甲,大部分人都身穿各色麻衣,以灰色为主。 相比之下,隋军却队伍整齐,骑兵、长矛兵、弓弩兵、刀盾兵,所有队伍的旗色一致,所有士兵的盔甲一致,尽管只有两万六千人,但排列整齐有序,更显得杀气腾腾, 就在这时,对面的牛角号不断吹响,“呜——呜——” 连续不断的号角声在盆地里回荡,獠兵要出击了。 这时,獠王战刀一挥,厉声喊道:“出击!” “呜——” 随着一声低沉的号角声吹响,六万獠兵俨如万狼齐奔,铺天盖地向隋军杀来,还有两万驻阵军不动,他们负责保护獠王。 卫玄冷冷看着对方铺天盖地杀来,他准备了三套方案来对阵今天的大战,对方果然全线杀出,他也早有应对方案,当即喝令道:“左右两翼骑兵出击!” “咚!咚!咚!“ 萧夏挥舞长槊大喝道:“杀啊——” 他率领三千骑兵奔腾而出,俨如决堤的洪水,又像一支刺出的长矛,向獠兵左翼杀去。 与此同时,隋军左翼的三千骑兵也跟着杀出队伍,由骠骑将军刘建统领,迎面对方士兵杀去。 这样一来,萧夏的两千步兵和左翼的两千步兵都回归中军主力,使中军的兵力从一万六千人增加到两万人,足以应对六万敌军的冲击。 而六千骑兵则是去对付两万驻阵獠兵,只要击败驻阵獠兵,前面的大军也会随之溃败,卫玄很了解獠兵,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士气很容易崩溃。 卫玄又紧接着喝令道:“弩手出列!” 隋军部署的弩手多达六千人,这也是针对獠兵的设计,獠兵装备简陋,几乎没有防御能力,一支箭就足以将獠兵射杀,准备六千弩手,至少能歼灭一万余余人。 六千弩手部署成三排,每排两千人,杀伤射程达两百五十步,弩兵们单膝跪下,举弩斜向天空四十五度,等待着发射的命令。 首当其冲和敌军主力碰撞的是六千隋军骑兵,萧夏率领三千骑兵很快杀到獠兵眼前,萧夏大吼一声,长槊挥出,只见一道血腥的寒光闪过,七八颗獠兵人头被劈飞,他的长槊左右挥杀捅刺,前面的獠兵如野草一般倒下,后面三千骑兵跟着主将杀进了敌军人群,像劈波斩浪一般,隋军冲击的面积迅速扩大。 但獠军有六万士兵,人数太多,就算杀戮几千人意义也不大,萧夏在杀开一条血路后,便率领三千骑兵继续疾奔,向两万驻阵军杀去。 与此同时,大将刘建也率领左翼三千骑兵杀透了敌军,从左边向驻阵军杀去. “放箭!” 卫玄一声令下,梆子声响起,第一排两千支弩箭腾空而起,俨如一片惊起的鸟群,疾速向对方人群中飞去,弩箭速度太快,不等獠兵反应过来,箭矢便如雨点般射入奔跑的人群,士兵一片片惨叫倒地。 没有中箭的獠兵还来不及庆幸,第二排的两千支箭再次射入人群,又是大片士兵惨叫倒地,獠兵太密集,躲无可躲,几乎每一支弩箭都能射倒一名獠兵。 这时,第三排的两千支弩箭再度射入密集的人群之中. 这样轮射虽然总箭数不会变,但杀伤人数会有所提高,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如果六千弩手一起射箭,很可能导致一个獠兵同时被射中三箭,但实际上一箭就足够了,多出来的两箭就是浪费。 但如果分段射,就能大大减少一个人同时被射中几箭的情况,从而提高被杀伤的人数。 第一轮六千支箭射杀了三千多名獠兵,但紧接着第二轮开始了,獠兵没有骑兵,都是步兵冲击,可以让六千隋军弓弩手一共射出三轮一万八千支箭。 短短三轮箭射完,对方已经杀到五十步外,却被射杀了上万人,士气明显开始低落,獠兵奔跑的速度也开始放慢了。卫玄高声喝令道:“弓弩手后撤,长矛军准备迎战!” “咚!咚!咚!” 战鼓声敲响,令旗挥舞,六千弩手迅速后撤,一万四千长矛士兵列队上前,弓弩手也随即化身为刀盾军,护卫着长矛士兵的两侧。 獠兵轰然撞上了隋军军阵,犀利的长矛刺穿了无数獠兵的身体,到处是一片绝望的惨叫声。 与此同时,两支骑兵正和一左一右猛攻獠兵的驻阵军,两万驻阵军是獠王的直属军,大部分都有皮甲,直属军并不是指精兵,而是獠王本部落的军队,战斗力和其他獠兵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他们得到了獠王的特别关照,一半以上士兵都穿有皮甲,这又无形中提高了士兵的防护力,也等于变相提高了军队战斗力。 獠兵没有对付骑兵的经验,几乎是各自为战,六千骑兵分成一支支百人小队在獠兵群中穿插分割,将两万獠兵切割得七零八落,也导致獠兵一片混乱。 骑兵们从四面八方对混乱中的獠兵进行无情斩杀。 但无论萧夏还是刘建,两人的目标都不约而同指向獠王。 獠王被一千士兵严密护卫,萧夏杀透力极强,渐渐靠近了獠王。 这时,獠王座下第一猛将昆云挥舞一支长柄锤向萧夏迎面杀来,他大吼一声,挥动大锤向萧夏头顶狠狠砸来,萧夏侧身躲过了大锤,两马交错,萧夏抽出钢鞭向他后背狠狠抽去。 ‘啪!’一声脆响,后背铁鳞甲被打得四散飞溅,昆云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萧夏收了钢鞭,又从侧面一槊劈来,昆云想再举锤已经举不起来,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噗!”槊刃斩断了他的脖子,鲜血迸射,一颗斗大的人头飞了出去。 萧夏的手下骑兵抢到了首级,萧夏有调转马头又向獠王杀去,獠王蒙蛮大惊失色,他见对方来势凶猛,勇不可当,他心中一阵胆寒,催马便逃,数百护卫簇拥着他向南逃跑。 萧夏冷笑一声,取下弓箭,张弓搭箭,一箭射出,箭如闪电,‘噗!’一箭正中獠王后颈,带血的箭尖从喉头透出,獠王蒙蛮身体一歪,翻身落马。 萧夏大喊一声,率领二十名心腹骑兵追了上去,獠王的心腹士兵都是步兵,眼看对方杀到眼前,只得丢下獠王尸体各自逃命。 萧夏一挥槊斩断了獠王的脖子,命令士兵用长矛挑起獠王首级,奔跑大喊:“獠王死了!獠王死了!” 萧夏在内江之战就发现了獠兵一个特点,情绪化很严重,容易被鼓动起来,但也容易士气崩溃,尤其他们首领一死,大军士气就会迅速崩溃。 果然,当獠王的人头在战场上飞奔,隋军骑兵欢声如雷,一万多驻阵军率领崩溃,他们无心恋战,丢盔弃甲向南逃命。 六千骑兵在后面追杀,他们根本逃不了,不到五里便被斩杀殆尽。 驻阵军的崩溃和獠王被杀的消息也传遍了正在厮杀中的数万主力獠兵,绝望的情绪开始弥漫,军心迅速崩溃,右翼的数千军队率先带头逃命。 正是这数千人的抢先逃命瞬间引发了数万獠兵的雪崩,数万獠兵争先恐后奔逃,卫玄喝令道:“全军追杀,投降者免死,顽抗者格杀勿论!” 隋军主力在后面掩杀,无数獠兵跪地投降,这些是比较聪明的獠兵,知道前方面还有一支隋军骑兵,杀戮更狠。 六千骑兵杀回来了,切断了獠兵的退路,数万獠兵无路可退,全部跪地投降。 这一战,八万獠兵全军覆灭。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青城探亲 獠王阵亡,獠兵惨败,獠人的命运便重新掌握在隋军手中,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怎么重新整合獠人各部落,选出新獠王,但这些已经和萧夏无关,他准备离开了。 离开之前,萧夏拜见了主帅卫玄,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部属,卫玄会不会剥夺原本属于他们的奖励? 卫玄已经得到天子的口谕,自然不会为难萧夏,他一口答应萧夏的请求,承诺不会查封将士们已经得到的奖励,并且他也不会歧视萧夏的手下,他接下来发放的奖赏将一视同仁。 当天晚上,萧夏将主帅的承诺转告给了手下众将,安抚住了他们焦虑的情绪。 次日天不亮,萧夏便率领二十名手下离开了大营,转道内江县,取了财物便向成都而去。 卫玄也很快履行了承诺,把萧夏手下的钱财都还给了他们,关键还是天子的口谕起了作用,卫玄得给萧夏这个面子。 三天后,萧夏一行抵达了成都,他们在成都的高升客栈住下,在附近的柜坊存了钱,萧夏让手下在成都休息等候,把自己兵器也交给他们看管,他一个人轻装独自去了青城山。 这次来巴蜀除了参与剿灭獠人叛乱,另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去青城山见母亲,萧夏既然接受杨广为父亲,那么在青山城出家的母亲他也必须认可。 不管他的灵魂来自何方,但他的血肉之躯是隋朝母亲给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萧春雨又确确实实是他的母亲。 另外,萧夏还想找到袁守诚,他最近的修炼遇到一些瓶颈,他希望能得到袁守诚的指点。 黄昏时分,萧夏抵达了青城山脚下,天子杨坚虽然笃信佛教,但他出于对巩固社稷的考虑,杨坚对道教也同样大力扶持,这二十几年佛道两教都发展得十分兴盛,光青城山就有四五十座道观。 萧夏在青城山下就感受很深,山脚下有一座小镇,小镇上客栈酒楼很多,尤其到处是各家道观的接待点,满大街到处可见道士们来去匆匆,很多都是下山来买日用品的道士,还有各种香客。 萧夏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寄存了战马,他问伙计道:“请问,去白云观怎么走?” 伙计笑道:“白云观的药很有名气,但白云观却比较偏僻,不过你可以去镇上白云观的接待点,说你是香客,她们就会带你去了。” “接待点在哪里?” 伙计带萧夏来到大门口,指着百步外一座红顶的房子道:“公子看见没有,那座红顶的房子就是!” “多谢了!” 萧夏快步来到红顶房子前,这里挂着好几块牌子,其中一扇大门前挂着的牌子就是‘白云观善缘处’,但门锁着,没有人。 萧夏只得回去休息一夜,次日天刚亮,他再次来到白云观善缘处,却见两个中年女道姑正锁门要走,萧夏连忙上前道:“请问两位可是白云观仙姑?” 两名女道姑看了看萧夏,点点头道:“公子找白云观有什么事?” 萧夏笑道:“我有个家人在白云出家,我想去探望一下,顺便给白云观捐一笔香火钱。” “无量天尊,不知公子打算捐多少钱?” “一百两银子吧!” 一百两银子可是大数目,两名女道姑顿时大喜,“我们正好要上山,请公子跟我们走!” 两名女道姑都有武艺,各背负着二十斤盐在山道上健步如飞,萧夏几次要帮她们背盐都被她们婉拒了。 “公子的家人是谁?” “俗家姓萧,年纪和两位仙姑差不多。” 两名女道姑摇摇头,“公子说俗家姓名我们就不知道了,只有袁住持知道,公子可以问袁住持。” “袁妙姑吗?” “正是!” 青城山占地广阔,群峰环绕起伏、林木葱茏幽翠,最高峰叫老君阁,山上白雾萦绕,时有仙鹤飞过,仿佛神仙之所,难怪叫做青城天下幽。 白云观位于后山,三人上山疾速,也不停下休息,下午时分便渐渐抵达了白云观,前面已经看见了白云观的红墙黑瓦。这时,他们来到一处山道岔路口,两名道姑笑道:“公子沿主道上去,上面就是山门,我们去后面厨房了。” “多谢两位仙姑带路!” 两名中年道姑背着盐走了,萧夏继续沿着主道而行,走了三十几步就到了平地,这里其实是山腰,有很大一块平地,约二三十亩,平地上修建了一座道观,便是白云观,虽然距离山脚远了点,但这里环境很好,开阔而幽静,四周都是参天大树。 一名女道姑正在门口扫地,穿一身半旧道袍,容颜清秀,神情宁静,她一眼看见萧夏,顿时愣住了,萧夏从她身边,心中涌起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他停住脚步怔怔望着女道姑,女道姑的泪水忽然涌了出来,“阿宝,你不认识娘了吗?” 萧夏心中猛地一抽,一种强烈的情感从内心涌出,他鼻子一阵酸楚,眼睛也红了,上前一步双膝跪下道:“娘!” 阔别五年的儿子到来,萧春雨原本宁静的内心失控了,她一把抱住儿子便失声痛哭起来。 萧夏前世的生母在他读小学三年级时就病世了,后来父亲找了一个继母,继母对他比较冷淡,虽然没有虐待,但也没有半点母爱,不久继母也生了一个儿子,父亲和继母的慈爱全部给了小儿子。 萧夏在孤独中长大,常常怀念去世的母亲。 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他想到自己去世的母亲,仿佛她也跟随自己一起轮回到了隋朝,让他的泪水流满了脸庞。 道观内走出十几名道姑,为首是名鹤发童颜的老道姑,她柔声问道:“春成子,是阿宝来了吗?” 萧春雨连忙拉着萧夏上前道:“阿宝,这是娘的师父,娘很小就拜她为师了,你叫师祖!” 萧夏连忙行礼,“萧夏给师祖请安!” 袁妙姑笑道:“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才六岁,现在一晃长这么高壮了,进来再说!” 萧夏跟着众人进了道观,他在母亲带领下叩拜了三清,萧夏取出一只信封放着桌上,对袁妙姑道:“这是晚辈进献三清的三千两银子,请师祖收下!” 袁妙姑微微笑道:“无量天尊,阿宝真是雪中送炭啊!这下修缮膳堂和宿舍的钱有着落了。” “啊!如果不够,我再捐两千贯。” 袁妙姑笑道:“够了!够了!钱太多对修行不利,其实三千贯都用不了,剩下的就作为日常开支吧!” “师父,我带他下去了。” “去吧!你们母子重逢,我就不打扰了。” 萧春雨对萧夏道:“阿宝,跟我来!” 萧夏跟随母亲来到侧面一座独院,这里空气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只见院门口有块牌子,写着‘药房三’。 萧春雨笑着给儿子介绍道:“白云观一共有四座药房,三号药房就是娘修行的地方,配制药丸去山下售卖,一直是白云观的重要财源。” “娘,我以前是不是来过白云观?” 萧春雨也知道儿子失去了记忆,但她并不在意,那些糟心的往事不记得也罢。 她笑着点点头,“你当然来过,进来喝口水吧!” 萧夏走进院子,一个眉目如画的小道姑便出现在萧夏面前,歪着头笑嘻嘻道:“大马猴师弟,还认识我吗?”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脸,萧夏心中一阵温馨,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仙女小姐姐,好久不见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又见张乔 小道姑正是张乔,她现在拜萧春雨为师,学习配药炼丹。 她没想到萧夏在师父面前叫自己仙女小姐姐,她俏脸一红,忸怩道:“叫我出尘就行了。” 萧春雨含笑望着这对金童玉女,柔声道:“出尘,给师弟倒水去!” “哎!我这就去!” 张乔满脸羞红地跑去倒水了。 “娘,我只是开玩笑才叫她师姐,你怎么当真了!” 萧春雨笑道:“叫师姐不对吗?你的剑法还是出尘传授给你,难道你还想叫她师父?” 萧夏无奈,只得苦笑道:“师姐就师姐吧!” 进走大堂,大堂是木地板,只有一张桌子,一尘不染。 “坐下吧!”萧春雨让儿子坐下。 她沉吟一下问道:“你回长安了?” 萧夏点点头,“皇祖父认了我这个孙子,不过我现在还姓萧。” “我知道,独孤皇后有遗旨,这些年在江都,实在委屈你了。” 萧夏笑了笑道:“谈不上委屈,磨难是人生的财富,倒是母亲难道一直要出家?我自己在长安买了一座宅子,不用寄人篱下,母亲这次跟我一起回去吧!” 萧春雨微微笑道:“宝儿心胸豁达,娘很欣慰,但娘真不想还俗,娘很喜欢这里的安静,与世无争,你想娘了就过来看看,只要你过得好,娘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长安也有道观,孩儿还可以买一块地给母亲修座道观。” 萧春雨还是摇头,“之前娘也给你说了,你的师祖不是娘现在才拜的师父,娘八岁时,师父来江东游历,她便收我为徒,带我到青城山学习丹道和医术,娘十四岁还俗回到了建康,师父又跟我到建康,继续传授我医术和药术,一直到我十六岁时师父才离开。 娘十九岁时和你外公翻脸,离开家去了北方,投奔堂姐萧筎,也就是晋王妃,在那里认识了晋王,娘二十一岁生了你,你现在十六岁,娘也三十七岁了,再过两三年娘就四十岁了,娘不想再折腾,跟着师父在这里安安静静过完后半辈子。” 萧夏沉默了,半晌道:“孩儿尊重母亲的选择!” “这就对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心要放在天下,过去的事情与你无关,娘是道士,道讲随心随缘,你不要担心,娘在青城山过得很好。” 萧夏默默点头。 这时,张乔端着茶走来,她慢慢蹲下,给师父和萧夏一人献了一杯,她看了一眼萧夏,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低头退去了。 萧春雨望着她的背影道:“再过两三年我打算让她还俗,阿宝,你要替娘照顾好她。” 萧夏的脸蓦地红了,母亲话中有话,他怎么会听不懂? “怎么?不愿意吗?” 萧春雨笑道:“将来可是由她帮你配制春雨丹和金刚丸。” 萧夏轻轻点头,从腰间解下一对寒霜剑,他把霜剑推给母亲,“这把霜剑原是母亲的,给她吧!” “臭小子想得倒是周全,拿娘的剑做人情,行!娘成全你了。” 萧夏挠挠头,岔开话题问道:“娘,我要一直服用春雨丹吗?听说服用内功药会透支寿命。” 萧春雨微微笑道:“确实是如此,但你看那些练丹道的方士,又有几个短寿的?” 萧夏一怔,“什么意思?是不是还有别的配方?” 萧春雨点点头,“天王丹、龙虎丹和五行散只是基础丹药,如果只服用这三种丹药,确实是会影响寿命,所以每个炼丹士又会在这三种丹药的基础上进行双重改造。 一重是炼丹方法的改造,另一重是增加配药,两者皆不可少,改造的目的就是要把影响寿命的副作用消除,春雨丹就是娘对天王丹进行双重改造,消除了天王丹影响寿命这种副作用,所以你不用担心。” 原来如此,萧夏这才明白春雨丹真正的作用,止痛只是其中一个小功效而已,它真正的作用是去除影响寿命的因素。“那孩儿还要服用多久?”萧夏又问道。 “你手腕给我,娘给你诊脉看看。” 萧夏拉起袖子,把手放在桌上,萧春雨望着儿子手臂上的蝴蝶胎记,目光顿时变得格外温柔,仿佛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乖巧的小家伙现在长这么大了。 “你将破障开到最大状态!” 萧夏不断催动丹息,把破障能力运行最大,萧春雨手指搭在儿子的手腕上,眼中露出一丝惊讶,儿子的内力竟然已经达到八品了。 一转念她就明白了,一定是师伯袁守诚把他的得道之术传授给了儿子,否则不可能十六岁就能有如此大的成就,就算自己给他打下坚实的基础也办不到。 “我估计半年左右你就能结丹了,但就算结丹你最好也再继续服用两到三年的春雨丹,每天一丸,不过结丹后金刚丸就不用再服用了,那个药丸服用太久对于体型影响很大,会像张觉那样。” “金刚丸的配方娘有吗?我答应过江都萧家家主。” 萧春雨笑着点点头,“我回头给你一份就是了。” “娘,我还想见一见袁师公,哪里能找到他?” “我也不知道他会在哪里?你留个地址给我,等他回来,娘让他去找你。” 从客堂出来,忽然有人在他身后小声道:“大马猴,跟我来!” 萧夏一回头,只见道袍一闪,消失在旁边的走道内,他连忙跟了上去。 走廊到底是一扇小门,走出小门,外面就是道观外的一小片空地,张乔将一把木剑扔给他。 “师姐要考考你的武艺!” 整整一年未见了,萧夏发现她眉眼间的稚气消退了很多,已经不是含苞欲放的朵,而是微微绽放的小,已经是个初二的女生了,脸上婴儿肥渐渐消去,肌肤开始有了少女的光泽,使她变得更加秀美,尤其一对眉眼,完全就像画出来一样,但又比绘画生动活泼,光彩流溢。 “师姐,我现在改用长兵器了!” “别找借口,进入破障状态!” 张乔将木剑一横,顿时杀气凌厉,萧夏瞬间也进入了最高破障状态。 两人同时发动,只见两个人影一闪,又恢复到原位,张乔手中只剩下半截木剑,不可思议望着萧夏,她根本连萧夏的边都没有碰到,但萧夏却在自己身上轻轻点了两剑,最后用木剑将自己的木剑一斩而断,那可是木剑啊!他怎么可能办得到? 张乔忽然意识到,萧夏的内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无论速度和力量都是自己根本无法比肩了。 张乔既有点失落,但心中又很高兴,她为萧夏的突飞猛进而欢欣鼓舞。 “不错!进步很大,值得表扬!” 张乔笑问道:“师弟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或者后天吧!” “那就后天走,我明天带你去采药,有几样药我.我采不到,你得帮我!” 萧夏点点头笑道:“明天我跟你去!” 这时,钟声敲响,张乔笑道:“吃晚饭了,我带你去膳堂!” “这里除了我,还有别的男子吗?” 张乔摇摇头,“一共四十余人,都是道姑,现在除了你,没有别的男子!” 萧夏迟疑一下,“那我就不去膳堂了吧!” “也行!你在药房等着,我去给你端饭菜。”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采药事件 入夜,萧夏躺在药房主堂的木地板上,青城山的夜晚格外寂静,静得耳膜都有点疼痛,萧夏身下铺着几张狍子皮,身上盖着粗布薄被褥,虽然现在已是初夏时节,但山中的夜里还是有几分寒意。 萧夏在熟睡之中,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在母亲身边,他心中充满了宁静和温馨,丢弃所有戒备,睡得从未有过的香甜。 这时,萧春雨悄悄走到儿子身边,将一张毯子给他盖上,她疼爱地摸摸儿子蓬乱的头发,望着儿子充满阳刚之气的脸庞,她轻轻叹息一声,起身走了。 萧春雨走到自己房门处,却见一个黑影蹑手蹑脚靠近儿子,她心中一惊,不由自主握紧了腰间的匕首。 不多时,黑影走到月光下,萧春雨顿时松了口气,握住刀柄的手也松了,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暗骂一声,“这个死丫头!” 月光下,黑影竟然是阿乔,她也拿着一张薄毯子,悄悄替萧夏盖上,又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现,这时,萧春雨轻轻咳嗽一声,张乔吓得容失色,一溜烟便跑了。 萧春雨笑着摇摇头,去年她第一眼看见张乔,立刻喜欢上了这个美貌机灵的小道姑,把她视为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并收她为徒,又把自己的炼丹配药之术传授给她,尤其让她继承了自己的春雨丹炼制。 这小丫头喜欢自己儿子,这倒是好事,萧春雨唯一担心就是杨家不会接受自己的选择,但这又不是她能控制,只希望儿子也喜欢阿乔,那就有一丝可能了。 次日天不亮,萧夏便跟着张乔出发采药去了,青城山的清晨白雾弥漫,前方二十步外便看不见路。 两人在没有路的山坡上艰难跋涉,萧夏身穿一件道袍,小腿上也裹了绑腿,穿一双厚底靴,这是防止毒虫和蛇的偷袭,在山上经常会遇到十几厘米的蜈蚣,拳头的大蝎子,还有色彩迷幻的小毒蛇,这些都是采药人的大敌,当然也是采药人的宝贝。 所以研究各种解毒之术也是白云观女道士们的必修之课,萧春雨得到了袁妙姑的真传,成为名满洛阳和长安的毒娘子,现在张乔接过了萧春雨的衣钵,才短短一年时间,她就已经能独立配制白云观久负盛名的解毒药,避鳞丹。 “师姐小心!” 萧夏手疾眼快,一棍子将一条藏在树叶中的碧绿小蛇打出去一丈多远。 他进入破障状态,周围的毒虫小蛇都休想逃过他的感知。 “哎呀!这竹叶青可是宝贝。” 张乔连忙跑过去,戴上鹿皮手套,一把捏住了小蛇的七寸,把它放进一只皮袋里,又将袋子口扎紧。 “咦!这里还有一株贝母。” 张乔眼睛一亮,她发现一株很大的贝母,她连忙蹲下,取出挖药锄,小心翼翼挖掘。 萧夏走上前笑问道:“什么样子的贝母?” 张乔将一个很大的褐色鳞茎挖出来,托在手上,足有三四斤重,像个扁圆形的南瓜。 张乔笑逐颜开道:“今天收获真不错,这颗贝母至少三十年了。” “这种常用药其实可以种一点。” 张乔白了萧夏一眼,“这还用你来提醒吗?我们种了不少药了,采药其实是一种修行。” “你不会当一辈子道姑吧!”萧夏讪讪道。 张乔撅起小嘴,“我当道姑又怎么了,我给你说啊!如果我去你那里,你得给我准备一间空屋子,我要布置成道士房。” 萧夏笑了起来,“行!我给你盖一座道观。” “这还差不多,我再招几个徒弟,过过观主的瘾。” 眼波一转,忽然发现萧夏眼中的坏笑,张乔脸上一红,举起拳头向萧夏肩膀和后背打去,“你敢嘲笑我?” 萧夏也没逃走,抱着头,任她在自己的肩膀和后背上捶打,嘴上笑道:“再敲敲左边,左边肩膀也有点酸!” “这你死驴子,大马猴,当我给你捶背了,看我掐死你!” 张乔满脸羞红,捏住萧夏胳膊上的肉狠掐,这下子有点疼了,萧夏连忙躲闪。 “师姐,我说的是真的,我宅子有座侧院空关着,给你做道观正好。” 张乔更气恼了,下手更狠,“我才不住侧院,你这个大马猴没诚意!” “哟!张师妹,这位是谁啊?” 上方忽然出现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男道士,高个子道士一脸醋意地望着萧夏和张乔的打情骂俏。张乔停下来,瞪了他们二人一眼,对萧夏道:“别理他们,师弟,我们走!” 萧夏看了二人一眼,便跟着张乔向另一边走去。 “师兄,这小妮子春心动了,那小子是谁?” 高个子道士哼了一声,“估计是天师观的道士,找机会收拾这个王八蛋,竟敢抢我的女人!” 走出一里,萧夏回头,两名道士已经看不见了,他问张乔道:“这两个道士是什么人?” 张乔冷哼道:“这里的道观很多,总会遇到一些无聊的男道士,不理睬他们就是了。” 停一下,张乔怕萧夏误会,便解释道:“那两个年轻道士都是玉皇观的道士,一个姓蒋,一个姓王,我刚来第一次采药就遇到他们,他们很热情,给我指点哪里可以采药,我还叫他们师兄。 但第二次遇到他们,他们就开始疯言疯语,胡说八道了,我就不再理睬他们,后来我换了一个方向,就遇不到他们,结果又遇到几个天师观的年轻道士,哎!他们真的很讨厌,像蟑螂一样,不过倒是没有无礼举动,就是嘴上胡言乱语!” 萧夏沉吟一下道:“师姐,他们如果盯住你,会防不胜防的。” “你不用担心,这里道士有贼心没贼胆,他们敢乱来,本仙姑会一剑宰了他们。” 萧夏叹口气道:“师姐,他们如果躲在暗处,从背后用迷针射你,你根本防不了。” “那你说什么办?我总不能不采药吧!” 萧夏想了想道:“我出钱,让白云观开药堂,专门收购药材,你们可以自己用,也可以卖到京城,我负责包销,这样你们就不用采药了。” 这当然不是萧夏临时起意,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今天让他下定了决心,可以种药和收药,采药太危险了。 京城最大的药铺同济堂就是姑姑杨丽华的产业,萧夏就想过利用这层关系做药材生意。 张乔半晌摇摇头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我知道,我来和师祖谈!” 萧夏鼓足勇气,轻轻把她搂在怀中道:“你和母亲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绝不能让你们出事。” 张乔娇羞地低下头,心中一阵甜蜜,她小声道:“你不用担心啦,我保证不会出事的!”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你看,后面两人跟着我们呢!” 张乔心中一惊,连忙向萧夏身后望去,果然在百步外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张乔心中的柔情蜜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咬紧银牙怒道:“我这次一定要斩掉他们一只脚,让他们再敢跟踪我!” 萧夏狡黠地笑了笑,“把小蛇送给他们就行了。” 张乔想想也对,便嘻嘻一笑,“这个办法不错!” 她一纵身跳上一棵大树,在树上身影一晃就不见了,身形之快让萧夏暗暗咋舌,张乔身法之轻盈,至少在弹跳轻功上,自己还真比不上她。 不多时,远处一声惨叫,“有蛇,蛇咬我了,救命!” 两个黑影跌跌撞撞向远处狂奔。 很快,张乔从大树上跳下,哼了一声道:“便宜姓蒋的混蛋了,本来想扔在他脖子上,蛇咬一口,他必死无疑,还是放他一马,咬了他手腕一口。” “咬手腕不会死吗?” 张乔摇摇头,“这里距离白云观不远,他们只要及时赶到白云观,讨一颗避鳞丹就能保命了,他们是玉皇观的道士,真把人杀了,白云观会有麻烦的。” 萧夏点了点头,这一刻他下定了决心,他一定要替白云观开一家药铺,不要让张乔和母亲出门采药了,他才不相信采药是修行的说法。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甘蔗风波 当天下午,萧夏就和袁妙姑商量了开药铺之事,袁妙姑没有立刻表态,但其他几个老道姑都一致同意,这是打灯笼也遇不到的好事情,她们怎么会反对? 但其他几个老道姑同意也没有用,袁妙姑找到了萧春雨,这件事得萧春雨同意才行。 萧春雨沉默片刻问道:“师父同意这样做吗?” 袁妙姑点点头,“坦率说,我是同意的,我们修道不光是修身,也要修心,我们每年去给贫寒人家看病也是修心的一种,或许像大哥那样救济孤儿,也是一种修心,但这需要钱,阿宝帮助我们开药铺收购药材,我们可以制成丹药,也可以直接售卖药材,如果能赚到钱,我们就能救济更多的孤儿,我唯一不好意思就是让阿宝破费。” 萧春雨笑道:“师父倒不用担心破费,我昨天问过他了,他之前率军队镇压獠人叛乱,缴获了大量钱财,他自己取了一部分,这就是他的财源。” “关键是你同意吗?”袁妙姑又问道。 萧春雨点了点头,“我同意!” 袁妙姑欣然道:“那就这么决定了,阿宝的条件就是让我们不要再出去采药,他认为太危险,我答应了,以后我们多种些药材,就不用去采药了,然后再收购其他道观的药材。” 萧春雨想了想道:“师父,收购店铺放在镇上吧!放在观里会影响大家修行。” “那肯定的,过两天我们一起下山,找一个合适的铺子,阿宝说,过些日子,长安同济堂药铺的管事会过来收药,他负责联系。” “师父决定吧!这件事我就不过问了。” 袁妙姑点点头,“老规矩,这件事就让你吴妙真师叔负责!” 傍晚,萧春雨亲自给儿子做了一顿饭,阿乔也加入进来,一家人有说有笑共进晚餐,其乐融融。 次日一早,萧夏走了,白云观五十多名道姑出来给萧夏送行,萧夏前后给道观留下八千两银子,彻底改变了道观的命运。 “娘,你回去吧!不要再送了,小师姐,你也回去吧!” 萧夏挥挥手,快步下山走来,望着萧夏走远,阿乔忽然伏在师父怀中哭了起来,萧春雨眼中含泪抚摸着她的秀发道:“他给你留了一把剑,再过两年,你就可以还俗去找他了,我相信他一定会等着你!” 次日,萧夏骑马回到了成都,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母爱,却又这么快离别,着实让他心中难过。 萧夏郁郁不乐地回到客栈,却远远看见一妇人坐在门口哀哭,萧夏心情不太好,也没有多问,直接进了客栈,客栈掌柜认出了萧夏,连忙迎上来道:“公子回来了!” “我的手下呢?” “现在是中午,他们都出去吃饭了。” 萧夏点点头,“我不在这些天,他们没惹什么事吧?” “大的事情倒是没有。” “什么意思?” 萧夏不解道:“他们还是惹事了?” “公子,其实就是一些商业纠纷而已。” 萧夏不在这段时间,这些士兵确实惹不少事情,有的事情解决了,但有的事情却解决不了,掌柜就盼着萧夏回来呢! 萧夏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什么,便问道:“门口那个在哭的女人和他们有关吗?” 掌柜尴尬地点点头,他刚要开口,外面传来争吵声,是那女人的哭声,“你不能不要啊!你不要我怎么办,我小本生意,真的亏不起啊!” 紧接着便听见手下校尉曹太岳怒道:“你这妇人分明是讹诈我,你当我们好欺负吗?” 萧夏走出来,只见自己的手下都站在外面,刚刚吃完饭回来,刚才正在哀哭的妇人抱住曹太岳腿死活不放手,大喊道:“你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曹校尉,出了什么事?” 众人见主公回来了,连忙躬身行礼,“参见将军!” 那妇人就像找到了生机一般,几步爬过来,一把抱住萧夏的腿大哭,“公子,我赔不起啊!你们不要,我一家人都要跳河,可怜我的孩子还那么小,将军就可怜可怜我吧!” 几名手下连忙把妇人的手硬掰开,萧夏问道:“先把事情说清楚,是我们的错,我们不会赖账!”“我来说吧!” 曹太岳走上前道:“昨天下午,这妇人来我们客栈卖甘蔗,我觉得不错,我就想多买点,让大家都尝一尝,我告诉她再拿五六十根来,结果这婆娘不知发什么病,今天上午给我们送来了整整六十车甘蔗,我怎么会要六十车?我不要,她就纠缠不休。” “胡说!” 女人嘶声竭力大喊道:“你明明说要五六十车,我听得清清楚楚,我把甘蔗运来了,你就耍赖!” 萧夏眉头一皱,对妇人道:“六十车甘蔗可不是小数目,一般人肯定要问问清楚,哪有只听一句话就跑掉的,还有,应该先预付一笔钱才对吧!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有点不合常理啊!” 女人咧嘴大哭起来,“公子爷,我没有说谎啊!我是听他说要六十车,我才高高兴兴跑去进货,你们现在又不要了,我小本经营,六十车我赔不起啊!” “你说说理由,为什么你不问清楚就跑了?” 女人哭着道:“因为一根甘蔗的价钱和一车甘蔗的价钱不一样,他说一根二十文,我怕.我怕他变卦,就不敢多问,赶紧跑去进货,我所有的积蓄都贴进去了,还借了不少钱,你们不要,我只能跳河了!。” 这倒是有可能的,说不定还真是听错了,萧夏见她披头散发,哭得可怜,也于心不忍,便问道:“一共多少根?” “一车两百根,一共一万两千根,我可以便宜点卖,十五文钱一根,公子,求求你了,我赔不起啊!” 萧夏心中算了算,一共才一百八十贯钱,还以为是几千贯钱的纠纷,他挥挥手道:“我买下来了!” 妇人拼命磕头,“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萧夏这才看见不远处墙角的甘蔗堆得像小山一样,萧夏取了一百八十两银子给她,妇人抱着银子连滚带爬地跑了。 曹太岳叹息道:“将军,我保证没有说错话!” 萧夏摆摆手笑道:“行了!行了!应该是她听错了,否则她不会那么蠢,又没有后台,跑来强买强卖谁理睬她?” 众人想想也对,若是强买强卖,肯定会带一帮无赖来,她一个弱女人,只会哭,可能确实是听错了。 “大家把甘蔗搬进客栈来,我来想办法解决。” 士兵们纷纷借推车跑去搬运甘蔗,不一会儿,所以甘蔗都搬进了院子。 校尉徐旻笑道:“将军,其实十五文真的很便宜,长安要卖百文钱一根。” 萧夏摇摇头,“主要是运费贵,成都运到长安,算上运费,本钱就要五六十文一根了。” “这倒也是!” 这时,掌柜出来问道:“公子打算怎么处理这些甘蔗?” 萧夏问道:“有没有榨甘蔗汁的东西?” “有!有!” 掌柜连忙道:“甘蔗不是啃着吃就是榨汁喝水,我去帮公子多借几部石碾。” “再帮我借几只熬汤的大罐子!” 这么多甘蔗没法带去长安,吃又吃不了,那就只能把它熬成红带去长安。 不多时,掌柜借来五架石碾,这其实是榨油石碾,但完全可以甘蔗水压榨出来。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熬制红糖 甘蔗早在春秋战国之前就有了,《楚辞》中就有明确记载,自古甘蔗就是达官贵人的食料,吃法主要以榨汁为主,所谓柘浆就是甘蔗汁,是三国曹丕的最爱。 事实上,用甘蔗熬,南北朝时在西域就出现了,只不过品质不太好,也没有得到重视和推广,直到唐初王玄策从天竺引进了熬法,更加细腻、干净,还有砂和冰,用甘蔗熬才开始大规模推广。 巴蜀南部盛产甘蔗和荔枝,所以甘蔗在巴蜀很便宜,但运到长安,价格就要涨十倍不止,以至于甘蔗一直是权贵的上等食材。 萧夏面对无意中买到的一万两千根甘蔗,他不可能运走,唯一的办法就是熬成红带走。 红只是初级产品,熬也不难,窍门就是干净和火候,萧夏前世跟祖母熬过红,他有经验,石碾把甘蔗榨汁后,然后用纱布多次过滤,然后开始用陶罐开始小火熬,要不断搅拌,当泡沫起来后,又慢慢消退下去,变成一层薄薄的小泡沫,这样就可以了,倒在容器里继续搅拌,冷却后就是老红了,而且会起沙。 至于制作冰,还需要用红继续提纯后,就会结晶为冰。 萧夏发现长安市面上的甜味剂主要是麦芽和蜂蜜,他便想试一试红的销量如何,如果很受欢迎,他便可以和姑母杨丽华合作,开一家商行,专门经营红,有资本和权力支撑,很可能会垄断大唐的市场。 七八万斤甘蔗最终浓缩成七千多斤红,萧夏买了一百多头骡子,便驮着红上路了。 书房内,太子杨勇正闭目听取手下关于平定獠人叛乱的报告。 “启禀殿下,在卫玄的调解下,生獠和熟獠已握手言和,目前恢复了正常的生产生活,新獠王也准备进京觐见天子,他将保证归顺朝廷,不再叛乱。” 杨勇关心的不是獠人,也不是卫玄,他慢慢睁开眼睛问道:“萧夏在资州表现如何?” “回禀殿下,萧夏在资州参加了三场战役,都很不错,他在内江县率三千军队全歼一万多獠兵。 第二战是在大牢县,有一万五千獠兵准备伏击他,结果他放了一把火,一万五千獠兵几乎全军覆灭。 第三战是最后的决战,他是隋军右翼主将,他率三千骑兵攻打两万獠王直属军,结果将两万獠兵击溃,他一箭射杀了獠王,在卫玄的功劳簿上,他排名第一。” 杨勇半晌没有说话,他叹息一声对谋士张云秋道:“此子不得了啊!” 张云秋微微一笑,“殿下,我们常说精兵、猛将、良帅、贤相、明主,这是五个层次,萧夏在江都只能算精兵,现在他充其量不过勉强过了猛将的起步线,但还远远比不上史万岁、宇文成都、张须陀、麦铁杖这样的绝世猛将,更比不上韩擒虎、贺若弼、薛世雄、宇文述、卫文升这样的天下名将,在将的一级中,他只能算第三阶层,更不用说上面还有良帅、贤相和明主,所以殿下不必把他放在心上,他才刚刚展露头角,其实还差得远。” 虽然张云秋说得很有道理,但杨勇还是放不下萧夏,因为他知道萧夏不为人知的秘密。 杨勇负手来回踱步,忧心忡忡,患得患失,他知道不除掉萧夏,萧夏迟早会成为自己的心腹大患,但他也知道困惑自己一生的秘密,答案就在萧夏那里,他又不能除掉萧夏。 这个秘密就压在他心中,杨勇又不敢对任何人泄露,这么多年来一直折磨着他,几次都差点让他崩溃,现在好容易发现了一个同类,偏偏又是自己最大仇家的儿子。 张云秋虽然不知道杨勇的秘密,但他能体会到萧夏给杨勇带来的巨大压力。他又劝道:“殿下,萧夏不过是晋王这棵大树上长得比较茁壮的枝条,根子还是晋王,殿下根本不需要对付萧夏,只要晋王跨了,他也就完了,这就叫皮之不存,毛将附焉? 所以殿下要做的事情就是一点,将太子的根基扎牢,一旦殿下登基为帝,晋王这棵大树必要要倒掉,那么的萧夏对殿下而言不过是一只小虫子,一根指头就能将他捏死,所以卑职再三劝说,殿下不要去管萧夏,关键还是要壮大自己的实力,一旦殿下实力强大到天子也控制不住,天子就得退位做太上皇,殿下必然登基了。” 杨勇叹息一声,“但父皇也防着我,不允许我坐大!” 张云秋缓缓道:“从古至今,皇位交接都是腥风血雨,陛下看汉武帝就知道了,他不知道太子是冤枉吗?他当然知道,江充陷害太子就是武帝安排,说到底就是太子威胁到了武帝的皇位,汉武帝要换太子却找不到理由。 现在也是一样,殿下也威胁到了天子的皇位,所以天子才会把其他几个儿子推出来掌握权力,表面上看晋王对殿下危险最大,但实际上呢?卑职觉得汉王的威胁更大,很有可能天子推出晋王来和殿下争斗,其实是为了掩护汉王,汉王被禁足一年,这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杨勇点点头,“先生说得对,自从晋王恢复权力后,我还真把汉王忽略了,还有秦王和蜀王,他们也一样开府掌权,都有可能继承皇位,但问题是,我一个人要对付这么多对手,我哪里顾得过来?” “这就是卑职一直劝殿下的,和几个王爷斗没有意义,除非把他们杀了,可如果杀不了,那就只能是白白浪费精力和时间,最后天子一句话,把户部交给晋王,几年的斗争都比不上这一句话,殿下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杨勇负手长叹一声,“你说得对,我辛辛苦苦奋斗二十年,也比不上父皇的一句话,那依先生所见呢?” “殿下,把精力放在增强自己的实力上才是王道,所谓实力,无非是控制了人、财、物三样资源,其中人是最关键的,手下有上百名谋士,有数百名优秀将才,一旦爆发战争,殿下争取为主帅,便把几十万大军的将领全部换掉,这下殿下就能控制几十万大军了,那时再来一个清君侧,大军进入长安,天子能不把皇位让给殿下吗?” 杨勇沉思半晌道:“武举确实是一个机会!” “一点没错,殿下完全可以利用武举揽取武士人才,另外卑职建议几个公子可以重新分配任务,不要去监视王爷他们了,白费力气,不如分配他们去搞人、财、物,谁去招揽人才,谁去赚取财富,谁去负责囤积物资,殿下,这才是增强实力的王道。” 杨勇的思路豁然开朗,他缓缓点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怎么给他们分配任务?” 杨勇沉默片刻又道:“但我还是要继续监视萧夏,我掌握他的动向!” “这是小事,殿下找个专门的手下,给他们十几个人手就足够了,不用太多资源在他身上,他现在还远远谈不上对殿下的威胁!” “好吧!” 杨勇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确实拿萧夏没有办法,那只好暂时不去管他,也省得自己整天患得患失,昼夜不宁。 杨勇当即派人找来五个儿子,给他们重新分配了任务。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返回长安 这两个月晋王杨广的权力进一步得到恢复,当初效忠他的大臣和地方官员又纷纷表示支持他,像虞世基、张衡、裴矩、宇文恺等人。 但最重磅的还是安德王杨雄和相国杨素,他们在天子杨坚的授意下,开始支持晋王,不仅大量官员投效,杨广还招募了十几名幕僚谋士和三十几名武艺高强的武士,另外他的护卫也达到一千人。 尤其是蜀王杨秀,他上书天子,说自己身体不太好,无法替父皇分忧,恳求把自己蜀王府的资源和权力移交给晋王府。 天子杨坚答应了,五王夺嫡从此变成四王夺嫡,晋王杨广不仅管提刑律法,还主管工部以及匠作、军器、都水三监,权力再次扩大。 已经渐渐恢复到五年前的八成,五年前他还掌控户部,也就是财权,但现在户部在太上手上,太子不可能再让给他。 晋王杨广的权力扩大后,他每天忙地脚不沾地,这天他得到长子杨昭的消息,三子萧夏从资阳郡回到长安了,杨广大喜,连忙命令长子杨昭带萧夏来见自己。 虽然萧夏也是他的儿子,但他们父子之间还有一种难以消除的隔阂,比如长子杨昭和次子杨暕都可以直接来晋王府见父亲,但萧夏却不行,他还是要通过大哥杨昭通报,才能见父亲。 造成这种父子隔阂有很多原因,比如从小感情淡漠原因,比如母亲萧春雨的原因,但真正的原因还是萧夏没有名份。 他只是天子在家族内部接受的孙子,并没有正式进宗室,宗正寺的皇族族谱上没有他的名字,在法律意义上他并不是杨广的儿子,哪怕是族祭,他也只能作为外房子弟旁观祭祀。 这就显得有点尴尬,但又是无法否认的事实。 官房内,萧夏跪下给父亲行一个大礼,杨广颇为感动,连忙笑道:“三郎,不用多礼,坐下吧!” 萧夏是五月下旬前往巴蜀,现在是八月中旬了,走了近三个月,萧夏皮肤黑了很多,也瘦了不少,显得更加精壮。 杨广已经看到了卫玄提交给朝廷的正式报告,报告中的第一功臣便是自己的儿子萧夏,报告中详细描述了他的战功,着实让杨广骄傲不已,明摆着的,能带兵出征,还能三战三捷,在父皇的孙子一辈中,就只有自己儿子一人。 杨广微微笑道:“这次去巴蜀辛苦了。” 萧夏问道:“请问父亲,我请卫玄将军转交给皇祖父的一批金银,皇祖父收到了吗?” 杨广点点头,“你皇祖父收到了,他又全部转赐给了我,另外,皇祖父再奖励你一千两黄金,你现在长大了,我就不替你保存,全部交给你!” “多谢父亲!” 杨广笑了笑又道:“你的资阳郡都尉只是一个临时职务,兵部已经免除了,你回头去兵部和吏部办一下手续,就签几个字,但你游击将军的散官还在,你祖父准备封你为虎贲郎将,有没有实职我不知道,估计没有,你大哥、二哥都是虎贲郎将,这个头衔你也不要放在心上,另外皇祖父还赏赐你一块土地,在鄠县,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 萧夏并不太在意这个虎贲郎将,他去资阳郡是做任务,并非真的立功升职。 “孩儿要去向皇祖父谢恩吗?”萧夏又问道。 “暂时不用罢!你接下来继续在太学好好读书,其他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 萧夏点点头道:“孩儿有件事想请父亲帮忙!” 杨广欣然道:“你说,什么事?” “孩儿有二十名手下,他们都不想回军队,想跟随孩儿,孩儿没法安置他们,能不能放在父亲的护卫中,我的意思是说,依旧保留他们的职务。” “他们中最高军职是什么?” “两名校尉,其他都是旅帅。” 军职不高,可以安排,杨广便点点头,“可以,我给窦彦说一下,把他们调为禁军,保留军职,就安排为我的护卫。” “多谢父亲,孩儿告辞!”杨广又嘱咐道:“除非是凌烟阁有安排,否则你就安心好好读书,一定要把书法练好,没事多读一些兵书。” 萧夏躬身道:“我记住了,有什么重要事情父亲需要我出手,尽管说!” 杨广笑了起来,“你有这个心为父很高兴,去吧!” 从晋王府出来,遇到了在外面等候的大哥杨昭,杨昭找了一间茶馆请兄弟喝冰茶,此时已经是处暑时节,但天气还是很闷热,杨昭身体肥胖,尤其怕热,他夏天几乎都要靠冰过日子。 “这是正宗的吴郡冰镇酸梅汤,是我夏天的最爱,你尝尝看。” 萧夏喝了一大口冰镇酸梅汤,暑气顿消,他赞道:“还真不错,这几个月父亲没什么麻烦事吧!” 杨昭向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感觉皇祖父就是在刻意扶持父亲和太子打擂台了,这几个月父亲权势大涨,工部也归父亲了,连相国杨素也开始重新支持父亲。” 萧夏心中叹息一声,这些都是虚的,只要太子一登基,再多的支持也是水中月,镜中,关键是要有军队支持。 历史上,天子杨坚明年就去世了,除非是天子的命运也被改变,否则他们就只有一年时间了。 萧夏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他必须要考虑后路了,不光为自己,也为家人。 杨昭感觉兄弟有心事,便取出一只信封递给他,“这是你的一千两黄金,在天府柜坊,你自己去取吧!” 萧夏点点头,“多谢兄长!” 杨昭又笑道:“回头你把二十名手下交给我,我来替你安排,你让他们下午来我府上,我下午正好在家,我直接带他们去晋王府,这些事情归我管。” “兄长现在做什么?” “我现在就是打杂,当然职务好听,晋王府内务总管,值得欣慰的是,朝廷每个月拨给晋王府的一万五千贯钱也归我管,以前每个月只有一万贯,现在和太子平齐了。” 萧夏笑道:“你是父亲最信赖的人,财权当然得归你管,对了,我的土地在哪里?有多少?” “有一千五百亩,是一座庄园,过两天我把地契给你,其实我也没去过,也没法给你描述。” “这倒不急,我还以为是我郡公的永业田!” 杨昭敲敲桌子,着实有点恼火道:“这里面有问题,你应该有永业田,还有爵位俸禄,你还有散官俸禄和资阳府都尉的俸禄,现在都八月份了,一直就没有给你,我怀疑是被人扣住了,估计和太子有关,这件事我原本打算告诉皇祖父,但父亲不准我给皇祖父添麻烦,过两天我给杨相国说说,让他来查,倒底卡在哪个环节上。” 萧夏笑了笑道:“我打算和姑母开个商行,我给大哥两成的份子?” 杨昭连忙摇头,“千万别给我,皇祖父严禁皇孙经商,你比较特殊,他可能不怎么管你,我做生意若被太子知道了,告我一状,我会吃不了兜着走,为什么酒楼份子我不能要,就是这个缘故! “皇孙女能经商吗?”萧夏笑问道。 “你说飞燕她们,她们不管,不过各家的财产都不会给女儿,最多出嫁时给一份嫁妆。” 萧夏点点头,他也不再勉强大哥,“好吧!大哥如果需要钱,随时可以找我。”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良苦用心 回到府宅内,萧夏立刻将二十名手下聚齐,为首校尉正是徐旻和曹太岳,他们都想继续跟随萧夏,但萧夏没有资格配亲兵或者侍卫。 如果一定要跟随也不是不可以,那就需要二十人辞去军职,以平民身份跟随萧夏。 但这样放弃军职又未免太可惜,所以萧夏想到的两全之策就是让他们加入父亲的侍卫军,平时就留在父亲身边,需要用他们时,再随时把他们调出来。 “各位,我父亲已经同意接收大家,很快,兵部将把大家的身份转为禁军,然后军职不变,以后大家就暂时留在我父亲身边,等我有带兵资格了,我就把大家接回来。” 众人一起躬身道:“愿听公子安排!” 中午时分,萧夏亲自将众人送到大哥的府上,杨昭随即带他们前往侍卫军营。 没有了手下,萧夏又一次成了孤家寡人。 下午,萧夏前来拜访姑母杨丽华,他要解决白云观药铺的出路,必须要姑母支持,另外他还想和姑母合作开一家商行,专门卖。 萧夏来到大堂,给姑母杨丽华施礼,“侄儿参见姑母!” 杨丽华十分喜欢这个侄儿,她没有儿子,萧春雨被迫去青城山出家,萧家就在杨丽华府上住了三个月,她很可怜这个侄儿,甚至还给二弟杨广说过,想把萧夏过继给她做儿子。 二弟杨广都答应了,但父皇却不同意,如果当时天子杨坚点头同意,那么现在萧夏就改姓宇文了。 杨丽华笑眯眯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禀姑母,侄儿今天一早到长安。” “那看样子又是找我有事情了,说吧!什么事?” 萧夏不好意思道:“实在不好意思,总是来麻烦姑母,但这一次恐怕有利可图。” 杨丽华微微笑道:“有利可图的事情能想到姑母,我很高兴啊!什么事情呢?” 萧夏取出一只竹盒子放在桌上推给杨丽华,“姑母请看看这个!” 杨丽华打开盒子,里面是深红色的块,她一头雾水问道:“这是什么?” 萧夏欠身道:“回禀姑母,这是侄儿用甘蔗榨汁后熬成的红,是侄儿亲手熬制,姑母可以尝一尝!” “这是?” 杨丽华有点不相信,她掰了一小块放在口中品尝了一下,又沙又细又甜,入口即化,她顿时惊喜道:“还真是蔗,怎么熬出来的?比胡人做的蔗块好多了,他们的蔗块就像放了十年的老干饼,咬一口牙都要崩掉,还有点糊味,远没有你这种好吃。” “姑母,关键是火候和搅拌,侄儿在成都熬了几千斤带回来,想和姑母合伙开家商行卖,姑母有没有兴趣?” 杨丽华笑道:“如果都是这种品质,倒确实是有利可图!” 她吩咐侍女道:“把刘大管事找来!” 侍女匆匆去了,杨丽华笑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回来时去了一趟青城山。” 杨丽华心中叹息,关切问道:“见到你的母亲了?” 萧夏点点头,“见到了,母亲很好,我想让她跟我回长安,她不愿意,她喜欢青城山的安静,不想重入凡尘。” 杨丽华叹口气道:“我完全理解你母亲的心情,要不是放心不下女儿,可能我也会去青城山出家了,寻求内心的宁静。” 萧夏又道:“我就不再勉强母亲,但她还要去采药,有时候很危险,经常会遇到毒虫,还要攀爬悬崖峭壁,我决定出钱给白云观开一家收药的铺子,这样她们就不用再去采药了,可以用别人采的药材,我也就不担心了。”杨丽华点点头,“你能有这份孝心,着实让人很高兴,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 萧夏道:“药铺收购的药材,如果有多余的,能不能转卖给同济堂?” “当然可以!” 杨丽华笑道:“举手之劳而已,我回头给大管事说一声就是了。” 这时,一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匆匆赶来,他叫刘宸,曾经是北周的皇商,现在是杨丽华所有生意的大管事,对杨丽华忠心耿耿。 刘宸给萧夏行一礼,又向杨丽华躬身道:“请公主殿下吩咐!” 杨丽华指指萧夏道:“我侄儿在青城山开了一家药材收购铺,你让同济药铺的管事去一趟青城山,以后这家药铺的药材都由我们收购!” “卑职知道了,不知药铺叫什么名字?” 萧夏连忙道:“叫白云观药铺,就位于青城山镇上,虽然是我出钱,但其实是我捐给白云观的产业。” “卑职明白了,我马上安排!” “大管事,还有一件事!” 杨丽华指指一盒红笑道:“这是我侄儿用甘蔗水熬出的红,你尝尝看?” 侍女托起盒子递给了刘宸,刘宸取了一小块品尝了一下,眼睛一亮赞道:“真是好东西,比西域胡强百倍!” “你觉得商行卖这个有利可图吗?” “绝对有巨大利益,光是卖给皇宫就不得了啊!何况还有那么多贵族大臣,还有天下的大户,不知它本钱多少,公子能否告知?” 萧夏笑道:“我了一百八十贯,在成都买了一万两千根甘蔗,最后熬得七千斤红,估计工钱和运费要比本钱贵。” 刘宸呵呵笑道:“如果走水运到襄阳,再从襄阳运到长安,运费就会低很多,宫主殿下,我们可以去巴蜀买几座庄园专门种甘蔗,就可以控制天下的源了。” 杨丽华点点头,可以考虑,她让大管事先退下,这才对萧夏笑道:“皇祖父不是赏给你一千两黄金,你把这一千两黄金投入我的商行,再把熬的方子给我,还有你万户侯酒楼几道菜的方子,我给你大周商行四成的份子。” 萧夏吓了一跳,杨丽华从北周继承的和自己开创的产业富可敌国,光长安和洛阳的酒楼就有数十家,还有几百家商铺和作坊,还有码头、仓库、船队等等,完全就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自己只投一千两黄金,就得到了四成份子。 他喃喃道:“姑姑,这.太多了!” 杨丽华柔声道:“姑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实际上我很想有个儿子,所有的侄子中,我就喜欢两个人,一个是你大哥杨昭,还有就是你,我曾经想过,如果皇祖父不肯接受你,我就把你接过来,当做我的儿子,阿宝,姑姑心中早就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萧夏鼻子一酸,跪下给姑母行一个大礼,“没有姑母,我早就死在江都了,在我心中,姑母就和我母亲一样,都是最疼爱我的娘亲!” “好孩子,快起来!” 杨丽华心中喜欢,连忙扶起他,摸摸他的头发笑道:“你有这份心就行了,你永远是姑姑的好孩子,但你要记住了,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姑姑给你财富,不是让你沉迷于奢侈,而是希望你能利用这些财富让自己强大起来,而不仅仅是一个武艺高强的猛将,你要有自己的势力,从一根指头变成一个拳头。 宗族不接受你,你就让他们看一看,你才是大隋真正的柱梁,要让那些耻笑你和瞧不起你的人好好领教一下你的强大,就算太子登基,他也不敢轻易伤害你的父亲和兄长。” 姑母深谋远虑,原来是在给自己和父兄安排后路,萧夏心中感动,又一次深深行礼,“姑母的教诲,阿宝铭记于心!”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第三任务 萧夏从姑母府上返回,心中还在恍惚之中,萧夏也渐渐理解了姑母的良苦用心,姑母给自己财富,是让自己建立势力。 姑母杨丽华只有一个女儿,她庞大财富名义上给女儿,实际上就是给了女婿,历史上李敏为什么被杀,就是因为李敏从岳母那里得到太多的财富,让天子杨广不满,认为李家拿走了原本属于杨氏皇族的财富。 至于造反嫌疑,那只是杀李敏的借口罢了。 现在姑母把四成的财富给了自己,也是希望自己建立势力,将来能够保住父亲和兄长的性命。 姑母很清楚,一旦太子登基,不光是自己,还有父亲和兄长都必遭灭顶之灾,她又没法明着支持父亲,便在自己身上投资,用间接的手段来保护自己,同时支持父亲。 想通这一点,萧夏也完全理解了姑母的良苦用心,她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免遭太子登基后的杀戮啊! 但怎么利用这些财富,怎么强大起来,萧夏还得要好好想一想。 回到家中,萧夏刚坐下,便发现桌上有一份类似后世请柬模样的帖子。 “阿楚,这是谁送来的?” 阿楚摇摇头,“我也不知,听说田大爷说是一辆黑色马车,好像公子坐过这辆马车。” “啊!”萧夏忽然明白了,是凌烟阁,连忙打开请柬,上面只有一句话,‘明天上午辰时正,请自行骑马到未央宫’。 当天晚上,萧夏又一次进行深度修练,母亲在白云观告诉他,只有一次次的深度修练,才能积累能量,最终完成量变到质变的结丹,他的练武才大功告成。 辰时正也就是上午九点,萧夏吃了早饭,梳洗完毕,一早便骑马前往长安故城。 此时已是八月中旬,正好是秋老虎发威的时候,中午的气温格外闷热,但一早一晚都比较凉快了,萧夏抵达长安故城,大街上格外热闹,人来人往,卖小吃的,卖针头线脑各种杂货的,卖各种土产的,都主打一个便宜,生意都还不错。 萧夏两文钱买了个梨,一边走一边啃,又看见提着篮子卖枣的,他忽然想起自己府中的枣树,他竟然没有注意到树上枣子。 不过萧夏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长安故城的大街上有很多骑马带刀的武士,有人甚至还拿着长兵器或者重兵器,看样子都不是本地人,这些可是大隋律法不允许携带的兵器,这些居然肆无忌惮,似乎守城门士兵也不管。 不多时,萧夏来到未央宫,萧夏出示了通行牌,便直接来到凌烟阁。 正好是辰时正,萧夏走进了凌烟阁大堂。 杨恭仁已经笑眯眯等着他了。 萧夏躬身行礼,“卑职萧夏,参见杨使君!” “不必客气,萧将军请坐!” 杨恭仁笑着请他坐下,对他道:“恭喜将军,你的第二个任务通过了。” 萧夏当然也知道凌烟阁规矩,他的考验期是一年,从今年上元节开始,到明年上元节结束。 这一年他不仅要受到日常的考察,还要完成三个任务,日常考察主要是德行,没有触犯刑律,没有欺男霸女等等,还有就是没有勾结异族,背叛大隋。 日常考察问题不大,像去青楼喝酒这种小节都不管,主要是考察大是大非,一般都不会有问题,若有问题,首先就不会得到推荐了。 难的是三个任务,萧夏已经完成两个,还剩下最后一个。 杨恭仁缓缓道:“你的三个任务分别为对付外族、镇压内乱和阻止颠覆三部分,其中对付外族最难,但你已经完成了,镇压内乱为中等,你也完成了,剩下是一个比较容易的任务,阻止颠覆。” “请问杨使君,什么叫阻止颠覆?” 杨恭仁笑着摆摆手,“你不要着急,让我慢慢告诉你,所谓阻止颠覆,就是就是对付叛臣,或者对付内部敌对势力,阻止他们对大隋朝廷进行破坏,比如某个刺史有造反迹象,你就要抢在他造反之前阻止他,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刺杀这个刺史也行,当然我只是举个例子,你的任务不是对付哪个刺史?” 萧夏没有打断他,等他继续说下去,杨恭仁笑了笑又道:“最近几天想必你也注意到了,长安街头有很多外来武士。” 萧夏点点头,“我今天注意到了,长安故城的街头居然有人公开带长兵器和重兵器,朝廷怎么允许?”“这是因为十月初朝廷要举行武举,天子特别允许武士携带长兵器和重兵器,当然,这些违禁兵器都是在各县备案过,而且不允许它们进长安城,所以很多人都住在长安故城,但也有很多武士并没有携带违禁兵器,到时候由朝廷统一提供兵器。” 原来是要举行武举,难怪到处都是外地武士。 杨恭仁继续道:“一旦长安变得鱼龙混杂,就会有很多敌对势力混入长安,伺机进行破坏,所以你的第三个任务,就是至少破获一个准备破坏大隋的敌对势力,注意,这里有条件,首先是敌对势力,其次必须在他们出手前破获” “有么有情报资料?”萧夏问道。 杨恭仁取出两个信封递给他,“一个是北齐余孽保国会,一个是高句丽的情报机构,叫做白山堂,我们大概就了解这两个敌对势力,这是他们的相关资料,你自己看吧!” 萧夏离开凌烟阁,返回长安城,穿过长安故城,大街上依旧充斥着外地来的武士。 经过一座客栈时,忽然从客栈内传来一声厉喝:“姓秦的,别以为你生病了,我就放过你,我再给你一天时间,东西再不拿出来,别怪管我翻脸不认人。” 只见一名大汉怒气冲冲从客栈里走出来,后面跟着一名捕快,抱拳道:“单爷,不是我大哥不肯去找,实在是一来到长安就病倒了,再宽限两天,我大哥身体好一点,一定把东西找回来。” “我不管,你们把东西丢了就得找回来,现在买主来找我了,你们耽误我生意,我可不干!” 大汉重重哼了一声,翻身上马,带着两名随从扬长而去。 后面捕快叹了口气,“这下麻烦大了!” 萧夏忽然笑问道:“这位大哥,我们是不是在济阴县见过?” 捕快回头看了看萧夏,摇摇头,“公子,你恐怕认错人了吧!” 萧夏笑道:“如果你是齐郡历城县的捕快,我就没有认错!” 这个捕快萧夏有印象,是秦琼的手下之一,捕快愣住了,他点点头道:“我是历城县的捕快,但我不记得见过公子啊!” 萧夏笑着提醒他道:“去年十二月,你们不是去菏泽单家庄,当时替一个读书人给单雄信送一封信,还记得吧!” 捕快猛地想起来了,他上下打量萧夏,“莫非公子就是那个书生?” 萧夏微微笑道:“就是我,不认识了吗?” “哎呀呀!变化太大了,公子若不说,我根本认不出了。” 时隔九个月,萧夏又长高了一截,相貌也更加成熟,更重要是外表和气质变了。 当时他是个文质彬彬的少年书生,现在他身穿武士服,头戴纱帽,腰挎横刀,有一种由内而外透出威严,捕快认不出他也很正常。 萧夏马鞭一指远处的大汉:“刚才那个姓单,莫非他就是单雄信?” 捕快叹口气道:“一点没错,那个人就是单雄信,简直就是一个落井下石的混蛋。” 原来单雄信也来长安了,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但听他语气又不像,像是来做生意的,被秦琼影响到了,也或许他是来参加武举。 “秦琼大哥在吗?”萧夏又问道。 捕快点点头,“在!我大哥水土不服,病倒了。” 萧夏笑道:“还真是有缘,居然在长安又遇到了,带我去看看!”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再遇秦琼 秦琼确实病倒了,原本只是偶遇风寒,他没当回事,不料病来如山倒,他一下子倒下了,病了十几天,虽然已经退烧,但病去如抽丝,秦琼元气大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大哥,这位公子你还认识吗?”捕快上前低声道。 秦琼面色蜡黄,双颊深陷,目光黯淡无光,他挣扎着坐起身,喘口粗气道:“恕秦琼眼拙,我忘记在哪里见过公子了?” 萧夏笑道:“去年十二月,在济阴县,秦大哥替我给单雄信送了一封信,还记得吗?” 秦琼顿时想起来了,他吃力地笑道“原来是夏公子,变化太大,真没认出来。” 萧夏微微笑道:“不瞒秦大哥,我其实姓萧,江都萧家的子弟,目前在太学读书。” “原来是萧公子,失敬了!” 旁边捕快搬一张长凳子请萧夏坐下,萧夏坐下问道:“秦大哥请过医师了吗?” 秦琼点点头,“就是水土不服,病已经好了,就是伤了元气,需要慢慢恢复,再调养半个月就好了。” 萧夏沉吟一下道:“补元气,内功药最有效,秦大哥服用过内功药吗?” “当然服用,还是我父亲留下的天王丹,我十七岁筑基成功后,内功药也正好吃完,内功药补元气确实很好,现在也很难搞到。” 萧夏从怀里摸出一只小瓶子递给他,“这是五颗内功药,也是用天王丹为药基练成的,比天王丹更好,秦大哥每天服用一颗,估计四五天身体就恢复了。” 秦琼吓一跳,连忙推却,“感谢贤弟的好意,我休养十几天就好了,这么珍贵的内功药给我太浪费,贤弟收好!” 萧夏笑道:“上次多亏秦大哥帮我送信,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秦大哥治病也好,参加武举也好,肯定用得着,请务必收下!” 秦琼再三推脱不掉,只得收下,连声感谢萧夏的慷慨,在齐郡,天王丹黑市上能买到,五十贯一颗,这五颗就是两百五十贯,两百五十万钱,可是一大笔钱,秦琼的俸禄是七贯钱一个月,加上各种补贴以及土地租金,他一个月收入在十贯钱左右,这也要两年不吃不喝才买得起这五颗药,秦琼当然知道这份恩情的深厚。 这时,萧夏又笑问道:“刚才单雄信跑来威胁什么?” 手下捕快张环怕秦琼身体不行,连忙道:“这件事我来说吧!” 萧夏让秦琼服下一颗春雨丹,秦琼闭目养神。 萧夏这才对张环道:“张兄请说!” 张环缓缓道:“朝廷贴出通告,在十月上旬举行武举,我们县君人很不错,便派我和秦大哥来长安公干,实际上就是让我们来参加武举,因为是公干,所以差旅住宿钱都由县衙负担,我们路过济阴县,顺便去拜访一下单雄信,感谢他上次把珍宝还给我们,但单雄信不在,他的侄子正好有一票要押送到长安,报酬是三十贯,我们反正也是顺路,所以这票货我们接了,就是一口很小的箱子。 但在潼关出了一个意外,我们住店时这口箱子被一个贼偷了,我们发现及时,追到一片树林内,发现两个贼正为争夺这口箱子血腥厮杀,结果两败俱伤,一个贼死了,另一个贼重伤,重伤的贼临死前说,这个箱子里的东西会让我们满门抄斩。” “箱子内是什么?”萧夏问道。 张环叹口气,“本来封贴的箱子争夺时被劈烂了,我们索性看了里面之物,是一枚玉玺,竟然是北齐太祖高欢的皇帝玉玺。” 萧夏眉头一皱,“高欢死的时候,北齐还没有建立,他怎么会有玉玺?” 旁边秦琼睁开眼睛,春雨丹果然有奇效,秦琼脸色开始变红润。秦琼振作精神道:“我们也询问了垂死之人,他说是高欢追封父亲时制作的玉玺,一共供奉在太庙,北齐灭亡后,玉玺就下落不明。” 萧夏又问道:“玉玺又怎么落在单雄信手中?还有,贼人怎么知道你们有玉玺?” 秦琼摇摇头,“我们还没有追问,那个人就死了,我们带着一头雾水来长安,后来单雄信找到我们,我们才知道,收货人就是单雄信,但我们不打算把这枚玉玺给他,就谎称被人偷走,单雄信跑去追查,但昨天又回来了,逼我们交出玉玺,今天又来了,同样逼我们交出玉玺。” 萧夏心中一动,他忽然想到,很可能这枚玉玺背后涉及到北齐余孽保国会,线索不就有了吗?” 萧夏连忙问道:“现在玉玺在你们手上吗?” 秦琼摇摇头,“玉玺被我们藏起来了,我们打算交给官府,否则将来官府追查起来,我们也逃脱不了关系。” “但单雄信恐怕不会放过兄长!” 秦琼淡淡一笑,“他其实也害怕我们告诉官府,别看官府平时对他真只眼闭只眼,不怎么管他,那是他没有遇到大事,如果官府知道他买卖高欢玉玺,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萧夏想了想又问道:“单雄信相信秦大哥的话吗?玉玺被人偷走了。” 秦琼点点头,“他应该是相信了,我告诉他是两批人在抢夺,他一下子就变色了,便匆匆离去,后来可能是他也找不到,他就来找我麻烦,逼我去把玉玺找回来。” “如果秦大哥离开这里,单雄信会怎么样?” 秦琼苦笑一声道:“那就结下梁子呗!贤弟应该也看出他的恼羞成怒,逼我明天拿出玉玺,我又生病,让我去哪里找?所以他说气话,准备和我翻脸了。” 萧夏沉思片刻道:“不如这样,想办法稳住单雄信,就说发现线索了,让他宽限几天。” 秦琼不解问道:“贤弟这是何意?” 萧夏不慌不忙道:“我三叔萧瑀是大理寺少卿,他们正在追查北齐余孽保国会,我估计这枚玉玺就和保国会有关,所以争取一点时间,不是为了稳住单雄信,而是为了稳住保国会。” 秦琼和张环走到一旁商议片刻,张环回来道:“萧公子,我知道单雄信的住处,我去给他说,但怎么说服他相信呢?” 萧夏缓缓道:“你告诉他,玉玺可能在高祝手上,他目前就在长安,你们会想办法找到他,夺回玉玺!” 萧夏又给了张环一个地址道:“这是我的住址,我先带秦大哥过去,待会儿你直接到这里找我!” 张环看了看地址便笑道:“我记住了,这就去找单雄信!” 萧夏当即带着秦琼离开客栈,前往长安城,秦琼只携带了兵器,但没有结账,也算是为了稳住单雄信。 不好意思,把时间记错了,以为今天是二十六号,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召集人手 开云客栈内,单雄信冷着脸听着张环的解释。 单雄信这次来京城是来找张觉,而不是找萧夏,他用十分残忍的手段逼出了魏厉虎的口供,也基本上弄清兄弟单雄英死亡的前因后果。 他也知道了萧夏的真实身份,是晋王杨广之子,而当时保护萧夏的武士便是张觉。 萧夏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才刚刚开始练武,他对付不了自己的兄弟,杀死兄弟之人只能是张觉。 单雄信可没有那么蠢,和皇族作对完全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何况萧夏只是兄弟单雄英猎杀的目标,并不是罪魁祸首,所以单雄信暂时决定不找萧夏的麻烦,而寻找真正的仇人张觉。 不过张觉不在长安,单雄信只得暂时作罢。 他来长安当然还有别的事情,一是参加武举,二是要做成一笔生意,单雄信在六年前从一名盗贼手中得到一枚高欢的玉玺。 消息不知怎么泄露了,他这次来长安便有北齐三大余孽之一的高善德找到他,愿出高价购买玉玺,单雄信便让侄子把玉玺送来长安,侄子托给了秦琼和张环,不料竟然在潼关被盗走。 这让单雄信十分恼火,五千贯钱的大生意,就这么黄了? 单雄信听完张环的话,冷冷问道:“秦琼不是一直生病吗?他去哪里找的线索?” 张环连忙道:“秦大哥人脉比较广,他托了长安的朋友帮他打听,今天刚刚得到消息,玉玺在高祝手中,高祝目前就在长安,秦大哥身体也渐渐康复了,我们会尽力想办法把玉玺夺回来交给单东主,恳请单东主宽限几天。” 单雄信脸色一变,果然是高祝。 单雄信毕竟是一方豪强,比较讲义气,他也不想过分逼秦琼。 单雄信沉吟良久,便点点头,“好吧!我再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务必将玉玺夺回来交给我,我就不再追究此事!” “请单东主放心,我们会全力以赴,追回玉玺!” 杨裕匆匆走进父亲的官房,将一份名单递给父亲,“父亲,这是孩儿收集的各地武士信息,请父亲过目!” 杨勇接过名单仔细看了看,果然有不少他期待的人,灵武郡刘武周、马邑郡梁师都、恒山郡王君廓、清河郡窦建德、洛阳王世充、东郡翟让和牛进达、济阴郡单雄信,齐郡秦琼 这让杨勇十分高兴,隋末豪杰们都来了,杨勇也知道历史的走向,他只要把李渊父子一刀宰了,那历史就完全改了。 但这不是杨勇的梦想,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再造一个真实的隋唐演义,他在茶馆里讲了二十年的隋唐演义,演义的世界已经成了他的魔怔,四猛八大锤、天下十六条好汉,李元霸、宇文成都、裴元庆、雄阔海、伍天锡,伍云召、罗成、杨林、魏文通等等。 杨勇一直在独自下一盘大棋,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以隋唐演义为棋盘,把每一颗棋子都放在他们的位子上,哪怕是李渊、李世民也是他手中的棋子。 这时,杨勇脑海里又冒出一个人,萧夏,他居然也知道唐诗宋词,就不知道他是哪个朝代的人,如果他是来自明朝或者宋朝,那他就不懂隋唐演义,如果他和自己一样来自清朝,或者他更晚,那就有麻烦了。 杨勇一直在密切关注萧夏,担心他会不会坏自己的大事,比如他会不会杀了李渊? 从目前来看,萧夏并没有干涉历史,这一点让杨勇稍稍放下心,但他不能掉以轻心,当务之急,必须要摸透这小子的底细。 杨勇这段时间反复考虑,他得想一个办法,把萧夏的底细摸出来。 杨裕见父亲走神,他又小心翼翼提醒道:“如果父亲觉得人数太少,孩儿再去查找!” 杨勇点点头,“可以再去查找,但你先把这几个人给我找来!” 杨勇提笔圈了七个人,窦建德、王世充、裴行俨、翟让、单雄信、牛进达、秦琼。 他指指单雄信和秦琼道:“尤其他们二人,一定要招募到!”“孩儿遵令!” 杨裕拿着名单匆匆而去。 萧瑀匆匆来到晋王府,他走上大堂,向杨广行一礼,“参见殿下!” 杨广微微笑道:“在大理寺怎么样,能适应吗?” “回禀殿下,虽然比较忙碌,但还是能适应,大家也很配合,没有人给卑职穿小鞋。” 杨广点点头,沉吟一下道:“有件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不敢当,请殿下吩咐!” 杨广缓缓道:“天子交给我一个任务,让我严查北齐余孽,这个任务我交给了七郎,但他人手不足,你派一名得力的干将去帮他。” “卑职这就安排!” 杨广见左右无人,又低声道:“王秋我并不是很信任他,他是靠出卖张虢上台的,出卖了一次,我就担心他会出卖第二次,你要关注他。” “殿下放心,我一直在关注他。” 杨广又嘱咐道:“你自己要小心谨慎,不要让别人抓住把柄!” 萧瑀连声答应,躬身行一礼,匆匆告辞走了。 望着萧瑀远去的背影,杨广想到的却是儿子萧夏的任务,这是凌烟阁开出来的第三个考验,一旦过了这个考验,他很快就会成为凌烟阁正式一员。 这件事对杨广太重要了,一旦成为凌烟阁正式一员,萧夏就有带兵权,他的虎贲郎将就极可能由虚转实,手中一旦有了军队,就是保住自己全家性命的关键。 萧夏将秦琼和张环暂时安置在自己西院,西院是一座独立的小院,有独立大门,虽然有另一扇门和主宅中庭相连,但常年都关闭上锁。 西院占地不到一亩,有七八间屋,有院子、有水井和茅厕,之前二十名手下住在这里,收拾得挺干净。 二十名手下已经搬去晋王府的侍卫营,小院就只有秦琼和张环二人居住,萧夏又请来御医给秦琼看病。 休息了一夜后,秦琼的病情居然好了七成,说到底还是内功药的神奇作用。 一早,大理寺评事赵植前来向萧夏报到 赵植是萧瑀从江都带来的心腹,他原本是江都县捕头,被破格提升为从八品大理寺评事,评事也就是缇骑首领,有独立办案权,大理寺一共有十二名评事,掌控着三百六十名缇骑。 大堂上,萧夏正和五人商议行动方案,秦琼和张环本来就是地方捕头和捕快,他们一口答应协助萧夏办案,尤其萧夏有意安排秦琼和张环进大理寺,这让张环十分激动,就连秦琼也有点动心了。 另外校尉徐旻和曹太岳也被萧夏找来,二十名手下当然也要听从萧夏的调遣。 萧夏缓缓对众人道:“我考虑了一夜,让单雄信配合我们恐怕不太现实,我有新的想法。”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以玺为饵 萧夏对众人道:“我们首先要把北齐余孽的思路整理清楚,北齐余孽一共有三支,一支是潜伏在山东半岛一带的保国会,是高欢长子高澄的后人。 另一支是北齐皇帝高洋的后人,他们是被朝廷俘虏,主要生活在洛阳和长安,受朝廷监控,但他们暗中依然有活动。 第三支北齐余孽躲在辽东,是高欢第三子高浚的后人,这支北齐余孽得到高句丽的保护。 这三支北齐余孽中,朝廷要严厉打击的是第一支保国会,而我们的目标也是保国会。 从目前的势态来看,保国会肯定出手了,但问题是我们不知道玉玺的买家是保国会,还是被俘虏北齐余孽?在潼关出手偷盗玉玺的势力又是哪一支?所以我反复考虑,我决定绕过单雄信,直接和买家交易!” 秦琼沉吟一下道:“我们恐怕没办法找到买家!” 萧夏微微一笑,“不用去找他们,我相信他们会自己上门。” 秦琼一怔,“公子此话怎讲?” 萧夏笑道:“你们来长安说是玉玺丢了,然后又病倒了十几天,后来承诺三天内找到,但在外人看来,玉玺就在你们手上,你们是想自己找买家,贪下这笔钱,由此判断,买家这两天会来找你们!” 说到这,萧夏对张环道:“麻烦张大哥回客栈等候,然后我们的人也会在客栈附近,一旦有消息,张大哥立刻通知我们。” 张环立刻答应,准备起身要走,旁边赵植连忙道:“估计对方也会监视张环,不能直接接触,可以约定一个信号,比如放一盆就表示买家来找,这样就隐蔽得多。” 赵植的建议得到了众人赞同,大家当即商议了一个完整的方案,张环随即匆匆离去。 张环匆匆赶回长安老城客栈,走进大堂,掌柜连忙迎上来道:“张爷终于回来了!” 张环笑道:“掌柜担心啥,怕我们不结房钱吗?” “那倒不是,是有封信给你。” 掌柜取出一封信递给张环,张环一怔,问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昨天晚上送来的!” 张环打开信,他粗通文墨,能识几个字,好在信内也简单,只有一行字,‘请中午到沧州酒楼一叙!’ 沧州酒楼就在斜对面,时间也很巧,很快就要到中午了。 张环毕竟是捕快出身,他并不急于去酒楼,而是先回房,又顺手从走廊上抄了一盆回去。 房间里没有任何变动,和他昨天走的时候完全一样,没有人进来过,张环在房间里仔细看了一圈,还是发现了端倪,他左边的木墙板上多了两个小洞,张环顿时明白了,隔壁有人在监视自己,但究竟是单雄信还是买家,他不知道。 张环没有声张,假装没有看见小洞,他随手把盆放在窗前,便起身关门出去了. 沧州酒楼是一座两层的酒楼,一般中午没什么生意,老城住的几乎都是底层百姓,底层百姓都是一日两餐,中午不食,而新城那边权贵豪门很多,中午酒楼的生意也不错。 张环走进酒楼,立刻迎上一名男子,“齐郡的张爷,对吧?” 张环点点头,男子道:“我家主人想和张爷谈谈,没有恶意,请张爷跟我来。” 二人上了二楼,走进一间雅室,只见雅室内一名中年男子负手站在窗前,背对着他们。 手下上前行礼道:“少主,张爷来了!” 中年男子转身,笑眯眯道:“我叫高善德,我知道那方玉玺就在你们手上,六千贯钱,把玉玺转让给我。” 张环半晌问道:“高公怎么知道玉玺在我们手上?” “很简单,你们说玉玺在潼关被盗走,但我知道潼关盗玉玺二人都死了,所以你们并没有说实话,你们的意图我很清楚,我就是单雄信的买家,我不想再等下去,所以直接来找你们,比单雄信多一千贯,如何?” 张环想了想道:“我承认玉玺在我们手上,我们也是想赚这一票,但玉玺给了你,单雄信怎么办?” 高善德淡淡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甚至我会做个假象,让他以为是保国会得到了。” 张环猛地心中一跳,他尽量不露声色道:“保国会在齐郡和北海郡,你怎么圆?” “长安一直就有保国会的人,而且你们不是在潼关遇到他们了吗?” “啊!潼关盗玉玺之人是保国会的人?”高善德点点头,“盗玉玺之人就是保国会的人,后来我的人跟他争抢,被他刺死,后来我查到那个人也重伤而死,我才知道玉玺还在你们手中。” “保国会怎么知道玉玺之事,你们告诉他的?” 高善德摇摇头,“是单雄信找到他们,他想两头卖,价高者得!” 张环冷冷道:“我们客栈房间被人动了手脚,是你派人干的?” 高善德一怔,“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刚才,我回房间,发现有人进来过,动过我们的东西,而且我感觉有人在监视。” “没有!” 高善德一口否认,“我保证没有派人进你们房间,也没有派人监视你。” “这样吧!” 张环沉思片刻道:“我去和秦大哥商量一下,明天中午答复你!” “也好!明天中午,我们依旧在这里见面。” 一出酒楼,张环便感觉自己被人盯住了,他坐上一辆牛车,牛车慢吞吞在老城内绕行。 这辆牛车就是专门接应张环的车,他在窗前放了一盆后,这辆牛车就出现了。 牛车内,张环从帘子缝隙看了看后面,对徐旻低声道:“就是那个骑毛驴的人,他一直在跟着我!” 徐旻也瞥了一眼,“就他一人?” “目前看来,就他一人!” 牛车在一个路口转弯,徐旻和三名手下一纵身便下车了,只片刻,骑毛驴的男子匆匆赶来,他刚转弯,头上被挨了一棍,顿时从毛驴上栽落下地,晕了过去。 徐旻和三名手下立刻将他抬上了牛车。 此时,萧夏就在距离客栈约百步外的另一座客栈内,从窗子可以远远看见秦琼和张环所住的客栈,如果眼力足够好,还能看张环摆放在窗口的盆,百步的距离,对萧夏完全就是小儿科,他看得清清楚楚。 萧夏也知道张环去了沧州酒楼,应该是有人约他了,这时,一名手下进来禀报:“启禀公子,张环说,约他之人叫做高善德,愿意出六千贯钱买他的玉玺。” 还真是高善德,萧夏冷笑一声,高善德是北齐余孽中的战俘,并不是他要对付的保国会。 “还有什么?”萧夏继续问道。 “张环还说,客栈房间里被人监视了,左面墙板上多了两个洞,隔壁有人在监视他,但高善德否认他们派人监视。” 萧夏点点头,“跟踪他的人是什么人?” “现在还不知道,徐校尉应该还在审问!” “我知道了,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士兵行一礼匆匆走了。 萧夏走到窗前,目视百步外的一盆,他现在难以确定的是,隔壁监视张环之人究竟是单雄信派来的,还是保国会派来的? 半个时辰后,徐旻和张环都赶回了客栈,徐旻禀报道:“启禀公子,那个跟踪的人交代了,他是单雄信的小弟,另外,隔壁的监视者也是单雄信派来的。” 张环也禀报道:“高善德告诉卑职,单雄信同时找了高善德和保国会,他想两头卖,价高者得。” 跟踪者不是保国会的人,让萧夏微微有点失望,不过单雄信居然能找到保国会,那只能从单雄信手中寻找线索了。 萧夏负手走了两步道:“把单雄信引出来,秘密拘捕他!”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被迫合作 单雄信刚坐上马车,一左一右两把锋利战刀架在他脖子上,后背也被一把锋利的匕首顶住,让他动弹不得。 士兵摘掉他腰间佩剑和靴中匕首,有士兵将他双手反绑,单雄信怒视前面的张环道:“秦琼呢?我当他是朋友,他竟然这样回报我?” 士兵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用破布将他嘴堵住,黑袋也罩上头,马车随即疾驶而去。 很巧的是,抓捕单雄信的马车刚走,另一辆马车在单雄信所住的客栈前噶然而止,杨裕走下了马车,对手下道:“去问问,单雄信是不是住在这里?” 手下进了客栈,很快出来道:“小王爷,单雄信是住在这里,但他人不在!” 杨裕眉头一皱,“人到哪里去了?” “他手下说,单雄信刚刚走,跟朋友出去了。” 杨裕着实无奈,只得上了马车,掉头去找秦琼,好在秦琼的住处也距离这里不远。 这两人是父王着重点名的,他也格外上心。 单雄信被带进一座大院,直接推进房间,被固定在一张木椅上,士兵解开他的头套,拉出他嘴里破布。 单雄信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眼前站在一群公人,腰中都挂着大理寺缇骑的牌子,正要骂出口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是大隋守法的良民,我犯了什么罪,要被大理寺抓捕?” 赵植冷笑一声,将一大叠记录扔在他面前,“买卖贼赃,杀人越货,还说自己是守法良民,真是笑话,这些记录足以绞死你一百次!” 单雄信额头上出现了汗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过他也心知肚明,如果真要收拾他,不会是现在这个架势,对方必然还有别的意图。 赵植又缓缓道:“当然,如果你肯立功赎罪,我们也不是不可能放你一马。” 单雄信叹口气道:“你们就明说吧!让我做什么?我是商人,我会自己算得失。” “很简单,关于北齐余孽保国会,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单雄信半晌道:“我只知道怎么找到他们!” “你说吧!你卖玉玺和他们接触过,你是怎么找到这些人?” “他们在长安有点联络点,我找到这个联络点后留下口信,就有人来找我了,这个人要买我的玉玺,开价六千贯,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赵植把玉玺取出来,放在桌上,淡淡道:“我们需要你做两件事,第一,告诉我们联络点在哪里?第二,继续卖玉玺给保国会,如果你配合得好,让我们抓到人,这枚玉玺就还给你,你可以继续卖给高善德,这交易如何?” 单雄信沉思片刻道:“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答应,但我有一个条件,希望到时候连我一起抓捕。” “可以!” 赵植答应了这个要求,随即又问道:“单东主打算什么时候和对方交易?” 单雄信缓缓道:“就是今天傍晚,但不是交易,我是要去给对方解释,对方想知道什么时候能拿到玉玺?” “你还没有说,对方的联络点在哪里?”赵植一针见血问道。 单雄信只得叹口气道:“是老城的一家客栈,叫做侨安客栈,比较偏僻,就在狮子酒楼斜对面,我和对方约好在狮子酒楼见面!” 萧夏装扮成单雄信的随从前往狮子酒楼,与此同时,五十人兵分两路,赵植率领三十名缇骑赶往侨安客栈,徐旻和曹太岳率二十名手下部署在狮子酒楼周围。 单雄信坐在一辆马车里,脸色阴沉,萧夏就坐在他身后,平静地望着前面这颗斗大的人头,此时的单雄信还只是一名江湖豪强,还没有成为瓦岗寨的名将。 人的变化当然是受环境的影响,如果单雄信没有上瓦岗,他就永远是一个混黑道的商人,狡诈、多疑、心狠手辣,绝不会有名将那种的气度。 但上了瓦岗后,眼界开阔,人生的追求也变了,那种黑道商人的气质就会慢慢褪去,名将的气质就有渐渐显现出来。 大部分人活了一辈子都没有看到真正的自己,时代没有给他机会,或者他们自己也没有抓住机会。 单雄信做梦也想不到身后的少年就是萧夏,他更想不到他的兄弟单雄英就是死在萧夏的刀下。 “小兄弟,我怎么称呼你?” 萧夏微微笑道:“我姓夏,单东主可以叫我夏公子。”“原来是夏公子,我不太明白,大理寺怎么会把玉玺给你?” 单雄信心中渐渐生出歹念,车厢内就只有他们二人,他完全可以干掉这个少年,把玉玺夺走,只要他逃出京城,大理寺的人去哪里找他? 萧夏看透了单雄信的心思,他淡淡笑道:“如果单东主以为能杀了我,抢走玉玺跑掉,我劝你不要有这个心思,跟大理寺合作,你可以回单家庄继续做你的黑道生意,可如果你敢动手,我保证你想去大理寺坐牢都没有机会了,不信你就试试看!” 单雄信吓了一跳,这位夏公子的武艺有这么高?不可能吧! 他心中很狐疑,但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单雄信狡猾得像狐狸一样,他心里明白,大理寺让这个少年跟随自己,此人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单雄信干笑一声道:“夏公子说笑了,我单雄信答应过的事情,绝不会反悔!” “这才是单东主明智的选择,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萧夏没有节外生枝,丝毫不提他兄弟单雄英之事。 不多时,马车在狮子酒楼前停下,萧夏瞥了一眼斜对面,果然有一家客栈,灯笼上写着‘侨安’两个字,这里竟然是保国会在长安的联络点。 凌烟阁给他的任务是阻止颠覆,萧夏相信端了这个联络点,其他保国会的人都会吓得连夜逃离长安,这也算是一种阻止颠覆吧! “公子请跟我上三楼!” 萧夏背着一只布包,跟着单雄信向三楼走去,他外面穿一身武士服,但里面却是贴身细甲,头戴幞头,腰佩一把寒霜剑。 很快来到三楼雅室,一名随从迎出来,抱拳笑道:“我家主人已经在等候,请单东主跟我来!” 单雄信点点头,指指萧夏道:“这是我侄子,跟我见见世面!” “请!” 单雄信带着萧夏走进房间,房间里是一名三十岁出头的男子,还有两名随从。 男子抱拳笑道:“很高兴又见到了单东主,希望单东主给我带来好消息。” 单雄信淡淡笑道:“确实是有好消息,玉玺我已经拿到了,但先生得有诚意才行!” “哦?不知单东主需要什么诚意?” “至少你得告诉我你是谁,莫名其妙要买玉玺,我的风险太大,我还不如卖给高善德。” “在下高长风,是保国会在长安的负责人,单东主应该知道保国会吧!” 单雄信点点头,看了一眼萧夏,萧夏解开包袱,打开一个锦盒,里面赫然是一块玉玺。 高长风顿时又惊又喜,“单东主怎么又找到了?” “这个你就别管了,我们谈谈交易吧!” “让我先看看玉玺!” 高长风拾起玉玺细看,萧夏陡然间发动了,只见他身影一闪,短剑挥出,两名随从各自闷叫一声,捂着喉咙倒地。 高长风也反应极快,丢掉玉玺就要拔剑,但已经晚了,萧夏一剑刺穿了他的右肩,高长风惨叫一声,一个踉跄倒地。 单雄信抓起地上的玉玺,转身向外狂奔,眨眼便不见了,他根本就不相信大理寺会放过他,这个唯一逃命的机会他怎么能不抓住? 萧夏也顾不上管他,他上前一步,一脚踩上高长风的后腰,将他腰间长剑挑飞出去,锋利的短剑顶住他的后颈,冷冷道:“动一下,你的小命就没了!” 高长风气得大骂,“单雄信这个混蛋,我非杀了他不可!” 这时,徐旻带手下冲进来,众人一起将高长风反绑起来,萧夏问道:“看见单雄信了吗?” 徐旻摇摇头,“没有看见!” 萧夏立刻追了出去,他正要下楼,忽然发现走廊尽头的窗户在动,他立刻奔到尽头,只见单雄信已经离开酒楼,向南面狂奔而去,身影到了百步外。 萧夏暂时顾不上单雄信,他跑下了酒楼,正好遇到曹太岳和手下,萧夏便带着十名手下,向斜对面的侨安客栈奔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秦琼离去 侨安客栈也发动了,赵植带着三十名大理寺缇骑冲入客栈,抓捕了掌柜、伙计和住店客人,一共二十余人。 萧夏带手下赶到时,院子坐满了惊恐不安的人。 “人都抓到了吗?”萧夏走上前问道。 为首缇骑躬身道:“目前抓到的人都在这里,赵评事正率其他弟兄在仔细搜查客栈!” 萧夏转身仔细打量被抓到的人,掌柜和几名伙计眼露惊惶,其他住店之客个个惶惶然,倒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也好查,长期住店者必然就是他们同伙。 这时,客栈内隐隐传来欢呼声,缇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不多时,赵植匆匆走出来,向萧夏躬身道:“客栈内已无其他人,但我们在柴房发现一处密窖,里面藏有大量兵器。” 萧夏哼了一声,又对赵植道:“把他们全部带回大理寺审问,再把伙计和掌柜分开审问,他们必然有人会老实交代。” “卑职明白了,那地窖兵器怎么办?” “你立刻派人去通知萧少卿,请他带人过来查封!” “遵令!” 赵植连忙派人去大理寺通知少卿萧瑀。 萧夏府宅的西院内,张环和秦琼坐在院子里,张环半晌道:“大哥真不想留下来?” 秦琼摇摇头,张环顿时急道:“大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能进大理寺,我们这辈子有几次这样的机会?” 秦琼叹口气道:“我知道这是进大理寺的机会,或许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机会,但我实在不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大哥,单雄信是罪有应得,和你没有关系!” 秦琼还是摇摇头,“他当我是朋友,我却出卖了他,我可以说是为了大隋的律法,因此而心安理得,但如果我因此进了大理寺,那就不是为大隋律法了,老弟,你和单雄信没有关系,你可以无所谓,但我不能,如果我靠出卖朋友进了大理寺,那我就不是秦琼了。” “大哥,我.” 秦琼拍拍他肩膀笑道:“不要再说了,你留下来,如果有一天你当官了,希望你来提携我!” “大哥不参加武举了吗?” 秦琼摇摇头,“我发现自己不适合为朝廷效力,我父祖都是北齐将领,他们也未必愿意我为隋朝效力,回齐郡后,我打算改行开家武馆,教一些徒弟,这些年当捕头到处跑,我把家人都冷落了。” “但你怎么给萧公子说?” 秦琼叹口气道:“你替转告萧公子,大恩不言谢,他日若有机会,秦琼一定涌泉相报!” 秦琼回房拾起行李,背上双锏,翻身上马,准备出发了。 张环起身道:“我送大哥出城吧!我有大理寺腰牌,否则大哥带双锏出不了城!” 秦琼点了点头,两人催马离开了亲仁坊,张环送了秦琼出了城,目送他的身影远去。 张环长长叹了口气,又调转马头前往老城客栈,他还有两件行李忘在掌柜那里了。 张环来到客栈,掌柜笑道:“张爷,真巧,有人留了一份名帖给秦爷,请秦爷务必去一趟。” “谁啊!” “不知道,装在信封里,我不敢随意拆开,应该是昨天来找秦爷的人。” 张环有点头大,秦琼都走了,拿这份名帖又有何用? 他撕开信封,取出名帖看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 名帖上写着:平原郡王杨裕。 秦琼离开长安的同时,萧夏正在凌烟阁内等待交差。 杨恭仁匆匆赶到了凌烟阁,“萧公子,有什么疑问吗?” 萧夏把一份大理寺官方文函递给杨恭仁,“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杨恭仁接过文函看了一眼,眼睛蓦地瞪大了。 ‘西海郡公萧夏抓捕北齐余党保国会在长安成员十七人,捣毁其长安巢穴,并抓捕保国会重要成员高长风,大理寺特此证明。’“这这才两天啊!萧公子怎么做到的?”杨恭仁着实惊讶。 “上天的安排吧!一些巧合,我就想知道,这算不算完成任务?” “按理应该问题不大,但还是让我确认一下吧!过两天我会给公子一个明确答复。” “好吧!我先告辞。” 杨恭仁笑道:“萧公子,愿意听我一句提醒吗?” 萧夏躬身道:“杨使君请说!” “我建议公子参加武举,有功名在身,会让你在关键时刻得到支撑。” 萧夏默默点头,“多谢提醒!” 萧夏骑马回到自己府宅,却见张环站在府门前。 萧夏翻身下马笑道:“怎么站在这里?秦大哥呢?” 张环躬身道:“卑职就是给公子说一声,秦大哥已经走了,回齐郡了。” 萧夏一怔,“为什么?” “哎!说来话长。” “进府再说吧!” 萧夏将马交给老田,带着张环进了府,走进中堂,却见阿楚正带着妹妹在庭院中打枣,树上长满了红彤彤的枣子,格外诱人。 阿楚看见萧夏回来,吓一跳,连忙拉妹妹站在一旁。 萧夏笑道:“没事,继续打!” 阿可连忙端起装满了枣子的小篮子递给萧夏,“公子,吃枣!” 萧夏笑着摸摸她的头,抓了一把枣子给张环,自己也抓了几个。 “这枣树是从皇宫移植出来,品质非常好,是延安郡有名的贡枣。” 两人走进大堂坐下,阿楚送来热茶,喝了口茶,张环便将秦琼离去的前因后果详细说了一遍,最后他叹口气道:“秦大哥太重义气,他请公子谅解,他说公子对他的恩情他大恩不言谢,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回报公子!” 这就是命运的轨迹,萧夏以为自己会改变秦琼的人生,没想到秦琼还是回去了,其实单雄信也是一样,上天布置好的棋局,所有棋子都有各自的位置,无论怎么调整,他们终究还是会回到原位。 “我当然不会责怪他!” 萧夏笑了笑道:“他是一块黄金,不管在哪里,他都会发出熠熠金光。” “对了!还有一件奇怪之事。” 张环取出信递给了萧夏道:“这是今天上午我去客栈取东西时,客栈掌柜给我的,昨天下午留的信。” 居然是平原王杨裕,萧夏有点惊讶了,这是太子要招揽秦琼啊! 秦琼只是在山东一带有点小名气,在京城完全就是默默无闻,自己之所以知道秦琼,是因为隋唐演义和后来的历史,太子又怎么会知道秦琼? 萧夏着实想不通,但也不再多想,便点点头道:“大理寺那边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宿舍也安排好了,我等会儿就去报道!” 萧夏取出五十两银子递给张环,“我的一点心意,在长安用钱的地方多。” 张环心中感动,他单膝跪下道:“公子但凡有差遣,张环一定赴汤蹈火!” “快请起!” 萧夏又交代了几句,张环这才告辞离去,他行李都已经送走,就等着最后见萧夏一面。 张环走了,萧夏仔细又看了看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真相揭开 下午时分,赵植前来向萧夏汇报单雄信的情况。 “启禀公主,单雄信从酒楼逃走后就直接消失了,我们去他的客栈,他的手下也在到处找他,卑职估计他已经不在长安了。” “找不到就算了!” 萧夏摆摆手,“找不到就算了,他不是我的目标。” “但太子好像也在找他!” “什么?”萧夏一怔。 “单雄信的手下说,平原王杨裕也在找单雄信,还给他留给了帖子,昨天他们去了两次。” 萧夏愣住了,如果说太子去找秦琼,萧夏还只是略有点奇怪。 但太子去招揽单雄信,这里面就有大问题了,单雄信是什么人,专门销赃的黑道商人,混了个八品武道,以前萧夏还以为八品武道多厉害,现在他才知道,武道七品八品多如狗。 太子会招揽单雄信这种黑道商人?完全不合理啊!秦琼也是一样,山东江湖上有点小名气,实际上只是个小捕头。 在长安和洛阳,比他们厉害,比他们有名的人多得去了。 秦琼和单雄信真正的价值和名气,是他们上了瓦岗寨后才渐渐展露出来,但那是七八年后的事情。 太子难道也知道七八年后的事情? 萧夏开始有点怀疑了,难道太子和自己一样? 如果他真和自己一样,那就完全能解释得通了,为什么现在和历史不一样了? 但这只是自己的臆想,还真是这样?萧夏心中还是疑窦重重,毕竟他没有直接证据。 下午,萧夏直接找到了兄长杨昭,一见面杨昭便急道:“让你好好去太学读书,你整天在瞎逛什么?” “大哥,我哪里瞎逛了,我想考武举,这叫瞎逛吗?” 杨昭眼睛一亮,立刻道:“之前劝你考你不考,怎么现在想通了?” “反正没有什么事,考一下也没有什么损失。” “那你今天或者明天赶紧去报名,后天报名就截止了。” “大哥,我还想问一件事,去年年初在江都船上杀我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杨昭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找李敏,他一直在查这件事,估计他查出什么眉目了。” 萧夏随即又来到大姑杨丽华的府宅,找到了李敏。 李敏笑道:“上元节在皇宫见你一次,然后就没影了,听说老弟这大半年混得不错嘛!” 萧夏摇摇头笑道:“实在不想去太学读书,所以才千方百计找点事给自己做。” “也是!一直闲着也难受,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向大哥打听一点事!” 李敏点点头,“我们去外面喝杯酒去!” 两人来到坊中一个很雅致的小酒馆,李敏笑道:“这是我开的酒馆,叫敏静酒馆,猜猜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萧夏想了想道:“敏是你名,静莫非是你的宝贝女儿李静训?” 李敏大笑,“果然被你猜中了,今天我就用最好的酒招待你!” 两人在安静处坐下,很快,酒保上了酒菜,萧夏问道:“去年春天在江都城外发生船上刺杀案,刺客是谁,大哥查出来了吗?” 李敏点点头,“其实很容易查出来,太子手下有一名八品高手,可不是武道八品,是真正的内功八品高手,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此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雄阔海!” 萧夏的心猛地一沉,继宇文成都之后,又一个演义中的人物出现了。 “雄阔海不是他的原名吧!” “不是!他原本叫赵海,太子有个规矩,所有跟随他的武士都要改名换姓,赵海就改名为雄阔海。” “那伍天锡和伍云召有吗?”“有!原本叫伍连和伍况,太子手下的四大高手,也叫云中四杰,第一是宇文成都,后来成为天子的禁军首领,第二就是雄阔海,第三伍天锡,第四伍云召。” 萧夏深深抱着头,还能说什么呢?已经不是巧合了,太子就是穿越者,而且是一个隋唐演义的痴迷者,竟然按照演义来改名。 难怪自己父亲败得一塌糊涂,他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历史作弊者。 萧夏骑马慢慢返回府宅,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原本以为历史只是出了一个小岔子,父亲杨广最终还是会战胜杨勇,继续回到历史轨道上。 但现在不一样了,杨勇竟然是个穿越者,历史很可能会被彻底改变了。 一旦太子登基,父亲必死无疑,大哥和自己也难逃一死,萧夏心知肚明,虽然他也是穿越者,但他是个新人,没有任何实力,根本不可能是太子的对手。 关键是没有时间了,现在是仁寿三年,如果明年皇祖父去世,那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机会。 而且太子也一定知道了自己是穿越者,他摘取了三首唐诗宋词,太子怎么可能不知道? 萧夏很清楚目前局势之严峻,自己必须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样才能在太子登基之前,拿到一个保命的法宝。 朱雀门旁边扎了五座大帐,这里便是兵部设立的武举报名处。 报名条件也比较容易,武道四品以上,如果没有考武道,那必须现场举起两百五十斤的石锁。 这次武举有两种,一种是武举人,一种是武进士,首先是考武举人,然后在武举人的基础上再考兵法,一旦考上武举人,那就是七品武官,如果考上武进士,那就是五品武官,且有非战时带兵权。 萧夏看中的就是非战时带兵权,凌烟阁武士可以拥有战时带兵权,但没有非战时带兵权。 当然,两者完全不同,凌烟阁武士可以统领万人以上,武进士一般只能统领千人,出任军府副职。 今天是报名的最后两天,明天是最后一天,明天下午,报名就截止了。 萧夏来到大帐内,报名人已经不多了,如果有四品以上武道,那就直接去第二个大帐,验身,也就是验查身份,第三个大帐就是报名了。 萧夏没有考过武举,所以他来到第一个大帐,要进行擎重考试。 两名官员指着地上的一只方石墩子道:“这是两百五十斤石锁,把它举过头顶,挺直腰便可!” 萧夏双臂用力,很轻松将石锁过了头顶,并挺直了腰。 “啪!”官员在他报名表敲了章,递给他道:“去第二个大帐验身!” 萧夏来到第二个大帐,这里摆了三张桌子,后面都有人,萧夏把报名表交给第一张桌后的官员。 官员看了看问道:“是什么身份?” “太学生!”萧夏平静道。 官员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居然是太学生。 萧夏把自己太学生的牌子递给对方,官员当即盖下验身通过的章,点点头道:“去三号大帐报名吧!” 第三个大帐内有十几名武士正在报名,也是有三张桌子。 萧夏将自己报名表递给其中一名官员,官员看了看道:“你还选择了武进士?” 萧夏点点头,“在下是太学生,应该可以参加武进士的考试。” 官员笑道:“太学生也首先要考过武举人才行,我告诉你,武举人有四项,擎重、长垛、马枪和骑射,其中马枪和骑射可以二选一,选马枪,那就是乙科武举,选骑射就是甲科武举。 不过我要说清楚,甲科和乙科不光影响封官,还影响武进士,只有甲科通过才可以继续参加武进士,报乙科就没有机会,当然,如果你不识字,不会骑射,那就只能报乙科。” “甲科和乙科的难度不一样吧?” “肯定不一样,所以你想考武进士,最好选甲科武举,不过目前报甲科的人没有乙科多。” 萧夏点点头,“我也报武举甲科!” 官员替他登记了,取了一块铜牌和一张考券给他,笑道:“你是武甲七百四十四号,按照考券上时间和地点准时参加考试,兵器、弓箭和马匹自备。” 官员又给他一份复习清单,“这是武进士的文试范围,你把上面的书背熟了,基本上就能考过。” 萧夏看了看清单,《孙子兵法》、《吴子》、《六韬》、《尉缭子》。 这些书他只能去麻烦大哥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汉王复出 汉王杨谅被罚面壁一年,现在是九月份,距离期满还有两个月,天子便取消了汉王杨谅的禁足,起因是汉王杨谅给父皇上了一份奏折。 御书房内,天子杨坚将奏折放在桌上,食指关节敲了敲奏折问道:“里面的内容是真的吗?” 杨谅躬身道:“回禀父皇,内容件件属实,儿臣愿用人头担保!” 杨坚沉默片刻道:“朕让你面壁思过,你还不老实?” 杨谅连忙道:“回禀父皇,儿臣已经知错,下三滥的事情儿臣已经不屑为之,而且儿臣也没有任何妄动,只是收集一些情报,替父皇长一只眼,这些事情儿臣不说,父皇就绝不会知道,没有人愿意做恶人去得罪储君。” 杨坚认可了杨谅的解释,确实是这样,这种事情高颎不会说,杨素不会说,其他大臣都不会说,都不想得罪储君,也只有自己的儿子敢直言。 “朕知道了,这件事你做得不错,从现在开始,你的禁足取消,可以参与商讨兵部事务,但你要吸取教训,不准再有刺杀、栽赃这种下三滥的事情发生,否则朕绝不轻饶。” 杨谅心中大喜,连忙跪下磕头,哽咽道:“儿臣一定不辜负父皇的厚爱,全力捍卫大隋社稷!” 杨谅慢慢退下,杨坚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太子竟然背着自己私自招募大将,由此可见,他拼命鼓动自己开办武举,完全是出于他的私心,他想趁机私下招募将才,而绝不是为大隋招募人才。 他想干什么?想自己招募军队,还是想把禁军的大将全部换成他的人,他已经急不可耐想上位了?想发动政变推翻自己? 杨坚眼中闪动着杀机,半晌,他下令道:“宣高颎、杨素、杨雄立刻来见朕!” 军队从来都是杨坚的逆鳞,不准任何人触摸,太子虽然还没有动手抠掉天子逆鳞,但他的手已经开始接近了。 不多时,高颎、杨素和杨雄三人匆匆赶来,躬身道:“参见陛下!” 杨坚问道:“武举之事筹办得如何?” 高颎连忙道:“很顺利,目前已有超过三千人报名,兵部已经决定,十月初二在东大营正式举行武举初赛,十天内结束武举,然后是武进士的文试,需要陛下主持。” 杨坚淡淡道:“朕身体不太好,就让汉王替朕主持!” 高颎一怔,“按照惯例,应该是太子替陛下主持!” 杨坚冷冷道:“朕如果身体欠佳,无法举行大朝,是不是也要太子坐在龙榻上,替朕主持大朝?” 高颎脸色大变,连忙跪下,“陛下,微臣绝无此意!” “那你是什么意思,朕让汉王主持,你非认为惯例是要太子来主持,那好,朕就遵从惯例,让汉王来做太子,问题就解决了,这样可以吗?” 三人都跪下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让汉王主持也并非不可!” 杨坚哼了一声,“朕不知道惯例吗?朕让汉王主持武举,难道朕是老糊涂了?太子背着朕招募私军,他当朕不知道?你们知道吗?”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震惊之色,杨素连忙道:“回禀陛下,我们一点都不知情!” “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杨坚负手走到窗前,长长叹息一声,他现在终于理解汉武帝晚年的困扰了,一旦卫家势大,太子就开始不安生了。 “现在小七郎的任务完成了吗?”杨坚又问道。 杨雄连忙道:“我们刚刚给他布置了第三个任务,铲除北齐余孽保国会在长安的势力,结果他只用两天时间就完成了,将二十几名保国会在长安的成员全部抓捕,可以说一网打尽,微臣今天一早去大理寺了解他破案过程,可以说非常机缘巧合。” 杨雄便把高欢玉玺案简单说了一遍,杨坚欣然点头道:“你们认为是机缘巧合,但朕却觉得是冥冥中的天意,你们不会认为他两天就破案,就还要继续加难度吧!” 高颎心知肚明,天子把他们三人找来,其实并不是为太子之事,而是为了萧夏入凌烟阁之事,他连忙表态道:“陛下,我们三人一致认为,萧夏完成了第三个任务,已经完成了三个任务考验,我们同意他入凌烟阁。”杨坚点点头又问道:“杨义臣的任务完成了吗?” “回禀陛下,他也完成了三个任务。” 杨坚沉思片刻道:“完成三个任务,说明他们做事能力不错,但他们自身的武艺和才学如何,还无从知晓,朕建议让他们参加武举。” 停一下,杨坚对杨雄道:“你去提醒汉王,朕让他主持武举,是对他的考验,朕希望他无论亲疏,一律公平以待。” “微臣遵旨!” 杨坚又缓缓道:“太子要作妖就随他去,你们不要提醒他,朕要看一看,他究竟要走到哪一步?” 入夜,龙榻芙蓉帐内,天子杨坚搂着陈贵人,疲惫地叹息一声道:“太子让朕太失望了。” 陈贵人柔声道:“臣妾也是出身皇家,能理解陛下的苦恼,帝位只有一个,盯着它的人太多,不过我父亲倒是给我说过怎么解决这个苦恼。” 杨坚点点头,“爱妃说说看,怎么解决?” “陛下,太子之所以窥视皇位,是因为他没有竞争,所以他的目光就向上看,可一旦他的太子之位有了竞争,他就顾不上皇位了,怎么保住太子之位才是他殚精竭虑考虑的事情。” 杨坚叹口气,“朕也是这样考虑的,所以才让晋王和汉王复出,平衡太子之位。” “陛下做法不错,但力度不够,晋王被贬黜这五年,太子羽翼已经丰满,陛下要平衡太子,必须要给晋王更大的权力,比如让晋王带兵出征。” 杨坚若有所思,点点头,“爱妃说得有理。” 为什么齐国余孽保国会要刺杀陈叔宝,原因就在这里,嫁祸给太子,一旦陈贵人认定是太子杀了自己兄长,枕边风就很可怕了。 天子让汉王杨谅负责武举之事震动了朝野,官场之事从来不会一是一,二是二,必须要透过现象看本质,武举应该由兵部负责,天子让汉王总管武举并非越俎代庖,而是准备让汉王接手兵部了。 这比让晋王接手刑部还要让朝廷震惊,要知道天子从不准五个儿子染指兵部,现在忽然让汉王主管兵部事务,这里面的意义非同小可。 汉王复出,并全权负责武举之事让太子杨勇很受伤,按理,武举是他提出来的,父皇刚开始还反对,他再三坚持,父皇才终于同意举行武举。 眼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举行武举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父皇忽然让汉王全权负责武举,根本不和自己商量,杨勇俨如迎头挨了一棍,他能感觉到父皇对自己的不满。 杨勇急忙找来张云秋商量对策,张云秋也一时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或许天子就是想让汉王复出,正好有武举,他就借这个契机让汉王主持武举,然后就顺利成章复出了,就像天子去江都巡视,让晋王复出一样。” 杨勇眉头一皱道:“这个道理我明白,但父皇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他明知武举一直是我在筹划,实际上也是我全权负责,一点不商量就直接把武举从我手中夺走,先生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张云秋点点头,“确实是有点问题,殿下可以问问高颎,他一定知情!” 杨勇叹息一声道:“高颎虽然也是我丈人,但这些年我从来就没有去找他,我这个时候去找他比较敏感,他也不会对我说什么!” 张云秋微微一笑,“这容易,殿下让安平王杨嶷和襄城王杨恪去探望外祖父,高颎自然心知肚明,他一定会给殿下一个暗示。”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老道再至 高颎的女儿是太子杨勇的良娣,也就是次妃,给太子杨勇生了两个儿子,安平王杨嶷和襄城王杨恪,杨勇不好出面,就让两个儿子去看望外祖父。 很多事情不用明着说,两个外孙的突然到来,高颎便立刻明白了女婿的意思。 高颎把两个外孙叫到身边,笑问道:“你们父亲是不是最近私下招募了很多武将?” 两人一起摇头,“我们不知!” “呵呵!我是听你们皇祖父说的,外祖父问问你们,你们兄弟几个平时有矛盾吗?” “有一些,但不是很严重。” 高颎点点头,“其实五兄弟有矛盾很正常,但不能背后向父亲告黑状,比如老五暗中监视老大,然后暗中向父亲告大哥的黑状,这就不对了,兄弟之前要团结,而不是自相残杀,你们明白了吗?” “我们明白了!” 高颎语重心长道:“回去把我的原话告诉你们父亲,他作为长兄,对几个兄弟要一视同仁,不能只偏重老二而忽略老小,要知道父亲可都是偏心最小的。” 两个外孙是懂非懂,但他们都牢牢记住了外祖父的话。 “砰!”砚台狠狠砸在墙上,碎裂成七八块,墨汁四溅。 “死了喂野狗的浑蛋、天打雷劈的王八羔子!” 太子杨勇气得浑身发抖,破口大骂,他怎么也想不到汉王竟然在背后狠狠捅了他一刀,把他私下招募将领之事抖给了父皇。 杨勇一直在防备老二杨广,没想到最后却是老五出手了,杨勇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意了,杨谅这几个月的低调无声,让他几乎忘了这条毒蛇。 就在最关键的时刻,这条毒蛇向自己张开了狰狞的毒牙。 这时,管家在院子里道:“殿下,张先生来了!” “请他进来!” 尽管现在是晚上,但形势严峻,杨勇也顾不上了,连夜把张云秋找来。 很快,张云秋走进房间,一眼看见了墙上的墨汁和满地砚台碎片,心中不由一惊,这是出了什么事?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张云秋急问道。 “那个混蛋在后背捅了我一刀!” 杨勇咬牙切齿解释道:“汉王在父皇面前告了我一状,说我私下招募将领,才引发了父皇让汉王负责武举。” 张云秋脸刷地白了,这个指控太严重了,严重到会动摇太子的地位,甚至保不住太子之位,谁都知道私下招募将领是为了夺军权,夺取军权是为了逼宫天子让位,如此天子怎么忍得了? “殿下,我们那么隐秘,怎么会被汉王知道?” 杨勇没有吭声,实际上他们一点都不隐秘,杨裕到处去招揽参加武举的高手,不光是历史上的名人,还包括军中的将领。 张云秋现在抛出这个问题,就有点推卸责任的感觉了,不就是他让自己增强实力吗?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去招募将领? 杨勇勉强道:“招募的人多了,自然就难以保密,关键是现在我怎么向父皇解释? “殿下,现在去解释,就等于出卖了高颎,不太妥当,而且也没法解释,毕竟一半以上都是军中将领。” “那你说怎么办?” 张云秋叹口气道:“如今之计只有止损,暂时停止一切动作,等这件事慢慢过去,时间久了天子就会淡忘了。” 杨勇顿时急道:“先生应该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吧!如果我不解释,父皇就会怀疑我要政变逼宫,我会被废太子的。” “可殿下怎么解释,招募的是武士不是武将?但一半以上都是军中武将,想为大隋选才,那为什么不通过兵部? 如果否认没有这件事,可汉王既然告密,他手中必有证据,殿下,事实如此,我们没法解释,越解释越糟糕,搞不好就会引发罢相废太子了,不解释,悄悄改正才是正确做法,让时间淡忘这件事。” 杨勇无奈问道:“那怎么修正?” “很简单,收回聘书,和他们完全切割,让他们自己去考武举,他们是死是活皆和殿下无关,他们要骂也随便他们骂去。” “这是自毁名声啊!” “自毁名声也总比自毁前途好!” 杨勇只得点点头,“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五十三人全部收回聘书,和他们撇清一切关系。”就在太子杨勇被汉王杨谅背后捅刀子的同一时刻,萧夏也接到了杨恭仁派人送来的通知,他的第三个任务被认可完成,明年正月十六,他就正式成为凌烟阁成员。 萧夏也不再出门,全力熟背大哥给他送来的兵书,同时进行深度修炼。 一转眼到了九月底,距离武举还有三天,一早,阿楚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公子,我们侧院不知什么时候住进了一个老道士,田大爷刚刚才发现,老道士说你欠他钱。” 萧夏大喜,这是袁守诚来了,他笑道:“你告诉老田,那是我师公,不是外人!” 他丢下书,从墙内的铁箱里取出一只信封,这才向侧院奔去. 跑到后院,正好看见袁守诚拿招魂幡要出门,萧夏急了,冲上去一把抓住招魂幡,埋怨道:“师公怎么又要不辞而别?” 袁守诚叹口气道:“我没有不辞而别,虽然住你的房子不用住宿钱,但我也要吃饭啊!不出去做事情,哪有米下锅?” “行了!行了!我是怕你了,我马上就还你钱!” 袁守诚眨眨小眼睛道:“你欠我多少钱,我都忘了?” “两千五百贯钱,我不是有份欠条在你手上吗?” “哦——,那还是去年八月初的事情,有一年多了,那利息怎么算?” “年息算两分,五百贯利息,一共给你三千贯。” 袁守诚着实有点感动,实际上,所谓欠钱只是玩笑而已,何况萧夏早就把两千五百贯给他了,现在又要给自己三千贯,他其实是在支持自己。 袁守诚当然不是拿钱挥霍,他是照顾数百名无家可归的孤儿,萧夏也知道,所以变着法子支持他。 袁守诚指着萧夏道:“你小子真有钱啊!给了白云观八千贯,现在又要给我三千贯,你到底图什么?” 萧夏微微笑道:“什么都不图,亲情无价,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话我爱听,行吧!就三千贯,还有,你这个院子不错,我打算住上一段时间,你可别赶我。” “怎么会呢?师公快请进。” 萧夏又把袁守城拖回院子,请袁守诚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把怀中的信封给他,“师公,这是三千贯,你收下!” 袁守诚取出信封里的柜坊单子看了看,这才心满意足把信封揣进怀中,笑眯眯道:“把左手伸出来,我给你搭个脉,看看你的内功进展!” 萧夏连忙坐下,把手伸出来,袁守诚给他把脉片刻,点点头,“和我所料情况一致!” “师公,我是什么情况?” 袁守诚缓缓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来吗?我去年就推断出你会在年底左右结丹,这是你最关键的时刻,我必须在你身边指导。” 萧夏大喜,“多谢师公安排!” 袁守诚又取出一份羊皮卷递给他,“这是丹息引导术,是我百年修炼中的关键道术,一共四十八句,你现在把它背下来,把羊皮卷还给我。” 萧夏集中精力默默记诵,他现在记忆力空前强大,只读一遍就记住了,又背了两遍,一字不差,把羊皮卷还给袁守诚。 袁守诚笑道:“你小子记住了,不要滥做好人,每个人丹息情况不同,丹息引导术都会不同,这是我用了三个月时间专门为你修改的,只适合你,你给别人用,会出人命的。” “这就是师公的筑基之术?” 袁守诚微微笑道:“我的筑基之术一共有五段,起、破、稳、承、合,其中第一段的起和第二段的破我没有给你,因为你已经破障并固元,就不需要了,第三段梳理丹息就是稳,第四段承在之前也给了你,现在是第五段合就是最后的结丹。 所以从今晚开始,你把稳、承、合三段连在一起修炼,太阳落山开始,速度要快,不能低于十遍,越多越好,千万记着要吃三颗春雨丹,每天晚上都必须深度修炼,一直练到十二月左右,你的筑基就能结束了。” 萧夏想了想问道:“筑基成功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会有一些幻像感受,但每个修炼者的感受都有所不同,你自己去感受,用不着告诉我,不过这段时间也是你最凶险的时刻,我必须在你身边守护,现在你可以走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不用再管我了!” 萧夏点点头,把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放在石桌上,“这些是您平时的零钱,不够再问我要!” 说完,萧夏躬身行一礼走了。 袁守诚连忙打开布包,里面竟然是三十两黄金和数十两碎银子,这当然是给他吃饭喝酒的钱,袁守诚轻捋山羊胡须,笑眯了眼睛,心中着实舒坦,有一个有钱的徒孙真好啊!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武举初试 当天晚上,萧夏服下了三颗春雨丹,开始按照袁守诚的吩咐,将三段道术连在一起修炼,一股巨大的丹息从丹田涌出,沛不可挡,将他慢慢吞没。 他就仿佛坐在涨潮的海滩上,海上逐渐上涨,淹没了他的胸口,淹没了他的脖子,淹没了他的口鼻,最后淹没了他的头顶。 练到十二遍时,萧夏便完全失去了意识,他渐渐地进入了一种忘我状态,恍如身处一个混沌之中,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此时,袁守诚就坐在他对面的都会市墙上,一边啃着烧鸡,一边喝酒,袁守诚很清楚萧夏现在身处凶险,倒不是什么走火入魔,而是萧夏对外界的一切都不知道了,一个孩童都能轻易一刀把他杀死。 这就是很多道士都选择悬崖山洞修炼的缘故,在最后筑基的关头,他们不能被任何外界事物惊扰,虽然对于修道者,筑基成功只是第一步,但对于武者,筑基成功就是他们的终点。 袁守诚心中叹了口气,可惜萧夏不肯出家为道,否则他一定能继承自己的衣钵。 还有侄子袁天罡,不肯修炼道行,却沉溺于术数和宇宙天象,为了有条件更好地探究宇宙天象,不惜委身朝廷,也难为他了。 袁守诚在城头上胡思乱想,萧夏已经完全融入了厚密的混沌世界,越来越沉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但服用三颗春雨丹带来的大量丹息却在支撑着他,使他不被混沌世界压垮、吞噬。 当厚密混沌一点点变得稀薄,完全在他体内消失,变得虚无之时,他的筑基就完成了。 这就是大破大立,不破不立,就像他在长江江底完成固元一样。 天渐渐亮了,体内的丹息忽然消失,混沌也随之无影无踪,萧夏慢慢睁开了眼睛,第一天的修炼结束了。 萧夏白天读书,晚上练功,一晃过去了三天,这天上午,萧夏来到了灞上军营,这里是禁军的东大营,武举就在这里举行。 三千多名来自军队和民间的武士将分成十二组进行初选,在占地数百亩的空地上搭建了十二座巨型大帐,每座大帐有近三百名武士。 每个武士都必须带一名随从,至少要带一人,否则他的战马和兵器没有人看管,考劵上也是这样要求。 萧夏带了徐旻为随从,主要是替他看马,他的兵器和弓箭都没有带。 今天初试考擎重和长垛,擎重就是举重,长垛则是步弓,三天后进行复试,复试还是步弓,但难度就加大了。 “七郎,萧夏!” 萧夏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一回头,顿时大喜,原来是萧祝融。 他走上去用拳头和萧祝融的拳头碰了一下,萧夏笑问道:“八郎,你怎么也报名了?” 萧祝融笑道:“我爹爹让我好好读书,但我决得武举这个机会难得,便想来试试。” “你的马匹有人看守吗?” “有!” 萧祝融回头看了一眼,萧夏顺着他目光望去,一下子愣住了,他看见一个穿男装的女子,正是阿姐杨飞燕啊!她牵着两匹马。 “你姐姐想看武举什么样子,便让我带她来见识一下。” 萧夏眨眨眼,有意思,不让自己兄弟带她,却让表哥带她来,这里面有故事啊! 杨飞燕和萧祝融同岁,但比萧祝融小一个月。 杨飞燕躲不掉,只得红着脸走上前道:“三弟,我还以为你看不上武举呢!早知道你也来,我就跟你混进来了。” 萧夏呵呵一笑,“我也是临时决定参加武举,可惜朝廷不准女子参加,否则阿姐一定能考上武进士。” 杨飞燕笑得有点尴尬,“那是,不过也无所谓,看看热闹也挺有意思,三弟,你在哪个大帐?” “我在十二号帐,八郎呢?” “我在三号帐,报名比较早。” 这时,大帐处传来号角声,通知选手入场了。 萧夏拍拍萧祝融胳膊,又向杨飞燕眨眨眼,杨飞燕俏脸一红,飞起一脚踢去,“鬼头鬼脑做什么,快去!” 萧夏哈哈一笑走了,杨飞燕一个劲埋怨萧祝融,“都怪你,让你去问问老三,你就不肯去,现在被遇到了,他以后会天天嘲笑我!”“小七郎为什么厚道,他不会嘲笑你的。” “别说了,赶紧去吧!马上开始了。” 萧祝融发现人都快走光了,他这才慌慌张张向三号大帐奔去。 初试的第一项便是举重,之前很多人都在报名时举过了两百五十斤,但今天举重是三百斤,而且还要举过头顶走两步。 只有举重达标了,才有资格继续下一步的步弓。 举重考核很快,每座大帐有十个人同时在进行举重考核。 “第三千七百六十五号,进八号位!” 三千七百六十五号就是萧夏,他是最后报名者之一。 萧夏快步走到八号举重位,前面只有三个人,两人成功,可惜他前面一个身高稍矮的人没有能举起,失败了。 官员看了看名单,喊道:“下一个,萧夏!” 萧夏已经进入破障状态,深深吸一口气,上前抓起石锁,轻轻举过头顶,萧夏心中也有点惊讶,他报名时举两百五十斤,居然比此时还要稍微吃力,他很轻松地走了两步。 官员也惊讶地看着他,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那边还有四百斤的,你可愿意去举一举?” “举起四百斤,可有加分?” 官员摇摇头,“擎重只有合格,没有加分,要等到长垛复试才有加分!” “那就不举了!” 萧夏估计自己能举起五百斤,但他还是选择了低调。 很快,举重结束,约五百余人被淘汰,大部分都是军中低级将领,官员们在忙着重新安排场地,武士则在边上休息,所有人都在谈论着什么,热闹非常。 萧夏找到了萧祝融,见他一脸轻松,便笑道:“看样子你破障在即了!” 萧祝融对萧夏低声道:“其实我已经破障了!” 萧夏眼睛一亮,“什么时候的事情?” “八月下旬,就觉得视力和听力忽然变好了,反应也明显敏锐了,力量也涨了,但只能维持两个时辰,到中午就没有了,多吃药也没有用。” 萧夏点点头,“会影响下面的步弓吗?” “还好,我是上午初试,如果是下午,肯定会影响。” 这时,杨飞燕凑上前笑嘻嘻道:“你们听说没有,五号帐有人举起了六百斤!” 萧祝融连忙摇头,他没有听说。 萧夏也吓一跳,他估计自己能举起五百斤,举六百斤恐怕就不行了,居然有人举六百斤。 “叫什么名字?”萧祝融问道。 杨飞燕挠挠头道:“好像姓裴,裴什么我忘了。” 萧夏脱口而出,“裴行俨!” “对!就是这个名字,裴行俨。” 萧夏暗暗点头,裴行俨居然出现了,这可是隋唐演义中的第三条好汉啊! 就不知道太子杨勇会不会趁机拉拢他?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名将云集 只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步弓考试就开始了,步弓要考两次,一次是资格试,一次是优选试。 资格试合格成绩是八十步十箭八中,和举重一样不计分,只要达到标准就有资格参加优选试。 真正的淘汰是在优选试上,优选试就开始记分了,百步外射十箭,五箭固定靶,五箭移动靶,基础分是十分,但如果射中固定靶的要害加一分,如果射中移动靶的要害加两分,所以优选试的分值就开始拉开了,最高能到二十五分。 关键是进入决赛有人数限制,所以优选试后会淘汰大半武士。 初选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所有的弓箭都由举办方提供,有一石弓和两石弓两种,可任选一种,拿两石重弓也没有加分,力量这一环的考核,在第一项举重上就已经体现了。 考试依旧在上午的各个大帐内进行着,这时轮到了萧夏,他从弓架上选了一把两石弓,后背一支箭壶,箭壶内一共十支箭,射完就结束。 萧夏站在白圈内,注视着八十步外的人形木箭靶,他张弓搭箭,一箭接着一箭,如连珠一般射出去,一口气十箭十中,箭箭射中木人靶的头部。 “五号靶萧夏,合格!”远处官员木然地喊了一声,箭法在初试没有意义,射得再出神入化也只是合格。 虽然只是资格考试,但还是淘汰了六百多人,加上举重的五百人,有一千一百人在第一天被淘汰了。 接下来就是明天上午的优选试,同样将淘汰大部分选手,只剩下数百人参加甲榜和乙榜的武举考试。 中午时分,萧夏在崇仁坊万户侯酒楼请萧祝融和杨飞燕吃饭,这里的生意火爆,能用铁锅炒出后世的川菜,已经名动全城。 当然,窦家的三座清风酒楼和杨丽华的十座酒楼也先后推出了同样的菜品,但生意还是没有万户侯火爆,必须提前三天预定,否则根本就没有位子,萧夏还是在专门给三品以上高官预留的牡丹房请客。 听说这座酒楼有兄弟六成的份子,杨飞燕羡慕万分,“三弟现在真是财源滚滚,什么时候支持老姐一点,我现在买点胭脂都要再三考虑。” 萧祝融连忙接口道:“我有钱,我替你买!” 杨飞燕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和兄弟说话,关你什么事?” 萧祝融头一缩,不敢吭声了, 萧夏微微笑道:“等阿姐出嫁的时候,我送你三成的份子当嫁妆!” 杨飞燕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几时骗过你?” 杨飞燕笑得嘴都合不拢,“哎呀!这下子我就成富婆了,明天我就找人嫁了。” “噗——” 萧祝融一口茶喷了出来,喷了萧夏一身,他连忙道歉:“真不好意思,抱歉!抱歉!” 萧夏呵呵一笑,“我阿姐明天要嫁人,你紧张什么?” 萧祝融脸一红,顾左右而言它,“这座酒楼其实地段一般,但菜出名,连我父亲都听说了,说带全家人一起来尝尝!” 萧夏笑道:“如果三叔有兴趣,倒时候我们一起合资在江都也开一家分店。” 萧祝融拍手笑道:“这是个好办法,江都人的饮食口味重,这个店开过去,一定会大赚,回头我让爹爹写封信和家主商量一下。” 杨飞燕却有点心不在焉,她瞅了萧祝融一眼,却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次日上午,武举优选考核开始,从优选试开始就有竞争了,所以又叫优选赛,将淘汰大半,只能六百人能进入最后决赛,甲榜和乙榜各三百人。 优选赛开始就分为甲榜区和乙榜区,两者考核比赛内容都一样,高水平步射。 萧夏和萧祝融约好一起来到军营,杨飞燕今天就没有再露面了。 甲榜区人山人海,萧夏遇到了不少熟人,窦德玄、独孤怀恩、元平、侯莫陈丰和于孝严,这五人都报名参加了甲榜区的选拔。“有什么消息可以透露一二吗?”萧夏向窦德玄笑问道。 窦德玄的父亲窦彦是兵部侍郎,窦德玄当然有一些消息,他把萧夏拉到一边低声道:“汉王杨谅拉拢了裴家父子,这次武状元已经内定给了裴行俨,武进士一共只有二十个名额,但已经内定了八人,留给大家只有十二个名额,所以竞争会很厉害,文考有两关,一是笔试,二是问对。” “笔试考什么,知道吗?” “笔试只有一个题型,贴经,就考大家对兵书的熟悉程度,问对就不知道是什么内容了。” 萧夏点点头,“多谢了!” 窦德玄叹口气道:“这场武举结束后,我爹爹可能要改任军器监令了,兵部侍郎这个位子得让给汉王。” 其实这也很正常,汉王主管兵部,兵部侍郎肯定要用他的人,这也是规矩,只要不是像张虢那样,被抓住把柄干下去,那一切问题都不大。 这时,独孤怀恩跑来道:“大哥,考核开始了!” 萧夏和窦德玄向比赛场走去,一共有九百多人参加甲榜武举,有二十个靶位,萧夏在公告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在第七号靶位。 萧夏向七号靶位走去,很巧,他和于孝严在一个靶位,由于是按照报名时间来排顺序,萧夏是倒数第二个射箭,而于孝严是第三个射箭。 萧夏远远站在后面,先注视于孝严射箭,先是五支箭固定靶!没有时间给你慢慢瞄准,必须在五十下鼓点中完成五支箭,基本上拉开弓就要射箭了。 这就是优选,最后按分数高低录取。 于孝严还不错,表现得中规中矩,五支箭全部射中,不过没有得到要害部位的加分,要害部位是指咽喉和头部,射中躯干和四肢都是正常分数。 接下来移动靶,移动靶是士兵举着靶人在壕沟内奔跑,一共跑二十步,也不用敲鼓了,奔跑的士兵不会等人。 士兵在壕沟内奔跑,于孝严搭箭一箭射去,第一箭射中了,紧接着第二箭和第三箭都射中了,第四箭射中肩膀,差一点脱靶,但第五箭就晚了一步,一箭射空。 于孝严拿下了十一分,九分是基础分,还有一箭射中头部,得到两分的加分。 已经很不错了,前面两人一个六分,一个七分。 比赛在陆陆续续进行,难度加大,很多人不适应,发挥都不理想,这时萧祝融走过来,萧夏问道:“多少分?” 萧祝融叹口气道:“十三分,九分基础分,三个加分,两个固定靶和一个移动靶!” 萧夏微微笑道:“这个分值还不错,我们这边最高才十二分。” “你知道裴行俨多少分?” “多少?” “二十四分,目前的最高分,只有第一箭没有射中咽喉,射中锁骨这个位置,没有给加分,其他箭箭出彩。” “然后呢,还有谁高分?” “还有谢映登二十三分,杨义臣二十一分,伍云召二十分,好像还有一个宋老生也拿到了二十分,目前上二十分的就这五人,后面肯定还会有。” 萧夏点点头,宋老生也来了,还有伍云召,这个演义中的人物必然是太子的手下了。 这时,官员高喊道:“下一个洛阳王连元上,江都萧夏准备!”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第一劲敌 萧夏手执两石弓,后背箭壶,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鼓手,鼓手手拿两根鼓槌坐在旁边,已经准备好了。 监考官一挥手,鼓手立刻敲响了小鼓,‘咚!咚!咚!咚!’鼓声密集,这是固定靶的要求,必须在五十下内射出五支箭。 萧夏张弓搭箭,一箭接一箭如连珠般向百步外的木人靶射去,箭箭射中头部,鼓声刚过半,五支箭就已全部射出。 “停鼓!” 监考官喊了一声,鼓手停止敲响,惊讶地望着萧夏,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射箭如此之快的高手。 “五箭皆中头部!” 监考官高喊一声,所有官员都意识到,来了一个高手,原本坐在旁边休息的其他官员都纷纷站起身走上前。 一百多名考生也围拢上来,准备看萧夏接下来的移动靶考试。 “移动靶准备!” 监考官高喊一声,远处百步外的壕沟里竖起一支人形靶。 红旗一挥,一名士兵举着移动靶在壕沟里奔跑,一共只有二十步,士兵刚跑出,萧夏便一箭射出,‘啪!’正中移动靶额头。 “好箭法!”周围士兵一片喝彩。 紧接着,壕沟对面也跑出一名士兵,同样举着一只人形靶,和前一名士兵在壕沟内交汇,萧夏的第二箭也同时射出。 ‘啪!’第二箭也同样精准额头。 周围响起一片鼓掌声,闻讯而来的武士越来越多,萧夏第三箭也精准射中了靶人的眉心,萧夏已经拿到了十九分,他还有两箭未射。 除非两箭全部射偏,否则他必然也是上二十分的高手。 第四箭开始,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注视着萧夏。 此时萧夏已经无法再低调,就像一只大象无法再躲在小树背后。 他冷静抽出第四支箭,拉弓如满月,一箭射出,箭如流星,‘啪!’又是一箭射中额头,四周欢呼声大作,已经二十二分了。 难道会出满分吗? “最后一箭!”监考官也激动得大喊。 萧夏抽出了第五支箭,拉满了弓,第五箭他的目标是靶人前胸,他想留一丝余地。 但放弦那一瞬间,他忽然改变了主意,要想获得别人尊重,首先他要尊重自己,他的箭尖微抬,一箭射出,箭如闪电,又是一箭精准地射中了奔跑中的靶人头部。 原本屏住呼吸的数百人顿时一片欢腾,很多人激动地跳起来,二十五分,第一个满分出现了,他们亲眼见证了奇迹。 周围官员纷纷向萧夏祝贺,萧夏举起弓箭向周围数百人挥手致意,引来更加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在军营门口,一名年轻武士正在听取手下汇报,这名年轻武士正是裴行俨,字元庆,出身河东闻喜裴氏,他看起来比萧夏大一两岁,身材高大,虎背熊腰,一张方脸,棱廓分明。 裴行俨的父亲裴仁基官任正五品汉王府典军,官阶封明远将军,裴行俨一直生活在河东,今年六月才来长安,他是内功九品,力大无穷,使一对一百二十斤的梅亮银锤,无论剑术和箭法都出类拔萃。 他一来长安便深受汉王杨谅器重,任命他为自己的左护卫,这次武举,杨谅更是想把裴行俨捧为武状元。 事实上,这种武举考试对裴行俨也是小儿科,要不是他对朝廷的弓箭不习惯,第一箭没有射中咽喉或者头部,否则他也肯定是满分。 他拿到了二十四分,距离满分还差一分,裴行俨最初也没有太放在心上,不过当他听说一名年轻的武士居然拿到了满分,超过了自己,裴行俨心中忽然有点失落了。 “他叫什么名字?”“叫萧夏,来自江都!” 裴行俨点点头,原来是江都萧家的子弟,想不到一向默默无闻的江都萧氏,居然也出这样的高手。 “我知道了,这不算什么,骑射才是关键!” 裴行俨调转马头,带着几名手下向长安疾奔而去。 武举从第三场优选开始就进行两榜比分排名了,这种比分排名非常重要,因为后面榜上高手都会咬得很紧,一直到最后就是总分榜,基本上不可能有刚开始默默无闻,后来又异军突起的情况发生。 就算后面的骑射或者马枪拿到第一,但总分未必进得了前十,甲榜还要考文,最后文武总分相加后取前二十名为进士,如果第一轮在三十名外,哪怕后面拿到两场第一,都未必能进总分前十。 所以第一场的前三十名,最后的武进士基本上就在这里面了。 汉王杨谅将第一轮甲榜前三十名的名单呈给了父皇,杨坚当然只关注甲榜,乙榜他兴趣不大。 杨坚见第一名居然是萧夏,忍不住笑问道:“小七郎第一,是有优待了吗?” 杨谅虽然心里也不舒服,但他不傻,他不会在父皇关心的事情公然造假,父皇很容易知道自己搞鬼,那时就自己就得不偿失了,在这一点上,杨谅确实吸取了江都的教训。 杨谅连忙道:“启禀父皇,按照分数排名,千人见证,公开公正,没法优待任何人。” 杨坚欣然笑道:“居然得了满分,很好,朕很满意,文考最后一场,朕亲自问对。” 杨谅回到汉王府,立刻召见了裴氏父子,很快裴仁基和裴行俨来到了大堂。 杨谅请父子二人坐下道:“我今天下午见了天子,天子对这次武举非常重视,他还将亲自主考文试最后一场,从今天的情况来看,元庆虽然只拿到第二名,有点遗憾,不过只差一分,问题也不大,只要后面能表现出色,还是有希望拿到状元。 状元估计是五千人带兵权,第二名榜眼和第三名探都只有三千人带兵权,其他武进士都是一千人带兵权,武举人就没有带兵权,相差巨大,元庆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裴仁基沉吟片刻道:“这个萧家子弟从来没有听说过,就不知道他骑射和文才如何?” 杨谅冷冷笑道:“他可不是江都萧家子弟,他是我的亲侄子,我禁足一年就是蒙他所赐,元庆可千万不能轻敌!” 裴氏父子面面相觑,裴仁基不解问道:“他是皇族,那怎么会姓萧?” 杨谅哼了一声道:“他是晋王的儿子,六年前的双王案,裴公应该还记得吧!” 裴仁基立刻想起了当年轰动朝野的双王案,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他,难怪他姓萧,他是跟母姓。” “一点没错,天子非常看重他,他可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新手,他在出使吐谷浑和镇压獠人叛乱上都立下大功,曾率五十人大败突厥五千人,斩杀达头可汗,他可是我父皇最看重的皇孙。” 裴行俨神色凛然,点了点头。 裴仁基有些惊讶道:“五十人破五千人,如此辉煌战绩,怎么从未听说?” “朝廷一直否认达头可汗是隋朝所杀,这些事情当然不会对外公布,所以比较隐秘。” “那他文才如何?”裴仁基又问道。 杨谅看了裴行俨一眼,见他神色淡然,目光冷静如水,这种不为所动的心态让杨谅比较满意,他笑了笑道:“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他将是元庆最大的竞争者!”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决赛之战(上) 夜已经深,萧夏盘腿坐在屋檐下,头顶是漫天星光,璀璨的银河如玉带一般铺过夜空,四周万籁俱寂。 萧夏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这是由无数气流搅在一起的丹息世界,几天来,他一直用自己的心灵之眼观察这个无比混沌沉重的世界。 但经过几天的深度修炼,他明显感觉到比起之前那种重度混沌,这个丹息世界已经清淡了一些,就仿佛水中搅浑的泥沙开始慢慢沉淀,原本混乱不堪的丹息流也渐渐出现一丝脉络。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异次元世界,这只是他头脑中看到的一种幻像,来自体内的感觉。 袁守诚百无聊赖地一边喝酒,一边望着夜空,漫天星辰他曾经研究了几十年,但从未研究出什么名堂,索性也放弃了,把几十年的心得交给侄子袁天罡,让他继续研究,他觉得还是研究人间有趣。 袁守诚歪头瞥了一眼已进入深度修炼的萧夏,这孩子的进度他能感觉到,确实很快,快得让他有点惊讶了,恐怕用不了年底他就能完成筑基,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错,可以多留几天进行巩固。 袁守诚喝几口酒,又望着星空长长叹了口气,“命运天早已注定,但愿他能躲过三年后的生死大劫吧!” 两天后,武举进入第三阶段,天刚亮,灞上军营内人山人海,大部分都是士兵,今天甲乙两榜同时展开竞武,吸引了数万人前来观战。 经过两轮的资格赛和优选赛,最后进入决战的武士只有六百人,甲乙两榜各三百人, 萧祝融在优选赛中不幸落榜,甲榜进入决赛的升级分数是十五分,萧祝融只拿到十一分,远远低于升级线。 倒不是因为他破障比较晚的缘故,而是南方武士更注重剑术,相比之下,弓箭之术普遍较弱,萧祝融自己也承认,在弓箭方面下的功夫不够。 能进入甲榜前三百名的武士,都是骑射高手,大部分都是北方权贵子弟或者世家子弟。 萧祝融死缠硬磨,硬要给萧夏看马拿弓箭,他作为萧夏的随从也来了灞上大营,杨昭和杨飞燕也来了,他们是萧夏的亲友团。 决赛只有两个项目,甲榜骑射,乙榜马枪。 乙榜的马枪实际上是马上兵器,一个看兵器重量,一个是兵器的熟练程度,重兵器肯定要比轻兵器得分高,使八十斤的大刀肯定会超过二十斤的长枪,如果兵器娴熟,能使出很多高难动作,得分也会增加,不过乙榜评分主要还是看裁判的喜爱,毕竟没有什么标准。 但甲榜就完全就是看自己发挥,武士必须在一通鼓内跑完两百步,然后射向一百二十步外的移动靶,同样是十箭,基础分为十分,射中要害再加两分。 另外还有一项特殊加分,如果能射中右边的移动靶,且命中要害,则加五分,这就是特殊的左右开弓加分,所以甲榜的满分是三十五分。 甲榜同时在三个场地比赛,其中第一号场地最引人注目,一共有三十人参赛,都是优选试二十分以上的高手。 汉王杨谅和兵部官员以及观战的皇族权贵们有近百人之多,都集中在甲榜一号场地旁的看台上,看台两边都席地坐满士兵,人山人海,挥舞着旗子,喝喊声不断,气氛十分热烈。 杨谅回头笑着问窦俨道:“请问窦侍郎,三百人中有多少人能参加文试?” 窦俨欠身道:“回禀殿下,按照天子批准的方案,三百人中将取一百人参加文试,一百人文试后录取二十人为武进士,最后再取十人参加面试,确定前三名。” 杨谅点了点头,“三百人居然要淘汰两百人?” “骑射要求很高,很多人步射优秀,但骑射未必过硬,录取一百人为武举人,其实已经不低了。” 杨谅笑了笑,目光投向远处的兵部郎中郑羽,郑羽不露声色地轻轻向他点头,杨谅收回了目光,面无表情地望着赛场。 他要保裴行俨拿到状元,这次骑射就至关重要,他可以动一个小小的手脚,又让别人看不出他动了手脚,使萧夏拿不到满分,尤其是最后左右开弓的附加分,有五分之多,如果裴行俨拿到而萧夏拿不到,裴行俨就反超萧夏四分了。至于文试,裴行俨在裴氏家学读书,文才不低,至少不比萧夏低。 远处的大棚内,三十名参赛武士都准备好了,他们抽签决定出场顺序,萧夏抽到了第二十名出场,裴行俨抽到了第十五名出场。 萧夏走到宋老生面前笑道:“宋将军,好久不见了!” 宋老生连忙行礼,“萧公子!” 宋老生当然也知道萧夏是晋王之子,他又叹息道:“可惜没有能跟随公子杀进突厥大营,平生之憾啊!” 虽然有点夸张,但宋老生很会说话,听得萧夏很舒服,萧夏笑道:“一定会那一天!” 竞武开始了,第一个出场的人叫于北海,来自陇右军,是一名郎将,他在优选试中拿到二十分,精于骑射。 他手执一石骑弓,后背箭壶,当鼓声响起,他立刻纵马疾奔,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他是众人的经验,也同样会是众人的教训,必须在一通鼓结束前奔出两百步,如果完成不了,就会直接淘汰出局。 所以大家都想知道,一通鼓有多久,需要什么样的速度才能保证不出局。 于北海奔跑速度疾快,一路张弓搭箭,刚刚奔过白线,鼓声停止,他十箭八中,三箭射中要害,拿下十四分,至于左右开弓,他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考虑,尤其可惜后面两箭时间不够,他在仓促中射出,都射偏了。 很明显,他被淘汰了,于北海满脸沮丧离去。 有了第一个人的演示,大家都明白了,必须在高速中奔行,必须在前期尽可能射箭,否则后期太仓促,容易失败。 一般人都是左手持弓,右手取箭拉弦,射左边的靶子,左手为辅,右手为主,这样才顺。 所以萧夏特别关注右边的靶子,这关系到左右开弓,他练飞针和飞刀时练过左手,这大半年去吐谷浑、去巴蜀,萧夏也在途中苦练箭法,左右开弓对他没有问题。 第一个人射箭,右边的移动靶一共出现三次,无论三次射中还是一次射中,结果都一样,都是加五分,不过出现三次就意味着有三次机会,可惜于北海根本没有机会换手射右边的靶子。 紧接着第二名武士出场,他比第一个出场的于北海稍好一点点,十箭九中,三个要害,拿下十五分。 萧夏的眉头一皱,第二个人的右边移动靶居然只出现一次,也就是说,右边移动靶都是随机出现,有一次或者多次。 武士们一个接一个出场了。 第十三个出场的便是伍云召,太子手下第二号人物,内功过了七品,兄弟伍天锡的内功也是七品到八品之间,据说头号侍卫雄阔海是内功八品。 伍云召原本叫做伍连,但伍连也并不是他的真名,没有人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的真实身份。 包括太子也不知道,不过太子杨勇看中的不是他们的身份,而是他们兄弟二人出类拔萃的武艺。 萧夏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子这么沉溺于隋唐演义,就算是穿越,也应该适可而止,就像自己,他就从未想过要把谁改名? 除非是他要建立一个演义的世界,萧夏心中一动,难道太子就是想打造一个隋唐演义的世界? 这时,鼓声停止,伍云召拿到了三十二分,目前排名第一。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决赛之战(下) 很快,裴行俨出场了,他骑一匹白马,头戴鹰棱盔,一张方脸棱廓分明,长得浓眉大眼,他手执三石弓,后背箭壶,更显得他英姿勃勃。 鼓声响起,裴行纵马奔出,一支箭随即射出,正中一只移动靶的头部,紧接着又一支箭射出,又射中一只移动靶的咽喉。 萧夏注视着裴行俨的骑射,他发现裴行俨和自己的思路完全一致,刚开始准备充分,尽量多射箭,这样到中部后,可以留精力对付右边的靶子。 但让萧夏惊讶的是,裴行俨的右边竟然出现五个靶子,这是最多的一次,一般只有一两个,可裴行俨居然出现五个,这就让他拿下五分的概率大增。 这显然有一点放水的感觉,汉王杨谅就是要让裴行俨拿到高分。 但萧夏立刻想到了,拉高裴行俨的另一面必然是打压自己,汉王杨谅不会做得那么明显,或许他会在自己右边靶子的数量上做文章。 萧夏隐隐猜到,轮到自己时,恐怕右边靶子只会出现一次,要么是在最开始出现,要么是在最后出现。 最开始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一开始都是左手持弓,很容易错过右边的靶子,必须要事先准备才可能抓住机会,这个唯一的机会如果自己不抓住,那么接下来肯定没有机会了。 萧夏需要赌一把,他心中一横,决定以最卑劣的想法来看待汉王杨谅。 裴行俨结束了,现场响起一片掌声,裴行俨拿到了三十五分的满分,不过裴行俨脸上并没有笑容,他自己都感觉到汉王在给自己放水,居然出现了五个右边靶子。 别人的总靶数只有二十个靶子,自己却有二十五个靶子,比别人多了五个,这个满分是作弊的满分,胜之不武。 很快,第十九号薛万钧上场了,官员大喊道:“第二十号准备!” 萧夏催马来到了准备区,他最后检查一下自己的弓箭和盔甲,今天的竞武,要求每个选手都身穿明光铠,这也是兵部的一点小心思,给军方将领更多一点机会,军方将领都是身穿盔甲训练,他们更习惯穿盔甲射箭,而民间武士则很少穿盔甲,穿上明光铠后,会多多少少影响他们的发挥。 第十九号薛万钧结束了,拿下了三十分,这个分数也相当高。 “第二十号萧夏上场!” 官员高喊一声,萧夏抽出一支箭,咬在口中,看台上很多人立刻挺直了腰,连汉王杨谅也微微欠身,注视萧夏的骑射。 杨昭着实很紧张,谁都看出来汉王在提拔裴行俨,那他一定也会打压自己的兄弟。 “开始!” 裁判官一声令下,鼓声敲响了,“咚!咚!咚!” 萧夏一纵马奔出,天狼弓迅速换到右手,左手抽出箭矢,果然,就在他奔出的瞬间,右边出现了一只移动靶,他的预判完全正确。 萧夏张弓引箭,一箭射出,‘啪!’一箭正中右边移动靶的头部,五分附加分到手,他紧接着换弓到左手,后背的箭壶也随之甩到右肩,他不管右边了,全身心对付左边的移动靶、 萧夏在高速疾奔中一箭接着一箭,箭箭射中移动靶头部,距离终点还有五十步,他便全部射完,加快速度冲过了终点。 萧夏也拿下了三十五分,四周顿时爆发出一片激烈的掌声,比裴行俨的三十五分要热烈得多,大家都不是傻子,裴行俨明显是放水,右边移动靶居然出现了五次,而萧夏右边的移动靶只出现一次,而且一开始就出现,一般人根本就把握不住这个机会。 这明摆着是在故意打压萧夏,而偏偏被他识破了,所以萧夏的骑射是斗智斗勇,这比裴行俨的三十五分含金量高得多。 萧夏回到大棚,裴行俨上前祝贺道:“萧公子预判十分高明,在下自愧不如!”萧夏笑道:“仅仅一项骑射看不出谁高谁低,裴兄不必自谦!” 这话让裴行俨心中也舒服,他笑道:“久闻萧公子槊法高明,有机会恳请向萧公子请教!” 萧夏笑道:“一定有这个机会!” 萧夏和裴行俨惺惺相惜,但看台上却闹翻了。 杨昭极为不满地瞪了汉王杨谅一眼,居然故意打压自己兄弟,简直太过分了。 连窦彦也坐不住了,怒视兵部郎中郑羽,质问道:“郑郎中,怎么回事?右边靶位怎么只出现一次,而且是一开始出现,我早就说过不准出现这种情况,你就是在故意打压萧夏,是不是?” 郑羽吓得脸色惨白,看了杨谅一眼,低头道:“卑职也不知道!” 杨昭也怒道:“郑郎中,这件事我要向太子禀报,弹劾你故意打压我兄弟!” 杨昭的声音很大,故意说给杨谅听,杨谅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上前一记耳光将郑羽打翻,指着他大骂道:“你这个混蛋,故意破坏武举,来人,把他拖下去重打一百棍!” 窦彦虽然也恼火郑羽,但郑羽毕竟是他的下属,打一百棍对方就活不了,他连忙制止道:“请殿下息怒!杖责五品官员需要天子同意,否则会被御史弹劾,恐怕对殿下不利。” 杨谅也不想被太子抓住把柄,便点点头道:“窦侍郎说得有理,那就革去他的官职,赶出演武场!” 郑羽吓得浑身发抖,也没有用,直接被几名武士拖了下去。 杨谅狠狠瞪了杨昭一眼,起身走了。 望着杨谅的身影消失,窦彦派人出去把郑羽找回来,安抚他道:“你是正五品郎中,除了天子外,没有谁能随口罢免你,你不要太担心!” 郑羽叹口气道:“我是鬼迷了心窍,有人许诺我升为兵部侍郎,我就信以为真,却忘记了裴文安的下场。” 窦彦点点头道:“好在没有出现严重后果,郑郎中要吸取教训,在后天的文试要做到公平公正!” 郑羽心中感动,连忙保证道:“卑职哪怕得罪某人,丢了官职,也一定会公平公正!” 骑射比赛在下午全部结束,萧夏和裴行俨都以满分三十五分并列第一,但如果加上优选赛的成绩,萧夏的总分就是六十分,位于总榜第一,裴行俨只落后一分,以五十九分排第二名。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萧夏在骑射中被打压之事传到了太子杨勇耳中。 杨勇大喜,准备拿这件事作文章,在父皇面前告杨谅的状。 但谋士张云秋劝住了杨勇,张云秋笑道:“这种小事就不用殿下亲自出面,请杨约在天子面前嘀咕两句,效果会更好,以免天子认为殿下是在报复汉王。” 杨勇点点头,“先生说得对,我确实不宜出面!”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武举文试 武举乙榜率先结束了考试,录取了一百人,绝大部分参加乙榜考试考生都是军队低级军官,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出生贫寒,不识字,几乎没有晋升的机会。 但为了安抚军中低级将领们,给他们一线希望,于是便设立了武举乙榜。 被录取的一百名乙榜武士都将被认定为武举人,至少得到校尉的官职,如果原本就是校尉,那么官职保持不变,只升官阶。 很多武举人原本就是校尉,虽然官职上没有提拔,但官阶上都普遍提了两级,而且得到了功名,意味着将来能优先提拔。 这对能考上武举人的将领们都是极大的鼓舞。 一般而言,能来参加武举的民间武士大部分都是家境优越,练武的同时也学文,所以他们主要报名甲榜,三百名甲榜考生中,来自军队的选手不到一成,其他都是民间武士。 按照规定,前一百名考生继续参加文试,其余两百名甲榜考生,如果骑射得分在十分以上,将同样被授予武举人的功名。 两天后,一百名甲榜考生来到了太学主殿,参加兵部在这里举行了文试,将录取二十人为武进士。 人数不多,很快便发完了试卷,主考官窦彦高声道:“请大家先写上姓名和考号,里面有三对同名同姓的考生,所以大家最好把籍贯也写上。” 很快,一声钟声,文试开始了。 文试有两个内容,一个笔试考贴经,就是靠背诵默写,给你一段上下文,要求你把缺的补上,一共二十道题,看起来好像不多,但实际上每道题都要写两三百字,总量有五千多字。 当然,这毕竟是武举,所以对书法要求不高,只要工整、干净都算书法合格。 众人提笔疾速飞写,大殿内只听见沙沙声作响。 萧夏匆匆看一遍,题目涉及《六韬》、《孙子兵法》、《吴子》、《尉缭子》,所有答案他都已背熟。 第一道题就是孙子兵法的《始计篇》,‘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要求接续整篇默写,萧夏提笔写道:“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故可以与之死,可以与之生,而不畏危…….” 考生们都在全神贯注答题,其实都很简单,基本上每个考生都复习到了,最多就是熟练程度不一样,所以得分差距也不是很大。 然后笔试成绩加上武试成绩,取前二十名为进士,最后前十名参加问策,由天子亲自问对。 下午时分,钟声敲响,文试结束时间到,所有考生都放下了笔。 务本坊的一家酒楼内,萧祝融请萧夏喝酒吃午饭。 “考得如何?”萧祝融问道。 萧夏点点头,“倒是全部写完了,但只检查完一半,我就怕有错别字,会扣分。” “那你检查完的一半时发现错别字了吗?” “没有发现!” “那不就行了!” 萧祝融笑道:“另外一半也肯定不会有。” 萧夏摇摇头,“不一定,反正也无所谓了,错了也没办法修改。” 萧祝融给他斟满一杯酒笑道:“老六还记得吗?” 萧夏忽然想起了那个嘴不牢的好友,他连忙问道:“他怎么样?” “他混得不错,我昨天接到一封信,是二哥萧宏业写来的,里面提到了老六,说老六被提拔为仓库小管事,还成亲了,新娘就是丫丫。” 萧夏笑道:“那他应该心满意足了。”萧祝融叹息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他和你同岁,你还在为前途奋斗,但他已经成家立业了,我发现越是低层百姓,成家越早。” 萧夏凝神着酒杯道:“应该是追求的目标不同,人生一世不容易,总要做点什么?” 萧祝融笑道:“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想的,以前你什么都无所谓,道法自然,现在也开始追求前程了?” 萧夏摇摇头,“不是我想追求前程,是被眼前的局势逼的,如果我不想办法自保,一旦太子登基,我必死无疑!” 萧祝融沉默了,半晌道:“我父亲也是这样说的,皇家争位太残酷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最好能想办法拿到军权,只有军权才能自保!” 萧夏点了点头,“我也在往这方面努力,希望二十岁前能有所建树。” 下午,成绩就出来了,笔试一共四人满分,萧夏、裴行俨、杨义臣和魏文通,这里的魏文通并非太子改名,而且和隋唐演义中魏文通同名同姓,或许是一个巧合,也或许他就是演义中魏文通的原形,他是北周御史大夫魏冲之孙,父亲是金吾卫将军魏群。 这样,前十名就出来了,萧夏、裴行俨、杨义臣、魏文通、伍云召、谢映登、尧君素、宋老生、薛万均、皇甫无逸,这里面年级最大的是杨义臣,三十八岁,年纪最小便是萧夏,只有十六岁。 职务最高的也是杨义臣,他已出任朔州总管,他和萧夏一样,正在接受凌烟阁的考核,考上武进士前三名便是他的第三个任务。 杨义臣的压力很大,他只比魏文通高两分,就看他最后问对的发挥,如果发挥欠佳,进不了武举前三,那么他的第三个任务也就失败了,明年还得重新做任务。 明天上午,前十名将在承天门问对,由天子亲自考核。 次日天刚亮,萧夏乘坐大哥杨昭的马车前往承天门。 “你知道吗?兵部郎中郑羽被革职了。” “是因为骑射竞武之事?” 杨昭点点头,“这件事被太子知道了,他岂能放过这个机会,他通过宦官告诉了天子,这还是父亲告诉我的,皇祖父当即将汉王一顿臭骂,便将郑羽直接革职。” 萧夏笑了笑道:“这些小动作真没有意思,我不知道汉王会有这个念头。” “他就是对你记仇在心,有机会就想搞你,我算是看透了,以前我还会忍,现在我不忍了,他们敢乱来,我立刻向皇祖父告状,让他们得不偿失。” 马车抵达了朱雀门,已经有兵部官员在这里等候了,其他九人昨晚都没有回去,萧夏要回去修炼,走了窦彦的关系,让他破例回府。 “萧公子请随我来!” 两名兵部官员带着萧夏乘坐宫内马车前往承天门。 萧夏沐浴更衣,又被带到一间大房内,其他九人都在这里等候了。 窦俨让萧夏坐下,缓缓道:“大家都到齐了,听我说一下规则,今天是问对,由天子亲自考核,主问官是高相国,每个人有一炷香时间,会有敲钟提醒,至于问对的内容,等会儿会提前告诉大家,让大家有所准备。 不过请大家不用担心,现在大家都已经是武进士了,拥有两千人的带兵权力,问对的前三名将授虎贲中郎将,同时获得三千人的带兵权,另外,第一名还有额外奖励。” 杨义臣问道:“请问窦侍郎,前三名是指问对的前三名,还是总成绩的前三名?” “当然是总成绩的前三名,问对有十分,今天发挥肯定会影响到最后名次,所以大家都有希望进前三。” 这时,一名官员匆匆跑来,将一张纸条递给窦俨,窦俨看了看纸条道:“题目出来了,攻打吐谷浑之对策,不许交头接耳,自己考虑!” 所有无关人员都退下了,大门关闭,十人默默坐在足足有上千平方的偏殿内,各自思考着自己的见解。 这虽然只是科举题目,但萧夏却敏锐地意识到,恐怕天子明年要攻打吐谷浑了,如果真是这样,这是自己机会啊! 半个时辰后,一声钟响,一名宦官走进偏殿道:“问对正式开始,请江都萧夏跟我来!”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承天问对 萧夏目前是总分第一名,第一个问对也是他,他深深吸一口气,起身跟随宦官前往大殿。 大殿上已经安排好,天子杨坚坐在龙榻上喝茶,但他不是主问,他只负责听,最后进行评判。 主问者是丞相高颎,另外还有晋王杨谅、相国杨素、苏威以及兵部侍郎窦彦。 萧夏被领入大殿,他跪下行大礼参拜,“微臣萧夏参见陛下!” “平身!” 萧夏起身又向几名高官躬身行一礼,高颎微微笑道:“萧将军请坐!” 左边有一个座位,萧夏坐下,他的对面正是高颎,高颎缓缓道:“长安是大隋都城,它的安全关系到大隋社稷的平稳,是大隋王朝的重中之重,而陇右的得失直接影响到长安的安全。 这里面的关键势力就是吐谷浑,现在吐谷浑虽然和大隋维持着平衡,但这个平衡太脆弱,八月份和九月份连续发生两次吐谷浑军队偷袭隋军的事件,抢走了大量小麦。 朝廷就在考虑削弱吐谷浑,将目前的弱势平衡改为强势平衡,现在问题来了,我们该怎么攻打吐谷浑,这就是你的题目,给你一炷香时间,说说你的看法?” 萧夏考虑了半个时辰,他心中已有了一个轮廓,他微微欠身,不慌不忙道:“攻打吐谷浑无非就要考虑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我建议春天出兵,春天是牲畜产崽的季节,对游牧民族极为重要,无论匈奴还是突厥,从未在春天来骚扰中原,他们都是秋天出兵,如果我们春天出兵,各个部落因为牲畜大量产崽,他们没办法迅速转移,有利于隋军打击吐谷浑各个部落,所以我认为春天出兵对削弱吐谷浑实力极有好处,这是天时。 其次是地利,目前吐谷浑大量军队囤积在赤岭一线,他们对河湟谷地虎视眈眈,但我们攻打吐谷浑却有三条线,一条线是西线,从张掖郡大斗拔谷出兵,可以直接威胁伏俟城。 赤岭是中线,我建议以守为主,牵制住吐谷浑主力,另一条就是东线,走黄河进入九曲地区,那边土地肥沃,光照长,水源足,很适合种植小麦,我们必须拿下九曲,把它打造成大隋的前哨重地,将大大减轻河洮地区的军事压力。 再次为人和,吐谷浑除了大隋外,还有两大世仇,一是吐蕃,不过百年内暂时还不用考虑吐蕃,其次就是党项,今年微臣出使吐谷浑时,正好遇到党项和吐谷浑交战,如果我们能联系党项人,说动党项人配合隋军作战,这对我们打赢吐谷浑战役将起到重要作用。” 说到这,萧夏迅速瞥了一眼计时香,还有三分之一,他欠身道:“以上天时地利人和就是微臣的答案!” 杨坚听得连连点头,回答得非常好,非常务实,尤其攻占九曲、联系党项两个建议完全是神来之笔,让人耳目一新,杨坚笑道:“朕有两个问题请小将军回答,第一,扶持党项,倘若党项人坐大怎么办?他们会威胁到西川的安稳,先回答这个问题。” 萧夏躬身道:“回禀陛下,任何事情不可能只有利没有弊,关键是看利大还是弊大,扶持党项确实会不利于西川稳定,但目前我们的目标还是吐谷浑,现在的形势就是吐谷浑强大而党项弱小,如果把党项扶植起来,同时再削弱吐谷浑,就会形成二虎争斗的均势,吐谷浑也就没有精力窥视河湟。 同样,党项也被吐谷浑敌视,也无法打西川的主意,退一步说,如果党项胆敢威胁西川,那我们在九曲的驻军就能直击党项的老巢,以围魏救赵之势逼党项人回撤。” 杨坚点点头,又道:“说得很好,均势平衡确实是对付党项和吐谷浑的良策,朕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为何吐蕃百年内不用考虑?” 萧夏记得比较清楚,吐蕃是在武则天时代开始强势崛起,开始东进攻打唐朝,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文成公主带去大量先进技术,促使吐蕃的国力在短短数十年内得到极大增强。 其次就是气候变暖,冰川大量融化,使吐蕃获得了大量耕地,如果没有文成公主和亲,吐蕃就算有耕地也没有先进的农业技术,那么他们的崛起至少要延迟五十年。 当然,萧夏现在不能说文成公主之事,他沉吟一下道:“微臣主要考虑气候变化,从两晋以来,陇右的气候逐渐变暖,大大促进了粮食生产,也使得北周能够崛起,大隋依托关陇得到天下。 同样,吐谷浑的崛起也是因为气候变暖,但这个气候变暖是慢慢发生,才刚刚开始,微臣估计,吐谷浑南面吐蕃高原的气候也会逐渐变暖,那么吐蕃也将随之崛起,这个时间点大概在八九十年到百年左右,所以微臣才说,吐蕃百年内不用考虑。” “气候?” 杨坚很惊讶,他第一次听说气候的影响。 萧夏点点头,“陛下,西汉的衰败和东汉迁都洛阳都是因为气候变冷,导致陇右关中的农业衰落,气候变冷还导致北方游牧民族大量南下,造成了五胡乱中原的惨剧,这几十年气候又逐渐回暖,关陇势力才重新得以崛起,天下再次统一。” 高颎点点头,对杨坚道:“陛下,萧将军说得有一定道理,据微臣所知,每次北方游牧民族大举南侵,确实和草原变得寒冷,羊群无法过冬有关。”杨坚微微笑道:“朕今天长见识了!” 这时,磬声响起,萧夏时间到了。 萧夏起身慢慢退下,杨坚沉吟片刻问道:“他说的都记下来了吗?” 杨素连忙躬身道:“回禀陛下,都已记录!” 杨坚点点头,“下一个吧!” 宦官在门口高声喊道:“下一个,河东裴行俨进殿问对!” 萧夏回到府上,老道士袁守诚笑眯眯问道:“考得如何?” 萧夏点点头,“答得不错,能不能拿第一我不知道,但肯定能进前三。” 袁守诚笑道:“我今天给你算了一卦,说你最近将喜事临门。” 萧夏精神一振,连忙问道:“还算到了什么?” “你很快将西行。” 萧夏呆了一下,苦笑道:“今天的问对题目是关于攻打吐谷浑的方案?” 袁守诚微微笑道:“这不就是给你量身打造的题目吗?” 萧夏连忙摇头,“不是这个意思,你不是算我可能要西行吗?可能和吐谷浑有关。” 袁守诚点点头,“武举之类只是锦上添,能随军出征才是你的机会。” 萧夏挠挠头,着实担忧道:“可问题是我如果西行,最后的筑基怎么办?” 袁守诚笑眯眯道:“很简单,听说陇右羊肉不错,我可以跟你去陇右吃几个月的羊。” 萧夏大喜,“师公吃羊喝酒,我都包了!” 这时,萧夏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道:“师公能否给天子算一卦,他明年是否会有大劫?” 袁守诚淡淡道:“我临行前在青城山老君顶给他卜了一课,他命中确实有一大劫,但不是明年,而是三年后,天象也有显示,三年后,有荧惑星入紫微。” “那我呢?” 萧夏又追问道:“三年后我会怎么样?” 袁守诚摇摇头,“算大不算小,你太卑微了,我实在算不出你的命运。”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受封实职 两天后,兵部公布了最后名单,萧夏问对拿到了八分,以七十八分的总分夺取了武举第一名,第二名裴行俨七十四分,第三名杨义臣七十分。 前三名皆授虎贲中郎将实职,第一名萧夏升官阶为从四品明威将军,有五千人带兵权,第二名裴行俨授官阶为正六品昭武校尉,有三千人带兵权。 为什么裴行俨的官阶差距萧夏很大,主要是因为萧夏在巴蜀平獠战争结束后,就已经升为正五品定远将军,而裴行俨只是汉王府普通侍卫。 第三名杨义臣因为有实职在身,不再进行封官,实际上只有萧夏和裴行俨得到了实封。 萧夏另外加封为张掖军兵马使,裴行俨被任命为并州总管府兵曹参军事,杨义臣继续出任朔州总管。 其余武进士则被任命为禁军将领。 总是说宋朝的官制很复杂,实际上宋朝就是继承了隋唐的官制,萧夏的官职就十分复杂,首先他有郡公爵位,这是普通官员没有的,爵位一般是贵族的象征。 然后他还有上开府仪同三司的勋官,这表示身份地位,对一般官员很重要,但对萧夏不重要,他有爵位,勋官对他就毫无意义。 明威将军是官阶,相当于后世武官的军衔,尉官、校官、将官之类,同时也是和俸禄待遇挂钩。 然后虎贲中郎将是他现在的官职,朝廷的官职一般又分实职和虚职,如果是禁军中郎将,或者武侯卫中郎将,手中掌握有军队,或者有带兵权,这就是实职。 而萧夏之前的虎贲郎将就是虚职,更像一种头衔,几乎每个皇孙都有这个头衔,但没有带兵权,所以连二十名士兵也跟不了他。 不过萧夏在考上武举第一后,他的虎贲郎将就升为虎贲中郎将,有五千带兵权,这就变成了实职。 萧夏有了虎贲中郎将的实职,一般就要任命具体职务了,要么在禁军中任中郎将,要么去地方军府当都尉,而萧夏得到的是边疆军职,出任张掖兵马使。 御书房内,天子杨坚召集重臣商议明年对吐谷浑用兵。 正如高颎在问对考试中所言,吐谷浑对河湟谷地的虎视严重威胁陇右的安全,而陇右的安全又影响到关中乃至长安的稳定。 另外,吐谷浑对河西走廊的不断渗透也严重威胁到隋军的养马,对隋军形成了强大的战略性威胁。 所以对吐谷浑用兵,打击并削弱吐谷浑的实力一直是隋朝的国策。 只是隋军去年刚和突厥大战,军队和国力都比较疲惫,需要时间恢复,年初长孙晟出使吐谷浑也是为了破坏吐谷浑和突厥的勾结,到明年春天,军队休整了两年,朝廷的国力也开始恢复,天子杨坚便决定对吐谷浑用兵了。 杨坚看了一眼晋王杨广,笑道:“皇儿,你来说说!” 晋王杨广怎么也没有想到父皇竟然让自己为主帅,统军十万征伐吐谷浑,这让晋王杨广受宠若惊,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带兵出征的机会。 杨广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是军权,太子都得不到的军权,父皇竟给了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大权,自己还有机会争夺太子之位。 杨广按耐住内心的激动,站出来躬身道:“父皇,各位重臣,出击吐谷浑的时机是明年春天,现在已是十月份,大军抵达陇右最快也是十一月了,隆冬时节到来,大雪断路,战争是不可能了,所以明年春天才是最好的时机,而且吐谷浑人忙于照顾刚出生的牲畜幼崽,无瑕作战,这同样也是我们大军的机会。” 高颎也问道:“晋王殿下有没有考虑过大军调动方案和后勤保障方案?” 杨广不慌不忙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当务之急是要加快向陇右运送粮食物资,如果决定三线进攻,那么河西和临洮也需要立刻运送物资粮草,十万大军可以等到明年开春再前往陇右,至于具体方案兵部还在草拟,我这里只能泛泛而谈。” 杨坚点点头,对高颎道:“三线进攻已经定下来了,明天正式成立征西元帅府,由晋王出任征西元帅,裴矩出任元帅府长史,长孙晟任后军都督,主管后勤支援。 中线主将为史万岁,南线主将为卫玄,西线主将为薛世雄,一共出兵十七万,南线两万,西线两万,中线十三万,我们还需要再向陇右增兵十万,后勤粮草物资督办就交给高相国来安排。” 高颎躬身道:“微臣一定尽快安排粮草物资!” 杨坚随即又对长孙晟道:“联络党项人参战就由爱卿负责,明年开春后立刻着手实施!” “微臣遵旨!”联络党项人参战的方案由萧夏提出,天子杨坚和高颎等重臣讨论后最终接受了这个方案。 萧夏被任命为张掖兵马使,兵部要求他在三天之内动身,时间比较仓促,他需要处理很多事情。 首先是安置好下人,萧夏的下人只有五个人,不多,老田夫妇继续看门,阿楚母女三人则负责宅子清扫保洁以及卉树木保养,萧夏给他们预支了一年的工钱和日常开支,他们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去找自己的大哥杨昭。 其次是万户侯酒楼,萧夏交给了阿姐杨飞燕,萧夏承诺分给她三成的份子,相信她一定很积极地参与酒楼的管理。 下午时分,萧夏来到了姑母杨丽华的府上。 杨丽华非常欣赏和喜爱这个侄儿,还不到十七岁,已经升为四品明威将军,出任张掖兵马使,独当一方。 “什么时候出发?”杨丽华笑问道。 “回禀姑母,侄儿明天一早就出发!” “这么急?” 萧夏欠身笑道:“今天已经是十月初九,侄儿必须在十一月大雪封路前抵达张掖,时间很紧张。” “这倒也是!” 杨丽华点点头,“有什么困难遇到我帮忙解决吗?” “侄儿暂时没有困难,但侄儿担心四儿的身体,特询问了师公袁守诚仙长,他说可服用春雨丹,可保她身体无恙!” 四儿就是李敏的第四女李静训,李敏和宇文娥英生的孩子都先后夭折,唯有四女儿李静训活下来,今年四岁了,但身体十分羸弱,恐怕也活不到成年,历史上,李静训九岁时不幸病死,让外婆杨丽华痛心万分。 所以萧夏特地问了袁守诚,袁守诚便建议李静训服用春雨丹。 萧夏取出一盒春雨丹递给杨丽华,“这是我母亲用天王丹为药基炼成的春雨丹,能增加体质,对四儿有大用。” 杨丽华接过盒子问道:“天王丹不是内功药吗?据说长期服用会影响寿命!” 萧夏笑道:“天王丹是影响寿命,但我母亲去粕取精,重新炼制的春雨丹已经不影响寿命,相反,能够大大增强体质,我能有今天,完全拜它所赐。” 杨丽华当然知道孙女身体羸弱,很容易生病夭折,为此她也焦虑万分,到处寻医问药,但一直没有什么效果,之前她也想让孙女尝试内功药,但内功药对寿命的影响又使她踌躇。 不过春雨丹居然不影响寿命,而且还是袁守诚推荐,杨丽华心中大喜,点点头问道:“我可以让孩子尝试一段时间,怎么服用?” 萧夏笑道:“一颗药的药性比较大,孩子服用要一切为二,每隔十天服用半颗,第一次会拉肚子,不用担心,第二次就不会了,师公说,连续服用三个月就会见到效果了。” 杨丽华确认道:“每隔十天服用半颗!” 萧夏点点头,“正是如此!” 杨丽华又取出一只卷轴递给萧夏,“我上次说过,我把三成的财产传给你,这是财产清单,东主都已经变更为你的名字,但依旧由大周商行经营,每年获得的收益都属于你,你回来后去看看。” 萧夏感动道:“姑母的恩情,侄儿铭记于心!” 次日清晨,萧夏带着二十名手下以及袁守城,骑马离开了长安,走泾源道,向遥远的河西走廊奔去。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大功告成 凌烟阁内,高颎、杨素和杨雄皆身着黑衣,神情严肃坐在桌前,他们今天将最后审查萧夏和杨义臣的表现,两人都完成了三个指定任务,尤其萧夏其实是完成了四个任务,武举拿到了第一,十分出彩。 杨义臣入会已经顺利通过,现在他们在讨论萧夏入会,摆在他们面前,是萧夏完成各项任务的详细资料。 出使吐谷浑是考察萧夏处理危机的能力,巴蜀平獠是考虑萧夏带兵作战能力,破获长安保国会是考核萧夏的头脑智力,最后追加了一项科举考核,这是考察萧夏的武艺。 萧夏在各方面都很优秀,唯一的不足就是太年轻了,性格还没有成熟,各方面都还没有稳定下来,让三人稍稍有点顾虑。 高颎缓缓道:“既然我们当初接受他,就已经考虑过了年龄问题,不能等他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顺利完成了交代的任务,然后再来顾虑他的年龄,这不合理,我觉得应该抛去年龄成见,正式接受他入会。” 高颎表态完成,又看了一眼杨素,杨素点点头,“他是天子特别指定,是凌烟阁武士中的皇族继承人,从这个特殊性考虑,我也认为他没有问题,我也同意正式接受他入会。” 高颎和杨素一起向杨雄望去,真正对萧夏有顾虑的是杨雄,萧夏是天子指定的凌烟阁武士中皇族继承人,其实就是继承杨雄和杨达,两人年事已高,不能等他们都动弹不得再来找皇族继承人入会,那就太晚了,所以现在先培养继承人,等他们退下去了,皇族继承人就能担起凌烟阁武士大梁。 从这点来说,杨雄完全赞成天子的决定,但让杨雄唯一顾虑的是,萧夏虽然也是皇族,但他不姓杨,说白了,就是身份不太正统。 另外,杨雄还有一个小心思,他是希望自己的儿子杨恭仁成为凌烟阁武士的皇族继承人,杨恭仁现在是凌烟阁管事,但他并不是凌烟阁武士,这让杨雄有点遗憾。 这些年,杨雄一直希望天子能同意自己儿子入会,但天子始终不表态,这又让杨雄颇为失望。 不过杨雄也知道,天子看中萧夏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现在萧夏已经完成了各项任务,如果自己再从中阻挠,恐怕会触怒天子。 杨雄也终于点点头,“我没有意见,同意他正式入会!” “那就这么决定了!” 高颎一锤定音,“正式吸纳二人入会,杨义臣十二月三十日入会挂牌,萧夏明年正月十六入会挂牌。” 三人皆在两人的入会批准书上签字,完成了最后的审批程序。 按照规定,两人一年观察期满后,就自动成为凌烟阁武士,萧夏期满日是正月十五,所以他正月十六成为凌烟阁武士,到那一天,他的铭牌将挂在凌烟阁内。 天色将晚,众人进入了泾源道,但距离泾阳县城还有三十里,但天已经黑了。 众人找到一条小河,在小河边点燃一堆篝火,烧烤携带的羊腿,每个人携带了三匹战马,其中一匹马换乘,一匹马携带给养。 虽然他们只有二十余人,但一个人能携带三匹战马,只有隋朝才能办得到,这就是隋朝军队强大的原因,有充足的战马。 隋朝继承了北周王朝,北周王朝军队的将领和官员都是以鲜卑为主,即使有汉人,也主要是胡化的汉人,对畜牧极为看重。 这就使得隋朝继承北周后便控制了大量牧场,尤其是河西牧场,更是隋军战马的根本保证。 加上隋军屡屡对突厥用兵获胜,缴获了大量战马,使隋朝的战马保有量超过百万匹,也只有战马数量众多,才能保证萧夏一行携带了六十多匹战马。 吃罢晚饭,萧夏来到旁边一片松林内,攀上一棵大树,服下了五颗春雨丹,又一次进入最后的筑基修炼之中,一旦进入最后的筑基修炼环节,修炼就不能停,每天必须修炼,停下来很可能就会前功尽弃。 袁守诚就在他对面的大树上,守护萧夏最后的修炼,他深知最后一步的凶险,绝不能被外界惊扰,袁守诚一反平时的自由散漫,格外警惕地守护萧夏的修炼。 一夜无话,次日天刚亮,萧夏结束了修炼,稍微收拾一下,众人又再度出发了 一路昼行夜息,时间渐渐到了十一月,随着时间推移,萧夏距离筑基大成一刻也越来越近,他自己就体会得到,他之前修炼时的混沌感已经没有,就像泥沙全部沉入水底,水质越快越清澈。这天晚上,队伍一行抵达了兰州北部的会宁县,隋朝的会宁县和唐朝的会宁县不是一回事,隋朝的会宁县在唐朝时改名为广武县,是河西走廊进入兰州的必经之地,唐朝的会宁则是在几百里外。 他们抵达会宁县时,城门已关,众人在城外找到一家小客栈,勉强住了下来,萧夏体内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也顾不上吃晚饭,服下五颗春雨丹后便关上房门进入了修炼状态。 他修炼时的混沌空间变得无比清澈,但这一刻,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出,丹田世界又忽然间变得混沌无比,仿佛火山爆发,到处岩浆流溢,赤红的岩浆在他的丹田深处剧烈翻腾,俨如末日来临,他的防御线几乎要崩溃了,就在这时,他感觉有人将一把春雨丹塞进他口中,用水灌下了腹中。 紧接着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声道:“天道自然,所有的一切都自然而生,自然而灭,随它去。” 萧夏心中一松,放弃了一切防线,他仿佛变成一个旁观者,站在高处观看火山爆发,仿佛一切和他无关。 几乎要崩溃的大堤很快又重新坚固起来,仿佛由气态变成固态,无论火红的岩浆怎么翻腾咆哮,都冲不垮坚固的大堤。 随着时间推移,一切又归于平静,翻腾的岩浆彻底消失,坚固的防御大堤也同样无影无踪,萧夏的丹田世界又恢复了虚无状态,一切都不存在,连之前的清澈感也没有了,就像一个空旷无边的宇宙空间。 萧夏慢慢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他心中空荡荡的,无比的失落,他慢慢站起身,心念一动,瞬间进入破障状态,感知又完全不一样了,周围的势态变得格外清晰,这种感觉,就仿佛视频从流畅级分辨率升级到了高清级分辨率。 萧夏心中一阵茫然,他知道自己已经筑基成功,可他却没有半点成功的狂喜,他的内心仿佛还在一个虚空状态,他还没有完全从筑基完成的状态中走出来。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激烈的喧哗声,有人在放声痛哭,萧夏打开房门,却见徐旻坐在自己门口。 “你怎么坐在这里,我师公呢?”萧夏疑惑问道。 徐旻连忙起身道:“袁仙长已经走了,他让我守在门口,不让人打扰将军!” 萧夏一惊,急问道:“他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五更时分!” 萧夏心里明白了,应该是自己筑基完成了,师公才毫不犹豫地离去。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又问道:“我师公留什么话没有?” 徐旻点点头道:“他让将军再深炼十天或者半个月,每晚服用两颗药,就算大功告成,不过这期间不需要人守护了。” 这应该是一种巩固,萧夏点点头,这时,楼下大堂内传来的哭声更多了,好像很多人在哭,萧夏奇怪问道:“出了什么事?” “卑职也不知道!” 萧夏快步走下楼,只见大堂内坐着一群胡人,个个神情惶恐,不少人捂着脸失声痛哭。 校尉曹太岳上前对萧夏低声道:“他们是一群河西商人,昨晚他们遇到马匪了,人没事,但货物和钱财全部都没了。”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马匪疑踪 曹太岳把掌柜带到萧夏房间,此时已是晚上,萧夏刚从沉睡中醒来,药物服用过量带来的副作用让他沉沉睡了一天。 萧夏头脑已经渐渐清醒,心中的虚无状态也终于消失了,他又恢复了常态。 望着忐忑不安的客栈掌柜,萧夏笑问道:“那些被马匪抢劫的商人还在吗?” 客栈掌柜摇摇头,“他们都进县城了,他们觉得在我这里也不安全。” “他们在哪里遇到了马匪?” “就在我们南面约三十里外,那边有座峡谷,叫做琵琶谷,公子来时应该经过。” 萧夏有印象,他们来时是经过一条峡谷,但峡谷很宽,宽足有十几里,要不是两边有大山,他们根本看不出那是峡谷。 “但我们过来都一路平安无事,从未遇到什么马匪,他们怎么会遇到了?” 掌柜叹口气道:“我们这里的马匪已经被薛总管剿灭了,他们遇到的马匪是张掖郡那边的祁连帮,有人认出来了,因为快要下雪了,大家都急着赶路,这帮商人就没有在县城过夜,直接走夜路南下,以为马匪都被剿灭了,很安全,没想到被张掖南下的马匪偷袭。” 萧夏不解道:“这里属于兰州境内吧!张掖的马匪居然跑这里来?他们能过前面的河西走廊关口?” “公子有所不知,我这里当客栈掌柜二十年,这种事情遇到过无数回了,这些马匪都是分几批零散过关,然后聚集起来,一旦抢掠了商队后,就乔装成商人,赶着抢来的骆驼队北上了,只要交过路钱,守关军队也不管,任由他们过关北上,二十年来一直是这样。” “马匪叫祁连帮,他们有多少人?” “听说有几百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有传闻说他们都是吐谷浑那边过来的羌人,昨天这批商人是张掖本地的粟特人,老老实实把货物和钱都给了,所以才没有被杀,如果是汉人,早就人头落地了。” “掌柜认为这帮马匪已经回张掖了?” “肯定回去了,必须连夜走,否则官府派人通知关口,他们就过不了关了。” 萧夏又询问了一些天气情况,这才命令手下收拾行李,连夜出发北上。 次日中午,萧夏和手下抵达了乌鞘岭山口,这里是进入河西走廊的必经之路,乌鞘岭南北横亘,像一座巨大的屏障,把河西之地和中原王朝分隔开来。 穿越乌鞘岭,只有一条极为绵长的谷地通道,长约数十里,隋朝在北部的峡口外修建了一座关城,就叫做硖口城,驻扎三百士兵,南来北往的客商都要从军城中经过。 军城在战争状态时管束得非常严厉,严格盘查,要看通行证,要检查货物有没有违禁品,要盘问来历和去向。 但平时状态军城管理就很松懈了,稍微检查一下货物,或者看看通行证之类,如果私下给通行钱,加上又是本地商人,基本上畅通无阻,根本不检查盘问。 萧夏一行有朝廷兵部签发的通行证,士兵们自然不敢过问,直接放行,不过萧夏却没有急着离去,他询问守关校尉道:“请问薛总管在哪里?” 薛总管便是隋朝名将薛世雄,出任凉州总管,下辖武威郡、张掖郡和敦煌郡,统帅兵力两万人。 薛世雄的两个儿子薛万均和薛万彻也是隋末唐初名将,其中薛万均也参加武举,最后总分排名第七,授武进士,出任凉州总管府骠骑将军,他比萧夏早一天出发,三天前已经抵达凉州。 校尉挠挠头道:“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总管应该在姑臧县!” 萧夏出任张掖兵马使,顶头上司正是薛世雄,他必须向薛世雄报道并申请,从薛世雄那里得到张掖的兵权,准确说,萧夏身上只有朝廷的半只虎符,要和薛世雄手中的半只虎符合二为一,薛世雄才有可能把军队给他。为什么说有可能,因为兵马使一般是由总管任命,或者由总管推荐,然后朝廷任命,换而言之,萧夏并没有得到薛世雄的认可,如果薛世雄不同意他出任张掖兵马使,也可以将萧夏改任他职。 所以萧夏得到的张掖兵马使委任状,实际上只是一份推荐委任状,兵部推荐萧夏出任张掖兵马使,由薛世雄实际任命。 萧夏带着手下向姑臧县方向疾奔而去 次日中午,萧夏带着手下进了姑臧县城,和中原城池的繁华相比,姑臧县城要冷清得多,主要是人口太少,整个县城只有三万人口,大部分还是河西胡人,汉人很少,即使有,也主要是流放犯人、商人和随军家眷。 农业区也主要集中在城外的姑臧河两岸,由民田和军田组成,当然,绝大部分都是军田。 萧夏在城北找到了凉州总管府,总管府兵曹参军李大通接待了他。 李大通歉然道:“萧将军可能要等两天,薛总管昨天去大斗拔谷了,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萧夏犹豫片刻道:“等两天倒也无妨,我就担心暴风雪来临,我们会被困在半路。” “这倒也是,现在进入十一月了,前段时间刚下了一场小雪,暴雪说来就来。” 李大通想了想道:“要不然这样吧!我派一名向导,带将军去大斗拔谷军营,薛总管可能在那里?” 萧夏欣然答应了,他又不解问道:“眼看要下大雪,总管怎么去了大斗拔谷?” 李大通苦笑一声道:“有人发现了张掖的祁连帮马匪,二公子万彻将军没有告诉总管,便悄悄带着两百骑兵去追击,总管放心不下,又带了一千人赶去接应,昨天刚走。” 萧夏立刻明白了,他们说的马匪,应该就是从会宁县赶回来的那批马匪。 “我知道了,请李参军安排向导,我现在就出发!” 李大通当即找了一名向导兵,带着萧夏一行向西南方向的大斗拔谷奔去。 次日半夜,萧夏一行抵达了大斗拔谷外的大斗军城,这里距离大斗拔谷还有十里,位于高处,驻军约三百人。 之所以远离大斗拔谷,实际上大斗拔谷是被吐谷浑军控制,如果距离太近,很容易发生冲突。 大斗军城实际上是在监视大斗拔谷,一旦有吐谷浑军队杀出来,他们就会立刻点燃烽火,通知张掖县和姑臧县。 这座军城正是属于张掖军府管辖,只不过萧夏还没有正式上任,暂时还不是这座军府的上司。 萧夏询问了军城镇将,不料镇将和其他将士都没有看见总管薛世雄,薛世雄根本就没有来过,这让萧夏有点糊涂了,他们现在去哪里找薛世雄。 休息了一夜,还是没有薛世雄的消息,萧夏有点坐不住了,他决定亲自去大斗拔谷看一看。 天刚亮,他带着二十名手下和向导向十里外的大斗拔谷而去。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救援之战(上) 大斗拔谷是贯穿祁连山脉的一条峡谷通道,自古为甘肃河西走廊通往青海河湟的捷径,几千年来,商人、牧民在这条著名的战略峡谷内往来不息。 大斗拔谷内地形十分复杂,既有茂盛成片的森林,也大片牧场,还有无数湖泊、溪流,更有万仞坚壁和戈壁荒地,天气也多变,常常会出现极端天气,往往上午还是阳光温暖,可到了下午就是寒风凛冽,暴雪肆虐,气温陡降数十度,甚至滴水成冰。 目前大斗拔谷被吐谷军队控制,他们把峡谷水源和驻兵险要之地都占领了,隋军也几次攻打大斗拔谷,企图夺回战略要点,但都以失败告终。 双方也达成了一个口头平衡协议,划出大斗拔谷北段三十里为缓冲区,只有隋军不攻打大斗拔谷,吐谷浑军队也不会进入缓冲区。 萧夏率领手下来到谷口,只见这里等候着数十名隋军士兵,萧夏骑马飞奔上前,高声问道:“可是薛总管的军队?” 为首校尉上前道:“我们是薛总管的手下,请问将军从哪里来?” “我们是从长安过来?薛总管在哪里?” 校尉一指山谷道:“总管已经进谷了。” 萧夏一惊,问道:“薛总管带多少人进谷?” “大概千人左右,二公子受伤危险,总管带人去救援了。” 萧夏果断道:“我们进谷!” 他率领二十名手下向山谷内奔去,谷口校尉留下几人,他也带着十几人跟随萧夏进谷了。 刚进山谷,两边都是陡峭的大山,一直奔出数里,都没有看见隋军。 校尉给萧夏解释道:“启禀萧将军,大斗拔谷北段没有敌军,要到中段才会看见吐谷浑人修建的军城。” 萧夏不解问道:“那为何我们不在北段修建关城?” 校尉苦笑道:“怎么没有修建,修建过三次,都被吐谷浑军队拼死反扑,把我们击败了,后来两军达成共识,只要隋军不谋峡谷北段,吐谷浑军队就留在中段不北上,这些年双方基本上都相安无事。” “那张掖的马匪是怎么回事?” “张掖的马匪来源不明,有几种说法,一种说法是由河西走廊上的羌人盗匪组成的,另一种说法,他们就是吐谷浑军队假扮的,还有一种说法,他们是河西走廊上的盗匪组成,但他们得到了吐谷浑军队的支持,薛总管倾向于最后一种说法,因为马匪几十年来一直就有,没有中断过。” 众人走了十几余里,头顶上忽然有人大喊道:“罗校尉!” 众人抬头,才发现头顶的悬崖峭壁上竟然藏在一名隋军士兵,他站在一处岩缝处,但下面是二十几丈高的悬崖峭壁,士兵下不来了。 “啊!是金五郎。” 校尉认出了悬崖上之人,他连忙对萧夏解释道:“上面士兵是薛总管亲兵,叫金五郎!” 萧夏当即令道:“扔一根绳子给他!” 士兵们立刻将长绳子绑在一只五六斤重的铁锤上,几名士兵扔了三次都失败,萧夏翻身下马道:“让我来!” 萧夏接过铁锤,掂了掂,又抬头看看士兵的位置,运丹田内息于双臂,奋力一掷,铁锤飞出三十余丈,越过上方士兵的头顶,落入岩缝中,士兵一把抓住了绳子。 有了绳子,上方士兵很快便攀着绳子慢慢下来了,有士兵把他带到萧夏面前,士兵上前单膝跪下行礼道:“小人金五郎参见萧将军!” 萧夏点点头,“你们总管在哪里?” “他被数千吐谷浑军困在银凤谷内,特派来小人从悬崖药道爬出来求援。”旁边罗校尉解释道:“银凤谷就在前面两里处,也属于北段,里面有草场和湖泊,占地很大,但出口是一条很狭长的通道。” 萧夏不解道:“总管怎么去了山谷里面?” “总管是去救援二公子,二公子追击一支马匪,结果在银凤湖边被伏击,薛二将军身受箭伤,被马匪围困,总管担心二公子有失,便冲进谷内,结果被吐谷浑数千军队堵在银凤谷内。” 萧夏立刻听出了其中的端倪,问道:“这是一个陷阱吧?” 金五郎点点头,“确实是个陷阱,薛二将军只带了五十名手下,被数百马匪围攻,怎么可能坚持那么久?马匪就是故意围而不攻,把总管引入山谷内,而且马匪事先在悬崖上安置了软梯,总管率大军杀进山谷后,他们爬上悬崖逃走了,可见他们就是诱敌之计。” 萧夏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他当即对金五郎道:“你立刻赶去大斗军城,把几百弟兄都带来!” 金五郎和另外一名士兵骑马向大斗军城奔去。 萧夏又攀着绳子上了悬崖,上面有一条非常险要的采药小路,小道宽不到一尺,下面便是二十几丈高的悬崖,必须半蹲下,紧贴石壁一点点向前挪动,一旦被下面的吐谷浑士兵发现,他就成为活靶子了。 只走出一里,下面便是密密麻麻的吐谷浑士兵了,足有几千人之多。 萧夏原本考虑射杀敌酋,但他现在发现完全不现实,首先找不到敌军主将在哪里,其次悬崖上很难开弓放箭,身体极容易失去平衡摔下去,最后便是自身安全问题,他只要一放箭,立刻会被下方敌军发现,敌军乱箭齐发,他连躲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被活活射成刺猬。 萧夏又慢慢退了回去,他跳下地,几名手下围上前问道:“将军,怎么样?” 萧夏摇摇头,“吐谷浑军队太多了,找不到对方主将,我们先退到谷口。” 话音刚落,萧夏忽然感到什么,他拔刀劈去,一支冷箭被他劈飞,紧接着,密集的箭矢向他们射来。 萧夏挥刀劈砍箭矢,大喊道:“快向谷口撤离!” 众人翻身上马,纵马向谷口奔去,萧夏连劈三支射向他的冷箭,一跃跳上马,双腿一夹,战马立刻奔跑起来。 萧夏一边挥刀劈砍箭矢,一边纵马疾奔,渐渐奔远了。 半夜三更时分,大斗军城的三百士兵赶来了。 萧夏是正四品明威将军,又是朝廷任命的张掖兵马使,士兵们自然听从他的指挥。 此时,吐谷浑军队也发现他们,他们在谷口用树干拦路,数百人手执弓箭,躲在树干后面封锁了谷口。 对付敌军弓箭也不是没有办法,萧夏命令士兵用沙袋在谷口数十步外搭建一座高台,他伏在高台上,居高临下,让士兵流水般送上军弩,军弩都已经上弦装箭。 尽管山谷内一片漆黑,但萧夏此时的目力远远超过一般人,他能看到数十步乃至百步外晃动的人影。 “嗖!”一支弩箭射出,一箭爆头,一个黑影一头栽倒。 又是一箭射出,另一个黑影也随之倒下,萧夏一口气射出三十余支弩箭,箭无虚发,三十余名吐谷浑士兵应声栽倒,大部分都是一箭射穿头颅,当场毙命。 吓得吐谷浑士兵纷纷将头埋在树干后,无人敢抬头,稍一抬头,便被一箭爆头。 与此同时,徐旻率领数十名士兵在地上匍匐前行,他们抓住机会迅速奔向谷口,十几名吐谷浑士兵见势不妙,拉弓便射,但黑暗中弩矢却无情射来,一箭一个,将十几人全部射倒。 隋军已经冲到十几步外,剩下二十余名吐谷浑士兵吓得爬起身便向山谷内奔去。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救援之战(下) 隋军已经占领了谷口,吐谷浑士兵堆在谷口的十几根树干反而成为了隋军士兵的掩体,山谷内不断有箭矢射出,士兵们躲在树干背后向山谷内放箭,漆黑的山谷内不断传来惨叫声。 萧夏命名士兵用弓弩掩护,他率领百名士兵手执盾牌和短矛,紧贴岩壁向前推进,约走了百步,萧夏忽然摆摆手,后面的士兵纷纷蹲下。 前面已经有一点月光了,只见前面三十几步外,地上趴满了吐谷浑士兵,他们在躲避隋军士兵的弩箭,在他身后两侧岩壁,还躲着近百名吐谷浑士兵。 “匕首给我!” 每个士兵都配备了匕首,士兵们纷纷把匕首拔出,向前递给萧夏。 只见萧夏手中一道道寒光射出,锋利的匕首射穿了地上士兵的头颅,“噗!噗!噗!”山谷内响起一连串的头颅被插爆之声,连惨叫声都没有,三十几名吐谷浑士兵当即毙命。 这时,隋军也停止了射箭,给前面的同伴创造机会。 “上!”萧夏一声厉喝,带着百余士兵冲了上去,躲在岩壁两侧的士兵也纷纷杀出,双方喊杀声如雷,如激流相撞,两百余人激战在一起,萧夏扔掉了盾牌,手舞长矛如梨点点向吐谷浑士兵杀去,快如闪电,敌军士兵根本无法抵挡,每一矛都刺穿一名敌军士兵的脖子,瞬间便杀死了的二十余人。 吐谷浑士兵见他厉害,都一拥而上,萧夏越战越勇,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这时,又有上千名吐谷浑士兵赶来增援,隋军这边的两百余士兵也全部压上,萧夏扔掉了长矛,翻身上马,一把接过自己的长槊,他又从马袋里取出一只相貌狰狞的黑色青铜面具给自己戴上。 为什么猛将都喜欢带青铜面具,因为猛将一般都会带头冲锋,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不是敌军的长矛,而是流矢冷箭,脸部便是最危险之处,青铜面具实际上就是脸甲,可以有效防御箭矢对脸部的伤害。 萧夏带上面具后,相貌立刻变得无比狰狞,他厉喝一声,带着士兵冲了上去。 萧夏此时俨如天神附体,所过之处一片腥风血雨,人头飞起,脑浆迸射,到处是惨叫声和凄厉的嚎叫,士兵们恐惧万分,踩着满地残肢断臂跌跌撞撞逃命。 在萧夏的带动下,三百五十名隋军士兵气势如虹,越战越勇,杀得一千吐谷浑士兵节节败退。 敌军千夫长见萧夏骁勇异常,他顿时大怒,斜刺里纵马杀来,抡起数十斤的狼牙棒向萧夏的腰间狠狠砸去,这一棒若被打中,人虽然不会被打成两截,但也会腰骨粉碎,内脏全部爆裂,会立刻毙命。 萧夏早就盯住这么千夫长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一向是他的风格,他还在一点点向千夫长靠近,没想到对方自己送上门了。 萧夏冷笑一声,一闪身躲过对方全力一棒,单臂一挥长槊,只见一道寒光闪过,千夫长一棒击空,身体失去平衡,却见一刀寒光向自己脖子劈来,他大吃一惊,躲闪已来不及,“噗!”人头飞起一丈高,一股鲜血标出,无头尸体扑通落马。 这一幕大部分吐谷浑士兵都看见了,主将一招被杀,剩下的六七百名士兵再也无心恋战,掉头便逃,萧夏率领三百隋军在后面掩杀,吐谷浑士兵根本逃不掉,眼看着越来越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低沉的号角声,“呜——”吐谷浑主将慕容天树率领两千军队杀来了。 慕容天树是吐谷浑的南阳王,也就是一个大部落的酋长,他精心设计了这个陷阱,准备活捉凉州总管薛世雄,他选的时机非常巧妙,很快大雪将至,一旦大雪封锁了乌鞘峡谷,陇右的隋军无法支援河西,整个河西走廊将成为吐谷浑的瓮中之鳖。 眼看他的计策就要成功,不料杀来了一支三四百人的隋军援兵,自己派出一千人还抵挡不住,慕容天树顿时恼火万分,他亲自率领两千士兵杀来。 山谷内被上千支火把照得通亮,如赤红的晚霞染红了山谷,萧夏望着对方密密麻麻的士兵,中间还有十几名骑马将领,他搞不清谁是主将,他眼珠一转,吩咐徐旻几句,只见一名隋军士兵举起千夫长人头,用羌语大喊道:“这是步迦可汗的人头,还给你们!”士兵奋力将人头扔过去,对方一名士兵捡到,跑回去禀报。 萧夏就等着这一刻,他见士兵跑到一百多步外,向一名骑马大将禀报,这名大将周围还有十几名骑兵。 萧夏当即张弓搭箭,拉弓如满月,一箭射出,他不知道这名大将是不是对方主将,但他要赌这一把。 箭如闪电,瞬间到了敌将眼前,这名大将正是慕容天树,他正在奇怪,对方为什么把千夫长的人头说成是步迦可汗的人头。 他忽然感觉不妙,正要躲闪,但箭矢太快,还没有反应过来,“噗!”一箭正中咽喉,慕容天树闷叫一声,翻身落马。 吐谷浑士兵一阵大乱,萧夏大喊道:“弟兄们,跟我杀!” 他纵马向数十步外的吐谷浑士兵杀去。 “杀啊——” 三百将士怒吼着,跟着萧夏向混乱中的敌军杀去。 尽管主将生死不知,但主将落马还是严重影响到了吐谷浑将士的士气,不过他们勉强还能和隋军交战。 就在这时,银凤谷内喊杀声大作,薛世雄率领一千多士兵开始突围了。 薛世雄面对五千吐谷浑军队,他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但他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他便意识到援军来了,从时间上算,应该就是大斗城的援军,也只有三百人。 他心中焦虑,当即下令手下军队突围,一千多士兵向银凤谷杀去。 这时,银凤谷的将领是慕容天树的兄弟慕容宝树,他已经得知兄长被敌将的箭矢射中,生死不知,更要命是救援隋军的主将强悍无比,率领三百隋军杀得两千吐谷浑军队节节败退,现在薛世雄又开始反攻了。 他心中便萌生了退意,慕容宝树当即下令道:“传令,全军南撤!” “呜——呜——” 撤军的号角声吹响,大斗拔谷内数千吐谷浑军队俨如退潮一般迅速撤退了,这次萧夏没有追杀,他率领三百士兵紧跟着吐谷浑大军,渐渐接近银凤谷,只见银凤谷的敌军也在撤退,萧夏一摆手,止住了手下士兵。 很快,数千吐谷浑士兵退得干干净净,不多时,从银凤谷内冲出一支队伍,为首大将正是薛世雄,薛世雄纵马上前,一眼看见了带着面具的萧夏,不由一怔,高声问道:“是哪位将军前来救援本帅?” 萧夏摘去面具,在马上抱拳道:“在下萧夏,被朝廷派来河西任职,参见薛总管!”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杀机顿起 萧夏用实际行动赢得了薛世雄的认可,他当即在朝廷的委任书上挥毫签字,认可了萧夏的张掖兵马使之职。 此时天气越来越阴沉,眼看一场暴风雪将至,去了姑臧县很可能就去不了张掖县,薛世雄果断命令族侄薛举带着自己总管金牌陪同萧夏去张掖县上任。 薛举是薛世雄的旗牌官,张掖将领们都认识他,薛世雄便让他带萧夏去上任。 薛世雄还有一个说不出来的担忧,他很担心张掖兵马副使谢统师不肯交出兵权。 萧夏当然知道薛举是谁?隋末造反的群雄之一,历史李世民败得最惨的一次,就是败在薛举父子手中,连命都差点丢了。 虽然知道历史上的薛举是什么人,但萧夏并没有太多的想法,他若想改变历史,一刀把李渊将杀掉就完事了。 就连另一个穿越者杨勇也没有派人刺杀李渊,这是所有穿越者的觉悟,杀掉一个李渊,还会出现其他张渊、王渊,这就超越了他们的认知,只有让大船保持原有的航向,他们才会一直拥有先知先觉的优势。 同样的道理,如果把薛举杀了,那么历史上一直被薛举压制的陇西李氏就会迅速强大起来,那才是关中王朝真正的威胁。 眼下的薛举年约三十岁,谦虚、自律,原则性很强,绝没有因为他是薛世雄的侄子就摆架子。 “之前的张掖兵马使刘志珍病逝,目前军队暂由兵马副使谢统师率领,萧将军这次去张掖,恐怕会有点小麻烦。” “哪方面的麻烦?是谢统师不肯交军权吗?”萧夏问道。 薛举点点头,“有这个可能性,之前总管答应向朝廷推荐他为张掖兵马使,但朝廷没有认可总管的推荐,这让谢统师很失落。” “他知道我要来吗?” “总管几天前已经接到朝廷的八百里快信,知道将军要来,他特地派人去通知了谢统师,但谢统师不肯表态,总管让他来凉州述职,他也借口暴风雪要来临,不肯来凉州。” 萧夏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乌云低垂,寒风凛冽,点点头道:“暴风雪是要来了。” 就在萧夏一行距离张掖县还有五十里时,席卷河西走廊的暴风雪终于来了,北风呼啸,裹挟着拳头大的雪团铺天盖地砸来,雪雾弥漫,天地间一片苍茫,众人顶着强烈的北风,人和马艰难地一步步向前挪行。 也幸亏他们距离张掖已经不远,次日下午,暴风雪还在肆虐,但他们终于抵达了军营。 一名后勤官把他们领到几顶大帐前道:“你们先住在这里吧!等大雪停了,谢将军再接见你们。” 后勤官说完就走了,薛举急了,一把抓住他问道:“谢统师是什么意思?” 后勤官没办法,只得缓和一下语气道:“谢将军的意思是说,请大家先好好休息几天,等暴风雪停了再说其他事情。” “这是你的话,还是谢统师的原话?” “这就是谢将军原话!” 萧夏向薛举摆摆手,“薛将军,让他去吧!” 薛举放了他,后勤官慌慌张张跑了,薛举恨道:“你才是主将,有副将敢这样对主将说话吗?什么叫等雪停了再接见,你是主将,他能用接见这个词吗?” 萧夏淡淡道:“他既然敢这样说,必然已经想好了怎么对付我,或许几个月后他会上报朝廷,发现我们一行被暴风雪困死在百里外。” 薛举吓了一跳,“他敢这样做?” 萧夏摇摇头,“在长安生活,会战战兢兢,小心谨慎,不敢乱说话,不敢乱做事,但长期在边疆生活就不一样,基本上都敢做敢为,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山高皇帝远,谢统师说我们被暴风雪吞没,尸体被狼吃掉了,这是天灾,薛总管也没有办法,否则他也要担责任,他只能这样禀报朝廷,朝廷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兵马使之死而严惩薛总管吗?”萧夏之前领教了浇河郡兵马使王隆的胆大妄为,这个谢统师应该也是一样。 薛举有点担心起来,“这可怎么办?” 萧夏想了想道:“我记得你在路上给我说过,张掖第一大豪族安家的态度至关重要。” “一点没错,安家的家主安罗是北周和隋朝的官员,现在退仕在家,安罗的长子安兴贵是张掖军府司马,女婿曹珍在军中任主薄,次子安修仁也是军中将领,另一名重要将领关谨也和安家渊源很深。” “谢统师和安家有关系吗?” “应该关系不大,谢统师以前是我们总管的手下将领,两年前被任命到张掖军府做副兵马使,但病逝的刘志珍和安家关系比较深。” 萧夏又问道:“去哪里能找到安罗?” “安府在县城内,只能去县城找安家!” 萧夏当即道:“烦请薛将军去找谢统师,就说你住不惯军营,想搬去县城驿馆去住。” 薛举有些迟疑,“谢统师会让我离去吗?” 萧夏冷笑一声道:“你愿意离开,他一定求之不得!” 薛举点点头,“好吧!我派手下去给他说。” 萧夏随即对曹太岳道:“你假扮成我的模样,我跟薛将军一起进城,晚上我会赶回来!” 谢统师怎么也没有想到,新来的兵马使居然顶着狂风暴雪来上任了,这个消息着实让他气急败坏。 张掖兵马使掌握五千军队,实际上就是张掖郡的土皇帝,当年兵马使刘志珍身体不好,总管薛世雄把他派来任兵马副使,就是要让他接管兵马使的权力。 好容易把刘志珍熬死了,谢统师就指望着自己能上任兵马使之职,不料朝廷居然任命一个姓萧的南方人来出任张掖兵马使,这让谢统师内心充满了愤恨和绝望。 现在萧夏一行居然来了,谢统师心中也杀机顿起,不管是谁,只要敢剥夺他的切身利益,那他就只能鱼死网破! “王参军,如果让他们死在暴风雪中,你认为我的风险会有多大?” 王参军是他的幕僚王岫,目前是谢统师的记室参军,王岫笑了笑道:“这种事情一般朝廷不会责怪将军,而是问责薛总管,如果薛总管愿意保将军,他就会认可将军的说法,是天气的原因,关键就在薛总管,只要他肯保将军,这件事就不会不了了之,一个小小的兵马使而已,朝廷绝不会为此和薛总管翻脸。” 谢统师点点头,“所以要杀这些人,我们不能得罪薛举!” “一点没错,将军得想办法把薛举和他们分开。” 这时,士兵在门口禀报,“兵马使,薛举派人来说,他不想住军营,他想搬去城内驿站!” 谢统师大喜,这个要求提得太及时了。 王岫又连忙道:“将军要好吃好喝招待姓萧的一行,把他们先稳住了,就说将军欢迎他们到来,只是家中正好有急事,暂时赶回县城了,等明天上午请他们去县里郡衙办理军权交接,然后我们半路动手!” 谢统师点了点头,“就这样安排!”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寻求支持 黄昏时分,安罗在府中接见了薛举和乔装成他手下的萧夏二人。 安罗年约五十余岁,深眼高鼻,典型的粟特人,因为身体不太好,长得也比较瘦小,他官至魏郡刺史,目前病退在家休养。 尽管长得其貌不扬,但安罗却十分精明,当他得知萧夏是在向自己求助,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谢统师居然想和朝廷对抗,简直被油蒙了心,他以为自己是谁?薛举都进城了,他还能编谎言说新任兵马使死在风雪之中? 安罗早就对谢统师不满了,前任兵马使刘志珍和安家关系密切,谢统师却趁刘志珍生病期间,一步步把兵权夺走。 尤其之前谢统师将安家主导的一千张掖民团兵强行编入军队,严重损害了安家的利益。 尽管谢统师让自己儿子安修仁继续统帅这一千士兵,但远远不足以弥补安家的损失。 安罗笑眯眯对萧夏道:“我作为曾经的朝廷官员,当然全力支持朝廷的决心,但我也希望萧将军能把被谢统师强行抢走的民团士兵交还地方,我只有这个期望,这不是条件,就算萧将军不答应,我也会全力支持萧将军。” “民团是怎么回事?”萧夏问道。 安罗沉吟一下道:“几年前张掖忽然出现一支马匪,叫做祁连帮,实际上这支马匪就是祁连山的六股山贼在吐谷浑的支持下合并而成,这股马匪大约有六七百人,在吐谷浑的支持下杀人放火,抢掠商队,可谓无恶不作,张掖的百姓也屡屡被他骚扰侵犯,张掖军队虽然也出兵打击,但他们不能跨界,他们一出兵,马匪就逃到敦煌郡去了,他们也没有办法。 另外,军队反应慢,马匪一阵风似的杀来,烧杀抢掠,掉头便走,等军队赶来,马匪早就走远了,所以去年我们几个大家族商议一下,把各家家丁抽出来,组建了一支千人的民团,专门对付马匪侵袭,保卫家园。 这支民团薛总管也同意成立,前任兵马使刘将军在时,大家一直相安无事,三个月前刘将军病逝,还不到一个月,谢统师就以协助训练为借口,把这一千民团兵拉到军营去训练,就再也没有出来了,一千人啊!我们损失了多少人力、财力和物力,简直太过分了。” 萧夏点点头,“也就是说,现在张掖军有六千人?” “一点没错!” 萧夏眉头一皱,“这一千人拿去有什么意义?他的目的是什么?” 安罗冷笑一声道:“我们猜测,他是想再向朝廷申请一千士兵的军粮,等朝廷核实,拨下千人的军粮后,他就再把这一千军队还给我们,这样,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吃一千人的粮食了,当然我只是猜测。” “现在一千军的军俸粮食还是你们自己承担?” “当然是我们承担,他只是借口拿去训练,并没有正式收编,但训练两个月也是训练,训练一年也是训练,训练三年也是训练,但我们一直负担杂赏和粮食,军队他却拿去用,对我们公平吗?” 萧夏点点头,“如果真是这样,我可以把一千民团退还,但最好不要私兵的名义,朝廷不允许。” 安罗大喜道:“肯定不是私军,总管批准的名义就是乡兵,是由郡丞统领,只是专门用来防御马匪。” “就这样一言为定吧!我今晚四更左右会有行动,请家主及时替我稳定军队情绪。” 在夜幕和大雪的掩护下,萧夏又潜回了军营,他们的大帐在军营最西面,相距营栅不到五十步,这也是谢统师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到来,便把他们安排在最偏僻之处。 萧夏轻松翻过营栅,很快便回到了自己大帐,徐旻和曹太岳前来向萧夏汇报情况。 “谢统师下午没有露面,他的一名手下送来不少羊肉和木头,让我们自己烤肉,他说谢统师家里有急事,赶回县城去了,明天上午在郡衙和将军交接兵权。” 萧夏冷笑一声道:“从军营到县城大概有两里左右,他就是想在半路对我们动手。”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先离开军营,明天上午再回来!” “姓谢的还派人监视我们!” “我知道,有人监视才正合我意!” 萧夏便低声给两人交代了几句,两人连连点头。 四更时分,二十名隋军士兵收拾完毕,直接从大帐内骑马奔出,他们用绳子套在营栅上用力拉拽,营栅轰然倒地,二十名骑兵催马冲出大营,向远处奔去了。负责监视萧夏一行的两名士兵发现不对,跟着奔跑出去,他们眼睁睁看着营栅被拉倒,二十人骑马冲出去了, 惊得二人连忙掉头向中军大帐奔去,但他们却不知道,后面一个黑影像鬼魅一般跟着他们二人。 谢统师在熟睡中被亲兵推醒,他披上皮袍走到外帐问道:“怎么回事?” 负责监视的两名士兵单膝跪下道:“回禀将军,姓萧的带着手下撞开营栅逃走了。” 谢统师大吃一惊,连忙带着数十名手下冒雪赶到西营,只见西面营栅被拉倒了数丈,外面雪地上全部密集的马蹄印。 谢统师气得破口大骂,萧夏逃走,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这下怎么办? 王岫也匆匆赶来,他上前道:“估计是我们派人监视,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感觉不妙才逃跑。” “现在说这些没用,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 王岫笑道:“其实他们跑掉是好事!” “为什么这么说?”谢统师不解道。 “将军,下这么大的雪,他们跑不了多远,明天我们派人出去找,找到后直接把他们干掉,就说他们死在大雪中,谁也怪不了将军!” 谢统师心情又好了起来,点点头,“这个方案不错,明天上午再派人去找他们,大家都回帐吧!” 天气太冷,众人都各自回了大帐,谢统师也回到自己大帐,现在才是四更时分,还可以继续再睡两个时辰。 他脱去皮袄,又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不等他睡着,萧夏便在他头顶处闪身出现,狠狠一拳将他打晕过去。 萧夏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瓷瓶,这便是鹤顶红毒酒,捏开谢统师的嘴,将一瓶毒酒都灌了进去,谢统师本能地将毒酒吞咽进了腹中。 次日上午,谢统师的亲兵发现主公七窍流血而死,一时间军营大哗,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几名中级将领集中大帐前,议论纷纷,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司马安兴贵出来对众将道:“军医已经查明,谢将军是服毒而亡,帐内没有任何挣扎打斗迹象,可以判定谢将军是自尽。” 骠骑将阴世师不解问道:“好好地,副兵马使怎么会服毒自尽?” “这个答案应该可以找到!” 安兴贵转身一挥手,几名士兵将王岫押了上来,王岫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想不到谢统师竟然服毒死了。 王岫噗通跪下,浑身发抖,安兴贵给兄弟使个眼色,安修仁拔出战刀,架在王岫脖子上大喝,“谢将军怎么会服毒自尽,快说!” 安修仁一口咬定谢统师是服毒自尽,王岫已经得到安兴贵的嘱咐,安家可以保他一命,但他必须按照安兴贵的嘱咐交代,此时他哪里敢乱说话。 他低下头对众人道:“昨天下午,朝廷委任的兵马使抵达军营,但谢统师不想交权,他想杀死新任兵马使,然后嫁祸给暴雪天气,不料新任兵马使发现了他的企图,昨晚半夜逃走了,谢统师应该是无法交代,才畏罪自杀了。” 众人一片哗然,新兵马使来上任了,他们居然不知道。 阴世师连忙问道:“请问安司马,新兵马使在哪里?” 安兴贵缓缓道:“刚刚得到消息,新兵马使目前在郡衙,正在等候谢将军去交接军权,现在谢统师服毒自尽,我只能代表他去交军权,各位和我一起去吧!” 主薄曹珍也道:“既然朝廷已经任命兵马使,怎么处置谢将军,自然由兵马使做主,我们去见兵马使!” 大将关谨道:“安司马说得对,军队要稳定,不能给吐谷浑人机会,我们一起见兵马使。” 有了安兴贵兄弟和曹珍、关谨等人的支持,虽然少部分将领觉得有点蹊跷,但也不敢多问什么,一群将领翻身上马,跟随安兴贵进城去见新兵马使。 (本章完) 第二百章 新官上任 凌冽的寒风已经停止,但外面的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落下,灰蒙蒙的天地间依然一片苍茫。 张掖城内的郡守官衙内,在郡丞裴宣机的见证下,萧夏正式上任张掖军府兵马使。 一般而言,兵马使也同时会兼任张掖郡刺史,但朝廷任命萧夏出任张掖兵马使也只是为了从西线对吐谷浑作战,并没有长期让萧夏出任张掖郡刺史的计划,所以在萧夏的任命书中,就没有明确让他兼任张掖刺史。 不过萧夏也同时宣布了朝廷军事备战令,一旦进入备战状态,张掖郡就会进入军事管制,兵马使的职权就和刺史也没有区别了。 众将一起叩拜,“参见兵马使!” 萧夏摆摆手道:“各位将军请起!” 萧夏又道:“刚从我已经宣布了,从我上任之日开始,张掖进入军事备战状态,朝廷已经决定对吐谷浑用兵,时间就在明年,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抓紧时间练兵,只有平时多训练,体力充沛,上战场才能活命,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我就不多说了。” 这时,司马安兴贵道:”兵马使,既然谢统师已服毒自尽,将军需要任命新的副兵马使!” 副兵马使当然很重要,兵马使负责下达军令,具体执行就是副兵马使的事情。 萧夏当然考虑过,副兵马使的人选实际上就是两人,一个是关谨,一个是阴世师,关谨是安家的人,但司马安兴贵、主簿曹珍都已经是安家的人,如果副兵马使再用安家的人,那这个张掖军就是安家的私军了。 萧夏已经向安罗明确表态,他将用阴世师为副将,先不说阴世师的军方资历比关谨要深得多,而且阴世师武艺更高,能力更强,且颇有谋略,更重要是,阴世师是隋末名将,是最后保卫长安的主将。 萧夏缓缓道:“按照规矩来吧!阴将军资历深厚,能力卓著,我正式任命他为指挥副使,薛总管那边我会报告。” 阴世师大喜,他当即出列,单膝跪下抱拳道:“感谢兵马使信任,卑职一定兢兢业业,全力辅佐兵马使!” 萧夏随即让阴世师带众将回去,萧夏和安兴贵一起返回大营。 茫茫大雪中,萧夏和安兴贵骑马缓缓而行,安兴贵介绍道:“张掖军目前有五千士兵和一千民团军,其中三千人驻扎在张掖大营,两千人驻扎居延守捉、山丹守捉、大斗守捉和福禄守捉。 目前张掖郡总人口在六万人左右,汉人有一万余人,其余都是羌人和粟特人,不过几十年大家相处融洽,民族和睦,大家齐心协力抗击马匪和吐谷浑的侵扰。” 萧夏点点头道:“一千民团军我之前已经答应交还给地方,明天就把他们迁出军营吧!” 安兴贵苦笑一声道:“民团军和正规军一起训练,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我父亲他们想要回民团军,主要是因为军队出兵太慢,每次都是马匪侵扰结束走了,军队才迟迟赶到,起不到一点作用,逼得没有办法,大家才决定组建乡兵。” “为什么出兵总是迟到?”萧夏不解问道。 “两个原因吧!” 安兴贵解释道:“一个是军营的位置在县城北面,而牧场、农田、果园都主要在南面,而且军队距离县城还有点距离,马匪是扮作平民入城,在城门附近忽然发动袭击,来得非常突然,让人措手不及,第二个原因是军队的流程比较慢,接到报警后,兵马使都会先派斥候去查看,确定有马匪,才肯出兵,这样就耽误时间了。 当然也不能说兵马使无能,关键是一次两次出兵可以,屡屡出兵,总管那边就会有麻烦,按照规定是不允许擅自出兵,剿匪要得到总管批准才行,这其实是制度的问题。” 萧夏眉头一皱,“如果我发现马匪在祁连山某地,难道我还要向总管申请才能出兵?”安兴贵笑道:“平时是需要的,但进入战备状态就不需要了,兵马使可以随时出兵,其实平时也有办法,比如借口练兵训练去剿匪。” 萧夏点点头,“我想把军营搬到城内,城内有地方吗?” “当然可以,城内也有军营,每年冬天军队都要进城,前几天还在说起这件事。” 萧夏欣然道:“等大雪停了,军队就进入城内!” 安府内堂上,大将关谨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坐在家主安罗面前。 关谨是安罗在魏郡做太守时收的义子,那时他父母双亡,他才十岁,安罗见他可怜,便把他收为义子,一直养在府中,八年前,二十岁的关谨从军,一步步升为今天的骠骑将军。 骠骑将军是军职,比它低一级是车骑将军,它对应的官职为中郎将,隋炀帝即位后改名为鹰扬郎将,车骑将军改名鹰击郎将,官阶一般授游击将军。 关谨以为自己能升为副兵马使,不料新兵马使萧夏却让阴世师当了副将,让关谨失落万分。 安罗冷哼了一声道:“你有什么不满呢?阴世师资历比你深,武艺比你高,能力比你强,家世也好,萧夏按规矩办事,不很正常吗?” 关谨忿忿道:“但谢统师死得可不正常,我们都知道谢统师是被人毒杀,除了萧夏不会有别人,我们帮他掩饰,支持他上位,他却不思回报,却提拔质疑他的阴世师,让人好生不服!” 安罗摇摇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谢统师是他杀的?谢师统是想杀新任兵马使,只是事情败露,他畏罪自杀也完全有可能,你不要以为大家质疑两句就敢对新兵马使造反。 萧使君有朝廷委任书,薛总管也签字认可,又是薛举带他来上任,阴世师肯定会支持他上任,我劝你认清现实,好好为新任兵马使卖力,给他留下好印象,将来才会有你的前途!” 关谨叹口气道:“他连张掖太守都不兼任,跟随他会有什么前途?” “那你就错了,不兼任张掖太守,说明朝廷并不打算让他久在张掖任职,他只是来参加吐谷浑之战,结束后估计就会返回朝廷,说明他身份不一般啊!” “他不是江南萧家子弟吗?” 安罗冷笑一声道:“他可是有天子金牌,虽然他没有使用,但我亲眼看见了,你想想看,连薛世雄都没有天子金牌,萧家子弟会有天子金牌?” 关谨呆住了,居然有天子金牌,那这位萧公子会是什么人? “明白我的意思吧!一个十六七岁就封为郡公,统领五千军队,还拿着天子金牌的少年,绝对不会是一般人,他的前途也决不可限量,所以你好好替他卖力,给他留个好印象,他回朝廷后,阴世师出任兵马使,那你就是副使了,而且将来他成为一方诸侯,还会有你的前程。” 关谨点了点头,“感谢义父开导,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三把烈火 新统治者上任后烧三把火的做法已经是一种惯例,古今中外都一样,都是为了巩固地位和权力。 萧夏上任也是一样,他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清算谢统师,首先是谢统师的三十名亲兵都被强制退伍,每人发二十贯遣散钱,直接赶出了军营。 其次是清查谢统师的个人财产,谢统师的手脚不干净众人皆知,但他到底捞了多少钱,大家都没有数。 很快,萧夏从谢统师的私人箱子里找个一个铁盒,里面是张掖柜坊的飞票,上面的存钱额度足足有八万三千贯,这就是谢统师不肯把兵马使位置让出去的真正原因。 每年派军队给商队提供护行的收入就达两万贯,还有他从军屯中获得的收入也超过了两万贯,比如,每年宰羊提供给军队伙食就有几千只羊,肉被士兵吃了,但羊皮呢? 再比如,隋朝是实行府兵制,普遍都没有军俸,内地府兵每年服兵役时还要自备兵甲并自带粮食,但边军就好一点,朝廷每年给每个士兵十二石粮食,还有衣服和杂赏,杂赏就是补贴,时有时无,谢统师就可以私吞杂赏,反正士兵也不知道。 然后便是贪污军粮,他借口损耗,每个士兵每年都克扣一石或者两石粮食,这些杂赏和粮食最终流入谢统师的口袋,所以他利用兵马使刘志珍生病,他负责掌控张掖军队短短两年时间,竟然贪污了八万三千贯,着实令人咋舌,也可见他捞钱之疯狂。 萧夏将这八万三千贯钱全部充为军费,一部分用来作为士兵福利,比如改善伙食,修缮宿舍,每人发一张羊皮御寒,另一部分用来降励训练,最后留两万贯钱用来奖励军功。 每个士兵都拿到了一张御寒羊皮,另外伙食也明显改善,顿时三军欢腾,人人称颂新兵马使。 这就是萧夏烧的第一把火,彻底清算谢统师。 紧接着是第二把火,全军进行一百里长跑拉练,每隔三天跑一次,在萧夏看来,两军对垒时,体力才是王道,不管是格斗、追击还是逃命,若没有体力,什么都不是。 下了两天的大雪已经停了,大雪深齐小腿,河西走廊虽然年年有大雪,但比起草原的暴雪又要好得多,这边的雪深最多齐膝盖,草原那边的积雪要齐腰深了。 主要是两条东西走向的山脉甘峻山和焉支山延绵千里,阻挡了大部分北方的强冷空气,从而在两条北面山脉和南面祁连山之间形成了广袤的草场,成为中原王朝最重要的养马基地。 河西走廊也是匈奴人极为看重之地,冬天时,这里可以成为匈奴人的避寒之地,浩浩荡荡的牛羊大军和人口南下河西走廊。 汉朝在两次战役击败匈奴后,夺取了河西走廊,建立四郡,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和敦煌郡, 匈奴人失去了富庶的河西走廊,便作了《匈奴歌》: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没我焉支山,令我妇女无颜色。 冬天大雪后,河西走廊确实和中原断绝了联系,这个断绝交通主要发生在乌鞘岭谷地和南部地区,这里的积雪没及人的胸口,连骆驼都走不了。 但河西走廊内部在雪停后仍然能骑马通行。 茫茫的雪原上,三千列队奔跑的士兵远远望去,就像一条黑色的大蛇在白雪皑皑的草原上爬行。 除了主将萧夏以外,包括副兵马使阴世师在内的所有将领都跟随着士兵奔跑,一百里听起来很长,实际上就是一个马拉松再多八公里,军队跑到五十里外的甘峻山脚下,然后掉头再跑回来。 刚跑出二十里,很多士兵便坚持不住了,在雪地里跌跌撞撞奔跑,五十名督查士兵用棍棒驱赶,大喊道:“起来继续跑,熬过这一段就好了,坐下去要冻死的。” 士兵们无奈,只得猛喝两口酒继续奔跑,跑出三十里后,大部分士兵的身体都渐渐适应了,不再那么疲惫,跑慢一点也能坚持下去。 跑到五十里时,给士兵们休息一刻钟,然后继续跑回县城。 刚刚升为车骑将军的徐旻率领二十名士兵在城内巡逻,他被萧夏任命为斥候营主将,但斥候营目前还没有成立,徐旻只带着二十名士兵在城内寻找线索。 张掖城内肯定有吐谷浑探子,这是毋容置疑之事,虽然知道,但历任兵马使都没有兴趣查找吐谷浑探子,因为就算查获了,也很快会有新的探子过来。 张掖城内的羌人很多,和吐谷浑人的长相、语言、习俗和衣着都完全一样,只要吐谷浑探子不发送情报,根本就看不出来。但现在是隋军的战备期间,萧夏不想让吐谷浑掌握太多情报,他决心把吐谷浑探子查出来。 夏天查吐谷浑探子可能真没有办法,但冬天查吐谷浑探子却有那么一个办法,那就是吐谷浑探子没法通过人工送信,那只能通过鹰来送信,盯住天上的飞鹰或许就能找到线索。 养猎鹰一直就是河西走廊上的传统,早就匈奴时代就有了,不过养猎鹰不是普通人家能做的事,都是大户人家的喜好。 徐旻站在城头,从高处巡视张掖城的天空,从上午到现在,没有看到苍鹰的影子。 这时,一名手下跑来禀报,“徐将军,有支商队进城!” 徐旻顿时精神一振,这个时候出现商队,可是一件很蹊跷之事。 为什么蹊跷呢?因为暴雪下了整整两天,现在刚停了三天,那就是五天前遇到了暴风雪,商队那时应该在姑臧县避风雪才对,等雪停了后再出发,这么厚的积雪,三天时间可走不到张掖。 所以这个时候商队出现在张掖,时机上就不对了,徐旻才会觉得有点蹊跷。 “去看看!” 徐旻带走几名手下快步向东城门走去。 他们就在东城门附近,很快走到了城门上方,只见下面确实有一支商队,由一百多头骆驼和二十几名商人组成。 徐旻立刻就看出了端倪,商人太多,和骆驼数量不匹配,而且商人都太年轻了,个个都只有二十余岁,相貌凶恶狰狞,所谓相由心生,内心凶残的人,不会有什么温和的相貌。 “徐将军,卑职感觉他们不太对劲,会不会就是之前咱们遇到那批马匪?” 得力手下小六子低声道:“看他们货物包装不像是中原货物,反而像是西域货物的包装风格,要不要去查一查他们货物?” 徐旻摇摇头,“让他们过关,然后暗中盯住他们!” 徐旻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可以一举查获城中的探子。 一直到下午时分,疲惫不堪的士兵们终于回到县城,然后停止跑步,大家慢慢走回军营。 回到军营后,所有士兵都瘫倒在宿舍内,一个个累得动弹不得。 两百名民团士兵临时充作后勤,给士兵们烧水做饭,让每个士兵都能有热水烫烫脚,饱餐一顿。 当士兵们沉沉睡去,萧夏还坐在房间的土炕上,仔细研究着河西走廊的地图。 他刚刚得到徐旻送来的消息,下午有一支南面来的商队进了城,这支商队有点蹊跷,很可能是马匪或者吐谷浑探子。 如果是马匪的话,那很可能大队马匪就在张掖城附近,他们的目标会是哪里?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马匪线索 这时有士兵禀报,“启禀使君,徐将军来了!” 萧夏就在等徐旻的最新消息,他连忙道:“让他进来!” 很快,徐旻匆匆走进来,他满脸兴奋道:“使君,卑职找到吐谷浑的情报点了。” 萧夏笑道:“你告诉我是马匪进城,怎么又和吐谷浑的情报点扯上关系了?应该是马匪的情报点吧!” “不是!卑职认为马匪其实就是吐谷浑军队,有些事情吐谷浑军队不好做,就假扮成马匪出面。” “但本地人都认为马匪是祁连山的匪徒,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加入了吐谷浑军?” 徐旻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吐谷浑军队的专门训练,这些马匪早就该被河西军队剿灭了。” “吐谷浑也罢,马匪也罢,这个区别不重要,对我们都是敌人,你发现的情报点在哪里?” “祁连客栈!这支马匪进了这家客栈,客栈立刻挂出客满的牌子,但根据我们了解,我们之前根本就没有客人,客栈明明能住下一百人,而那支商队才二十几人,客栈为何要挂出客满的牌子?” 萧夏摇摇头,“或许是商队把客栈包下来了,徐将军,这不是证据,我希望你能找到确凿证据,而不是仓促抓捕,一旦不对,那就会打草惊蛇了。” 徐旻默默点头,“卑职尽快找到确凿证据!” 徐旻走了,萧夏又派人把副将阴世师找来,不多时,阴世师快步走进房间,抱拳行礼,“参见使君!” 萧夏问道:“弟兄们怎么样?” 阴世师苦笑道:“很久没有这样训练了,很多弟兄身体顶不住,大部分都吃了饭后睡觉了。” “奖励呢?发放了吗?” “回禀使君,按照使君的吩咐,第一批抵达城门的士兵,每人奖励了三百文钱,一共两百六十人,然后第一个抵达城门者,奖励了十贯钱,士兵们都很惊喜,也很羡慕第一名,估计下一次争夺第一名会激烈了。” 停一下,阴世师又道:“不过卑职觉得,第一名的十贯钱和第二、第三名的三百文钱,是不是相差太大了?” 萧夏笑道:“你不要把它视为训练,把它等同于一场战争,第一名就是先登,明白了吗?” 阴世师恍然,立刻抱拳道:“卑职明白了!” 萧夏点点头,“接下来几天可能会给他们休息一下。” 阴世师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启禀使君,卑职倒觉得既然已经开始跑步了,不如让他们坚持下去,痛苦一段时间就慢慢好了。” 萧夏笑了笑道:“不是这个原因,而是我们斥候发现了马匪的线索,恐怕很快就会有后续到来!” 阴世师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发现马匪了?” “今天下午有一支商队进城,非常可疑,斥候怀疑他们就是马匪假扮,目前他们住在祁连客栈,徐将军正在调查祁连客栈的底线,如果客栈也是吐谷浑探子卧底,那就直接抓捕!” 祁连客栈位于城东,占地约五亩,是一名羌商开的客栈,在张掖只能算中等客栈,它位于临街小巷内,大门不在大街上,由于地段不是很好,平时生意也一般。徐旻和手下从昨天开始,便一直在大街对面监视这家客栈,从周围打听到的情况,徐旻对这家客栈越来越怀疑了,这家客栈处处充满了古怪和反常。 比如,开店店门要临街,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理,这家客栈原本店门也临街,生意还不错,后来它们把临街的店门封了,把店门开在巷子里,生意自然一落千丈,但客栈也不打算改过来。 其次,就算店铺在巷子里,那也应该在巷子口挂了两盏客栈灯笼,让往来不息的商人知道巷子里有客栈,但他们依旧没有挂,所以这么多年来生意很不好,一直维持在三成左右的上客率。 前段时间下暴雪,城内的客商绝大部分都在下雪前走光了,基本上没有客商,每家每户的客栈都是空的,好容易来了一支商队,他们不去更好更大的客栈,偏偏来这家默默无闻的客栈,一般只有一种解释,他们是这家客栈的老客户。 可偏偏这支商队进城时的表现很不熟悉,他们自己也说是第一次来张掖,第一次来张掖,还能找到这么偏僻的客栈,商队和客栈都显得格外可疑了。 上午时分,巷子里走出一名伙计模样的年轻男子,牵着一头毛驴,他向两边看看,便匆匆向北走去。 巷子里就只有客栈一座大门,这个伙计模样的男子肯定是客栈的伙计。 徐旻当即命令几名士兵跟了上去,找机会抓捕这名伙计。 这名伙计进了一家药铺,把药铺的治伤药基本上买光,紧接着他又去另一家药铺,刚进药铺,便被隋军斥候抓捕了。 没有时间耽误,徐旻立刻审问了这名伙计,在失去一只耳朵后,伙计终于交代,祁连客栈就是吐谷浑安插在张掖城的卧底。 至于二十几名商人,他们确实是马匪。 徐旻当即向萧夏汇报了情报,虽然萧夏觉得有点奇怪,他们为什么大张旗鼓买伤药,不怕被发现吗?不过萧夏没有犹豫,还是立刻命令徐旻率领三百士兵抓捕这支马匪和客栈掌柜伙计。 三百士兵包围了祁连客栈,士兵们带着数十架梯子架在墙头,手执弩箭对准后院,十几名士兵用大木头撞开大门,一百多名士兵手执盾牌和战刀冲了进去。 客栈内一阵大乱,叫骂声、怒吼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不多时,客栈慢慢安静下来,院子里跪满了数十名被抓捕的马匪以及客栈掌柜和伙计,每个人都被五大绑,脸上扭曲,格外狰狞。 士兵将他们头罩住,直接押上牛车,送往军营审问。 黄昏时分,萧夏召集安兴贵、曹珍、阴世师、关谨等人商议对策。 萧夏对众人道:“被抓获的马匪刚刚已经审问过了,他们透露了一个重大警情,马匪团伙大约六百余人要偷袭山丹牧场。” 众人面面相觑,山丹牧场是隋朝最大的牧场,占地有数十万顷,因为冬天下月,所有战马都集中在山丹过冬场地,那可是有几十万匹战马,一旦被偷袭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使君,我们必须要立刻出兵支援牧场!”关谨站起身道。 安兴贵也道:“山丹过冬马场距离张掖城有一百五十里,就算现在出发,也得明天下午才能抵达,形势比较紧张!” 萧夏又问一直沉默的阴世师道:“阴将军怎么看?” 阴世师犹豫一下道:“卑职觉得有点蹊跷!”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危险气息 众人都愣住了,一起向阴世师望去,阴世师苦笑一声道:“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既然他们要偷袭马场,那派马匪来张掖城做什么?还把重要情报泄露给了我们。” 阴世师的话很有道理,众人也觉得有点蹊跷了。 萧夏点点头,“阴将军的疑问很对,既然是要偷袭山丹马场,那派二十几人来张掖城做什么?而且还住在吐谷浑的情报点内,这就意味着吐谷浑军队也参与了这次行动,还在大张旗鼓买伤药,生怕我们不知道,这么多不合理的事情发生,大家能看出这里面的问题吗?” 房间里沉默了,安兴贵问道:“那以使君之见呢?” 萧夏叹口气道:“我觉得对方的目标也包括了张掖城,而且不光是马匪,还有吐谷浑军队,他们想利用冬天的机会偷袭张掖。” 阴世师也道:“使君推测合情合理,卑职认同!” 众人都一头雾水,不解地望着萧夏。 萧夏没有急于回答众人的疑问,他沉思片刻问道:“以前有山丹牧场被袭击的情况吗?” 主薄曹珍摇摇头,“从未有过,这是卑职第一次听说。” “这就奇怪了,明明吐谷浑控制了大斗拔谷,为什么他们一直没有出兵偷袭山丹马场?” 安兴贵躬身道:“这是双方达成的默契,如果偷袭山丹马场,那就是对大隋宣战,后果极为严重,吐谷浑不想和大隋爆发战争,自然不会考虑偷袭河西走廊,再说我们在河西走廊上有两万重军,一旦反击,他们很可能就会有来无回,所以他们也不敢轻易出大斗拔谷,这么多年双方一直维持着平衡。” 萧夏点点头,“现在平衡已经被打破了,朝廷已经向陇右和河西大举运送粮食和军用物资,各地军府都进入战备状态,这就是大战要爆发的前兆,吐谷浑岂能不知? 之前吐谷浑设下诱兵之计,把薛总管困在大斗拔谷内,当时,我就感觉吐谷浑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现在看来,吐谷浑已经决定先对河西走廊下手,先一步发动战争,牵制朝廷对吐谷浑的进攻。” 阴世师也沉吟片刻道:“但卑职认为,他们目标还是马场,同时会进攻张掖城,牵制我们,不让我们进攻马场,如果我们没有防备,二十几名马匪就是内应,里外配合,让他们偷袭城门得手。” “阴将军,关键是我们要怎么做?”关谨忍不住打断了阴世师的话。 阴世师淡淡道:“怎么做由兵马使决定!” 众人目光又一次向萧夏望去,萧夏也在想这个问题,他沉思片刻问安兴贵道:“除了山丹守捉军城,把其他三座军城士兵召回来需要多少时间?” 安兴贵连忙道:“我们可以用鹰信通知,但居延守捉太遥远,回来至少要走十天,唯一能赶回来就是福禄守捉的五百驻军和大斗守捉的三百士兵,他们在三天内能赶回张掖城!” 萧夏点点头道:“立刻把这两个守捉的士兵调回来,要求他们疾速赶回来,另外发鹰信给薛总管,要求他立刻派军队支援山丹牧场。” “卑职这就安排!” 萧夏又对阴世师道:“我率一千骑兵赶去增援山丹马场,阴将军可率其他军队守城,把民团军和普通百姓都动员起来,再利用冬天的特点,用冷水浇城,把张掖城打造成一座冰城,明白我的意思吗?” 阴世师点点头,“卑职明白!” 萧夏又对安兴贵道:“把城外百姓都搬进城内,明天就开始实施,要尽快,不要让吐谷浑人打个措手不及。” 安兴贵点点头,“卑职今天就和郡衙商量,动员大户出钱出粮一起守城!” 阴世师问道:“使君什么时候走?” “我收拾一下,今晚连夜出发!” 天刚擦黑,萧夏便率领一千骑兵离开了张掖城,踏着茫茫雪原向一百五十里外的删丹县奔去。 而在此之前,三只苍鹰带着鹰信分别将福禄军城、大斗军城和姑臧县方向飞去。 隋朝在天下各地一共有八座牧场,隶属于司农寺,每座牧场都设有牧监,专门负责养马。其中最大的牧场便是河西牧场,所养战马占到隋朝战马存量的一半以上,也是得益于数万平方公里的广阔草原,当然,不仅是官方直接养马,还有很多牧民也替官方养马,有完善的各种制度,这也使得隋军战斗力成为冷兵器时代的一个顶峰。 目前河西牧场的牧监叫做贺娄善柱,是前隋军猛将贺娄子干的儿子,牧监官衙设在甘峻山脚下的删丹县,这里还生活着近千名牧监下属,包括一些官员和养马人。 另外,这里还有五百驻军,保护牧场的安全,如果是和平时期,五百军队就足够了,但如果是战时,五百人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了。 这天上午,牧监贺娄善柱把镇将杜天兆找来,他刚刚得到一个牧民跑来报信,南面数十里外发现马匪行踪,贺娄善柱着实担心,要知道县城旁边的冬休场内,有战马三十万匹,另外各个部落那里还替他们养着二十万匹战马。 如果马匪来袭击冬休场,那麻烦就大了。 杜天兆正准备去张掖拜见新任兵马使,没想到贺娄牧监却告诉他南面有马匪出没? “会不会是牧民搞错了,现在可是冬天,冰天雪地,虽然可以骑马,但还是很不方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而且马匪袭击我们的马场做什么?他们想抢战马,去袭击部落牧民,不是更安全吗?” 贺娄善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不久前刚刚接到朝廷要求牧场进入战备的命令,马匪会不会和战备令有关?” 杜天兆笑道:“贺娄牧监不用担心,我们有五百军队,区区马匪不足为虑!” 就在这时,有士兵来报,“启禀牧监,启禀杜将军,新任兵马使率领一千骑马来到了县城!” 贺娄善柱大喜,来了一千军队,太好了,刚才的担忧情绪就像初冬寒风扫过树林一样,最后的残叶也被扫荡得干干净净。 贺娄善柱和杜天兆将萧夏迎进了县城,还好,张掖城到删丹县不是很远,如果走直线会更近,只有一百三十里,但有片森林挡住了去路,他们多绕了二十里。 “有马匪的消息吗?”见到二人,萧夏便急切问道。 虽然萧夏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但作为关陇贵族子弟,贺娄善柱很清楚少年任高职背后的秘密,那必然有强大的靠山,否则朝廷怎么可能让一个既没有资历,也没有经验,而且还未成年的少年将军来张掖担任主官? 贺娄善柱不敢怠慢,他点点头道:“今天正好有牧民来报,说南面五十里外发现马匪行踪!” 萧夏眉头一皱问道:“今天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一个时辰前,我和杜将军正在商议对策!” 萧夏立刻问道:“战马都在哪里?” “在城外数十座大马棚内,一共三十万匹。” “能不能把战马迁入县城内?”萧夏又追问道。 “可是可以,就是拥挤一点,县城气味会很臭!” 萧夏当即立断道:“顾不上那么多了,立刻把战马全部迁入马棚内。” 杜天兆不解道:“使君,马匪也就几百人,问题应该不大吧!” 萧夏摇摇头,“来的恐怕不仅是马匪,还有大批吐谷浑军队,否则我率军赶来这里做什么?” 贺娄善柱也吓坏了,立刻命令手下把所有战马迁入县城内。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出动出击 在删丹县南面约八十里的一片树林内,一万五千吐谷浑军队正在树林内休息吃午饭,他们咬一口干饼,抓一把牛羊肉塞进嘴里,又喝上几大口马奶酒。 这支军队的主将正是在大斗拔谷伏击薛世雄的慕容宝树,他兄长慕容天树被萧夏一箭射杀。 这次他奉吐谷浑王之令,率一万五千军队偷袭张掖,目标是张掖马场和张掖城,他们半夜从大斗拔谷出来,绕过了大斗城。 大斗城的烽火没有点燃,并不是他们没有发现这支从大斗拔谷内悄悄出来的军队,而是大斗城的三百士兵已经撤回张掖。 坦率说,慕容宝树更想攻打张掖城,肆意屠杀城内的男女老幼,尤其要将汉人斩尽杀绝,此时他心中充满了仇恨,只有屠杀才能消缓心中快要爆炸的仇恨。 “将军,怎么分兵?”副将加木达在一旁问道。 “按照原计划!” 慕容宝树闷闷不乐道:“你率五千军去牵制张掖的隋军,等我干掉马场后就过来!” “如果城内有接应,卑职能否直接杀进城去?” 慕容宝树沉默半晌道:“可以进城,但不要惊动城外的隋军!” “卑职遵令!” 加木达起身去了,慕容宝树当即把马匪首领阿坎找来,对他道:“你率弟兄们去偷袭马场,删丹县军队必然会杀出来追击,你们把隋军引来到南面来,我会布下口袋等他们到来!” 阿坎点点头,“卑职这就去!” 他大声喝喊,六百多名马匪纷纷起身,翻身上马,群马如飞,跟着首领阿坎向删丹县方向疾奔而去。 慕容宝树眯眼望着大群马匪奔远,删丹县人口虽然不多,但可以勉强打个牙祭。 删丹县虽然只是一座小县,人口不足万,但县城却很大,这也是为了在紧急之时,把战马移进城内,便把县城的面积修建得很大。 城墙不光长,而且比较高,高达三丈,张掖城也是一样,北周和隋朝对边城的防御都很重视,城墙普遍修建得高大坚固。 萧夏站在城墙上,眺望着南方的茫茫雪原,天已经黑了,但皎洁月光下,雪原亮如白昼,远处有十几个小黑点向这边奔来。 杜天兆连忙道:“使君,一定是徐将军他们回来了!” 骑兵奔近,为首将领果然是徐旻,萧夏点点头,“开城让他们进来!” 城门缓缓开启,徐旻带着十几人很快奔进了县城。 不多时,徐旻上了城门,躬身对萧夏道:“启禀使君,有六七百马匪正向县城杀来,距离这里已不到三十里,很快就要到了!” “发现吐谷浑主力了吗?” “有!在南面八十里外的松林内发现一支军队,估计有万人左右,还有几千头骆驼。” 果然被自己料中,吐谷浑大军真来了,萧夏当即对杜天兆道:“按照我们原定方案行动,全歼这支马匪!” 半个时辰后,数百个小黑点从远处疾奔而至,‘当!当!当!当!’城头上紧急敲响了警钟,马匪似乎被城头上的哨兵发现了。 但六百五十名马匪却马不停蹄,继续纵马疾奔,向县城西面的战马冬休场杀去。 那边有上百座大棚,是冬天集中喂养战马之地。 马匪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一把火烧了上百座大棚,让隋军的三十万匹战马要么被烧死,要么最后冻饿而死。 如果城内的军队杀出来,就把他们向南诱引,落入吐谷浑大军的圈套。六百多名马匪掠过了县城,向西面数里外的马棚大营奔去。 距离马棚不到一里,忽然一阵梆子声响起,雪地中乱箭齐发,奔在最前面数十名马匪纷纷中箭落马。 只见一支骑兵伏兵忽然从雪地里杀出,迎头向马匪杀来。 阿坎见势不妙,对方居然有准备,隋军应该是得到了探子的禀报,他当即放弃了烧马棚的念头,开始执行第二个方案。 “全军撤退!撤退!” 马匪纷纷掉头向回奔跑,但奔出不到百步,又是乱箭射来,这次更狠,上百名马匪被箭矢射中落马。 紧接着,两支隋军一左一右杀来,切断了马匪的退路。 为首一员猛将正是萧夏,他挥舞撼天槊,杀进了最密集的马匪群中,俨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杀得马匪人头滚滚,血浆染红了雪地,只片刻,便杀死了数十人,直接杀开一条血路,冲到马匪首领阿坎面前。 这当然也是萧夏的一贯战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先把对方首领干掉,对付其余士兵就容易了。 阿坎躲无可躲,他没有退路,只得大吼一声,挥舞铁枪向萧夏刺去,但他的速度慢了,萧夏闪身躲过他的长枪,长槊一挥,只见寒光一闪,‘噗!’一颗斗大的头颅被劈飞出去。 首领被杀,马匪顿时大乱,萧夏喝令道:“杀!一个不留。” 一千五百隋军骑兵完全包围了剩下的马匪,前后拉锯一般杀戮,数百名马匪在惨叫声中越来越少,最终全部被斩杀,无一幸免,肆虐河西走廊长达数年的祁连帮就这样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萧夏对杜天兆喊道:“杜将军继续守城,我们去南面偷袭敌军!” 隋军兵分两路,杜天兆率本部继续守城,萧夏则率领一千骑兵向南面奔去 吐谷浑一万大军在县城南面约五十里处布下了口袋阵,但萧夏率领一千骑兵从西面绕过了口袋阵,直扑南面八十里处的松林,这里有三千头骆驼,满载着吐谷浑军队的粮食补给。 时间正好是两更时分,树林内有五百士兵看守骆驼,他们每个人都用毛毯裹住身体,大部分都喝足了酒,睡得十分香甜。 就在这时,萧夏率领一千骑兵突然杀进了松林,五百留守士兵被杀得措手不及。 时间已经到了三更时分,但马匪和隋军都没有任何踪影,埋伏的吐谷浑军虽然能习惯寒冷天气,比较抗冻,但埋伏了两个时辰,士兵们还是受不了。 一名大将跑到主将慕容宝树面前道:“将军,很多弟兄都冻得受不了,再等下去会被冻伤。” 另一名大将也劝道:“估计他们被隋军探哨发现了,守城隋军及时杀出来,双方缠斗到现在,反正对方军队不多,我们直接杀上去,一样能攻破城池!” 慕容宝树是在做两手准备,如果能守城军诱引南下,他们可以将隋军包围,一举歼灭,如果诱引没有成功,也可以利用马匪消耗隋军力量,攻城时减少自己士兵的损失。 估计双方也激战得差不多了,慕容宝树当即下令道:“传令三军出兵!” “呜——” 号角声在雪原中吹响,埋伏在雪中的吐谷浑军纷纷起身集结。 就在这时,几名骑兵从南面疾奔而来,急声禀报道:“启禀将军,我们的后勤军遭到隋军偷袭,损失惨重!” 慕容宝树的脸刷地变白了。 他当即下令道:“立刻退回松林,救援后勤队伍!” 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不多,如果后勤有失,后果将非常严重。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有惊无险 慕容宝树顾不得北上删丹县,又掉头杀回了松林,只见松林内尸横遍地,全部都是他的手下,大部分人还裹着毯子,说明隋军来得非常突然,士兵们几乎都是在睡梦中被杀死。 三千头满载粮草物资的骆驼和五百匹守军的战马都无影无踪,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慕容宝树气得狠狠一拳砸在树上,他策划得这么隐秘,居然还是被隋军看破。 这时,有士兵大喊:“骆驼脚印向西去了!” “给我追!” 慕容宝树大喊喝令,如果对方走得不久,他们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一万骑兵跟随着雪地里的骆驼脚印向西追去,追出十几里,忽然发现骆驼脚印又转向北面了。 慕容宝树愕然,这分明他们在南下的时候,对方北上了,相距十几里,交错而过。 “追!”慕容宝树咬牙大喊。 一万人又加快速度,继续向北追去. 但吐谷浑军已经来不及了,萧夏已经带领骑兵牵着骆驼和马匹抵达了县城,城门开启,大军进了县城。 萧夏顾不上休息,立刻下马走上城头,城头上已架起数百口大锅,正在煮雪熬水,融化成水,立刻泼在城墙上,不多时便凝固成冰。 士兵们和数千百姓一起动手,经过几个时辰的奋战,城墙上已经裹了第一层冰,接下来还要裹第二层和第三层,最后城门也要彻底冻起来。 如果城门冻结起三尺厚冰,再强大的攻城槌也休想砸开。 萧夏问道:“周围的牧民已经通知撤离了吗?” 杜天兆连忙道:“昨天就派人去通知了,牧民要么撤到张掖以西,要么撤去凉州,周围两百里内不会有牧民。” 萧夏点点头,这倒是坚壁清野的好办法,牧民一撤走,冰天雪地里,吐谷浑军休想找到半颗粮食。 他又对贺娄善柱和县令赵源道:“动员所有青壮男子参与守城,明天估计会有一场攻城战!” 贺娄善柱和县令赵源点点头,他们立刻去动员了。 杜天兆不解道:“但吐谷浑没有攻城梯子,他们怎么攀城?” 萧夏淡淡道:“用绳索就可以攀城,但我们只要顶过一波攻城,他们就会撤退了。” 萧夏又看了看西面的大棚,当即令道:“传我的命令,把大棚一把火烧毁!” 大棚内有很多木柱,会被敌军利用修建攻城梯。 一百多士兵带着火种奔去大棚,不多时,上百座大棚燃起了熊熊烈火。 五更时分,一万吐谷浑军杀到了删丹城下,月光下,只见城墙银光闪闪,俨如一座冰城。 西面烈火滔天,浓烟滚滚,那一定是马棚烧起来了。 慕容宝树立刻令人去查看情况,不多时,有大将回来禀报,“启禀将军,上百座大棚都被烈火吞没了,没有马匹,全部都是空棚,另外,我们在西面雪地里发现大量尸体,正是之前的六百多名弟兄。” 慕容宝树完全明白了,对方远远不止五百人,应该是张掖城的探子被抓获,隋军破解他们的意图,所以提前派兵来协助防御删丹县,自己情报落后,所以才吃了大亏。 慕容宝树有点担忧加木达了,如果对方有准备,他的五千军队会不会也将遭遇不测? “将军,现在该怎么办?”几名将领问道。 慕容宝树沉思不语,城内隋军人数情况不明,如果对方兵力多,攻城就没有多大意义了,但要他现在撤退,他又不甘心。沉思良久,他对两名大将道:“你们各率一千骑兵去附近寻找羌人部落,如果找到,把羊群全部抢来!” “遵令!” 两名千夫长各率一千骑兵走了,慕容宝树又对其他大将道:“等天亮时攻城!” 吐谷浑军队擅长野战而不擅攻城,基本上没有什么攻城武器,一般都是用攻城槌撞开城门,或者利用他们传统的登高工具,套绳,基本上就这两样。 天渐渐亮了,城头上除了一千五百名隋军外,又增加了三千民团军,城内仓库中正好有三千套兵甲,招募三千青壮,穿上皮甲头盔,拿着弓箭和长矛,每个人还配一把刀。 城头上的兵力一共有四千五百人,那就容易多了, 三千军队集中在南城,另外一千五百人分布在其他三面城墙上,徐旻、曹太岳和贺娄善柱各统领五百人,贺娄善柱是名将贺娄子干长子,被父亲从小培养,也练了一身高强的武艺,还读了五年书,出任牧监有点屈才,但没有办法,他四年前才入仕,资历还不够。 但率军守城,贺娄善柱却没有问题,他负责守东城墙。 这时,吐谷浑军中吹响了号角,一万军队开始集结了。 慕容宝树眯眼打量着南城头,城头上的士兵看起来只有几百人,稀稀疏疏站在城头上,他略有些怀疑,但怀疑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慕容宝树已经没有选择余地,要么攻城,要么就撤军。 慕容宝树当即下令道:“吉亚将军率三千人用勾绳攻城,胡昆将军率两千人骑射掩护!” “进攻!” 慕容宝树挥刀大喊,战鼓声轰隆隆敲响了。 两千骑兵在八十步外沿着城墙平行奔跑,将一支支利箭射向城头,十几名隋军士兵措手不及,被箭矢射中,惨叫倒地,立刻被治伤妇女抬了下去。 与此同时,三千吐谷浑士兵呐喊着冲了上来,将一支支带着空圈的长索抛上城头。 玩绳索是吐谷浑人的强项,一支支绳索精准地套住了城垛,士兵们双脚一蹬,疾速向上攀爬,他们必须赶在隋军士兵斩断绳索前攀上城头。 吐谷浑士兵的绳索都是用牛皮制成,非常坚固结实,用刀还不容易斩断,但斩不断,割得断,隋军士兵改斩为割,一个个爬到半城腰吐谷浑士兵惨叫着摔下城去。 也是隋军运气好,现在士兵使用的只是民用绳索,他们在骆驼中还驮运了一批军用皮绳,如果对方是用军用绳索攻城,坚固得跟钢丝绳一样,就算用刀割也割不断,那城池就危险了。 西南角隋军守军不多,还是有一百多名吐谷浑士兵攀上了城头。 西南角形势不妙,一百多名民团士兵被吐谷浑士兵杀得节节败退,萧夏也是经验不足,他高看了民团士兵。 当一名强悍吐谷浑百夫长攀上城头,一连砍掉了六名民团士兵的脑袋,喷着血浆的无头尸体和满地乱滚的人头将民团士兵们吓得魂飞魄散,一百多名民团士兵惊恐后退。 城防瞬间被突破了,紧跟着二十余名吐谷浑士兵也攀上了城头,民团士兵们恐慌大喊起来。 这时,萧夏听到了喊声,带着数十名士兵冲了过去,这时已有一百多名吐谷浑士兵冲上了西南角,他们向西城门处杀去,被徐旻率领士兵堵住,吐谷浑士兵突不过去,他们由掉头向南城门冲击,在强悍百夫长的率领下杀得隋军节节败退,形势万分危急。 就在这时,一支强劲的箭矢‘嗖’地射来,一箭正中百夫长眉心,箭矢射穿了头颅,百夫长闷叫一声,仰面栽倒。 首领被杀,一百多名吐谷浑进攻势头随即停滞,这时,萧夏率领数十名隋军士兵杀了过来,眼看主将到来,隋军士兵士气大涨,一股作气,将其余一百多名吐谷浑士兵悉数杀死。 一场有惊无险的危机就此消除。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请君入瓮 与此同时,攻城槌的进攻也失败了。 几百名吐谷浑士兵抱着攻城槌根本撞不开城门,城门里里外外都结了厚达两三尺冰墙,冻得无比坚硬。 城头上箭矢如雨,射翻了一百多人,剩下的士兵吓得扔掉攻城槌狼狈后退。 慕容宝树见攻城不利,只得下令退兵,“呜——”退兵的号角声吹响,数千进攻士兵如潮水一般撤退。 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的激战也结束了,吐谷浑军阵亡千人,伤近两千人,大部分都是摔伤。 隋军阵亡三百余人,伤五百人,也几乎都是民团士兵。 吐谷浑军队退兵到十里外,等待抢粮军的消息。 到中午时分,两支千人抢粮队都回来了,他们空手而归,带回来的消息让慕容宝树震惊,周围百里内看不到一个部落,甚至连野味都猎不到。 形势严峻,吐谷浑军补给粮食没有了,士兵们的干粮最多还能坚持一天,不到迫不得已,他们也不愿杀马为食。 攻也攻不了,守也守不住,慕容宝树无奈,只得下令大军向大斗拔谷撤军。 吐谷浑士兵迅速撤退了,当派出的斥候传来消息,吐谷浑军确实向南撤军,已到五十里之外,城头士兵顿时一片欢呼。 隋军士兵用火烧融了结冰,城门终于开启,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阵亡敌军集中起来一把火烧掉尸体,挖大坑深埋。 另外,隋军缴获的后勤物资中有不少铜钱,萧夏把铜钱分给伤亡士兵的家人,每家约五十贯到百贯钱不等,作为他们抚恤钱。 下午时分,凉州的一队斥候赶来了,他们带来了消息,薛万均率五千援军已在八十里外,今晚将抵达删丹县。 萧夏找来贺娄善柱等人,对他们道:“吐谷浑军队虽然撤退,但他们没有伤到筋骨,我担心他们过些日子还会卷土重来,正好凉州援军来了,你们索性全部南撤凉州,三十万匹战马也一并撤去,最好明天就出发。” 众人都赞同萧夏的看法,吐谷浑大军因为无粮才不得不撤退,看得出他们很不甘心,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大家都表态,会尽快迁去凉州。 真正让萧夏担心的还是张掖,如果张掖失守,那麻烦就大了。 安置好了删丹县,当天下午,萧夏便率领一千骑兵和三千头缴获的骆驼以及粮食赶回张掖。 两更时分,加木达率领五千军队也悄悄抵达了张掖城,军队休息近一个时辰,队伍又来到了东城外三里处,此时正是三更时分,这是之前约定的时间。 加木达命令士兵点燃了三根火把,不多时,城头上也点燃了三根火把。 加木达顿时大喜,埋伏在城内的士兵已经得手,为了不惊动隋军,他们命令全军下马,留五百人看守战马,其余四千五百人跟随他向城门奔去。 距离城门还有一百多步,城门缓缓开启,有人在城门招呼挥手,让他们赶紧入城。 四千多吐谷浑军队加快脚步向城内奔去,浩浩荡荡地大军如潮水般冲进了张掖城。 入城的狂喜还没有消失,但吐谷浑士兵很快就发现了不对,他们进城后没有看见街道,看见的依然是三堵高高的冰墙,像一处很大的筐,他们进入了一个大筐。 阴世师不愧是历史名将,他的破敌之策让人叫绝,先是在东城门周围拆除了几百座房屋,腾出大片空地,用沙土袋搭建了一条两丈高的筐形围墙,又泼上水,让它变成了冰墙,相当于造了一座瓮城。他又派人假扮成内应士兵,按照约定时间诱骗吐谷浑军队入城,最终要将这支军队大半歼灭。 加木达发现他们被一道城墙包围,暗叫一声不妙,回头大喊道:“撤退!撤退!” 请君入了瓮,怎么可能给他们撤退的机会,城门上方忽然砸下数十根大木头,把下面的数十名士兵砸成了肉饼,城门下一片大乱,士兵们恐慌躲闪,紧接着城头丢下数百捆麦秸,堆积在城门处,几十根火把丢下,麦秸熊熊燃烧起来,数十根大木也涂满了油脂,也跟着燃烧起来。 城头上两千士兵乱箭齐发,城门敌军一片惨叫,加木达举盾大喊,“突围!突围!” 一支冷箭嗖地射来,正中加木达咽喉,他闷叫一声,仰面栽倒。 两千五百多名吐谷浑士兵已经出不了,城门已缓缓关闭,还没有进城的近两千吐谷浑士兵掉头仓皇奔逃,逃出不到百步,一千隋军骑兵在大将关谨的率领下杀了出来。 一队队骑兵冲进了逃亡的敌群中,长矛捅刺,战刀劈砍,屠杀四下奔逃的吐谷浑士兵。 城内箭如疾雨,一捆捆燃烧的麦秸从外面抛进围墙内,围城内渐渐成了一片火海,就算躲过了箭矢射杀,也躲不过烈火焚烧,两千五百士兵渐渐没有了生息。 城外的吐谷浑士兵也几乎被屠杀殆尽,只有五百守马士兵和三百多逃回的士兵骑马逃走,其余士兵全部被斩杀。 这一战,隋军不死一兵一卒,便全歼了四千两百名敌军,阴世师也一战成名,连对他不服的关谨也由此对他心服口服。 次日下午,萧夏率领一千骑兵携带三千头骆驼返回了张掖城。 得知阴世师用计斩杀吐谷浑士兵四千二百人,自己却不伤一兵一卒,萧夏大喜,他当即决定要把阴世师带在自己身边,实在人才难得,至少也要将他推荐给父亲,让他成为父亲的心腹手下。 萧夏骑马进了城,士兵们已经尸体清理干净,地面一片漆黑,四周冰墙没有拆除,但开了一个口子,更加像瓮城了。 阴世师指着瓮城笑道:“这座瓮城要不要拆除,等殿下来做决定?” 萧夏摇摇头道:“暂时不拆吧!留着正好是防御,最好把西城门也修建起冰瓮城,但拆除了百姓的房屋,要安置好,要给补偿!” “使君放心,裴郡丞已经安置好了,官府也有不少空房空商铺,可以一户换一户。” 萧夏又笑道:“你通知城内军民,祁连帮马匪已经在删丹县被全歼了,一个都没有逃掉。” 阴世师大喜,侵扰张掖和河西数年的马匪终于被干掉了,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萧夏又继续道:“敌军一万军队攻打删丹县,但没有成功,看得出他们是不甘而退,我担心他们还会卷土而来,所以从明天开始,全军开始防御实战训练。” “那长跑还要不要坚持?”阴世师问道。 萧夏想了想道:“去外面长跑容易被偷城,长跑要坚持,但改为每天早晨跑城墙两圈,关键是坚持,每天坚持跑步就行了。” “卑职遵令!”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安氏寿辰 战争风险暂时解除,百姓们又渐渐回归了各自己的生活。 萧夏也收到了总管薛世雄的鹰信,信中只有数十字,但不吝赞赏,大力夸奖萧夏防御吐谷浑偷袭大功,并已向朝廷发送简报。 另外,薛世雄提醒萧夏,吐谷浑没有达到目的,很可能会再度来犯,让他加强戒备,不可大意。 一连几天,萧夏都在和士兵的紧张训练中度过,一起在城头上跑步,一起参加城池模拟攻防实战,他也在不断磨炼自己的指挥能力。 这天下午,萧夏在城内一家皮绳店内视察,之所以要在皮绳店视察,是因为吐谷浑人的攀城方式还是以皮绳为主。 上次吐谷浑攻打删丹县是使用普通民用皮绳,他们携带的军用皮绳被缴获了,但缴获的皮绳据说也是民用,并非真正的军用皮绳,他们没有携带,如果他们随身携带了真正的军用皮绳,战争就会更加惨烈。 皮绳店是一名姓康的中年粟特人所开,他从里屋取出一卷皮绳递给萧夏道:“这就是吐谷浑人最厉害的军用皮绳,将军可以试试它的坚韧。” 这种皮绳是由十几股牛皮绞在一起,萧夏把绳子放在桌上,一刀劈去,绳子居然纹丝不坏,韧性极强,萧夏又用刀割绳子,居然也割不断。 萧夏着实惊讶,“这是怎么做到的?” 粟特掌柜笑道:“听说这还是从汉人那里学到的技术,汉人制作槊杆的技术传进了吐谷浑,他们将几十根细长的头层熟牛皮胶在一起,用油浸半年再晒干,再油浸再晒干,经历数年后就形成这种刀砍不动、割不断的坚韧皮绳,他们一般用来制作鞭子。” 萧夏点点头,他的担心果然是真实的。 “使君怎么在这里?”阴世师笑着从外面走进来。 “阴将军来得正好!” 萧夏向他招招手,“来看看吐谷浑的军用皮绳。” 阴世师走上前接过皮绳看了看道:“这种皮索我见过,吐谷浑最著名的西海鞭就是这种材料,据说是用高原老牦牛皮为原料,耗时数年才能制成,砍不断也割不断,异常坚固。“ “如果用这种皮绳制作攻城梯呢?” 阴世师点点头,“完全可以,用这种皮绳做套圈,用来套在城垛,下面用普通绳梯,再绑在一根根短木,绳梯也能踩踏实了,事实上,羌人一直就是这样做攀登梯子,吐谷浑那边也一样。” 萧夏随即付了十贯钱,买下这一卷军用皮绳,他让手下先带回军营,又问阴世师道:“阴将军找我有事?” 阴世师笑道:“使君不提醒,我都差点忘了,安家主送来一份请柬,请使君傍晚去安家赴寿宴,请柬就在使君桌上,时间已经快到了,我来催促一下。” “阴将军也要去吗?” 阴世师点点头,“是安罗的六十岁寿辰,我回家带妻子一起去,请的人挺多。” 萧夏笑道:“我知道了,回头我收拾一下就去,今天兄弟们的训练就早点结束。” 安罗的六十岁寿辰应该在十天前,但正好遇到了吐谷浑军队偷袭张掖,所以推迟了,待局面慢慢稳定下来,安罗这才重新举办寿宴。 张掖城最大的府宅就是安氏府宅,安家祖先来自安国布哈拉,粟特人是经商民族,他们分为走商和坐商两种,安家祖先在三百年前落脚张掖,便定居下来,世世代代都是张掖粟特人的萨保,萨保就是首领的意思。 经过三百年的经营和积累,安家已经成为河西走廊上最富有的家族,也是势力最大的两大家族之一,另一个是陇西李家,他们主要是在军政上强大。 粟特人虽然在张掖生活了几百年,但他们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宗教信仰、语言、文化和生活习俗,也不和汉人通婚,不过粟特人的胡人文化却深刻影响着隋唐两朝。 傍晚时分,萧夏骑马来到了安府,安府前已经停满了马车,张掖城内的名流都接到了邀请。大门前,安兴贵和安修仁兄弟二人正在接待客人,客人们身穿华丽的衣服,络绎不绝前来安府,安氏兄弟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萧夏穿了一身常服,头戴纱帽,他没有时间做衣服,这几套衣服还是大哥杨昭送给他的。 安兴贵老远便看见了萧夏,他连忙笑着迎上来,“我怕使君忘了,还正准备派人去请!” 萧夏呵呵一笑,“令尊的六十岁大寿,这么重要的寿辰我怎么会忘记,我没有来晚吧!” “没有!没有!要天黑才开始,还有宾客没有到。” 萧夏点点头,把手中的锦盒递给安兴贵,“一对瓷器,我的一点心意,请收下!” “使君太客气了,快请!” 安兴贵把锦盒交给旁边的管家,亲自带萧夏进了府宅。 安家府宅占地约三十亩,是典型的粟特风格建筑,呈‘回’字型,修建得方方正正,周围一圈上下三层楼,中间是露天的空地。 张掖下雨不多,完全是靠冰山融水滋润大地,所以大屋子中间的露天广场就是家族的公共活动场所,但每天的宗教礼拜却是在屋顶,面对太阳跪拜光明之神。 中间空地占地有十亩,铺着地毯,搭着大帐篷,周围有绿色植物,几名舞姬在空地上跳着胡旋舞,四周坐着乐师。 除了正中间的大帐篷外,四周还有十几座小帐篷,帐篷前摆满了小桌子,很多宾客都在小桌前席地而坐,桌上有各种水果和点心。 宾客已经来了数百人,都各自坐在小桌前闲聊,安兴贵带着萧夏从旁边一楼走廊快步过了广场,来到主帐前,今天寿星安罗已经在大帐前等候了。 粟特人不仅在河西势力强大,在长安也有很强的势力,安兴贵从长安的粟特人那里得知了萧夏的真实身份,是天子的皇孙,晋王的第三子。 虽然不是嫡出,也没有被宗室正式接纳,但并不是影响他是皇孙的事实,而且极被天子看重,还不到十七岁,就能独当一面,被天子亲自任命为张掖兵马使,这是其他皇孙都没有的殊荣。 安氏家族很清楚,天子任命萧夏出任张掖兵马使,很可能他就是将来的凉州总管,以皇孙的身份坐镇凉州,权势只会比薛世雄更大。 安罗笑眯眯行礼道:“欢迎使君光临寒舍!” 萧夏也回礼笑道:“今天家主是寿星,我就提前祝家主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水长流!” 寿比南山这句话是出自明朝,安罗还是第一次听到,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道:“使君是武进士状元,文武全才,这两句话恳请使君赐我墨宝!” “家主不嫌弃我书法粗鄙,我就献丑了!” “使君请!” “家主请!” 两人互相客气,走进了大帐。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烽烟再起 萧夏写的两幅字被贴到正上方,字写得一般,也就是县学学生水平,但这两句祝寿语却让来宾们眼前一亮。 ‘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如东海水长流。’ 很多宾客都悄悄把这两句话抄下来。 萧夏的位子在大帐右首第一个,宾客之首,旁边是郡丞裴宣机,他是名臣裴矩的长子。 他既是郡丞,同时代表张掖四大家族中的西眷裴氏,在裴宣机旁边是四大家族的李氏代表,李轨,也就是后来隋末割据河西诸侯之一。 不过李家现在居于凉州,天气寒冷,家主李徽身体不好,过不来,便让儿子李轨代表自己前来祝寿。 现在的李轨完全看不出是后来造反的诸侯,长得比较猥琐,而且很沉默寡言,和萧夏打了个招呼就不说话了。 李轨的下面是四大家族中的曹家家主曹大佑,他儿子曹珍娶了安罗的女儿,两家是亲家。 其实在场的粟特人很多,但基本上就这是安、康、曹、史、石、米、何这七个姓,那为什么叫九姓胡呢?因为还有一个东曹国和小史国,它们也姓曹和史。 历史上最出名的粟特人恐怕就是安禄山和史思明,给中原王朝带来了深重灾难。 裴宣机对萧夏低声笑道:“河西和中原封路之前,我接到了家父来信,我才知道使君原来是皇孙,家父不让我说,我也没有声张,听家父的意思,使君可能会在战后兼任张掖太守。” 萧夏不解笑道:“我还真不知道,裴郡丞能否给我详细说说?” “我父亲信中也没有多说,只是说晋王反对你兼任太守,估计令尊是认为你太年轻,但好像天子希望你在河西多呆两年。” 萧夏点点头笑道:“我确实没有资格做太守,太守是文官,需要从县开始一步步做上去,我一介武夫,怎么能做一郡之主?裴郡丞也是从金城县县令提升上来的吧!” “使君有所不知,边疆州不太一样,边疆州郡更看重军事职能,太守的主职也是在军事,具体政务是由郡丞负责,所以太守基本上都是指挥使兼任,又有几个指挥使做过县官?包括薛总管,他也没有做过县官。” 萧夏对这个话题没有太大兴趣,这不是你想当太守就能做太守,他们谈论这个话题毫无意义,而且萧夏感觉裴宣机多多少少有点试探自己的意思,太守之位一直空缺,裴宣机能不动心吗? 倒不是说张掖太守有多大的权力,而是升为太守后再调回去,就能更上一步,毕竟二把手和一把手完全不是一回事。 这时,乐声响起,有司仪高喊,“吉时已到,请寿翁入场!” 众人纷纷站起身,欢迎今天的寿翁入场。 一晃又过去了几天,删丹县军民和战马都撤去了凉州,县城成了一座空城,镇将杜天兆也率五百军队赶到了张掖城。 除了居延海守捉的五百士兵外,其余三座军城的一千五百士兵全部撤到张掖城,大斗拔谷只留下了一座烽燧和二十名士兵,严密监视吐谷浑军的动静。 这天中午,正在房中吃饭的萧夏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警钟声,“当!当!当!” 警钟声是从城头的钟塔上传来,透过窗户,只见士兵们纷纷望向城头,萧夏一怔,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放下筷子,快步走出门,只见城头上的烽火台燃起了三柱烽烟,萧夏轻轻叹息一声,警讯还是来了。 萧夏当即下令道:“传令全军集结!” “咚!咚!咚!” 聚兵的战鼓声敲响,刚刚吃过午饭的士兵从各个营房出来,迅速集结,目前张掖城的正规军兵力约四千五百人,加上一千民团军,也就是五千五百人,再加上已经登记的三千五百后备军,一共能动员九千人,萧夏认为这些军队足以守住张掖城。 队伍正在迅速集结,萧夏对赶来的安兴贵道:“速去通知裴郡丞,将城外百姓立刻迁入城内,要尽快!” 安兴贵点点头,和兄弟安修仁一起带着一千民团军赶去了,要想迅速把城内百姓迁入城内,必须要有民团军的协助,这样一天之内就可以完成。四千五百名士兵已经集结完毕,萧夏走上高台,他缓缓扫了一眼士兵们,声音低沉而缓慢道:“二十天前,吐谷浑偷袭张掖城和删丹县都惨遭失败,但我知道他们不会甘心,一定会卷土重来,现在三根烟柱燃起,他们果然来了,他们一定准备充分,一心想拿下张掖城,他们要屠杀城内的百姓,要杀死我们的父母和孩子,要凌辱我们的妻子和姐妹,要抢走所有的财富。” “但他们是做梦!” 萧夏声音忽然高亢起来,厉声大喊道:“因为有我们在,我们也一样准备充分,兄弟们,我们要保护父母妻女,我们要保卫家园,我们要捍卫大隋帝国的尊严,要让吐谷浑人知道,有我们在,他们一切都是痴心妄想,兄弟们,保卫张掖!保卫城池!” 数千将士血脉贲张,一起振臂大喊:“保卫张掖!保卫城池!” 士兵们又开始热气腾腾的训练,萧夏站在城头上注视士兵们的矛术训练。 这时,一名士兵快步奔来禀报,“启禀使君,东城外来了一支骆驼队,是从凉州过来,给我们运来守城武器。” 萧夏大喜,连忙向东城赶去,城门已经开启,数百头骆驼进了城,每头骆驼身上背负着捆扎好的物品,萧夏上前细看,竟然是大型投石机零件。 为首押运将领上前行礼道:“启禀萧使君,这是薛总管送来的二十架大型投石机,还有五十名工匠,他们负责安装修缮。” 一名老工匠上前补充道:“启禀使君,这种投石机有轮子,可以在城头移动,不需要固定!” “什么时候能安装好?” “需要两天时间!” 萧夏点点头道:“形势十分紧迫,敌军已经杀来了,希望大家加班加点,尽快把它安装好!” 老工匠点点头,“我们尽量在明天天黑前安装完成!” 在茫茫的雪原上,两万吐谷浑大军在广定王梁屈葱的率领下,正浩浩荡荡向张掖城杀来。 隋朝的战略意图已经很明显,将在明年开春后向吐谷浑发动进攻,吐谷浑王慕容伏允也意识到,河西走廊将成为隋军进攻吐谷浑的西线战场,而九曲将成为东翼战场。 为了打破隋朝的战略意图,吐谷浑决定先手破局,先一步破掉隋军的东翼或者西线,九曲那边有党项人威胁身后,吐谷浑没有把握,他们便把目光投到河西,他们占有大斗拔谷优势,拿下河西走廊更有把握。 之前他们不想打破平衡,但现在他们没有顾虑了,吐谷浑高层一致决定,在开春之前拿下河西走廊,而且乌鞘岭大雪封路,援军过不来,对他们也是难得的机会。 要夺取河西,首先就要夺取张掖,以张掖郡为后勤,然后兵分两路,一路拿下敦煌郡,另一路则集中兵力夺取凉州,一旦夺取河西走廊,隋军就不得不放弃攻打河湟的计划,转而争夺河西走廊,吐谷浑就能两头呼应,打隋军一个首尾难顾,说不定他们还能顺势夺取河湟谷地,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比较完美的计划。 计划很完美,但现实却是很骨感,吐谷最初是想用最低的代价拿下张掖,攻打删丹马场,逼张掖分兵来救,然后用偷袭的方式各个击破。 不料他们计划被隋军看透,反而让他们遭遇两场惨败,尤其攻打张掖,五千人几乎丧失大半。 这让吐谷浑王慕容伏允勃然大怒,同时也让他清醒了,不能玩小聪明,必须派大将正儿八经攻打张掖城。 他当即任命心腹贵族大将广定王梁屈葱为主将,慕容宝树为副将,两人统帅两万大军杀往张掖城。 为什么只有两万军而不是三万军? 因为一旦出兵三万军,后勤就供应不上了,大斗拔谷的后勤供给最多也只能支撑两万军,所以他们攻打张掖,最多也只能出兵两万人,如果后勤能跟上来了,他们还可以继续向河西走廊增兵。 大军一路浩浩荡荡西进,这天上午,两万大军远远地看见了张掖城。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釜底抽薪 天色渐渐亮了,当阳光透过重云,将万丈金光投射在张掖城头时,示警的钟声在张掖城头的敲响了,‘当!当!当!’警钟激烈,五千将士奔上城头,手执弓箭和硬弩,严阵以待。 城外,铺天盖地的吐谷浑大军已经浩浩荡荡开来了,他们分成四个大方阵,每个方阵五千人,从四个方向向张掖城东城外汇聚,号角吹响,鼓声如雷,步兵、骑兵、后勤骆驼兵,两万大军俨如波浪起伏,渐渐地停下了脚步,距离城池约有三里。 吐谷浑士兵头上戴着皮帽,身着皮甲,每个士兵外面又套了一件宽大的羊皮长袄,才能抵御冬日的严寒。 冬天本来就不是战争的季节,一但强行战争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那就是士兵体力消耗巨大。 吐谷浑士兵的主要兵器是短剑和长矛,也有大量的弓箭,尽管中原王朝创造了辉煌的冷兵器文明,但在吐谷浑这里却出现了巨大的断层,他们没有能学到中原王朝先进的冷兵器技术。 相反,他们的冶炼、铸造、兵器等技术依旧十分落后,弓箭只能射出六七十步,兵器、长矛之类质量比较差,很容易损坏。 而且他们几乎没有攻城武器,两万大军竟只有数百架简陋的绳梯,没有云梯,没有投石机,没有巢车,也没有攻城槌,他们就仿佛是来自草原的蛮族,手中只有最原始的武器。 吐谷浑军显然意识到了眼前最急迫的攻城问题,隋军竟然沿着城墙周围挖了一条长一丈宽一丈的壕沟 士兵们没办法跃过壕沟去攻城,主将梁屈葱立刻派出数百人去十几里外砍伐数十根大木,同时砍伐了一棵长了几百年的大松树,他们需要用这棵粗壮的树干来撞开张掖城的城门。 梁屈葱冷冷地望着远处的城池,城头上旌旗密布,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隋军士兵,在他们身后,是数十架巨大的投石机,高高地矗立在城墙之上,这是隋军刚刚安装完成的投石机,体型巨大。 梁屈葱曾参与过开皇十年攻打湟水城的战斗,深知投石机的威力,当年正是隋军的投石机给吐谷浑军队带来了重大损失,只能围城数月,一直围到冬天都没有攻破湟水城,数万吐谷浑军队才不得不退回高原。 可惜他没有料到隋军会准备得如此充分,更没有想到隋军会使用投石机防御城池,吐谷浑军队手中没有任何攻城的准备,更是没有强大的攻城武器,使梁屈葱心中充满了忧虑。 “梁将军,撞城木已经准备好了!”一名将领飞奔来报道。 梁屈葱回头望去,只见数百匹战马拖来了一根庞大的树干,长足有七丈,直径四尺,需要至少两百人才能抱动这根巨型撞城木。 尽管梁屈葱心中尚对隋军的投石机心存疑虑,但他也想看一看,隋军的投石机究竟有多大的威力。 “命第三军发动进攻!” 第三军也就是慕容宝树的军队,现在他是副将,主将当然不会用自己的部落打头阵,这场打头阵的任务慕容宝树无法推迟。 慕容宝树万般无奈,只得挥刀大喊:“准备进攻!” “咚!咚!咚!”进攻的鼓声敲响了,位于东城外的第三军发动了第一轮攻势,五千吐谷浑士兵如潮水般地向城墙奔去。 他们抬着数十根架桥用的大木头,挥舞着短剑和长矛,呐喊着向城门飞奔而至,后面吐谷浑军射出的箭矢如密雨,几百步外便向城头射击了,却没有任何效果,倒是误伤了不少自己人。 在潮水般的军队后面,一根硕大无比的撞城木,在百余匹战马的拉拽下缓缓向城门运来。敌军渐渐靠近了百步处的壕沟,百名吐谷浑士兵开始在壕沟上用木头铺桥。 城头上箭如疾雨,数千支箭射向吐谷浑士兵,一批批敌军士兵被箭矢射中栽倒。 与此同时,二十架投石机开始吱吱嘎嘎地拉开了,由于是从上向下攻击,隋军工匠便调整的臂距,又设置了一根巧妙的借力杠杆,使投石机不再需要二百人挽动,只须五十人便可发动。 磨盘大的石块放进了投掷兜袋中,萧夏一声令下,二十部投石机同时发射,二十块巨石被高高抛起,在空中翻滚,划出一条弧线,猛地向密集的人群中砸去。 “轰!”地一声巨响,惨叫声四起,几名吐谷浑士兵避之不及,被巨石砸成肉饼,巨大的惯性使石块在人群中翻滚,迅猛异常,一连滚出二十几步,吐谷浑士兵拼命向两边躲闪,但还是有二十人死在巨石的冲撞下,更有数十人受伤,骨断筋折,哀嚎声响成一片。 紧接着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投石机射出,伴随着隋军弓弩,城头上箭如密雨,城下死伤惨重,每一块巨石砸下,都会带来数十人的死伤,它简直就是一部屠杀人的机器,给吐谷浑军队带来了灭顶之灾。 投石机在守城中所发挥的作用是无以伦比,历史上安史之乱中的太原保卫战,兵力贫乏的李光弼就是用几百架巨型投石机砸死了七万余叛军,取得了太原保卫战的辉煌胜利。 对付吐谷浑军队也是一样,隋军动用了技术最先进投石机,给进攻的吐谷浑军队造成了巨大的杀伤,战场上已是尸横累累,到处是被砸扁的身躯,被砸碎的人头,血流成河,将砸下的大石都染成了红色。 这时,撞城木已经渐渐靠近城门,隋军又调来了五架中型投石机,点燃了用麦秸编织的大球,大球浸透了油。 麦秸大球点燃,五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向二百步外的撞城槌投去。 火球砸进了人群中,顿时形成一片火海,无数人被火油点燃,成为火人,他们张开臂膀,哀嚎着四处奔逃,没跑出几步,一头栽倒在地上,同伴拼命扑打他们的身上的火点。 一轮轮的麦秸火球接二连三飞来,很快超过了五十个大火球。 隋军的麦秸火弹给撞城木槌造成了致命的打击,随着大火燃烧扩散,巨大的撞城槌也被点燃了,大量抬运撞城槌的士兵逃跑,撞城槌轰然落地,被熊熊的大火吞没了。 在死伤超过两千人后,第一次进攻的吐谷浑军队又如潮水般的撤退了,他们甚至连城墙都没有靠近,他们都有皮盾,单薄的皮盾勉强挡住了一部分弩箭的透射,但他们挡不住巨石无情的碾压,大部分士兵都是被巨石砸死。 粗大的撞城槌也没有发挥出任何作用,被大火烧毁,梁屈葱怔怔地望着城头,尽管他知道投石机的厉害,但却没有想到竟会犀利至斯,还有那令人恐惧的火弹。 他猛地一拳砸在马鞍上,咬牙切齿道:“传我的命令,停止进攻,大军包围张掖城。”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攻城大战 就在吐谷浑军包围张掖城的第三天,薛世雄却率领一万五千隋军主力突然出现在大斗拔谷内。 月光下,大斗拔谷内的军城格外安静,只有少量的军队驻防,对于有备而来的一万五千强大隋军,只有不到百人的军城几乎就是一座不设防的无兵之城。 这就是萧夏的建议,用张掖城拖住敌军主力,薛世雄率主力杀往大斗拔谷,以强大的军队横扫敌人空虚的后方,掐断他们的后勤供给,最后将他们的二万大军困死在河西走廊。 薛世雄目光冷酷地注视夜色中的军城,他已经派三百人前去偷袭城池,他在等待前军传来的消息。 这时,一团火焰突然在军城上方冲天燃起,城门打开了,薛世雄猛地一举战刀,大喊道:“杀进城去!” “杀!” 数千隋军士兵在山谷内奔跑起来,隋军一举攻破吐谷浑的大斗军城,一千余隋军士兵杀入了城中,吐谷浑的军城彻底沦陷了。 吐谷浑军主将梁屈葱还是得到了隋军主力攻占大斗谷城、切断他们退路的消息,这个消息令他十分惊恐。 他意识到自己的没有了退路,必须全力以赴拿下张掖城,他们才有一线活路。 天刚亮,东城外的吐谷浑大军发动了又一次大规模攻城,还是由副将慕容宝树指挥大军进攻,这一次梁屈葱投入了全部一万六千人的大军,他们已在半夜填平了全部壕沟。 一万六千大军排列成三个方阵,每个方阵间相隔百步,就俨如三幅巨大的黑色地毯,在大地上起伏前进,军队士气高昂,杀气冲天。 梁屈葱对将士们隐瞒了后路已被切断的消息,并承诺一旦攻下张掖,任由大军抢掠三天,这个许诺让所有士兵都激动万分,恨不得立刻杀进城去肆意享受。 大军从两里外向东城墙靠拢,鼓声如雷,号角连天,旌旗遮天蔽日,长矛如林,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泛起死亡的黑色。 梁屈葱骑在马上望着城头上的投石机,心情复杂,上次他就发现对方投石机是移动的,如果攻打西城,投石机还是会移动到西城去。 “也罢,不付出代价怎么可能拿下城池!” 梁屈葱用战刀一指城池,“前进!” “呜~~” 低沉的号角声在雪原上回荡,在每支队伍的中间竖起了十几棵大松树,枝丫都没有削去,枝繁叶茂,这是用来抵御城上的飞石。 另外在大树周围还有数百架简陋的攻城梯和皮绳梯,队伍在号角声鼓动下浩浩荡荡向城墙冲去。 城头上也鼓声大作,阴世师双眼通红,吼叫声连连,他当然知道这是吐谷浑的全力进攻,但是对方投入了一万五六千人,兵力三倍于自己,不算很多,但还是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压力。 阴世师按照主将萧夏的吩咐将五千余军队全部投入到东城防御,其他三面城墙的防御由刚刚招募的民兵负责。 阴世师亲自指挥东城头的战斗,而萧夏则率领五百士兵作为紧急救援。 倒不是萧夏不能指挥战斗,而他的武艺太强悍,只要有他在,再危险的局面也能扭转回来,大家一致要求他负责紧急救援。 “投石机准备.....”东城头上的二十架重型投石机吱嘎嘎的拉开了,高两丈,臂长五丈,投石可至三百步外,须五十人才能挽动,黑黝黝的二十架投石机矗立在城头,就俨如二十尊魔兽,百斤重的巨石放进了弹兜,五十人拉拽着二十根手臂粗的皮带,等待着发射的命令。 在城垛中间,三千士兵手执长弓大箭,一支支四尺长的粗杆箭已经搭上弓弦,防御所用的弓箭和平地交战用的弓箭不同,不需要箭能射多远,但必须要沉重,使箭能依靠本身的重力射穿敌军的盔甲,因此一般都是用大箭,手指粗的箭杆,锋利的箭尖呈流线型,四边有放血槽。 敌军已渐渐地进入了投石机射程,阴世师下达了射击的命令,他嘶哑着嗓音大喊道:“射击!” 红旗挥下,众军奋力,只见二十尊魔兽的长臂挥出,二十块巨石凌空飞射,呼啸着向城下砸去。 从城下向上看,天空忽然出现了二十颗小黑点,仿佛掠过天空的雁群,但小黑点却越来越大,瞬间变成了在天空翻滚的巨石,向他们头顶砸下,队伍一声呐喊,士兵纷纷向大树下躲去,但还是有大量的士兵无处藏身,他们叫喊着四处躲闪。 巨石砸下,‘嘭!’的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几名士兵躲闪不及,被巨石砸成肉酱,巨石余劲未消,继续向前翻滚,士兵们吓得大喊躲闪,还是有不少士兵躲闪不及,被大石撞倒。 一块巨石砸中了一棵大树,‘咔嚓!’一声巨响,大树的树干被巨石砸断,大树倒下,把士兵们都压在下面。 士兵们连滚带爬从下面钻出,不料又一块巨石砸来,轰然落地,又向前滚出了二十余步,正好冲进了人群中,一片惨叫声响起。 ......... 第二轮投石机射出,第三轮投石机射出,一连三轮投石机射出,吐谷浑士兵死伤惨重..... 隋军的大型投石机给吐谷浑军带来了近两千人的伤亡,但它无法阻挡剩下一万三千余大军的进攻,随着吐谷浑军中催战的鼓声加快,几座方阵的士兵奔跑起来,铺天盖地地向城池冲去。 护城河填的土冻得结实了,失去了阻碍的功能,吐谷浑大军带着一架架简易攻城梯和绳梯越过护城河,攻城梯轰地搭在城墙之上,绳梯也精准抛上城头,套在城垛上。 数千吐谷浑军士兵如蚁群般攀梯而上,一手攀梯子,一手执长矛,无论是简易的攻城梯,还是传统的绳梯,都爬满了士兵。 吐谷浑军士兵们奋力向上攀爬,城头上箭如雨下,大量滚木和几十斤重的冰块如巨型冰雹般砸下,这是隋军士兵的创意,用大桶制作了上万冰块,同样能将敌军士兵砸得头破血流。 一片片士兵被砸中射中,惨叫着跌下城去...... 张掖城墙还有马面结构,也就是凸出的一块城墙,因外形酷似马脸而得名,向外凸出一丈五尺,它的作用是使守城士兵可以从后面向敌军射箭。 这样,攻城士兵顾头不顾后,后背露在外成为了靶子,长箭密集射出,给云梯上的吐谷浑军带来了严重危险,死伤极其惨重,大部分被射死摔下的士兵都是后背中箭。 城墙下方的死尸迅速堆积,血流城河,从尸堆中渗出,染红了护城河冰面,虽然寒冬使挖掘的壕沟无法引水形成护城河,但寒冬却给城防带来了另一种优势,大量的水泼洒在城墙上,凝冻成冰,加厚加宽,使城墙变得光滑无比。 攻城梯很难支撑住城头,被城上士兵用钢叉向两边奋力一撑,粗糙的木梯子便吱溜溜地划过冰面,城墙难以支撑住,斜刺里横摔下去,梯上一串士兵发出长长的惨叫,许多人从梯上跳下,依旧难逃死伤。 对付绳梯则是另一种方法,吐谷浑的军用皮绳虽然坚韧无比,很难用刀割断,但萧夏在反复试验中同样找到了对付皮绳的办法。 隋军士兵们将东城墙上的每一座城垛都开了一条竖槽,当皮绳套住城垛时,守城士兵便将烧得通红的铁钎摁住架空在竖槽上的一小段皮绳,一股浓烟冒起,皮绳啪地断裂了,绳梯上的吐谷浑士兵全部惨叫着摔下城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被迫退兵 吐谷浑大军的进攻非常不顺,而且伤亡惨重。 尽管士兵们很卖力,但他们没有有效的攻城手段,传统的绳梯被隋军用火破了,粗糙的攻城梯上没有铁挂钩,没办法钩住城头,在光滑的城墙上根本支撑不住。 唯一有点希望的就是攻城槌,这也是梁屈葱最后的一线希望。 数百名强壮的吐谷浑士兵抱着一根五丈长的巨木,其中两百人抱着大树,另外三百人高举盾牌,将抱木人保护得严严实实。 士兵呐喊着,一起向大门撞去,城头上石块如雨点般砸下,不断有人被砸翻倒地,后面的吐谷浑军五千箭齐发,射向城头。 尽管吐谷浑军的弓箭远远比不上隋军犀利,但他们人数众多,密集的箭雨还是将城头上的隋军士兵压得抬不起头。 二十架投石机已经被固定在城头,这次没法移动了,固定住后,投石机的效率能提高三成,射距也增加了五十步。 “轰!”地一声巨响,巨木撞在了城门外冰墙上,城墙也为之颤抖,城门剧烈地晃了晃,冰墙上出现几条裂缝。 “再撞!”梁屈葱马鞭一挥厉声喝道。 数百人疾速后退,这时吐谷浑军的箭势稍缓,城头上的石块再一次砸下,又有数十人被砸翻进了护城河中。 但吐谷浑士兵立刻补上去,他们这两天在大营就是训练攻城槌,配合得十分熟练了。 吐谷浑军的箭雨又一次强大起来,压制住了隋军的反击。 攻城槌再一次冲上去,“轰!”巨大的攻城槌沉重无比地撞击在冰墙上,‘哗!’一大片碎冰倾泻而下。 外冰墙承受不住重击,轰然碎裂坍塌,露出了里面的大门。 梁屈葱大喜,厉声大喊道:“第一个冲进城者,可任挑一百个女人。” 他的话引来吐谷浑军士兵的一片狂叫,又换上来数百士兵,他们是梁屈葱的亲兵护卫,拥有最好的装备,包括明光铠以及坚固的大盾。 数百士兵高举着盾牌护卫抱撞木的士兵,数百张大盾将巨木护得严严实实,俨如一条长有鳞甲的百脚巨虫。 撞木再一次向城门,猛撞而去,城上麦秸火球连续砸下,已经没有上一次的效果了,火球咚咚地砸在盾牌上,被盾牌有效的隔离开。 这时,城下的吐谷浑军再次五千箭齐发,数十名隋军士兵躲闪不及,被箭射中,惨叫着倒下。 又一声惊天动地的撞击,城门剧烈地晃动,就仿佛一个弥久之际的老人,眼看着就要轰然倒下,最后一下,只差最后一下。 当然,这只是吐谷浑军的错觉,实际上就算撞碎了城门,里面还有一堵更加厚实的冰墙。 但这样下去也不行,容易影响到城头士兵的士气。 阴世师令道:“立刻取消投石机的固定!” 萧夏摇摇头道:“不需要投石机,用弓箭一样能破他们!” 萧夏当即带着二十名神箭手奔至马墙上,他对二十人道:“射他们腿,必然会露出破绽!” 士兵们虽然举大盾护卫,但小腿却露在外面。 二十名弩手一起举弩射去,吐谷浑士兵腿部纷纷中箭,一片惨叫,上面的盾牌自然就露出破绽了。 萧夏半跪在地上,使用一把两石骑弓如连珠箭一般向破绽缝隙中射去,每一箭便有一名士兵中箭倒下,萧夏一口气射杀了三十余名士兵,攻城槌开始混乱起来,其余士兵也抓住机会射向混乱中的敌军士兵。 士兵们被射杀近百人后,终于支撑不住,巨木攻城槌轰然落地,翻滚入护城壕沟之中,士兵们掉头便跑,被萧夏和士兵追着一阵连射,众人又射杀了三十余人。 吐谷浑军最后一槌始终没有能撞上城门。 梁屈葱见攻城无望,不得不下令收兵。吐谷浑军队如潮水般后撤了。 这一战持续了一个上午,吐谷浑付出了四千七百余人死伤的惨重代价,最终以失败告终。 隋军也付出了三百余人死伤的代价。 但隋军士兵受伤一般都能医治好,而吐谷浑的伤兵缺医少药,又身处冰天雪地,基本上无法治好,都会在几天内陆续死去。 但对吐谷浑军队士气沉重打击的并不是攻城失利,而是大斗拔谷被隋军攻占的消息泄露,退路被切断,军队上下一片哗然,所有士兵都人心惶惶,军心思变。 梁屈葱只得把慕容宝树找来商议对策。 慕容宝树沉思半晌道:“主要是天气太冷,不如先撤退去删丹县,那座县城是空城,我们把县城占了,休息几天恢复后,然后率军杀往凉州,薛世雄不是断我们后路吗?估计现在凉州也空了,我们索性把他的老巢也端了。” 这个方案不错,梁屈葱当即道:“就这么决定了!” 下午时分,吐谷浑一万一千人左右向东北方向撤退,这里面还有两千多伤兵,实际可用兵力只有八千五百余人。 张掖城头上,萧夏望着敌军远去的方向,他当即判断,对方一定是撤往删丹县了。 阴世师同意萧夏的判断,他建议道:“使君,不如立刻和薛总管用飞鹰联系,将吐谷浑军队联手消灭在删丹县。” 萧夏点点头,“可以联系,但我率军监视他们,防止他们直接杀往凉州。” 两人当即分工,阴世师负责和总管薛世雄联系,发送鹰信,同时派两名斥候赶去大斗拔谷通知。 萧夏则率三千骑兵离开张掖城,向东北方向追去。 夜里亥时左右,萧夏军队遇到了一支两千人的隋军骑兵,正是薛万钧率领的前锋,他们是去张掖,半路上遇到了隋军送信斥候。 薛万钧得知萧夏率军去了删丹县,他也立刻率军掉头,两千骑兵向北面疾奔而去,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萧夏。 “使君,情况如何?”薛万钧问道。 萧夏对薛万钧道:“对方就在三十里外一个背风处驻营,你们来的正好,今晚我们五千骑兵偷袭敌军,将他们全歼!” “使君有多大把握?”薛万钧问道。 萧夏笑道:“对方士气低迷,已经出现逃兵了,现在正是我们出击的良机!” 薛万钧顿时热血上涌,拳掌一击,“干他娘的!” ……….. 三十里外地一座低矮土丘下,吐火浑军队在这里过夜,士兵们军心低迷,士气衰竭,每个人对未来都充满了绝望。 更让梁屈葱焦心的是,队伍居然出现逃兵,一百多人奉命去砍柴,居然都逃跑了,只有两人跑回来禀报。 这让梁屈葱又恨又气,清晨还是士气高昂,可到了半夜,一个个都成了霜打的叶子。 慕容宝树劝道:“这些羌人本来就是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明天中午到县城后,我们把城门一关,这帮家伙想跑也没有地方跑。” 梁屈葱点点头,“说到底还是我们带的兵力太少,当初我就给主公说了,两万军拿不下河西,至少要五万军,但主公不肯,现在后果却由我们来承担。” “时间也没有选对,冬天不适合出征,尤其是攻城,我们在城外冰天雪地,敌军却在城内房间里温暖如春,何况我们什么时候擅长攻城?” 梁屈葱长长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早点休息吧!明天天亮就出发。”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雪原反击 半夜四更时分,不少吐谷浑士兵都在睡梦中被惊醒,他们感到大地在颤抖,就仿佛发生了轻微的地震,士兵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有士兵指着远方惊恐地喊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所有士兵都坐起身,眼中都充满了惊恐之色,只见一里外雪原上出现了铺天盖地的黑色骑兵,战马疾奔,刀矛如林,俨如黑色狂潮,滔天的杀气又俨如平地上的冲击波,雪雾滚滚,向睡梦中的吐谷浑军席卷而来。 吐谷浑军被惊呆了,忽然,他们反应过来,爬起身便逃,跑向他们的战马,不料从北面又杀来一支骑兵,横挡他们和战马之间,吐谷浑士兵被杀得在地上翻滚惨叫,隋军骑兵的长矛无情刺穿了每一个吐谷浑士兵的胸膛。 吐谷浑士兵怎么也冲不过去,眼睁睁看着战马被隋军士兵赶走。 八千余吐谷浑士兵在绝望中只得掉头向南面狂奔。 他们士气已经崩溃,没有半点抵抗的意图,兵败如山倒,他们一边咒骂隋军骑兵,一边痛恨父母给他少生了两只脚,争先恐后向南奔逃,雪原上布满了奔逃的士兵,他们丢盔弃甲,扔掉了武器,扔掉包裹,扔掉了一切可以扔掉的东西,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出隋军的屠杀..... 但他们哪里跑得过隋军骑兵,瞬间,败逃的吐谷浑军便被隋军骑兵追上了,骑兵如风卷残云般将一片片的败军吞没,跪地投降也没有用,所有人都被隋军骑兵无情杀死。 一名吐谷浑士兵在绝望中挺矛直刺向迎面冲来的一名隋军骑兵,却被奔突而至的隋军骑兵格开了长矛,拔出战刀将吐谷浑士兵的人头劈为两半。 吐谷浑主将梁屈葱急得嘶声大喊:“不要逃,集结作战!集结作战!” 他话音未落,一支狼牙箭呼啸而至,一箭射中他的面门,梁屈葱惨叫一声,翻身落马,被飞驰而至的隋军骑兵一刀枭去了人头,高高举起,百步外,隋军主将萧夏冷冷地收起了弓箭,他拔刀大喊道:“弟兄们,截断他们的逃路,一个人也不放走!” 隋军骑兵如风如电,战马踏雪而过,激起一片片雪雾,另一支骑兵在薛万钧的率领下沿着张掖河疾奔,身材魁梧的隋军骑兵们盔甲鲜亮,携弓带刀,气势凶猛,眨眼间便冲过了逃跑得最快的吐谷浑军,截断了他们逃跑之路。 慕容宝树大吼一声,挺长枪向薛万钧杀来,薛万钧冷笑一声,身形一闪,躲过对方的铁枪,双臂抡起六十斤的凤翅大刀一挥,大刀快如一道闪电,“噗!”一刀将慕容宝树的人头劈飞出去。 隋军骑兵从两面将吐谷浑败军包围,喊杀声震天,此刻吐谷浑士兵已经没有任何生路,被隋军骑兵无情杀戮,张掖河的河滩堆满了被斩杀的敌军士兵尸体,一条条血河者流入河中,结冰的河流变了红色,血水染红了河上冰层,不到一个时辰,吐谷浑大军便全军覆没,无一人逃脱,雪原上隋军将士一片欢呼。 很快,大将张谨奔上来,对萧夏抱拳施礼道:“禀报使君,卑职按照尸体进行清点,对方一共有一万一千三百四十人,斩杀一万一千三百四十人,除了之前的百余逃兵,其余敌军将士一个都没有逃脱,我们阵亡三十三人,伤四十人。” 萧夏点点头,“清理战场,把尸体堆积起来彻底烧了,挖坑深埋!” “卑职遵令!” 张谨当即带领士兵开始打扫战场,焚烧尸体。 天亮时,尸体被隋军挖坑深埋,大军处理了尸体,开始掉头返回张掖城。 ……… 长安此时也是一片白雪皑皑的世界,入冬不久,长安便连下两场大雪,整个长安城银装素裹,一片祥和。 农业社会,冬天也是农民们休息的日子,对朝廷也是一样,冬天朝廷的节奏也放慢了,百官们的各种斗争也都偃旗息鼓。这天上午,在两仪殿偏殿内,天子杨坚召开了一场小型朝会。 之所以要召开小型朝会,是天子杨坚接到了凉州总管薛世雄的飞鹰传信,近三万吐谷浑军向河西张掖发动了进攻,但被张掖军击败并全歼。 河西的异动影响着开春对吐谷浑战争的安排,杨坚当然要和重臣们商议。 高颎躬身道:“启禀陛下,我们向河湟大举运送粮草物资,同时向河湟增兵,这是很明显的战争准备,吐谷浑岂能看不出来?进攻河西就是他们应对措施,他们想把战场转移到我们这边。 河湟这边没有机会,而河西那边,他们控制着大斗拔谷,地势上对他们更有利,所以他们攻打河西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三万军队被五千张掖军击败并全歼,这倒是一个辉煌的战果,朝廷应该大力表彰。” 杨素也起身道:“陛下,既然吐谷浑在河西已被击败,就不用管它,我们依旧按照原计划行动。” 杨坚点点头,又问晋王杨广道:“皇儿是征西大元帅,朕还想听听你的看法!” 杨广躬身道:“儿臣的想法和高相国、杨相国基本上一致,吐谷浑在冬天出兵有利有弊,有利是我们救援困难,他们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攻下张掖,可一旦攻不下张掖,有利就会转化为不利,士气就会迅速低落,撤退也困难,只能说吐谷浑是想赌这一把,但他们赌输了。” 杨坚笑道:“薛世雄大力夸奖张掖兵马使萧夏,你考虑怎么表彰?” 杨广沉吟一下道:“这里面有三个功劳,一个是张掖百姓拥军支持有功,朝廷可以考虑减免税赋以兹奖励,第二个是张掖军将士守土有功,朝廷可以给予将士们额外奖赏,第三个是主将萧夏统帅有功,儿臣建议在功劳簿记上一个大功,待吐谷浑战役结束后一并考虑奖罚。” “说得有道理,如果朕想让萧夏同时兼任张掖刺史,你觉得如何?”杨坚又继续问道。 杨广有点为难,半晌道:“兼任张掖刺史,并不是奖励军功,只是人事任命,按理,儿臣不能干涉吏部,但儿臣还是要说一句,他年纪还小,见识不足,还不足以负担一郡百姓的福祉,请父皇三思!” 站在一旁的太子杨勇一直被冷落,听父皇居然想让萧夏出任张掖郡刺史,他终于忍不住道:“陛下,儿臣也有一言!” 杨坚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说!” 杨勇躬身道:“父皇,刺史是一郡最高文官,关系到全郡百姓的福祉,所以选择主官时,必须慎之又慎,不光考虑其能力,还要看其德行,更重要是要有经验,所以朝廷才有一套完整的选吏制度,不历县官,怎能做郡守?必须兢兢业业在低层做事,做好县官和辅官,积累经验和资历,所以做到郡守这一级,至少也要三十多岁,萧夏才十七岁不到,陛下让他为刺史,恐怕让百官不服啊!” 不得不说,太子杨勇的话完全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杨坚正要表态,却见汉王杨谅冷笑不止,便问道:“汉王有什么建议?”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双标打脸 汉王杨谅走出列不慌不忙道:“启禀父皇,太子的阐述儿臣非常赞同,有理有据,完全坚持了朝廷的原则和制度,只是儿臣有几个疑问,想请教太子殿下,恳请父皇恩准!” 杨勇心中凛然,汉王又要找自己麻烦了,他很希望父皇直接驳回杨谅的请求,不料父皇却点点头,“准许!” 杨谅向杨勇躬身行一礼,“小弟有些疑问想请问皇兄,张掖郡前任兵马使刘志珍同时也是张掖太守,他就是一个普通将领,从小兵升为校尉,又从校尉升为郎将,再一步升为张掖兵马使兼张掖太守,从未在县里做过一官半职,甚至连县吏都没有做过,据说此人认识的字不超过百个,却得到皇兄的推荐出任张掖刺史之职,皇兄为什么就不提朝廷制度了?” 这一巴掌打得杨勇张口结舌,他半晌道:“如果年纪到了,又积累下功劳,做太守也不是不可以,再说张掖是边疆,和内地不太一样,防御是主职,所以兵马使一般都兼任刺史,不能要求每个大将都做过文官,我之所以反对萧夏,只是因为他太年轻,我担心他认知和性格都未成熟,不合适做一郡之主。” “只是因为年龄太小,是吗?” “正是!” 杨谅就是在等他这句话,他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云师端当年也只有十七岁,从未做过任何官职,他怎么就能出任离石郡刺史?离石郡可不是边疆!” 杨勇的脸一阵白一阵红,云师端是太子岳父云定兴的次子,五年前他任命年仅十七岁的云师端出任离石郡司马,第二年就转为刺史,这件事被很多人诟病,但当时太子刚刚扳倒晋王没有多久,权势正盛,也没有人敢说他。 没想到汉王杨谅在这个节骨眼上把这件事抖出来了?而且还是以连环打脸的方式抖出来,这下子杨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高颎连忙打圆场道:“陛下,萧夏出任张掖兵马使是为了配合朝廷攻打吐谷浑的计划,他将在西线跟随薛总管进攻吐谷浑,论功行赏也罢,兼任张掖郡刺史也罢,最好等到吐谷浑之战结束后,然后再来通盘考虑,现在还是应该让他全力以赴备战。” 杨坚点点头,“高相国说得有理,攻打吐谷浑才是大事,别的事情都暂时放一放,就这样吧!” 杨坚起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太子杨勇,转身离去了。 “恭送陛下!”十几名重臣一起送天子离去。 “砰!”杨勇狠狠一拳砸在桌上,咬牙切齿道:“真是一条毒蛇,我稍不留神,就被这混蛋狠狠咬一口,就算他是我兄弟,我也想亲手宰了他!” 幕僚张云秋在旁边暗暗叹口气,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到底还是太子针对萧夏,结果被杨谅抓到了把柄,自己多次劝他,不要针对萧夏,不要针对萧夏,他就是不听,最后自取其辱,怪得了别人吗? “请先生教我,我该怎么对付汉王?”杨勇恨恨问道。 张云秋半晌道:“我多次劝殿下了,殿下就是不听,我又有什么办法?” “先生劝我什么?”杨勇一时有点糊涂了。 “我劝殿下不要去对付萧夏,他是天子看重之人,你让天子不满,杨谅这条毒蛇就看到了机会,如果今天殿下什么都不说,杨谅怎么攻击?” 杨勇捏住额头痛苦道:“我也知道天子想任命他为张掖刺史,但我就是忍不住,别人都还好,唯独就是他,我总感觉他才是我最大的敌人。” 杨勇其实只是不希望萧夏长期留在边疆,他就没法监视萧夏了,最好萧夏能留在长安,自己才有机会摸透他的底细。 张云秋平静道:“如果殿下视他为最大的敌人,那必然有一天殿下会彻底栽在他手上,准确说,是殿下刺他的剑反弹回来刺中自己。” “为什么这样说?”杨勇不解道。 “原因很简单,这就是天子的帝王之术,殿下如果是和汉王针锋相对,天子就会把资源给汉王,那么这次攻打吐谷浑的征西元帅就是汉王,而不是晋王,可偏偏殿下却一而再,再而三针对萧夏,天子就把资源给了晋王,这就是晋王出任征西元帅的真正的原因。”杨勇负手走到窗前,半晌,长叹一声道:“我现在不管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让父皇反感,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不说,父皇又会批评我不作为,不替他分忧,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张云秋无奈道:“我再给殿下提三个建议吧!如果殿下还不听,那卑职只能回家去种田了。” “先生言重了,请说!” “第一个建议,赶紧让云师端辞职,这件事原本是一支针对殿下的毒箭,但汉王用得太早了,反而暴露了他的阴险图谋,这其实是一件好事,也提醒了殿下要举一反三,查找类似的情况,不要成为汉王的下一支毒箭。” “先生的意思是说,云师端这件事问题不大?” 张云秋点点头,“谁没有一点私心?殿下安排自己小舅子当官,很正常,天子不会在意,关键是离石郡刺史,而不是马邑郡刺史,殿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军权?” “对!如果是让云师端掌握军权,那才是大麻烦,只要不碰军权,什么事都没有!” 杨勇恍然,也幸亏云师端不会武艺,自己才没有考虑让他去掌兵,他想想道:“只是我怎么劝说云定兴?” “殿下就告诉他,云师端已经被汉王盯住了,如果云师端不辞职,他迟早和云师泰一个下场。” “我明白了,那第二个建议呢? “第二个建议,殿下全面清理之前各种人事任命,尤其是涉及军方的任命,如果有不合法不合规之处,马上改正,不能再给汉王抓住把柄。” 杨勇点点头,“我明白,今天萧夏之事提醒我了。” 张云秋又缓缓道:“第三个建议就是关于萧夏,萧夏只是晋王的最后退路,影响不了殿下,殿下就不要再盯着萧夏了,让汉王去盯他。” “汉王会收拾他?” 张云秋冷笑一声道:“汉王这个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萧夏让他面壁一年,这个仇,他岂能忘记?他调查张掖郡前任兵马使刘志珍,我怀疑他原本的意图就是要对付萧夏。” 杨勇默默点头,“你说得对!” 这时,有宦官在门外,“太子殿下,天子有事宣召!” 杨勇一怔,连忙道:“我知道了!” 张云秋及时嘱咐道:“如果天子质问云师端的事情,殿下就坦然认错,如果天子问萧夏任张掖郡刺史之事,殿下依旧坚持原则,不要轻易改变,轻易放弃原则,反而会让天子看轻殿下!” “我记住了!” 杨勇答应一声,匆匆前往父皇的御书房。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再接任务 御书房内,太子杨勇恭恭敬敬跪下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杨坚温和道:“皇儿免礼平身!” “谢父皇!” 杨勇起身垂手而立,杨坚又缓缓道:“朕其实知道,你让云师端出任离石郡刺史是你母后同意的,所以朕也不打算责怪你,但让萧夏出任张掖郡刺史,你真认为不妥吗?朕想听听你的心里话。” 杨勇已经得到张云秋的指点,他不急不缓道:“在回答父皇问题之前,请允许儿臣先做两点澄清。” 杨坚点点头,“你说!” “第一点是关于张掖郡前任兵马使刘志珍兼任刺史之事,确实是儿臣特批的,但儿臣保证和这个刘志珍一点关系都没有,儿臣之所以特批,是因为刘志珍是张掖郡的粟特人联名推荐,他有利于稳定朝廷对河西走廊的统治,儿臣才决定特批他兼任张掖郡刺史。” 杨坚笑道:“这个解释就很好,朕理解了,然后呢?” “第二点是关于云师端出任离石郡刺史,儿臣认错,儿臣那时确实有点私心,儿臣已经决定让云师端辞去刺史之职。” “他当刺史表现得如何?” 杨勇摇摇头,“儿臣实话实说,云师端表现得比较平庸,没有什么大过,但也谈不上有作为,主要是他比较懒政!” “既然是你母后同意的,也不要革他官职,把他平调回东宫任职吧!” “儿臣遵旨!” “现在可以回答朕的问题了。” 杨勇稍微整理一下思路道:“萧夏是儿臣的侄子,儿臣对他虽然谈不上喜欢,但也绝对谈不上憎恨,儿臣平时也不怎么关注他,这次他在张掖立下大功,全歼入侵张掖的吐谷浑军队,有守土之功,如果父皇要给升官加爵,儿臣一点意见都没有,但刺史之位还是请父皇慎重,这不是他有没有能力的问题,而是他还年少,十六岁出任刺史,确实不妥,当初云师端儿臣没有直接让他为刺史,而是让他先出任司马,一年后,他满十八岁了,儿臣才把他转为刺史。” 杨坚淡淡道:“你的意思是,萧夏满十八岁了就可以出任刺史?” “正是!按照大隋制,十八岁为丁,等他十八岁了,哪怕父皇任命他为中原刺史,儿臣也不会反对,现阶段,儿臣认为他在长安为官比较好。” 杨勇想要从萧夏那里找到灵魂异世的答案,当然希望萧夏留在长安,而不是远在河西。 “好吧,你的意见朕理解了,让他完成吐谷浑战役后就回来。” 杨坚虽然在打压太子,维持一种平衡,但平衡的意思是,不能太偏,但也不能太过,太放松会威胁自己的皇位,太打压则又会动摇社稷稳定。 而在官员任命上,太子有权过问各郡主官的任免,杨坚也不得不考虑太子的意见,这件事他便打算听从太子的意见。 时间很快,一晃到了仁寿四年的一月,刚过正月十五,萧夏便带着一队士兵来到了武威郡姑臧县,他是接到总管薛世雄的鹰信,让他来总管府商议军情。 兵曹参军李大通很热情地将他迎进了总管府,他关切问道:“萧使君过来很艰难吧!路上走了几天?” “还好,三天就到了,我发现冬天雪原行军,关键是看马怎么样!” 李大通竖起大拇指道:“使君说到点子上了,河西有句俗话,夏骑青口冬骑老,就是这个意思,平时要骑青壮的马,但冬天最好骑老马,当然也不是太老的马,主要是指老马有经验,已经适应了冬天,所以它们在雪原上奔跑得快,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哈哈!夏骑青口冬骑老,我记住了!” 两人来到总管官房,李大通进门道:“总管,萧将军来了!” “快请!” 薛世雄笑眯眯迎了出来,“这么冷的天还让萧将军跑一趟,真不好意思!”萧夏行一礼,“总管有令,卑职怎敢不从!” “快进来烤烤火!” 房间里有一个很大的炭盆,炭火烧得正旺,薛世雄请萧夏坐下,缓缓道:“我接到西征元帅府的鹰信,你守张掖之功已经记下了大功,等整个战役结束后再一并升赏。” “感谢总管替卑职美言!” 萧夏又将一本折子递给薛世雄,“这是卑职手下的功劳,卑职都详细记录了。” 按理,萧夏作为张掖兵马使,他的功劳也是由总管记录,不能直接报给兵部或者元帅府,但萧夏身份特殊,所以薛世雄主动把他的功劳报给了天子。 但萧夏的手下就不能再越权了,必须报给总管,绝不能越过薛世雄直接报给元帅府,而是由薛世雄汇总后统一上报。 薛世雄满意地点点头,“我知道了,然后我请你来,是要交给你一个重要任务,由你率军为先锋,出兵大斗拔谷南口,彻底打通大斗拔谷。” 大斗拔谷内有两座军城,一座军城已经被隋军占领,但并不代表隋军就完全控制了大斗拔谷,只是隋军占领了大斗拔谷一半多的地盘,与吐谷浑军在大斗拔谷内对峙,扭转从前大斗拔谷被吐谷浑军全部占领的被动。 现在眼看开春要到,薛世雄当然要考虑先取得西线战略上的优势,也就是占领全部大斗拔谷,这样进可攻、退可守。 萧夏站起身道:“卑职遵令!” 薛世雄点点头,“我再给你两千骑兵,把你的兵力补充到六千人,民团军可以留下守张掖,你就率领六千人为前锋,希望正式大战爆发之时,我的河西军能顺利杀到西海岸边。” 薛世雄交给萧夏的任务可不光是占领全部大斗拔谷,还要打通从大斗拔谷到西细北岸的通道,其实就是要再攻克吐谷浑在西海北岸的战略要塞,大通军城。 萧夏没有在姑臧县停留,当天就率两千骑兵返回张掖,出乎张掖意料是,这两千骑兵正是去年和他一起歼灭吐谷浑军队的薛万钧部。 薛万钧当然也在军中,他顺利成章地成为了萧夏的部下,这才是薛世雄的真正意图,把儿子交给萧夏,让儿子跟随萧夏一起立功建业。 薛万钧也是虎父无犬子,在父亲的精心培养下,薛万彻在十八岁时筑基成功,内功到六品,他兄弟薛万彻的内功也是六品,兄弟二人不仅内功了得,而且武艺高强,一把刀使得出神入化。 薛万钧也参加了武举,拿到了到武进士的资历,他对萧夏战胜裴行俨和杨义臣,勇夺武举第一很是推崇。 “裴行俨可是九品高手,使君居然战胜他,现在使君的内功也有九品了吗?” 萧夏微微笑道:“我是去年十一月才筑基完成,倒底有几品我也不清楚,不过就算是九品也并不代表武艺超绝,比如我就远不是宇文成都的对手。” 薛万钧点点头,“我父亲也说,九品高手还分上中下三等,宇文成都和史万岁并列九品上等,被誉为天下二绝,张须陀也只能算九品中等,逊他们二人一筹,不过我觉得就算是九品下等也同样让人望尘莫及。” 萧夏又缓缓道:“武艺只是一方面,哪怕史万岁武冠绝顶,他也是高颎的帐下大将,开隋十大功臣,高颎排名第一,可不是靠武艺!” “使君说得对,卑职还是见识浅薄了。” 萧夏笑道:“不过高颎、史万岁再厉害也不是年龄的对手,未来谁说了算还不一定呢!” 薛万均哈哈大笑:“我敢肯定,二十年后,史万岁一定不是我的对手!” 两人说说笑笑,率领大军加快速度向张掖方向奔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初攻险关(上) 十天后,萧夏率领六千大军抵达了大斗拔谷,此时大斗拔谷已经被隋军和吐谷浑分别占领,其中隋军占领面积最大的河西城,这座军城最初就是隋军所建,而另一座军城稍小,位于南面谷口附近,目前依旧被吐谷浑军占领。 河西城的隋军士兵目前有一千人,其中城内有三百人,另外七百人驻扎在城外,镇守河西城的隋军主将是一名偏将,叫做尉迟金阳,他将萧夏请入了城内,其余大军在军城外休息。 萧夏站在城头向远处望去,依稀可见数里外有人影闪动。 “现在吐谷浑军队还有进攻吗?” “有!一直就没有停过,昨天下午还来数百人偷袭,但都是小股偷袭,大军进攻没有。” “对方的军队人数有多少人,知道吗?” 尉迟金阳犹豫一下道:“卑职几天前抓到两名探哨,据他们交代,他们的军队人数大概在两三千人左右,卑职不太敢相信。” 萧夏回头问阴世师道:“阴将军认为他们有多少军队?” 阴世师沉吟一下道:“山谷内两千人差不多,但卑职认为山谷外还有驻军,总人数应该和我们差不多,吐谷浑做事习惯三七分,如果按照这个习惯,两万人来进攻我们,必然是六千人留底。” 尉迟金阳又道:“薛总管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当初说,吐谷浑留守兵力至少有六七千人,强攻夺不下河西城,只能用偷袭的办法,所以我们才偷袭得手。” 萧夏点点头,“不管有多少人,一场硬战是免不了!” 房间里,萧夏和众人在研究吐谷浑的军城,尉迟金阳画了一幅草图,对方防御点由一座军城和一道城墙组成,切断了大斗拔谷。 尉迟金阳介绍道:“对方军城要比我们的河西城小一圈,只能容纳一百五十人左右,但同样是修建在高处。 之所以大斗拔谷内只有两座军城,关键是两个条件要同时满足,一个是地形险要,一个是要有水源,地形险要有十几处,但这十几处险要点只有两处有水源。” 萧夏点点头,又指着草图上的城墙道:“如果我们攻下城墙,对方的军城还堵得住我们大军南下吗?” 尉迟金阳苦笑道:“对方在军城内堆积了大量巨石,一旦军城失守,我们大军过境,他们就会投下大量巨石,一方面是对隋军伤害巨大,另外一方面也切断通道,更重要是,对方有军城,我们的后勤队伍就过不去了,所以军城必须要攻克!” 萧夏指着城墙问道:“城墙有多高多宽?” “高约两丈,宽大概八尺到一丈左右,可以并排走四个人。” “城墙是否直通军城?”萧夏又问道。 尉迟金阳点点头,“军城唯一的门就开在城墙上,进出都要从城墙上走,城墙里面有甬道,可以上下城!” 萧夏沉思片刻,取过一张纸,画了几个特殊结构的防御大盾,交给阴世师道:“立刻让工匠制造这几个大器件,粗糙点没关系,只要结实就行!” 阴世师一看就懂了,他欣然道:“我这就去安排!” 第二天晚上,萧夏率领三百精锐士兵沿峡谷向南步行,三百人分兵两路,一百人在前面,后面一里外跟着两百人,阴世师率领三千人远远跟在数里外。 萧夏当然不指望能够偷袭敌军军城,眼下双方的神经都绷紧了,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想偷袭几乎痴人说梦。但夜里偷袭也有很大的优势,一是吐谷浑人普遍夜间视力不好,不是说个个都有夜盲症,但夜间视弱却比较普遍。 其次,夜里看不清敌军情况,守军容易产生恐惧感,要比白天容易崩溃,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第三就是夜间射箭、投石之类准头比较低,尤其吐谷浑士兵擅长用绳子掷石,比较弓箭还要厉害,精准度很高,让隋军颇为忌惮。 距离对方军城还有一里,对方军城上就传来了急促的警钟声,‘当!当!当!’声音十分尖锐,刺破了寂静夜空。 萧夏带着手下加快了速度,他的撼天槊是重型骑战长兵器,如果是步兵攻城,再用长槊就很不方便了,他今晚的兵器是一把一人高的短柄长刀,重约二十余斤,实际上就是将一把直刀装了一杆两尺长的短柄,单手、双手都可以使用,另外他还背着一副弓箭和盾牌。 萧夏在出发前就想好了怎么攻城,第一步要攻下城墙,再沿着城墙攻打军城,要比从地面攻直接打军城容易得多。 这就是利弊相随,城墙虽然有助于防御,但也破掉了军城那种居高临下的优势,只要占领城墙,军城就有望夺下来了。 两丈高的城墙,六米不到,搭三层人墙差不多就够了,所以他特地选了两十名极为高大强壮的士兵,个个身高在一米九以上,体重都超过两百斤,再披挂上重甲,用他们来搭建人墙的底部,二层和三层就会选稍微轻的士兵,至于第一批攀城者,个个都要灵巧如猿猴。 一更时分,萧夏率领一百名手下抵达了对方关城城下,距离城池约一百五十步。 他带的人不多,也没有太引起对方重视,也算是一种战略欺骗,如果他率领三千人杀来,对方投入的军队也肯定不一样了。 而百人就属于骚扰级别,对方会提高警惕,但不会大举防御,这段时间,双方你骚扰我,我骚扰你,已经成了常态。 任何事情一旦成了常态,就会养成一种习惯,而一旦成了习惯,就会犯错。 两百名吐谷浑士兵登上了城墙,军城上也站满了吐谷浑士兵,但远处一里外的军营却没有任何反应,对他们而言,反正只是隋军的骚扰,城上守军就足以应对,暂时用不着大军出面。 “使君,让卑职先上吧!”曹太岳主动请令道。 萧夏的两个主要心腹,一个徐旻,一个曹太岳,来张掖后,两人都被封为郎将,徐旻混得风生水起,履立战功,他只要再立一个中等战功,就能升中郎将了。 曹太岳到现在还寸功未立,他心中也点着急了。 此时就出现了一个极好的机会,攻城先登的战功,这可是大功,累计两个大功就能升一级。 萧夏点了点头,“我会用箭掩护你登城!” “跟我来!”曹太岳一挥手,率领六十名士兵冲了上去。 萧夏则率领四十名神箭手在后面掩护,在他们身后百步外则埋伏着五百名士兵,由薛万钧率领,他们扛着两架攻城梯躲在黑暗处,没有被城头的守军发现,一旦萧夏率领百人攻上关城,他们就会发动了。 这时,城头的两百守军开始向奔跑靠近的隋军密集射箭。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初攻险关(下) 夜色中,曹太岳举盾持矛,率领六十名手下迎着密集射来的箭矢向城墙最东面靠近。 他们的突破点就安排在城墙的最东面,这样安排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腹背受敌的担忧,当然,这样也会拉长进攻距离,需要穿过整个城墙,不过在城墙上进攻肯定要比城下进攻容易得多。 这时,萧夏带领手下一起放箭,城头上的士兵纷纷中箭倒下,尤其萧夏箭无虚发,箭如连珠,一口气射杀了近二十名敌军士兵,吓得城头上所有士兵都缩头蹲下。 这便给隋军士兵进攻创造了机会,二十名身材魁梧的士兵靠墙搭建起了人梯,低层十二人,中间五人,最上面有三人,好几名守城士兵举起大石要砸下,都被萧夏一箭射倒。 曹太岳一跃而上,踩踏着同伴的肩膀向上攀去,迅如猿猴般攀到墙头,城头上一支长矛疾快刺出,曹太岳用盾牌挡住,左右忽然又有五六根长矛刺来,曹太岳躲闪不及,作肩被一支长矛刺中,他惨叫一声,直接被对方的长矛挑翻下城。 先登为什么会得到重赏,就是因为先登太难,基本上先登都是先烈,后面跟随的攻城者才最终成为先登。 后面又有几名士兵冲上去,但都被密集的长矛刺翻。 “闪开!” 萧夏已经杀到了,他曹太岳从城头栽下来,便知道出师不利,他们的武艺都不够,必须是自己出手。 萧夏几乎是踩着人梯向上冲,他踩到最上一人的肩膀,奋力一跃跳起,手中的盾牌在空中甩出,三名士兵被盾牌砸中,一起摔倒在地,对方的长矛阵出现一个小小的缺口。 这个缺口最多只维系了两秒钟,但就是这两秒钟被萧夏抓住机会了,他身体落下,再次在手下的肩膀上借力一蹬,一个前滚翻从缺口处翻进了城头,手中长刀在地上狠狠一扫,‘咔嚓!咔嚓!’六支小腿被斩断,三名吐谷浑士兵惨叫倒地。 萧夏挺腰站起,一道寒光掠过,“咔嚓!”几支矛杆被劈断,随即又是一道寒光,三名士兵脖子喷出鲜血,仰面倒地。 垛口处有二十名士兵,瞬间被萧夏干掉了六人,剩下士兵大惊失色,一名百夫长大喊道:“一起上” 话没喊完,一把飞刀‘嗖!’插进他的额头,百夫长仰面栽倒,萧夏一把抄起地上的盾牌,大喊一声,杀进了敌军群中。 这时,后面的隋军士兵一个一个跟着跳上城头,所有人呆住了,只见兵马使手执盾牌和长刀沿着城墙以一挡百,一路向西杀戮,杀得吐谷浑士兵节节败退,惨叫连天,所过之处尸横遍地,到处是残肢断臂和人头,鲜血汇集成了小溪。 众士兵齐声呐喊,也跟着杀了上去。 薛万钧也率领两百士兵冲了上来,他们挂上梯子,薛万钧第一个冲上去,他热血已经沸腾,就恨不得也像萧夏那样大杀四方。 这时,徐旻向天空射出了三支火箭,后面一里外的阴世师大喜,回头大喊道:“弟兄们,杀上去!” 他率领两千骑兵向关城冲来 这时,隋军已经打开了关城城门,萧夏忽然看见远处军营有数百人向这边冲来,形势危急,他大喊道:“薛将军,下城守住城门!” 薛万钧也意识到情况危急,他当即率领两百士兵从甬道奔下城,迎面遭遇到冲过来支援的数百名吐谷浑士兵,双方激战在一起。 这时,萧夏见援军势大,薛万钧和手下有点顶不住,他当即对徐旻道:“你率军在城头上顶住对方,我去支援薛将军!” 他扔掉盾牌,一甩腰间绳索,绳索顶端的铁爪钩住了城墙,一跃跳下城去,有绳索缓冲,萧夏轻松落地,挥手一刀斩断绳索,大喝一声,挥刀冲进了敌军群中。 萧夏身如鬼魅,黑暗中根本看不见他身影,只见一道道寒光如密集的闪电,所过之处满地尸体,血肉横飞,吐谷浑士兵吓得胆寒心裂,纷纷后退。为首千夫长骑马奔来,见状大怒,喝令道:“放箭,射杀此人!” 数百名士兵一起向萧夏放箭,萧夏早已发现对方的意图,当箭矢射出瞬间,他的身影忽然向下消失,对面的吐谷浑躲闪不及,数十名士兵纷纷中箭,一片惨叫倒地。 吐谷浑千夫长又惊又怒,挥舞铁枪大吼道:“大家一起围上,把他乱刀砍死!” 这时,萧夏出现他身后,冷笑一声,“你先请吧!” 锋利的匕首一闪,割断了千夫长的喉咙,一脚将他踢下马,萧夏挂上短大刀,手提大铁枪向敌军人群杀去。 就在这时,阴世师率领两千骑兵杀来了,他们如潮水般涌进城门,吐谷浑军瞬间崩溃了,他们丢盔弃甲,撒开腿亡命奔逃,却逃不过骑兵的追杀。 剩下的一千余人最终全部被歼灭,无一逃脱。 萧夏的目光又转向了军城,此时,军城的城门已经关闭,外面还有三十几名吐谷浑士兵没有来得及撤回城内,城内守军也害怕隋军跟着他们杀进来,便把最后的三十几名同伴出卖了。 萧夏纵马奔到军城对面的高处,这个位置几乎都看到全部军城城头,除非是对方蹲下,否则逃不过萧夏的目光。 而且他这里很黑暗,月光照不到,城上看不见他,他却能看见城头。 不多时,城墙上最后的三十几名吐谷士兵全部被杀死,怀抱巨木的隋军士兵冲上前要撞门了。 萧夏一眼看见城头有五名吐谷浑士兵举起大石要砸下,他立刻拉弓放箭,连珠般一连射出五箭,五名吐谷浑士兵皆被强大的箭矢射穿了头颅,仰头栽倒。 筑基成功后,萧夏目力更加超人,他又看见城头露出一双手,准备将一块大石推下,他又一箭射去,‘噗!’两只手被一箭射穿,大石又滚落回去。 因为城墙只有一丈宽,那么城头上也只有一丈宽的空间向下抛石,只能容纳四名士兵,有三名士兵稍微离开城头,想将巨石抛下去,但依旧被萧夏的箭矢无情射倒。 城墙上方一片寂静,任何人只要稍微露头便被一箭射杀,吓得所有吐谷浑士兵都趴下不敢动弹,只有两侧士兵向下放箭,但箭矢射不穿隋军士兵的大盾。 至始至终,城头上堆积了数千块巨石,但一块巨石都没能抛下城。 “轰!”攻城槌重重撞上了城门,城门剧烈晃动。 这时,又有几名士兵冒头想抛石,但刚刚露头,几支箭矢闪电般射来,“噗!噗!”三支箭射穿了三名士兵的头颅,其余十几名士兵吓得又趴下去了。 “轰!”又是一声沉重的闷响,城门轰然被撞开,数百隋军士兵呐喊着杀进了城内 大斗拔谷内的第二座军城终于被隋军攻下,至此,整个大斗拔谷内部全部被隋军占领。 吐谷浑军队只剩下谷口的最后一处防御点。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西海之路 天渐渐亮了,萧夏来到伤兵房,这里有七十余名伤兵,阵亡的八十多名士兵的遗体在隔壁,准备送回张掖城。 七十余名伤兵都躺在床板上,有军医在替他们治疗伤口,一般而言,皮肉之伤问题不大,就怕伤及内脏,那就只能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挺过去,但大部分人都挺不过去,最终死于炎症或者并发症。 原本一百多名伤兵,已经有三十余名重伤士兵没有能挺过去,昨晚半夜死了,剩下了七十多名士兵基本上都活下来了。 萧夏一一慰问了伤兵,最后来到曹太岳面前,他被长矛刺伤了肩膀,从城头重重摔下,幸亏城墙不高,而且地上还有很厚的积雪,没有摔伤。 “你怎么样?”萧夏笑问道。 曹太岳满脸惭愧道:“卑职让使君失望了。” 萧夏微微笑道:“我没有失望,你是第一个先登而没有死的人,你还有机会!” “谢使君鼓励!” 萧夏点点头,“回张掖好好养伤,别逞强把肩膀废了!” “卑职一定好好养伤!” 萧夏又鼓励众人几句,这才离去了。 很快,伤兵们都坐着大车被送回了张掖。 六千大军全部抵达了军城,但战争并没有立刻继续,萧夏还在等斥候郎将徐旻的消息。 目前,整个大斗拔谷内部都被隋军占领,但吐火浑还是在大斗拔谷的南出口处临时修建了工事,这里距离隋军刚刚占领的军城约有二十里。 峡谷南面的吐谷浑驻军有四千人,除了这四千人外,西北方向数百里外还有一座军城,叫做大通山军城,这座军城扼守住了另一条险关要道,大通山峡谷,穿过长达一百多里的大通山沟壑谷地,便是西海的北岸,这里距离吐谷浑的都城伏俟城已经不远了。 军城被占领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峡谷南面,南面主将慕容葛努当即下令,留五百人守峡谷南口,其他大军立刻撤往大通山军城。 下午时分,徐旻返回了军城,带来了敌军的最新消息。 “启禀使君,我们的斥候攀爬到悬崖上,看到了他们的调动,他们的主力已经撤离,谷口大概还有五百士兵,他们用泥沙袋封锁了谷口,泥沙袋大概有一丈高。” 萧夏笑了起来,“五百人还能封锁我们?老规矩,今天晚上击破他们!” 天刚擦黑,阴世师便率领两千骑兵出发了,他们携带了六架小型投石机和十几架异形大盾。 夜幕下,百名隋军推动着十几架异形大盾缓缓而行,这种异形大盾构造很简单,一块高七尺宽两丈的厚木板,后面做一个支架,下面再装两个木轮,做工比较简单粗糙,但也很结实,而且实用。 由于小型投石机的射程大概只有五十步左右,这就在敌军弓箭的射程之内,所以必须给小型投石机和隋军准备一副大盾牌,原本用来抵御投石的异形大盾在这时发挥了作用。 隋军士兵推着异形盾小心翼翼前行,身后六架投石机也跟着轰隆隆行走。在山谷内格外声势惊人,距离谷口还有百步,箭矢便呼啸射来,噼噼啪啪射在挡板上,隋军士兵门立刻蹲下,这时,后方千余隋军弓弩手也同时放箭,箭矢如雨点射向谷口的吐谷浑工事,压制住了吐谷浑的乱箭。 “继续!” 偏将刘全大喊一声,百名士兵继续推动挡板和投石机向前移动,远远看去,六架投石机很像六匹战马在黑夜中缓缓而行,越来越近,距离敌军工事只有五十步了。 投石机停下,士兵们拉拽抛竿,将一个个巨大麦秸球放在投兜内,士兵们在守张掖城时发现它虽然简陋,但很有效果,落地便碎裂坍塌,碎火一地。 士兵点燃了麦秸球,待它全部燃烧,六架投石机先后发射,六只火球腾空而起,向敌军阵地砸去,六颗火球砸中了四颗,工事内一阵大乱,紧接着一捆捆点燃的麦秸跟着投出去,工事内迅速燃烧起来,六架投石机一轮接一轮投掷,谷口终于燃起了熊熊烈火。一千隋军士兵手执长矛冲了上去,冲到工事前,等待着烈火熄灭,足足燃烧近半个时辰,谷口的烈火终于熄灭了,此时隋军士兵已经搬开了搭建工事的沙土袋,里面只有数十具烧焦的尸体,再也没有其他吐谷浑士兵。 隋军开辟了一条通道,萧夏率领数千骑兵穿过了谷口,冲出了大斗拔谷。 “使君看那边!”徐旻指向远处的一片大火。 萧夏看得清楚,那是数十顶大帐,吐谷浑人带不走,但也不想落在隋军手中,便一把火烧掉了。 “他们都撤退了!” 六千大军悉数走出了大斗拔谷,虽然天气寒冷,但月色皎洁如银,视野也格外清晰,这里是祁连山的南面,但感觉和河西走廊又不一样了。 这一带地势起伏,海拔比河西走廊要高很多,至少到四千米左右了,应该属于高原草甸地形,现在还铺着厚厚的积雪,不过积雪一旦融化,便变得绿草茵茵,各种色彩艳丽、千姿百态的小会在草原上绽放。 这一片草甸极为广阔,至少有数百里,远处是巍巍的大通山,在数十里外便是大通河,现在还结着厚厚的冰层。 萧夏的任务已经有所改变,他昨天接到总管薛世雄的最新指令,不再要求他必须拿下大通城,只要完全拿下大斗拔谷,就算完成了任务,大通城最好等开春后再攻打。 这也是因为这边海拔高、气候寒冷,这个时候去攻打大通城不太现实,汉人士兵普遍受不了这种寒冷。 萧夏当然也不会勉强带兵去三百里外攻打大通城,这种四千米以上的高寒气候,不管对战马还是对士兵都会是巨大的伤害,冻土层加上严寒,寒气直透肺腑,对内脏也是一种严重侵袭,一个月后回来,将士们的后半生就会落下难以去除的病根了。 “传我的命令,大军撤回张掖!” 萧夏留下偏将刘全统领一千士兵驻守大斗拔谷南入口,他则率领五千大军返回了张掖城。 时间很快进入二月,虽然河湟地区还是冰天雪地,但关中已是春意盎然,到处水暖柳绿,莺飞草长。 十万大军正一队队从关中开往河湟地区,早在去年秋天,粮草物资已经先一步送到了金城郡的中转仓库。 此时,金城郡的粮草物资也正在有条不紊地向三条战线运送派发。 这天上午,天子在承天门举行出征仪式,杨坚带领百官祭祀了路神和马神,又正式将节符交给了晋王杨广。 “这是十七万大军的节符,从今天开始,十七万大军就由你来统领,朕希望早日听到捷报,最大限度削弱吐谷浑的实力,将他们彻底征服,成为大隋王朝的附庸。” 杨广跪地,恭恭敬敬双手接过节符,高高举过头顶道:“儿臣一定不负父皇重托,率领大军重创吐谷浑,争取早日凯旋!” 杨坚点点头,又对身材极为雄壮的大隋第一猛将史万岁道:“史大将军为中路军主将,也是最重要的力量,朕希望你能协助晋王再度开创历史,流名后世!” 史万岁单膝跪下道:“陛下重托,微臣铭记于心!” 这时,远处传来云板声,出征的时辰已到,杨坚笑了笑道:“吉时,出发吧!” 杨广带着一众大将走向承天楼,他翻身上马,看了看众人,挥剑喝道:“出发!” 旌旗招展、鼓乐喧天,最后一支三万人的队伍列队出发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夜战大通 二月下旬,大斗拔谷南面也已经完全进入春天了,萧夏率领六千大军再一次来到了这片高原土地,和一个多月前相比,此时的高原草甸已经完全变了样。 风中带着温暖的气息,到处可以听见鸟叫声,苍鹰在天空盘旋,大地上的皑皑白雪已经消失,取而代之是一望无际的绿色。 大军在旷野驻营休息一天,适应一下气候,随即浩浩荡荡西南方向而去。 萧夏除了六千大军外,还携带有六千头骆驼,主要驮运粮食帐篷和其他物资,另外还带着二十架小型投石机,可以在一个时辰内迅速组装而成,再有就是攻城梯的重要配件,比如铁钩、大铁钉等等。 大通河上,曹太岳已经率领士兵搭建起了浮桥,大军很快过了浮桥,沿着高山草原继续行军。 五天后,大军渐渐抵达了大通山,距离大通谷还有五十余里。 这时,远处山丘上出现了几个小黑点,那就是吐谷浑的探哨了,他们只观察了片刻,便调转马头疾奔而去。 “使君,那就是吐谷浑探哨!”阴世师对萧夏低声道。 萧夏点点头,“看样子,大通城要到了!” 下午时分,大军抵达了大通谷口,远远看见了数里外的大通城。 大通谷和大斗拔谷不一样,大斗拔谷山谷狭窄、险要,很多地方的两侧都是九十度的万丈悬崖,几乎都是一线天的山谷,而大通谷最宽处有二十几里,最窄处也有数里,两侧是柔缓的山坡,下面是草原,上面是大片针叶林,再向上则是高山雪峰,与其说是山谷,不如说是一片壮丽的山间牧场。 大通城就修建在谷口,整个城池修建得很粗糙,但占地面积很大,俨如一座小县城,如果大军从旁边进入谷口,城池也拦截不住,但它主要是针对后勤支援,很容易切断隋军的后路,隋军必须要拔掉这座城池。 看得出这两个月吐谷浑军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城内的兵力增加到五千人,运送来大量物资。 隋军在五里外扎下大营,士兵到附近去砍伐树木,用来做攻城武器,这一带几乎都是原始松林,松树又高又笔直,非常适合做攻城梯。 短短半天时间,隋军砍伐了上千根大树,用马匹拖回军营,这是,数十匹马拖拽着一根巨无霸杉树回来了,士兵们纷纷跑出军营查看,连萧夏也闻讯出来。 这根巨无霸大树的直径足足有一米多,长约四丈,重达近万斤,一名老工匠上前查看片刻对萧夏道:“使君,我们正好带了一只撞头,将它装上去,威力强大。” 萧夏眉头一皱道:“这么粗的树干怎么抱得起来?” 老工匠微微一笑,“使君放心,可以在装上铁把手,两边各五十对,士兵们可以抓着把手将它提起来!” 萧夏点点头,他又仔细打量这根巨木,一个攻城方案在他脑海里迅速形成。 半夜三更时分,在夜色掩护下,徐旻率领二十几名斥候渐渐靠近了大通城东面。 众人伏下,徐旻一摆手,三名身材瘦小的士兵弯腰奔了上去,渐渐靠近城墙,城头上忽然传来一阵犬吠声,吓得三名士兵连忙趴在地上,很快,城头上有士兵探头向下观察,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呵斥了巡逻犬几句,便牵着巡逻犬离去了。 虚惊一场,三名瘦小的士兵都继续奔跑,很快到了城墙下,他们蹲下,开始仔细研究城墙。 五更时分,萧夏被士兵叫醒,他起身来到外帐,徐旻躬身禀报道:“启禀使君,我们仔细研究城墙构成,虽然是大石砌成,但谈不上砌成,只能叫垒成,不像我们用糯米浆和石灰作为粘合剂,他们并没有粘合剂,就直接用大石堆砌而成,很多地方甚至可以伸进去一只手。” “里面用什么充填的?” “都是泥土!”萧夏点点头,“我知道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发动攻势!” 这一个多月里,萧夏在张掖训练军队夜战,这也是他们总结出来的经验,利用吐谷浑人夜视不佳的弱点,尽量在夜间发动进攻,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夜里一更时分,六千军队出发了,距离大通军城还有一里,就被对方敌军探哨发现了,探哨立刻点燃了一堆火,城头上当即响起了警钟声,“当!当!当!当!” 吐谷浑军队也很紧张,夜里都是穿着盔甲睡觉,兵器就抱在怀中,警钟响起,士兵们纷纷惊醒,跳起来便向城头上奔去。 只片刻,军城上站满了吐谷浑士兵,皎洁的月光下,士兵们看见远处的隋军如潮水涌来,所有士兵都紧张不已。 主将慕容葛努高声喝令道:“准备弓箭射击!” 数千士兵张弓搭箭,等待着隋军的到来。 隋军大军在一里外停止了前进,萧夏一挥手,“弓弩手上!” 两千隋军弓弩手列队一步步上前,慌乱之下,城头上乱箭齐发,但射远都不到百步,实际上没有半点效果。 两千隋军弓弩手在距离城墙还有一百五十步外停下,蹲下举弩发射,箭如疾雨,射向城头,只片刻,便将城头上的士兵压了下去。 “咚!咚!咚!”在激烈的战鼓声中,一千隋军士兵举盾牌向城头冲来,将一根根绳索甩上城头,用绳索前端钩爪抓住了城头,但立刻被吐谷浑士兵挥刀斩断。 就在城北惊天动地攻城的同一时刻,在城东外出现了两支队伍,一支三百人的军队,他们就像一条巨型爬虫,在夜色掩护下,无声无息向东南城墙靠拢。 另一支队伍则扛着几架攻城梯,大约有两百人左右,他们几乎是同时向城墙靠近,他们动静很大,生怕敌军发现不了他们,这两百人当然是掩护南下的攻城槌。 一百人抱着无比巨大的攻城槌,两边各有一百人举盾牌保护,隋军为了增加隐蔽性,还特地将盾牌涂成黑色,夜色中确实很难看出来。 城东只有数百士兵守卫,但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城门,不时望向城北。 “那是什么?”忽然有吐谷浑士兵发现有敌军扛着攻城梯冲上来了。 众士兵一起探头望去,有人震惊道:“隋军要攻打东城!” “不好!” 为首五百人长大惊喊道:“要去通报主将,隋军要攻东城了!” 东城上数百士兵都赶去东北角防御,东南城头上的一百多守军也被吸引走了,城头上没有了敌军。 俨如一条庞大体型蜈蚣般的进攻队伍在黑暗中忽然显身了。 这就是萧夏的双重掩护,北面大举进攻,当然是佯攻,东北方向的攻城梯也是佯攻,真正的进攻队伍却是攻城槌。 士兵们抱着攻城槌猛然加快速度,只见无比巨大的铁撞头狠狠向城墙撞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三线大战 统领攻城槌的主将正是曹太岳,他肩膀的伤已经养好,便义无反顾地投入战斗,他统领一支两百人的重甲刀盾军,这支刀盾军个个身高在一米九,膀大腰圆,力大无穷,他们举盾护卫着攻城槌,就等着破城一刻。 在一里外还潜伏着一支一千人的骑兵,为首大将便是薛万钧,一旦曹太岳的军队杀入军城,他们就将立刻杀出来。 东南角城头上没有敌军,仅有的两百人也被北面的攻城梯吸引过去,没有人注意到东南角城下的异常,攻城槌越来越近,速度也越来越快。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伴随着士兵的齐声呐喊,重达近万斤的攻城槌重重的撞击在城墙上,“轰!”一声惊心动魄的闷响,城墙剧烈摇晃,砂石扑簌簌落下,甚至连北城的守军也感受到了剧烈晃动。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眼中充满惊愕,主将慕容葛努更是惊恐,他知道一定是某个地方出大事了。 “快去查看,隋军在哪里攻城?” 这一击重创城墙对隋军也是信号,萧夏当即下令道:“全军转移到东城!” 骑兵、弓弩手、以及佯做攻城的投绳士兵也纷纷调掉头向东城方向奔去。 此时,薛万钧也率领一千骑兵出击了,在第一记重槌击中城墙的一瞬间,他们便没有必要隐藏,薛万钧立刻率领一千骑兵杀出,直扑城墙。 攻城槌后退数十步,曹太岳大喊道:“再来!” 攻城槌又继续向前猛冲,又是一击惊天动地的撞击,生铁撞头将巨石撞得粉碎,城墙开始剧烈轰动,巨石严重错位,开始支撑不住了。 “撤退!” 曹太岳大喊,攻城槌飞速撤退,只撤出三十余步,只见‘轰隆!’一声闷响,城墙垮塌了,尘土腾空而起,将整段城墙都笼罩了,十几块巨石翻滚砸下来,抛洒出二十余步,停在隋军士兵面前,只差两步就砸中隋军士兵了。 隋军士兵继续后退,攻城槌一口气退出五十余步,所有人期待地望着尘土弥漫的城墙。 尘土终于消退,露出了坍塌的城墙,只见城墙被坍塌了三十余丈,一条百米宽的大口子,泥土倾泻而下,形成了一条土坡。 曹太岳大喜,挥刀大喊:“跟我杀!” 他率先向城墙上冲去,后面跟着两百名士兵,这一次曹太岳第一个冲上了城头,迎着北面冲来的数百敌军杀去,两百手下跟随着他,他们放下盾牌,举弩便射,两百支弩箭强劲地射向五十步外的吐谷浑士兵,奔在前面的吐谷浑士兵纷纷中箭倒地。 百名士兵也抱着巨大攻城槌冲上了斜坡,攻城槌狠狠向里面的城墙撞去,“轰!”一记重击,里面的十几丈宽城墙也轰然坍塌,泥土跟着倾泻下去。 一千骑兵已经疾速冲来,攻城槌连忙闪开,薛万钧一马当先冲上城头,又从城头冲进了城内,一千骑兵纷纷呼啸着冲上城头,又跟着冲了下去。 大通城只有一扇城门,而这扇城门开在南面,东城已经失守,城内大乱,有吐谷浑士兵打开了南城门,趁着夜色向城外逃去。 萧夏也率领大军从缺口入城,城内一片混战. 天渐渐亮了,城内的激战也已结束,到处是尸体和残破的营房,五千吐谷浑军只逃走不到千人,其他四千士兵全部歼灭,隋军也付出了六百余人伤亡的代价。 休息三天后,萧夏留五百人守军城,他继续率领五千大军进入大通谷地,向西海北岸杀去。此时,河湟的大战和黄河九曲的战争也同时爆发,史万岁率领五万大军杀过了日月山分界线,在大非川一线遭遇到吐谷浑五万主力大军的强烈阻击,双方在大非川爆发了大战。 晋王杨广得知西海爆发大战的消息,立刻命令左侯卫大将军窦抗率三万大军支援史万岁,隋军援军杀到,吐谷浑主力抵挡不住八万大军的合击,三战三败,损失大半,剩下一万余残军沿着西海南岸向西仓惶撤退。 与此同时,大将军卫玄和长孙晟统领两万东线大军向黄河九曲进攻。 党项人也出兵两万,配合隋军作战,在积石山北部,隋军和党项军联手大败三万吐谷浑军,夺取了整个黄河九曲地区。 吐谷浑在东中西三线都遭遇惨败,极度惶恐之下,吐谷浑王慕容伏允急派长子慕容顺赶去面见晋王,乞求停战和解。 求和还没有任何定论,西线主帅薛世雄率领两万大军抵达了西海北岸,这里的吐谷浑部落都向西面逃走了,方圆百里内没有吐谷浑军队,也没有牧民。 薛世雄下令扎下大营,下午时分,萧夏赶来面见总管,他单膝跪下抱拳行一礼,“卑职参见总管!“ “萧将军辛苦了,请起!” 薛世雄笑眯眯请萧夏坐下,又问他道:“周围吐谷浑军队情况如何?” “回禀总管,我们在拿下大斗拔谷后,北岸的吐谷浑四个部落都开始向西撤退,根据我们斥候探查到的情报,我们北部百里外有一支军队在集结,目前大概有两到三万人,首领是大宝王慕容尼洛周,这将是我们杀往都城的一场硬战。” 薛世雄点点头又问道:“有没有什么破敌之策?” “回禀总管,卑职专门训练过士兵夜战,卑职发现吐谷浑士兵普遍夜战能力很弱,夜战取胜的机会至少增加四成。” 薛世雄沉吟片刻道:“河西军队几乎都没有训练过夜战,暂时不考虑,除了夜战之外呢?” “卑职建议尽量在一个时辰内结束战斗,这里是高原,我们士兵体力上不如吐谷浑人,不宜久战,卑职认为只有出奇方能制胜,卑职愿为奇兵,从后面进攻敌军。” 薛世雄点点头,“这个方案不错,可以采纳!” 次日一早,两万西线隋军起拔,沿着西海北岸向西进发,萧夏则率领五千骑兵为奇兵,先一步出发了。 而与此同时,三万吐谷浑大军已经在西线集结完毕,由大宝王慕容尼洛周统领,阻击西线隋军。 西线最后的阻击战一触即发。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西线决战(上) 西海的西部是高寒丘陵地带,远处是皑皑雪山,萧夏率领五千骑兵在渺无人烟的低缓丘陵之间疾速奔跑,不时看见一群群藏羚羊在惊恐中奔逃,逃进了黑暗的森林之中。 虽然这里到处绿草茵茵,鲜摇曳,但地下依旧暗藏杀机,大片草地下面却隐藏着吞噬生命的沼泽,万幸的是现在是春天,沼泽的坚冰还没有完全融化,让不少踏入沼泽的隋军骑兵侥幸逃过一劫。 一名骑兵连人带马陷入一片沼泽,进退不得,士兵们抛出绳索给骑兵,骑兵将绳索绑在自己和战马身上,众人一起用力,将骑兵和战马一起拖上了岸。 五千骑兵足足奔行了一天,夜色降临,他们停止了行军,在一片森林中休息过夜。 由于不允许点火,士兵们只能喝清水和啃干粮充饥,夜里还是很寒冷,所有士兵都裹着羊毛毯,挤在一起睡觉。 树林深处搭建了一顶临时行军帐,帐内点了一根蜡烛,光线昏暗,萧夏和阴世师、薛万钧三人围坐在一块临时充作桌子的大石前查看地图。 “我们现在大概在这个位置!” 阴世师用木棍指着地图道:“这个位置正好是西海的西北方向,今天我们大概走了一百二十里左右。” 萧夏点点头,“这个位置差不多,再向南走,很可能就会和敌军主力错过了!” 薛万钧笑道:“明天休息吧!等斥候的好消息。” 话音刚落,帐外有士兵禀报,“斥候回来了!” 萧夏大喜,连忙道:“快带进来!” 片刻,士兵带着一名斥候进来,斥候单膝跪下行礼道:“启禀使君,我们在东面三十里外发现敌军主力!” 这个消息太振奋了,萧夏又问道:“距离湖边有多远?” “他们就在湖边驻营!”斥候递上了草图。 阴世师连忙接过草图和他们地图进行对比,众人吓了一跳,吐谷浑军队扎营之地距离他们竟然这么近,要不是他们停下来休息,那真的就错过了。 “徐将军呢?”萧夏又问道。 “徐将军带着弟兄们还在湖边探查,他又派了几名弟兄去南面探查,看看后面有没有敌军的援军。” 萧夏暗暗点点头,徐旻确实问题考虑得比较慎密,连敌人的援军也考虑到了,这对他们确实至关重要。 萧夏沉吟一下又道:“薛总管的军队有消息吗?” 斥候摇摇头,“目前不知,只能说他们还没有进入五十里内。” 次日上午,吐谷浑大军起拔出发,萧夏也率领五千骑兵在三十里外远远跟随, 下午,薛世雄的两万大军终于出现了,相距吐谷军大军约十里,双方在空地上摆下了战场。 薛世雄轻捋长须对众将道:“这一战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击败对方,否则弟兄们的体力会跟不上,大家也不要担心,我已经安排了一支奇兵,会在关键时刻杀出来!” “呜——” 敌军吹响了鹿角号,他们的队伍开始缓缓前进,薛世雄喝令道:“擂鼓前进!” “咚!咚!咚!”隋军的战鼓声敲响,鼓声让士气振奋,大军也缓缓向前移动。相距约五里,对方骑兵加快了速度,冲击隋军的意图十分明显。 薛世雄一挥手,隋军缓缓停下,薛世雄大喊道:“布阵!” 副将李景立刻进行布阵,他派五千弓弩手在队伍最前面,后面是五千长矛军,然后是一万骑兵护卫长矛军左右,形成了两翼为骑兵,中间为长矛军的阵型。 五千弓弩手实际上也是长矛军,一旦敌军逼近,他们将迅速变身为长矛手,所以在每个人的身边放着一根长矛。 目前这支西线吐谷浑军并不是主力,吐谷浑的主力在中线和东线,西线的精锐之军在之前的河西之战中已消亡殆尽,现在的三万军队是吐谷浑从北部的七个部落中扫出来的两万人,加上从都城派出来的一万骑兵,拼凑成一支军队。 只有一万骑兵还算是精锐之军,而另外两万人都是从未上过战场的牧民,慕容尼洛周也知道让他们交战比较危险,容易崩溃,他便决定先让一万精锐骑兵消磨隋军的体力,待隋军体力消耗巨大后,再派两万牧民骑兵上阵,他们面对的威胁就小得多,也能坚持下去。 一万骑兵战马奔腾,马蹄在原野里翻飞,大地在震动,雷鸣般的马蹄声震耳欲聋,一万吐谷浑骑兵席卷杀来,杀气滔天,距离隋军越来越近。 面对这种山崩地裂的滔天气势,如果没有一点定力,很容易被吓得双腿发抖甚至掉头逃跑。 “弓弩手准备!”一名大将厉声高喊。 五千弓弩手刷地起来了弩箭,他们的弩箭都是轻弩,又叫臂张弩,抛射约两百五十步,弩上有皮带,可以背上身后,比较轻便,不影响士兵用长矛作战。 五千支弩呈四十五度斜角,他们训练有素,可以迅速张弩上箭,比起后来的火药枪射程远、威力大,那为什么弩箭会被火药枪迅速淘汰? 这主要就是火药枪的优势太大,弓或者弩必须是青壮士兵,有足够力量拉动弦,妇孺老人就不行了,但枪不需要力量,妇孺老人都可以使用,有了枪以后就是全民皆兵。 一个十岁少年开枪和三十岁壮汉开枪,效果完全一样。 骑兵越来越近,已经进入两百五十步了,“射击!”梆子声响起,五千支箭同时发射,强劲的铺天盖地射向敌军骑兵。 骑兵们都有丰富的避箭经验,纷纷趴在战马身上,躲避箭矢,因为被马头和马脖子遮挡,箭矢几乎射不到骑兵的身体,只能射中骑兵大腿,不过战马一旦被射中,会连人带马摔倒,在密集的踩踏中,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 不断有战马倏然摔倒,人和马瞬间被骑兵群吞没。 五千弓弩手第二轮、第三轮射出,一万五千支箭射出,大概有一千六百骑兵被射中倒地,基本上十箭才能射中一人,这也是因为战马善于在高速奔跑中躲避箭矢。 敌军骑兵已经杀得五十步外了,五千弓弩手拾起长矛纷纷后撤,在他们身后忽然出现了一排长达三里的大车,刚才被他们身体遮挡住了。 这当然是中原军队对付草原骑兵的传统战术,用运送粮食的大车作为障碍物,阻挡骑兵的冲击,如果很了解隋军战术,都会知道一定有障碍物隐藏在军中。 可惜吐谷浑军队并不知道,当他们冲到三十步外,才忽然发现前面出现了一排大车,奔在最前面的骑兵惊恐得惨叫起来。 “轰!轰!轰!”无数骑兵狠狠撞击在大车上,强大的撞击力使骑兵们骨断筋折,在一片惨叫声中,数百人马被撞得当场毙命。 大车也被撞倒得翻滚起来,甚至被撞得支离破碎,骑兵终于冲过了大车障碍,直扑五十步外的隋军,他们强劲的冲击力已经被大车卸掉了,现在发动的第二轮冲击,冲击力的强度明显变弱了,这也是大车起到的最大作用,缓释骑兵的冲击力。 前排的隋军长矛士兵刷地举起了长矛,形成一道密集的长矛森林,迎接骑马的第二轮冲击。 就在这时,吐谷浑大军的后方响起了号角声。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西线决战(下) 萧夏率领五千骑兵已经抵达敌军大阵后方数里外,敌军主将慕容尼洛周当然也有防备,他派出了百名探哨在四周探查,五千骑兵距离敌军还有三里时,便被探哨发现了,他们紧急吹响了号角。 萧夏举槊下令道:“全军跟随我冲杀!” “呜——”隋军士兵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五千骑兵在主将萧夏的率领下风驰电掣般向两万骑兵的后方杀去。 薛世雄也当即下令,“左右翼攻击敌军后方!” “呜——”薛世雄军中也吹响了号角声,两支五千人的骑兵发动了,向三里外的两万后方骑兵杀去。 一万长矛军则负责牵制住敌军的七千余精锐骑兵,尽量不给他们掉头支援的机会。 吐谷浑军主将慕容尼洛周此时也在后方的两万军队之中,他得到禀报,也发现一支五千人的隋军骑兵正向自己身后杀来。 他倒并不是很担心,毕竟对方只有五千人,他当即喝令道:“第三军迎战西面隋军!” “呜~”急促的号角声吹响,一名万夫长率领一万骑兵掉头向萧夏的五千骑兵扑去,五千骑兵分成五队,俨如五支长矛,刺进了万人骑兵队的深处。 这时,两支各五千人的隋军骑兵也杀来了,慕容尼洛周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对方人数太多,自己手中一万骑兵都是没有经验的牧民,恐怕不是对手。 他当即下令道:“立刻召回第一军!” “呜——呜——” 召回的号角声吹响,正在激战中的敌军骑兵纷纷要掉头,薛世雄大喊:“拦截他们,不准他们返回!” 一万长矛军竭尽全力拦截,但还是有三千多人冲出队伍,向本阵奔去。 但慕容尼洛周做梦也想不到,正是他这个命令直接丧送了第一军。 被一万长矛军包围的第一军瞬间只剩下三千余人,原本他们占据上风,但撤走了三千骑兵后,第一军的局势急转直下,长矛军占据了上风,他们以三敌一,配合默契,不断将敌军骑兵刺翻下马,一旦落马,必死无疑。 三千多人很快只剩两千多人,他们拼死突围,却怎么也闯不出隋军的长矛大阵,两千余人很快又锐减为一千余人,最后的一千骑兵也渐渐被隋军长矛大军吞没了。 激战已经超过了半个时辰,萧夏虽然是五千军对阵敌军一万骑兵,人数上不利,但他们训练和实战都远远高于对手,对手只是被扫出来的牧民,尽管骑术不错,但从未训练,从未经历过战争,更不要说个人武艺,无论单打独斗还是配合作战,他们都远远不是隋军的对手。 从一开始,对方骑兵就被萧夏率领的骑兵压制着,只是对方人数比较多,刚开始他们还能勉强支撑,但半个时辰后,对方伤亡人数已经超过三成,吐谷浑骑兵开始动摇。 萧夏率领两百骑兵包抄对方一支五百人的军旗队,这支军旗队至关重要,只要它一倒,军心就彻底垮了,它就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支军旗队原本有一千人,现在已经被斩杀过半,还剩下不到五百人拼死护卫着军旗。 萧夏已经发现军旗队的薄弱处,在西北角,这里看似护旗骑兵最强大,但实际上人数最少。 萧夏的撼天槊左右挥杀,任何人都挡不住他,挨着就死,碰着便亡,他连杀三十余人,杀开了一血路,渐渐靠近了军旗。 最后三名骑兵百夫长见形势危急,一起大吼着挺矛向萧夏刺来,萧夏纵马闪过最左边的长矛,长槊一挥,‘噗!’一颗人头劈飞出去。 另一根长矛闪电般刺来,萧夏一闪身,长矛刺空,两人交错,萧夏抽鞭劈去,‘啪!’一鞭打中的对方的后脑勺,顿时头骨碎裂,脑浆飞溅,百夫长落马而死。 第三名百夫长吓得魂飞魄散,调头便逃,萧夏也不追赶,收鞭入鞘,他这才狠狠一挥长槊,‘咔嚓!’槊刃将旗杆斩断,军旗坠落。军旗果然成为压倒敌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军旗坠落,伤亡已达四成的吐谷浑牧民军彻底崩溃了,开始四散逃跑。 这就像雪崩一般,第三军的崩溃带动了第二军的瓦解,连同第一军的三千人也没有了战意,吐谷浑大军全线溃败。 隋军在后面追杀,杀得吐谷浑骑兵哭爹喊娘,死尸遍野,隋军一口气追出二十余里,斩杀数千人,这一战,三万吐谷浑骑兵被斩杀两万余人,只有八千人左右逃脱。 隋军也付出了近三千人伤亡的代价,其中萧夏的五千军伤亡人数最小,伤亡仅三百余人。 击败了西线吐谷浑军,西线隋军继续向八十里外的伏俟城进发,依旧是萧夏的军队为前锋,一马当先。 距离伏俟城还有二十里,吐谷浑王后光化公主派人前来求见。 来的是一名老宦官,萧夏一眼便认出这名宦官,当初就是这名宦官带自己去见光化公主,好像姓赵。 老宦官也认出了萧夏,“原来是萧公子,好久不见了!” 萧夏在马上抱拳问道:“公主可安全?” “公主很安全,她特令我来送一封信。” “你把信给我吧!我派人交给薛总管。” 老宦官取出信交给萧夏道:“公主殿下说,双方正在谈判之中,请使君不要急着攻城,给吐谷浑一点时间。” 萧夏淡淡道:“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除非吐谷浑投降,否则战争不会停止!” “投降也有好几种方式,很可能谈判的结果就是投降。” 萧夏点点头,“在总管命令没有来之前,我暂时不攻城!” 萧夏随即派一队士兵去给薛世雄送信,老宦官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 下午时分,萧夏的率领四千七百骑兵率先抵达了伏俟城。 伏俟城原本有三万精锐士兵守卫,现在只剩下一万军队了,他们死守城池,不敢再出城作战。 伏俟城在城外有一座很大的羊圈,养有三百万只羊,他们来不及全部转移进城,只转移进城约百万,剩下的两百万只羊成了萧夏的战利品,俘虏近千名养羊牧民,另外还有上千顶大帐也来不及收走,也成为隋军战利品。 这时,萧夏接到了薛世雄的通知,暂时不要攻城,等候主帅晋王的指令。 当天晚上,薛世雄的大军和史万岁的中线大军几乎同时抵达伏俟城,他们各自扎下大营,八万大军包围了伏俟城。 史万岁原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抵达伏俟城,没想到萧夏已经提前三个时辰抵达伏俟城。 这让史万岁着实惊讶,他想到了宇文成都对萧夏的夸赞,亲自来到了西线大营,他想见一见这位风头极劲的少年高手。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第一高手 史万岁年约五十余岁,身高近一米九,身材偏瘦,但极为强健,长一张长方脸,高鼻深目,目光似电,他是北周沧州刺史史静的儿子,长安杜陵人。 年少时得终南山的道士传授内功得以筑基,但他的武艺真正走上顶峰,是在他年轻时被发配戍守敦煌遇到了一名异人,传授他最顶尖的武艺,使他的武艺终于登堂入室,超群绝伦。 史万岁虽然已经五十余岁,但他依旧勇猛凶悍,双臂有千斤之力,被公认为大隋第一高手,连宇文成都对他也自愧不如。 听说史万岁要见自己,萧夏连忙赶来帅帐,只见帅帐外站着一名身材高大强壮的中年将领,相貌威猛,气场强大,旁边陪同着薛世雄和李景。 萧夏立刻意识到,这位就是史万岁,他连忙上前行礼,“卑职萧夏参见史大将军!” 中年将领正是史万岁,他上下打量一下萧夏,只见他比自己略矮一点点,也是长得身材修长,但并不很魁梧强壮,杀气收敛得干干净净,气质温文尔雅,倒有点像读书人,长得也比较干净清爽。 史万岁点点头,萧夏和宇文成都一样都是以道术完成的筑基,所以他们的气机都收得很漂亮,如果是靠吃药完成的筑基,那没法收敛得那么干净,就算没有进入破障状态,但身上的杀气依旧掩饰不住。 史万岁笑问道:“萧将军今年多少岁?” “卑职十七岁了!” “才十七岁,少年有成啊!我十七岁刚从终南山下来。” “大将军也曾出家过?” 史万岁摇摇头,“我在一家道观里住了整整七年,但我不是道士,那年我筑基完成,萧将军筑基应该完成了吧!” 萧夏点点头,“去年冬天就完成了。” 史万岁笑眯眯道:“知道我什么在大帐外等你吗?我想试试你的身手,上马吧!” “晚辈怎敢和大将军动手?” 史万岁拍拍萧夏的肩膀,“小子,别再矫情了,想和我交手,一般人还没这个机会,上一次是五年前,我和宇文成都较量了一番。” 萧夏也不再客气,点点头,“请前辈指教!” 萧夏立刻命令士兵去自己大帐取来兵器,这时,整个大营都轰动了,天下第一高手史万岁居然要和张掖兵马使较量武艺,这个消息让士兵们惊爆眼球,张掖兵马使大家都知道是萧夏,但萧夏的武艺有多高,也从来没有人知道。 这时,史万岁也翻身上马,他的兵器是一支青龙戟,也同样能劈能刺,也是用镔铁一体打造,重达一百五十斤。 萧夏也不再收敛,将自己的破障状态催动到最大,无论他的听力、视力、感知力和反应都达到最大状态,力量和出手速度也格外强大。 两人相距五十步,各持兵器,杀气腾腾,两人低喝一声,同时催马疾奔,萧夏抢先一步,一槊刺向对方右肩,速度快得无以伦比,眨眼便到了对方右肩。 “好武艺!” 史万岁喝彩一声,身影如鬼魅般一闪,长戟也向萧夏横劈而去,看似不快,但戟刃就像穿越空间一般,也刹那间出现在萧夏肋下。 萧夏的速度也同样快,槊杆一挑,挡住了致命一击,‘当!’青龙戟被弹开,两人交错而过,两人几乎是同一个动作,萧夏抽鞭,史万岁拔刀,两个影子一闪,‘当!’刀鞭相击,两人错开了。 两人随即激战在一起,激战了二十个回合,一个如蛟龙出海,一个似天神下凡,速度都快得无以伦比,士兵们根本看不清他们出招,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两人再次分开,萧夏抱拳道:“大将军神勇,卑职甘拜下风!”刚才电光石火之间,萧夏的膝盖被史万岁的战刀划过,划得精准无比,正好是腿关节上,当然不是真砍,如果是实战,萧夏的左小腿已经没有了。 史万岁笑着点点头,“宇文成都和我激战了三十个回合,也同样被我在他膝盖上划了一刀,他也认输了,你不错,居然能支撑我二十个回合,也有九品功力了,功力和张须陀差不多,但经验相差甚远,不过再过十年,我就不就是你的对手了。” 萧夏再次抱拳道:“若不是前辈想让,晚辈十个回合都坚持不了。” 史万岁摇摇头,“我是考校你武艺,所以经验取胜不算,第九个回合我用了拖刀计,虽然被你躲过了,但你确实没有经验,记住了,真正的拖刀计不是斩人,而是斩马后腿,对付拖刀计的办法并不是躲,而是同归于尽,以马腿换对方人头,逼对方不得不收手。” “晚辈受教!” 两人下马,被战马和兵器交给士兵,这时四周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和鼓掌声,两万五千河西军将士的鼓掌声和喝彩声更多是给萧夏,他们河西军也出了一个天下高手。 薛世雄心中一叹,史万岁可不是来考校萧夏武艺那么简单,他是来给萧夏助力,这一场比武结束后,萧夏在河西军将士心目中的地位恐怕就不亚于自己了。 难道是天子的意思? 不过就算是天子的意思,能和史万岁较量二十个回合,就算是韩擒虎在世时也做不到,自己更不行,恐怕连三个回合都挡不住。 史万岁走回来对薛世雄感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都老了,以后的江山是他们的了。” 薛世雄微微笑道:“正是有他们在,我们才能安心养老,不用担心突厥人来找我们报复!” 史万岁哈哈一笑,“薛兄说得对!” 就在这时,有士兵来报,“启禀史大将军,启禀薛大将军,晋王特使来了!” 不多时,元帅府判官虞世基骑马而来,虞世基官任内史舍人,天子杨坚任命为征西元帅府判官,他实际上就是监军。 众人一起将虞世基迎入大帐,虞世基微微行礼道:“奉晋王之令来见各位将军,谈判已结束,对方已接受了大隋的条件,目前正在等天子批准,一旦天子批准下来,战争就结束。” 史万岁问道:“大概需要等待多久?” “协议已经用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最多等二十天就会有消息了。” 如果用战马和人员驿站接力的方式送信,日夜都不用休息,快马日行三百里,最快七天左右就能到长安,确实二十天左右就会有消息了。 这时,虞世基又问道:“萧夏将军在哪里?” 萧夏出列抱拳道:“卑职在!” 虞世基缓缓道:“晋王殿下命令你率一千骑兵护卫光化公主回长安,明天出发。” 萧夏犹豫一下,他并不很想离去,他想在张掖再呆一年。 虞世基目光凌厉地盯着他道:“这其实是天子的口谕!” 居然是天子的口谕,萧夏只得默默点头,战争刚结束,他就被摘出河西了,连给他返回张掖的机会都没有。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召回长安 薛世雄在一旁很同情萧夏,但这是天子的意图,他也没有办法。 萧夏叹口气道:“虞舍人要进城去接公主吗?” 虞世基摇摇头,“我会派人去送信,按照双方的协议,吐谷浑明天上午前必须把公主送到隋军大营来,你有什么事情今天安排一下,明天上午来大营!” 众人都离去了,大帐内只剩下薛世雄和萧夏二人,薛世雄拍拍萧夏的肩膀笑道:“什么事情都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但我有直觉,你迟早还会回河西!” 萧夏无奈道:“看来卑职要卸任了,卑职能否推荐新任兵马使?” “你说!” 萧夏道:“卑职推荐阴世师接任兵马使之职!” 薛世雄迟疑一下,他原本是想让自己儿子薛万钧出任副兵马使,等萧夏离任后,由薛万钧出任兵马使,不过萧夏既然提议阴世师接任,那他得给萧夏这个面子,也罢,让儿子出任大斗拔谷兵马使也是一样。 “可以!一旦将军离任,我就推荐阴世师出任兵马使。” 萧夏就不管副使的任命了,副使一般由正使来推荐,那是阴世师的权力,他不想越俎代庖。 回到自己大帐,萧夏沉思良久,他必须在张掖留下自己的遗产,否则自己这几个月在张掖就没有意义了。 他立刻派人把阴世师找来,片刻,阴世师进来抱拳道:“卑职参见使君!” 萧夏缓缓道:“天子已经把我调回长安,我明天就要回长安,刚才我已向薛总管推荐你继任兵马使,他会给我这个面子,回头我再给父亲说一声,朝廷那边也会批准,不出意外,很快你就出任张掖兵马使了。” 阴世师感动,躬身道:“使君栽培,卑职铭刻于心!” 萧夏笑道:“我之前就给你说过,在张掖做几年,我父亲需要人手时会把你调出去,或者有一天我会重回河西,既然你已经选择,那我们就是一路人了。” 阴世师点点头,“卑职一定遵守承诺,效忠晋王殿下!” “还有就是我把徐旻和曹太岳留给你,好好用他们!” “卑职一定会重用他们!” 萧夏又把军队之事交代了他几句,阴世师便告辞走了。 萧夏又让人把徐旻和曹太岳找来,徐旻目前是郎将,如果这次功劳下来,他将再积功升为中郎将,而曹太岳在夺取大通城有先登之功,加上之前守张掖灭马匪之功,他已被萧夏任命为郎将。 萧夏对二人道:“天子要把我调回长安,我想在河西留下根基,所以我希望你们二人继续留在河西,跟随阴世师!” 两人沉默片刻问道:“使君还会回来吗?” 萧夏点点头,“我一定会回来,如果实在回不来,我也会把你们调走。” 两人一起抱拳行礼,“遵从使君的安排!” 萧夏又笑道:“其余十八名弟兄都留给你们,希望你们这支军队能在河西开枝散叶。” “使君带几个人走吧!” 萧夏摇摇头,“不用了,留给你们。” 徐旻和曹太岳躬身道:“那就祝使君一路顺风!” 次日上午,光化公主来到了隋军大营,只稍作停留,萧夏便率领一千骑兵护送她上路返回长安。 骑兵队护卫着几辆马车缓缓而行,为首一辆大马车上坐着光化公主。 光化公主是天子杨坚的族侄女,出嫁吐谷浑已经多年,她在这里生儿育女,对这片土地已经有了感情。 这次天子要求她回朝,她自己也想回去,但两人的想法不一样,天子杨坚是想她回长安定居,安享后半生。 但光化公主回朝是想说服天子把她和儿子慕容顺一起放回吐谷浑,如果她和儿子都不在吐谷浑,必然是吐谷浑的另一个王子达延芒结波上位为王。萧夏看出光化公主心事重重,便笑着安慰道:“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公主为何不往好的方面想?” 光化公主半晌苦笑道:“如果世间之事都像你这样说的简单,那天下就没有烦恼了。” “很多事情强求不来,顺其自然就是了,比如我,才做了几个月的张掖兵马使,刚刚把职权理顺,准备大施拳脚,天子就要把我摘回长安了,我心中再不甘,也只得接受,谁又知道下一步是好事还是坏事?公主也一样,留在长安未必是坏事。” “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是有点道心,听说你也是天子之孙,为何姓萧?” 萧夏笑了笑道:“我跟母姓!” “是吗?你母亲不是晋王的嫔妃吧!” “不是!”萧夏很坦然道。 “原来如此,所以别的皇孙都在长安风雪月,只有你来到这苦寒之地打仗卖命,你祖父对你还真是优待?” “公主是在讥讽我吗?”萧夏淡淡问道。 光化公主摇摇头,“我并没有讥讽你,我是在抨击天子不公,自己的女儿从不肯拿去和亲,只把家族之女嫁给外族,自己的嫡孙当宝一样捧在手心,地位低一点的孙子就派去戍边打仗。” 光化公主的语气中对天子充满了怨恨,萧夏也没法解释,只得笑了笑,催马到前面去了。 6=9+ 光化公主望着萧夏的背影,半晌摇摇头道:“挺能干的年轻人,可惜生在皇家,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数天后,萧夏一行抵达了西海东岸大营,这里是西征元帅大营,驻扎着数万大军以及无数的粮草物资。 晋王杨广接见了光化公主,安抚她几句便让她下去休息了。 杨广随即又接见了儿子萧夏。 大帐内,杨广缓缓道:“把你调回长安确实是我的意思,我再三恳请你皇祖父,他才答应,至于原因我想你应该明白。” “父亲认为河西太偏远了?” 杨广点点头,“你自己想想吧!万一你皇祖父有什么不测,太子登基,他首先就要拿我们开刀,而你远在河西,鞭长莫及,就算手中有军队,又怎么保护家人?只有你手握京畿军队,才能在最关键时刻保护全家离开长安,你想我说得对不对?” 萧夏默默点头,又问道:“皇祖父身体如何?” 杨广叹口气道:“他太放纵自己了,想把年轻时的亏欠都补回来,可是他年事已高,让人很担忧啊!” 萧夏又道:“这场战争进展太快了,不利于父亲掌握军权,我建议父亲向皇祖父提出计划变更,索性灭了吐谷浑和党项,这样至少可以延续一年的时间。” 杨广摇摇头,“你太不了解皇祖父了,他让我掌军只是在敲打太子,同时又何尝不是在试探我,如果我表现出半点贪恋军权,他就会立刻将我撤换,你明白了吗?” 萧夏这才看懂父亲出任征西元帅的内幕,他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杨广又嘱咐他道:“还有一件重要之事,你回去后要立刻做。” “父亲请说!” “你大姑告诉我,她给了你四成的产业,还包括她存在柜坊里一半的钱财,你回去立刻取十万贯钱交给你大哥,他有急用。” 连自己儿子都不肯说原因,估计是绝密之事吧! 萧夏也不想多问,便点了点头,“我回去就取给大哥!” 次日一早,队伍又浩浩荡荡出发,向遥远的长安而去。 【第二卷完请看第三卷五龙夺嫡】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柜坊宝库 三月下旬,萧夏终于抵达了长安,把光化公主交给前来迎接的官员,军队也自己去了军营,萧夏又独自一人返回了府宅。 府宅和去年离家时没有变化,所有物品都没有碰过,但屋子里里外外都清扫得干干净净。 吃了一大碗羊肉面,又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 萧夏一下子又回到了从前,他把兵器都收起来,佩戴短剑出门去了。 萧夏来到位于都会市的大周柜坊,这是大隋三大柜坊之一,也是杨丽华的产业,虽然这座不在给萧夏的四成财产范围内,但杨丽华给萧夏的钱财都保存在这座柜坊内。 杨丽华给萧夏四成财富并不完全是给萧夏个人,这里面也包涵支持二弟杨广争夺皇位的援助,只是不能说得那么明白,也不能直接给杨广,所以通过萧夏来间接支援。 那怎么区分哪些是给萧夏的财富,哪些是支援他父亲杨广的财富?之前杨丽华就含蓄说过了,产业是给萧夏,柜坊内的钱财是用来支援他父亲。 走进柜坊大堂,一名伙计迎上来陪笑道:“欢迎公子光临鄙店!” 萧夏取出一枚杨丽华给他的白玉印章,托在手中,这是最高等级的客人,一共只有十人拥有,其次是金章,再次银章,最后是铜章。 伙计脸色一变,连忙恭恭敬敬将萧夏请进内堂,很快换上一名主管事,他看了一眼白玉,笑道:“是萧公子吗?” 萧夏不解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们这边有记录,十号白玉章是给萧公子制定。” “如果是我家里过来怎么办?” “没关系,如果萧公子有需要,我们可以制定一只十号的白玉小章,萧公子的家人拿着白玉小章来也可以。” 萧夏点点头,“这白玉章有什么作用?” “章是进库房的身份,不同的章代表不同的身份,凭白玉章才能进一号库房。” 萧夏笑了笑道:“我想进自己的库房看一看!” 管事恭恭敬敬道:“按照规定,公子需要做一个身份验证,很简单,用右手大拇指按一个指纹就行了。” 萧夏在杨丽华的府中留下过一个右手大拇指指纹,估计就是要核对这个指纹,他在白纸上按下指纹,管事拿去核对了,不多时,管事回来笑道:“没有问题,公子请把半块玉珮给我,我给您换钥匙。” 萧夏取出半块玉珮,另一名负责核对的管事打开檀木盒进行配对,对上了,这才从盒子里取出一把很大的铜钥匙给他,萧夏拿着钥匙跟随两名管事进了库房。 一边走,管事一边给他介绍道:“我们这边私人库房只有两座,一号库和二号库,也就是玉章库和金章库,银和铜章就没有自己的库房了,另外库房只存放财宝和黄金,铜钱和白银由我们统一存放,没有专门的库房,要不然放不下。” 萧夏明白了,其实就是银行保险柜业务,只不过更高端,是一个专门的小房间。 一号库是一座用大青石砌成的石屋,从外面看气势宏伟,里面分隔成很多小间,每间都有两道铁门,管事打开了外铁门,内铁门就由萧夏自己打开,独自一人挑着灯笼进去。 打开铁门,里面是一间十个平方的石屋,两边都是木架子,架子上放着各种财宝,这些都是三个月前从杨丽华的库房里搬过来的。 萧夏把灯笼挂在墙上,从进门处的木架上取过财宝清册细看,主要以黄金为主,黄金有二十万两,分成四十口大箱,还有大量玉石、珠宝等等。 在其他一栏中都是各种杂项,比如官窑瓷器、名贵漆器、名贵灯具、名贵香料,萧家进献的百宝琉璃灯居然也在这里,萧夏记得上面可是有三颗夜明珠,另外还有两口名贵宝剑。 萧夏一眼便看见了放在木架上的两把宝剑,两把剑鞘都是用珍贵的鲛鱼皮制成,萧夏轻轻拔出其中一把剑,只觉寒气逼人,剑身上有两个古体篆字,‘潮凤’。 他放下剑又拔出另一把,顿时把他吓了一跳,剑身上的古体篆字竟然是:‘湛卢’。 竟然是湛卢剑,应该保持在皇宫的湛卢剑,居然在杨丽华手中。 不过也很有可能,她是长公主,同时又是前朝皇后,他丈夫北周皇帝的私人财宝最后都归她了,一部分献给父皇,另外一部分她自己保存,里面有名剑不奇怪。 萧夏没有取湛卢剑,而是取了潮凤剑,嘲风是龙的九子之一,这把剑也是南朝十三剑之一,排名第三,而且这把剑不长不短,低调含蓄,非常适合作为随身佩剑。 两年前他才十五岁,佩戴寒霜剑比较好,现在他十七岁了,身高已经到了一米八五,寒霜剑就显得有点短小了,有这么锋利的嘲风剑,正好作为自己随身佩剑。 萧夏想了想,索性把湛卢剑和百宝琉璃灯一起拿走,不过下一次吧!他今天还有事。 萧夏锁上门出来道:“我还要再取十万贯钱,你们给我开一张柜票吧!” 拿到柜票,萧夏来到了位于皇城晋王府,虽然晋王杨广出征去了,但晋王府还是正常运转。 不多时,杨昭快步出来,一眼看见兄弟,激动拥抱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萧夏微微笑道:“中午刚到!” “走!我们出去喝一杯。” 杨昭带着兄弟来到皇城正门对面的光禄坊,在一家酒楼的二楼靠窗坐下,要了一壶酒和几样小菜,萧夏又要了几盘胡饼。 “父亲好像还没有回来吧!” 萧夏点点头,“他在湟水县,虽然战争结束,但谈判还没有完成,要等完全结束了才回来。” “应该快了,听说天子已经签署了谈判协议,早就送去河湟了。” “那就快了!” 萧夏取出一只信封,放在桌上推给杨昭,“这是十万贯钱,父亲说你急用?” 杨昭点点头,低声道:“这笔钱主要用来招募私军!” “招募私军?” 6=9+ 萧夏一怔,“皇祖父不是一直痛恨太子招募私军吗?” 杨昭苦笑道:“皇祖父年纪大了,有点犯糊涂,经常朝令夕改,之前他是很生气太子招募私军,但你走了没多久,有消息传出,汉王也在招募私军,太子安排人弹劾汉王。 皇祖父就说皇子有点家兵也无妨,太子就把他的三千私军改名为家兵,皇祖父也默许了,现在太子有三千家兵,汉王也有两千家兵,连秦王也有一千家兵了,父亲就有点急了。” “大哥负责招募家兵?” 杨昭摇摇头,“不是我,是老二负责,我只负责给他筹钱!” 萧夏有些无语,打虎须亲兄弟,上阵要父子兵,但这个父子兵可不包括自己啊!父亲从骨子里不相信自己,甚至不肯告诉自己这件事。 萧夏忽然有点后悔,他不该放弃张掖兵马使之职返回长安。 杨昭看出萧夏有点不太高兴,便劝他道:“老二一直在替父亲做暗事,他之前就招募了不少武士,这次招募家兵由他负责也很正常,你是走正道的,皇祖父会让你统领长安军队,父亲自然不会让你管这件事,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萧夏摇摇头,“大哥想多了,我并不在意!” 杨昭岔开话题笑问道:“后天有空吗?” “大哥有事?” 杨昭微微笑道:“后天我岳父过寿,你也来参加,就当散散心,接触一下名望士族。” 萧夏点了点头,“我可以来,但最好能低调一些。” “知道,你喜欢低调嘛!” 杨昭从怀里取出一份普通宾客请柬,又要来纸笔,在请柬上填了萧夏的名字,递给兄弟道:“这只是普通宾客请柬,你自己要的,被冷落了可别怪我。” 萧夏接过请柬笑道:“我还得准备一份寿礼!” 杨昭连忙摆手道:“不用刻意准备什么寿礼,准备五千钱,这是惯例,普通宾客就是这个数额,你最好中午之前过来,寿宴下午就开始了。” “才五贯钱?” 萧夏惊讶道:“这点礼钱够吗?” 杨昭叹口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有钱,五贯钱已经是低层官员半个月的俸禄了。” “我知道了!” 萧夏看了看请柬欣然笑道:“后天我就去喝杯寿酒。”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敦敦劝导 次日上午,萧夏来到兵部和吏部办理了离职手续,正式辞去了张掖兵马使的职务。 早在十天前,兵部和吏部就已经接到了准予萧夏辞职的通知,所以不需要主官批准,两部的官员很顺利为萧夏办理了辞职。 当然,萧夏辞去的只是他的外派官职,他的阶官明威将军、勋官上开府仪同三司和朝官职务虎贲中郎将依旧保留。 有失也有得,萧夏同时也领到了半年的俸禄和补贴共计两百贯钱。 “萧将军!” 走在承天门大街上,萧夏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喊他,一回头,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他身后,车窗处有人向他招手。 原来是杨恭仁,萧夏连忙上前抱拳笑道:“杨使君,好久不见了。” 杨恭仁笑眯眯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中午,今天来办些手续。” “上车吧!我正好要给你一些东西。” 萧夏将马交给杨恭仁后面的随从,自己上了马车,杨恭仁吩咐车夫道:“去旧城!” 马车向旧长安城方向驶去。 马车内,杨恭仁问萧夏道:“你今天是来辞去张掖兵马使的吧?” 萧夏苦笑着点点头,“原本想在河西大施拳脚,做一番事业,可是哎!” 杨恭仁摇摇头道:“据我所知,朝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去河西,只是让你参加攻打吐谷浑的战争,而且远离朝廷其实不是好事,离权力圈子远了,容易被边缘化。” “能说详细一点吗?”萧夏追问道。 杨恭仁笑了笑道:“去边疆任职一般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功成名就了,去做封疆大吏,类似杨义臣、薛世雄这样的高官,要么就是去镀金,任官一两年然后再调回来高升,张掖郡丞裴宣机就是这样,他明年就回来了。 而张掖兵马使听着不错,但实际上在朝廷眼中什么都不是,说得难听一点,就是给凉州总管做垫脚石的,同样级别的将领,张掖兵马使能和潼关兵马使相比吗?差远了,尤其对你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什么?” 杨恭仁淡淡道:“你可是凌烟阁武士,你以为凌烟阁武士是摆设?从来没有凌烟阁武士去做边疆的中层将领,远的不说,就说宇文成都,他是宇文述发现并栽培,这才五六年时间,他就从太子侍卫做到了千牛卫大将军,他只做了半年校尉,半年郎将,又做了一年中郎将,便被天子看中选入凌烟阁,立刻升为左武侯卫将军。 武侯卫将军才当了一年,就升为从三品千牛卫大将军,你以为他有什么功绩?有什么资历?他连战争都没有参加过,你好歹还是皇孙,战功卓著,你居然还想去边疆做中层将领,哎!真不知该怎么说你。” 杨恭仁的一番话让萧夏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明悟,其实他体会也很深,要不然他是皇孙,他在张掖防御吐谷浑的功劳朝廷根本就不会知道,那些功劳都是归薛世雄。 他轻轻点头,“谢谢使君的教诲!” 马车进了未央宫,在凌烟阁前停下,两人各套一件黑袍子进了凌烟阁,杨恭仁让萧夏大堂稍等片刻,他进了里间。 不多时杨恭仁拿出一个盒子,在桌前坐下笑道:“你在今年正月十六已经正式成为凌烟阁武士,每个月会有一百贯补贴,级别为执事,也就是最低一级,专门负责执行特殊任务,当然,任务不是时时刻刻都有,如果出现任务,我会通知你。”萧夏点点头问道:“执行任务时还是以秘密身份外出?” “这是肯定的,第一天我就告诉过你,凌烟阁武士除了本人外,就只有天子知道,你绝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及,你出去执行任务,都会以各种身份为掩护,所以如果你莫名其妙得到某个头衔,比如监察御史、大理寺执事或者六部官员,你不要惊讶,那就是你的掩护身份,一般以御史为多,等你具体接到任务时,我再慢慢告诉你。” “我明白了!” 杨恭仁从盒子里取出一块很小的黄金圆牌,上面还有一根细细的链子,递给萧夏道:“把贴肉带在胸前,这就是凌烟阁武士的身份标牌。” 萧夏接过牌子,正面阳文‘天命’二字,后面是阴刻‘二十’,他是第二十个天命武士。 萧夏把它挂在脖子上,杨恭仁笑道:“没什么事了,你现在可以回长安了,补贴三个月一发,过两天会有人给你送来。” 萧夏指指楼上笑问道:“我能上去看看吗?” 杨恭仁摇摇头,“你的牌子已经挂上了,但现在你不能上去,等将来你成为元老,或者大隋的江山彻底稳了,你就有资格登上凌烟阁,不瞒你说,连我都没有上去过。” “好吧!没什么事,我就告辞了!” 萧夏告辞离开了凌烟阁,骑马返回长安。 次日一早,萧夏忽然间变得百无聊赖,他发现自己竟然无事可做了,虽然有官有爵,却没有事干,他忽然有点理解窦德玄等人了,他们就是在家闲得无聊,才聚在一起惹是生非。 6=9+ “公子可以去太学继续读书啊!”阿楚给他出主意道。 萧夏摇摇头,“那些课程我听了会打瞌睡,而且一头雾水,都不知道先生在说什么?才懒得去听。” 阿楚眨眨大眼睛又笑道:“要不然公子去逛街吧!我没事就喜欢去都会市逛街,我告诉公子一个秘密,我们坊里有一扇小门可以进都会市。” “哦?在哪里?”萧夏着实有兴趣,有小门的话,他就不用翻墙了。 “就在西面的城隍庙里,去后院就看到了,主要是方便都会市的店主来城隍庙拜祭财神。” “好吧!改天我再去,下午我还要去光福坊参加寿宴。” 萧夏在家里呆不住,他步行出门了,准备想叫一辆牛车去崇仁坊酒楼,但出了门他又没有兴致了,想来想去,还是步行去了城隍庙。 城隍庙确实很近,距离他的府宅只有五十步,直接走了过去。 城隍庙内很安静,他来到后院,果然看见一扇虚掩的小门,穿过小门,还真的进了都会市,这边是一座店铺的背后,比较冷清,走上街道,这一片是布行,一条街都是卖布的,大大小小三十多家铺子,各种布料堆积如山,顾客很多,人流如织,长安百姓都喜欢来这里买布做衣服,这里是批发价,比较便宜。 萧夏很快找到了背靠自己宅子的店铺,叫做汝南布店,大门上贴着一张白纸,写着两个大字,‘转让’。 萧夏眼睛顿时一亮。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惊悉毒计 萧夏走进店内,一名伙计迎上来道:“本店专营各种上等麻绢,缟、缣、纨、纱、绫都有,价格便宜,量多还可以再优惠!” 萧夏指指门口贴的纸道:“店铺还转让吗?” 伙计恍然,连忙回头喊道:“掌柜,有人来看店铺!” 里间走出一名中年男子,满脸堆笑道:“公子里面请坐!” 萧夏跟随他到里间坐下,萧夏打量一下问道:“我能四处去看看吗?” “公子先别急,我们简单谈一谈,如果确实有意,再四处去看一看。” 萧夏笑问道:“掌柜贵姓?” “在下免贵姓田,是本店掌柜,东主姓王,是洛阳人,不在长安,他就委托我替他转让。” 萧夏点点头,“我看生意还不错,为什么要转让?” “其实就是不方便,东主年纪大了,没有儿子,就只有一个女儿,他现在跑一趟长安很吃力,就想把店铺转让,他就有一笔钱养老了。” “开价多少?” 掌柜比出六根手指,“一口价,六千贯,包括店里所有存货,公子,这个价格真的很不错,光店里存货就价值四千贯了,实际上就是两千贯转让,而且还带了一年的租金,要不是我拿不出这笔钱,我自己就盘下来了。” 萧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不包括店铺,店铺也是租的。 “店铺的租金多少?” “店铺租金大家都一样,都是朝廷的店铺,一个月五十贯钱。” “那一年的净获利多少?”萧夏又问道。 “不一定!” “那就说最差的时候是多少吧!” 掌柜想了想道:“最差的一年也有四百多贯,后来就很稳定了,两年就能赚回来。” “这家店铺只能开布店吗?” “当然也可以做别的,但不能卖东西,这里是布行,要么只能卖布,要么改成茶馆或者酒楼,或者改商行也可以。” 萧夏当然是考虑改成商行,姑母杨丽华给了他四成的产业,清单已经给他了,目前暂时由大周商行托管,姑母的意思是让他最好独立出去,和大周商行彻底分开,免得李家不舒服,以后会纠缠不清。 这次回来,萧夏就要考虑单独成立商行之事,不过他首先要找一个自己信得过的大管事。 这家布店如果能拿下,用来做商行也不错。 萧夏又问道:“来谈的人多吗?” “有!这两天络绎不绝,基本上都是周围店铺的东主,不过东主要一笔付清钱,不能分期付,所以大家都比较遗憾。” 萧夏笑了笑道:“我考虑考虑吧!” 萧夏起身走出店铺,他感觉掌柜并没有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都是做布匹生意的大买卖,六千贯钱还拿不出来? 当然,掌柜比较谨慎,素未平生,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敢乱说话,何况自己比较年轻,掌柜可能也不太相信自己。 萧夏来到宝成柜坊,找到了马掌柜,马掌柜连忙迎出来笑道:“公子,一年多没见了,公子又长高一大截!” “马掌柜生意还好吧!” 马掌柜笑道:“小柜坊,谈不上生意好,我可能过段时间要离开长安了。” “掌柜要去哪里?”“回江都呗!做了二十几年,人年纪大了,就想落叶归根。” “掌柜好像才四十多岁吧!” 马掌柜苦笑一声道:“我们柜坊换东主了,老东主退下,儿子接手,一些重要的店都要换掌柜,长安是首当其冲,等新掌柜来,我就交接回家了。”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省得自己废口舌了,萧夏便笑道:“马掌柜这么能干,退休太可惜了吧!不如我给马掌柜介绍一个新职位,也是大管事。” “公子不是开玩笑吧!”马掌柜小心翼翼问道。 萧夏摇摇头,“你知道大周商行吗?” 马掌柜连连点头,“当然知道,大隋王朝三大商行之一,有几百家店铺,据说是长公主的产业。” “另外两大商行是谁?”萧夏好奇问道。 “独孤家的长信商行,元家的卫氏商行。” 萧夏点点头道:“我不瞒马掌柜,长公主是我的姑母,她把大周商行四成的分子给了我,大概给了我一百五十几家店铺,我打算成立一家新的商行。” 6=9+ 马掌柜连忙抱拳道:“原来公子是皇族,小人失敬!失敬!” 萧夏摆摆手笑道:“你别管这些,我想请你来做我新商行的大管事,你可愿意?” 马掌柜吓一跳,连忙摇头,“我只是一个小管事,大周商行门槛太高了,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做的!” 萧夏淡淡道:“你是代表我,你的地位高低是由我的身份决定,你去和大周商行办交接,对方不会看你马掌柜是什么人?而是看你代表谁?” 马掌柜心中着实有点激动,管一百六十家店铺的大商行,这真是改变命运的机会啊! 他再次行一礼,“感谢公子对我的信任,能为公子效力是我的荣幸,但我至少还要等几天才能离职,等新掌柜到来交接后,他现在还在路上,不过快了,这两天就该到长安了。” “无妨,马掌柜先替我买下一座店铺吧!正好有家店铺我有点动心。” “公子请说!” “你知道我的府宅,我府宅背后是一家布店,叫汝南布店,它正好在转让,掌柜知道这件事吗?” 马掌柜笑着点点头,“都会市里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这家店铺我知道,他们东主遇到了大麻烦。” “什么大麻烦?” “有一家商行看中了他家的店铺,便找到市署,要求市署解除租约,一旦解除租约,租金也退不回来,东主只能带着货走人,所以东主急了,就想转让出去,本来问的人挺多,但有人问了市署后得到真相,消息一传开,谁还敢要他的店铺?” 萧夏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们掌柜告诉我,是因为店主在洛阳,年纪大了,实在跑不动了,才想转让,开价六千贯。” 马掌柜冷笑一声道:“他说的是实话,店主确实长住洛阳,年纪也大了,但这可不是转让店铺的原因,那家店铺一年至少能赚一千贯,正常转让绝不会低于两万贯,六千贯转让,听起来好像捡到大漏了,可实际上是个大坑,跌下去爬都爬不起来。” 萧夏想了想问道:“那家商行有背景吧!市署居然听他们的话解除租约?” 马掌柜点点头,“肯定有背景,有传闻说是上清商行。” “上清商行是谁家的?” 马掌柜叹口气道;“上清商行是云家的产业。” “云家!” 萧夏眼睛瞬间眯成一条缝,云家想接手那家布店,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住在隔壁?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崔府祝寿 萧夏感到很多事情冥冥中都有天意,如果不是阿楚告诉他,有扇小门可以直通都会市,他就不会有兴趣去看一看,自然也就不会看到店面转让的牌子。 如果他对店面转让没兴趣,他就会一扫而过,绝不会去深究店面转让背后的猫腻,更想不到这家布店会成为太子监视自己的大本营,他们在坊墙上凿两个孔,自己的一举一动就会完全落入他们的眼中。 这时,萧夏忽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他们会不会收买阿楚来监视自己? 连收购自己隔壁店铺都想到了,收买身边的丫鬟会想不到? 太子为什么要监视自己,萧夏也心知肚明,这和自己的父亲没有关系,完全就是他和太子两人之间的秘密。 太子为什么坚决反对自己留在河西,也是同样的原因啊! 想到这,萧夏对马掌柜道:“就六千贯钱,我把店铺接下来。” 马掌柜担忧道:“就怕市署不肯办理租户变更,他们要把铺子租给上清商行。” “这个你不要担心,我来处理,你只管帮我把店铺盘下来。” 马掌柜点点头,“那我这就去和他们谈,如果我们自己去市署变更,那么今天上午就能完成交易。” “会不会他们东主还在洛阳?” 马掌柜冷笑一声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东主一定在长安,而且就躲在店铺内。” 马掌柜匆匆去了,萧夏就在柜坊内喝茶等候,大约半个时辰后,马掌柜回来了,同时带来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很客气抱拳道:“在下王汝南,是汝南布店的东主,如果公子要接我的店铺,我可以卖,但丑话要说在前面,六千贯,一口价,一笔付清,其次,市署那边我不管,公子自己去变更。” 萧夏笑着点点头,“那就一言为定!” 老者当即取出租约原件,租约下方有转让条款,萧夏和老者各自签字画押,最后市署再盖一个章就完成转让了。 萧夏当即从柜坊取了六千贯钱的柜票给老者,老者自己开户存钱,然后去洛阳宝成柜坊取钱就行了,在同一家柜坊,不需要把六千贯钱提出来。 老者满心欢喜,终于甩掉了大麻烦,他生怕萧夏后悔,立刻坐上便匆匆走了,马掌柜对萧夏道:“我给公子提个建议!” “掌柜请说!” “那座店铺做商行不适合,它在都会市最里面,有点偏了,商行一般在大门附近。” 萧夏笑道:“那就继续开布店,我其实只是想把店铺拿下来,背后正好是我的府宅,我可不愿意和来历不明的人做邻居。” 萧夏和马掌柜又返回了布店,掌柜和四名伙计都在等着新东主到来,田掌柜有点尴尬,他刚要解释,萧夏摆摆手笑道:“田掌柜不用解释,这里面的内情我都知道,你们继续开店,还需要多少日常开销以及进货的钱我来补足,市署的租户变更我会解决,你们不要担心。” 田掌柜完全放下担心,连忙陪笑道:“请公子到后面看看吧!” 萧夏点点头,又指着店牌道:“改名为西海布店,等市署变更后就换掉。” “我记住了!”萧夏又来到了后院,店铺占地约五亩,宽度正好和萧夏的后宅院对齐,由店铺、中庭和仓库组成,旁边有一个侧门,是用来进货入库的,库房内堆满了布匹,主要是上等细麻,以平织的各色绢布为主,这也是卖得最好的品种,普通人家都是用这种布做衣服。 萧夏在仓库一个角落里盘算了片刻,这里正对的应该就是自己后院旁边的长巷,他考虑这里可以造一间小屋,在长巷尽头开一扇门,他从后宅就直接进入都会市了。 走出店铺,萧夏对马掌柜笑道:“马掌柜可以着手找商行的店铺了,就在都会市内找,价格不要考虑,回头我再从大周柜坊转一笔钱过来。” 马掌柜点点头,又提醒萧夏道:“公子别忘了给店铺转一笔经营所需的钱。” 店铺的流动资金都被前任东主抽走了,萧夏当即去柜坊,拨出五千贯钱给店铺做流动资金。 这不是说取出五千贯钱放在店铺里,不是那个意思,钱还是在柜坊,只是这笔钱属于布店,掌柜有权支取一百贯以下的额度,用于平时开销,包括掌柜和伙计每月的工钱。 另外,要进货的话,也是由掌柜负责,但不用他去跑,而是去最大的联合绸布行订货,联合绸布行相当于批发的批发,不对外零售,只接受会员布店的订货,它会统一去河北、江南或者巴蜀大量采购。 有趣的是,联合布行的三大东主,就是长信商行、卫氏商行和大周商行,它们三家垄断了长安和洛阳的丝绸和布匹,也就是垄断了关中和中原绸缎布匹货源。 中午时分,萧夏来到了位于光福坊是崔宅,这里是襄州总管崔弘升的宅子,今天是崔弘升五十岁寿辰,天子杨坚准许他大办,今天崔府大宴宾客,长安各界名流请了两百余人,基本上都是带着家眷而来。 萧夏没有骑马,坐了一辆牛车而来,大门前已经停满了马车,门口站着崔处直、崔处仁兄弟二人,兄弟负责接待贵宾,大管家则负责接待普通宾客。 大隋社会等级森严,崔弘升属于博陵崔氏,天下五姓七望,地位极高,崔弘升过寿请客,他当然不能只请地位高的客人,地位中等宾客他也会请,中层官员、中小士族。 6=9+ 对地位中等的客人而言,他们虽然拿到的只是普通宾客请柬,但他们并不会认为崔家看低了自己,相反,他们认为这是结交上层难得的机会,所以很多普通宾客都带着妻女欣然而来,寻找攀附的机会。 萧夏拿到的请柬是兄长杨昭给的普通宾客请柬,一名崔家子弟看了看,便请他从次门入内,主门是给贵宾走的,普通宾客走次门,地位等级从进门就区别得非常明显。 普通宾客们也觉得理所当然,并没有感觉被冷遇,大家都习惯了这种等级森严的制度,相反,如果某个普通宾客觉得自己受辱,硬要去走贵宾门,反而会让大家鄙视他的无礼和自不量力。 另外,普通宾客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出薄礼,这点其实非常重要,走贵宾门面子虽然有了,但也同样得出厚礼,低于五十贯都拿不出手,五十贯钱可是中层官员两个月的俸禄,为要个面子,把自己两个月的俸禄贴进去,没有几个普通官员会这样干。 萧夏到来时正好是宾客到来的高潮时刻,不断有贵宾的马车停下,气度不凡的男主人带着打扮得珠光宝气的夫人下车,司仪则高唱宾客头衔,崔氏兄弟二人不断上前招呼客人。 普通宾客这边排着长长的队伍登记入内,自然没有司仪唱名了。 萧夏递上请柬和五两银子,提笔写上自己的名字,江都萧夏,旁边有人在他名字下面写上,贺仪白银五两。 帐房则将一只红袋子递给他,这是崔家的回礼。 管家笑眯眯一摆手,“萧公子请!” 萧夏笑着点点头,走进了崔府大门。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四大公子 崔宅占地约十亩,所来的宾客和家眷一起有近三百人,要容纳这么宾客,光靠中庭一块地方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后宅也对宾客开放了。 这也是各家请客的惯例,一般后宅都会对宾客开放,能让宾客进的房间则对宾客开放,不能进的房子就会上锁,所有名贵之物也会事先收起来。 园里、房间里、各个楼台亭阁内,宾客们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男的聚在一起谈论国家大事,女人们聚在一起则谈论新款服饰,老的少的,各自成群。 萧夏坐在一座亭子里,和七八名关陇贵族子弟坐在一起闲聊。 这些关陇子弟中,他只认识于孝俨一人,于孝俨见他独自一人,便把他拉进群内。 “这位萧贤弟来自江都,去年武举第一名。” 不知道是不是萧家名声太旺,一句简单的介绍便让众人对萧夏肃然起敬,不知不觉,萧夏便坐到了主位,一群人围着他闲聊。 “请问萧公子,为什么朝廷不直接灭了吐谷浑,而只是削弱他,却保留他们政权,如果他们以后再次强大起来,我们岂不是还要继续开战,这不是给自己留下后患吗?” 一名韦家子弟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其实也是所有人的困惑。 萧夏微微笑道:“吐谷浑地域广阔,向东到了临洮,向西到了且末,东西贯穿几千里,可不是光打下西海就能灭亡对方,我们就算攻下伏俟城,活捉吐谷浑王慕容伏允,吐谷浑就灭了吗? 不会,西吐谷浑就会立刻建立起来,控制广袤的高原,要灭亡他们,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可如果不灭亡他,西吐谷浑就会不断进攻西海隋军,我们就得源源不断将兵力物资输往西海,西海会成为我们大隋身上一个无法痊愈的出血口,最后拖垮大隋财政。” “如果放弃西海呢?” 萧夏手一摊,“如果放弃西海,那么一个更强大,更好战,更敌视隋朝的吐谷浑就会出现,河湟那边永无宁日,既然如此,保留现在的吐谷王,保留一个被削弱的吐谷浑势力,岂不是更好?” “好一个夸夸其谈的武状元!”旁边忽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萧夏扭头望去,只见旁边站着四名年轻公子,年纪都在二十余岁,长相都颇为俊美,为首者是一名手执折扇方脸男子,他一脸不屑地望着萧夏,刚才就是他出言讥讽。 萧夏脸一沉,他认出了眼前此人,太子的长子,长宁王杨俨,也就是皇长孙。 众人都沉默了,这四人便是长安赫赫有名的四大公子,最有权势的四个年轻人,云龙公子杨俨、西剑公子杨玄挺、玉萧公子宇文化及、车骑公子云师德。 萧夏慢慢伸出右手,眉毛一挑,冷视杨俨道:“我这只手在战场上杀了数万吐谷浑人,我不配谈吐谷浑,阁下来说说吧!” 旁边宇文化及站出来怒视萧夏道:“这可是皇长孙,你是哪里来的混蛋,竟敢如此无礼?” 杨俨拦住宇文化及,冷笑道:“如此杀人如麻,皇祖父可不喜欢,七郎最好去寺庙里忏悔一番,以免血腥之气冲了宗庙,哦!我忘了,你还没有资格进宗庙,可怜啊!” 萧夏毫不客气斥责他道:“如果没有将士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奋勇杀敌,恐怕大隋社稷早已不保,你身为皇长孙,却讥讽歧视为国奋战的将士,我倒要问问皇祖父,这样的德行配做皇长孙吗?” 杨俨脸色一变,他刚才说错话,没想到立刻被萧夏捏拿住了,他又羞又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了, 其他三人连忙跟上,萧夏却不想放过宇文化及,远远笑道:“宇文公子跟皇长孙这么紧,就不怕汉王殿下不高兴吗?” 宇文化及浑身一震,杨俨回头狠狠瞪了萧夏一眼,“闭上你的臭嘴,不要乱说话!” 萧夏笑而不语,宇文述被称为三姓家奴,还真说对了。 待四人走远,众人这才拱手行礼道:“原来萧贤弟是皇孙,失敬!失敬!” 萧夏摇头淡淡道:“我姓萧不姓杨,不是皇孙,各位不要误会了。”于孝俨捂嘴低声道:“萧公子眼光太锐利了,难道宇文述暗中又和太子搭上关系了吗?” 萧夏摆摆手笑道:“刚才我什么也没有说,各位也什么都没有听见,对不对?” 众人大笑,“我们确实什么都没有听见,我们只是看见了。” 众人散去了,萧夏把于孝俨拉到一旁笑道:“听说令尊升为太府寺少卿了?” 于孝俨点点头笑道:“公子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萧夏笑道:“我在都会市转让了一座店铺,别人正常转让给我,但有人想插手抢这家店铺,他们就想让市署取消租约,能不能请令尊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对方有背景吗?”于孝俨问道。 “上清商行!” 于孝俨眉头一皱,“云家的?” 萧夏点点头,又道:“如果麻烦就算了。” 6=9+ 于孝俨连忙摇头,“这事不麻烦,只是公子店铺转让合法,那我们就可以要求市署秉公处理,朝廷有明确规定,租约未到期,市署不得随意解除,只允许转让租约,今晚我就给父亲说这件事!” “那就麻烦于公子了!” “小事一桩,上次多亏公子替我找回场子,不受突厥人之辱,我祖父很感激你,总想再见见你!” 萧夏哈哈一笑,“有时间我一定去向他老人家赔礼!” 萧夏不想每件都去找大哥帮忙,这件事大哥也必然是用父亲的名义向市署施压。 现在他可以直接找于孝俨帮忙,而且于孝俨的父亲就是管市署太府寺少卿,上次他救了于孝俨,他父亲一定会还这个人情。 …….. 找到一个没外人的机会,宇文化及对杨俨低声道:“那个萧夏眼睛太毒,他会不会把我们的事情告诉汉王?” 杨俨是代表父亲来赴寿宴,他哼了一声道:“你怕什么,大家又不是你死我活的敌人,都是大隋臣子,偶然遇到了,在一起说说话有什么关系?能说明什么问题,杨玄挺的父亲杨素是晋王的人,他不是也和我在一起吗?” “这倒也是!” 宇文化及稍稍松口气,又道:“我还不知道他就是萧夏,果然厉害,比他两个兄长都厉害,太子殿下得关注他,不可大意!” 杨俨笑着拍拍旁边云师德的肩膀笑道:“兄长告诉宇文公子,我们是怎么关注他的?” 云师德也笑了起来,“我们打算把他隔壁买下来,派专人监视,以后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眼中。”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崔氏姐妹 于孝俨被父亲派人来叫去了,他父亲要让他认识官场同僚。 萧夏独自在园里转悠,走到一个角落,却见两个少女在练习投箭壶,箭壶又叫文射,就是把小铜箭投到一丈或者两丈外的铜壶中,是传统游戏,老少咸宜,深得大隋民众喜欢,无论官宦贵族还是普通平民都喜欢玩这种箭壶游戏。 萧夏也久闻箭壶大名,今天却是初见,他也饶有兴致在一旁观看。 投箭壶的两个少女一个年约十四五岁左右,而另一个稍小,只有十岁左右,一个穿红裙绿衫,一个穿红裙黄衫,地上放着一副图,图上绘制着投壶技巧,她们一边看着图,一边练习。 两人几次都没有投中,正在找原因。 “阿姐,我发现了,你的手势不对,你看,图上可是小指微翘,你的小指没翘。” “呀!我说怎么投中,原来是手势不对。” 萧夏忍不住‘咕’的一笑,连忙捂住嘴,两女一回头,这才发现身后的大树躲着一个年轻男子。 “你你,怎么能偷窥我们练箭?”年纪稍小少女冲上来,双手叉腰,凶巴巴盯着萧夏。 萧夏抱拳歉意道:“我正好路过这里,并不是偷窥。” 年长一点的少女拉住小妹道:“小眉,她是我们的客人,不要对客人无礼!” 萧夏也连忙解释道:“我是一名太学生,也是第一次见到箭壶,有点好奇,又怕惊扰两位姑娘练习,所以有点蹑手蹑脚,但绝不是偷窥。” 年纪稍小少女撇撇嘴道:“还真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连箭壶都不会。” “小眉,不要无礼。” 年长一点的少女道:“我们要回去了,公子既然有兴趣,可以在这里玩一玩箭壶,我们先走了。” 少女施个万福礼,拉着妹妹走了。 萧夏连忙喊道:“这箭和铜壶怎么办?还有你们图也忘记了。” 少女远远笑道:“铜壶和箭交给管家就可以了,练习图就送给公子了。” 萧夏笑着摇摇头,他拾起图纸和铜箭,走到数丈外,随手向后一扔,铜箭咚地投进了铜壶. 找到管家,萧夏把铜箭和铜壶以及图纸一起交给了管家,他正要去前院,身后忽然听见大哥杨昭在喊他。 萧夏回头,只见大哥肥胖的身体向这边跑来,远远看去,还真像一只有趣的土拨鼠。 杨昭跑到萧夏面前,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息道:“老三,我我到处.到处找你。” 萧夏连忙给他捶捶后背笑道:“大哥,你平时需要稍微走走,运动一下,这样下去可不行!” 杨昭半晌才稍微恢复过来,摆摆手道:“运动以后再说,现在你跟我走!” “去哪里?” “别问了,我现在很累,不想说话。”杨昭满脸通红,喘着粗气道。 萧夏无奈,只得又重新跟随大哥向内宅走去,走进一座楼阁,却见大嫂抱着刚生的老二杨侗坐在房内,老大杨倓乖巧地依偎在母亲身边。 萧夏吓一跳,连忙行礼,“不知道大嫂在这里,小弟失礼了。” 崔氏微微笑道:“三弟不必多礼,刚才我和几个姐妹说话,她们想学箭术,你大哥就向我推荐你,我知道你的箭术高明,能不能传授给我的姐妹一点箭术?” “随便点评几句可以的。” 崔氏回头招手道:“你们出来吧!” 只见两个少女笑嘻嘻从屋里移步出来,萧夏愣住了,这不就是刚才那两个少女吗? 两个少女看见萧夏也愣住了,年少小娘子眨眨眼睛道:“阿姐啊,你搞错了吧!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自己都不会,还教别人。” 杨昭‘噗!’地笑出声来,“小眉,你才搞错了,这是我三弟,去年武举第一名就是他,骑射天下冠绝,他怎么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年少小娘子气鼓鼓对萧夏道:“他自己说的嘛!尽骗人。” 萧夏微微笑道:“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壶箭,以前从没有玩过,但不代表我就是手无缚鸡之力啊!” 年长少女施个万福礼道:“原来公子就是名动京城的萧公子,久闻大名,刚才我和小妹失礼了。” “姑娘太客气了,刚才是我惊扰两位姑娘练壶箭,实在抱歉!” 年少小娘子听说他就是名动长安的萧夏,满肚子的不高兴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笑嘻嘻自我介绍道:“我叫崔眉,她是我姐姐崔羽,公子可要教我们一招高明的箭术哦!” 萧夏刚要婉拒,杨昭早有准备,用拳头在他腰间顶了一下,低声道:“给我个面子!” 萧夏只得笑着点点头,“好吧!我教你们一招基础功。” 崔眉欢呼一声,立刻拍手嚷道:“去二楼,二楼空的。”她拉着姐姐崔羽先上楼了,萧夏看了一眼大哥,杨昭笑道:“一起上去看看!” 他抱起大儿子,让萧夏走在前面,带着妻儿一起上楼了。 走上二楼,萧夏才发现二楼只有一张桌子,其余空荡荡的,至少有两百个平方,崔眉已经摆好了铜壶。 原来是让自己教她们壶箭啊!自己还以为是教她们步弓呢! 萧夏从桌上拾起一支巴掌大的小铜箭对姐妹二人笑道:“我确实是第一次玩壶箭,但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如果基础打好,那么玩什么都没有问题。” 他走到三丈外,背对着铜壶,铜箭向后一扔,铜箭划出一条弧线,‘咚!’的一声,精准入壶。 几人都惊呆了,杨昭眨眨绿豆小眼睛问道:“老三,你真是第一次玩壶箭?” 萧夏点点头,“我在江都没有机会玩这个。” 崔羽美眸闪烁着光彩问道:“那公子说的基础是什么呢?” 萧夏摸出一根金针笑道:“练习射金针是所有射击类的基础,入门也很简单,关键就是要练,熟能生巧,找到了准头感和手感,然后换成飞刀也好,石头也好,壶箭也好,都是手到擒来之事。” 萧夏又取出两根金针给姐妹二人一人一根,杨昭眼热道:“还有没有金针了?给我也来一根。” 6=9+ 萧夏又取出两根金针,给兄长一根,又笑着问嫂子道:“大嫂要吗?” 长子杨倓拍手道:“娘要学的,学会了教我!” 崔氏点点头笑道:“那就给我一根吧!” 她把孩子递给后面的乳娘,接过了金针。 萧夏站在众人前面,举起金针道:“射金针有三个诀窍,第一个诀窍是手法,大家看我的手法,第二个诀窍是甩针,要把飞针平稳甩出去,第三诀窍就是力道,力道有一个口诀,叫做七分甩,三分放,力量贯注钢针上,第一次练习,准头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金针平稳甩出去。” 萧夏比出手法,把金针放在中指正面,用食指摁住,其他三根指头微微翘起来。 萧夏检查众人的手法,他见崔羽的大拇指没有按准金针位置,便捏住她大拇指轻轻往前移了移,笑道:“这样就可以了!” 崔羽俏脸微红,点了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崔眉撅起小嘴道:“萧公子,也看看我呀!” 萧夏走上前看了看笑道:“你手法很好啊!最标准就是你。” 崔眉得到了表扬,立刻眉开眼笑,嘴上甜甜道:“谢谢公子!” 崔羽的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这位萧公子还真会哄自己妹妹,阿姐和姐夫他还没看呢! 萧夏又瞥一眼杨昭和大嫂,他们的手法都对。 萧夏笑道:“下面是第二步是甩腕,把力道放在针上,看着我的手势,像这样平甩出去。” 萧夏尽量做了一个慢动作,手一甩,金针平稳飞出。 看似简单,其实很难,杨昭和崔氏根本没甩起来,夫妻二人对望苦笑一声,不约而同,一个抱起大儿子,一个抱起小儿子,他们可没有心思学。 崔眉还真有天赋,第一把就甩平飞出去,崔羽也不错,甩了三次,第三次甩平了。 姐妹二人欢喜得直拍巴掌,萧夏欣然笑道:“两位姑娘都有天赋,要记住甩平的手感,下一步就是练准头,找一张纸板当靶子,练一个月就会小有成就,那时再射壶箭就很容易了。” 萧夏取出二十几根金针,一把甩出去,‘啪!’二十几根金针同时钉在一丈外的木柱上,竟然排出了两个字,‘羽’和‘眉’。 “这些金针送给你们练习了!” 崔眉深深叹息一声,“公子,我也能练出射字吗?” “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这需要天赋,苦练吧!” 事实上,萧夏心知肚明,天下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都办不到,去年他还做不到这种控制,两个月前他才刚刚找到了这种控制手法,和他筑基完成有直接关系。 寿宴要开始了,萧夏去了中庭,崔家家人坐在后宅,不和客人坐在一起。 杨昭低声问妻子道:“你觉得他们合适吗?” 崔氏微微笑道:“三弟给她指点手法时,她的脸居然红了,我觉得很有点意思,她心中不讨厌他,给他们创造机会,慢慢接触吧!”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以杀止杀 隋唐都有宵禁的规定,天黑后,城门坊门都要关闭了,所以举办婚宴也好,寿宴也好,还是别的请客吃饭也好,都得考虑宵禁的现实,不能宾客吃完饭,回不了家了。 一般大部分人家请客吃饭,中午就开始,吃到黄昏时分,酒席就结束了,大家各自回家。 崔家的寿宴也是一样,午后开始,到黄昏时分就结束了,宾客们各自回府。 萧夏回到自己府中,天已经黑尽了,长安城内响起了鼓声,暮鼓敲响九百下,鼓声一停,城门坊门就开始关闭,如果赶不及回家,就只能住客栈了。 “今天酒有点喝多了,给我倒杯热茶!” 萧夏在书房坐下,只觉得口干舌燥,阿楚已经准备好了热茶,连忙端给他,又跑去打热水,给他洗脸泡脚。 萧夏喝了几个热茶,舒服了很多,他又笑问道:“我不在长安期间,有没有人找过你们?” 阿楚一头雾水,问道:“公子说的找,是指哪方面的找?” “不认识的人,给你们一笔钱,让你关注我的起居,我平时看什么书,和什么人交往之类?” 阿楚连忙摇头,“没有公子说的这种情况,就算有,我们也不会答应,忘恩负义的事情我们绝不干,不过,确实有人找我们。” “谁?” “我爹爹的兄弟,那个黑心肠的坏人。” 萧夏点点头,“是你的叔叔,他找你们做什么?” “他说他以前做错了,让我们回去,一起好好过日子。” “然后呢?” 萧夏好奇问道:“他怎么会突发善心?” 阿楚冷笑道:“我娘早就看透他了,之前他想非礼我娘,我娘死活不从,他恼羞成怒,就告诉祖父说我娘不守妇道,然后把我们一家三口赶出来,我祖父去年冬天去世了,临死前才醒悟,说把爹爹的房子和财产留给我们。” 萧夏点点头,“所以你叔叔就想把你们接回去?” 阿楚叹了口气,“公子怎么那样天真?他让我母亲回去改嫁给他,我爹爹的财产就完全归他了,然后他再把我们一家三口卖掉,他的那点龌蹉心思,以为我们看不出?” 萧夏眉头一皱,不解道:“如果他直接霸占你们的财产,你们也不知道,他为何还要来找你们?” “田爷爷帮我们去打听了,我祖父交代遗言的时候,家族很多长辈都在,族长说,如果我们不去继承爹爹的财产,那么爹爹的财产就归家族所有,那个黑心肠的人没办法,才来找我们。” 萧夏又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公子回来之前没多久,月中的时候吧!” “那你母亲的想法呢?” “我娘叫他滚,不想再见到他了,他让我母亲好好考虑,他说会把我们当做亲女儿一样养。” 说到这,阿楚又道:“公子,现在我们生活很平静,也很开心,我们不想失去,我娘也不会再见到他。” 萧夏笑道:“人可以不见,但你父亲的财产不能便宜了别人,否则你父亲九泉下会不瞑目的,这样吧!你父亲的财产我帮你要回来,你们不想回去也可以卖掉。” 阿楚扑通跪下磕头,“公子的大恩大德,阿楚愿做牛做马回报公子!” “行了!行了!不要你做牛做马,尽心做事就行了,去休息吧!我也有点困了。” “公子休息,我先走了。” 萧夏忽然想到一件事,笑道:“我刚才说的事情,如果有人想收买你们,你要及时告诉我。” 阿楚点点头,咬紧嘴唇道:“公子放心吧!我懂的,想让我替他们监视公子,门都没有!” 萧夏赞许道:“去吧!过两天我来处理你的事情。” 阿楚端着水盆走了,萧夏望着她娇小的背影走远,轻轻叹息一声,这个小娘子才十岁,就这么懂事了,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白天遇到小眉也是十岁,古怪精灵,是正常的淘气小娘子,但没有阿楚懂得多。她姐姐崔羽倒是生得美貌,和小师姐有一比了,那气质真是名门闺秀。 萧夏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温婉心娴、眸含秋水的少女,说话不多,但一双美眸却仿佛有万语千言,举手投足间都是那么柔美飘逸。 次日一早,萧夏刚刚起床,阿楚便跑来道:“公子,外面有个姓马的掌柜,说是有急事找公子,他不肯进来!” 马掌柜来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萧夏点点头,“给我披上外衣,我这就去!” 萧夏快步来到府门外,只见马掌柜焦急地在门口打转,他走上前笑问道:“出了什么事?” 马掌柜一回头,连忙道:“上清商行派人来收铺子了。” 萧夏眉头一皱,“已经强占了?” “还没有,他们给了半个时辰,让掌柜和伙计收拾东西滚出去,田掌柜来找我,我就赶过来了,还有一刻钟左右,如果他们不提前来的话。” 萧夏心里明白,一定是昨天自己遇到杨俨后,杨俨给云师德打了招呼,所以他们就从巧取改为豪夺了。 萧夏心中冷笑一声,对马掌柜道:“稍等我片刻,我马上就出来!” 6=9+ 他返回府中穿上盔甲,拿上兵器,牵马走出府门,对马掌柜道:“你先不要去店铺,在柜坊里等着!” 萧夏心中已经有了方案,讲道理是没用的,拳头硬才是真理。 他翻身上马,直接奔往城隍庙。 马掌柜一愣,怎么往那边走? 田老汉笑眯眯道:“城隍庙那边有扇小门,可以直接通往都会市。” “原来如此!” 马掌柜一颗心放下,坐上牛车返回都会市柜坊 萧夏只片刻便赶到都会市,只见店铺前围了大群武士,一个个凶神恶煞,田掌柜和几名伙计被按在地上暴打。 布店的招牌也被砸碎成几块,丢弃在地上。 萧夏大怒,张弓搭箭一箭射去,正中为首武士的后肩,为首武士惨叫一声,一个踉跄摔倒,紧接着六支连珠箭射来,六名武士纷纷腿上中箭,都惨叫跪地,其他武士见不远处来了一名骑马甲士,立刻停止了殴打。 为首武士咬牙喝道:“他只有一个人,一起上,干掉他!” 二十几名武士拔出宝剑向萧夏冲来,萧夏眯眼冷冷道:“一群不知死活的混蛋,既然想死就成全你们!” 他催马冲上,长槊一挥,一只胳膊飞上天,武士断臂鲜血如注,顿时跪在地上凄厉惨叫。 紧接着又是三只胳膊和身体分离,冲在最前面的四名武士都倒在地上哭嚎,后面武士吓得停住脚,一个个惊得屁股尿流,转身便逃。 萧夏催马冲到为首武士面前,长槊一指顶住了他的咽喉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来砸我的店铺?” 为首武士狞笑道:“是你惹不起的人,你惹大祸了,这次你全家都得死!” 萧夏稍稍收缓长槊,冷冷道:“你如果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我或许会饶你一命!” 为首武士感觉到槊尖已经离开自己咽喉,他便以为对方认怂了,他立刻破口大骂:“有种你把我杀了,否则老子会亲手杀你全家,把你爹娘父祖的脑袋统统砍下来当尿壶!” 萧夏眼中杀机绽现,“就算太子和宇文述来,我也照杀不误,不过,我先成全你!” 为首武士眼睛忽然瞪大,萧夏却不给他机会了,长槊一送,锋利的宽槊刺穿了他的咽喉。 几名市署官员早就来了,他们躲在远处看着,只要不出人命他们就不管,不料居然出人命了,一死四重伤。 几名市署官员都有点慌了,一起向为首官员望去,为首官员感觉有点不妙,东主怎么不是那个洛阳老头了? 他忽然意识到,有可能东主已经换了,新东主是个狠人,他们不一定惹得起啊! 为首官员眼珠一转道:“云家商行的人马上来了,我们先回去,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几名市署官员悄悄地走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把事搞大 四名重伤者已被同伴救走了,尸体却没有人敢收,躺在大街上,脖子上的血流满一地。 田掌柜一瘸一拐走上来道:“感谢公子出手相救!” 萧夏用槊一指尸体道:“他们就是上清商行的人?” 田掌柜摇摇头道:“他们不是,他们是保泰武馆的人,其实就是附近的无赖地痞,以武馆的名义纠集起来,专门在都会市里横行霸道、敲诈勒索,或者收钱做脏事,比如今天,这帮无赖要把我们强行赶出去,这个死者就是武馆的武士头目,姓蒋。” 萧夏冷笑道:“意思是,我还是为民除害?” 田掌柜叹口气,“话虽这么说,但这个武馆的后台很硬,恐怕会有大麻烦。” “他们后台是谁?” “听说是大将军宇文述!” 萧夏笑了起来,“那个三姓家奴?” 田掌柜脸色惨白,“公子可别这么说,我们升斗小民,哪里惹得起这些权贵?” 萧夏又问道:“今天就是他们通知你们半个时辰滚蛋?” “不是!是上清商行的人,他们还没有来,先来了这群无赖。” 萧夏点点头,“你和伙计们去马掌柜那里,每人支五十贯钱,先在家里等两天,等我通知再回来继续开店,店铺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田掌柜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他点点头,“那我们先去了!” “去吧!” 田掌柜带着几名伙计拿着包裹匆匆走了。 店铺门已经关了,萧夏坐在抱鼓石上,耐心等待上清商行的人到来。 不多时,保泰武馆馆主魏人杰带着大群武士赶来了,万年县县尉王生智和上清商行大管事徐宽以及二十几名捕快躲在远处。 王生智让武馆自己解决,武馆解决不了,他再出面。 馆主魏人杰走上前摸了摸死者脉搏,又试试鼻息,已经没气了。 魏人杰站起身,捏紧拳头走上前道:“朋友,我的人被你打死了,你准备怎么办?” “你们的规矩是什么?”萧夏淡淡问道。 “规矩当然有,你看你想吃软的,还是要吃硬的!” “软的如何?硬的又如何?” “软的,死者赔三千贯,伤者每人赔一千贯,我们就算了。” 萧夏笑道:“是不是赔了钱,官府就不管了?” 魏人杰摇摇头,“官府是你的事情,和我没关系。” 萧夏冷笑起来,“我赔了钱还要被抓,你觉得我会干吗?” 魏人杰咬牙道:“意思是你要吃硬的?” “我劝你不要和我作对,和我作对不会有好下场。” 魏人杰眯眼冷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 萧夏叹口气道:“宇文述割发代首,保证不再招惹我,你非要逼他破誓,那好吧!我就成全你。” 魏人杰脸色大变,后退两步,眼中闪烁着惊恐,“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你去问宇文化及就知道了,我劝你安安静静走开,替我转告宇文化及,我昨天说的话,他应该还记得!” 魏人杰是混黑道的,他们知道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把尸体带走!”魏人杰吩咐手下一声,手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抬着尸体跟着馆主走了。 万年县县尉王生智见魏人杰回来了,不满问道:“怎么不动手?” 魏人杰是条狐狸,他模棱两可道:“对方想谈判解决,我要去禀报宇文公子,由宇文公子决定。” 他的话让王生智无法指责,只得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 没办法,王生智只得亲自出马了,他带着衙役走上前,喝问道:“有人报这里杀人了,可你下的手?” 萧夏懒得理会他,摸出天子金牌扔过去,王生智拾起金牌,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摔倒,金牌上有四个字,‘如朕亲临’。 这是天子杨坚担心孙子年少,被凉州总管薛世雄打压,特地给他的金牌。 萧夏在河西从没用过,没想到今天居然用上了。 王生智吓得战战兢兢捧着金牌上前还给萧夏,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夏接过金牌,冷冷道:“不要参与夺嫡之争,你会死得很惨,去吧!” 王生智心惊胆战,转身便跑了。 6=9+ 转瞬间,县尉和捕快跑得干干净净,上清商行的徐大管事见势不妙,也急忙撤退了。 萧夏转身来到了都会市的市署官衙,找到市署的负责官员,将带血的长槊和转让租约往桌上一放,冷冷道:“把印章给我盖上!” 市署官员吓得屁都不敢放一个,低眉顺眼地在租约转让栏上盖上了市署的印章,这样,布店就合理合法属于萧夏了。 萧夏原本是想托于家的人情,但现在形势有变,于家未必肯参与太子的事情,也没有必要让于家为难。 反正人也杀了,脸皮已经撕破,市署官员若敢刁难他,他就会比黑道还要黑。 萧夏随即又来到了长公主府,求见姑母杨丽华。 杨丽华听说侄儿回来了,着实高兴,连忙出来见他。 杨丽华笑眯眯问道:“我还以为你会在河西呆两年,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萧夏恭恭敬敬道:“回禀姑母,是父亲不让我在河西,坚持要我回长安。” 杨丽华喝了茶,缓缓道:“这两年形势比较微妙,你父亲能用的人不多,万一有点什么事,你在河西也鞭长莫及,你虽然不信杨,但你的血脉不会变,很多事情你不能置身事外。” 杨丽华说得很含蓄,言外之意就是劝萧夏不要只想到自己避祸,也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 萧夏默默点头,杨丽华也意识到自己语气稍重,她便缓和一下话题笑道:“而且你皇祖父对你很器重,你可不要轻易放弃这个难得的机遇,去了河西,就得不到皇祖父的眷爱了。” “皇祖父为什么器重我?”萧夏不解问道。 杨丽华微微笑道:“这个问题也只有我能回答,之前器重你,是因为你比其他皇孙经历了更多的磨难,皇祖父在你身上看到了少年时的自己,而且你自己也很争气,各方面都很优秀,再加上陈贵人替你说好话,算是平添了一把火,其实江都以后,我都不怎么给你说情了,说得太多,有时候会适得其反。” 萧夏沉吟一下道:“有件事按规矩我不能说,但我还是想让姑母知道。” 杨丽华笑道:“有规矩就不要点破,暗示一下,我就能猜到。” 萧夏点点头,“姑母知道凌烟阁武士吗?” 杨丽华眼睛一亮,惊喜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去年年初就知道看,到今年正月十六,正好整整一年了。” 杨丽华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侄儿成了大隋凌烟阁武士,这可是她最大的心愿之一。 “好孩子,这是姑姑今年最开心的一个消息,不枉姑姑疼你一场,你终于要成大器了。” “但今天侄儿遇到一个麻烦,还得请姑姑帮忙。”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寻找后援 杨丽华微微笑道:“你说!” 萧夏取出租约,就把都会市布店之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杨丽华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太子要监视侄儿的一举一动啊!她心中也十分恼火,问道:“你需要我帮什么忙呢?” “回禀姑母,今天上清商行找了二十几个地痞无赖来砸店打人,我奋力阻止,他二十几人拔剑杀我,我没有控制好,误杀了地痞头子,我估计太子会用这件事做文章,能否请姑母先把真相告诉皇祖父,以免皇祖父被太子误导,以为是我仗势杀人。” 杨丽华想了想道:“店铺是你的,首先你就占了理,但明明是云家理亏,他会把这件事闹到皇祖父那里吗?他没有这么傻吧!” 萧夏摇摇头道:”我刚才没有说清楚,太子会拿这个案子逼父亲,若父亲不管,就是知法犯法,包庇儿子,他会趁机弹劾父亲,如果父亲让我委屈求全,我也不会接受,我想让皇祖父来主持公道。” 杨丽华点点头,“你说得有点道理,太子很有可能会拿这件事给你父亲上眼药,你把租约给我,我这两天进宫一趟。” 萧夏一颗心放下,他又笑道:“还有一件事,我想和姑母说一说成立商行之事。” 杨丽华笑道:“我早就给你说过,让你早点成立商行,趁现在有时间,赶紧把商行成立起来。” 杨丽华原本没考虑让萧夏成立商行,由她的大周商行一起经营完全可以,只要把账目分开就行了。 但去年发生一件事把杨丽华触怒了,她把给萧夏商行四成分子的事情告诉了女儿和女婿,两人都没有意见。 可有一天女婿李敏的母亲贺若氏来找自己聊天,虽然没有明说,但还是含蓄表示,李家坚决反对自己把财产分割给侄儿。 这让杨丽华猛然醒悟,原来李家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财产。 杨丽华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偏偏女儿身体不好,性格也很软弱,一旦自己去世,自己的财产必然全部落入李家手中。 李家可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如果女儿再去得早,她的财产就完全成为李氏的族产了。 这让杨丽华怎么能接受? 杨丽华一直想把侄儿萧夏过继给自己,可惜父亲坚决不同意,但杨丽华还是把萧夏视为自己的儿子,何况她们姑侄有着共同的血脉。 她便改变了想法,催促萧夏赶紧成立商行,还打算把一些高价值的商铺也划给萧夏,包括最有名的大周柜坊和大周珠宝铺。 把它们给自己的亲弟和侄儿,当然比成为李家的财产要好得多。 杨丽华又笑道:“为了奖赏你成大器,姑姑还会送给你一件礼物。” “姑姑要给我什么礼物?”萧夏厚着脸皮道。 “等你商行成立以后再说,一定会让你惊喜!” 书房内,太子杨勇不露声色听完杨裕的汇报,负责监视萧夏一直是次子杨裕的事情,在杨勇的安排中,长子杨俨作为皇长孙,更有号召力,他负责拉拢重臣。 次子杨裕更加精明能干,而且心狠手辣,他负责情报刺杀之类的事情。 这次准备买下布店监视萧夏便是次子杨裕的策划,当然,杨裕不会直接出面,而是让外公云家出面,由云家的上清商行来收购布店。 这个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计划,没想到居然失败了,居然还出了人命。 杨勇恼火道:“怎么回事,一点点小事都会搞砸?” “父亲,这件事确实是意外,那家布店挂出转让的牌子,可能正好被萧夏看到了,这家店铺是他邻居,他当然也想买下,云家不知道萧夏已经买下,还以为是老的东主,所以阴差阳错,事情就闹大了。”杨勇更加恼火,“就不能直接出钱买下来吗?还要让他们贴什么转让牌子,多此一举!” 杨裕没有吭声,云家若老老实实买下店铺,那就不是云家了,这些年,云家用各种巧取豪夺使上清商行扩大了十倍,明明一句话让市署解除租约就可以搞定的事情,他们怎么可能再多掏六千贯钱。 但事情就是这样,你吃相难看,要巧取豪夺,哪怕是条鱼也不甘受戮,也要垂死挣扎几下,何况还是人,原来的店主当然也不想损失惨重被赶走,能卖就卖掉。 各种阴差阳错说起来是巧合,但又在情理之中,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事情。 事已至此,再责怪云家办事不力也没有意义,本来云家根本就看不上什么布店,只是为了替太子做事才出手。 杨勇负手走了几步道:“他杀的是谁,上清商行的武士?” “不是,是保泰武馆的武士首领,叫做蒋平,是宇文述的二十四少保之一。” “宇文述?” 杨勇有点头大,怎么这件事又把宇文述也牵扯进来了。 自从汉王杨谅被萧夏扳倒,被罚面壁一年后,原本效忠汉王的宇文述,又含蓄地向太子杨勇示好了,他让儿子宇文化及利用长安四大公子的身份,整天和皇长孙杨俨混在一起,百般讨好,带他去偷偷品尝各种女人,两人成为了党羽。 6=9+ 太子杨勇闻弦知雅意,立刻明白了宇文述的意图,虽然杨勇很憎恨宇文述三姓家奴的背叛,但宇文述实力强大,关中军队有一半将领都是他提拔起来,看在宇文述实力强大的份上,杨勇又只得捏着鼻子接受了宇文述的再次效忠, 不过杨勇这次多了一个心机,宇文述只是暗中效忠他,表面上他依旧是汉王杨谅的人。 现在宇文述的手下为帮自己被萧夏杀死,这件事不好办啊! 这时,杨裕低声建议道:“父亲,孩儿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晋王不是管律法吗?自诩公正,现在他的儿子当街杀人,他是要将儿子严惩,还是想包庇儿子呢?” 杨勇眼睛一亮,这倒是个逼宫杨广的好机会,过两天杨广就回来了,正好下手。 张云秋再三告诫他,让他不要招惹萧夏,但杨勇骨子里害怕萧夏,不可能不关注萧夏,这会儿他早把张云秋的告诫抛之脑后。 杨勇点点头吩咐道:“去把你大哥叫来!” 不多时,长子杨俨匆匆赶来,恭恭敬敬行礼道:“孩儿参见父亲!” 杨勇问道:“这几天你还和宇文化及在一起吗?” 杨俨躬身道:“回禀父亲,昨天崔弘升过寿,宇文化及也代表他父亲出息,我们座位正好安排在一起,一起聊了一会儿。” 杨俨绝不敢告诉父亲,他们昨天寿宴后,又趁机去找天竺胡姬一起鬼混的事情。 杨勇点点头,“你现在去找宇文化及,告诉他,他们的宝泰武馆今天上午死了一名武士,我会给他们宇文家一个说法。” 杨俨一头雾水,又不敢多问,便答应一声,“孩儿现在就去! 他躬身行一礼便匆匆走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暗流涌动 中午时分,平康坊的小青梅酒楼内,杨俨再次和宇文化及碰头了,同在的还有云师德,原本还有一个杨玄挺,他们四人经常混迹在一起,便被长安好事者称呼为四大公子。 原本还有一个元师泰也跟着他们混,但云师泰去年上元夜被杀了,加上杨素改烧了晋王的香,所以他们最近几个月也不怎么叫杨玄挺,四大公子也就只有三大公子聚在一起。 宇文化及手中端着葡萄酒酒,慵懒地躺坐在软榻上,笑眯眯对杨俨道:“老弟是不是还在惦记那个天竺妞?” 杨俨嫌弃地摇摇头,“别再提了,那个味道太冲了,我实在受不了。” 宇文化及哈哈大笑,“那你喜欢谁,给我说说!” 杨俨神情有点扭捏,旁边云师德笑道:“自然是小史娘!” 宇文化及呵呵一笑,“她可是教坊出身,你还喜欢?” 杨俨讪讪道:“没办法,就是看对眼了。” “那就把她包养下来,不就行了。” 杨俨露出为难的神情,他是皇长孙,这种事情他不好做。 宇文化及立刻明白了,他微微笑道:“我来替你包养,名义上是我包养,但她是属于你的,我不会碰她。” 杨俨正有此意,他端酒笑道:“我可是有点不太放心你这个风流浪子。” 宇文化及淡淡道:“我宇文化及虽然风流,但我不蠢,天下女子多的是,我不至于为一个女人得罪皇长孙,何况那个女人还不是我的菜。” 杨俨也不蠢,他可不想让宇文化及捏住自己的把柄,杨俨呵呵一笑道:“包养以后再说,说说今天的正事,我父王让我转告你,保泰武馆在都会市死了一人,我父王一定会给宇文家一个交代。” 宇文化及点点头,“感谢太子殿下的厚爱,来!我们喝酒。” 宇文化及有事先走了,房间里只有杨俨和云师德二人,杨俨问道:“保泰武馆发生了什么事,你知道吗?” 云师德一怔,“殿下不知道?” 杨俨叹了口气,“我父亲不说,我也不敢多问。” 云师德道:“这件事是你兄弟杨裕一手操作的,你父亲想监视萧夏,便看中了和他府宅相邻的一家都会市店铺,如果拿下那座店铺,就和他的内宅院子只隔一堵墙,但你父亲不好出面,便把这件事委托给云家,由云家的上清商行收购这家布店。 结果阴差阳错,这件事萧夏知道了,他也要买下布店,上清商行就决定先强行占下布店,就找了保泰武馆去做这件事,结果爆发冲突,萧夏也插手了,他下手心狠手辣,导致保泰武馆的武士一死四重伤,其中死者是保泰武馆地武士首领,也是宇文述的二十四少保之一。” “原来如此,居然一死四重伤,官府不找他麻烦?” “官府不敢管,估计听说他是晋王之子吧!” 杨俨哼了一声,“晋王执掌律法,他儿子杀人,他就纵容包庇,他还好意思说自己公正公平?” 云师德点点头,“确实很不妥,估计太子就打算用这件事向晋王逼宫,看他怎么向天子解释?” “我明白了,杨裕的事情我不管。” 停一下,杨俨低声道:“我信不过宇文化及,小史娘你替我包养了。” “殿下,那小史娘可是教坊出身。” “我知道,有什么关系,我就照我说的做,你帮我这件事做好了,过两年我让父亲安排你出去做刺史。” 云师德暗骂自己蠢,讨好皇长孙的机会差点放过,他点点头道:“我今天就把她赎出来,安排在我在开明坊的空宅里。” 杨俨着实欢喜,拍拍云师德肩膀道:“这件事做得隐秘一点,别让我父亲知道了。” “殿下就放心吧!” 这两年宇文述表现得比较低调,他以身体欠佳为借口,基本上不参与朝事,就连出征吐谷浑这样的大事他也没有参与。 宇文述不参与朝廷,不代表与世无争,相反,他紧密关注五个皇子的明争暗斗,这几个月,他又在汉王杨谅和太子杨勇之间徘徊了。书房内,宇文述听完长子宇文化及的述说,冷笑一声道:“他又想利用这件事给晋王上眼药了,一点出息都没有!” “父亲,此话怎讲?” “晋王为国出征,干的是大事,天子看在眼里,知道他有担当,能负担社稷,你再看看太子,整天玩那点小心思搞人,他当别人是傻子吗?他就不想一想,整天搞些,天子会怎么看他?” “但这次萧夏确实杀人了。” “杀个屁!” 宇文述怒道:“我都没吭声,我以发代首做过保证,不再找萧夏麻烦,你让我再为了一个地痞无赖去得罪长公主,我宇文述有那么蠢吗?” 宇文化及拍拍额头,“父亲不提起,孩儿都忘记那件事了。” 宇文述又冷冷道:“我宇文述也不是那么好欺,杀我的人,我现在先忍了,等新皇登基,彻底算帐之时,我会亲手割掉那个萧夏的脑袋。” “父亲说得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宇文述瞪了儿子一眼,“你别整天附和我,我让你做的事情,你做得怎么样了?” 6=9+ 宇文化及连忙道:“父亲放心,我和杨俨混得好呢!这小子居然看上一个教坊的妓女,想包养她。” 宇文述眯起眼睛问道:“那你有没有主动提出来替他包养?” “孩儿提出来了,他很动心,但他还有点提防着我,我估计他会让云师德替他包养。” “能肯定吗?” 宇文化及得意道:“我太了解杨俨了,他一定会包养,分手时我见他使个眼色让云师德留下,我知道他一定是要说这件事。” 宇文述点点头,“派人盯住云师德,搞清楚他把那个妓女安置在哪里?然后收买妓女身边的小侍女,掌握杨俨的一举一动,一定要把这个把柄牢牢捏在手上。” “请父亲放心,这点小事,孩儿一定办妥!” 黄昏时分,杨丽华和往常一样来探望父亲,她也趁机把萧夏的事情告诉了父亲,杨坚微微点头道:“一个人对付二十几个持剑武士,失手伤人很正常,何况他还斩断四人的手臂,说明他还是很克制,如果他父亲不替他做主,朕会替他做主。” 杨丽华笑道:“既然不让他呆在河西,父皇就给他一点事情做做吧!” 杨坚笑道:“先不急,明后天晋王就回来了,等晋王统一报功的时候,朕会根据他的功劳来封赏他,包括他守卫河西的功劳,一并奖赏,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杨丽华眼睛一亮,“父皇已经决定封他什么了?” 杨坚点点头,“他是朕的孙子,又这么优秀,别的皇孙有的,朕也一定会给他!” 杨丽华满意了,她给父亲行一礼道:“父皇没什么事,女儿先告辞了!” “去吧!” 杨丽华告退走了,杨坚看了看租约,沉思片刻吩咐道:“去把宇文成都找来!” 不多时,宇文成都匆匆走来,跪下行礼,“臣参见陛下!” 杨坚缓缓道:“今天一早,都会市布行发生一起命运,和小七郎有关系,你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查清楚,这份租约你也一并拿出验证,它是不是真的租约?” “臣遵命!” 宇文成都接过租约退了下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处理房产 次日清晨,阿楚和往常一样熟练地给萧夏梳头,这时,妹妹阿可跑来,满脸焦急道:“姐姐,那个欺负妈妈的坏人又来了。” 阿楚呆了一下,萧夏问道:“可可,就是你们那个叔叔吗?” 阿可重重点头,“就是那个大坏蛋!” 萧夏笑道:“我去处理!” 阿楚怯生生道:“公子,可别伤人,要吃官司的!” “想哪里去了,不会!” 萧夏起身来到府门前,还没有到大门,便听见外面有个男人在哀求,“大嫂,你实在不想回去,我也不勉强,这十两银子你拿着,你把房契给我,我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萧夏这才醒悟,难怪这个男子隔三差五来找,原来房契在陈氏手中,他就是说嘛!有房契在手,找房牙子做个假协议,直接就能变更房主,反正县衙只看房契和税钱,别的也不管。 这个陈氏也不简单,被赶出来了,却一直捏着房契不放,小叔子最终还是要来求她。 既然有房契在手,萧夏也不急着出面了,他继续听陈氏怎么处理。 只听陈氏冷冷道:“你想要房契可以,我记得呢!那是我丈夫含辛茹苦抄书,攒下三百贯钱买的,我也不收你利息,你拿三百贯钱给我,我立马就把房契给你。” 男子哪里肯出三百贯钱,又哀求道:“你不回来居住,族长就会上报官府,当做无主房子处理了,白白便宜了别人,要么你回来居住,要么你收了十两银子把房契给我,至少你也不亏。” 陈氏哼了一声,“房子怎么处理是我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大嫂,我一直喜欢你,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萧夏忽然听见陈氏惊叫起来,“你想干什么,快走开!” 萧夏快步走出府门,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猥琐男子在地上爬着向陈氏靠近,企图抱她的腿,吓得陈氏连连后退。 萧夏走上前,用脚顶住他,一掀,将他掀翻出一丈多远。 “滚!” 男子惊恐地看了一眼萧夏,爬起身就跑,跑出十几丈便跳脚大骂,“你这个万人骑的贱娼妇,外面找了野男人就上天了,敢欺负我了,老子抓住你把你剥光了游街去!” 萧夏听他骂得下流,手一甩,一支飞刀射出,“噗!”正中他的肩窝。 “啊!”男子惨叫一声,捂住肩膀跌跌撞撞跑了。 萧夏看了看气得浑身发抖的陈氏,对她道:“你把房契给我,我来替你卖了。” 陈氏点点头,“我就怕卖给人家后,他们又去找别人的麻烦。” 萧夏哈哈一笑,“我卖给一个狠人,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 陈氏连忙回屋取了房契给萧夏,萧夏看了看房契,很惊讶,居然是在紧靠西城墙的待贤坊,他一直以为是在城外。 “待贤坊的房子才三百贯?” “那几个坊的房子都很便宜,最便宜是永和坊,待贤坊稍好一点,我这是一亩院宅,正常价格应该是五百贯,我丈夫的好友要回老家了,房子就半卖半送,三百贯就卖给我们了。” “你确定要卖吗?还是留给孩子。”萧夏又问道。 陈氏摇摇头,“我丈夫的族人都住在那个坊,包括刚才那个无赖,我公公的房子就在斜对面,现在归他了,我们回去,他肯定会天天来骚扰,我不想要了,烦请公子帮我卖了吧!就三百贯,两百五十贯也可以。” “那你公公临死前说把房子给你是什么意思?明明房契是在你手中。” 陈氏冷笑道:“那老头子精明着呢!他是想把房子留给他小儿子,又怕族人来抢,就说房子还给我们母女,他的目的是让我改嫁给他小儿子,当初他就是这个意思,但我死活不干,他才一怒之下把我们母女三人赶出家门,等我们母女三人活不下去了再回去求他,我就只能嫁给他小儿子了。” “行吧!我今天就替你把它处理了。” 萧夏原本是想找马掌柜,他也做房产中介,这种有漏的房子很容易处理,但这座院宅得找个狠人住才行,萧夏忽然想到一人。 萧夏骑马来到了熙光坊,大理寺官衙就在这里,萧夏在一家小酒馆里坐了片刻,门帘一掀,张环快步走了进来。半年不见,张环长胖不少,气色也变得极好,看来他在大理寺混得不错。 张环见到萧夏,连忙躬身行礼,“公子,好久不见了。” 萧夏指指对面笑道:“坐下吧!” 张环坐下,萧夏要给他斟酒,张环连忙抢过酒壶,“不敢烦劳公子,小人自己来!” 萧夏把酒壶给他,笑问道:“有秦琼的消息吗?” 张环点点头,“秦大哥在历城县开了一家武馆,生意很火爆,要发财了。” “开武馆还能发财?” 张环笑道:“估计公子以为开武馆就是教孩子练武,那其实只是一小部分,根本不赚钱,开武馆主要是对外接活,替商人押送货物,或者替人讨债,或者店铺开业当护卫等等,甚至还替官府抓贼!” 萧夏顿时明白了,武馆其实就是隋朝的镖局。 萧夏便把话题转到正事上,笑问道:“现在住哪里呢?” “在外面租房子!” 6=9+ “没想过自己买房子吗?” “想!怎么没想,做梦都想。我就想买座房子,把娘子和孩子接来,但长安的房子多贵啊!我这半年才攒了两百贯钱。” 萧夏惊讶道:“不错嘛!才半年时间就攒了两百贯钱。” 张环不好意思道:“我不敢隐瞒公子,有一百贯是大理寺给的安家钱,另外一百贯是各种油水,干我们这一行,俸禄不高,但有油水,尤其我还是个小头目。” “行吧!我不管你的油水。” 萧夏取出房契,“这是待贤坊的一座院宅,一亩地,房子七成新,有没有兴趣?” 张环接过地契看了看,苦笑道:“待贤坊的房子我看过几次了,一亩地的院宅最便宜也要五百贯,我恐怕买不起!” 萧夏微微笑道:“两百贯就够了!” 张环一怔,连忙摆手,“不行!不行!这个便宜我可不敢占。” “你听我把话说完,是这么回事” 萧夏便把陈氏争宅之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唯一就是需要狠一点,一般人不敢接,但我想你没有问题。” 张环笑了起来,“狠一点还不容易,我带手下去帮我搬家,去喝迁居酒,我的合法宅子,看谁敢闹。” 说到这,张环欣然道:“这个便宜我占了,不过就三百贯,不能让公子替我垫钱。” 萧夏笑道:“我不是帮你垫钱,是有件事要你替我做,用一百贯钱雇你!” “公子请说!” “是这样,我买了一家布店.” 萧夏便将布店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又道:“我打算明天复业,估计那些权贵是不敢再来闹事了,我就怕那些不长眼的地痞无赖,被人收买过来惹事,当然也可能没有,你们就替我在门口坐十天,管两顿饭。” 张环沉吟一下道:“一般地痞无赖没有问题,就怕权贵家丁来闹事,公子,权贵我们也惹不起。” 萧夏一摆手道:“权贵家丁不要你们管,你们尽管躲开,由他们闹,我回头来收拾他们,我只要你们管地痞无赖。” 张环抱拳道:“感谢公子给我这个机会!”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巧遇故人 买宅当然要走正规手续,萧夏便让张环下午拿两百贯钱去都会市宝成柜坊找马掌柜,中介费就免了,但税要交,交了契税才是合法的房子,契税也不贵,也就两贯钱。 萧夏随即来到了都会市,找到了马掌柜,把房产过户之事交给他。 他又取了一百两银子交给马掌柜,对他道:“回头把张环的两百贯钱和这一百两银子一起交给陈氏,合同就按三百贯签约,然后税钱张环自己出,你的居间钱我来负担。” 马掌柜摇摇头,“居间钱就算了,我有权力免除,这么多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动用过这个权力,可还是被赶走,我不想再给柜坊省这笔钱了。” “那掌柜赶紧找商行,我姑母也在催我了。” 马掌柜笑道:“商行已经找到了,但需要公子来决定。” “在哪里?” “就在前面大门的旁边!” 萧夏欣然道:“现在正好有空,带我去看看!” 马掌柜吩咐伙计一声,便带着萧夏向大门处走去。 “都会市和利人市所有店铺都是朝廷的房产,只租不卖,所以商行也只能租,每月租金一百贯到两百贯不等。” 萧夏点点头,“看看再说!” 进都会市大门的左边相当于后世的商务区,商行、柜坊、邸店、骡马行,还有三家酒楼,密密麻麻,足足有上百家之多。 商行是什么,商行相当于贸易公司,因为隋唐的市场是按照行业来分类,珠宝、绸缎行、布行等等。 有的大户人家有几十家商铺,经营不同的行当,这就需要一个总的管理机构,监督各个商铺、统一进货或者接待大客户,有的大商行甚至还有自己物流,船队、车队、仓库等等。 萧夏一眼就看见了几家大商行,招牌很醒目,大周商行、长信商行、卫氏商行,三个名字都有故事,大周商行前身是北周的皇商,北周灭亡后,作为北周皇后的杨丽华便继承了丈夫的皇商。 长信商行是独孤信创办的,这里面就含有他的名字,信,卫氏商行中的卫是魏的谐音,元氏家族便是北魏皇族的后人。 对面又是几家大柜坊,名字也一样,大周柜坊、长信柜坊、卫氏柜坊,这是三大柜坊的总店。 这三行三坊占据了商务区最雄伟的六座楼,紧接着后面一座楼也很有气势,萧夏一眼就看中了。 “老马,这座楼出租吗?” 马掌柜叫做马悦,他听萧夏对自己改了称呼,便笑道:“这座楼也是一家大商行,是公子的老朋友了。” “谁?” “上清商行!” 萧夏脸微微一沉,冷笑道:“他们买凶打我的掌柜和伙计,砸我的店,我还没有找他们算帐呢!” “这是云家一贯传统了,这家楼原本是河北慕容家的黄河商行,被云家施压市署和慕容家解约,把黄河商行赶走了,他们占了这座楼,就是前年的事情,都会市人尽皆知。” 萧夏点点头,“回头我再找他算账!” 萧夏眼睛揉不得沙子,云家为虎作伥,在背后搞他,他岂能放过? 这个时候,他就把杀云师泰的事情忘记了,或许这就叫宁可他负人,不可人负他,我可以随便干你,你动我一下试试看? “公子,这家就是!” 他们来到一座三层楼的小楼前,背靠高墙,三层楼都分别出租了,一楼是座仓库,大门紧锁,只有仓库二字。 二楼是家医馆,叫做刘氏医馆,三楼是家船行,叫小武船行,估计有几艘船,做货运生意。 “公子,就是二楼,医馆准备歇业了,后天搬走,公子觉得可行,我就赶紧租下来,这边铺子很紧张,就只有这家能出租。” 萧夏看了看远处的上清商行,他想要那栋大楼,不过估计云家也不会让,萧夏问道:“这里租金多少?”“五十贯一个月!” 价格倒不贵,萧夏又看看一楼仓库问道:“仓库是谁的?” “这个卑职没问,可以打听一下,如果别人愿转让,我们便一起租下,这里做仓库太奢侈,估计也是临时的。” “行啊!先租下来,回头我们再搬去前面的上清商行,” 就在这时,从二楼走下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身材中等,白面长须,萧夏一愣,急忙喊道:“刘县医,是你吗?” 萧夏认出来了,此人正是在江都监狱救过他性命的县医刘文静。 刘文静也愣住了,叫他刘县医,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看了看萧夏,萧夏变化太大,他没认出来。 “公子,我们见过吗?” 萧夏从脖子取下玉珮,托上手上递给他,“这块玉珮县医还记得吗?前年二月,在江都县监狱,一个萧家子弟。” 6=9+ 刘文静一下子想起来了,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长这么高了,我都认不出了。” 在他乡遇到旧识确实是件喜悦之事,何况刘文静还救过萧夏的性命,要不他及时干预,萧夏早就被县尉马逊杀死在监狱里了。 萧夏一直没有忘记,后来他还去找过刘文静,得知刘文静辞职回家乡关中了。 “这座医馆是先生的吗?”萧夏指着二楼医馆问道。 刘文静苦笑道:“已经不是了,做了两年,每个月赚的钱还不够我喝酒,又累,经常半夜出诊,不高兴开了。” 萧夏笑道:“真是巧,我想把它拿下来做商行,可惜稍微小了一点。” 刘文静眼中一亮,点点头,“萧公子果然是人中龙凤,非池之物。” 他指指下面仓库道:“仓库也是我租的,当时必须两层一起租,我没办法,只好用来堆一些杂物,这两天我会清走。” 萧夏哑然失笑,难怪维持不下去,两层每月的租金就是一百贯,一个小医馆怎么支撑得起。 “我请先生喝一杯酒吧!” 刘文静捋须呵呵一笑,“听到酒字,我就没法拒绝了。” 掌柜马悦赶去市署租商行去了,萧夏请刘文静来到对面的三江酒楼,酒楼的环境很不错,两人在二楼靠窗坐下,萧夏点了一壶清酒,要了几个小菜。 萧夏笑问道:“市场下午就关门了,酒楼怎么做生意呢?” 刘文静呵呵一笑,“看来公子确实不了解情况,大门关门了,只是停止交易,掌柜还要算账点货,至少要忙到傍晚,他们怎么办?市场自然还有侧门,晚上敲鼓结束后,一并关闭。” “原来如此!” 刘文静又问道:“公子是什么时候来长安的?” “前年十二月,在长安一边读书,一边做生意。” 刘文静笑着点点头,“我看见武举第一名也叫萧夏,我还以为是公子。” “为什么不是我呢?” 刘文静愣住了,武举第一名啊!在监狱里还需要自己救吗?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上清商行 萧夏微微笑道:“江都一年,我有些奇遇,原本不会武艺,一年时间就练成了高手,确实是事实,先生不要奇怪就是了。” 刘文静摇摇头,“我不奇怪,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感觉你和这个世间的人完全不一样,就像刚刚从天上降临到人间,在你身上发生一切事情,我都不会奇怪。” 萧夏点点头,刘文静不愧是李渊的第一谋士,能敏锐捕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这时,伙计送来酒菜,萧夏给刘文静斟满一杯酒道:“关了医馆,先生准备去哪里?” 刘文静叹息一声道:“我还没想好,实在不行就去但丹阳郡,以前江都县令王览是我县学同窗,他现在任丹阳郡刺史,他写信请我去,不过我妻子有点不适应江边的气候,夏天难熬,太潮湿闷热了。 当然,我得先回家给妻子请罪,她支持我开医馆,把嫁妆都贴给我了,我却让她失望了。” 萧夏笑道:“我的商行正好缺人,先生给我做事吧!我每个月给先生一百贯钱!” 刘文静半晌没有说话,他注视萧夏道:“公子知道在长安,每月一百贯钱意味着什么?” 萧夏当然知道,他自己的凌烟阁武士补贴也只是每月一百贯,他的张掖兵马使的俸禄加补贴,每月才三十贯,一般只有三品高官的俸禄每月才百贯。 但萧夏做事有他的原则,就算他再有钱,他也绝不会随便开高薪,萧夏给掌柜马悦的俸禄就是每月一百贯,因为马悦要负责整个商行的运转,管理一百多家店铺,那可不是一般的劳累,这是因为职责重,做得多,所以要给高薪。 其次就是有才华的人,萧夏会高薪笼络,比如刘文静,他是李渊夺取天下的第一谋士,这么有才华的人,每月一百贯高薪,萧夏认为很值。 其实我们看各种,比如三国演义,从来不写主公们给手下多少俸禄,或许是作者们羞于提钱,但事实上,待遇是第一步,谋士武将们都要养家糊口,没有优厚的待遇,留不住人的,待遇也是尊重人才的具体表现,刘备三顾茅庐,诸葛亮会不会和他谈谈官职待遇呢? 萧夏淡淡道:“我有家布店,伙计的工钱是每月三贯,表现得好我或许会另外奖赏,但我不会给他们的工钱增加到四贯,因为他们做的事情就只值三贯,我给先生一百贯,因为我认为先生值一百贯。” 萧夏这番话让刘文静十分感动,他半晌道:“可是我就会点医术,恐怕会让公子失望。” 萧夏微微笑道:“每个人的能力是由环境决定的,很多事情没有发生,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力,就像我在监狱里时,我和先生都想不到,有一天我能夺取大隋武举第一名,所以先生不必妄自菲薄。” “呵呵!公子这么对我有信心,那我能给公子做点什么呢?” “先生改行吧!做我的幕僚,我不瞒先生,我父亲是晋王杨广,我现在是西海郡公,正四品明威将军,一个月前我是张掖兵马使,是张掖郡之主,吐谷浑战争结束,我被天子调回来了,暂时还没有任命新职务,一旦我任命新职,我可能就需要幕僚,替我出谋划策,替我处理文书之类。” 刘文静半晌合不拢嘴,原来眼前这位年轻人居然是皇孙,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江都运河刺杀案萧夏是唯一的幸存者,为什么县尉马逊要杀他,为什么是萧氏家主萧琮把萧夏领走了,这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的啊! 刘文静当然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他缓缓点头道:“王览让我去丹阳郡,也是让我去给他做幕僚,看来我和幕僚有缘啊!感谢公子信任,我愿为公子效犬马之劳。” 萧夏大喜,当即写了一份幕僚委任状,又预支了五百两银子给他,让他回家能给妻子一个交代,约好三天后让他来找马悦,他们先一起筹办商行。 刘文静先走一步,告辞回家了,萧夏又要五斤胡饼和一壶酒,吃饱喝足,他结账走出酒楼,直接向上清商行走去。 萧夏走进上清商行,一名伙计连忙迎上来,“请问公子有何贵干?” 萧夏呵呵一笑,“我来做笔大生意,把你们商行能做主的人给我叫来!” 伙计听对方语气有点不善,他连忙结结巴巴道:“公子…公子请稍候,我就去请掌柜!” 他转身就跑,萧夏就在大堂内的贵宾位上大刺刺坐下。 不多时,走出来一群人,为首是一名中年男子,正是上清商行的大掌柜,姓徐,他昨天也在场,虽然萧夏现在没有穿盔甲,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萧夏。 徐大掌柜心中暗暗叫苦,只得硬着头皮上来道:“不知公子前来,有何见教?” 萧夏冷冷道:“你们买凶打伤我的掌柜和伙计,砸我的店牌,我今天来讨个说法!” “公子找错地方了吧!这里可是上清商行,上清商行会砸一个小布店的牌子吗?” 萧夏哼了一声,“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是布店?”徐大掌柜一下说漏了嘴,他立刻狡辩道:“昨天发生的事情都传开了,我当然也听说了。” “很会说话,居然圆回来了,不过没用,我知道是太子让云家干的,你们想赖也赖不掉。” 徐大掌柜给二十几名护卫使个眼色,二十几名护卫握着剑柄缓缓走上前,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萧夏。 为首武士冷冷道:“要么你自己走出去,要么我们把你扔出去!” 萧夏把嘲凤宝剑摘下放在桌上,平静道:“我的剑不见血是不会回鞘的,拔出来容易,收回去就难了,你们最好想清楚。” 徐大掌柜忽然想起萧夏昨天的杀戮,他顿时一阵心悸,连忙道:“你们都退下!” 二十几名护卫又退下去了,徐大掌柜又躬身行一礼道:“不知公子要什么条件?” 萧夏微微笑道:“这就对了嘛!能和谈为什么要动武,动了武可就伤和气了。” 徐大掌柜暗暗咬牙道:“公子,我在洗耳恭听!” 萧夏笑容更加和善了,“我准备成立一家商行,正在找地方,我觉得你们这座楼不错,你们都搬出去,把这座楼让给我,这就是我的条件!” “什么?” 6=9+ 徐大掌柜以为自己听错了,“我是不是听错了,请公子再说一遍!” “你没听错,我让你们搬出去,这座楼让给我!” “好一个不伤和气的谈判!” 一名年轻公子鼓掌从楼上走了下来,萧夏一眼认出他,在崔府见过,车骑公子云师德。 “原来车骑公子在这里,那就更好谈了。” 云师德摇摇头笑道:“可惜我的答复只有四个字,绝不可能!” 萧夏耸了耸肩,“没关系,谈判不成仁义在嘛!我其实只是来表达一下我的想法,假如有一天云家来求我,请记住我的条件,就只有这一条,你们搬出去,把这座楼让给我!” 云师德微微笑道:“如果没有别的事,萧公子请!” 萧夏哈哈一笑,拾起剑转身便走,“茶都没有一杯,云家的待客之道啊!” 他大步走出了商行,忽然手一挥,“咔嚓!”上清商行的牌匾被他一剑斩为两段。 “这是讨昨天的说法!” 说完,萧夏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二十几名护卫大怒,要冲出去拼命。 云师德手一伸,拦住了他们,徐大掌柜咬牙恨道:“简直太嚣张狂妄了!” 云师德望着萧夏的背影冷冷道:“他嚣张不了几天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阴谋初露 次日上午,布店重新开门,挂上新牌匾,‘西海布店’。 在布店旁边,张环带着两名手下坐在木凳上,充作护卫,第一天,他亲自给布店当护卫。 张环满脸笑容,他用两百贯钱拿到了待贤坊的一亩院宅,捡了大便宜,虽然收宅有点麻烦,但对他小菜一碟,他带着二十名手下把那个瘦小猥琐的男子扔出去,家具物品也一并扔掉大街上,吓得那小子屁滚尿流跑了。 陈家的数十名族人跑来找麻烦,但他们发现对方是大理寺缇骑,找麻烦就变成了讲道理,张环拿出合法的房契和契税单子,陈家数十族人也只得黯然离去,彻底失去了瓜分财产的机会。 第一天开业,生意一般,卖了二十几匹布,只是平时生意的一半,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敢来找麻烦了。 张环直到下午关店时才带着手下离去。 萧夏并不担心上清商行或者武馆来闹事,谅他们不敢再来,萧夏担心的是被杀被重伤的五人的家属前来闹事。 一般是开业的前三天,如果前三天不来,那后面一般就不会再来了,说明他们已被武馆安抚住。 第二天,闹事的人依旧没有来,不过于孝俨倒来了,他是来向萧夏道歉,他父亲不肯帮这个忙,于家不愿为这件事得罪太子。 小酒馆里,于孝俨歉然道:“不是小弟不肯帮忙,这件事水有点深,相信大哥也知道,我父亲实在不敢贸然出手。” 萧夏点点头道:“这件事应该是我道歉,我也以为只和云家有关,没想到牵涉到太子,差点把你父亲连累了。” “没有!没有!我父亲做事一向谨慎,什么事情都要搞清楚后才会做,你不用担心,连累不到他。” 沉吟一下,于孝俨又道:“我父亲让我提醒你,你伤人之事过去几天了,太子一点反应都没有,有点反常,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你要当心,他很可能在准备后招。” 萧夏笑了笑道:“他在等我父亲回来,这两天大军就会凯旋归来,估计他很快就要发难了。” 于孝俨叹口气道:“太子的心眼很小,睚眦必报,他若登基,大家的日子都会很难过。” 萧夏微微笑道:“不用担心,连猫狗都记仇,何况是人,很正常,其实我也记仇,但我不能说自己睚眦必报,我会说自己恩怨分明。” 于孝俨连忙摇头,“你和他不一样,你是快意恩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不是,他只报仇不报恩,对他再忠心,对他再好,他记不住,可但凡稍微得罪他,他就会搞死你。” 萧夏点点头,“这两年是特殊时期,让令尊小心再小心,我就不去拜访你祖父了,以免有人心中不舒服。” 于老爷子想请萧夏吃饭,但于孝俨父亲反对,于孝俨夹在中间为难,没想到萧夏这么有眼色,主动替自己解忧了。 于孝俨叹息一声,“感谢兄长理解,另外,我父亲让我转告你,你应该招几个武士,打人之事让手下武士出面就行了,这样就有推脱的余地,你亲自出手,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我明白了,感谢令尊提醒!” ………. 于孝俨告辞走了,萧夏独自坐在酒楼中喝酒,其实他也感觉自己有点势单力薄,确实需要招募一些武士,不光替自己做事,同时也可以保护商行。 萧夏微微有点后悔,二十名手下不应该全部留在河西,应该带回一部分,不过现在还来得及挽回,他的手下只是借调河西,他们的军籍还是禁军,挂在晋王府下面。 萧夏立刻决定写信给徐旻和曹太岳,让他们立刻安排一部分手下回来,然后在招募一批武士。 萧夏随即又去了新商行,但马悦和刘文静都不在,他们这两天在忙着和大周商行交割店铺,招募账房,忙得脚不沾地。 而且还有大惊喜,姑母又给了自己一成的份子,这一成份子含金量极高,好几个店铺都是长安前三,包括大周珠宝铺,平康坊的文萃大酒楼、江都萧家码头一成份子,甚至还有一半的大周柜坊。 新商行内只有几个新招募的账房在核对账目,萧夏没有打扰他们,便转身走了。 …………平康坊的文山大酒楼是汉王杨谅的产业,也是算是长安的十大酒楼之一,杨谅自从复出后,经常会来这里喝茶,同时秘密接见一些官员。 文山大酒楼三楼的一间套房内,汉王正在喝茶,同时听取万年县令赵初的秘密汇报。 长安的京兆府和县衙一直被认为是太子的基本盘,除了京兆尹是天子任命外,其他官员基本上都是太子任命或者推荐。 当然也包括万年县和长安县的县令,万年县县令赵初就是大家一直认为的太子派系,但谁也想不到,赵初早已被汉王暗中拉拢并收买。 “你确定吗?他拿的是天子金牌?”汉王杨谅问道。 “卑职没有亲眼见到,但县尉王生智亲眼见到了,一块刻着九龙纹的金牌,上面有‘如朕亲临’四个字,把王生智吓坏了。” 杨谅负手来回踱步,他当然知道这块金牌是真的,他也亲眼在父皇御书房里见过,但父皇从未给过他,没想到父皇居然把这块金牌给了萧夏。 杨谅心中一阵嫉恨,他又问道:“太子知道吗?” “目前就只有卑职和王生智知道,我让他谁都别说,估计太子也不知道,他若知道,就不敢定萧夏罪名了。” 杨谅冷笑一声,好戏要上场了,太子这个蠢货居然不知道萧夏手中有天子金牌,还要去搞他,最后看他怎么收场? 6=9+ “这个秘密一定要守住,不能再告诉其他任何人,更不能让太子知道。” 赵初一脸为难道:“但太子天天逼我们拘押萧夏,我们不敢动他,又该怎么向太子解释?” 杨谅笑道:“很简单,萧夏有爵位和官职,按规定必须刑部批准后才拘押,你们就按照规矩来,向刑部申请,只要你们坚持原则,太子最后也只能去催刑部批准。” “卑职明白了,这就回去提交申请!” “去吧!保守秘密。” “卑职明白!” 赵初匆匆走了,杨谅心中很得意,这可是一次重创太子的机会,他要坐山观虎斗。 两天后的中午时分,长安城忽然热闹起来,远征吐谷浑的大军凯旋归来。 天子杨坚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到明德门迎接凯旋的将士,杨坚褒奖了次子杨广和十几名大将,随即又举行了盛大的入城仪式。 数十万百姓夹道热烈欢迎凯旋大军。 萧夏在功劳簿中排名第二,但他却没有机会享受这一刻的高光和荣耀。 杨广不愧是历史上的劳模代表,次日一早便来到了晋王府。 杨广放心不下,他知道一大堆千头万绪的事情在等着他。 杨广正伏案忙碌处理公务,这时,首席幕僚章仇太翼对杨广道:“最近有个大案子,可能牵涉到三郎,刑部一直压着,太子派人来催促几次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太子施压 杨广眉头一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卑职听王侍郎说,好像都会市那边争夺一家店铺,发生了人命案,三郎杀了一人,重伤四人” 章仇太翼还没有说完,杨广便一拍桌子,又惊又怒道:“这小畜生整天给我惹祸,这才几天,他又搞事情了,让我不得安生!” 章仇太翼连忙道:“王爷息怒,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对方是云家,不一定是三郎的错。” 杨广心里更烦,不管对和错,一旦牵涉到云家,那就牵涉到太子了,太子岂能善罢甘休,他立刻喝令道:“速去把刑部王侍郎找来!” 杨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次自己出征,完全掩盖了太子的光芒,太子必然会千方百计搞自己,出现了儿子杀人这件事,太子正好捏住了把柄,杀人可是重罪,轻则流放,重则处死,这个小畜生真是会给自己找事啊! 很快,刑部侍郎王绰匆匆赶来,躬身行礼道:“卑职参见殿下!” “王侍郎,有件什么案子涉及到我儿?” 王绰取出一份批捕申请书,放在桌上道:“这是京兆府送来的关于抓捕萧夏的申请,因为萧夏是郡公,还有官职在身,必须刑部批准后才能拘押,申请书是前天送来的,卑职派人去调查,发现申请书并没有将事实说清楚,所以昨天一早,卑职就把申请书驳回去,不料昨天下午太子派人把申请又送回来了,要求刑部先批准拘押,防止人犯逃走。” 杨广也慢慢冷静下来了,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禀王爷,云家的上清商行看上都会市的一家布店,便想霸占这家店,让市署直接取消租约,把原店主赶走,店主当然不甘心,他挂出了转让了牌子,正好萧夏看到了转让,便和店主谈妥,六千贯钱把店铺盘下来了,包括货物和一年的租期。 上清商行得到这个消息就不干了,他们钱找到臭名昭著的保泰武馆,保泰武馆就来砸店打人,萧夏得到消息便赶来护店,和保泰武馆的武士发生冲突,造成了一死四伤, 卑职认为这里面还有很多事实没有理清楚,比如萧夏是在什么情况下杀死对方,如果是在自身生命安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杀死对方,也情有可原。” 杨广点点头,“那太子提出拘押的要求,是否合理?” “回禀王爷,提出拘押是不合理的,拘押虽然不是抓捕,但它的前提是已经定罪,只是因为身份问题,暂时不能关进大狱,所以刑部不批准拘押,就是在是否定罪上还有不同意见。” 章仇太翼也道:“太子明显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剑指王爷,用这个案子来冲抵王爷西征的功劳,一旦三公子被拘押,那就是定罪了,不管罪轻罪重,必然会影响到王爷,在这件事上,王爷决不能含糊!”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急声禀报,“启禀王爷,太子殿下驾到!” ………. 杨广一惊,这还是太子第一次来晋王府,杨广连忙迎了出去。 太子杨勇的马车就停在晋王府大门前,前后有上百名侍卫严密护卫。 杨广快步走下台阶笑道:“哪阵香风把王兄吹来了!” 车窗打开,露出杨勇略显苍白的脸庞,他略有些冷淡道:“小七郎犯案之事,我想二弟应该知道了吧!” 杨广点点头,“我刚刚听说,具体详情尚不清楚。” 杨勇叹口气道:“皇族可以随意杀人,却不受任何惩罚,让长安百姓怎么看皇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完全就是一句空话了,尤其二弟主管律法,你却徇私枉法,包庇自己杀人的儿子,让朝廷百官怎么看,你这个大隋的律法主管又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杨广摇摇头道:“皇兄也不用拿这个大帽子压我,如果我的儿子犯罪杀人,我不会饶他,但现在还在调查之中,事情没有查清楚就下结论,王兄也未免太草率了。”“我同意你的观点,要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但调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能不能先把人犯拘押,二弟,我已经退一步了,如果二弟还继续包庇,那我只能找父皇来主持公道。” 杨广冷冷道:“大哥,他是我儿子,请不要用人犯这个词,我听着刺耳!” 杨勇点点头,“好吧!既然你执迷不悟,那我们就走着瞧!” 杨勇‘哗!’地拉上车窗,马车起步,在侍卫的严密护卫下返回了东宫。 杨广虽然顶住了皇兄杨勇的施压,但他的内心也很焦虑,如果京兆府真的要强行拘押萧夏,刑部也没有办法。 看得出太子已经准备得很充分,所有证据应该都拿到了,而自己这边,什么都没有开始着手,明显很被动了。 “杨昭呢?让他来见我!” 不多时,杨昭走进父亲官房,躬身道:“请父亲吩咐!” “你兄弟在都会市杀人之事,你知道吗?” “孩儿听说了,我也找过三弟询问情况,他说他已经处理好了,让我不好担心!” “处理?” 6=9+ 杨广眉头一皱,处理好了,太子还拿此事向自己施压? “立刻去把你三弟找来见我!” 杨昭匆匆去了,章仇太翼又安慰杨广道:“王侍郎一向以公正严明著称,他不批准拘押申请,并不是因为三公子是王爷的儿子,而是他确实认为事情还没有理清,定罪尚早,卑职也觉得这里面还有隐情,否则他们早就动手抓人了,才不会老老实实向刑部申请,一定会是先斩后奏,所以王爷不要急,把事情搞清楚,我们就会有应对之策。” 杨广点点头,他也只能耐心等待儿子到来。 半个时辰后,杨昭带着兄弟萧夏来到了父亲官房。 萧夏躬身道:“参见父亲!” 杨广点点头道:“这次征西之战,你的功劳排名第二,仅次于史万岁,主要是保卫张掖给你加了分,这是大家一致评定的结果,实属难得,按照惯例,你会有加官进爵,为父先恭喜你了。” “谢父亲认可!” 杨广又道:“我听到一个大案,说你在都会市杀人,连太子都跑来向我施压,让我拘押你,我没有同意,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给我说实话。”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挖坑自埋 萧夏不慌不忙道:“我估计父亲也大概知道了案情,公开的我不用再多说,我只告诉父亲不知道的事情,第一,这件事是太子借云家之手来搞我,被我识破; 第二,我杀的人是宇文述的二十四少保之一,名叫蒋平; 第三,官府一直想抓我,但他们不敢动手,便想让父亲来下手; 第四,我怀疑这里面汉王也有插手。” 杨广瞪大了眼睛,“你在说什么,宇文述在帮太子?不可能!” “父亲,宇文述早就暗中又投靠了太子,和我发生冲突的武士来自于保泰武馆,这家武馆是宇文述开的,馆主魏人杰便是宇文述的十太保,没有宇文述的同意,保泰武馆怎么可能给云家当狗?” 摆在眼前的证据让杨广倒吸口凉气,宇文述居然又背叛汉王投靠了太子,暗中发生的事情还真是出人预料。 “你说汉王也插手是什么意思?” 萧夏摇摇头,“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这里面有件蹊跷的事情没法解释。” “你继续说,什么蹊跷的事情?” “父亲得知道,为什么县衙不肯来拘押我,实际上和我的官职爵位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和什么有关系?” 萧夏取出一块金牌递给父亲,“和这块金牌有关系!” 杨广拾起金牌,一下子呆住了,竟然是‘如朕亲临’天子金牌。 “你….你是从哪里得到这块金牌?” “是我临去河西之前,姑母给我的,当然是皇祖父的意思!” 杨广仔细翻看金牌,心中着实感慨,他当了这名多年的皇子,父皇还从未给过自己,还真是隔代亲。 但也不对,其他皇孙也没有给过,好像从未给过任何人,第一次拿出来,居然是给一个没有名份的孙子。 难道这就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这面金牌和汉王又有什么关系?” “父亲觉得太子知道我有这面金牌吗?” 杨广沉思片刻,摇摇头道:“如果太子知道你有这面金牌,恐怕他就不会搞你了,更不会给你安一个杀人罪名,‘如见朕面’啊!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动你,死也是白死了,他怎么还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但万年县尉王生智见到了这面金牌,捧在手中看了好久,他回去肯定向县令赵初汇报,问题就来了,赵初为什么不告诉太子?” 杨广负手走了几步,他明白儿子的意思了,县令赵初没有把这个重要情报告诉太子,而赵初又不是自己的人。 所以儿子就怀疑赵初是汉王的人,这个推断倒是很合理,而且也有可能,去年汉王复出后,就一直在低调地收买官员,扩充地盘。 杨广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连忙问道:“这件事你皇祖父知道吗?” 萧夏点点头道:“皇祖父知道,姑母已经告诉他了,而且他没有收回我的金牌,所以孩儿一点都不担心。” 杨广望着儿子脸色自信的笑容,他忽然明白了,这其实是一个陷阱,太子已经踩下去了。 “如果你皇祖父问我,我该怎么说?” “父亲就说自己刚回来,不了解此事!” ……….. 萧夏告辞走了,杨广心中感慨颇深,他现在明白父皇为什么看重小儿子了,小儿子不仅打仗厉害,而且有足智多谋,最擅长就是将计就计,反挖陷阱,难怪在江都把太子和汉王搞得灰头土脸。 这次太子恐怕又要吃大亏了。 杨广又想到宇文述和县令赵初的两个消息,他感觉自己得提高警惕了,他很担心大理寺卿王秋,王秋是靠出卖张虢上位的,这种人只要出卖过一次,比如还会有第二次。 ……… 下午黄昏时分,杨广忽然得到消息,天子宣召。 杨广不敢怠慢,连忙赶去御书房,走进御书房,发现除了相国高颎、相国杨素外,太子杨勇也在,杨广心中咯噔一下,不是为了三郎那件事吧! 杨广上前躬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天子杨坚温和笑道:“皇儿刚刚回来就开始朝务,辛苦了。” “晋王府堆积很多事情需要儿臣处理!” 杨坚点点头又道:“朕今天一天都在看你写的战功报告,并考虑封赏,史万岁朕决定封他为上大将军,加封成国公,第二号功臣萧夏,朕也在考虑他的封赏,但太子告诉朕,萧夏犯了一个案子,所以朕便把你叫来,你可知道这个案子?” 杨广原本是想说自己不知情,但看着父皇似笑非笑的表情,杨广改变了主意,他躬身道:“儿臣原本不知情,但上午皇兄来找过儿臣,说到了此事,儿臣又连忙询问王侍郎,王侍郎告诉儿臣他为什么不批准拘押萧夏的理由,儿臣也认可他的理由。” “哦!什么理由呢?” “启禀父皇,王侍郎告诉儿臣,不是所有杀人都要定罪,要看具体情况,比如一个歹徒在行凶杀人,旁边有人仗义制止歹徒,不慎将歹徒杀死,那这个人当然不能认定他犯下了杀人罪?” 太子杨勇忍不住道:“皇弟,用这个例子来比喻这个案子,有点不妥吧!” 杨广摇摇头,“皇兄,刑部的调查就是这么一回事,保泰武馆的武士当时在暴打掌柜和伙计,萧夏挺身而出和对方搏斗,刑部认定萧夏杀人是自卫。” 杨勇冷笑一声,躬身道:“父皇,儿臣认为,这个案子刑部应该避嫌。” 杨坚笑了笑,问杨勇道:“刚才你说这个案子是云家和萧夏的争端,和皇儿你有关系吗?” 杨勇立刻否认,“回禀父皇,这件事和儿臣没有一点关系,儿臣毫不知情!” 6=9+ 杨坚点点头,“好吧!这个案子朕来说一说,可能朕比你们了解得更深,朕说完后,由你们来评判。” 杨勇暗觉不妙,父皇竟然知道这个案子? 杨坚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道:“首先说说那家布店,那家布店位于都会市的东南角,背后是城墙,它的背后就是亲仁坊,很巧的是,和它背对背的宅子就是萧夏的府宅,朕不知道云家要买这家不起眼的布店做什么,但如果为了监视萧夏,那么这家布店确实是最好的位子。” 高颎和杨素地目光刷地向杨勇望来,云家当然没有必要监视萧夏,那就只有太子杨勇了。 杨勇心中一阵阵胆怯,他的额头已经见汗,他做梦也想不到,父皇竟然把这个真实原因查出来了。 杨广也十分惊讶,原来是为了监视自己儿子。 杨坚淡淡笑了笑,又继续道:“姑且认为这只是巧合吧!云家想一文钱不出,直接霸占这家店铺,店铺为了自保,就贴出转让的布告,正好被萧夏看到,这点却不是巧合,店铺旁边有一扇小门,直通亲仁坊,亲仁坊的人都会走捷径,萧夏也是走捷径,从小门进了都会市,他是想去都会市买寿礼,下午给崔弘升送去,就看到了转让布告。 他当即和店主谈妥,以六千贯钱价格转让了店铺,这座布店就归他了,但元家怎么肯干呢?不过他们只知道转让给了别人,不知道是被萧夏买走,元家大怒,立刻重金委托了保泰武馆。 第二天,保泰武馆武士首领蒋平率领二十几名武士上门砸店打人,萧夏闻讯赶来,见掌柜和伙计被暴打,招牌也被砸了,他便射了五箭,都射在对方大腿上,说明萧夏并没有打算杀人,只是为了制止对方行凶打人。 但对方发现他只有一个人,二十几人拔出剑冲上去要将萧夏乱刃分尸,这点很关键,宇文成都走访了周围几十家店铺,询问了一百多个目击者,所有人都证实,他们都拔剑上来杀人。 结果萧夏一个人敌二十余人,杀伤四人,本来以萧夏的武艺,可以只伤不杀,但那个蒋平出口辱骂萧夏家人,骂他父亲和祖父,据说骂得很下流,要用他祖父的脑袋当尿壶,所以萧夏激愤之下,便把此人杀了。” 杨坚说完,又对高颎和杨素道:“两位相国评评理,这个蒋平该杀吗?” 高颎和杨素都明白了,天子已经动怒,这次太子和云家恐怕要惨了。 两人躬身道:“陛下,这个蒋平口出妄言,罪该万死!” 杨坚又冷冷问杨勇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蒋平没有辱骂萧夏的伯父,只是辱骂他的祖父和父亲而已,所以你觉得他不该死,要追究萧夏的杀人罪?” 杨勇再也站不住,扑通跪下,浑身发抖道:“这些细节儿臣实在不知!” 杨坚眼中闪烁着滔天怒火,咬牙道:“你太让朕失望了!” ……… 当天晚上,天子杨坚连下三道旨意,第一道旨意,云定兴官德不修,与民争利,剥夺其何国公的爵位,并罢免其太府寺少监之职。 第二道旨意,太子不宜过问吏部和财政,应以修德为主,特取消其对吏部和财政的审批权限,责令其严格管束家人。 第三道旨意,张掖兵马使萧夏在河西守土和征西之中战功卓著,有大功于社稷,进爵西海郡王,封勋官大将军,出任右武侯卫将军,统领第四营。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李敏提醒 武侯卫分为左武侯卫和右武侯卫,主要职责是掌车驾护从,昼夜巡察,烽候道路,执其营禁等等。 一共下辖两万人马,分为四个营,其中第一营和第二营由左武侯卫统领,第三营和第四营由右武侯卫统领,每个营五千人,下设若干军府。 到唐朝后,左右武侯卫便改名为左右金吾卫,职责没有变。 萧夏官职是右武侯卫将军,而他的封的大将军是勋官,为勋官第四级,位于上柱国、柱国、上大将军之后。 隋朝尚武,主要用武官执掌朝政,这也是北周的特点,大部分都是鲜卑武人掌权,而武人主要封勋官,所以北周和隋朝一直是勋官比散官重要。 到了唐朝后,汉人渐渐崛起,武人逐步落幕,勋官就边缘化了,汉人主导的散官就成了主流,这就是北周到唐朝的数百年间,汉胡之争的结果。 隋朝属于过度阶段,勋官虽然占据主流,但散官也起来了,胡勋汉散的斗争开始激烈起来。 说隋末之乱是由汉人和胡人之间的权力争斗引发,也说得过去。 杨广扶汉抑胡,引发了包括关陇贵族在内的胡人的强烈不满和反击,隋末大乱。 不过对于萧夏来说,勋官、散官都不重要,他是皇族,爵位最重要。 他被封为西海郡王,不光是他的皇孙身份,更多是他自身的努力才得到,其他皇孙都是郡王,不需要努力,生下来就是。 所以萧夏的郡王和其他皇孙的郡王又不大一样。 右武侯卫的官衙在皇城,军营在西内苑,官衙和军营是分开的,这里面又有一点隐晦之处。 右武侯卫大将军是最高将领,但他主要在官衙里参与朝政,下属有长史,司马,录事及功、仓、兵、骑、法、铠等曹参军等员,另置司辰师、漏刻生。 右武侯卫将军的官房不在官衙内,而在军营内,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右武侯卫大将军只是名义上的最高统领,他没有实权,实权在两名将军手中,大将军无权调动军队,而平时的各种后勤和人员管理则是由长史负责,大将军也管不着,所以大将军完全就是虚职。 第一天萧夏没有去上任,而是在兵部和吏部办各种手续。 从吏部出来,已经快到中午了,这时,萧夏忽然听见有人喊他,一回头,原来是李敏在向他招手。 李敏现在出任晋王府功曹参军,正七品官。 萧夏因为分割大周商行之事,对李敏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大周商行将来是属于李敏的,自己却把它分走一半。 “李大哥,好久不见了!” 李敏笑眯眯道:“升官加爵了,不想请客吗?” 萧夏欣然道:“行!改天我一定请客,把大家都请来。” 李敏微微笑道:“不如今天中午请我小酌一番!” 萧夏点点头,“正好我把事情办完了,我们走吧!” 两人来到平康坊文萃大酒楼,排名长安第五,它原本是大周商行的酒楼,现在属于萧夏的西海商行了。 两人在三楼一间雅室坐下,萧夏知道有些事情不好混过去,必须要面对,他歉然对李敏道:“商行之事,我很抱歉!” 李敏淡淡道:“如果我说我根本不在意,贤弟信不信?” 萧夏愕然,怎么会不在意呢? 李敏叹口气道:“你要明白一点,将来大周商行不会归我,而是归我的家族,我们家族很庞大,我有七个叔祖和几十个叔叔,和我同辈的兄弟就有上百人,可我在家族地位并不高。” “为什么?”“因为我父亲死得早,没有父亲的孩子在家族会有什么地位?” 萧夏点点头,“你做了长公主的女婿,应该已经好点了。” “才不会,天子的驸马有几个有地位的?何况我还只是公主的女婿,表面上大家讨好我、怕我,那是因为他们想从我岳母那里得到好处,一旦岳母去世,谁还会把我放在眼里? 一旦我得到大周商行,必然是被我的家族拿走,这是族规,除非我背叛家族,自立门户,但我办不到,我不可能让父亲的灵牌被移出家庙。” 说到这,李敏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吧!真正在意你分走大周商行的人不是我,而是我的家族,我巴不得你全部拿走,以免我将来心中仇恨家族冷酷无情。” 萧夏沉吟一下道:“或许可以这样,我把大周商行全部拿走,我给你一半的份子,你们家族就拿不走了。” 李敏笑道:“这个办法倒不错,但你会把我的家族气死的,以后可以慢慢实施。” “回头我去给姑母说一说这个想法!” 李敏沉吟一下道:“还是让我妻子说比较好!” 萧夏点点头,他只是提个建议,真正做决定还是姑母的事。 “对了!” 6=9+ 李敏又想起一事,问道:“你下午还有事吗?” 萧夏摇摇头,“手续上午都办好了,应该没事了,明天一早去军营。” “你抽个时候去公主府一趟,我岳母找你有事!” “等会儿我就去!” 这时,酒保给他们送来酒菜,李敏抢过酒壶,给两人的杯子满上,举杯笑道:“来!祝贺你升职升爵,干了这一杯!” “干杯!” 两人喝了一杯酒,萧夏把酒杯满上。 李敏压低声音笑道:“这次太子惨了,吏部和户部的权力同时被剥夺,这两天一点声音都没有,估计在家里砸碗砸盘,哈哈!太让人解气了。” 萧夏端起酒杯道:“太子最大的问题就是做事冲动,考虑不周全,总觉得别人是傻子,明明我把店铺抢走了,说明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意图,我可能已经向天子告状了。 这种情况下,他就应该偃旗息鼓,不要再挑战天子的底线,或许天子就不会那么生气。 他却不甘心,抓住我杀了一个无赖来做文章,要给我父亲穿小鞋,上眼药,如此小肚鸡肠,天子怎么可能不生气! 天子为什么震怒,他是太子啊!堂堂大隋王朝的继承人,却毫无道德底线,卑鄙无耻,而且一点头脑都没有,我感觉天子已经有换太子的想法了。” 李敏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也都感觉到他的太子之位不稳了,否则天子不会把他最重要的两个权力拿走,这次我们都看到希望了,有可能你父亲会替代太子,我们所有人都欢欣鼓舞啊!” 萧夏沉吟一下道:“太子做事比较偏激,而且总喜欢走旁门左道,你回去提醒我大哥,要加强戒备,我担心太子会派人刺杀我父亲!” 李敏摇摇头,“你父亲不用担心,我认为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这次太子一定会恨你入骨,要刺杀,他一定会先刺杀你,我岳母已经替你想到了,你下午赶紧去,她会送你一件礼物。” “是什么?” 李敏微微笑道:“恕我卖个关子,你去了就知道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歃血为誓 午后,萧夏来到了公主府,杨丽华请他坐下。 萧夏笑道:“姑母这么客气,我都有点不习惯啊!” 杨丽华微微笑道:“你已经是郡王了,总要对你尊重一点。” “升为郡王会有什么待遇吗?”萧夏又笑问道。 杨丽华笑了笑,“待遇肯定会有,但也不会太多,具体你可以去问问兄长,小胖可是很关心郡王待遇的,” 侍女进来上了茶,待侍女离去,杨丽华又道:“我有一百多名跟我多年的武士,对我忠心耿耿,虽然我让他们衣食无忧,但我给不了他们更好的前途,眼看你皇祖父日渐衰老,我估计他也没有几年了,我现在已经厌倦了政治,打算安安心心养老。,所以我得把这些武士安排好,之前我给了父亲一批武士,五十人左右,现在我打算把第二批精锐给你,大概三十人左右。” 萧夏暗叫一声侥幸,他因为手中缺人手,便打算把徐旻等人召回来,信已经写了,但还没有来得及寄出去,幸亏没有寄出,要不然他就会悔青肠子,把自己布局在河西的势力丢掉了。 “谢谢姑母,我确实很需要人,如果手下有人,那天我就不会亲自出手了。” 杨丽华点点头,“其实我也考虑了很久,我主要考虑要不要全部交给你父亲,但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你和你父亲是两个独立的势力,你父亲的晋王府几乎和你没有关系,你的努力奋斗得到的成果,又几乎和你父亲没有关系。 后来我问你父亲,才明白他的想法,他担心覆巢之下没有完卵,只有把你放在别处,你才会长成一棵独立的参天大树,而不是晋王府上的强壮枝丫,我认可你父亲的思路,所以我最终决定,给你三十名高水平的武士。“ 杨丽华把一个盒子推给了萧夏,“这是金麒麟,相当于是调动武士的令牌,你可以成立几家武馆,把武士安插进去作为掩护,一方面保护商行,另一方面他们平时也可以教自己的徒弟。” 萧夏沉思片刻问道:“请问姑母,皇祖父真想废太子吗?” 杨丽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皇祖父越来越固执,根本听不见别人的意见,说他固执嘛!可他又朝令夕改,让人无所适从,而且有点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大发雷霆,所以我感觉很累,不想再过问朝政了。” 这时,孙雷和李鹿鸣走进来道:“参见公主!” 杨丽华指着萧夏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转而效忠我的侄儿,他就是你们新主!” 两人一起单膝跪下向萧夏抱拳道:“参见郡王殿下!” 萧夏笑道:“我们是老搭档了,相信我萧夏绝不会亏待你们!” 两人抱拳道:“愿肝脑涂地,效忠殿下!” 杨丽华又问道:“他们都来了吗?” “都在外面!” 杨丽华点点头,“夏儿,我们走吧!” 萧夏跟随杨丽华来到外院中庭,这里已经聚齐了二十八名武士,年纪都在三十岁左右,其中有八名女武士,原本是杨丽华留下的精锐武士,现在她准备交给萧夏了。这其实就是杨丽华的态度,她开始全力支持二弟杨广,为二弟杨广打造另一个强大的后援,就算二弟失败,萧夏也能保他们一家安全。 当然,杨丽华也并不是把所有资源都给萧夏,她把自己五座大庄园中的三座直接给了兄弟杨广,还给了杨广几十万石存粮和五十名武士。 杨丽华不喜欢杨暕,她喜欢胖侄儿杨昭,但杨昭太宽厚善良,有点缺乏魄力,辅佐父亲可以,但让他独立做大事,他远不如萧夏。 杨丽华更欣赏萧夏的坚韧独立,萧王妃不待见他,不准他进门,他就自己去读书,买了宅子,还居然成为凌烟阁武士,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杨丽华坚信萧夏一定会成为大隋王朝的柱梁,这不仅是姑母对侄儿的期待,也是母亲对自己孩子未来的安排。 杨丽华指着萧夏对众人:“这就是我侄儿西海郡王萧夏,也可以说是我的儿子,大隋武举第一名,大隋西征吐谷浑的二号功臣,现在出任右武侯卫将军,他能和史万岁交战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连我父皇大隋天子也盛赞他一定会成为大隋的顶天柱梁,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你们的新主公,你们要像效忠我一样的效忠他,你们每个人的前途都在他身上,跟随他,你们不会失望!” 众人一起单膝跪下抱拳道:“愿为少主肝脑涂地!” 萧夏点点头道:“我会成立西海楼,大家将成为西海楼武士,同时我还会创建几家武馆,用武馆来掩饰大家的身份,我没有多余的话,我只想告诉大家,我萧夏拥抱光明,绝不会把黑暗留给大家!” 这句话说得很好,让杨丽华暗暗点头,这才是王者该说的话。 她一招手,管家带着几名家丁抬来桌子,又摆上三十一只大碗,都倒满了酒,她对萧夏道:“歃血仪式不可废,你给每个碗里滴上一滴血,歃血为誓,如果他们背叛忠诚,必将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种隋朝的效忠仪式萧夏已在凌烟阁尝试过了。 6=9+ 萧夏拔出匕首,割开手掌,给每个酒碗里滴了一滴血,众人排队上前,给萧夏一样,割掌滴血,最后每个人都举起碗,萧夏举起碗高声道:“各位效忠于我,我萧夏绝不会辜负大家的效忠,我若成大业,你们和子孙都将获得世代富贵和荣耀,你们若为我阵亡,你们父母就是我父母,你们妻儿我来恩养。” 说完,萧夏将血酒一饮而尽,众人也高声道:“效忠殿下,死而后已!” 大家也将酒一饮而尽,孙雷和李鹿鸣带着众人向萧夏行一礼,退下去了。 萧夏叹息一声,对杨丽华道:“再次感谢姑母为我做的一切!” 杨丽华微微笑道:“他们不是商铺或者财富,他们是人,有血有肉的人,要得到他们赤胆忠心,首先仪式不可废,仪式就是制度,然后就是恩情,厚待而不是寡恩,不要像陈叔宝那样视手下为草芥,最后被跟随自己二十年的武士出卖,制度加上恩情,才能换来他们长久的效忠,这是姑姑一辈子的体悟。” 萧夏再次躬身行礼,“谢谢母亲的教诲!” 杨丽华眼睛一红,摸摸萧夏的头道:“将来姑姑不在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娥英姐姐和静训,她们也是你亲人。” 萧夏点点头,“我会照顾好所有的亲人,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新官上任 次日一早,萧夏来到了位于皇城的右武侯卫军衙,右武侯卫大将军叫做丘和,年约五十余岁,封柱国,早年他叫做邱瑞,估计就是隋唐演义中邱瑞的原型。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开国九老,也不是昌平郡王,更不是什么秦琼的姨父,他是鲜卑邱敦氏,后来改姓邱,父亲邱寿,西魏镇东将军,丘和袭父亲的爵位长野县公。 历史上,杨广即位后,丘和开始得到重用,被派去经略交趾,把交趾治理得井井有条,丘和在朝廷中最出名的是儿子多,生了十五个儿子,老三便是名将丘行恭。 目前,邱和是汉王杨谅的心腹之一,虽然他是杨谅的心腹,但没什么用,没有实权,也没法给萧夏穿小鞋。 十二卫大将军就是朝廷养着,平时没什么事,爆发战争时就派出去率军作战,像宇文述、史万岁、卫玄、贺若弼、元旻、元胄、独孤陀、于仲文、窦抗、杨雄、杨达、邱和等等都是各卫大将军。 但在如果在紧急时刻,比如有人造反,或者京城被外敌入侵等等,天子赋权就会给大将军,大将军就有本卫军权了,那实际上是大将军代行天子军权,并不是他本身的权力。 当然,那个时候天子也会换大将军,把大将军换成自己信任的人,才能赋权给他。 这时邱和已经接到了吏部的任命状,萧夏出任右武侯卫第四营将军。 邱和笑眯眯对萧夏笑道:“萧将军真是少年有为啊!十七岁就出任从三品将军了,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 邱和当然心知肚明,对方是皇孙,爵封西海郡王,爵位比这个官职牛逼多了,正介于此,邱和虽然是萧夏上司,却不敢摆出上司的架子。 他又继续道:“左武侯卫负责天子出行安全,右武侯卫则负责京城治安巡逻,第三营这两月巡逻长安县和旧城,第四营巡逻万年县,然后三个月一换,具体高长史会告诉你,我这边就没有什么事了,马上,高长史会陪你去军营上任!” 邱和随即在朝廷的任命状后面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了章,交给萧夏道:“去吧!第四营将军空了一个月,堆积的事情很多。你要好好辛苦一段时间了。” 萧夏接过任命状,躬身行礼,“卑职告退!” 很快,右武侯卫长史高表仁带着萧夏去西内苑军营交接上任,高表仁便是相国高颎的长子,他有实权,整个右武侯卫一万军队的后勤粮草以及士兵官员都由他负责。 高表仁一边走,一边给萧夏介绍情况,“左右武侯卫和千牛卫虽然是各卫军队人数最少,都只有两万人,但他们是职业军人,每月拿官俸,几乎都是京兆府人,和其他各卫轮流来京城戍卫的府兵不一样,你是第四营主将,手下有五个军府,每个军府一千人,设虎贲中郎将一人、虎贲郎将两人。” 萧夏问道:“卑职的事情很忙吗?” 高表仁微微笑道:“你的职位是重要,不是忙,每天做的事情都是一样,巡逻、巡逻再巡逻,要么就是一些琐碎的杂事,对了,你有三个幕僚官的名额,由朝廷发俸禄,你可以找三个幕僚来替你处理杂务,写巡视报告、考察军纪军容、考评将领、编制出勤表、管仓库发放军俸、粮食等等,你最重要的时候,就是军队异常调动,这个时候天子会下令给你,传令者带虎符来军营,然后你率领军队按照天子手令行事。” “也就是说,虎符在我的手上?” “正是,等会儿我会把将军印、令箭、虎符和第四营官印一起给你。” “那我手下有文官吗?”萧夏又问道。 高表仁笑了笑道:“文官在大将军府,你手下不叫文官,叫军吏,也算是文职,一共有八人,平时就是做我说的那些事情,然后由你的幕僚进行审核,然后你的幕僚代你盖上官印,每月交给我们,我们会不定期抽查,有点繁琐,但制度就是这样定的。”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西内苑的军营,西内苑在玄武门外,占地面积广大,第四营位于西北角,距离老城很近,四周有营栅包围,大营南北长,东西短,从北向南整齐排列着五座军府,军府和军府之间距离数十步,有低矮的栅栏相隔。 五座军府在军营的西面,军营东南角是将军营,军营东北角是马营、草料区、库房区。 所有营房都是帐篷,最大帐篷就是将军帐,外面有十几座小帐,就是幕僚帐、军吏帐,当然,军营内还有茅厕、水井、厨帐、军医帐、禁闭所、拘押所等等功能区。 看起来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这里是做什么的?”萧夏指着一片被营栅包围的帐篷好奇问道。 陪同的一名军吏解释道:“这是拘押所,违反宵禁的人都会关在这里。” “一般关多久?”“要看情节轻重,态度好一点,老老实实认错认罚,关一晚就放了,如果不老实,态度恶劣,就会多关几天。” “最长能关多久?”萧夏追问道。 “按照开皇令,最长可以关一个月,杖一百,但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基本上都会罚钱放人。” 萧夏点点头,转身去了将军大帐。 萧夏的前任是老将郭荣,他在一个月前调去云南出任行军总管,平定夷人和獠人叛乱,现在职务空了一个月,一直由长史高表仁和司马王徽代行将军职权。 当然,平时可以这样做,动乱时就不行了,那时就会指定一名资历最深的虎贲中郎将担任临时将军。 将军帐内,高表仁召集五座军府的中郎将、郎将以及军吏,举行了一个简短的任职仪式,将右武侯卫将军印、令箭、虎符和公印郑重交给了萧夏。 随即众人跪下见礼,萧夏这就算上任了。 高表仁又交代几句,他便不再多管,告辞走了。 萧夏当即下令道:“传令全军集合,我要训话!” 6=9+ 驻守长安的军队也分为特殊时期和非特殊时期,如果国无大事,基本上就是非特殊时期,大家就比较舒服自由,主将除了当值,其他时间晚上都可以回家。 而白天,军营就像一座工厂,只要一切运转正常,厂长在不在工厂里都无所谓,有什么急事会有人来找。 将军们白天都忙着研究怎么向上爬,忙着去抱大腿,对军营内的事务都不是很上心,反正有幕僚替他们处理事情。 但如果国家出现大事,天子驾崩、新皇登基,逆贼造反等等,那就会进入特殊时期,这个时候将军们就必须白天晚上都呆在军营内,不准外出,也不准回家。 下午,萧夏从军营回来,他直接来到都会市,他要找刘文静,明天刘文静就得上任了。 西海商行的牌子已经挂起来了,目前就在之前租下的两层楼内,商行已经招募了十二人,八名账房和四个管事,账房负责去各店核对账目和查帐,这是必须的,历朝历代有要有,东家放任掌柜,不闻不管店铺,总有一天店铺会被掏空,赚的钱都会进掌柜的口袋。 尤其家族有几十家店铺,家族更要养一堆账房先生。 商行的两大职责就是查账和业务,业务是负责进货、安排货运和大买卖洽谈,店铺掌柜从不管进货,单独的小店铺会去联合商会进货,但如果有几十家连锁大店,一般就会成立商行,由自己的商行统一进货,商行还会安排物流货运。 商行还是显得很拥挤,比较狭窄,短期挤一挤还行,长期呆在这里就不行了。 萧夏在大管事房中坐下,敲敲刘文静的桌子笑道:“明天把这个搬到军营去,你这个幕僚明天就得上任了。” 刘文静微微笑道:“马管事嫌这间屋两个人太挤,但又找不到别的屋给我,他天天盼着我搬走。” 萧夏哈哈一笑,对大管事马悦道:“放心吧!上清商行的楼我会尽快拿下来,现在咱们手中有权有兵,我要拿下上清商行易如反掌。” 马悦和刘文静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苦笑,他们这位东主还真是记仇,不肯放过上清商行。 萧夏沉吟一下,又问马悦道:“目前所有商铺都已经接收了吗?”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窦家有求 马悦苦笑道:“一百四十家店铺啊!至少三成店铺还在外地,公主又给我们十几家重量级的店铺,今天我们把长安的三家同济堂药铺接收了,改名为广济堂,明天开始着手接管长安的十家柜坊。” 萧夏立刻提醒他,“要把收购白云观药铺药材的生意拿过来,那家药铺和我有密切关系。” 马悦点点头,“公子放心,我特地点名的,已经拿过来了。” 萧夏一颗心放下,又问道:“柜坊一共有几家?” “柜坊一共分给我们十八家,长安十家、洛阳四家、江南两家、巴蜀两家,光接收柜坊就得一个月的时间。” “那人手不够啊!” “确实不够,还得再招募人手。” 萧夏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现在很忙,但有件事还是得麻烦你们。” 马悦笑道:“公子尽管说,接手柜坊其实可以缓一缓,等他们把账目理清楚了,我们再接手也来得及。” 萧夏点点头道:“我接手了一批武士,需要三到四家武馆安置他们。” 马悦沉吟一下道:“收购和接收不是一回事,除非是对方主动转让,就像布店那样,否则不是那么容易谈下来,可能要点时间。” “一般要多少时间?”萧夏问道。 “一般要几个月,最快也要二十天到一个月。” 萧夏眉头一皱,“要一个月?如果不讨价还价,需要多少时间?” 马悦叹口气道:“买的过程不会太长,关键是卖家要给自己武馆估价,他要对比,要盘算,主要这个过程需要点时间,不是我们的问题。” 萧夏无奈,只得点点头,“好吧!明天开始找起来,要马棚大一点的武馆!” “没问题,我明天开始找人打听!” 这时,刘文静笑道:“我给公子提个建议!” “先生请说!” 刘文静道:“公子不是管一座军营吗?可以让武士们去军营里集训一个月,比如练练箭法,练练马术什么的,等他们训练差不多了,这边武馆也差不多了。” 萧夏眼睛一亮,这个办法倒不错,让武士们军训一个月。 萧夏回到府宅,却意外发现大哥杨昭和二姐飞燕在客堂等自己。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杨昭笑道:“刚来没多久,有些事情要和你说一说!” 杨飞燕抢先道:“大哥,让我先说吧!” “去后宅说!” 萧夏带着两人去后宅,杨飞燕有些不满意道:“老弟啊!你答应给我一个房间的,不如你现在就给我,下次我就可以直接回后宅休息了!” 杨昭连忙道:“二妹,别为难老三了!” “他是我弟弟,有什么关系,我在你府中不是也有房间吗?” 萧夏连忙笑道:“最北面那个院子,二姐随便挑!” 杨飞燕欢喜道:“我马上就去挑,但我给你保证,等你成家后,我一定搬走,绝不会讨你们嫌的。” “我成家不知什么时候了!”萧夏忽然想起一事,又问大哥杨昭道:“我封郡王了,会得到什么好处?比如会不会给我一座王府?” 杨昭笑道:“按道理会有,还有庄园和食邑,还有俸禄待遇都会提高,尤其现在太子管不了户部,他就没法克扣你的待遇了,我明天帮你问问去!” “那就拜托大哥了!” 兄妹三人来到书房,萧夏搬了几张胡椅让两人坐下,杨昭打量椅子笑道:“前些年宫里流出一批这样的胡椅,兴起一股胡椅的热潮,我府上也有一把,但很多世家不认它,说它坐姿不雅,还是坚持坐榻,坐榻我的腿受不了,我也喜欢坐这种胡椅。” 宫流出来的胡椅自然是太子的杰作,萧夏发现太子杨勇改变的后世痕迹很少很少,屈指可数,这椅子就是其中一种,而且只在长安的小圈子里流行。 萧夏笑道:“我觉得按照自己的习惯来吧!坐榻我的膝盖会痛,坐胡椅我更自然。” 杨飞燕见兄弟二人走了题,便轻轻咳嗽一声,萧夏歉然道:“二姐,你说!” “三弟,我想请你帮个忙!”杨飞燕道。 萧夏点点头,“你说吧!能帮我一定帮。” “窦德玄你肯定认识吧!能不能把他安排到你的军中做个郎将?” 萧夏一下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二姐,二姐怎么又和窦德玄扯到一起去了。 6=9+ 杨飞燕看懂了兄弟的目光,俏脸一红,啐道:“呸!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因为我经常去酒楼,他大哥窦德明昨天找到我,说愿意把酒楼窦家的份子全部给我,就请我帮这个忙。” 萧夏很奇怪,为什么窦德明不直接找自己,却找二姐? 一转念,萧夏就明白了,自己有西海商行,对半个酒楼没兴趣了,但二姐不一样,这个酒楼是她唯一的财产,她当然看重。 萧夏想想笑道:“如果他符合条件,这个忙可以帮,但我就怕他条件不符,吏部不批怎么办?” 杨昭在一旁道:“他有开府仪同三司的勋官,他爹窦彦在做兵部侍郎的时候,又给他搞了一个千牛备身的身份,他自己也进宫当过两年侍卫,后来才去读书。 另外,朝廷在开皇九年有过一条规定,有功绩的老臣子弟,在满足条件的情况下允许出任候补将领,一年后考核合格,可以转正。 条件就是要有开府仪同三司以上的勋官,要做过宫廷侍卫,窦德玄爹爹就是按照这条规定给他量身打造,给他搞了官职头衔,但前提要有军队肯接收才行啊!这一条最难。” 萧夏笑道:“这一条不难吧!天下这么多军府,随便去一座军府当候补车骑将军都可以,他爹可是兵部侍郎,这点做不到?” 杨昭摇摇头道:“那你就不懂了,这些贵族子弟哪里看得上地方军府,他们想进的是左右武侯卫和千牛卫,这是天子嫡系,待遇好,地位高,多少人想挤进这三个卫,但很难进去,一定是你的第四营有空缺,窦家嗅到味了,才来求你。” 萧夏暗暗佩服窦家的嗅觉,郭荣去云南平叛,带走了一名中郎将和两名郎将,他军中确实有三个空缺。 “空缺是有,我有这个权力吗?”萧夏笑问道。 “有!提拔郎将就是你的权力,安排候补将领也是你的权力,大将军反而没有权力,长史也没有权力,你安排完成后,报兵部批准,除非窦德玄条件不符合,否则兵部一般都会批准,难的是要有军队肯接收,估计窦家就一直卡在这里。” 萧夏点点头笑道:“窦家的份子就是那块土地了,那不是他的祖产吗?当初为那块地和我斗得跟乌眼鸡似的,现在他怎么又舍得放了?” 杨昭冷笑道:“上下几千年,放弃祖产的家族还少吗?甚至祖传的皇位都丢了,何况一块地,窦家真在意那块地,他当初就不会卖给韦家了,窦家在意的是面子,不在于那块地是不是祖产,关键是谁买它?要是当初他们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保证啥事都没有。” “说得倒也是!” 萧夏笑着对杨飞燕道:“行吧!我可以答应,回头让他来找我,我安排他出任候补郎将,但你要他们说清楚,如果兵部不批,那不关我的事。” 杨飞燕大喜,这下子她就有酒楼的八成份子了,萧夏见她欢喜无限,便又笑道:“我索性送佛送到西,剩下的两成份子也一并给你了,让你完整拥有那座酒楼。” 杨飞燕欢喜得在原地打转,她生怕大哥说话,连忙道:“我选房间去了!” 她拉着阿楚一溜烟地跑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太子相邀 杨昭摇摇头,“人家是宠妹,你是宠姐,疯丫头这下要上天了!” 萧夏笑了笑道:“大哥找我有正事吗?” 杨昭点点头道:“明天是小宝儿满半岁,我想搞个家宴,希望你也来!” “王妃同意吗?”萧夏淡淡问道。 “就是她的意思,你给飞燕酒楼的份子,她很过意不去。” 萧夏沉吟不语,杨昭又补充道:“三舅和祝融也会来!” 萧夏笑着点点头,“什么时候?” 杨昭一颗心放下,连忙道:“下午吧!你稍微晚点来也可以。” “好吧!我结束军营之事就过来!” 杨飞燕选好房间和兄长一起走了。 萧夏在书房里坐了片刻,他想起一事,快步走到大门处,将一盆放在围墙上。 不多时,阿楚来报,“外面来了两人,一个大叔,一个阿婶,说是公子的手下。” 萧夏笑道:“他们确实是我的手下,一个叫孙雷,一个叫李鹿鸣,请他们到客堂等我!” 不多时,萧夏来也到客堂,孙雷和李鹿鸣站起身行礼,“参见主公!” 萧夏摆摆手,“以后叫我公子就行了,叫主公让人听到会敏感!” “我们记住了。” 萧夏缓缓道:“有两件事要给你们说一下,第一件事,我想安排你们三十人进军营训练弓箭和骑射,训练一个月或者两个月,当然,你们和士兵不一样,不需要点卯,可以住在军营,也可以不住在军营。” “我们坚决服从公子的安排!” “第二件事,你们给我盯住一个人,云家的大公子云师德,掌握他的行踪,一旦他有违法的行为,尤其是违法宵禁条例,立刻向我禀报!” “遵令!” 太子杨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三天,终于出来了。 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从房间里出来,只见几个儿子都跪在地上请罪,尤其次子杨裕更是悔恨交集,萧夏这件事都是他一手操作,却没想到败得如此之惨,差点毁了父亲。 杨勇摆摆手,“你们都起来,这件事不怪你们,让我和张先生谈一谈,你们都去吧!” 众人起身行一礼,退下去了。 张云秋上前道:“不如殿下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说!” 杨勇叹口气道:“有些事不找人说说,我睡不着!” 张云秋点点头,跟杨勇进了书房,杨勇疲惫地坐下道:“我悔不该忘记先生的嘱托,又去招惹那个萧夏,结果几乎摔死,让我痛彻心扉!” 张云秋半晌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不该劝殿下不要管萧夏,是我轻敌了。” 杨勇精神一振道:“先生也认为萧夏是劲敌?” “殿下,卑职并不认为萧夏是劲敌,这两天卑职仔细考虑,分析以前的事情,卑职终于看破了端倪,萧夏并不是晋王的左膀右臂,他只是晋王的退路,晋王的左膀右臂还是杨昭和杨暕,杨暕这段时候忽然失踪,估计他去训练私军了。” “什么意思?” 张云秋笑道:“殿下,他们父子不是一条心!” 杨勇沉默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说,晋王并不相信这个儿子?” “不是信任的问题,是杨广控制不了这个儿子,殿下看看萧夏这一年多的所作所为,甚至包括在江都所作的一切,都不是杨广安排的,都是萧夏自己在奋斗,甚至他现在住的宅子,也是他自己掏钱买的,和杨广没有半点关系,卑职感觉到,他们父子之间有很深的隔阂,外人很难察觉,只有他们父子心里明白。” 杨勇没有吭声,他很清楚问题出在哪里?萧夏和自己一样,是个冒牌货,杨广真正的儿子已经死了,他们父子之间当然有隔阂,就像自己和父皇之间一样。父皇厌恨自己,但因为自己是长子,他又不得不立自己为太子。 杨勇心中忽然跳出一个念头,既然萧夏并不是杨广真正的儿子,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把他拉拢过来,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又迅速消泯在脑后。 杨勇捧着头半响道:“我反复考虑了三天,这次惨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想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张云秋道:“应该是那个店铺的位子太敏感了,很容易看出我们的意图,而且云家做事的手段让人诟病,他们如果直接掏钱把店铺买下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萧夏也不会发现,其实就是云家把事情搞砸了!” “不光是云家,我感觉还有别的问题,不瞒先生,我有点怀疑宇文述!” “为什么?” “我怀疑他告诉了宇文成都,然后宇文成都才详细调查,然后汇报给了天子。” “殿下,应该不是这么回事。” 杨勇叹口气道:“先不管这件事了,我想亲自和萧夏谈一谈!” 张云秋一怔,“殿下,你怎么” 杨勇摆摆手,“我和他其实早就该谈一谈了,放心吧!他也很想和我谈,先生帮我和他联系一下。” 6=9+ 张云秋沉思片刻,他点了点头,他也同意太子和萧夏接触一下,可以消除彼此敌意,缓和一下紧张关系,而且说不定还能引来杨广的猜忌,这里面只要略施小计,就能引发他们父子间的矛盾。 “卑职明天上午就和他接触,争取中午殿下和他见面!” 次日上午,萧夏带着刘文静到了军营,他给众人介绍了自己的幕僚刘文静,刘文静便走马上任了,他有自己的大帐,萧夏把第四营的公文官印也交给了他,这基本上也是惯例。 幕僚不是下属,他们本来就是代主将做事,正常流程上的文书表格,需要加盖公文官印,幕僚直接盖上就是了,但重要文书还需要萧夏签字,那个时候才会找萧夏汇报。 而且公文印章在刘文静手中还有一个好处,下面七个军吏就必须听从刘文静的安排,否则刘文静不加盖印章,他们就没法交差。 这也是萧夏为了支持刘文静,而给他放权,把自己的一部分审核权直接给了他。 和众将简单开了一个碰头会,萧夏便骑马巡逻去了,他手下一个五个府,其中第二府虎贲中郎将赵善治跟着前任将军去云南平乱去了,萧夏便暂时兼任第二府虎贲中郎将。 右武侯卫负责万年县的治安,和左武侯卫以朱雀大街为界,所以在朱雀大街上常常可以看见两支巡逻骑兵,三个月后,他们再进行交换,右武侯卫去长安县和旧城巡逻。 萧夏跟随一队两百人的骑兵在朱雀大街上缓缓骑马而行,在萧夏身后,一匹战马驮负着一根长长的槊,槊头有槊鞘,这也是防止长槊无意中伤人,一名骑兵专门负责牵马。 萧夏也觉得有点夸张,其实不上战场,槊根本用不了,下次放在家里就行了。 这时,一名骑兵上前对萧夏行礼道:“将军,有人找你,说是你的朋友!” 萧夏一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拉开,车内坐在一名中年文士,萧夏并不认识。 他有些奇怪,催马上前问道:“阁下是哪位?” 中年文士捋须笑道:“我是太子殿下首席幕僚,我叫张云秋,不知中午将军有没有时间?” 萧夏淡淡道:“我中午有没有时间,是要看你有什么事!” 张云秋见周围无人,便低声道:“太子殿下想请您喝一杯酒!” 萧夏冷笑道:“太子莫非想设鸿门宴?” 张云秋连忙摇头,“当然不是,太子殿下说他很欣赏将军写的诗词,想和您私下交流一下,绝无恶意!” “中午吗?” 张云秋点点头,“中午在文萃大酒楼红松房,太子殿下在房中等你,将军可以带剑,无妨!” 萧夏笑了笑,“我一定到!”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往世今生 该来的仍旧会来,萧夏同样对太子有着浓厚的兴趣,他还想知道,除了他和太子,还有没有其他穿越者。 中午时分,萧夏来到了文萃大酒楼,大酒楼内人声鼎沸,生意兴隆,掌柜见东主来了,连忙请他上楼。 “上面有人吩咐了,等公子来后,请公子去红松房!” “他们来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不过也不算很长,不到一刻钟,他们把整个三楼都包下了。” “有多少人?” “有十几人吧!” 很快,掌柜带萧夏来到三楼,萧夏摆摆手,让掌柜先回去,萧夏随即带上了面具。 红松房前站着十几名侍卫,一个个紧张地注视萧夏,纷纷把手按在刀柄上,萧夏身披盔甲,脖子上有颈甲,脸上有面具,想刺杀他还真没有地方下手。 萧夏在几步外取下面具,首领认出萧夏,点点头,打开房门道:“殿下请!” 萧夏笑问道:“你是伍天锡?” 首领点点头,“卑职伍天锡!” 萧夏笑道:“居然八品了!” “公子能和史万岁激战二十个回合,卑职自愧不如!” “你兄长伍云召呢?” “他在南阳郡军府出任车骑将军!” 还真把伍云召安排去南阳了,有用吗? 萧夏走进了房间,只见太子杨勇坐在桌前,身后站着一名高大雄壮的武士,一对目光如鹰一般犀利。 这位应该就是太子身边第一高手雄阔海了,当初就是他在江都城外运河上杀死了来接自己进京的管事和护卫,真正的萧夏也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萧夏笑了笑道:“皇伯,恕侄儿不行大礼了!” 杨勇点点头,对雄阔海道:“他是我侄儿,不会有事,你退下吧!叫大家都退到二楼。” 雄阔海深深看了一眼萧夏,走出去道:“主公有令,大家退到二楼!” 一阵脚步声,众人都走去二楼了。 杨勇笑道:“听说内功深厚的人,我们在房中说话,外面也听得清清楚楚!” 萧夏感受片刻笑道:“三楼确实再无他人!” “小七郎,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吧?” 萧夏淡淡道:“伍天锡应该在陀螺寨才对!” 杨勇眼中闪过一道亮光,冷笑一声道:“这个时候王维也还没有写出每逢佳节倍思亲!” “明人不说暗话,太子殿下想问我什么?” 杨勇注视萧夏半晌,他忽然长叹一声,“我就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殿下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梦中的前世?” 杨勇苍凉一笑,“康熙三十年,我不过是苏州的说书先生,来这个时代已经整整二十年了。” 原来杨勇是康熙三十年的人,还是江南人,萧夏忽然有了强大的自信,他可比杨勇多了三百年的见识。 “殿下说的可是《隋唐演义》?” 杨勇点点头,“我前世说了二十年的《隋唐演义》,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萧夏微微笑道:“不过是我们过奈何桥时忘记喝孟婆汤而已!” “还有这种事?” 杨勇盯着萧夏半晌道:“你是在胡说八道吧!” 当然是胡说八道,但穿越这种事情,不胡说八道又怎么解释呢? 萧夏沉吟一下道:“本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教我内功的袁天师曾给我算过一卦,他泄露了天机。” “他说什么?”杨勇紧张地问道。 这一刻,萧夏忽然发现杨勇完全没有了太子的气度,就是一个落魄的中年文人的气质,浑身上下透出一股腌酸小家子气,或许这就是他前世的样子。 萧夏不慌不忙道:“我八岁时,袁天师给我算过一卦,说我会在十四岁时有一大劫,几世轮回之劫。” 杨勇喃喃自语,“几世轮回?” 萧夏点点头,“我由此恍然大悟,你我都轮回了,太子杨勇是你的前世,萧夏也是我的前世,我们的灵魂穿越千年,又被召回到了自己的前世,只不过还残留着一缕后世的记忆,是我们印象最深的那部分记忆。” 杨勇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好多事情我都忘了,我父亲是酿酒的,但我就是想不起父亲的酒是怎么酿出来的,和现在的酒完全不一样,我还有个儿子,也叫杨勇,但我也想不起他的模样了,我就只记得家门口那条小河,还有就是我说了二十年的《隋唐演义》,我还以为自己是因为喝醉酒溺死,才想不起前世的事情。” 6=9+ 萧夏笑道:“只是残存的记忆,不会记得太多,我也一样,很多事情都忘了。” “我还能回去吗?”这就是最关键的一点,杨勇最想知道的答案。 萧夏点点头,“灵魂不灭,它在轮回中穿越,当你此生死后,你再睁开眼时,说不定是北宋时的风雪月,或者是康熙十年的你,但估计就不会再有残存的记忆了。” 杨勇笑了起来,“如果可以选择,我一定会选康熙十年的我,那时候我才二十岁,我可以重新选一个老婆,绝不娶张麻子家的那个恶婆娘!” 这时,萧夏脸色一变道:“有人来了!” 不多时,外面有人敲门,雄阔海低声问道:“主公,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就守在门外吧!” 一瞬间,杨勇又恢复了大隋太子的威严,淡淡道:“这次都会市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再监视你了,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萧夏笑道:“殿下是不是想不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居然吃了这么大的亏?” 杨勇叹息一声,“我是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但就是想不到是哪里出了纰漏?你能告诉我吗?” 萧夏点点头,“因为有个细节被人刻意隐瞒了,你不知道,如果你知道,你就绝不会犯下追究我杀人罪名的错误了。” “什么细节?” “当时万年县尉王生智想抓捕我,我给他看了一样东西,吓得他屁滚尿流跑了。” “是什么?” 萧夏从怀中取出天子金牌,放在手掌上,将‘如朕亲临’四个字亮给了太子杨勇。 杨勇俨如被雷劈一般,霎时间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万年县死活不肯拘押萧夏,原来他们知道这面金牌,却隐瞒住自己了。 “殿下,万年县令并不是我父亲的人,你想想,是谁隐藏在后面?” 除了汉王杨谅这条毒蛇还有谁,杨勇狠狠一锤桌子,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老五,竟然在背后射我暗箭,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萧夏又笑道:“殿下如果要走,我就不送了,我还要吃午饭!” 杨勇已经没有心思再和萧夏说下去了,他起身走了,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回头道:“如果我登基了,我不会杀你,这个世间,实在太冷清了!” 萧夏坐在房间里,等杨勇走了,他走到墙角拉了一下召唤伙计的绳子,不多时,一名伙计跑了进来,“公子,有什么吩咐?” “来一壶清酒,再来五斤胡饼和三个热菜!”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 父子生隙 黄昏时分,萧夏来到了兄长的河南郡王府,杨昭迎了出来,有点埋怨道:“大家都到了,就差你一个了。” “很抱歉!下午正好有点事耽误了。” 萧夏取出一只信封递给杨昭,“给小家伙的见面礼,只有一千贯,别嫌少!” “哎!我领你的心意!” 杨昭接过信封,又低声道:“今天父亲的心情不太好,别惹恼他。” “又怎么了?” 杨昭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萧夏摇摇头,杨昭低声道:“皇祖父朝令夕改,又把吏部还给太子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今天下午。” 萧夏点点头,“也不算反复无常,只要没有废除太子,皇祖父肯定还是会把权力还给太子,毕竟他自己年事已高,管不了那么多事了,你劝父亲想开一点。” “父亲不是为太子生气,而是皇祖父把户部给汉王了。” “啊!那岂不是汉王又管户部,又管兵部吗?” “就是,最后居然是汉王摘了桃子,父亲怎么能不生气?户部可是父亲一直想得到的。” 萧夏沉吟一下道:“皇祖父偏心小儿子很正常,但并不代表汉王就能取代太子,我觉得最关键是军权,父亲得到军权带兵出征,如果父亲再拿到户部,朝廷百官就会怀疑父亲要取代太子了,这不是皇祖父想看到的,他要的是平衡,所以就把户部给了汉王。” “你说得有道理,但父亲还是很失落!” 萧夏拍拍他肩膀,“过段时间就好了。” “夏儿!”不远处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萧夏回头,竟然是王妃,他犹豫一下,还是走上前,单膝跪下,行一个晚辈礼,“三郎给大娘见礼!” 萧王妃点点头,“感谢你给飞燕那么厚重的礼物,之前大娘对你有点冷淡,是大娘不对,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三郎不敢!” 萧王妃叹口气道:“说起来你母亲还是我妹妹,我和她虽然有点矛盾,但我们并没有翻脸,也没有深仇大恨,她现在怎么样?” “母亲说她又回归了自然,她过得很宁静,青城山外,只剩下我这一个尘念。” “她能放下红尘是她的道缘,希望我们彼此两宽!” 萧夏也默默点头,希望王妃说的是心里话,化掉往昔的恩怨。 这时,杨飞燕匆匆跑来道:“三弟,父亲叫你去!” 萧夏向萧王妃行一礼,“大娘,我先去了!” “去吧!回头我们一起吃饭。” 萧夏跟着杨飞燕来到了一间书房内,这里是大哥的外书房,书房里还有萧瑀也在。 萧瑀拼命给萧夏使眼色,萧夏见父亲杨广一脸阴沉,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躬身行礼,“父亲找我有事吗?” 杨广冷冷道:“今天中午,你去见太子吗?” 萧夏一怔,“父亲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我就问你,是不是?” 萧夏点点头,“准确说,是太子找我?” 杨广重重一拍桌子,怒不可遏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隐瞒我?“ 萧夏依旧平静道:“我没有想隐瞒父亲,我本来就打算今晚告诉父亲!” “告诉我?”杨广眼中喷射怒火,“我问的是,你为什么事先不向我请示,便擅自去见他。” 这才是杨广生气的原因,儿子竟然不向自己汇报,便自作主张去见太子了,他还把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吗? 萧夏摇摇头,“父亲,我是右武侯卫将军,今天是我第一天巡逻,太子要见我,我还以为他要谈治安巡防之事.” “你这个混帐,到现在还要狡辩,公务接见会在文萃酒楼,你当我是白痴?我打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杨广暴怒,抄起砚台要砸向萧夏,吓得萧瑀连忙上前抱住杨广的胳膊,回头喊道:“小七郎,你还不快走!” 萧夏深深看了一眼父亲,转身就走,只听杨广在后面怒吼道:“你给我滚!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正好萧王妃和杨昭赶来,萧王妃惊讶道:“夏儿,发生什么事了?” “大娘,我先走了。” 萧夏沉着脸快步离去,萧王妃心中惊诧,连忙进屋去劝丈夫,杨昭也一头雾水,转身去追萧夏。 萧夏快步走出王府大门,仰头长叹一声,他和父亲的矛盾还是终于爆发了。 这时,杨昭追了出来,急道:“老三,好好的,你怎么要走?” 萧夏苦笑道:“眼下我和父亲闹成这样,我还能呆下去吗?” 6=9+ “到底出了什么事?” 萧夏摇摇头,“父亲恼火我中午和太子见面,没有事先向他汇报,擅自做主。” 杨昭呆了一下,“你中午和太子见面了?” 萧夏点点头,“太子邀请我见面,他向我道歉都会市的事情,保证不再监视我,我告诉他,是万年县令向他隐瞒了我有天子金牌的关键细节,他才知道自己是被汉王暗算了。” “但你为什么不事先向父亲禀报呢?” 萧夏奇怪地看了杨昭一眼,“这是我的事情,为什么要向父亲禀报?” 杨昭张口结舌,完全呆住了,他才终于意识问题出在哪里?三弟已经自成一派势力,父亲根本管不到他,难怪父亲这么生气。 萧夏又平静对杨昭道:“等父亲冷静下来,你告诉他,我并不是晋王府的人,我直属于天子,我有特殊身份,他是知道的,但无论如何,我是他最后的后援,如果他夺嫡失败,我会保全家平安。” 说完,萧夏拍拍杨昭的胳膊,“我们永远是兄弟,改天再见吧!” 萧夏翻身上马,催马离开了河南王府。 杨昭厚厚嘴唇动了动,眼睁睁望着兄弟骑马走远了。 萧夏骑马在大街上缓行,他在复盘中午发生的事情,父亲怎么会知道自己中午和太子会面,不可能是掌柜,太子微服出行,掌柜不可能知道来的人是谁?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太子故意把消息泄露给了父亲,很可能是萧瑀做了这个传信人。 这也算是太子的一记回马枪,成功挑拨了自己和父亲的关系,估计就是那个张云秋的计谋,太子的第一谋士,他居然看出了自己和父亲之间隔阂,这个谋士还真是厉害,属于贾诩级别。 不过萧夏也并不恼火,他和父亲其实一直有隔阂,母亲一直没有名份,连妾都不是,这并不是萧王妃的反对,而是父亲要装出一夫一妻的假象给独孤皇后看,所以不给母亲名份,也导致了自己私生子的身份。 这才是他们父子隔阂根源,而并不是穿越。 就算他是穿越,他也一样视萧春雨为母,穿越和亲情其实没有太大关系。 冷漠、自私才是亲情的杀手。 说起来,自己到现在还没有进过晋王宅,可见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有多深。 萧夏也不打算向父亲道歉,先彼此冷静一下吧! 回到府宅,萧夏让陈氏煮了一碗面填肚子,吃完饭,坐下来开始练字,他需要用练字来冷静自己的心性。 很快,萧夏便沉浸书法的世界里,完全忘记了他和父亲的不愉快。 不知练了多久,关闭城门坊门的鼓声敲响了。 这时,阿楚匆匆跑来道:“孙大哥和李大姐又来了,说有急事找公子。”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当街执法 萧夏没想到机会来得这么快,看样子这个云师德违反宵禁令已是家常便饭。 萧夏当即披挂盔甲赶往平康坊,和那边一支巡逻队汇合。 对于很多权贵子弟们而言,夜晚才是美好生活的刚刚开始,在酒楼里吃饱喝足,再去青楼妓院享受如水之温柔,如果还没有成家,通宵达旦倒也无妨。 但对于很多已经成家生子的人,通宵达旦就不现实了,娘子生气可以哄哄,一旦有权有势的岳父生气,怎么哄? 又贪吃又必须赶回家的权贵子弟,宵禁制度就是一道必须面对的难题,但办法总是有的,你有张良计,我就有上墙梯,很多豪门富家子弟都会带几名家丁,他们在青楼寻欢作乐,家丁们则扛着梯子在外面等候。 平康坊坊门关了,没关系,我攀梯子翻墙出去,外面有巡逻队怎么办,也没有关系,等巡逻队过去了,我到街对面翻上另一道坊墙,大家在坊内走。 当然,如果你家里有足够的权势,根本就不用翻墙,直接开坊门出去,也不用走坊内,巡逻队不敢为难你,直接大摇大摆回家,完全用不着受翻墙之苦。 所以平康坊的大门总是处于一种弹性状态,可以随时开一条缝,这里面半夜回家的权贵子弟太多了,看守坊门的人可得罪不起。 云师德已经娶妻生子,但他同样迷恋风雪月的生活,半夜回家已是家常便饭,他父亲云定兴的府宅就在平康坊对面的宣阳坊,但云师德有自己府宅,在宣阳坊旁边的崇义坊,就在平康坊的斜对面,步行走一炷香就到了,骑马更快。 一更时分,云师德带着三名家丁从平康坊骑马出来,他是太子爷的大舅子,自然不用翻墙,看守坊门的士兵也认识他,再晚也会恭恭敬敬给他开门。 云师德骑马在大街上缓行,不断看到有黑影从墙头翻出来,像老鼠一样沿着墙边偷偷溜走。 云师德着实得意,他很享受权势给他带来的优越感,这么多年来,他什么时候翻过墙? 就在这时,墙边就像炸了窝一样,有人大喊:“武侯卫来了!” 只见无数身影在黑暗中狂奔,云师德也有点奇怪,武侯卫这两年已经很少来平康坊这边巡逻了,今天怎么来了? 奇怪归奇怪,云师德却没有半点逃跑的想法,他的三名家丁担心,低声对他道:“大公子,不如我们也避一避吧!” 云师德狠狠瞪他们一眼,“又不是没有遇到过巡逻队,怕个屁啊!” 这时,一队百人的武侯卫骑兵巡逻队骑马奔来,瞬间将云师德和三名家丁团团包围,为首郎将喝问道:“可有通行牌?” 夜里当然有通行牌,但主要针对加班到夜里或者有急事赶去朝廷的官员,基本上每个部门都一块夜间通行牌,谁当值晚回家,通行牌就给谁用。 而皇族权贵和三品以上高官们都有自己通行牌,云定兴就有通行牌,但云师德却没有,他父亲自己也要用,当然不会给他。 云师德的家丁高声道:“我家主人是太子爷的大舅子,要什么通行牌?” 以前他们喊出这句话,巡逻队立刻掉头就走,不会为难他们,但今天却不行了。 郎将冷笑一声,“太子殿下一向奉公守法,尔等竟敢抹黑太子殿下,给我抓起来!” 士兵一拥而上,云师德和和三名家丁一起拔剑大吼:“你们谁敢动我!” 士兵们纷纷后退,众人相持住了。 云师德大喊:“冲出去!” 三名家丁都是武士,一起挥剑向杀去了,眼看就要冲出去了。 忽然几张大网从头顶落下,顿时将三人罩住,士兵们一起动手,将云师德和三名家丁拖下马,按在地上捆绑起来,云师德肺都要气炸了,大吼道:“我是云家大公子,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忽然,有个声音冷冷道:“此人竟敢拔剑拒捕,可以重罪处罚!” 云师德一抬头,只见身披盔甲的萧夏目光冷酷地盯住他,他瞬间明白了,如坠冰窟。天刚亮,三名被释放的家丁跑回了崇义坊,很快,云师德的妻子又哭哭啼啼来到了宣阳坊,找公公云定兴求援。 云定兴这几天就像霜打过菜叶一样,又蔫又萎,他替太子做黑事,结果爵位被剥夺了。 云家本来就靠一个县公爵位支撑门面,现在爵位没了,大门上方的县公牌子也被摘了,云家就处于一种半坍塌状态。 云定兴听说长子昨晚被巡逻的武侯卫抓了,头‘嗡!’的一声,顿时又气又恨,气的是儿子不争气,整天跑去平康坊吃喝嫖赌,恨的是云家倒了霉,谁都敢踩上一脚。 没办法,云定兴只能跑去找太子帮忙。 听说云师德被武侯卫抓了,太子杨勇半晌说不出话来,想都不用想,这是萧夏对云家下手了。 杨勇派人把长子杨俨找来,对他道:“你陪外祖父去一趟右武侯卫大将军官衙,请大将军府高长史出面,把你表兄云师德接回来。” 杨勇也不想直接去找萧夏,他听说昨晚萧夏和父亲杨广翻脸,他心中既得意,又有点心虚,毕竟是他背后摆了萧夏一道,他知道这个时候,萧夏绝不会给他面子。 好在右武侯卫长史高表仁也是他的大舅子,还可以帮帮忙。 长子杨俨答应一声,带着云定兴匆匆去了大将军府,找到了高表仁,高表仁听说云师德违反宵禁被抓,这是小事,他立刻派手下去军营,要求放人。 6=9+ 很快,高表仁的手下回来了,却没有带回云师德,高表仁一怔,“怎么回事?” 手下一脸古怪道:“萧将军说,按照开皇令的规定,云师德昨晚不仅违反宵禁,还用武力对抗执法,态度恶劣,当顶格处罚,拘押三个月杖一百。” 高表仁暗叫一声不妙,自己大意了,这可不是小事,分明是萧夏对云家下手了,萧夏背后是晋王,云家背后是太子,父亲再三叮嘱自己,不要被扯进夺嫡之争。 他便歉然对云定兴道:“萧将军刚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嘛!肯定执法比较严格,云公,我已经尽力了,很抱歉,实在帮不了忙,你去找太子殿下再想想别的办法,肯定有办法,不会真的拘押三个月,你且放心,我会保证令郎不会被虐待。” 云定兴差点晕过去,拘押三个月,还要杖一百,他的儿子还有命吗?这分明是萧夏在报上清商行之仇。 云定兴只得又去找太子,太子已经从长子杨俨那里得到消息,云师德昨晚用武力对抗巡逻士兵,被萧夏亲自抓捕。 这下太子杨勇再也不肯帮忙了,拒门不见云定兴。 杨勇心里很清楚,这里面有陷阱,云师德这些年干了不少恶事,万一这小子什么都招供了,自己跑去干涉,萧夏趁机又告一通御状,弹劾自己纵容外戚欺男霸女,藐视君威,对抗开皇令,以父皇的脾气,岂不是又会吃不了兜着走。 云定兴吃了闭门羹,气得浑身发抖,大骂太子无情无义。 杨俨实在听不下去了,便对外祖父道:“外公,父亲说现在不能再给萧夏施压,把他惹急了,他就说人已经放了,那时我们就得去城外给表哥收尸了,父亲建议外公还是主动去找萧夏吧!看看他有什么条件。” 云定兴无奈,只得又跑去军营,这个时候,他只得扯下老脸恳求萧夏高抬贵手,他站在在军营大门前等候,不多时,一名士兵走出来,抱拳道:“这位老丈可是云公?” 云定兴连忙道:“在下云定兴!” 小兵把一张纸条递给他,“这是你儿子给你的纸条!” 云定兴连忙接过纸条打开,确实是儿子的笔迹,只有一行字,‘徐大掌柜知道救我之策!”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 认怂交楼 云定兴回到府中,在客堂上负手来回踱步,长吁短叹,自己怎么如此倒霉,招惹上了萧夏这个魔头,自己已经被罢免爵位了,他还不肯善罢甘休。 还有太子这个无情无义之人,自己可是在帮他做事,才被搞得几乎家破人亡,最后出了事,他却不管了,让自己去解决,云定兴恨得直咬牙,他以后休想再让自己帮他做一件事。 这时,上清商行的徐大掌柜匆匆赶来了,不等他开口,云定兴上去就是一记大耳光,“你这个混蛋!” 徐大掌柜被打蒙了,跪下道:“老爷,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云定兴咬牙恨道:“我儿子被抓走了,你明明知道解救他的办法,你却不吭声,不打你打谁?” 徐大掌柜一头雾水问道:“老爷,我不明白,公子被谁抓走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次子云师端劝道:“父亲先别生气了,徐大掌柜还不知道大哥被抓之事。” 云定兴忍住气道:“大公子昨晚违反宵禁,被武侯卫抓走了,现在萧夏是右武侯卫将军,一定是他在报复布店之事,大公子说你知道救他的办法,究竟是什么办法?” “我也不知道” 话没说完,徐大掌柜脑海里仿佛劈进一道闪电,他恍然道:“我知道了,一定就是上次他说的那件事?” “什么事,快说?”云定兴揪住徐大掌柜衣襟吼道。 徐大掌柜结结巴巴道:“萧夏是要我们上清商行那座楼!” 云定兴蓦地瞪大眼睛,“怎么回事?” 徐大掌柜就把上次发生之事简单说了一遍,最后道:“萧夏临走时就说了,如果云家有一天求他,他的条件就是上清商行搬出去,把那座楼让给他!” 云定兴听得目瞪口呆,旁边云师端愤恨道:“此人分明就是地痞无赖,还是皇孙呢!敲诈勒索,脸都不要了。” “你懂个屁!” 云定兴忽然反应过来,狠狠骂了次子一句,连忙问徐大掌柜:“他是不是也有一座商行?” “对!他刚成立了一座商行,叫西海商行。” “你赶紧拿着租约去找西海商行管事,把租约转让给他,一文钱都不要,直接转让。” 徐大掌柜呆了一下,“那我们怎么办?” “去找一个别的地方,崇仁坊那座酒楼不是暂时空着吗?就暂时用它来当商行,快去!” 徐大掌柜慌慌张张跑去了,云定兴长长松了口气,萧夏这个魔头终于肯放过自己了。 中午时分,云师德被释放回家了,他躲在屋里,整整半个月都没有再出门一步,半个月后,他又满血复活,重新和一帮狐朋狗友继续在平康坊寻欢作乐。 萧夏从军营回府,看见一座高大的建筑,这座四层高楼斗梁飞檐,颇具气势,横挑着四个大木牌,每个大木牌至少有一人高,上面有四个大字,西海商行,笔力苍劲,颇有吞吐天地的气势,让萧夏十分满意,他的商业王朝将从此走向宏图大业。 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月,这天上午,大哥杨昭来军营找到了萧夏。 “我就怕你去巡逻,又白跑了一趟。” 萧夏让士兵上茶,笑着问兄长道:“大哥找我有事?” 杨昭拿出一个厚厚的羊皮袋子,往桌上一搁,“你郡王待遇出来了,你不关心吗?” 萧夏笑道:“我都把这件事忘了!” “忘了?” 杨昭翻个白眼道:“为你这事,我跑户部、跑工部,跑了多少趟,好不容易才跑下来,你居然忘了?” 萧夏歉然道:“大哥别生气,其实不是忘了,我以为只是换一块府门牌子就结束了,大哥替我争取,我当然感激。”杨昭打开皮袋,里面是一些文书和一幅很大的地图,“我给你说,有些事我替你做主了,户部原本给出的方案是府宅加五十顷的庄园,但我知道有座庄园非常好,是北周的皇庄,主要是那片土地太美了,大概有一百多顷,我就想替你争取下来,我跑了好几趟户部,后来高相国松口了,那座庄园可以给你,条件是长安城的官宅就没有了,我考虑你自己有宅子,我就一口答应,放弃了官宅。” 萧夏着实有兴趣,什么样的庄园让大哥这么执着? 杨昭铺开地图,指地图上的大片庄园道:“庄园在醴泉县,是原来北周皇室猎场的一部分,后来改为庄园,庄园内有山有水有森林有草地,当然也有农田,整个庄园面积足足有上万亩,更重要是,我的庄园就在旁边。” 萧夏哑然笑道:“大哥的庄园就在旁边?” 杨昭点点头,“我准备后天带你嫂子和侄儿去庄园休息半个月,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萧夏迟疑一下,“要半个月?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 “又没让你呆半个月,你呆两三天就回来呗!顺便看看你自己的庄园,你给你说,那边鹿很多,还可以打猎,以前北周皇室都去那边秋狩。” 萧夏动心了,欣然笑道:“那我一起去,我早就想去鄠县的庄园看看了,但一直没有机会。” “鄠县的庄园都是农田,太小了,也没意思,连住的地方都没用,还要自己搭帐篷,或者住农民家里,太不方便了。” “新庄园那边有住处吗?” 6=9+ “我庄园有别院,是我自己修建的,你那边庄园就没有了,得搭帐篷,不过现在天气暖和,在河边搭帐篷,我觉得也不错,我准备带几顶帐篷过去。” 想到自己庄园里还有小河,萧夏心中充满了期待。 萧夏当即提笔在庄园文书上签字,只有他签了字,那座庄园才正式属于他。 这时,一名将领快步走进来,正是候补郎将窦德玄,今天是他当值,他过来领令箭。 “小玄子穿上这身盔甲不错嘛!” 杨昭笑道:“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窦德玄挠挠头道:“我在太学就是混日子,浪费时间,还是来军队有前途。” “不错!不错!后天我们去新庄园,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窦德玄犹豫一下,却看见主将凌厉的目光,吓得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没有时间去,这一年我都没有休息,现在是候补,不卖力转不了正。” 萧夏取出令箭递给他,“去吧!” 窦德玄接过令箭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问道:“昨晚那几个违反宵禁拒捕的富家公子怎么处理?” “每人杖三十棍,通知他们家人来领人。” “遵令!” 窦德玄快步走了。 杨昭迟疑一下道:“老三,别犟了,去给父亲认个错,事情就过去了,搞得跟冷战一样,何必呢?” 萧夏和父亲杨广这个月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父亲杨广当他不存在,萧夏也从不问父亲怎么样?自从那次矛盾爆发后,两人间的裂痕就很难再融合了,除非萧夏放弃自己的独立,完全沦为父亲的附庸,但萧夏又绝不可能沦为任何人的附庸。 有趣的是,除了大哥杨昭拼命替二人和解,而其他人都在冷眼旁观,包括天子杨坚,他也知道了萧夏和他父亲的矛盾激化,但他从不表态。 萧夏笑了笑道:“大哥赶紧回去收拾吧!后天一早就出发呢。” 杨昭无奈,只得叹口气,告辞走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醉翁之意 萧夏的幕僚现在有三人,光靠刘文静一人忙不过来,他又给刘文静招了两个助手,一个叫杜文,长安杜陵人,京兆府贡举士出身,也就是没考上进士。 另一个叫做裴坤,出身闻喜裴氏,不过他是庶子,在家族地位不高,是萧夏曾经的太学同窗崔琏推荐,裴坤是崔琏的姐夫,虽然颇有才华,但没有关系后台,所以混得比较落魄,在长安做一个小学堂的先生,同时给别人抄书赚点钱养家糊口。 萧夏发现他的字写得很不错,便录用了他,和杜文一起给刘文静当助手。 现在是平时,萧夏比较闲,军中的正常流程,刘文静都替他做了,萧夏把事情交代给了刘文静,便打算出去休假三天,实际上是两天,因为有一天正好是旬休。 一早,萧夏骑马来到太平坊门口等候,萧夏就带了一个包,里面是他几件洗换的衣服,他穿了一身蓝色武士服,头戴纱帽,腰束革带,佩戴一口宝剑,加上他身材挺拔高大,更显得玉树临风,完全不像将领,倒像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 萧夏没有带手下,虽然他手下有五千士兵,但去庄园度假这种事情是私事,萧夏一向公私分明,阿楚也不带,他嫌麻烦,他一个人比较轻松自在。 这时,五辆马车从坊内出来,还有武士护卫,萧夏一眼便看见了一个熟人,萧祝融居然也在。 “猪八郎,你怎么也去?”萧夏上前笑问道。 萧祝融当然并不是和萧夏很久没见面,半个月前萧夏在万户侯酒楼请客,萧祝融也来了。 而且基本上二姐在哪里,这个小子就会在哪里? 萧祝融笑道:“学校放假,本来我想和几个同窗去爬华山,结果被大哥硬拉来了。” 萧夏笑着眨眨眼,“怕不是我大哥揪来的吧!” 萧祝融和杨飞燕已经定亲了,因为萧祝融要读书,婚事会缓两年再办,不过隋朝继承北周,受鲜卑影响较大,对女人很宽容,女人抛头露面很正常,男女订婚后在一起玩也很正常,没有那么多框框套套约束。 萧祝融的脾气被调教得越来越好,将来成婚后估计也是一个妻管严。 “老三,过来!”二姐杨飞燕在喊他,她现在可是长安有名的万户侯酒楼的全资大东主,腰板硬得很。 萧夏笑嘻嘻上前,“二姐,啥事?” 杨飞燕在马车上笑道:“把你的包给我,那么帅的小伙子马后面放个大妈的布包,有点影响形象了。” “噗嗤!”马车里有人笑出声。 萧夏这才发现马车里还坐着两个少女。 “咦!是你们。” 原来是他的女徒弟,崔羽和崔眉,崔眉娇俏可爱,笑嘻嘻道:“是不是很意外?” 萧夏把包裹递给二姐,笑道:“是有点意外,你们飞针练得咋样了。” “我现在一丈外扎小人,百发百中,我姐姐比我还厉害。” 萧夏道:“你都百发百中了,你姐姐怎么个更厉害法呢?” 崔眉一下子语塞了,崔羽笑道:“萧公子,别听她胡说,扎小人我们只练了一天,父亲就不允许了,说是不吉利,我们又改扎木桩,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水平差得远呢!” 崔眉低声埋怨道:“哪有还没有上阵就开始投降的道理。” 萧夏笑道:“没事,去庄园,我再教你们别的!” “萧大哥,我要学射箭,我弓箭都带了,姐姐也带来了。” 崔羽俏脸一红,低声埋怨,“小眉,别什么都说出来!”“有什么关系?我们本来就说好跟萧大哥学射箭嘛!不说他怎么知道?” 萧夏很喜欢这个胸无城府的小娘子,他欣然点头道:“学射箭,当然可以,如果有鹿群,我们还可以去打猎!” 崔眉欢喜得直拍手,“我喜欢打猎,射小兔子,嗖——” 这是个黑暗小魔女。 崔羽无奈道:“真射了小兔子了,你又该哭了。” 萧夏忽然发现,崔羽别在头上的簪子,竟然是自己送给她的金针,他的心怦地一跳。 他心中忽然对这个崔羽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杨飞燕在一旁笑而不语,大哥为了兄弟的终身大事,还真是操尽了心。 马车一共有五辆,杨昭身体肥胖,骑马太累,他和妻子以及两个儿子坐一辆车,杨飞燕和崔氏姐妹坐一辆车,四个贴身丫鬟和两个乳母坐一辆车,剩下两辆大车装满了各种物品。 杨昭是郡王,又是皇孙,有三十名武士保护他和县主杨飞燕。 6=9+ 其他除了萧夏和萧祝融外,还有一个饱学的先生,是杨昭的幕僚,也是崔家人,叫崔文博,算是崔氏姐妹的族叔。 崔文博也是热衷于功名利禄之人,听说原来这位年轻人就是最近朝廷中赫赫出名的西海郡王,右武侯卫将军,他对萧夏立刻热情了很多,言语中各种巴结,把晋王的未来女婿崔祝融便冷落到一边,让崔祝融着实对他鄙视。 醴泉县并不远,距离长安也就百里左右,下午,他们便到了杨昭的北湖庄园,杨昭庄园里有片湖泊,百亩左右,杨昭便给它起名北湖,庄园也叫北湖庄园。 萧夏立马在湖边,望着金色湖水波光粼粼,令他着实心旷神怡。 到了庄园,杨昭也骑了一匹马,缓缓上前对萧夏笑道:“你的庄园里也有一座湖,比我这座大多了。” 萧夏眼睛一亮,“真的?” 杨昭一指远处一棵极为高大笔直的参天大树,“看见那棵大树没有,那棵冷杉可是关中排名第三的大树,高二十丈,胸径六尺,被官府保护,被称为神木,你那座庄园就叫神木庄园,神木旁边就是一片湖泊,水草茂盛,里面有很多野鸭。” 萧夏点点头,“好像还有山丘!” “对!那座山就叫神木山,虽然高只有百丈,但很幽深,占地至少有三千亩,东面是一条官道,把我们两座庄园分开,西面是便是小河,蜿蜒流淌,形成了两片湖泊。 你看看你的庄园风水多好,北玄武,南朱雀,东青龙,西白虎,整个醴泉县,风水最好之地就是你的庄园。” 萧夏心中一动,李世民的昭陵就在醴泉县,不会就是自己的庄园吧?难道神木山后来改名叫九峻山。 兄弟二人在湖边看风景,夕阳照在萧夏身上和脸上,染上了一层红色,他目光坚毅地望着不远处神木山,风吹草地,衣袂轻飘,更显得他神采飞扬,超凡脱俗。 马车里,杨飞燕对崔眉笑道:“小眉,我兄弟是不是个美男子?” 崔眉像小鸡啄米一般重重点头,幽幽叹道:“我真想快点长大啊!” 杨飞燕眼光一转,向崔羽偷偷看去,只见她托着香腮正望着窗外,美眸里流淌着柔和的光泽,静静地看着萧夏,嘴角带着一丝美好的笑意。 杨飞燕轻轻叹息,这么温柔美丽的女孩子,真是自己兄弟最好的配偶啊!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 神木山庄(上) 次日一早,萧夏简单梳洗一下,吃点早饭,便打算骑马去看自己的庄园。 “八郎,你和我同去吗?”萧夏问同帐的萧祝融。 萧祝融苦着脸道:“我倒是想去,但今天上午是读书时间,我只能抱歉了!” “咦!你出来游玩还读书?” 萧祝融手一摊,“没办法,你比我小一岁,都已经是从三品右武侯卫将军了,我还是太学第一年,你老姐恨我没出息,就逼我读书!” 萧夏点点头,“这倒也是,太学要读四年,读出来黄菜都凉了,不如你去参加科举吧!若考上,可比太学牛逼多了。” “你觉得我能考得上科举?”萧祝融一脸无奈。 萧夏走上前,坐在萧祝融对面道:“你听我说,你不是破障了吗?破障不仅是练武良机,读书也一样,基本上能做到过目不忘,你就用破障的时间背书,一年的时间,把所有书都背得滚瓜烂熟,我看过科举试卷,你不要选秀才科,而是选明经科,明经科完全就是考经文的熟练程度,就是考背书,背书之外,再练练书法,今年十月参加府试,明年三月就能参加省试了。” 萧祝融也着实动心了,他想了想便点头道:“我从来没想过破障也能读书,我试试看,如果有效,我就听你的,参加明年的科举。” 萧夏拍拍他肩膀,“试试看吧!一定有效果。” 萧夏又取出一盒春雨丹递给他,“你吃我的春雨丹,就是天王丹,每晚吃一颗,破障效果会更好,这个最厉害是不影响寿命。” “可是我一旦吃了春雨丹,再吃小还丹就没用了。” “没事,我现在不怎么吃了,我哪里还有不少,回头我给你,保证你吃到明年三月份,好好考上科举。” 萧祝融知道春雨丹的昂贵,为了让自己读书,萧夏不惜拿出近三百颗给自己,萧祝融心中着实感动,默默点头。 “行了,你读书吧!我走了。” 萧夏起身向帐外走去,他翻身上马,催马向西南方向而去,走过女帐,却意外看见崔羽和崔眉也骑在马上。 “你们也会骑马?”萧夏惊讶道。 崔眉撇撇嘴,“小瞧人呢!” 崔羽柔声道:“我们崔家也有一座庄园,很适合学骑马,长辈也有要求,所以我们兄弟姐妹都会骑马!” “原来如此!你们现在要去哪里?” 崔眉抢着说道:“阿姐想去看看那棵神树!” “巧了,我也要去那里,正好一起去。” 崔羽嫣然一笑,“那就烦扰公子了!” “没事!” 萧夏笑着摆摆手,“下午我还打算教你们射箭,我们走吧!” 三人骑马向西南方向奔去,两座庄园都有低矮的泥夯围墙,西南角有座小门,出了门是一丈多宽的官道,官道对面便是萧夏的新庄园,也有一座小门,萧夏带着崔氏姐妹骑马进了自己的庄园。 庄园很大,有一万多亩,一条小河蜿蜒穿过庄园,南面全部是麦田,此时是五月初,正是麦子由青向黄转换之时,大片麦田一眼望不见边际。 麦田里能看见有农民在劳作,萧夏带着崔氏姐妹沿着田埂缓缓而行,不断有农民从麦田里站起身,好奇地望着他们。这些农民都是官府的佃农,现在庄园划给了萧夏,那他们就自然是萧夏的佃农,一般都要重新签署协议。 他们转到一条小路,折道向北而行,很快,前面出现一座山坡,这里已经没有麦田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三人催马冲上了小山坡,眼前顿时一亮,一面如镜子般的湖泊出现在他们面前,波平如镜,就仿佛一块绿色的宝石,湖的面积大概有五百亩,围湖一圈都是各种芦苇水草,不断看到有一尺长的鱼跳出水面。 这批湖泊只是小河流入洼地后形成的水面,属于小河的一部分,准确说它应该叫泊,河水从东北角流入,又从东南叫流出,西面便形成了大片的水泊。 远处青山如黛,近处湖水荡漾,清澈见底,微风拂过,令人心旷神怡。 “怎么样,美吧!”萧夏笑问道。 崔羽轻轻叹息一声,“真是太美了,住在这里真像神仙一样。” 她一双美眸中充满了向往。 “阿姐,快来看这里!”崔眉在不远处喊道。 萧夏和崔羽骑马缓缓上去,萧夏笑问道:“发现了什么?” 崔眉指着山坡下草丛内的一段残破的墙道:“我发现这边原本有墙的!” 6=9+ 萧夏向远处看了看,他点点头:“估计这原来是某个权贵的避暑庄园,修建了高墙,把农业区和庄园分开,后来没主人了,墙砖都被农民捡走,所以高墙就看不见了。” “公子还想把它重新恢复吗?”崔羽柔声问道。 萧夏点点头,“这里风景这么美,不好好收拾一下可惜了,肯定要重新修筑高墙,山脚建造十几座木屋,山上再修建一座别院,夏天就可以带朋友来这里避暑度假。” 崔眉连忙道:“可别忘记叫上我们!” 萧夏哈哈一笑,“肯定会叫上你们,走吧!我们去看神木。” 那棵参天大树就位于山脚,一路过去,到处是大片草地和树林,一群群鹿在小河边饮水,见有人来,都吓得跑回了森林。 萧夏三人来到了大树下面,大树是棵云杉,长在一座小山坡上,长得笔直高大,高至少有六十多米,直径足有两米,上部长得枝繁叶茂,看起来十分壮观,号称关中第三树。 “阿姐,你这棵树有多少岁了?”崔眉问道。 “我也不知道,萧公子,你觉得呢?”崔羽笑吟吟望着萧夏。 萧夏见她眼中如秋水横波,心中一热,便笑道:“云杉早期长得慢,但后期长得比较快,我估计棵树的年龄并不大,也就是三四百岁,关键是没有砍伐它,所以它能够保存下来了。” “为什么没有人砍伐它?”崔眉好奇问道。 萧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是某个皇帝喜欢这棵树,下令不准砍伐,你们没发现它长得特别笔直吗?又高又粗壮,很有特色,当地人叫它神木,应该都有点畏惧之心。” 崔羽轻轻点头,“公子说得有道理!” 萧夏兴致盎然,“走!我们上山看看去。” 崔羽抿嘴一笑,“公子前面走,我们后面跟着!”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神木山庄(下) 上山原本有一条专门的盘山道,甚至可以行走马车,不过近二十年没修葺,道路上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把道路也淹没了。 “姐姐,草丛里有蛇,我不敢上去!” 崔眉怕蛇,她感觉草中有蛇出没,怎么也不敢向前走,眼前萧大哥和姐姐已经走出好远,她顿时急了。 崔羽回头笑道:“你骑在马上,怕什么呢?有蛇也咬不到你。” “蛇会跳起来咬我!” 萧夏听着好笑,便道:“我带她上山吧!” 他催马冲到山脚,翻身下马道:“你骑我的马,我牵马上去。” 崔眉不肯下马,她催马走上前,伸开双臂,萧夏架住她的胳膊,一用力将她抱上自己的马。 “抓住马鞍,我牵马上去。” 萧夏牵着两匹马在前面走,崔眉这下放心了,骑在马上眉开眼笑。 崔羽默默看着萧夏,她愿以为萧夏会和妹妹合骑一匹马上山,其实也这没什么,但萧夏却没有这样做,他的分寸感把握得很好。 他的情感深沉,绝不是一个轻浮的男子,崔羽心中对他好感顿起。 山虽然不高,但地形复杂,沟深林幽,树林茂盛,长了很多百年大树,还有小溪从山中潺潺流出,另一侧还有数十丈的悬崖峭壁。 时值五月,也就是阳历的六月,天气已经有点热了,但进了山,气温一下子降低了至少七八度,凉风习习,真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萧夏忍不住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有山有水,还真是好地方。” 崔羽抿嘴笑道:“应该是山不在高,有僧则名;寺不在大,有神则灵,公子怎么改了?” 萧夏呵呵笑道:“不是改,是借鉴一下。” “不过我觉得公子借鉴得更好,更大气,一下子气势就出来了。” 崔眉嘟着小嘴道:“那当然,和尚哪有神仙大气!” 很快,三人便到了山顶,山顶有一片七八亩的平整土地,应该是一处别院,房子已经没有了,但地基还在,青石的缝隙间长满了杂草,四周都是松林。 萧夏走到山崖前,前面就是笔直高大的神木,再前面则是一片绿宝石般的湖水,北面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南面则是大片麦田,再远处则是村落民舍,小河如玉带一般将深绿、浅绿连在一起。 崔羽慢慢走上前,轻轻叹息一声,“真是一幅世外桃源的美图!” “崔姑娘喜欢绘画吗?” 崔羽点点头,“我们从小就学习绘画,还有琴,还要读书写字,还有刺绣女红,每天都做到很晚,要求很严格,像这样能出来游玩,一年没有几天。” 这时,他们忽然看见有人骑马奔来,在山脚向他们挥手。 “阿姐,好像是叫我们诶!” 崔羽点点头:“公子,我们回去吧!” “走吧!” 萧夏笑道:“这次你们姐妹合骑一匹马,我牵马带你们下山!” 回到营地已经快中午了,武士们在北面森林附近猎了十几只鹿,正忙碌在河边洗剥烤肉。 杨昭的庄园北面没有山,但有大片森林,占地近四千亩,一部分还延绵到萧夏的庄园内,有几百亩,这一带实际上是北周的皇室猎场,后来猎场换了地方,这一片猎场就分割成四座庄园,萧夏的神木庄园面积不是最大,但风水和风景都是最好。 吃罢午饭,萧夏正准备去找大哥说说话,却见崔眉拿着小弓箭在自己帐前探头探脑,萧夏走上前笑道:“在这里做什么?” “萧大哥不是说教我们练射箭吗?”“那你姐姐呢?” “姐姐在午睡呢!” “你一个人我怎么教呢?等你姐姐来,我一起教你们好不好?” 崔眉低下头,情绪有些低落,“好吧!” 她转身又回自己大帐,萧夏笑道:“小眉,我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崔眉蓦地转身,眨眨大眼睛,“变什么戏法!” 萧夏取出一根金针,放在手心上,又把袖子挽起,笑眯眯道:“看好了!” 他捏紧拳头,忽然张开手掌,金针不见了,他又转过手背,金针还是没有,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萧夏又捏紧拳头,张开手掌,金针再次出现在手掌心上。 崔眉欢喜地直拍巴掌,“有趣!大哥的戏法变得好!” “有趣吧!回去休息一会儿,下午我们一起湖边射箭。” 崔眉心情大好,高高兴兴一蹦一跳回去了。 6=9+ 戏法当然很简单,利用手指肌肉的灵活度将金针在手心手背进行转移,这自然是练出来的。 这时,后面忽然有人问道:“请问公子可是神木庄园的新主人!” 萧夏回头,只见一名穿着低品官服的中年男子,带着两名随从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 萧夏点点头,“我正是神木庄园的新主人!” “原来是萧将军,小人关涛,是醴泉县朝廷官田的管事,我接到了朝廷的通知,说神木庄园已经封给将军了。” 萧夏笑了笑问道:“那座庄园原主人是谁?” “它原本是北周的皇庄,后来封给大将军尉迟迥,他反叛被镇压后,这座庄园就被朝廷没收了,成为官田。” “前面麦田有多少亩?”萧夏又问道。 “有三千三百亩,都是佃农,按照交完税后,对半分成,目前是这样,公子需要和农民重新签署一份佃户协议,我建议公子不要增加佃租,这边土地比较多,如果公子单方面增加佃租,这些农民就不种了,损失也很大。” “一年的收成有多少钱?” “按照每斗三十文算,公子一年的收入大概是一千五百贯钱。” 萧夏愕然,“才一千五百贯?” 关涛苦笑道:“萧将军,一千五百贯不少了,佃农大概二十几户,平均下来,每家每年六十贯钱收入。” 萧夏点点头,“那座山也是我的吧!” “没错!湖水和山都是将军所有。” “如果我想把山和湖都围起来,不准外人进入,有问题吗?” 关涛笑道:“当然没有问题,这里的佃农都巴不得将军把它围起来。” “为什么?”萧夏不解问道。 “围起来变成私家庄园,就需要有人打理、维护,有人养马,有人收拾房子什么的,一般一座庄园要雇二三十人打理,这是最少的,近水楼台先得月,佃农的家人不就另外有份收入了?” 原来如此,萧夏欣然道:“我把庄园收拾好后,可以优先雇佣他们!”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残酷现实 下午时分,萧夏在湖边将一个木人靶深深插进泥土里,三十步外,姐妹二人都准备好了,她们都换了一身武士服,手中各拿一把弓。 隋朝尚武,贵族和世家女子也要学习射箭,北方生灵涂炭三百年,给北方世家带来了骨子里的不安全感。 像博陵崔氏这样的名门更是要求严格,男子必须读书练武,女子不光要学琴棋书画,也要骑马射箭,所以杨昭岳父崔弘升的父亲崔说就是北周大将军,崔弘升本人也是武将出身,参与平定尉迟迥叛乱。 其实崔家姐妹在家族中都练过箭了,三十步外基本上都能十箭七中,她们希望萧夏指点指点,让她们箭法更上一层。 萧夏见她们站得笔直,拉弓放箭动作很标准,准头也不错,自己还真没法教她们。 如果在五十步外射箭,那需要力量,崔羽或许勉勉强能达到,但崔眉肯定不行。 崔眉一箭射中,她很得意对萧夏道:“萧大哥,我以前射十箭,只能射中五箭,现在我射十箭能中七箭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萧夏微微笑道:“是练金针的原因吗?” “对!我们射了一个月的金针,感觉到准头高了很多。” “崔姑娘也和小眉一样吗?” 崔羽笑着点点头,“拉弓胳膊太酸了,还是射飞针轻巧一些!” “所以我给你们说了,练金针是基础,金针练好了,别人苦练几年射箭,你们只要几个月,所以我不太想教你们射箭,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练金针去。” 萧夏说完,抽出一把飞刀,手一甩,三十步外,‘啪!’的一声,飞刀精准射中靶人眉心。 “看见没有,飞刀也是一样。” 入夜,萧夏和萧祝融躺在大帐内闲聊,萧祝融兴奋道:“破障背书确实不错,我真的读一遍就记住了,我决定回去退学,全心全意在家中背书,明年考明经科。” “你和飞燕说过了吗?”萧夏双手枕在头下问道。 “说过了,她很支持,她夸奖你的有头脑,别人都想不到的事情,就你想得到。” “我是有实践,武举文试的那些兵法,我就是用十天时间全部背下来,深有体会!” 萧祝融忍不住又问道:“你觉得崔羽怎么样?” “很不错,我接触的女子很少,她这样的名门闺秀更是第一次接触,不知别家女子是不是都和她一样温柔文静?” 萧祝融叹口气道:“并不是名门女子都像她那样,你看她妹妹,精灵古怪,和文静温柔不挨边,再看你二姐,更是一个女汉子,还有很多女子城府很深,平时感觉不到,成婚后就会慢慢发现。” “如果崔羽也是心机很深呢?” “她不是!她如果心机城府深,你大哥就绝不会把她给你牵线。” 萧夏一怔,“牵什么线?” 萧祝融没好气道:“没看出来吗?这次来庄园度假,不就是为了给你们创造在一起的机会?” 萧夏一骨碌坐起身,惊诧道:“大哥想让我娶崔羽?” “当然,你以为让你娶崔眉?” “可是,她才刚满十五岁啊!”萧祝融一脸嫌弃地看着萧夏,“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十四五岁嫁人不是很正常吗?你奇怪什么?再说你嫌她太小,过两年娶她也可以啊!” 萧夏又重重躺下,半晌道:“我娘已经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 萧祝融一惊,“谁?” “张觉的侄女,我的剑法就是她教的,我叫她小师姐,其实她比我小两岁,她现在是我母亲的徒弟。” “她是个女道士?” 萧夏点点头道:“她再过两年就还俗了,会来找我!” “她姓张吧!父亲是谁?” “张忠肃,陈朝大将,被宇文述干掉了,他们一家二十余口都被宇文述杀了,他们一心想报仇,现在看来,报仇根本不现实!” 萧祝融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是萧家子弟,娶她没问题,但你想想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皇孙、郡王、大将军,你觉得你皇祖父,你父亲会允许你娶一个陈朝大将的女儿当王妃吗?老弟,你醒醒吧!你还不懂门第大如山的道理,如果你将来想有作为,一定要娶名门嫡女,世家才会支持你,懂不懂?关陇以外,就是世家的天下。” “但我已经答应了小师姐,将来会娶她。” 6=9+ “你可以娶她,没说你不能娶她,只是说你不能娶她当郡王妃,你是郡王,当偏妃不是很好吗?你父祖都会同意,你看看太子,太子妃一定是元家之女,你想想为什么,这才是正统,堂堂高相国的女儿只能做偏妃,高相国为什么能接受,因为渤海高氏的地位比不上元家,再看看你父亲,王妃是南朝公主,你母亲是南朝大将的女儿,你父亲甚至不想给她名份,你大哥的妻子便是崔氏嫡女,这就是几百年的门阀世家,这里面有一套严密的制度,看不见摸不着,但如果你背叛这套制度,你就会同时被天下门阀世家唾弃。” 萧夏苦笑一声道:“我其实是私生子的身份,崔家未必会看上我,不光崔家,各大名门世家都不会看上我。” “你怎么知道?” 萧夏叹口气道:“堂堂的西海郡王,从三品右武侯卫将军,家资巨万,年方十七,尚未娶妻,却没有一个门阀世家来说媒,他们嫌弃什么?不就是因为我姓萧不姓杨吗?” 萧祝融沉吟片刻道:“虽然有点这方面的影响,但我觉得这不是真实原因!” “那你说真实原因是什么?” “因为你父亲不是太子,一旦太子登基,他必然会杀你父亲,还有你大哥和你,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萧夏竖起大拇指,“有进步,看得透彻!” “那你怎么想?”萧祝融问道。 萧夏缓缓道:“所以我这两年不会考虑婚事,崔羽虽然不错,但我只能说和她没有缘分,她父亲也绝不会让她等我两年,我估计明年她就要出嫁了,婚姻由不得她。” “万一她父亲愿意把她许给你呢?你答不答应?” 萧夏摇摇头,“你自己也说了,没有父亲愿意把女儿嫁给几年后必死的人,娘家还要被他拖累,女儿也成为寡妇,所以我从来不考虑这种不切实际的万一。” 萧祝融叹息一声道:“你得知窦德玄吗?他有个妹妹,今年也是十五岁,还未许人,你父亲就有点想把窦家之女许给你,不料你父亲刚和窦彦提到这件事,第二天窦家就和侯莫陈家定亲了,这件事让你父亲很恼火,我是听你二姐说的,窦家其实并不看好你。” 萧夏笑了起来,“但我不会死,我会活得比谁都好,等着瞧吧!这是两个异世天命人的斗争,我相信自己绝不会输!” 萧祝融一头雾水,异世天命人是什么意思?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连夜回京 四更时分,萧夏被帐外的士兵叫醒了,他穿上武士服,一边系革带,一边向外走,外面还是满天星斗,四周一片寂静。 帐外站着两名牵马的士兵,萧夏一眼认出,是他的手下传令兵。 “什么事情?” 士兵将一封信递给他,“刘先生给将军的快信!” 萧夏打开信,靠近账门处的灯笼下细看,是刘文静写来的,信中让他立刻赶回长安,朝廷加封他为侍御史。 萧夏一惊,加封自己为侍御史,就意味着凌烟阁要有任务给自己了。 “老三,怎么回事?”杨昭也赶来了。 “大哥来得正好,朝廷在找我,我必须立刻赶回去。” 杨昭点点头,“行,你赶紧走吧!其他人那里我来解释。” 萧夏简单收拾一下,翻身上马,跟着两名士兵向长安疾奔而去。 天渐渐亮了,众人都起身了,忙碌着清晨的梳洗。 女宾们已经住进别院的房间,崔羽正坐在榻上梳头,只见妹妹崔眉眼睛通红,抽抽噎噎跑进房间。 崔羽笑道:“怎么大清早就哭了,谁欺负你了?” “阿姐,萧大哥走了。” “啊!他去哪里了?” “他回长安了,昨天半夜走的,说是有什么急事,明明说好今天去打猎的。” 他居然走了,崔羽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英武挺拔的身影,她心中顿时怅然若失。 萧夏一路换马疾奔,赶到长安已是下午时分,萧夏直接来到了军营,正好是下朝时间,刘文静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萧夏走进大帐问道:“刘先生,任命下来了吗?” “将军回来了!” 刘文静笑道:“御史台让将军明天上午去一趟,找御史中丞张衡。” “别的事情还有吗?” “今天下午杨恭仁来找你,让你得到御史头衔后,明天中午去找他,但他没说去哪里找他。” 萧夏点点头,“我知道了,军营有事吗?” “军营没什么大事,每天都是同样的事情。” “时候不早了,先生就先回去吧!” 萧夏回到自己的大帐,桌上只有两份校尉任命书需要他签字,他当即提笔签了字,回头刘文静再盖上官印,任命就生效了。 黄昏时分,萧夏在军营吃完晚饭,骑马回府了。 次日一早,萧夏赶到了御史台,找到御书中丞张衡。 张衡是晋王杨广的心腹,杨广复出后,他也被提拔为御史中丞。 张衡笑眯眯对萧夏笑道:“不可能让堂堂的从三品右武侯卫将军改任六品侍御史,那太荒唐了,实际上就是给将军一个御史头衔,但也别小看这个头衔,有了头衔就有了御史的权力,对刺史以下的官员有权停职调查,当然免职是吏部的事情,御史不能越俎代庖。” “既然是头衔,有没有什么信物之类?”萧夏问道。 “当然有,要不然叫你来御史台做什么?” 张衡从抽屉里取出一块银牌递给他,“这就是御史令牌,凭此牌证明你的御史身份。” 萧夏接过四方银牌问道:“为什么我被加封御史头衔,张中丞知道吗?” 张衡摇摇头,“这是天子下的旨意,我只管执行,反正只是头衔,萧将军也不需要再来御史台,等什么时侍御史头衔取消,将军把银牌交回来就行了。”说到这,张衡又取出一份文书递给萧夏。 “这是洛阳邙山杀牛事件的调查报告,我们御史台派出暗访的人刚回来,晋王让你好好看一看。” 这就是很好的调查掩护了,萧夏接过报告笑问道:“请问派去洛阳的御史叫什么?” “侍御史王韬和监察御史裴尧,其中裴尧很年轻,才二十岁出头,去年的新科进士,前途无量。” “他们惊动洛阳官府了吗?” 张衡摇摇头,“他们是奉命私访,至始至终没有和官府见面!” “多谢张中丞告知!” 萧夏抱拳行一礼,告辞走了。 萧夏没有回军营,找了一家小酒馆,提前把午饭吃了,这才骑马前往未央宫。 不多时便来到了凌烟阁,杨恭仁已经在等他了。 6=9+ “坐下吧!” 杨恭仁请萧夏坐下,微微笑道:“御史台那边已经拿到头衔了吧!” 萧夏点点头,杨恭仁笑了笑又道:“上次就给你说过,你是执事,执事就得出去做事,当然,凌烟阁不是大理寺,一般小案子凌烟阁不会管,只有那种危害社稷的大案,凌烟阁才会出手,但大家从来都不是以凌烟阁的名义出击,而是挂着各种头衔,以御史最多,宇文成都就是挂着侍御史的头衔去了豫章郡,严查盗采金矿案。” 说到这,杨恭仁从抽屉里取出一只羊皮袋,放在桌上推给萧夏,“这就是你的任务,拿回去慢慢研究,明天或者后天出发。” “杨使君能给我简单说说吗?” 杨恭仁点点头,“你的任务是去洛阳查邪教,这支邪教三年前在河北已经扑灭了,半年前忽然又在河南郡地界兴起,而且愈演愈烈,甚至驻扎洛阳的军队也有不少将士被拉进去,据洛阳官员的举报,这支邪教的头目已经身穿龙袍公开现身,情况就比较严重了,天子指示凌烟阁出手,剿灭他们的核心头目,你可以带一千精锐士兵前去,在两个月内完成任务。”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朝廷有其他官员去了吗?” “大理寺派人去了,据说出师不利,伤亡惨重,但你是独立办案,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出发!” 萧夏随即返回府中,去研究羊皮袋中的资料了。 邪教问题一直贯穿着中国历史,基本上是三个阶段。 早期是太平教、五斗米道兴盛发展,以黄巾军起义为代表,实际上就是张角三兄弟用太平教邪教来蛊惑民众,号召教众起义。 到了隋唐时代,邪教又转为利用弥勒来发展教众,另外还有西方教义也在中原大地上兴风作浪,最典型就是安史之乱,安禄山就是利用拜火教控制了大量士兵和将领,让他们忠心耿耿为自己卖命。 在某种程度上,安禄山才是明教的创始人,也是第一任教主。 到了宋朝以后,白莲宗兴起,白莲教开始发展起来,白莲教贯穿宋元明清,西方教义创建的邪教也在兴风作浪,太平天国的拜上帝会就是典型代表。 到了清末,到了民国,各种邪教更是数不胜数。 萧夏要去查处的这支邪教是属于弥勒教的一支,叫做大乘教,首领叫宋子贤,大乘教的教义十分邪恶,他们将教众分为十住等级,以杀人来升等级,杀一人升一住,无论父母妻儿都可以杀,杀人越多,等级越高,所以吸引了无数穷凶极恶的凶徒赶来投奔。 首领宋子贤本身又会一点法术,也就是魔术,利用各种道具来制造幻像,迷惑百姓,把自己的打造成弥勒下凡,普救众生,收敛钱财,也让无数家庭倾家荡产,把财富献给他。 几年前,宋子贤曾在涿郡、上谷郡一带兴风作浪,发展教众,诈骗钱财,后来被官府清剿,宋子贤事先得到消息,带着十几名核心头目跑掉了,下落不明。 这一次他又在河南郡一带继续发展大乘教,手段更高明,欺骗性更强,搞得风生水起,甚至连不少官员和军队也被拖下水。 书房里,萧夏仔细读各种收集到的资料,萧夏感觉这个大乘教并不仅仅才出现半年,应该早就有在秘密传播了,只是没有被官府重视。 这时,阿楚进来道:“公子大哥来了!” 萧夏一怔,大哥怎么来了?他不是在醴泉县庄园吗?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剑指洛阳 萧夏连忙放下资料起身出去,果然是大哥杨昭。 “大家都回来了?”萧夏惊讶问道。 “不是,她们还在醴泉县,我找你一趟,再连夜赶回去。” 萧夏把杨昭让到客堂内就坐,见大哥满头大汗,萧夏赶紧让阿楚上温水,热茶也不用了。 杨昭咕嘟咕嘟把一大杯水喝了,才舒服了很多。 “我是昨天晚上被父亲叫回来的,父亲其实是让我来找你。” 萧夏点点头,“你说吧!” 杨昭问道:“你是不是要去洛阳查邪教?” 萧夏眉头一皱,“父亲告诉你的,他怎么会知道?” 这可是凌烟阁的秘密任务,父亲怎么会知道? 萧夏心念一转,便猜到了,应该是父亲向皇祖父汇报邪教之事,皇祖父便让父亲来找自己。 杨昭摇摇头,“别管父亲怎么知道,我也不清楚,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要告诉你,邪教可能和汉王有关。” 萧夏愣住了,邪教居然和汉王有关,这个消息太劲爆了。 “大哥详细说说!” 杨昭还是摇头,“没法详细说,传递消息的是一名大理寺官员,他们去调查邪教,但身份暴露,近二十人都被杀死了,主管临死前传出一个情报,就一句话,‘汉王有涉邪教’, 父亲没有向天子汇报,也不能找其他人告诉你,所以把我找回来,就是告诉你这句话,让你心里有数。” “大理寺是谁去查大乘教?” “是评事张文献,带了二十名弟兄去河南郡查案,结果全军覆灭,刑部没有派人去,现在那边已经没有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员了,这支邪教穷凶极恶,杀人如麻,又牵涉到汉王,你千万要当心,别被他们刺杀了,他们很崇尚刺杀。” 萧夏点点头,“放心吧!办这种案子是我的长项。” 杨昭走了,他还要赶回醴泉县,萧夏负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邪教居然涉及到汉王,这绝不会是空穴来风,一定是掌握到什么证据了。 这段时间,汉王杨谅比较低调,他很可能就是在做这件事。 邪教对于杨谅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替他招募并训练军队,要么是替他搞钱,要么两者可能性都有。 次日,萧夏来到军营,开始进行部署,他挑选了一千名精锐士兵,由中郎将钟慧和窦德玄率领,去洛阳新安县养马场训练骑兵,为期两个月。 在他的羊皮袋里,有兵部签署的跨区训练批准书,要求他们派一千士兵去新安县养马场训练骑兵。 包括钟慧和窦德玄在内,一千士兵还真以为自己去洛阳训练骑兵,这当然也是惯例,各卫军队每年都会轮流去不同的马场训练骑兵,洛阳马场就是其中一个训练点。 萧夏的天震武馆也同时接到一笔生意,一支大型粟特商队雇佣武馆,护卫商队前去洛阳。 萧夏化身为武士一员,第二天上午跟随商队出发了。 隋唐的粟特商队一般都很庞大,大的商队有上万头骆驼,小的商队也有几千头骆驼,这支去洛阳的商队由四千头骆驼组成,有粟特商人五百余人,去洛阳的崤函古道上也有盗贼出没,所以商队都会请武馆护卫,当然,这么庞大的商队不是一家武馆参与护卫,一共请了七家武馆的一百多名武士护卫。 萧夏和他的二十名手下只是其中一家武馆,举着天震武馆的旗帜,粟特商人骑在骆驼上,武士们都骑着张马,浩浩荡荡的商队离开长安,一路向东而行。 萧夏身穿蓝色武士服,后背弓箭,腰挎长剑,手执一把长柄直刀,他的长槊太扎眼,这次没有携带。长柄直刀长达七尺,但它并不属于违禁兵器,而是短兵器中直刀的一种,算是一个禁令擦边球,深得武士的喜爱,很多武士的兵器都是长柄直刀,所以从表面上看,萧夏完全就是一个普通武士。 三天后,商队抵达潼关,天色已晚,几名商队首领决定原地休息,明天一早再过潼关。 夜幕渐渐降临,萧夏靠坐在一头骆驼身上,身上盖着一张毛毯,他拿着酒壶一边喝酒一边吃干粮,战马就拴在不远处的木桩上,他们位于队伍的中间,周围都是其他几个武馆的武士。 这时,一名虬须大汉拎着酒壶走到萧夏面前,竖起大拇指赞道:“小兄弟不错啊!居然是他们的首领,有啥绝活,给哥哥开开眼!” 萧夏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大汉是宝丰武馆的馆主,叫陈宝丰,大管事马悦想收购他的武馆,但没有谈成。 这个陈宝丰人倒不坏,就是比较好酒,喝多了容易失态。 萧夏笑了笑道:“我哪有什么绝活,而是给他们发工钱而已。” 陈宝丰哈哈一笑,“抓得到钱也是绝活啊!” 他在萧夏身边坐下,仰头喝了两口酒,用袖子一抹嘴角道:“你知道这些粟特人怕什么吗?” “盗贼?” “才不是呢!崤函道哪有什么盗贼?从来就没有过。” 6=9+ “那他们怕什么?” “他们怕那帮穿白衣的教众,你知道我在说谁吗?” 萧夏摇摇头,“晚辈第一次出远门,请陈馆长赐教!” 陈宝丰比较好为人师,他压低声音道:“就是那帮弥勒教的人,他们都着穿白色长袍子,戴着长尖帽,整天装神弄鬼,说自己鬼神附身。” “我也听说过,但这帮人就是骗骗普通愚民的钱而已,他们也会拦路抢劫?” “怎么不会,里面很多重要头目都是穷凶极恶的通缉重犯,很多都是抢劫为生,他们本性难改,经常带着帮众出来抢掠,上个月我的武馆护卫一支商队去洛阳,就遇到了这帮白衣贼,很惨,他们人数很多,我的手下带着商人拼命才逃出来,但货物全部被抢走。” 萧夏点点头问道:“听说这个弥勒教有军队?” 陈宝丰冷笑道:“他们叫护神卫,大概有两千人,穿着和隋军士兵一样的盔甲,你远看还以为是隋军,但其实是贼军。” “这支军队听说就在新安县?”萧夏试探问道。 “胡扯!听谁说的?” “传闻!” 陈宝丰鼻子哼了一声,“传闻一点都不可靠,这支护神卫的老巢在颍阳县,我怎么会知道呢?因为我就是颍阳县人,我有个族弟,为了钱,也加入护神卫了,一个月有三贯钱,已经不错了。” 陈宝丰喝了一口酒,又长叹一声道:“连官府都沦陷了,洛阳县衙每个月收他们的钱,然后就对他们的各种妖魔鬼怪活动视而不见,还有军队,听说有些军队高官都是他们的人,军队一出来,这帮人就得到消息,立刻跑去汝州,军队一走,他们又回来了。” 萧夏大概有数了,要想剿灭大乘教,首先就要全歼他们的护神卫。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开杀戒 十天后,商队一行渐渐抵达了洛阳,距离洛阳城还有五十里,一路上很顺利,没有遇到大乘教帮众拦路抢劫,或许是因为他们人数众多,影响很大,一旦抢了他们,恐怕会引发朝廷的关注,但这只是萧夏的想法。 事实上,大乘教盗匪可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他们才不会管会不会引发朝廷的关注,之所以没有来抢掠,是因为骆驼商队还没有到他们的地盘。 前面两里外就是洛阳和新安县的界碑,商队渐渐紧张起来,这一带是两县交界,丘陵众多,地势比较复杂,几次发生抢劫案都发生在这一带。 这时,为首的几名粟特商人做出决定,大家原地休息,把队伍尽量缩短,集中起来过夜,等明天天亮后再走。 现在天色已晚,走最后五十里正好是夜里,而弥勒教的盗匪就是习惯晚上来偷袭,队伍太长,太容易被他们拦截抢掠、 这个决策无疑是明智的,数千头骆驼退回到新平县境内,圈成一个团,粟特商人躲在中间,七家武馆的武士都分布在外围周围,现在是他们的出力的时候了。 萧夏的武馆和宝丰武馆负责西南角,这里是盗匪袭击的重点,其他武馆的武士们都盯着南面树林,每次白衣盗贼都是从南面过来。 他们前面是一片树林,而越过树林再走百步便是谷水,据说白衣匪就是坐船渡过谷水而来。 “公子,你看那是什么?” 李鹿鸣忽然指着树林深处低声道,声音有点惊恐。 萧夏也看见了,树林内出现几个足有两丈高的白色人影,和树一样高,四肢极长,正一步步向这边飘来,极为诡异恐怖。 宝丰武馆那边,很多武士都吓得惊叫起来,萧夏冷笑一声,“踩着高跷吓人而已!” 他张弓搭箭,一箭射去,只听一声惨叫,一个白影折弯倒地,萧夏一连射出五支箭,走出树木的五个白衣长鬼全部被射倒,下面的竿子露出来了,果然是踩着高跷。 萧夏见树林内出现了数百名白衣人,雾气笼罩,看起来一个个诡异渗人,真的就像鬼一样,但在萧夏看来,都是一些略通拳脚的乌合之众,比起江都陈家的三级武士都相差甚远。 萧夏心中杀机顿起,将青铜面具带上,对孙雷和李鹿鸣道:“你们原地守护,我去宰杀一通,如果我不回来,在洛阳上东门旁边教业坊的平安客栈见,牵好我的马!” 他戴上青铜面具后相貌立刻变得狰狞无比,在夜间比白衣人更恐怖,完全就是恶鬼一般,明知眼前是主人,但还是让孙雷和李鹿鸣二人心中直发毛。 萧夏的身影在黑夜中忽然消失,孙雷和李鹿鸣面面相觑,眼中骇然,他们都是武道八品,真实内功也达到了六品,却没有找到主公消失的踪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九品鬼影。 仿佛一道残影,萧夏手提长柄直刀忽然出现在树林内的一棵大树后,他的右边就是数百名大乘教徒,每个人的身穿白衣,手提长剑,用葫芦放烟,正一点点向百步外的骆驼队靠近。 刚才萧夏射杀了五名长身鬼,让他们都十分警惕。 就在这时,萧夏一声厉喝,闪影冲进了人群,刹那间,五名白衣教徒被拦腰斩断,鲜血喷射,内脏滚落,但拦腰斩断杀人有点费力,他改变了战法,如鬼影一般在人群穿梭,只见他的长柄直刀寒光闪闪,上下翻飞,速度快得让人眼缭乱。 每个教徒都只劈一刀,一刀劈断咽喉,又快又省力,干脆利落,而且还没有惨叫声,教徒们根本反应不过来,便被萧夏一刀斩杀。 远处,武士们只见看见白衣人一片片倒地,就像砍瓜切菜一般,他们根本看见人,只看见闪动的寒光一会儿在东面,一会儿出现西面,白衣人也倒下消失,诡异无比。 只片刻,四百白衣人只剩下两百人不到,剩下的人惊恐万分,尿都吓出来了,他们很多都看到了一个鬼面,但一闪就不见了。 “是厉鬼索命!” 有人大喊一声,剩下的白衣人转头便逃,但也没有用,在奔跑中一头栽倒,鲜血喷射,现在萧夏对他们是后颈劈上一刀,直接斩断两根大动脉。 萧夏杀人如麻,一口气追到了河边,四百人只剩下三十余人,他大喊大叫,跳上船拼命划船,向对岸逃命。 萧夏却不肯放过他们,他取下弓箭,箭如流星,一口气将箭壶全部射光,月光下,河中全是飘着白衣的尸体,几艘船上空空荡荡,已没有一个人。整整四百人的白衣教徒竟然被他全部杀光。 萧夏没有再回队伍,直接消失了。 百名武士战战兢兢走进树林,只见满地白衣人尸体,从树木一直铺到河中,四百人竟无一人活口,都是一刀致命,干净利落。 所有人的脊梁骨都冒起一股寒意,遍体生寒,这是什么武艺,简直太可怕了。 陈宝丰喃喃低语,“追命阎罗也不过如此啊!” 从此,长安有了一个追命阎罗的传说,虽然大家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一人斩杀四百盗贼的事迹却在长安广为流传。 ………. 萧夏并不是第一次来洛阳,前年从江都来长安,他就路过洛阳,在洛阳住了一天,就在上东门旁边教业坊内的平安客栈。 萧夏是半夜抵达客栈,让掌柜给他拎来两大桶井水,痛痛快快把身上血迹冲洗干净。 一名伙计惊恐对掌柜低声道:“那个人怎么全身是血,头发上也是血,连衣服都被血浸透了,血腥之气太可怕了!” “嘘!别说了!” 掌柜回头看了一眼水房,小声道:“此人恐怕刚刚才杀人,等他睡着了再报官!” 6=9+ “掌柜过来!”萧夏在水房喊道。 掌柜连忙上去,“客官有什么吩咐?” “我记得你们店里好像有卖衣服的吧!” “以前有卖衣服,是衣商用来抵房钱的,还有几件大号的没人要,裴公子可能合适!” 萧夏扔出一小锭碎银子,“给我拿一套内衣和一件青衫,再买一顶纱帽,不够我补给你!” 掌柜拾起银子,足有二两重,连声道:“够了!够了!” 他跑去取了衣服和内衣以及帽子递给萧夏,萧夏穿上新衣,上楼睡觉去了。 掌柜和伙计目光死死盯着墙角被鲜血浸透的武士服。 这就是他们报官的证据! 五更时分,一种特殊的警惕感让萧夏在熟睡中蓦地醒来,他瞬间进入破障状态,只见听见外面有极为轻微的脚步声,大概有十几人,在自己房门外停住了。 萧夏拔出宝剑,摸到面具,轻轻一纵身,滚到墙角。 门被踢开了,猛然间冲进来十几名身穿红边皂衣的捕快,两张大网向床上洒去。 “你们是县衙官差?”萧夏在墙角眉头一皱,他忽然发现对面十几人都穿着县衙的捕快公服。 十几名捕快一起转身,眼前靠在墙上站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吓得他们恐惧地惊叫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县令来访 萧夏望着十几名争先恐后向外逃命的捕快,着实又好气又好笑,他一把揪住一名逃得最慢的捕快,“不要跑得那么急,我带着面具而已!” 捕快战战兢兢看清了萧夏的模样,才长长松了口气,腿一软,扑通坐在地上。 他擦擦额头上汗,“我的老子娘,你那个面具吓死人了!” 萧夏的面具确实是极为吓人的青面厉鬼模样,请高人画的图,找名匠打造,就是为了在战场上起到恐吓敌军的效果,没想到把这群捕快吓得屁滚尿流。 萧夏收起了面具,问道:“你们这些捕快来抓我做什么?” 捕快忽然想到了对方可能是杀人凶徒,又紧张起来。 “客栈掌柜来报案,说他们店里出现一名浑身是血的杀人凶徒。” 萧夏这才明白自己把客栈掌柜伙计吓着了,他哑然失笑,取出御史牌子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十几名捕快躲在楼梯口向上张望,你推我攘,都不肯上前一步。 “你们怎么回事?” 尤捕头从楼下快步走上来,怒视捕快道:“十几人抓一个都抓不住吗?” 众人捕快都苦着脸道:“他房间里藏着一只恶鬼,把大家吓坏了,大家商量去请弥勒抓鬼。” “放屁!那群王八羔子才是鬼,赵三呢?” “赵三在房间里,被那恶鬼抓住了。” 尤捕头快步走上去,只见被抓出的捕快赵三慢慢走出房间,来到捕头面前道:“老大,一场误会啊!” 众捕快七手八脚抓住赵三,把他拉下楼梯口问道:“屋子里倒底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对方戴着面具呢! 捕头这才明白,回头骂道:“一群蠢货,我就说哪里会有鬼,尽给老子丢脸!” 众人不敢顶嘴,捕头刚才自己不肯上楼,这会儿倒骂他们了。 “他是什么人?”尤捕头又问道。 捕快叹口气道:“他拿着块银牌子,说自己是京城来的御史,我又不识字,他便放我走了,让我去通知县令来见他。” “银牌子!” 捕头心中疑惑,他鼓足勇气来到房门前道:“请问屋内是哪里来的贵客?” 这时他面前出现一个年轻公子,腰束革带,佩着一口宝剑,头戴纱帽,气势不凡。 捕头不敢怠慢,躬身道:“在下姓尤,是洛阳县捕头,请问公子是何方贵客?” 萧夏取出御史银牌,放在捕头面前,“这个认识吧!” 毕竟是洛阳的捕快,见多识广,尤捕头见过御史牌,顿时肃然起敬,躬身道:“原来是御史大人,我们失礼了,请御史大人去驿馆休息!” “不用了,我在这里等我的手下,叫你们县君来见我!” “卑职遵令!” 尤捕头连忙带着捕头匆匆下楼走了,不过他心中疑虑未消,这位裴御史浑身是血怎么解释?另外这位御史也太年轻了吧!看模样还不到二十岁,会不会是假的御史牌? 捕头又不敢鲁莽,万一是真的呢? 他只得带着捕快在外面布控,又派一名手下去县衙通知县令。 时间不长,县令赵伯伦匆匆赶来,赵伯伦已经得到捕快的详细描述,已经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人还在客栈吗?” 尤捕头点点头,“应该还在,没见他离去!” “你确定御史牌是银色的?” “卑职没看错,白的银子,很年轻,不到二十岁!”赵伯伦立刻明白了,御史台银令牌一般都是侍御史使用,侍御史是六品官,是七品的监察御史一步步熬上去的,最年轻也得三十多岁。 尤捕头说对方最多二十岁,那只有一个可能,低品官员配备高级别的御史令,这种情况一般是来查大案。 “你陪我去看看!” 尤捕头带着几名捕快护卫着县令赵伯伦来到萧夏房间,门依旧开着。 赵伯伦在门口抱拳道:“我是洛阳县令赵伯伦!” 萧夏走上前笑道:“烦扰县君了,请进!” 赵伯伦给尤捕头使个眼色,走进了房间,尤捕头站在门外等候。 萧夏请赵伯伦坐下,顺手把银牌放在桌上,此时天已经亮,一缕朝霞穿过窗户照在御史银牌上,银牌熠熠发光。 赵伯伦眯眼看了片刻,他曾经在御史台做过两年掌书记,这种银牌他很熟悉,果然是真的。 这么年轻就拿到侍御史才能用的银牌,必然有背景啊! 赵伯伦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生动起来,“请问使君尊姓?” 6=9+ 萧夏笑了笑道:“我在客栈有登记,姓裴!” “原来是裴使君,洛阳有驿馆,请使君到驿馆去休息吧!” 萧夏摇摇头,“我的职责是暗访,邙山杀牛事件让天子震怒,但洛阳官府却始终找不到真相,县君有什么说法吗?” 三个月前,洛阳邙山一处山坳内出现了一百多头被宰杀的耕牛,在隋朝,杀耕牛是大罪,何况是杀一百多头,所以这个案子立刻震惊朝野,天子为之震怒,下令彻查,刑部、大理寺、洛阳地方官都查过,但到现在都没有查出真相。 御史台两次派人来查,第二次调查就是萧夏出发之前,由侍御史王韬和监察御史裴尧带队来洛阳秘密调查,已经结束了,萧夏便是冒充只有二十岁出头的监察御史裴尧。 御史银牌并不是身份牌,而是调查权限牌,金牌具有最高权限,银牌次之,铜牌再次。 不过一般按照惯例,侍御史才具有银牌的调查权限,所以侍御史拿银牌,但也有特殊情况,小官高配查大案。 赵伯伦虽然是正五品县令,不管是六品侍御史还是七品监察御史,在官品都低赵伯伦一头,但赵伯伦却不得不客气,他是畏惧那块御史牌的权力。 赵伯伦叹息一声道:“很惭愧,到现在为止,调查没有任何进展,我们走遍了周围所有乡村,都没有任何线索,有些事情只是猜测。但猜测没有证据,也不敢上报” “什么猜测呢?县君不妨具体说说。” “第一,那些牛是从黄河上运来的,半夜卸船,所以没有人看见。 第二,杀牛是为了祭祀,杀牛那座山坳内是北魏贵族的墓地群,而且杀牛正好是祭祀的二月。 第三,杀牛者不是本地人,他们杀牛祭祀后,立刻乘船走了,所以一点线索都没有。” 萧夏点点头,“我昨天调查了不少家屠户,他们都认为杀牛手法非常专业,不是为了取肉,而是为了取牛血,这就主要用在祭祀上,和县君猜测不谋而合。” 赵伯伦恍然,“难怪使君浑身是血,让掌柜误会了。” 这时,萧夏的二十名手下都来了,萧夏让掌柜安排他们住下。 赵伯伦笑道:“裴使君手下不少,还是住到驿馆去吧!那边条件更好。” 萧夏摇摇头,“我奉命私下调查,要不然发生了误会,让捕快上门,我连县君都不会见,县君不用管我们,调查结束后我就回长安。” “好吧!我就不打扰了,裴使君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先告辞了。” 赵伯伦匆匆走了。 萧夏陷入沉思之中,刚才那帮捕快逃跑时大喊,‘快去请弥勒!’他听得清清楚楚,难道这群捕快说的弥勒就是指邪教中的弥勒吗?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识破身份 这时,武士首领孙雷和李鹿鸣来见萧夏,萧夏问道:“尸体都处理了吗?” 孙雷点点头,“我们通知了新平县,县衙派来几十辆大车把尸体都拖走了。” 李鹿鸣又道:“启禀公子,我们还听到另外一个消息,后天是一个月一次的弥勒奉养日,一共举办三天,需要供奉大量钱财,所以我们才会遇到四百大乘教徒来抢劫,一般只有几十人,绝不会有四百人的规模,我们是碰巧了。” “弥勒奉养仪式在哪里举行?” “在伊阙县!” 萧夏点点头,“今天和明天好好休息,按兵不动,后天我们去伊阙县看看。” 孙雷又问道:“公子没告诉赵县令实话,是担心他也和邪教有染吗?” 萧夏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告诉两位首领,以免他们搞错方向。 “我得告诉你们二人,洛阳邪教不是那么简单,他们极可能是汉王杨谅敛财的一个手段,我们表面是来查邪教,剿灭邪教,实际上是来切断汉王的财源,是和汉王的斗争,而不仅仅是邪教,洛阳的官员几乎都是汉王的人,我们必须要谨慎。” 孙雷和李鹿鸣对望一眼,这才明白他们此行的重任,萧夏又嘱咐他们,“此事机密,只能你们二人知晓!” 两人一起施礼,“我们一定严守机密!” 赵伯伦回到官衙不久,便匆匆来到洛阳留守司,洛阳留守总管叫黄耀宽,是汉王杨谅提拔起来,一直就是杨谅的心腹。 可以这样说,洛阳地区就是汉王杨谅的地盘。 黄耀宽年约五十岁,身材矮胖,圆圆的大脸,一双小眼睛内精光闪烁。 他喝了口茶,听完赵伯伦的详细汇报,眯着眼睛道:“我刚刚接到汉王送来的秘信,右武侯卫将军萧夏来洛阳了,那个人不是什么御史裴尧,就是萧夏,也不是二十出头,他只有十七岁。” 赵伯伦愣住了,“黄总管没说错吧!十七岁的右武侯将军?” “他是皇孙,爵封西海郡王,是晋王的私生子,当年晋王被太子扳倒,就是因为他,你应该知道的吧!七年前的双王案。” 赵伯伦连连点头,“卑职知道,原来是他,此人卑职不太了解,很厉害吗?” 黄耀宽冷笑一声,“我今天一早接到新安县的汇报,昨晚半夜,四百名大乘教凶徒在新平县和洛阳县交界处拦截一支粟特商队,结果四百人全部被杀,我刚刚得到消息,这四百人其实是被一人所杀,所以你说萧夏浑身是血出现在客栈,我就知道必然是他所为,他有多厉害,你明白了吗?” 赵伯伦倒吸一口冷气,一个人杀四百人,这人是多么可怕。 “那我们怎么办?” 黄耀宽沉吟片刻道:“杀牛案只是他的掩护,他有御史台的令牌,只有天子才有这个权力,所以他的到来必然是天子的安排,这次大乘教处死那么多大理寺官员,触怒天子了,他就是奉命来剿灭大乘教。” “他知道汉王和大乘教的关系吗?” “他不可能知道,只有教主宋子贤一人知道,大乘教其他首领都不清楚,我们这边也只有你我二人知晓,只要你我不泄密,朝廷怎么会知道?” “卑职严守秘密,绝没有半点泄露!” 黄耀宽点点头,“受伤的那个大理寺缇骑,一定要找到,他肯定还在洛阳,一定要找到他,不能让他见到萧夏。” 赵伯伦小心翼翼道:“总管,那个大理寺的官员也不知情汉王之事,萧夏找到他也只能了解大乘教,卑职派人去搜寻,一旦被萧夏发现,他反而会怀疑我们。” “你懂什么?” 黄耀宽狠狠瞪了他一眼,“现在最重要的是钱,殿的秘信中就交代了这个任务,萧夏来是对付大乘教,必须让宋子贤灭亡之前把钱交出来,我们把钱保管好,风头过头运往长安,这里面有好几个关键环节,都不能有半点闪失。” 赵伯伦又低声问道:“要不要向宋子贤示警?”黄耀宽冷冷哼了一声,“堂堂的洛阳县令什么时候也成为弥勒教一份子了?” 赵伯伦脸一红,连忙道:“卑职知错!” 黄耀宽也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太重,便缓和一下语气道:“汉王殿下早就给我们说过,我们和大乘教只有一个关系,那就是钱,我们和宋子贤合作,也是为了钱,但我们绝不能让朝廷知道我们和大乘教的关系,否则整个洛阳官场都要全军覆灭,不管是我们还是汉王殿下都不希望看到这一点,但我们为了拿钱,还是和宋子贤有了不少接触,留下了痕迹,赵县君说该怎么办?” 赵伯伦摇摇头,“卑职不知!” “钱一到手就把他干掉!”黄耀宽冷冷道。 夜晚,萧夏坐在灯下仔细研究凌烟阁给他的资料,很多事情在长安看和在洛阳看,感觉又不一样了。 忽然,从窗外扔进来一颗小石子,‘啪!’的落在地板上,滚出去好远。 萧夏微微一怔,起身来到窗前,他目力极好,一眼看见一个黑影躲在一棵大树后,手拿一把弹弓。 萧夏拾起宝剑,轻轻一纵身从二楼跳下,快步向大树走去。 树后男子闪身出来,萧夏一眼认出,正是白天见到的尤捕头。 6◇9◇书◇吧 尤捕头抱拳向萧夏行一礼,“萧使君,请跟我来!” 萧夏一愣,他怎么会知道自己? 只见尤捕头迅速向东面奔去,萧夏在后面不紧不慢跟着他。 走了约两里,两人来到一条无人的巷子,尤捕头这才转让抱拳道:“早上卑职无礼,一时没有认出萧公子,请使君见谅!” “你怎么会认识我?” “去年武举,卑职获得第二十七名,当然认识使君。” 萧夏很惊讶,能考到二十七名,很不错的成绩啊!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尤名俊达,济北郡东阿县人。” 萧夏大喜,居然在洛阳遇到了尤俊达,而且还是洛阳捕头。 历史上,尤俊达其实叫牛进达,也是瓦岗寨将领,和程咬金交情深厚。 “尤捕头把我引过来有什么见教?” “如果萧公子真的是来查杀牛案,那我帮不了你,使君请回,如果萧使君是来查弥勒教案,那就跟我走!” 萧夏看了他片刻,点点头,“你在前面带路吧!” 尤俊达一推旁边的木门,进去了,“就是这里,公子请进!” 萧夏走进去,里面是小院子,萧夏打量一下院子,笑问道:“这是你家?” 尤俊达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随即又平静道:“这是我刚刚才租的房子,我的家已经被弥勒教毁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喜获良助 走进屋,尤俊达点燃了油灯,“乱七八糟的,使君请随便坐!” “尤捕头家人不在?”萧夏笑问道。 尤俊达眼中闪过一丝苍凉,淡淡道:“我已经把他们送回老家了!” 两人在小桌前坐下,尤俊达沉吟片刻道:“事情得从头说起。” 萧夏微微笑道:“尤捕头慢慢说,我很愿意听一听你的故事!” 尤俊达缓缓道:“我在东阿县也是县中豪族,从小练武,学了一身武艺,也交了不少江湖朋友,但我还是想找机会报效朝廷。 去年看见朝廷发榜,说是要举行武举,我就和同县的几名志同道合者一起进京了。” “有程咬金吗?”萧夏笑问道。 尤俊达一怔,“使君认识他?” “我听秦琼说起过他!” 尤俊达笑着点点头,“原来如此,程老弟现在就在叔宝的武馆里当教头!” “他没考上武举?” “他和我一样,被太子耍了,他一怒之下就回家乡了,没有再参加武举!” 萧夏顿时有了兴趣,笑道:“尤捕头不妨详细说说!” 尤俊达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和程咬金在长安被太子招揽,我们都很兴奋,都以为抱上大腿了,结果高兴没两天,我们就被太子解除了聘用,要我们自己去参加武举,和他没关系了。 我们大失所望,程咬金脾气暴烈,一怒就离开长安回去了,听说他在路上遇到秦叔宝,他就跟秦叔宝去了历城县,我继续参加武举,考中了第二十七名。”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汉王杨谅招揽了,他安排我来洛阳,本来是进军府当车骑将军,但没有名额,就暂时出任洛阳捕头。 我以为自己有前途了,就把妻子、两个儿子和父亲都接来洛阳,不久弥勒教忽然兴起,他们重金收买官员,连我都得了五百贯钱,就对他们的各种活动睁只眼闭只眼,没想到最后却害了我自己!” “为什么?” “我的长子只有十五岁,被他们的各种戏法所迷惑,居然背着我加入弥勒教,他们也叫大乘教,成为了一名正式教徒,我的长子为了升级,竟然.竟然把疼爱他十几年的祖父给杀了!” 尤俊达捂着脸痛苦万分,他咬牙道:“长子已经丧心病狂,大叫要连升三住,又要杀他母亲和弟弟,我没有办法,只得一剑斩断了他的手,他躺在床上不接受任何治疗,医师给他上药都被他扯掉,一心等弥勒给他复生,最后在床上哀嚎三天而死。” 萧夏一句话说不出来,他在资料中看到大乘教的作恶,鼓励教徒杀家人,杀一人升一级,他感受不深,尤俊达的惨痛遭遇才让他深深体会到了大乘教的邪恶。 尤俊达眼中喷射出极度仇恨,又缓缓道:“然后我就开始跟踪弥勒教主宋子贤,找机会杀他,但有一次我无意中发现宋子贤竟然和洛阳留守黄耀宽一起在酒楼吃饭,我就躲在隔壁,听到了一个重要消息,教主宋子贤竟然在给汉王敛财。” 萧夏点了点头,他现在知道汉王和邪教勾结的消息源头在哪里了,应该就是尤俊达的这个发现。 “后来你是不是遇到了大理寺的官员?” “对!大理寺官员叫张文献,他带人来调查弥勒教,找到了我,因为我是捕头,他就想从我这里了解弥勒教的情况,我就把那个消息告诉了他。” “他们全死了?” 尤俊达点点头,“他们其实早就被弥勒教盯上了,我估计有人出卖了他们,结果他们去伊阙县调查时,夜里在客栈被弥勒教袭击,全部被杀死,所以我劝使君赶紧换地方,你们肯定还会被人出卖!” “赵县令?”尤俊达咬牙道:“还有黄耀宽,他可是汉王的心腹,我真瞎了眼,居然为汉王效力,最后害了自己的父亲和儿子,真是报应啊!” “尤捕头还有消息要告诉我吗?” 尤俊达点点头,“大理寺调查队一共二十一人,但并没有全部死,有一个受重伤逃出来了,他来找我求救,被我藏匿起来。” 尤俊达并不知道,其实逃脱了两人,他救了一人,而另一人没有受伤,直接逃回长安了,所以晋王杨广才知道汉王和大乘教勾结的事情。 “那个大理寺的人在哪里?” 尤俊达叹口气道:“现在官府和弥勒教的人在到处找他,我把他藏在邙山脚下的一个村子里,他在那里养伤。” “我明天想见见他!” 尤俊达点了点头,“明天中午我会在邙山镇等公子!” 萧夏回到客栈,当即把孙雷和李鹿鸣找来,对他们二人道:“我们现在换地方,这里不能再住了!” 众人立刻收拾东西,牵马离开客栈,很快来到坊门前,这时已是两更时分,全城已宵禁,坊门也已关闭,被萧夏等人强行打开了坊门。 6◇9◇书◇吧 管坊门的士兵不敢招惹,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了教业坊。 出坊门走百步就到了上东城门前,孙雷上前大喊:“大理寺查案,开城门!” 城门当然夜间可以开启,要不然要士兵当值做什么?一般天子、亲王和宰相可以直接夜间出城,其次有特殊通行牌也可以开门,然后紧急公务可以开城门,比如紧急军报,紧急查案等等。 萧夏是御史台紧急查案,当然可以开启,当值县尉验了御史令牌,便下令道:“开启城门!” 城门缓缓开启一条缝,萧夏带着二十名手下向城外疾速奔去。 次日天刚亮,县令赵伯伦接到手下传来的消息,平安客栈的裴御史已经离开客栈走了。 “混蛋!他们什么时候走的?” 赵伯伦极为恼火,他正准备通知宋子贤,御史台来人了,没想到这帮家伙,滑不留手,居然跑掉了。 “客栈掌柜说,他们昨晚两更时分走的。” “半夜宵禁,他们怎么走?” “启禀县君,卑职问了一下上东门的守军,他们说昨晚是有御史台的官员出城查案。” 赵伯伦气得狠狠一拳砸在桌上,令道:“去把尤捕头给我找来!” 不多时,尤俊达匆匆赶来,躬身行礼道:“参见县君!” 赵伯伦收敛了恼怒情绪,很关切地对尤俊达道:“裴御史昨晚出城查案去了,听说前天晚上新安县那边出了事,大乘教死了几百人,大乘教要报复这两天外来的人,我很担心裴御史他们的安危,你带人出城去找到他们,分头去找,一定要找到他们!” “卑职遵令!” 尤俊达心知肚明,正好自己有借口出城了,他行一礼,匆匆去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重要情报 萧夏和手下在城外一片树林内休息了两个时辰,天亮后,众人便缓缓向邙山镇而去。 临近中午时,众人抵达邙山镇,在镇子口找到一家临街的茶棚吃午饭。 很快,一人骑马向这边疾奔而来,骑马人渐渐靠近,正是尤俊达。 尤俊达也一眼看见了萧夏等人,他翻身下马,将马匹拴在木桩,走进来对萧夏笑道:“县令在到处寻找使君!” 萧夏点点头,一指桌子道:“先坐下吃午饭!” 众人吃完了午饭,这才跟随尤俊达向小镇西北方向而去。 藏匿大理寺缇骑的村子叫上洛村,是一个大村子,有人家两百余户,尤俊达一名手下的父母便住在这里,很快,萧夏见到了腿部骨折,还没有痊愈的缇骑姚林。 姚林曾经跟随杨昭查陈叔宝案,认识萧夏,见郡王殿下来了,他激动得眼泪都流下来,吊在半空中一个月的心终于放下。 萧夏重赏了收养他的农民,又安抚姚林几句,让他安心养伤,随即又询问他们调查的情况。 姚林探口气道:“我们刚到伊阙县,大乘教的一名重要头目便来投降,他告诉张评事一个极为重要的秘密,张评事临死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我,我把这个秘密一直压在心中,不敢写信回大理寺。” “为什么不敢写信回大理寺。” 姚林看了一下其他人,孙雷立刻带着手下都退出屋去,尤俊达也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只剩萧夏和姚林两人。 “说吧!什么秘密?” 姚林低声道:“我们怀疑大理寺有人出卖我们。” “为什么?” “我们没有见洛阳的官员,就见了尤捕头,张评事用的是假名,事后我才告诉尤俊达,但大乘教的人却知道张评事的名字,还知道我们有多少人。” 萧夏点了点头,“这就是你要说的秘密吗?” 姚林连忙摇头,“不是,卑职想说的秘密是,这个弥勒真正的教主并不是宋子贤。” 萧夏一怔,“什么意思?” “卑职的意思是说,在洛阳传播弥勒教这帮人只是一群傀儡,宋子贤只是假教主,真正的教主是朝廷高官,在背后操纵这些傀儡敛财。” 萧夏立刻明白了,这就是汉王杨谅布下的敛财局,真正的教主不一定是杨谅,但一定是杨谅的某个心腹。 沉思片刻,萧夏又问道:“你刚才说的大乘教重要头目现在情况如何?” “我不知道,他姓韩,和张评事秘密交谈一个时辰后,便离开了,然后我们立刻换了客栈,但还是被盯上了,后来尤捕头告诉我,这个姓韩的头目被处死了。” 这时,萧夏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这个活跃在洛阳地区的大乘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邪教头子宋子贤带人南下,和汉王达成了分赃协议,在洛阳官府的默许下,拼命愚弄百姓敛财,最后给足汉王,剩下是自己的,收拾东西走人。 而另一种就是姚林透露的机密,根本没有什么邪教宋子贤,所有邪教头子都是汉王安排的傀儡,站在台前为汉王杨谅敛财。 之前萧夏一直认为是前者,现在萧夏越来越怀疑真相其实是后者。 如果真相是后者,那么所谓的护神卫其实就是杨谅的私军,而且明天的供养日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敛财了,结束了,就会把钱财转移走,核心人物消失,剩下的教徒和信众就任其自生自灭了。 萧夏安抚了姚林,当即率领手下赶往伊阙县,尤俊达主动请缨,替他们带路,与此同时,萧夏派人手下拿自己的半支令箭赶去新安县马场,把一千军队调来伊阙县。 在一片松林休息时,尤俊达给萧夏详细讲了大乘教的一些重要消息。 “宋子贤确实就是几年前河北那个邪教头子,有人认出他,包括他的三十几名骨干,都是当年从河北逃跑的,他们能在洛阳传教,后面肯定有很强大的后台。” “他们有武艺高强的手下吗?”萧夏又问道。“有个桐柏山来的大盗,叫做李子通,还有他兄弟李子法,武艺都很高强,带了五百名手下来投奔邪教。” 萧夏笑了起来,李子通也是隋末枭雄之一,居然在这里出现了,他可是称帝的枭雄,怎么可能甘为人下。 “他也是骨干头子?” 尤俊达摇了摇头,“他不是,表面上宋子贤很器重他,封他为护将大将军,但实际一直排斥他,据说他连弥勒阁的四楼都没有资格上去,那里是大乘教最重要的决策之地,这个李子通明显有情绪,在外公开宣扬,信弥勒不如信他,我觉得这个李子通迟早要和大乘教公开决裂。” 萧夏起身笑道:“风云际会之时,就会有蛟龙在风云中寻找机会,李子通是一条蛟龙,我们也是,大家继续南下!” 就在萧夏赶往伊阙县的同一时刻,县令赵伯伦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立刻赶去向总管黄耀宽汇报。 不料总管府的看门士兵道:“黄总管不在!” “黄总管有事出去了?” 士兵摇摇头,“今天总管就没有来!” “他去哪里了?” 最+近+章节+在6=9=书=吧阅读! “小人不知!” 这时,从总管府快步出来一名官员,是主薄范循。 赵伯伦连忙迎上去问道:“黄总管去哪里了?” “总管没告诉你吗?他天不亮就赶去伊阙县了。” 县令赵伯伦愣住了,黄耀宽昨天明明给自己说,要和大乘教切割,不要和他们再混在一起,怎么他今天又跑去了? 心念一转,赵伯伦忽然想到,或许黄耀宽是去要钱了。 他还是十分担心,今天捕快们没有找到萧夏他们,连尤捕头也下落不明,赵伯伦猜到萧夏他们也去了伊阙县,如果被萧夏发现黄耀宽和大乘教有勾结,那就麻烦大了。 此时的伊阙县比过年还热闹,县城内到处搭建着高台,几丈长的白色布幔铺挂在高台上,每座高台上都供奉着弥勒塑像, 但引入瞩目的不是高台,而是高台下方的巨型木斗,每个斗至少有一人高,就仿佛国库里的贮粮斗都被搬出来了,整个县城内有几十个这样的巨斗。 只要你一上街,都逃不过巨斗对你施加的强大压力,它就像一只只血盆巨口,要将你所有的财产全部吸走。 预热已经进行了三天,虽然气氛还不够浓烈,但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整个河南郡,家家户户都知道明天是弥勒奉养日。 隋朝的河南郡就是今天的洛阳地区,下辖十县,伊阙县便是大乘教的老巢,自从三年前开始兴起,在河南府兴风作浪,刚开始会笼络人心,调停家庭矛盾和邻里矛盾,遇到不公的事情,它也能帮你做主,免费治点小病小恙更是家常便饭,所以赢得了数十万信众,都相信是弥勒再世帮助他们。 经过一轮轮的洗脑后,数十万教众都对大乘教虔诚无比,深信不疑。 但从去年开始,大乘教的风格开始变了,他们信仰的弥勒变得贪婪起来,开始有了弥勒奉养日,先是三个月一次,最近几个月变成了一个月一次,用各种手段盘剥信众,各种小病也被说成是妖魔附体,必须大钱消灾,无数信众被大乘教盘剥得倾家荡产,甚至卖儿卖女,凑钱来驱赶自己体内的妖魔。 但倾家荡产后也就会成为正式教徒,反正房子都被卖了,那就过集体生活,健壮男子做护卫,弱一点的做苦役,女子负责照顾孩童以及做饭洗衣等杂事,如果年轻有点姿色,那就得为上层献身了。 明天是七世弥勒转世,必须要足够的奉养才能平安降临,大乘教在十天就开始造势了,号召信众拯救弥勒,慷慨解囊。 来自河南郡、弘农郡、襄城郡、荥阳郡的四十万信众齐聚伊阙县,甚至黄河对岸的河内郡也有上万信众渡黄河而来,由数千教徒进行接待和管理。 伊阙县城内外汇聚了数十万信众,风云聚会,一场盛会即将拉开大幕。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分赃不均 在伊阙县有一座占地两百亩的大乘庙,四周密密麻麻的小房子是教徒宿舍,中间有一座占地二十亩的巨型建筑,足有四层楼高,这就是弥勒阁,又叫大乘殿,是大乘教的核心中枢。 这里戒备森严,层层都有站岗的护卫。 在四层楼的一间供奉着无数弥勒佛像的大殿内,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高高坐在上方,下方则跪一群身穿白袍的大乘教高层。 这群人中,为首是一个体型瘦高的中年男子,他就是教主宋子贤,但此时他也跪在地上,尽管他是教主,但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神情惊恐,浑身战战兢兢。 面具男子声音威严的质问道:“我再三交代过你们,一定要找到那个受伤逃走的大理寺缇骑,但你们至今没有找到,是真的没找到,还是压根就没有去找?” 宋子贤战战兢兢道:“我们确实去找了,发动教徒,发动信众一起找,找到几百个受伤的外乡人,但一一甄别,结果都不是。” “你怎没知道他们不是?你怎么知道那个大理寺缇骑长什么样子?”面具男子追问道。 宋子贤低下头半晌道:“启禀君上,我们主要是辨别口音,如果是长安那边口音,我们就会抓到伊阙县来继续拷问!” “笨蛋,谁告诉你们大理寺缇骑一定是长安口音?” 众人低下头不敢吭声,面具男子狠狠骂一句,“一群没用的废物!” 面具男子又道:“我这次过来,是要求你们把库房里的三十万贯钱全部交给军队,由他们押解去长安,军队已经从颍阳县过来,明天天亮时会抵达伊阙县,明白我的意思吗?” “卑职明白,是不是要出什么事了?”宋子贤担心地问道。 “没出什么事,我急用钱而已!” “君上,我们有四百名护神卫在新安县被杀,大家都有点恐慌,很担心朝廷是不是要对我们下手了?” 面具男子半晌道:“这就是我这次要交给你们的任务,御史台派来了一名很年轻的监察御史,他带了二十名手下,估计明天就会抵达伊阙县,我要求你们动员教众找到他们,然后把他们全部杀死,就像上次杀死大理寺官员一样,这次不能留任何活口,明白了吗?” “君上,杀死御史台官员,朝廷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笨蛋!等朝廷知道后再派兵,至少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你们早就逃匿去了南方,我给你们说过,这是最后一次供奉,结束后,你们就带着钱走人,等风平浪静后,我会再度召集你们,你们都是我的招财童子,放心吧!我绝不会抛弃你们。” 众人一颗心放下,宋子贤点点头,“请君上放心,我们一定会办妥!” 弥勒阁二楼的一间屋子里,盘腿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年约三十岁出头,长得相貌堂堂。 此人便是大乘教护教大将军,桐柏山赫赫有名的盗贼,叫做李子通,额头上胎记很像几只眼睛,他便得了一个绰号,广目天王。 李子通虽然武艺高强,但他毕竟身负上百条人命,一直被官府重金通缉,加上他相貌特殊,当然不敢来长安参加武举,自然也不会被汉王收拢。 他是被大乘教提倡的杀人升级吸引,前来投靠,他杀了百人,自然被重用,加上他武艺无人能及,他就成了大乘教的护将大将军。 但李子通却不是大乘教的核心成员,他甚至没有资格上四楼,他毕竟只是外来和尚,来了才半年,哪怕他带了五百手下来投奔,宋子贤等人都不信任他。 李子通只能拿俸禄,最后分红却没有他的份。 这时,门开了,兄弟李子法匆匆进来,低声对兄长道:“消息确切了,天亮后,他们会把三十万贯钱全部转移走,明天的供奉钱估计还有几万贯,我刚才问了董大管事,他说最后会给我们五百贯遣散钱,再给我们二人一人百贯的辛苦钱!” “五百贯!” 李子通眯着眼冷冷道:“老子替他们卖命,却把我李子通当叫子打发,哼!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我们不义了!” “大哥有什么章程?” 李子通冷笑一声道:“肉我要吃,汤我也要喝!” “大哥怎么安排?” 李子通低声道:“转移三十万贯钱必然走水路,在城外上船,等他们装船的时候,你们率三百弟兄突袭他们。” “大哥,如果他们人多,我们不一定能拿到钱?” “这叫调虎离山,等城内武士都跑去城外支援,我就可以对地宫里的钱下手了!” 李子法竖起大拇指,“还是大哥高明!”萧夏一行抵达伊阙县已经夜里,他们站在距离县城约五里的一座山坡上,向四周望去,只见到处星星点点,都是火堆。 尤俊达解释道:“明天就是供奉日,这些应该是四周郡县赶来的信众,上个月也是,几十万人赶来。” 孙雷哼了一声,“他们还真相信这些妖邪!” 萧夏淡淡笑道:“如果不信,以前供奉的钱不都白费了吗?” 尤俊达点点头,“使君说得很对,大乘教一次次压榨让很多人都慢慢醒悟,但他们又不甘心之前的钱白白损失,总是觉得下一次弥勒或许就会降临,所以就算醒悟了也还是被骗,而且心甘情愿,只能等弥勒彻底消失,他们希望断绝,才会回归正常生活。” 李鹿鸣忽然明白了,“这不就和赌博一样吗?” 萧夏点点头,“没错,一旦上了瘾就很难戒掉!” 萧夏指着一处篝火最多的地方道:“我们去那边休息过夜!” 众人跟随着萧夏,催马向山坡下奔去。 篝火燃尽,天也渐渐亮了,当东天空刚刚染红了朝霞,伊阙县城头上的鼓声轰隆隆敲响了,睡熟中的数十万信众纷纷惊醒,简单收拾了行李,便带着满腔的亢奋从四面八方向县城奔去。 萧夏和手下们昨晚商议一下,决定步行进城,避免被对方关注,虽然很多农民家里都有毛驴或者骡子,但基本上都是步行过来,或许是为了虔诚,但也或许是担心有去无回,毕竟骡驴也属于可以奉养弥勒的财物。 最+近+章节+在6=9=书=吧阅读! 萧夏留两名武士看守马匹,这两名武士还有一个任务,就是要和一千骑兵联系上,他们中午会抵达伊阙县,事先约定好了联络的地点、时间和方式。 众人都戴着竹笠混在人群中向,人潮汹涌,数十万人涌进了县城,把小小的县城挤得水泄不通。 大街上到处都是在慷慨激昂的宣讲布道,讲轮回,讲奉献,讲每个人都能成佛,听得百姓们热血沸腾,当然,关键是你要掏钱。 几十个大木斗都快满了,护卫们把它们抬去大乘庙倾倒后,又重新摆置。 还有挑动情绪的神女游街,十几头牛拉拽着大车高台,每个高台上都有几名妙龄女子翩翩起舞,她们披上轻纱,胴体若隐若现,看得信徒们血脉贲张,大声喊叫,激动万分。 萧夏带着手下在人群中快速穿行,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找到大乘教的储财之处,然后控制它,这是对付大乘教的釜底抽薪之计,夺了他们收敛的钱财,他们的各种洗脑和控制就毫无意义了。 萧夏率领手下走到一座酒楼时,忽然有人挤到萧夏面前低声道:“萧使君,请跟我来!” 萧夏一怔,他给后面手下使眼色,众人便跟着他向酒楼而去,萧夏手握长柄直刀,跟随刚才之人从侧门进了酒楼。 酒楼大门关闭,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那人正要上二楼,一把飞刀‘嗖!’的插在他耳边的木柱上,萧夏冷冷道:“朋友,请把话说清楚再走!” 这时,楼梯口出现一个身穿官服的官员,年约三十岁左右,他抱拳道:“萧将军,卑职是伊阙县尉杨积善,越国公之子!” 原来是杨素的儿子,萧夏有点惊讶,洛阳可是汉王的地盘,杨素的儿子怎么会在这里任官? 不过心念一转就明白了,小小的县尉而已,汉王不可能面面俱到。 “杨县尉在这里做什么?”萧夏笑问道。 “我就在这里等萧将军,萧将军已经被大乘教的人盯住了。” 萧夏一回头,只见几名武士将两名穿白衣的大乘教教徒揪了进来,杨积善拔出剑,走上前一剑将其中一人杀了,将剑压在另一人脖子上,“你说实话,我饶你一命!” 白衣教徒吓坏了,跪下道:“我们是大乘教的眼哨,上面传下命令,寻找二十名带剑的外来武士,戴着斗笠,找到就立刻汇报!” 萧夏点点头,果然是针对自己,他们戴斗笠确实有点显眼。 杨积善一挥手,武士将白衣教徒拖了下去,他对萧夏抱拳笑道:“卑职有机密大事,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请萧将军上二楼细谈!” 萧夏对手下道:“你们在楼下休息!” 就在这时,一直不吭声的尤俊达忽然拔剑向杨积善刺去。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问责县官 杨积善大惊,喝道:“你是什么人,敢行刺本官?” 尤俊达冷笑道:“你连我都不认识,还敢冒充杨县尉!” 萧夏瞬间进入破障状态,他立刻察觉到了,楼上有杀气。 他心中大怒,扯掉刀鞘一横,长柄直刀拦住了杨积善去路。 其他武士纷纷拔剑,杨积善意识到被埋伏已被对方识破,他大喊道:“他们识破了!” 紧接着楼上和后院都爆发了大量奔跑的脚步声,萧夏一刀挥去,劈断了假杨积善的咽喉,他大喝道:“情况不明,我们走!” 这时,从楼上冲下来大量白衣武士,后面院子里也出现了数十名武士,萧夏一脚踢开大门,带着手下向街道上冲去。 外面正好有几辆载着神女的牛车经过,大量人群跟在两边流口水。 萧夏带着手下冲过了人群,后面从酒楼里冲出上百名持刀武士,从酒楼两边小巷也冲出数百名白衣武士,大喊大叫,人群顿时一阵大乱,上万人吓得惊恐万分,四下奔跑。 混乱中,萧夏和手下已经不见了,大街上只有他们扔下的斗笠。 从酒楼里走出一人,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凶悍,手提一把金背大刀,正是李子通。 萧夏等人入城时就被发现了,李子通便定下这个计谋,把萧夏等人骗进酒楼,再冒充县尉杨积善,把萧夏单独骗上二楼,和手下分开,这样容易杀死他。 不料他们不知道洛阳捕头尤俊达也在萧夏身边,捕头和县尉打交道很多,尤俊达自然见过杨积善,一下子露陷了。 李子通见目标跑掉了,他眯眼冷笑一声道:“传令给我全城搜查,找不到他们绝不罢休!” 这时,他身后出现了两百名白衣武士,和其他白衣武士不同,这些白衣武士每个人都手臂绑着红巾,他们便是李子通从桐柏山带来的手下。 他和兄弟李子法一共带来五百名精锐手下,个个强悍善战,他们当然是为了吃肉才来投奔大乘教。 不料大乘教竟然要把价值三十万贯的财富运走,顿时让李子通大怒,他并不是大乘教的核心成员,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内容。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当初宋子贤答应分五万贯钱给他,现在要把三十万贯钱运走,那他的五万贯钱怎么办? 尤其让李子通愤怒的是,宋子贤最后只肯给他们七百贯钱,把他当叫子一样打发。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宋子贤无情,那就休怪他李子通不义了。 现在他利用抓捕二十名朝廷来人的机会,把大量武士都分散出去了,他便给自己创造了机会。 这时有手下武士来报:“启禀主公,二主公在城外和装船的士兵打起来了!” 时机到了,李子通一挥手,“我们走!” 他带着两百名手下向大乘庙奔去。 萧夏和手下躲进一间民房内,外面到处可见拿刀的白衣武士在四下搜寻,萧夏问尤俊达道:“我刚才看见北面有一片很大的建筑,是大乘庙吗?” 尤俊达摇摇头,“大乘庙距离这里至少还有三里,使君看到的是县衙,就在北面五十步外。” 萧夏想了想又问道:“你觉得杨积善还在县衙内吗?” 尤俊达笑道:“应该在自己家里,一般大乘教搞这种大型集会,县官们都会放假,各自呆在家里,不过使君要找县令的话,倒是很容易,县衙的后宅就是县令官邸。” “县令叫什么名字?” “叫做裴文安!” 萧夏愣住了,裴文安不是死了吗? 在江都造假信陷害自己父亲,被皇祖父下令全家处斩,怎么还活着,还当了伊阙县县令。 萧夏一转念便明白了,洛阳是汉王的地盘,这里的裴文安肯定就是那个裴文安,不会是同名同姓。 也或许是陈贵人说情,饶过了裴文安。 “使君认识裴文安?”萧夏点了点头,“虽然没见过面,但我和他打过交道,我现在就去拜访他,问一问这位父母官,是怎么善待伊阙县的百姓?” 萧夏带着手下翻墙进了县衙后宅,绕过一座假山,走进后园,却见两名官员坐在亭子里下棋。 尤俊达一眼认出二人,连忙对萧夏道:“年纪大的是裴文安,年轻的就是杨积善。” 萧夏对手下武士道:“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见见他们!” 萧夏便独自一人向亭子里走去。 亭子里下棋的人正是县令裴文安和县尉杨积善,裴文安就是得到陈贵人说情,才逃脱一死,被汉王杨谅安排在伊阙县出任县令。 杨积善下了一颗棋子道:“外面搞得这么乌烟瘴气,县君怎么能忍?” 裴文安苦笑道:“我怎么办,我多次要求大乘教适合而止,但他们嘴上答应,却屡教不改,我年初又几次向黄总管告状,希望他派兵制止大乘教胡作非为,但他始终没有回应,我也无能为力啊!”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裴县君是因为拿了大乘教的银子,才拿人手短吧!” 裴文安脸一沉,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武士服的年轻公子出现在亭子前,自己从未见过。 裴文安愣住了,“你是什么人?” ~~ 萧夏微微笑道:“我们在江都为一封信打过交道,裴公还记得吗?” 旁边杨积善忽然脱口而出,“你是萧夏!” 萧夏笑道:“杨县尉怎么认识我?” 裴文安后背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谁了。 裴文安正要喊人,萧夏摆摆手,“裴县君是聪明人,最好不要喊,我现在没有杀你之心。” 就在这时,远处有人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萧夏取出御史牌,在裴文安面前出示,“那是我的手下,让他们安静!” 裴文安连忙大喊道:“不要大惊小怪,他们是我的客人!” 远处又安静下来。 萧夏坐下道:“我奉天子之令来伊阙县剿灭大乘教,两位都是朝廷命官,我不管你们以前做了什么,我只管你们现在的态度,这也是你们最后立功赎罪的机会!” 两人对望一眼,一起表态道:“我们愿全力协助使君办案!” 裴文安叹息一声又道:“其实我很想管,但我真的管不了,我去年上任时他们已经坐大了,明明有军队可以管的黄总管却态度暧昧,真不知他拿了多少贿赂,才纵容这些邪教泛滥,我三番五次找他,他都死活不肯出兵镇压。” 萧夏冷冷地看了裴文安一眼,“裴县令不是汉王殿下的谋士吗?居然能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来!” 裴文安顿时不满道:“我在江都就已经不是他的谋士了,我这番话哪里又厚颜无耻了?” 杨积善替裴文安解释道:“我可以作证,裴县令确实对大乘教深恶痛绝,大乘教给他三千贯钱的贿赂,也被他一口回绝,他去年十月才上任,一上任就和我商量怎么消灭这帮邪教,正是我们联名写信给我父亲,天子才会知道这些邪教泛滥,萧使君才会奉天子之令而来。” 萧夏点点头,“你是杨相国之子,我相信你不知道这里面的隐秘,但我没想到裴县令也会不知道?” 裴文安不安问道:“是不是大乘教和汉王殿下有关?” 萧夏笑了起来,“裴县令明明知道嘛!” 裴文安连忙摇头,“不!我不知道,这是我猜的,黄耀宽态度暧昧,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开始怀疑和汉王有关,但我没有证据,也不敢对杨相国胡说。” 萧夏淡淡道:“我可以给两位明说,汉王就是在利用大乘教敛财!”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浑水摸鱼 裴文安和杨积善对望一眼,两人都大惊失色,原来大乘教真的和汉王有关。 裴文安连忙问道:“萧使君需要我们做什么?” 萧夏缓缓道:“我要做两件事,第一,找到汉王和大乘教勾结的证据,至少要找到黄耀宽和大乘教勾结的证据;第二,拦截住大乘教收敛的财富,二位有什么建议吗?” 杨积善道:“找勾结证据,必须去大乘庙的弥勒楼中寻找,马上弥勒要降临了,大乘教的人都要出动造势,弥勒楼守卫空虚,正是机会。” 裴文安也缓缓道:“其实我也一直派人盯住大乘教,一支约两千人的军队从颍阳县过来,大概就在半个时辰前,他们运走了几百只大箱子,我估计他们就是要转移财富了。” 萧夏立刻追问道:“他们要把财富转移到哪里去?” 裴文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城外伊水上停泊了数十艘船只,他们肯定要走水路,先到洛阳,水军比较慢,如果使君拦截,还来得及!”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十分短促尖厉的号角声,连续吹响,“呜—呜—” 杨积善连忙道:“弥勒转世游行开始了!” 萧夏点点头,“请两位好好保护自己!” 他转身离去,带着手下出了县衙后宅,这时因为教主出行,所有武士都顾不得寻找萧夏他们,而是跑去保护教主,县衙外面大街上空空荡荡,已经没有白衣武士,也没有百姓,所有人都跑去叩拜转世弥勒。 萧夏对两名手下道:“你们二人立刻去通知骑兵,拦截伊水上的船队,大概有几十艘,那里面有大量财富。” 两名武士答应一声,立刻向北城门奔去。 萧夏随即带着其余手下,直奔大乘庙。 大乘庙内已经打起来了,数万贯钱已经在大乘庙地宫聚拢,百名教徒正在忙碌装箱,外面三百名大乘教武士戒备森严,但李子通带领手下要接管岗位,守卫不答应,李子通便撕破脸皮下令动手。 他的两百名手下突然动手,打了守卫们一个措手不及,当场被杀了数十人,但武士们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始反扑,双方在地宫前杀成一团。 不过李子通还是失策了,他以为是城内的武士负责将铜钱装船,那他的方案就没有漏洞,李子法一旦出手偷袭,城内武士必然去救援。 但李子通没想到负责装船的军队居然是颍阳县过来的两千士兵,那就和城内的武士没有关系了。 城内武士根本没有去救援,除了大部分武士要护卫教主游街外,还有五百名武士在大乘庙守卫。 李子通率领手下不但没有顺利杀入地宫,还把弥勒阁内的守卫成功吸引出来参战,反而给萧夏他们创造了机会。 萧夏带着十几名武士也赶到了大乘庙,他没有参与大乘教武士的内讧,而是从东门进入了大乘庙。 大乘庙外围很安静,所有教徒都出去了,他们穿过层层叠叠的宿舍区,一直冲到弥勒阁前,两名守门武士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擅闯重地!” 两道寒光一闪,萧夏双手发刀,“噗!噗!”两把飞刀插进了两名白衣武士的额头,两人闷叫一声,仰面倒下。 萧夏上面拔出飞刀,喝道:“杀无赦!” 众人精神抖擞,拔出剑冲进了弥勒阁内。 弥勒阁内原本有大量武士,戒备森严,但地宫那边发生激战,把很多武士都调过去了,阁内武士少了很多,但还是有一部分。 众人跟随萧夏一路大开杀戒,杀死近百名武士,一口气冲到了顶楼,顶楼便是大乘教的核心所在地,武士也不准上去,只准在三楼入口处把守,已经被全部杀死。 所有重要物资都在四楼,但他们搜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放置文书之处。 他们走到了最里间,一脚踢开大门,这里原来是一座大殿,供奉着无数的弥勒,甚至还有十二尊金弥勒,每尊重达五十斤,上面镶满了各种宝石,这是用信众供奉的黄金熔炼而成,一直是大乘教的镇教之宝。 萧夏也不矫情,笑着对众人道:“等会儿把这些金佛全部带走!”众武士大喜,纷纷把十二尊金佛从佛龛里搬下来,萧夏四下打量这座供奉大殿,他觉得有点奇怪,这里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旁边一闪柜门轻微地动了一下,萧夏冷笑一声,上前一脚踢开柜门,将一名中年白衣男子拉了出来,男子大喊道:“饶命啊!大王饶命啊!” 萧夏见此人身材富态,像是一个大管事,他两个耳光抽去,中年胖管事的脸立刻青肿起来。 萧夏用直刀顶住他的咽喉,目光凌厉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老老实实交代,重要文书都在藏哪里?说了我饶你一命,不说,你现在就去死!” “我说!我说!” 中年胖管事吓得浑身直打哆嗦,裤裆里湿了一片。 他指了指上方,萧夏抬头望去,这个大殿至少有三层楼高,直冲穹顶,但左侧房间却是正常高度,萧夏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上面有密室,他一推胖男子,“楼梯在哪里?” 胖管事战战兢兢走进左侧房间,这是一件空屋,什么都没有,胖管事打开墙上一扇小门,里面有两卷绳子挂在木墙上,男子放开第一卷绳子,头顶一块很大的木板慢慢放下,男子又放开第二卷绳子,一家做工精巧的梯子滑了下来。 萧夏给手下使个眼色,他们看押住了胖管事,萧夏迅速攀了上去,攀到一半,萧夏又指着几口装满香油的大油缸道:“把油都泼洒到周围,准备点火!” 萧攀上了楼顶,上面是个平台,左面有扇门,上面却被链子锁锁死,萧夏狠狠一脚,木门被踢得碎裂,又是一脚,木门被踢开了。 里面果然是一间书房,布置得十分奢华。桌椅橱柜都镶金包银,桌上文房四宝要么是玉石雕成,要么是象牙雕成,连一支笔都是象牙制成的笔杆。 ~~ 还有一个玉雕的印章,竟然是极为罕见的籽料羊脂玉,脂白细腻无比,完全就是一坨羊尾巴上的油,这种宝贝莫说后世见不到,隋唐也极为罕见。 萧夏拾起印章看了看,还是章坯,还没有刻,正好成全自己了,他把印章揣进怀中。 萧夏开始迅速搜查,很快在橱子里发现一个暗格,但被锁死了,萧夏直接把暗格拧开,里面有一只象牙盒子,里面放着几封信,竟然是汉王杨谅写给黄耀宽的信,信中都详细指导他怎么创建大乘教,还有敛财的目标。 原来这里是黄耀宽的秘密书房。 萧夏大喜,把象牙盒子揣进怀中,又打开抽屉,很快也发现抽屉背后的暗格,打开暗格,里面是一只锦盒,锦盒内竟然装满了各种名贵宝石。 还有一个小册子,小册是个账本,详细记录了捞了多少钱,又给汉王杨谅进贡什么财富,进贡了多少钱,日期也写得清清楚楚。 萧夏把所有宝石都倒进一只绸袋,连同黄耀宽的印章和记账小册子一起放进袋里,也揣进了怀中。 他又看了一眼桌上物品,再没有他看得上的物品,只有那枚羊脂印章他看上了。 萧夏从楼上冲下来,喝令道:“点火!” 众人将十几支火把扔进油中,顿时燃起了大火,巨大的幔布也点燃了。 胖管事也吓坏了,教主回来,他非要被千刀万剐不可,他也不管了,逃命要紧。 “走这边有秘道下去!” 胖管事推开一扇小门,萧夏探头看了看,是旋转楼梯,能直接到底。 “走这边!” 萧夏一推胖管事,让他在前面带路,后面的手下背着金佛紧紧跟随,金佛都被布幔包裹。 他们很快冲出弥勒阁,从东北角紧急疏散侧门离开了大乘庙。 ===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掌控局势 地宫的铁门及时关闭,让李子通功亏于溃,他和手下最终没有能杀进地宫,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正好最后一批供奉钱押解而来,足有有一万三千贯,由几辆大车运送而来。 李子通和手下索性抢了这一万三千贯钱,赶着几辆大车向城外突围。 这时,外围的教徒和武士也发现了弥勒阁顶部浓烟滚滚,纷纷冲进阁楼救火。 但奔到二楼又不得不退了下来,弥勒阁内部已是浓烟弥漫,烈焰滔天。 数千教众从四面八方赶来救火,教主宋子贤带着数十名核心成员也赶了回来,游街刚到到一半,听说李子通反叛,宋子贤便立刻下令停止游街,赶回大乘庙。 这时,弥勒阁已经彻底被烈火吞没,包括周围的宿舍也被烈火点燃了,所有人不得不退回到大乘庙的外面。 他们攒下的财富全完了,宋子贤和其他成员都满腔仇恨,大喊道:“追杀李子通,将他们千刀万剐,一个不留!” 千余名白衣武士掉头向城外杀去. 北城外,李子通的兄弟李子法率领三百士兵伏击了准备换船的运钱队。 这支运钱队一共有两千人,他们和伊阙县的白衣武士都叫护神卫,但本质却不一样,伊阙县的白衣武士确实是大乘教招募的护教武士,而驻扎在颍阳县的护神卫只是名义上属于大乘教。 他们其实是汉王杨谅驻扎在洛阳的私军,他基本上和大乘教没有关系,一般也不来伊阙县,只有这次押运三十万贯钱,他们才来到伊阙县。 他们的任务就是把城内运出来的数百大箱钱财搬上船,然后护卫船只前往洛阳。 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忽然杀出一支军队,打他们一个措不及防。 尽管对方人数太少,敌不过他们跑掉了,但对方还是烧毁了十几艘大船,一百四十多口装满财物的大箱子坠入河中。 这是李子通最期待的结果之一,虽然打不过他们,但只要偷袭得手,他们也能从三十万贯钱上撕下一块肉。 等军队走了,他们再回来打捞财富。 但李子通还是想得简单了,那可是一百四十箱财物,不是一百四十贯钱,价值十几万贯的财富怎么可能丢弃不要。 都尉首领暂时停止船队北上,安排士兵潜入水中打捞箱子。 宋子贤带领一千多白衣武士从城内杀出来,却见城外伊水两岸人山人海,本来早上就走的船队居然还没有走,似乎在打捞什么? 这时一名手下上前禀报道:“教主,是李子法率三百人偷袭船队,一百多只大箱子掉水里去了,周将军在安排人捞,已经快要捞完了。” 宋子贤哼了一声问道:“李子通兄弟人呢?” “他们好像向东逃走了!” 这时,队伍已经把所有的箱子都打捞上来,重新装船,两千士兵护卫着船队开始北上。 宋子贤不放心他的十二尊金佛以及地库里的几万贯钱,又率领手下回去了。 萧夏已经和他的一千骑兵汇合,主将钟慧和副将窦德玄向萧夏见了礼。 “启禀将军,他们打捞时确实是一个机会,但周围人太多,我们担心误伤无辜百姓,所以没有出击。” 萧夏点点头,“无妨,机会很多,我们去前面等他们。” 萧夏调转马头,率领一千骑兵向北面疾奔而去。 他的二十名心腹武士没有跟随,而是带着十二尊金佛回长安了。 尤俊达虽然很愿意跟随萧夏,但他要回家乡安葬长子和父亲,并要为父亲守孝三年,只能三年后再来效忠萧夏、 尤俊达收下了萧夏给他的一千两银子心意,不再回洛阳,而是直接返回了家乡。 三十艘千石货船列队在伊水上缓缓而行,原本五十艘运送的货物集中到三十艘船上,船只严重超载,只得在水面上缓缓而行。统领两千私军的大将叫做侯君集,历史上也是隋末名将,侯君集原本出身将门,但他从小顽劣,喜欢和无赖地痞混迹在一起,虽然练成一身武艺,但不走正道,偷盗是家常便饭。 为了捞钱,他索性中原一带进了黑道,专门偷盗巨商富户,在江湖上混了一个八臂哪吒的绰号。 几年前,侯君集金盆洗手,投效宇文述,做了宇文述的护卫,但他贼性难改,在当值的时候偷了宇文述的一把宝剑,虽然后来又偷偷还回来,但宇文述从此不再喜欢他,去年把他推荐给了汉王杨谅。 汉王杨谅欣赏他的武艺,便封他为都尉,让他在洛阳颍阳县给自己训练私军。 去年,太子训练私军被天子问责,杨谅害怕自己的私军也被查出来,便把两千私军改为大乘教的护神卫。 虽然父皇已经默许几个儿子适当拥有私军,但这个适当的上限是不能超过三千人。 但实际上,杨谅在长安就已经有三千私军了,这两千人就属于多出来了部分,所以杨谅也不敢让他们回归,依然是大乘教的护神卫。 侯君集提着一杆长枪,小心谨慎北上,他担心再被李子通偷袭。 但怕什么就会来什么,经过一片树林时,忽然一阵梆子响起,“梆!梆!梆!”紧接着千箭齐发,密集的箭矢射向两千护卫士兵。 手下纷纷中箭倒地,侯君集以为还是李子通的军队偷袭自己,气得他暴叫如雷,拔剑大喊:“小贼就在树林内,杀进去,把他们斩尽杀绝!” ~~ 一千军队呐喊着向百步外的树林中冲去,侯君集忽然发现不对,对方几百人,怎么会上千支箭? 恐怕对方不是李子通,侯君集想大喊后撤,但已经来不及,树林杀出一支骑兵,为首一员年轻大将,手舞大刀,勇不可当,杀得自己的士兵哭爹喊娘,一触即溃。 萧夏的右武侯卫是大隋装备最精良的军队之一,对士兵的体格要求也很严,个个身材魁梧,体格强壮,萧夏挑选了一千人更是精兵,但他们也有训练强度不够的弱点,士气不够高昂。 这种军队有个特点,就看主将,主将强,他们也一个个斗志高昂,强大无比,如果主将弱,他们也会跟着没有气势,弱得像鸡一样。 幸运的是,他们遇到了萧夏这样的主将,身先士卒,勇猛无比,像猛虎一般杀进敌军人群,杀得敌军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骑兵们看得血脉贲张,也跟着大吼着杀向敌军,气势如虹,瞬间便将两千士兵击溃了。 侯君集急得满头大汗,军队这么快就崩溃,汉王饶不了自己啊! 这时,对方主将忽然向自己冲来,侯君集顿时心惊胆战,硬着头皮大吼一声,“乳臭未乾的小贼,大爷侯君集可不怕你!” 对方原来是侯君集,萧夏原本想一刀把对方斩杀,听到对方的名字,他的刀便稍稍容情了。 萧夏的撼天槊没有带来,他临时用一把六十斤的大刀,虽然不太顺手,但一样把对方军队杀得望风而逃。 萧夏大刀一横,冷冷道:“我乃西海郡王萧夏,我不杀你,给你一个逃命的机会。” 侯君集吓得一哆嗦,原来对方就是和史万岁大战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的萧夏,他心中胆怯,拨马便逃。 萧夏在后面笑着大喊道:“侯君集将军,晋王殿下感谢你及时送来的情报!” 侯君集差点从马上掉下来,简直让他欲哭无泪,对方不杀人但诛心,这下他真的完蛋了,汉王肯定要杀他。 侯君集不敢回长安,万般无奈,他只得向梁郡宋城县方向逃去,他在宋城县有座宅子,宅子里还埋藏了不少金银,那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这下子算是用上了。 萧夏并没有斩尽杀绝,他只是杀散这支军队,这支军队本来就是私军,没有编制,为了钱而被招募,一旦被杀散就无法再聚合,大家也各自回家了。 萧夏扣住了三十艘货船,把货船引入一条小河暂时藏匿起来,又派一百士兵看守。 草草掩埋了百余具尸体,萧夏便率领九百骑兵掉头向伊阙县杀去。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 彻底覆灭 伊阙县城的供奉日已经草草结束,大乘庙失火,说明弥勒转世失败,信众们唯恐惹灾祸上身,都慌慌张张各自回家了, 早上还热闹非常的县城,下午忽然变得冷清起来,大街上都没有了人。 宋子贤以及数十名核心成员也没有心思管这些信众了,他们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废墟,准确说是废墟下面,弥勒阁已经彻底坍塌,周围的宿舍也烧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少量的房间,其余都是一片残垣断壁。 数千教徒一起打水泼火,将还在熊熊燃烧的弥勒阁的火势渐渐扑灭了。 现场一片狼藉,教徒们还在端水跑来,把剩下的一点火苗彻底扑灭,千余武士负责清理废墟,抬走烧焦的木头,清理砖头和泥土。 宋子贤以及数十名核心成员在废墟里寻找十二尊黄金佛,别的找不到无所谓,但这十二尊金佛价值十万贯,是他们隐瞒着黄耀宽,私下用黄金熔炼后铸成。 黄耀宽压根就不知道有这十二尊金佛存在,若知道,早就被他抢走献给汉王了。 当然,废墟里应该还有别的财富,比如三百多尊大大小小的铜佛,还有深埋在地宫内的几万贯钱,还有零零星星各种镶金嵌银的小玩意,至于瓷器、布料、绸缎、茶饼、药物、皮毛、家具等等这些物品他们也不指望了,肯定已经被烧毁或者砸碎了。 他们已经找到了几十尊铜佛,但金佛却一尊都没有找到,让众人十分沮丧。 这时,县城内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俨如万马奔腾,声势惊人,众人纷纷抬头,只见一支隋军骑兵向这边疾速奔来。 宋子贤等人还以为是黄耀宽率领军队来,洛阳地区除了黄耀宽掌控的一万军队外,再没有别的军队了。 九百骑兵将废墟团团包围,萧夏举起一支令箭大喊道:“奉黄总管之令,大乘庙由我们接管,所有人都放下兵器出来。” 宋子贤上前抱拳问道:“请问黄总管在哪里?” 萧夏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就是宋教主?” “在下便是!” 萧夏点点头道:“黄总管很快会陪同高相国过来视察,黄总管命我们先来一步通知你们,请宋教主让武士全部放下兵器,集中放在一起,不要被高相国发现,否则黄总管无法向朝廷交代!” 萧夏连相国高颎都搬出来了,说得像模像样,宋子贤信以为真,回头令道:“大家把兵器都放下,集中到房间里锁起来!” 一千多名武士纷纷放下刀,数十人上前收了刀,放进一间屋子没有被烧毁的屋子里锁了起来。 萧夏给窦德玄使个眼色,窦德玄率领数十名士兵立刻控制了兵器房,千名武士这一刻都变成了赤手空拳。 这时,有几人感觉不妥,连忙上前提醒宋子贤。 萧夏却一挥手,百名骑兵团团将宋子贤和数十名骨干包围起来。 宋子贤大惊,“将军这是要干什么?” 萧夏冷笑一声道:“你们在洛阳骗钱骗财,让无数人家破人亡,还杀死了朝廷命官,你们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下去吗?” 宋子贤急得大喊:“我和你们总管有约定!” “狗屁总管,我们是朝廷军队,给我杀!” 百名士兵举起长矛一起刺去,顿时一片惨叫,转眼之间,宋子贤和三十余名骨干全部被刺死。 其他教徒和武士吓得逃跑,但周围全是骑兵,他们无处可逃。 萧夏大喊道:“所有人统统跪下,听候本将军发落!” 骑兵一起举弩放箭,射翻了想逃的百余名武士,其余数千教众和武士都吓坏了,纷纷跪下。 这时,县令裴文安和县尉杨积善带着大群衙役赶来了。 裴文安看见宋子贤等人被杀,心中大为宽慰,上前向萧夏行礼道:“萧将军霹雳手段,果然名不虚传,一天之内就剿灭了大乘教,不知将军打算怎么处置教众?” 萧夏缓缓道:“我会替你们把穷凶极恶者铲除,剩下的人由县里安置,地宫内有几万贯钱,废墟还有值钱的物品,这些财物留给你们,作为安置所需的各种支出,希望裴县令写好安置报告向朝廷汇报!” 裴文安和杨积善大喜,再三感谢萧夏的出力,萧夏随即下令在教徒和武士中筛查,寻找两种人,第一种是杀人升为头领者,第二种便是武士中的各地通缉犯。 隋军让教徒们互相揭发,很快便揪出来三百多人,将他们捆绑起来,初审后都符合两种人的条件,萧夏随即命令军队将他们押到城外处斩。 萧夏又留给裴文安三百骑兵,协助他控制县城局势,萧夏这才带领六百骑兵向洛阳杀去。 接下来便是抓捕真正的大乘教教主黄耀宽,宋子贤等人不过是他的傀儡而已,当然,上面还有一个更大的教主,怎么处置他就和萧夏无关了。或许有读者会问,萧夏率领六百骑兵去洛阳,就不怕黄耀宽统领一万军队把他们灭了吗? 这里面就有两个很关键的问题,第一,黄耀宽是否想造反?第二,他是否能造反? 黄耀宽的妻儿子孙都在长安,他若造反,他的家人肯定活不了,父母祖先也会被他彻底毁掉名声,他是否有决心这么干? 就算他决定抛妻弃子造反,那么又多少人愿意跟他造反?洛阳十座军府,每座军府都有主将,这些主将都是受朝廷和黄耀宽的双重领导,在洛阳郡地界内,黄耀宽可以调动这些军府,但如果跨界,那就必须要有朝廷的兵符,天子金牌都没有用,天子金牌只是针对官员个人,调动军队必须用兵符。 除非是乱世,军府主将或者会跟黄耀宽一起创立基业,谋个前途,但如果是盛世,要这些将军跟随他造反,想都别想。 哪怕像安禄山那样深耕幽州十几年,可幽州的汉将依旧不会跟随他造反,直到安禄山用数十名胡将彻底替换了汉将后,幽州军低层将士才会稀里糊涂跟随他去长安清君侧。 所以军队造反这种事情,一般只有在王朝末期,或者王朝建立初期才会发生,要么就是爆发全国性的内乱,比如安史之乱,将领们才会各种拥兵自立,这还不是造反,只是对朝廷阴奉阳违而已。 如果随随便便就可以造反,那么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又有什么意义呢? 萧夏根本就不担心黄耀宽会造反,他知道黄耀宽只有三条路可走,绝没有第四条路,逃跑、自杀、乖乖束手就擒。 来到洛阳城已经是半夜了,萧夏用御史令叫开了城门,如果是六百军队到来,守城将领就不敢擅自做主,他必须禀报总管后才决定是否开门,可如果只有几个人在城下,御史查案,那么就不必禀报总管,直接开一条城门缝让御史进城。 不等守城将领反应过来,六百军队从黑暗中一涌而出,迅速控制了长夏门。 萧夏率领五百骑兵将总管黄耀宽的官邸团团包围。 黄耀宽在睡梦中被小妾推醒了,他坐起身问道:“半夜三更的,什么事?” ~~ 管家在外面道:“老爷,不得了,外面有一支军队把府宅包围了。” 黄耀宽愣住了,“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是说从长安来的军队,为首将领是侍御史,叫做萧夏,好像还是个将军,让王爷立刻出去!” “当啷!” 黄耀宽手中茶盏落地,摔的粉碎,他一时呆若木鸡。 这时,前面传来喊声,有家丁疾奔而来,“老爷,军队杀进来了!” 小妾吓坏了,连穿衣问道:“老爷,出了什么事?” “你穿上衣服出去!” 小妾穿上衣服,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跑了。 小妾刚走,外面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听萧夏在院子里高声道:“黄总管,我是西海郡王、右武侯卫将军、侍御史萧夏,奉天子之令来查弥勒教案,我已有确凿证据,你和弥勒教有重大牵连,我给你体面,你自己出来,随我进京面圣!” 黄耀宗心怀一丝侥幸,颤抖声音问道:“我是堂堂大隋三品总管,和弥勒教有什么关系?” 萧夏冷笑道:“我上了弥勒阁,从空中楼梯爬上了阁楼,你应该知道吧!黄教主。” 黄耀宗头脑‘嗡!’的一声,身体如坠寒窟,他不怕萧夏搜查总管府,这里什么问题都没有,就怕萧夏进了自己的秘密书房。 不光自己完蛋了,齐王也要完蛋了,他防止齐王对自己翻脸而保留的书信证据,最后成了自己的催命符。 黄耀宽浑身颤抖,从床头暗格里摸出一只小瓶子,颤抖着手打开瓶塞,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当啷!”小酒瓶落地。 黄耀宽惨笑一声,“齐王殿下,卑职对不起你!” 他身体一歪,倒在床榻上,浑身蜷缩起来。 “轰!”门被踢开,窦德玄带着士兵们冲了进来。 萧夏也跟着走了进来,窦德玄上前试了试黄耀宽的鼻息,对萧夏摇了摇头。 萧夏点了点头,下令道:“彻底搜查他的官宅!”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鸡飞蛋打 长安,天子杨坚接到萧夏派人送来的简报,他深感欣慰的同时,又十分恼火,总管黄耀宽竟然是弥勒教背后的撑腰者,难怪这几年弥勒教在洛阳闹得乌烟瘴气。 萧夏还缴获了弥勒教的三十万贯财富,又在黄耀宽的官邸中搜到了五万两白银,这对朝廷的财政倒是个很好的消息。 杨坚立刻召集重臣商议洛阳的安排。 “洛阳支持弥勒教的可不止黄耀宽一人,洛阳令赵伯伦也是弥勒教支持者,还有洛阳总管府长史张翼也在其中,他们都已被萧将军用御史令停职,最让朕痛心的是,总管黄耀宽据说才是真正的弥勒教教主,汉王,这个黄耀宽可是你向朕推荐的。” 汉王杨谅心中一阵发虚,躬身道:“父皇,儿臣过去一年都在府中反省,对洛阳的情况一无所知,这个黄耀宽意志不坚定,被金钱腐蚀,沦为弥勒教帮凶,实在是罪该万死,他死有余辜,儿臣建议,立刻抄他长安的家,他一定还把大量搜刮的民财运回长安,还有他的家人,也必须定重罪流放!” 杨坚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皇儿说的有理,作恶者必须严惩,帮凶也一样,抄黄耀宽府宅的事情朕就交给你了,你去处理,朕让大理寺帮你。” “儿臣遵旨!” 杨坚又对次子杨广道:“晋王的看法呢?” 杨广出列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洛阳官场必须彻底整顿,所有拿了弥勒教贿赂的官员都要撤职查办,用朝廷的态度来告诫天下官员,再敢支持弥勒教,毒害百姓,会是什么下场,儿臣推荐大理寺中丞张衡去洛阳整顿官场。” 杨坚点点头,“朕准了,另外,皇儿可有河南郡刺史和洛阳总管人选推荐?” 杨广大喜,父皇竟然把洛阳给自己了。 他连忙道:“儿臣推荐李渊为河南郡刺史,他年富力强,且坚守原则,是最合适人选,另外推荐杨达为洛阳留守,杨达老持稳重,资历深厚,又是宗室,他正好就在洛阳,可掌洛阳军队!” “可以,朕批准了,另外,萧夏推荐裴文安为洛阳令,推荐杨积善为伊阙县令,朕也一并批准。” 杨广心情大好,这次弥勒教事件不仅把老五在洛阳的势力连根拔起,还使洛阳成了自己的地盘,这明显是父皇对自己的奖励。 当然,功劳是老三立下的,杨广心中对三子萧夏的怨气也渐渐消了,虽然老三独行特立,不受自己的控制,但毕竟也是在替自己打江山,上阵还需父子兵,自己上次不应该那么苛责他,被太子挑拨了父子关系。 这时,杨昭进来道:“父亲找孩儿吗?” 杨广点点头嘱咐道:“你立刻赶往潼关见你三弟,我要知道汉王的情况,你问问他查到什么没有?另外,你告诉他,上次我不该那么苛责他,中了太子的挑拨离间之计,让他受委屈了。” 杨昭大喜,连忙道:“孩儿这就出发去潼关!” 安善坊内,黄耀宽的家被汉王杨谅带人彻底搜查,一只只箱笼被抬出来,堆积如小山,很快,黄耀宽的妻子和几个儿子被押了出来。 黄耀宽的妻子看见了汉王杨谅,连忙跑上前跪在他面前求饶,“殿下,我丈夫一直对您忠心耿耿,您让他向东,他不敢向西,您让他站着,他不敢坐下,他兢兢业业为您做事,现在他已经死了,您就不能看在从前的份上宽恕他的家人吗?” 汉王杨谅一脚把黄耀宽的妻子踢倒,怒道:“你丈夫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宽恕,你去求你的死鬼丈夫吧!他触犯了大隋律法,他和他的家人都必须严惩,一个都别想逃过!”黄耀宽的长子黄艾曲连忙扶起母亲,他也忍无可忍,指着汉王杨谅骂道:“我父亲所有的事情都是秉承你的意志来做的,哪件事不是你吩咐的?他被朝廷查处,家人蒙难,你不但不帮,反而来落井下石,替你做事的人谁会有好下场,谁不寒心!” 黄艾曲这几句话骂到了汉王杨谅的痛处,气得他暴跳如雷,喝令道:“拖下去给我打!打死他!” 几名大汉冲上来,将黄艾曲架下去,按倒便乱棍打下,黄耀宽的妻子拼命挣扎,要救儿子,却被士兵死死按住,黄耀宽的妻子号啕大哭,拼命磕头哀求道:“殿下!殿下!求求你饶了我儿吧!他不会说话,你饶了他吧!” 黄妻的额头都磕出血了,汉王杨谅依旧不为所动,一直打了五十多棍,一名手下上前低声道:“他快不行了,发配路上必死,不如让他死在路上。” 杨谅点点头,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士兵停止了棒击,黄妻连忙上前,见儿子浑身血肉模糊,气息奄奄,已经不行了,她趴在儿子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杨谅来到黄府内,这时大理寺官员也来了,在搜查证据,大理寺卿王秋找到一个机会,低声对杨谅道:“长安这边基本上剥干净了,没有问题,卑职就有点担心洛阳那边,黄耀宽会不会保留什么东西,一旦被萧夏拿到,就麻烦了。” 王秋虽然是杨素的门生,被杨素提拔起来,但他人品有缺,他之前是靠出卖前任大理寺卿张虢上位,虽然他当了大理寺卿,但他感觉晋王并不相信自己,又提拔妻弟萧瑀来做大理寺少卿,在某种程度上架空了自己。 这就让王秋心中有些不满,汉王杨谅便趁虚而入,以一万两银子收买了王秋,王秋立刻投效了汉王杨谅。 上次晋王杨广派大理寺评事张文献带了二十名缇骑秘密前往洛阳调查弥勒教情况,就是被王秋出卖,张文献和二十名缇骑几乎全部被杀,只有两人逃出。 ~~ 现在萧夏去洛阳剿灭了弥勒教,黄耀宽自杀,王秋也有点害怕起来了。 杨谅眯眼道:“今天父皇没有找我麻烦,说明萧夏没有找到什么证据,我再三嘱咐黄耀宽把信件烧了,他会听我得话都烧掉,你不要担心了!” 这时,院子里有人报道:“启禀王使君,书房里找到一些黄耀宽的家信。” 王秋吓一跳,连忙走出去,“带我去看看!” “去吧!再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敏感的信件!” “卑职遵令!” 王秋匆匆走了,杨谅一屁股坐下,开始生闷气,他恨黄耀宽没有替他保住三十万贯铜钱,更很侯君集带兵不利,让他的两千私军损失殆尽,之前投入那么多财力物力都打了水漂,眼看整个洛阳官场全军尽墨,这次他可谓鸡飞蛋打,亏大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晋王条件 萧夏接到了朝廷飞鸽传信,得知天子决定任命杨达为洛阳留守,正好杨达就在洛阳休养,留守只管军队,不管政务,政务是河南郡刺史李渊负责。 萧夏便把军权交给了杨达,又让裴文安暂时代任洛阳令,等待朝廷正式任命下来。 萧夏便率领一千骑兵押送满载三十五万贯财富的百辆大车返回了长安。 这天傍晚,队伍过了潼关,萧夏见天色将晚,便下令全军就地驻营休息,潼关正好有军营,他们在潼关军营内休息过夜,战马也能得到好好喂养。 入夜,萧夏正在军营内巡视,这时,有士兵来报,“启禀将军,河南郡王来了!” 萧夏一怔,大哥怎么来了,他连忙道:“请他到我大帐!” 萧夏返回自己大帐,杨昭也匆匆来了。 萧夏让大哥进大帐休息,见他累得不轻,便让亲兵上一大碗凉茶。 杨昭一口气把凉茶喝完,这才慢慢消去了暑气。 “给你说两件事,第一件事,父亲对你很感激,他承认上次你们闹得很不愉快是他的不对,他中了太子的挑拨离间之计。” 萧夏淡淡道:“感谢他的理解!” 杨昭见萧夏态度冷淡,完全没有那种被父亲原谅的激动,他心中暗暗叹口气,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太深了。 无奈,他只得说正事,他又低声道:“父亲想知道,关于汉王杨谅,有找到他的证据了吗?” 萧夏点点头,“找到了,还有大理寺卿王秋出卖手下的证据也有。” 杨昭大喜,他刚要开口,又迟疑一下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萧夏微微笑道:“父亲想要吗?” 杨昭翻个白眼,“我累得跟狗一样跑来,你说呢?” 萧夏从行李中取出了象牙盒子,递给杨昭,“一共三封信,王秋的证据在信的内容中有提到,你交给父亲吧!这件事我就不管了。” 杨昭打开盒子看了看,兴奋道:“有这样的证据,我累死也值了!” 杨昭又问道:“父亲肯定要问,你是什么态度,你提个建议吧!” 萧夏缓缓道:“老年人总是偏心小儿子,除了大逆不道或者造反夺位,其他都不是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皇祖父一定是让汉王去处置黄耀宽的家眷!” 杨昭竖起大拇指,“你猜得很准!” 萧夏冷笑道:“皇祖父的意思是,让他善待黄家妻儿,显示出自己宁可受罚要保护下属家眷,挽救一下自己的名声。 但汉王一定会变本加厉惩罚黄耀宽的家眷,以表现出此事和他无关,这就是他的本性,自私贪婪、冷酷无情。” “你说得对,太子其实也是一样。” “太子至少没有他那么坏。” 停一下,萧夏又道:“我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扳不倒汉王!” 杨昭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转告父亲,你休息吧!我先走了,父亲还在等你的消息。” 萧夏取出一只盒子递给他,“这个给大娘!” 杨昭打开,里面是七颗极品宝石,正好可以做一串项链。 “你有心了,母亲一定很高兴!” 杨昭着实感动,收下盒子便匆匆走了。 六月的夏天已进入酷暑,天仿佛下了火,走在大街上热得快让人融化,大街上很难看到行人了,只有运货的民夫和赶车的车夫依旧挥汗如雨在烈日下劳作。 每年六月中旬后,有钱人家纷纷购买冰块,在夹墙内放冰降温,夏天的冰,冬天的炭,一直都是长安不可或缺的必须品。 到了夏天后,各大酒楼也在白天上午和下午临时改为茶座,酒楼白天都有夹墙冰块,不利用起来就有点可惜了,改为临时茶座后,每天坐满了过来喝茶乘凉吃点心的客人。 这个时候,酒楼当然是卖凉茶和各种解暑的饮料,各大酒楼白天都是人声鼎沸,只有中午反而是最安静的时刻。 平康坊文萃酒楼三楼又一次被包下来,在一间十分雅致的房间里,坐着晋王杨广和汉王杨谅,杨谅有些不耐烦道:“我不太习惯在文山酒楼以外的地方久呆,皇兄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杨广把三封信放在桌上笑道:“这三封信五弟先看一看!”杨谅拾起三封信,一下子呆住了,竟然是他写给黄耀宽的三封信,他现在手中的信当然只是抄件,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原件肯定在二哥杨广手中。 杨谅心中大骂黄耀宽,自己多次告诫他要把信烧掉,黄耀宽也再三保证信已经烧掉,原来他根本没有烧,杨谅太清楚这三封信的份量了,一旦落入父皇手中或者在朝廷中公开,他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想到可怕之处,他身体竟不由自主有点颤抖起来,杨广眯起眼睛,对方的身体语言他看得清清楚楚。 “皇兄,你就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二哥没有告诉天子,反而来找自己,显然是要用它们来要挟自己,杨谅立刻猜到了二哥的用意。 杨广笑了笑道:“既然五弟猜到了,我也不矫情,直说了,把户部让给我,三封信都给你。” 杨谅对户部兴趣不大,他苦笑道:“我不想要户部,完全可以给你,但又不是你我能做主,要父皇答应才行。” “你去找父皇,就说你对户部实在没有兴趣,能力不足也管不了,想把户部交给我,只要你明着表态,父皇肯定会给我。” “如果父皇不答应呢?”杨谅又反问道。 “如果父皇不答应,那户部侍郎由我来任命。”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杨谅点点头,“行吧!我去试试看。” 杨谅心知肚明,这次不出血,他就休想拿回三封信了。 入夜,杨广被召进皇宫,他跪下恭恭敬敬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杨坚看了他半晌道:“你给朕说实话,是不是小七郎在洛阳找到了老五的证据?” 杨广不敢隐瞒,只得低声道:“正是!” “如果朕不问,你就不打算告诉朕,对不对?” “儿臣不敢,但父皇身体不太好,儿臣不想让父皇再知道这些烦心之事。” “哼!看来你还是挺有孝心。” 杨广磕头道:“儿臣说的是实话,儿臣虽然也有私心,想逼五弟让出户部,但确确实实儿臣是希望父皇能长命百岁,这样,儿臣也能活得长一点。” 杨坚眯起眼睛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广低下头,声音悲凉道:“一旦太子登基,父皇觉得他会放过儿臣一家吗?” 杨坚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他缓缓道:“你去吧!把信还给小七郎,让他拿着信来见朕,至于户部之事,朕会考虑。” 杨广磕头道:“儿臣告退!” 杨广走了,杨坚负手来回踱步,他心中很烦,次子的话像刀戳中了他的担忧。 如果自己去见亡妻,留下的五个儿子会不会自相残杀,自己喜欢的几个孙子会不会被太子屠戮殆尽? 坦率说,杨坚并不喜欢长子杨勇,他有一种父亲的直觉,他总感觉长子不像是自己的儿子。 他并不是怀疑妻子的忠贞,小时候的长子杨勇和自己就有那种父子连心的感觉,但自从长子十七岁时一场大病后,那种父子连心的感觉忽然没了,长子就像被另一个人替代了。 虽然一切都没有变,但那种父子之间血脉传承的感觉消失了。 只有父亲才会体会到这种难以言述的微妙变化,他甚至不敢给妻子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父子之间的血脉变化,他体会得也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厌恶长子,他开始有了换太子的心思,几次向妻子暗示要换太子,都被妻子坚决反对,而长子无过错,他也找不到换太子的理由。 妻子去世了,这两年杨坚也觉得自己快要走向大限,他的心中越发焦虑了。 但现在再换太子,似乎有点晚了。 他迫切需要一个子孙在大隋社稷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扭转乾坤。 小七郎啊!小七郎,你能肩负起保卫朕社稷的重任吗? 杨坚觉得有必要再考验一下那孩子。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严峻考验 萧夏刚回到长安,父亲杨广便让他来晋王府相见。 晋王府官房内,杨广把三封信交给萧夏,缓缓对他道:“你皇祖父知道你有这个证据,他让我把证据还给你,你自己交给他。” 萧夏点点头,“或许皇祖父早就知道汉王的问题。” 杨广叹口气道:“现在回想起来,你皇祖父确实心如明镜,汉王要捞钱,你皇祖父也默许他捞钱,但要适可而止,但汉王却不知收敛,做得太过分了,你皇祖父才决定出手,让你去铲除弥勒教。” “我带回的三十五万贯钱,汉王还能拿到吗?”萧夏有点担忧道。 杨广笑了笑道:“走了明账就不可能了,已经进户部了。” “但户部现在由汉王掌控!” 杨广摇摇头,“你就不懂了,汉王在户部只是代行天子权力,批准重大支出,批准户部的各种年度计划,他管不了钱,他甚至连国库都进不了,钱入了库,要拨给谁,那是相国决定,他只能同意或者不同意这笔支出。” 萧夏笑道:“这样的权力,恐怕汉王并不想要。” “很无聊,很枯燥,但我想要!” 萧夏点点头,“我有直觉,皇祖父一定会把这个权力给父亲!” 杨广微微一笑,把信递给他,“去见皇祖父吧!把信给他。” 萧夏随即前去求见天子,半个时辰后,他被领进了后宫,天子杨坚正坐在清凉亭内乘凉,亭内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祖孙二人。 萧夏单膝跪下行礼,“孙儿拜见皇祖父,祝皇祖父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子杨坚远远望着这个孙子,不紧不慢道:“你应该先去凌烟阁交差!” “回禀皇祖父,杨恭仁出差,要后天才能回来。” “原来如此,好吧!这次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圆满,朕很满意,回头朕会给你赏赐,你先把汉王的信件交给朕。” 萧夏取出三封信上前呈给天子,杨坚看了看信,随即扔在小桌上,叹口气道:“很难办啊!小七郎,你给朕提个建议吧!怎么处置汉王?” 萧夏沉声道:“皇祖父要听实话吗?” “朕当然想听实话!” “孙儿建议皇祖父把这三封信扔进香炉烧掉,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杨坚愕然,“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家丑不可外扬,皇祖父要惩罚汉王,也要用别的借口,洛阳弥勒教之事已经结束了,孙儿认为没必要再节外生枝。” 杨坚笑道:“你这样说,你父亲肯定不满意,太子也不满意,这是收拾汉王多么好的机会。” “孙子只是说实话,作为一个亲王,在自己控制的地盘内发展弥勒教敛财,是很愚蠢的一件事,他完全可以垄断几个涉及衣食住行的重要行业,多开几家柜坊,几座大酒楼,每年合法赚的钱都远远超过弥勒教敛财,他却选择了最愚蠢的做法,最后地盘丢了,钱没了,名声也坏了,完全得不偿失。” 杨坚笑道:“真该让汉王来听听你这番话。” “其实弥勒教敛财只是小事,百姓信仰捐财,也是自己心甘情愿,说实话,我并不同情那些百里外跑来信众,并没有人强迫他们,完全是咎由自取。 但我必须要维持统治秩序,严惩危害大隋统治的弥勒教。 皇祖父,事情已经结束了,它就像个皮肤上的小口子,随着时间推移会慢慢愈合、淡化,皇祖父不必再为此事烦恼。”杨坚点点头,“说得好,小七郎,陪朕在园里走走吧!” “孙儿遵命!” 萧夏跟随在祖父身后沿着石板道缓缓而行。 “朕听说你和父亲发生争吵,足足冷战了一个多月,其实朕也知道原因,但朕想知道你们父子为什么会争吵?” “我父亲希望我什么事情都要事先向他汇报,由他来决定,但我不肯接受,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不需要向任何人请示,哪怕是我父亲。” “看来你们父子之间隔阂很深啊!你大哥就和你相反,他事事都会向父亲请示!” 萧夏沉默片刻道:“从我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今天,一切都是因果,自己种下了豆子,却希望豆蔓上结个瓜,怎么可能?” 杨坚赞许道:“说得很有道理,也很犀利,你是朕所有子孙中最清醒之人,小七郎,如果朕把皇位交给你,封你为皇太孙,你愿意吗?” 萧夏一怔,果断地摇摇头,“回禀皇祖父,孙儿并不愿意!” 杨坚一怔,“这么好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拒绝?” “立谁为太子,并不是皇祖父一个人说了算的事情,太子虽然平庸,但也没有大过,您却要废了他,立一个姓萧的孙子为皇太孙,没有人会同意的。”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杨坚脸一沉,不满地盯着萧夏道:“天下是朕的天下,天下人不过都是朕的棋子而已,一切都由朕说了算,朕让谁继承皇位,谁敢反对?” 萧夏毫不畏惧迎着祖父的目光道:“或许天下人都是您的棋子,但至少我不是,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把持,我不愿做的事情,任何人都别想勉强我,也包括您!” 杨坚冷笑一声道:“但你在凌烟阁是怎么发誓的,你发誓效忠我,绝不背叛,你现在就忘了吗?” 萧夏点点头,“我确实发誓过效忠您,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皇祖父,而是因为你怜悯天下苍生,是因为你治理王朝,使之富强,是因为你统一天下,结束数百年战乱,是因为你融合南北,消泯仇恨,这也是我心中的道,所以我发誓效忠您,今生今世都不会背叛您,但我效忠您,并不等于我要把自己的灵魂卖给您。” “朕不太明白你的效忠和你的自我有什么区别?” “区别很大,如果您忠奸不分,姑息那些残害百姓的恶魔.” “那又怎样?”杨坚粗暴打断他的话。 萧夏摇摇头,“我也不会背叛您,但我会选择离去。” 杨坚冷冷道:“上了朕的船,想下船,那就只有死,你好好想想吧!” 萧夏挺直的脖子道:“没有什么可想的,我绝不是要背叛您,那怕您罢免我的爵位,革去我官职,消灭我的肉体,我都不会选择背叛,但无论如何,我不是你的棋子,我也不是任何人的棋子。” 杨坚凝神萧夏片刻道:“意思是,你不愿意做朕的皇太孙?” 萧夏还是摇头,“皇祖父还是没有明白孙儿的意思,如果我想做,哪怕您不给我,我也会坚韧不拔,尽我一切努力去拿到它!” 杨坚淡淡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做棋手,而不是棋子!” 萧夏轻轻点头,杨坚忽然笑了起来,眼睛里竟有一丝晶莹,这孩子还真是随自己的性子 自己居然有一个想做天下棋手的孙子,杨坚仰头长长叹息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愤怒。 良久,杨坚又注视着萧夏缓缓道:“今天的谈话,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东市刺杀 下午时分,天子杨坚从内宫发出圣旨,将户部交给晋王杨广,代行天子审批,汉王杨谅不再管理户部,同时将晋王府每月定额开支提高到两万贯,超过了东宫的一万五千贯。 这个消息如夏日里的一声闷雷,震惊了朝野,要知道七年前,晋王杨广几乎要取代太子之时,就是掌控了户部和刑部,同时还率军出征突厥。 现在走了一个圆,又重新回到了原点,率军征讨吐谷浑,又再次掌控户部和刑部,尤其开支额度超过了东宫,这更是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朝野都在议论,晋王很可能又要重新取代太子,已经有点这种迹象了。 相国高颎忧心忡忡,天子身体已经不行了,这个时候应该是以稳为主,让大隋政权平稳过渡,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把晋王支棱起来了?这不是明摆着要政权不稳吗? 一个晚上高颎都辗转难眠,担心大隋会再度陷入战乱。 次日中午,在平康坊的清风大酒楼内,高颎和驸马柳述相对而坐,一起饮酒解愁,高颎虽然是太子岳父,但他的立场多少还是比较居中,忠心天子,不偏向任何人,他只是担心大隋社稷失去平衡而陷入混乱。 但柳述不一样,柳述从东宫亲卫起家,娶了天子的小女儿杨阿五而飞黄腾达,现在四十岁不到,便出任黄门侍郎兼兵部尚书、参政事,他是不折不扣的太子心腹。 柳述举起酒杯叹息一声道:“说起来太子确实平庸了一点,大机会不抓住,却总是着实于鸡毛蒜皮,偏要和晋王的小儿子斗,最后撞得头破血流,户部也丢掉了,上次我就给他说过,洛阳弥勒教兴起,必然是汉王在背后支持,如果他早点对弥勒教动手,那么现在功劳就不是晋王了,那么户部也能重新拿回来,哎!他不听劝啊!” 高颎缓缓道:“平庸不是问题,他是嫡长子,就是天生的太子,只要他不犯错,天子之位就是他的,谁也抢不走,我现在就担心他再犯错,一旦犯下那种不可弥补的大错,他的太子之位就完了。” 柳述点点头,“相国说得对,说难听一点,他现在就在悬崖边上,就差最后一步便跌下万丈深渊,我们得想办法让他稳住,让他学会等待和忍耐,而不是有作为,有作为的另一面就是很容易犯错。” 就在这时,一名手下急匆匆跑来向高颎禀报道:“相国,出大事了,万年县令赵初在街头被人刺杀!” 高颎腾地站起身,“在哪里被刺杀?” “就在都会市大门口!” 万年县令被当街刺杀,这无论如何也是大事,高颎坐不住了,给柳述打个招呼,他便起身赶往都会市。 此时,都会市大门处已是人山人海,都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 高颎赶到现场,只见一块白布把县令盖住了,他心中一沉,说明赵初已经死了。 武侯卫士兵正将现场围成一圈,不准任何人靠近。 萧夏也已经赶到了,正在询问情况。 这时,有士兵喊道:“将军,高相国来了!” 萧夏一回头,只见高颎正从人群中挤进来。萧夏连忙上前见礼。 高颎问道:“赵县令还有救吗?” 萧夏摇摇头,“人已经死了。” “凶手抓住了吗?”高颎又问道。 萧夏还是摇摇头,“赵县令被一支淬毒短弩箭射穿心脏,当场身亡,毒性都还没有发作就死了。” “短弩箭?” 高颎立刻反应过来,急问道:”那凶手是不是在很近的地方发射?” “回禀相国,赵县令从都会市出来,正要上马车,马车旁边还停着另一名马车,凶手就躲在马车车厢背后射击,据赵县令的车夫说,是一个身材矮小灵巧的男子,射杀赵县令后,人就向都会市内跑了,速度非常快,现在卑职的五百名手下正在市场内搜查。” 高颎叹了口气,“让百姓都散去,人太多了,凶手很可能会混在人群中逃走。”萧夏当即命令士兵疏散民众,听说凶手就在人群中,手中有毒箭,吓得百姓们纷纷离去,很快都会市大门前就空了下来。 这时,大理寺少卿萧瑀带着大批缇骑赶来,接手了案件,尸体也被抬上了一辆马车。 高颎见抓住凶手的可能性不大了,便转身回了太极宫。 很快,晋王杨广也赶来了,万年县县令是五品官,当街被刺杀可是大事。 杨广问萧夏道:“你估计凶手是谁?” 萧夏沉吟片刻道:“我估计和太子有点关系!” “你的意思是说,因为赵初暗中投靠汉王那件事?” 萧夏点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什么理由了?” 杨广沉思片刻道:“会不会是汉王栽赃给太子?” 萧夏摇摇头,“可能性不大,除非当场抓住凶手,审问出和太子有关,否则谁会知道赵初背叛太子这件事?看样子不像栽赃,我觉得还是太子下手除掉背叛者。”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杨广叹口气,“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啊!” “确实没有证据。” 这时,杨广又道:“你想想办法替我把王秋干掉,这种背叛我的人,我无法再容忍他。” 萧夏点了点头,“此事易如反掌,我记得是不是他在家乡名声不太好?” “没错!他父兄仗着他是大理寺卿,在家乡欺男霸女,强占土地,民愤极大,魏郡刺史李行蹇两次写信向我反映,还是我把这件事按下来,要不然他早就被御史弹劾了。” 萧夏笑道:“这不就行了吗?让御史再弹劾他放纵家人,为祸乡里,就顺理成章罢免他了。” 杨广犹豫一下道:“毕竟是我把他提拔起来的,他若被罢免,那我也有失察之责,而且我也不好再提拔萧瑀了,太子会趁机安插自己的人,毕竟吏部在他手中。” 萧夏想了想道:“那就让他回家丁忧守孝去吧!” 杨广轻轻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去替我做这件事!” “父亲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办妥。” 杨广笑了笑又道:“明天我请客,你也来,你是我儿子,就不用给你请柬了!” 萧夏默默点头,算是答应了。 马车内,杨广心中感慨,还是父子关系重要,儿子不管再怎么不听话,但依旧是儿子,值得自己完全信赖,外人就不行了。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夺取皇位,恐怕还是得靠老三,长子太善良老实了,次子头脑又比较简单,只有老三杀伐果断,不仅勇力过人,还颇有谋略,上天把他给自己,不就是让自己上位吗? 这一刻,杨广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笼络三子萧夏。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 藏宝秘室 萧夏来到了安邑坊,安邑坊位于都会市的正南面,坊门和都会市的南门相对,都会市的南门是专门给货物进出的大门,又叫货运门。 所以安邑坊最有名就是骡马铺,大大小小有十几家之多,另外还是武馆聚集地,上次和萧夏发生冲突的保康武馆就在这里,除了保康武馆外,还有天震武馆、保全武馆、振威武馆,他们都是做都会市的生意。 这些武馆和后来的镖局又不一样,镖局是把货物交给镖局,镖局把货物送到指定的地方,而武馆不管货物,他们只负责提供护卫,货物依旧由商人自己负责运输,武馆派出武士跟随保护。 战乱年代,各地盗贼多如牛毛,武馆因此生意非常好,押护货物,护送人等等。 天震武馆便是西海商行的武馆,另外利人市旁边的延寿坊也有一家天钧武馆,还有在城南大业坊也有一座天燕武馆,萧夏的三十名武士就暂时分散在这三家武馆内。 萧夏来到天震武馆,馆主正是孙雷,另一个首领李鹿鸣则出任天燕武馆的馆主,天燕武馆招收了一百多名女学员,李鹿鸣和八名女武士住在天燕武馆内。 萧夏坐下,对孙雷道:“去把李大姐给我找来!” 孙雷答应一声,立刻派人去了天燕武馆。 萧夏又道:“我想去看看金佛!” 一般武馆都会修建地下库房,用来存放兵器等物品,武馆是允许存放使用长兵器,一般要到县衙备案,但数量也不允许太多。 目前从伊阙县带回来的十二尊金佛目前就存放在天震武馆的地下库房内,十二金佛总重量一千零八十斤,价值十七万贯。 地下库房由大青石砌成,高一丈,面积大约有三百个平方,前后两个房间,外面房间存放了十二座金佛以及数百件各种兵器。 而里面库房是萧夏的私人库房,存放着从大周柜坊内转移过来的财富,包括湛卢剑和百宝琉璃灯,还有二十万两黄金和大量玉石珠宝以及其他宝物。 进地下库房有两扇铁门,都必须两把钥匙才能打开,一把钥匙交给了孙雷,而另一把钥匙就在萧夏手中。 萧夏独自一人进了地库,十二座金佛被厚布包裹,整齐靠墙而放,金佛上的宝石已经全部剥离了,萧夏把宝石赏给了三十名武士,每人分到的宝石都价值上千贯,这也是萧夏一贯禀信的原则,他吃肉,手下喝汤。 但萧夏今天下来却不是为了金佛,直接来到一堵墙前,这堵墙非常有欺骗性,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所有人都想不到里面还有一间密室,甚至连之前的馆主都不知道。 是孙雷接手了这座武馆后无意中发现地库内藏着一把铜钥匙,他们找了好久才找到钥匙孔,他们打开里间密室,发现里面储藏了大量兵器,是开皇五年储藏的,战刀三千把,长矛一万支,军弩两千副,还有盔甲一千套。 这座武馆最早是贺娄子干的产业,估计兵器就是贺娄子干秘密所藏,开皇十三年,贺娄子干去世,这座武馆被他儿子贺娄善柱赏给了家臣贺娄德,贺娄德在仁寿元年去世,贺娄德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武馆就被他二女婿继承。 二女婿是个卖炭的商人,把武馆改为炭场,二女婿很勤快,年初也去世了,儿子接手了炭场,但儿子却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马悦了一万三千贯钱,从二女婿的儿子手中买下了这座武馆,当时,地库被当做木炭仓库,木炭被搬走后,地面全是炭粉,就在孙雷他们打扫炭粉时,发现了装着钥匙的铁盒。 墙上全是炭粉,铁门外面砌着大青石,和石墙严丝合缝,就算敲击,声音和周围石墙也完全一样,除非孙雷和另外两名知情武士招供,否则谁都想不到里面还有密室。 萧夏从右下角找到了钥匙孔,开了内锁,他奋力推动石墙,石墙缓缓转动,出现了两尺宽的门,萧夏拎着灯笼闪身进去了。 里面都是从大周柜坊转运过来的各种财宝,靠墙一圈是铁架子,原本是放盔甲的,现在摆放着各种珍宝。 萧夏取了湛卢剑和羊脂玉印章坯,随即退出密室,将密室恢复原状,只听‘咔!’的一声石门锁上了。 萧夏回到地面,把铁门锁上,对孙雷道:“我们得想办法把金佛分解,铸成一两一锭和十两一锭,将来用来购买物资!” 孙雷笑道:“公子可是有西海珠宝铺,长安三大珠宝铺之一,我们都把宝石卖给了珠宝铺,他们也熔炼黄金。” 萧夏拍拍额头,“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孙雷又道:“这件事卑职会办好!” 萧夏点点头,“李大姐来了吗?” “已经来了,在客堂等候!” 萧夏来到客堂,李鹿鸣站起身,躬身行礼,“参见公子!” 李鹿鸣武艺极高,她的内功到了七品,剑法和暗器尤其厉害,就连孙雷都不是她的对手。 萧夏坐下,对李鹿鸣道:“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带几名得力的女弟子去一趟魏郡,杀一个人,不要直接杀他,而是让他死于意外,此人欺男霸女,民愤极大,是当地一大恶霸,死不足惜!” 汉王杨谅再次侥幸逃过一劫,父皇把他叫去,将三封信扔在他脸上,将他狠狠臭骂一顿,骂得他虽然无地自容,但也最终将三封信还给了他。 父亲总是偏爱小儿子,使杨谅一次次犯下大错,又能一次次侥幸逃脱。 这一次天子虽然原谅了杨谅,但也剥夺了刚刚才给他的户部,转给了晋王杨广。 不过杨谅并不在意,他对户部兴趣不大,他更想要的是吏部,可惜吏部依旧由太子牢牢把控,他无法得手。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府宅内,杨谅正一脸恼火地听手下汇报,刚刚才投效他不久的万年县县令赵初竟然被人刺杀了。 气得杨谅狠狠一拳砸在桌上,“这个混蛋!” 杨谅当然是在骂太子杨勇,他很清楚,肯定是太子干的,太子发现赵初转而效忠自己,便下手将他干掉了,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杨谅咬牙道:“来而不往非礼也,他敢刺杀我的人,我也要干掉他的人!” 旁边幕僚谋士乔桓吓了一跳,连忙劝道:“刺杀朝官是重罪,一旦天子发现是太子刺杀,那么他这个太子就当不成了,他喜欢刺杀是好事,总会有他失手的时候,但王爷不能效仿,王爷被发现,也一样夺嫡无望了。” “但赵初就这样白白死了,我心里不甘!” 乔桓低声道:“王爷,还是卑职之前说的,当务之急是要拿到军权,王爷要得皇位,没有军权是万万不可能的。” 杨谅点点头,“你说得对,军权才是最重要的,有条件要争取,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争取。” 他负手走了两步,回头问道:“北齐保国会的人来长安了吗?” 乔桓点点头,“他们已经到长安了,卑职也和他们联系上,殿下要见他们吗?” 杨谅需要制造动荡,他才有机会领兵,而保国会在河北势力很大,如果他们肯配合自己,那么拿到军权就成功一半了。 杨谅沉吟良久道:“安排好时间和地点,我要秘密见他们!” “卑职遵令!”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终回王宅 萧夏终于要踏进晋王宅,这次是晋王杨广请客,请一些朝廷重臣以及家人来府中做客,也算是庆贺他重新拿回户部。 请的客人都是晋王派系和部分中间派系的重臣,比如高颎和苏威两位相国,还有杨雄、史万岁、卫玄等一些军方人物。 为了显示自己的心胸,杨广甚至把宇文述也一并请来。 当然,杨广这次请客是先向父皇请示过,得到父皇的批准,他才发出请柬。 萧夏坐上了兄长杨昭的马车,杨昭格外欢喜,终于一家人团聚了,便亲自来接兄弟。 萧夏坐上马车,把一只长盒子给他笑道:“我给二姐一座酒楼,不给大哥一点礼物,大哥肯定不舒服,这是给你的。” 杨昭抖着胖脸嘟囔道:“就是啊!飞燕发财了,我却没有,我心里可酸了,这盒子里是啥?” 杨昭接过沉甸甸的长盒子问道。 萧夏笑道:“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杨昭满心期待打开盒子,他一眼就认出眼前这柄剑:‘湛卢’,作为一个狂热的兵器收藏爱好者,他有这柄剑的图样,就挂在他兵器阁的墙上。 可现在,真东西居然出现在他眼前了,杨昭呆住了,他连忙揉揉眼睛,半晌,杨昭忽然”啊!啊!啊!“叫喊起来,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将剑紧紧抱在怀中,一双小眼睛瞪着萧夏道:“这是我的,你不要跟我抢!” 萧夏见他童心发作,不由哑然失笑道:“我送你的剑,我要和你抢什么?” “也对哦——” 杨昭还是狐疑望着萧夏,“你也是练武人,你会不喜欢这把名剑?” 萧夏笑道:“我喜欢能使用的兵器,像我腰间这柄嘲风剑,虽然也是名剑,但它很实用!” “什么?你把剑是潮风剑?“ 杨昭眼睛又变热了,盯着萧夏腰间宝剑,忍不住又想伸手过去,这次却被萧夏毫不犹豫一巴掌拍开。 “有湛卢剑就满足吧!不要再盯我的嘲风剑了,要不是湛卢剑只能收藏,不能实用,我也不会给你。” 杨昭收回手,抱紧了怀中宝剑道:“可不是,湛卢剑这种千年名剑当然只能收藏,谁舍得用它?老三,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大姑给我的?两柄剑都是。” 杨昭顿时酸溜溜道:“我也是她侄儿,小时候大姑还最喜欢我,她居然不给我?” “这种神器是讲缘分的,大姑不是想给你就给你,要有缘才能得到!” “我和它就有缘!” 杨昭斩钉截铁道,“现在它是我的了,谁也休想夺走。” 萧夏点点头,“把它收藏好,不要拿出去示人,否则会被宵小眼红偷走它。” “我知道,我会放在府中地宫里,谁也偷不走。” 杨昭又连忙吩咐车夫,“先回我的府上!” 他要先把剑收藏起来。 马车在杨昭府上等了片刻,杨昭满心欢喜奔出来,坐上了马车,马车又向数百步外的晋王宅驶去。 晋王宅的大门是在坊墙外面,坊内也一座小门,这主要就是给家人走的。 杨昭带着兄弟直接从小门进了后宅。 萧夏还是第一次进晋王正宅,包括他母亲萧春雨也没有进过这座宅子,萧王妃怎么也不允许萧春雨进宅,但这一次,她是主动邀请萧夏来府宅。 杨昭低声对萧夏道:“今天实际上是王妃寿辰,但父亲没有对外公开,家里人知道就行了。” 萧夏点点头,“我正好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 杨昭连忙摆手,“上次你给了她七颗宝石,她很喜欢,这次就不用再送了。”萧夏笑了笑道:“礼多人不怪嘛!” 萧夏从怀中取出盒子道:“替我给大娘!” 他的礼物正是从密室里取出的羊脂白玉章坯,这也是他在黄耀宽书房里无意中得到,属于帝王玉玺级别的品质,重约一百多克,世间罕见。 黄耀宽当然没有资格使用这种品质的玉章,萧夏原本想自用,最后还是决定给萧王妃,萧王妃书法绘画都是一绝,她更适合这枚玉章。 杨昭打开盒子看了看,叹息道:“你手中的好东西让人羡慕啊!王妃一定非常喜欢,不过还是你自己给她吧!” 一回头,只见萧王妃在一群丫鬟仆妇簇拥下向这边走来,萧夏连忙上前行一礼,“夏儿参见大娘!” 萧夏和萧王妃在上次杨昭府上便已经和解了,虽然那次他和父亲吵翻,但他和萧王妃并没有翻脸。 萧王妃笑道:“你们父子终于和解了,可喜可贺,夏儿,欢迎你回家!” 萧夏默默点头,“谢谢大娘宽容!” 他将盒子递给萧王妃笑道:“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给大娘贺寿!” 萧王妃欣然接过,她取出羊脂白玉章料,仔细看了看,玉章白腻如羊脂一般,心中着实欢喜,这么好的玉料,只有当年父亲的玉玺才能和它媲美了。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多谢夏儿的心意,大娘很喜欢这枚玉章!” 萧王妃把盒子递给贴身侍女,对长子杨昭道:“你爹爹在前面接待客人,你赶紧去帮忙!” 杨昭答应一声,匆匆去了。 萧王妃又对萧夏柔声道:“夏儿,大娘给你收拾了一间院子,你随我来!” 萧夏跟随王妃向东而去,很快来到一座靠院墙的院子前,王妃笑道:“这里原本是你父亲的品茶斋,你父亲让给你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院子,你可以随时回来,你是我的外甥,又是我的儿子,我应该更关心你才对,为一些陈年旧事,现在回头再想一想,人生短短数十年,又何必呢?如果你母亲愿回来,她依旧是我的妹妹,这里也有她的地方。” 不管王妃是出于真心,还是为了笼络自己,但她毕竟是自己母亲的堂姐,也是父亲的正妻,自己的大娘,萧夏接受了她的道歉。 “谢谢大娘,我见到母亲,一定转告!” 萧王妃笑道:“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小青,以后你就跟着三公子了!” 一名身材高挑、容颜极为美貌的侍女行一礼,“奴婢遵命!” 萧夏刚要推迟,萧王妃却不容他推却,笑道:“你好好休息,我去陪夫人们了!” 她转身快步离去,大群仆妇跟着走光了,院子里只剩下萧夏和侍女小青二人。 小青心中忐忑不安,上前行一个万福礼,“奴婢小青参见公子!” 也罢!反正自己以后也不会经常来,这个侍女就留在这边吧! “你一直跟我大娘吗?” “是!主母有四个贴身侍女,红袖、黄琴、茶青、瓷白,我是茶青。” 萧夏点点头问道:“你多少岁了?” “奴婢十六岁!” “姓什么?” “奴婢父亲姓庄,奴婢叫庄小青,是我出生时,主母给我起的名字,茶青是我在主母房中的名字。” 原来她是世家奴,萧夏笑道:“既然叫茶青,想必茶艺不错,你就先给我煎一壶茶吧!” “请公子到屋中稍坐,小青马上就好。” 这里既然是品茶斋,各种茶饼、茶具、炉子都齐全,小青开始在院中忙碌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 侍女小青 萧夏进了房间,这是一个典型的三加一小院,一排三间屋,中间是起居房,左厢是书房,右厢是卧室,小院右边还横着一间屋,那是侍女房。 从窗子望出去,院子很雅致,铺着石板,有一个很大的木架,上面爬满紫藤,院子里显得非常清凉。 还放着一张长木桌和十几个竹蒲团,这是大家一起喝茶的地方。 墙边种着桂树和腊梅树,屋角还矗立着一块太湖石,另一边屋角还有一口井。 院子里没有茅厕,一般都用马桶,每天都会有粗使丫鬟来收拾。 房间都不大,但很舒适,外面虽然是酷暑,但房间里却很凉爽,萧夏看见了书房的坐榻和长案,他顿时有点头大,他习惯于高椅,这种坐榻让他怎么坐。 没办法,萧夏只能盘腿坐下。 这时,小青端着一壶热腾腾的茶进来,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望着小青纤细白皙的手,萧夏指指院子里的小房间笑道:“你可以把东西搬过来,以后你住在那里!” 小青的脸刷的变得苍白,神情紧张问道:“公子.公子不带我走吗?” 萧夏笑道:“这里既然是我的院子,有时候我也会过来住一住,你住在这里其实是一回事,我不在,你不是更轻松一点吗?” 小青忽然扑通跪下,哀求道:“公子,求求你带我走吧!” 萧夏望着她白皙俏丽的容颜,笑了笑道:“放心吧!你是我的侍女,我会给王妃说清楚,她不会把你调走,这点面子她肯定会给我,我也会经常过来!” 小青眼中泪水涌出来,眼中是无尽的哀求,“公子,求你带我走吧!今天就带我走,我真的不能呆在这里了。” 萧夏听她话中有话,便起身扶起她道:“你站起来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这里不能呆?” 小青站起身,低下头半晌道:“因为.因为二公子回来了。” “杨暕?” 小青轻轻点头,她咬牙道:“那个色魔回来,姐妹们都被吓死了,公子若不带我走,我今天真的就逃不掉了。” 萧夏忽然想起大哥给自己说过,老二杨暕好色如命,和一群狐朋狗友厮混,整天流恋于平康坊,本来他也是四大公子之一,叫银枪公子,因为父亲之事而被除名,换成了杨玄挺。 萧夏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卑劣,连府中侍女都不放过。 “他已经对你下手了?” 小青带着哭腔道:“大姐红袖和二姐黄琴都被他玷污了,我知道下一个就是我,昨晚他让我去给他煎茶,我没有去,他今天早上就揪住我的头发毒打我,还威胁我,如果我今晚不去他那里,他就把我配给匠刘瘸子做老婆,我向夫人哭诉,夫人才答应让我来伺候公子。” 说到这,小青再次跪下,泪水扑簌簌滚落,满脸绝望的望着萧夏道:“公子不带我走,他今晚一定会冲进我的房间,公子,他是个魔鬼,秋莲大姐就是不肯答应他,最后被他折磨了一夜,活活勒死的。” 萧夏见她可怜,不由心软了,点点头,“你去收拾东西吧!下午跟我走。” 小青喜极而泣,抱着萧夏的腿哭了起来。 萧夏拍拍她头笑道:“别哭了,快去收拾吧!” 小青这才发现自己抱着主人的腿,她不好意思的松开手,满脸通红的起身跑出去了。 跑出院子,她吐一下舌头,自己真是的,居然抱主人的腿,丢脸丢死了,她心中却充满了喜悦,终于逃出这个魔窟了。 她满心欢喜地跑回院子拿行李去了。 这时,杨飞燕带着十几个年轻女眷走来了,她负责接待年轻女眷。 “我们去品茶斋坐坐,去那边喝杯茶,那是我父亲的茶斋,但基本上都是我在用,没关系的,还有一些好玩的东西。” “飞燕姐,有箭壶吗?”这是崔眉在问。 “当然有,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一边喝茶,一边投箭壶。” 众女人叽叽喳喳走进了院子,正好迎面看见了从房间里出来的萧夏。“咦!老三,你怎么在这里?”杨飞燕惊讶问道。 二姐的疑问让萧夏无言以对,看样子大娘没把院子里的事情告诉她。 萧夏笑了笑道:“大娘安排我在这里休息!” “萧公子,好久不见了!”旁边有人笑道。 萧夏这才发现,旁边还有李萍,还有宇文娥英,他连忙见礼,“李大姐,娥英姐,确实好久不见了。” 旁边几名年轻女子笑嘻嘻打趣杨飞燕道:“飞燕,这位萧公子就是你那位吧!” “不是,你们误会了。” 杨飞燕连忙把萧夏拉过来,给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兄弟,我们家老三,他是跟母姓,所以姓萧,现在可是右武威卫将军!”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年轻人就是朝廷风头正劲的萧将军,西海郡王,还是去年的武举状元,据说还是长安最有钱的年轻人,有传闻说长公主把一半财产给了他。 年轻高位,年帅多金,人长得又这么高大挺拔,站在那里俨如玉树临风,所有年轻女子眼睛都亮了。 萧夏有点不好意思,抱拳道:“你们在这里休息,我去别处!” 杨飞燕笑了笑道:“去吧!说不定大哥需要你帮忙。” 萧夏正在离开,一名穿黄裙子的少女目光炽热地盯着萧夏,她忽然眨眨眼道:“飞燕,我们玩壶箭正好需要一个记分裁判,不如让你兄弟留下来吧!” 众女纷纷笑道:“对啊!萧公子骑射厉害,正好给我们记分,顺便指点我们一下。” 杨飞燕见这群年轻女子看着自己兄弟眼中放光,她心中得意,便拉住萧夏笑道:“你现在必须服劳役,替我们做记分裁判!” 萧夏苦笑道:“二姐,你不是说大哥那边忙吗?” “他那边有老二帮忙,我这边也是招待客人,你正好帮我!” 萧夏一阵头大,又没办法,只得对众女笑道:“我去给大家准备箭壶!” 众女纷纷鼓掌叫好,这时,崔眉忽然感到一种空前的危机,她悄悄对一直沉默的崔羽道:“阿姐啊!你看她们都在打萧公子主意呢!” 崔羽一阵心烦意乱,低声道:“别乱说话,让别人听了笑话。” 崔眉撅着小嘴嘟囔道:“与其整天躲在房里苦相思,不如现在主动一点!” 崔羽俏脸一红,轻轻在妹妹手腕上掐一下,“死妮子,别说傻话!” “我不管你了!” 崔眉跑进屋去了,“萧大哥,我来帮你!” 众人都惊讶地望着崔眉,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崔眉太小,没有什么威胁。 杨飞燕招呼众人在竹蒲团上坐下,正好这时,小青拎着包裹兴冲冲走进院子,忽然发现院子里有这么多人,吓得她连忙停住脚,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杨飞燕看见小青,顿时大喜,连忙招手道:“小青来得正好,赶紧替我准备酸梅汤,我要招待客人!” “我知道了,马上就准备。” 小青慌慌张张进客堂去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钻石老五 铜壶摆在院子里的一丈外,十几名女子坐在竹蒲团上,惬意地喝着冰凉饮料,饮料是冰镇酸梅汤,将时令杨梅放在锅中煮熟后,加入最近特别流行的蔗,然后将酸梅汤装在陶瓷罐中,放进井水里冰冻,需要时拿出来,冰彻透骨,可谓解暑佳品,深受低层百姓和上层社会的喜爱。 她们当然不会排队,而是抽了号,轮到时才会去投壶,每人投十支箭。 萧夏坐在小椅子上,拿着计分板,百无聊赖地给众人计分,投壶比赛是很有讲究的,每一投的满分是五分,投空得零分,投中壶身得一分,投中壶口而没有进得两分,投中壶口弹进去了得三分,直接投入得五分。 众女围着杨飞燕,目光却有意无意瞥向萧夏,话题也时不时引向萧夏,很快,他的底细便就被心直口快的杨飞燕泄露了。 年龄十七岁,爵位西海郡王,勋官大将军,职官右武侯卫将军,在亲仁坊有十亩私宅一座,名下有两座庄园,近两百家店铺,最有名的诸如大周珠宝铺、文萃大酒楼、大周柜坊等等,都是他的私人产业,不属于家族,杨飞燕的万户侯酒楼是他谈笑间赠送的,萧王妃脖子上璀璨夺目的宝石项链也是他赠送的。 更重要是,他还没有订婚。 众女眼睛都听直了,钻石王老五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被万人瞩目,何况还是一个有权有势的钻石王老五。 隋朝可不是明清,隋朝虽然名义上是汉人王朝,但其实还是鲜卑胡人的影子王朝,隋朝女人地位很高,上至殿堂的皇后,下至平民主妇,个个都十分能干,忙里忙外,操持家务,上层社会的妻子还会替丈夫出谋划策。 在追求自己爱情幸福方面,女人们也很主动,不仅仅是父母帮他们考虑,他们自己也会出动出击,只要在彼此门当户对的范围内,父母们也会尊重女儿的选择。 “萧公子,我总是投不中,你能不能来指点我一下?” 一个身穿黄裙的少女站在投掷线前眉目含情地向萧夏招手了。 少女叫元琳,是右卫大将军元胄的孙女,今年十六岁,从小被许给窦抗的三子,两年前未婚夫病逝,影响到了她嫁人。 并不是说她嫁不出去,以她家族的强势,重新选一个对象易如反掌,只是还要重新选择、考虑,比较时间,所以她到现在还没有许人。 元琳没见过萧夏,不知道世间还有这么一个钻石王老五,现在被她发现了,这个机会她怎么能不抓住? 元琳长得很不错,体型高挑丰满,尤其波涛汹涌,皮肤也比较白皙,化妆后十分美貌,当然,这是比较典型的鲜卑女子身材,到了中年后很容易发胖,变得十分富态。 萧夏扬扬手中的计分板,歉意地笑了笑,表示自己正在统计分数。 “萧公子,好不好嘛!”元琳又再次央求,含量又增加了三度。 这时,在场所有女子都反应过来了,这个元琳大胆泼辣,对眼前这位钻石萧老五要先下手了。 “元姐姐,你的手势不太对,我来教你!” 身材娇小的崔眉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眨着忽闪忽闪地大眼睛道:“手拿铜箭要放平,你看你现在是斜的,还有,拿的位置也不对,要向我这样,保证一投就准。” 崔眉轻轻一投,铜箭划出一条弧线,‘咚!’精准入瓶了。 后面的女人都热烈的鼓掌,不知是为崔眉的漂亮投射鼓掌,还是为崔眉成功拦住了让她们不爽的一幕发生而鼓掌。 萧夏也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目光向崔羽望去,却见崔羽一双美眸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两人目光相触,崔羽害羞地低下头,萧夏心怦地一跳,脸庞发热了。 这时,一名侍女跑来道:“三公子,王爷让你过去。” 萧夏点点头,对小眉招招手道:“小眉,你过来!” “萧大哥,你说!”崔眉蹦蹦跳跳跑过来。 “你来计分,我去有点事。” “好吧!” 小眉接过计分牌,乖乖坐下了。 萧夏着实喜欢小眉活泼乖巧,他疼爱地摸摸她的脑袋,又深深看了一眼崔羽,崔羽这次没有害羞低头了,她抿嘴一笑,向他轻轻点头,仿佛心领神会,萧夏也笑了笑,这才转身去了。 元琳一直盯着萧夏,发现他竟然几次望向崔羽,她也扭头向崔羽望去,正好看见崔羽含情脉脉注视着萧夏。 元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浓浓的酸意,她才忽然意识到,萧夏和崔氏姐妹关系非同寻常,他们早就认识了。萧夏走了,年轻女人们也没有心情再投壶,借口太晒,都坐在阴凉下不想动弹了。 另一个年轻女子贺若蕙凑上前,低声对元琳道:“你没发现吗?刚才那个萧公子一直在关注崔羽,他们关系好像有点暧昧!” 元琳冷笑一声道:“我会不知道吗?她让妹妹来阻拦我和萧公子接触,用意太明显了,也太恶心了!” 贺若蕙眼中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炽热,她从懂事起就对金钱和财富格外狂热,可惜祖父贺若弼比较小气,她从小的月钱很少,使她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找一个富可敌国的丈夫。 可惜这样的年轻男子实在太少太少,当她刚才听说萧夏居然拥有近两百家店铺和两座庄园,她的内心沸腾了,两百家店铺啊!我的天,这样的夫婿,傻子才会不争。 只是贺若蕙城府很深,她便想先搭上元琳的便车,再用心机和手腕把萧夏夺到自己手中。 “萧公子的条件不错,确实让人动心,我们不如主动一点,约他出来吃饭,反正他们又没有定亲,你直接把他夺过来,西海王妃就非你莫属了。” “我们?” 元琳似笑非笑看贺若蕙一眼,“莫非阿蕙也有想法?” “我会有什么想法?” 贺若蕙若无其事道:“我只是看不惯崔家姐妹的小动作,居然当众扫元姐的面子,真让人反感,我就想助元姐一臂之力,让崔家姐妹看看,关陇贵族可不是好惹的!” 元琳捏紧一下拳头,示威一般狠狠盯了崔羽一眼,“我看中的男人,谁敢和我争?” 萧夏跟着侍女向中庭走去,走到内宅圆门前,萧夏忽然感觉有道敌意的目光锁住了自己,一回头,只见杨暕站在门旁冷冷地盯自己。 杨暕双手抱在怀中对萧夏冷冷道:“我只给你说一遍,小青是我先看上的,你最好不要带走她!” 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让萧夏十分反感,他冷漠看了杨暕一眼,不理睬他,继续向前走。 杨暕盯萧夏的背影,慢慢捏紧了拳头。 他忽然加快脚步,抄小路去了客堂,他要抢先站在父亲身后,不给这个混蛋机会。 走到中庭,侍女指指大堂道:“就在大堂内,公子请!” 萧夏向大堂上走去,隐隐听一人道:“大家让我看,我可以看,我会写下来,唯一的条件就是大家只能自己看,除自己之外,绝不能告诉第三人!” 众人笑道:“袁太史放心,我们不会泄露天机!“ 萧夏一怔,袁太史是谁,莫非是袁天罡? 他走进大堂,大堂内全是大隋重臣,包括高颎、杨素、苏威、元旻、元胄、独孤陀、贺若弼、卫玄、史万岁、宇文述等等,杨广坐在主位,长子杨昭不在,估计在陪年轻客人,刚才遇到杨暕居然已经赫然站在父亲身后,他跑得倒快。 杨暕其实长得很不错,高大俊美,武艺也很高强,骑射了得,当然,比起萧夏,他还差得远,主要他没有固元,后来又停止服药,破障能力也随之消失了。 没有破障的加持,他的武艺就仅限于先天的力量、经验和熟练程度,那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感知能力就没有了。 杨暕最大的问题是出在人品上,从小被母亲的溺爱,养成了一个骄横的性格,同时为人刻薄,杨昭总是说他这个兄弟很像汉王杨谅。 萧夏上前给父亲和众人行一礼,杨素拍拍旁边的坐榻笑道:“萧将军,坐这边,特地给你留的位子。” 杨素因为他儿子杨积善的事情,对萧夏颇为感激,卫玄也笑道:“赶紧坐下来,我们在请袁太史看相呢!” 萧夏也不客气,直接在众臣中坐下,他却没有注意到,杨暕眼中闪过一道难以掩饰的嫉恨目光。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兄弟阋墙 杨暕的嫉恨可以理解,他是嫡子,从小受父母宠爱,现在又是父亲的左膀右臂,为父亲暗中收买大臣,又为父亲练兵,可谓不辞劳苦。 可他却居然比不过一个私生子,对家族毫无贡献,还敢和父亲翻脸,他刚才抄小路就是想抢先站在父亲身后,不给萧夏露面的机会。 只是杨暕万万没想到,这个混蛋居然可以坐在大臣中,而自己只能站在父亲身后。 杨暕就仿佛狠狠挨了一耳光,惊讶、愤怒、嫉恨、失落,各种负面情绪充斥他的内心,如果现在允许杀人,他就会毫不犹豫一刀斩了萧夏。 萧夏却根本没有理睬他,他注意力被坐在斜对面的袁天罡吸引住了。 袁天罡目前出任太史丞,负责记录天象,所以他的生活与别人相反,他是晚上工作,白天几乎不出门,这两年萧夏一直没有遇到他,原因就在这里。 袁天罡相貌奇特,额头异常饱满宽广,目光清澈如镜,仿佛没有一丝杂质。 他面前摆放着文房四宝,袁天罡仔细给杨广看了相,提笔写了几行字,把纸折起,放进一只信封内,在信封上题上晋王二字。 有随从把信封交给了晋王杨广,杨广接过信封,笑着揣进了怀中,开玩笑,就算袁天罡不说,他也绝不会把自己的相面结果公诸于众。 袁天罡也给众人一一相面,写了判词,连杨暕也没有落下,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萧夏面前,看了片刻,他却把笔放下了,吩咐道:“把笔墨都收了吧!” 随从收走了笔墨,袁天罡起身抱拳道:“在下告辞!” 他转身离去,萧夏也顾不上礼数,起身跟了上去,众人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判词中,对二人的异常举动也不以为然。 袁天罡行走如风,萧夏竟然有些追不上,追出大门,却见袁天罡站在大门外,明显是等自己。 萧夏快步上前笑问道:“先生为何对我如此吝啬?” 袁天罡淡淡道:“所有人的命运上天都已注定,唯独你例外,你的命运是在自己手中,你应该心知肚明!” 袁天罡转身注视着萧夏,“我今天其实就是来看看你。“ “让先生失望了吗?” 袁天罡摇摇头笑道:“恰恰相反!” 萧夏也笑了起来,问道:“我师伯最近可好?” “他去年和你前往西域前给我留了一封信,他感觉自己解脱之日快要到来,他会直接去昆仑山。 十天前,我接到一支粟特商队给我转来的物品,是他的酒壶和拂尘,粟特商队在于阗国遇到了袁大伯,当时他身披白袍在雪中行走作歌,身如少年,他把两件物品交给商队后,转身大笑三声,向昆仑山深处走去,很快就消失不见,粟特商队数千人都被震撼,向他跪拜送行。 我就想来看看你,再把他的酒葫芦送给你,他困在最后一步已经有几十年了,没有你的帮助,他无法得到解脱。” 萧夏心中黯然,再也见不到袁老道了。 袁天罡把一只酒葫芦放在地上,转身便飘然而去,萧夏高声问道:“解脱是什么意思?” 远远听袁天罡笑道:“解脱就是打开了头脑里的最后一道桎梏,从此与天地共存。” 在府中一个亭子里,崔眉正在劝说姐姐,“阿姐,元琳已经看上萧公子了,那个贺若箐也不是好东西,你不主动去争取,真的没有希望了,元琳可是嫡女,而且她前面的馒头那么大,后面那个那个又那么肥圆,是男人都顶不住的。” “你在胡说什么?” 崔羽满脸通红道:“你小小年纪,是谁教这些?” “我哪里小啦!我都十二了,这些我都懂,关键是你喜欢的人,你不去表达,白白便宜别人了。” 崔羽半晌道:“他也可以来找我呀!” 崔眉急道:“我的阿姐啊!男人都是以事业为重,到二十几岁都不急,可你等不了啊!要不.要不!我去替你说。” “不要!” 崔羽连忙摇头,“你千万不要去!” “那你自己去!” 崔羽咬一下嘴唇,“让我想一想!” “哎!要是你有元琳一半的胆量,你们早就双宿双飞了!” 崔羽满脸通红,一把捏住妹妹的小脸蛋,“你这个死丫头,说话越来越没底线了,今天姐姐一定给你上上课!” “你就只会打内战,欺负我!” 萧夏返回府中,心中还在想着袁天罡说的话,不知不觉他便来到品茶斋,忽然听见里面有一声惊呼,“救命!” 这是小青的声音,萧夏心中一惊,冲进品茶斋,只见杨暕将小青按在榻上,撕剥她的裙子,小青拼命挣扎,但哪里是杨暕的对手,上衣已经被撕掉了,露出大片白羊般的肌肤。杨暕双眼通红,眼中喷射着欲火。 萧夏大怒,拾起地上的马扎,狠狠砸去,杨暕没有防备,被马扎重重砸中肩头,杨暕吃痛,回头见萧夏满脸杀机向自己冲来。 他心中胆怯,放开小青便向后窗跳去,“砰!”杨暕撞开后窗冲了出去,后面是大片竹林,他钻进竹林跑了。 萧夏没有追他,轻轻扶起小青,小青‘哇!’一声,扑进萧夏怀中大哭起来。 萧夏搂着她细滑的肩头,安抚她片刻,便拾起榻上的衣衫给她穿上,小青连忙背过身,把扯断的肚兜绳系上,惊鸿一瞥,萧夏忽然从侧面看见了无限美好的春光,山丘如碗,一颗红杏探过粉墙。 萧夏连忙克制住内心的强烈悸动,背转过身去。 不料正好看见站在门口,满脸震惊的崔羽,崔羽终于鼓足勇气来找萧夏,没想到却看到这一幕,她顿时满脸愤恨,转身就走。 萧夏暗叫不妙,连忙追了上去,在院门外一把抓住崔羽的胳膊,“崔姑娘,你听我说!” “放开我!” 崔羽挣脱他的手,回头怒视萧夏,“现在可是大白天,想不到你竟然.” 萧夏平静道:“你误会了,刚才有人要强暴小青,我出手救下了小青,不信你可以去问她!” 崔羽见萧夏衣服整齐,不像干坏事的样子,她也疑惑问道:“是谁那么坏?” “是我二哥杨暕,他就是个禽兽!” 崔羽想起刚才好像是有人呼救,只喊了一声,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身后竹林‘哗啦!’一声,崔羽吓一跳,一回头,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出现在自己身后,头发散乱、双眼通红,相貌狰狞,仿佛野兽一样,吓得她连忙靠向萧夏。 萧夏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冷冷盯着杨暕,“你还有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这个狗杂种,竟敢坏我的好事,抢我的女人,你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宰了你!” 杨暕恶狠狠盯了萧夏一眼,转身快步向前院而去。 萧夏不屑地哼了一声,这才对崔羽道:“家门不幸,让姑娘看笑话了!” 崔羽不好意思低下头,“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萧夏发现她头上依然插着自己送给她的金针,心中一荡,便鼓足勇气握住了她的手,“崔姑娘,上次很抱歉,本来说好陪你打猎,但我提前走了。” 崔羽满脸通红,心中又是羞涩,又是甜蜜,任他握住自己的手,小声道:“你是有正经事情嘛!我都知道的,你是去洛阳打击弥勒教了。” “是啊!弥勒教很疯狂,有时间我给你聊聊!” “嗯!我想听呢!” 就在这时,崔眉冲过来急道:“阿姐,你怎么还不进去了,急死我.啊!” 她忽然张大嘴,连忙转过身,嘻嘻一笑,“我啥都没看见!” 崔羽大窘,连忙挣脱萧夏的手,转身就走。 “你等一等!” 萧夏连忙从怀中摸出一颗祖母绿宝石,塞进崔羽手中。 “送给你的礼物!” 崔眉偷偷看见了,小嘴一撅,“那么漂亮的宝石也不给我一颗!” 萧夏笑道:“小眉,后天中午我请你吃饭,把你姐姐也带上,我让你挑颗最好的宝石!” 崔眉欢喜拍掌道:“好呀!在哪里吃饭?” “在平康坊文萃酒楼白玉堂,中午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崔羽回头看了萧夏一眼,眼波流转,嫣然一笑,便拉着妹妹走了。 萧夏一直目送她们姐妹远去,这才返回小院。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新的任务 走进房间,小青已经穿好了衣裙,她抹去眼泪道:“公子,我好了!” 萧夏点点头沉声道:“这里不安全,拿着东西跟我走吧!” 小青连忙拎起自己一个小包跟萧夏走出了品茶斋,正好遇到杨昭,“老三,我到处找你,咦!你带着小青做什么?” 萧夏沉声道:“杨暕光天化日之下要强暴小青,被我救下了,大娘让小青服侍我,我准备送到我府中去。” 杨昭恨得咬牙切齿道:“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不过你现在暂时走不开啊!” “大哥,那个混蛋不会善罢甘休的,这里不安全!” 杨昭挠挠头,“不如这样,让小青先去我府上,等会你走的时候再把她带走,如何?” 这个办法倒不错,萧夏回头望向小青,小青点点头,“一切由公子做主!” 萧夏和杨昭把小青送上马车,去了数百步外杨昭的府邸,远远看着小青下车进了杨昭的府门,兄弟二人这才回了府。 杨昭道:“杨恭仁找你有事!” 萧夏吓了一跳,不会又有任务了吧!自己刚刚才约了崔家姐妹。 “他人在哪里?” “在次客堂!” 萧夏连忙来到次客堂,只见杨恭仁坐在堂上喝茶。 “让使君久等了!” 杨恭仁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萧夏,笑道:“又有事情给你了!” “什么事?” 杨恭仁低声道:“有消息说,北齐余孽保国会可能会魏郡造反,让你去调查,具体任务在信封里!” “什么时候出发?” “这个不急,你自己决定,过几天去也行。” 萧夏松了口气,就怕让自己连夜出发。 “我刚回来,我军务处理一下就走。” 杨恭仁点点头,“你自己看着办!” 天刚擦黑,杨昭的马车便把萧夏送回了府宅,一起回来的还有小青。 要不怎么说杨昭为人厚道呢!他从母亲那里把小青的身契也要回来了,一并给了萧夏。 萧夏对阿楚道:“这是小青,先带她去厨房吃晚饭,然后在内宅给她找间屋住下,被褥、日常用品都要准备好。” 阿楚答应一声,连忙带着小青先去了。 萧夏回到书房坐下,取出杨恭仁给他的信封,是几份奏折,两份魏郡刺史写来的奏折和一份武阳郡刺史写来的奏折,皆在说北齐余孽暗中在招兵买马、训练军队,恐怕最近一两年有造反的可能,希望引起朝廷重视。 萧夏找到了任务书,还好,并不是让他去剿灭保国会的军队,而是让他秘密去调查对方招兵买马的现状。 萧夏沉思片刻,他正好把李鹿鸣派去了魏郡,不知道李鹿鸣能给他带来什么消息。 “公子!”门口传来阿楚的声音。 “我给公子送来酒和羊肉包子!” 萧夏下午没有吃饱,肚子正饿,他连忙笑道:“端进来吧!” 阿楚端进来一壶酒和一盘羊肉包子,隋朝没有包子,是萧夏教给了陈氏,她很有天赋,做出的羊肉包子味道绝美,萧夏尤其喜欢。 萧夏肚子着实饿了,将十个包子一扫而光,又喝了一壶酒,终于酒足饭饱。 阿楚把餐具都收进食盒。 萧夏笑问道:“小青房间安排好了吗?” 阿楚笑着点点头,“我把小青姐安排在公子的东厢房,行吗?” “东厢房?”东厢房就是萧夏卧室的隔壁,也是侍女房,那边家具被褥都是现成的,搬进去就可以住了。 萧夏犹豫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我和小青姐说好了,晚上就是她照顾公子,白天是我。” 萧夏笑道:“其实你也可以搬进来!” 阿楚摇摇头,“我娘不同意!” 萧夏理解母亲的担心,晚上女儿不在自己身边,肯定会睡不好,尤其女儿才十二岁。 “去吧!等会儿让小青打热水。” “那我先走了!” 阿楚拎着食盒走了。 片刻,小青端着一盏热茶进来。 萧夏让她把茶放在桌上,取出她的身契递给她道:“这是你的身契,我已经注销了,把它交给你父母吧!从现在开始,你是平民。” 小青有些慌乱,不敢接身契,“公子,我.我不明白。” 萧夏把身契塞在她的手中笑道:“这是我的原则,我不养奴隶,阿楚也不是奴隶,将来你和阿楚一样,都是拿工钱的侍女,每个月五贯钱,管吃住,一年四身衣裙。” 小青有点懵了,她从小就是世家奴,现在居然变成了平民,她有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萧夏笑问道:“你一个月例钱多少?” “一个月五百文例钱!” 这就是家奴侍女和外聘侍女的区别,家奴侍女没有工钱,只有一点零钱,而外聘粗使丫鬟丫鬟一天都要五十文,内宅丫鬟一天就要一百文了,像小青这种豪门贴身侍女,如果是聘来的,每个月最少也要五贯钱。 家奴侍女地位低下,如果容貌美艳,或许有机会成为主人的侍妾,如果相貌一般,那么到二十岁左右,就会配小厮,生下的孩子依旧是小厮或者侍女,世世代代如此。 萧夏沉吟一下道:“有时间把身契给你父母,让他们去县衙替你注销奴籍,以后你就在内宅替我煎茶,我这里没什么事,但规矩比较严,不要把外人带进来,你父母来看望你,也不能进内宅,记住了吗?” 小青点点头,“小青记住了!” 萧夏笑了笑道:“就这样吧!你早点去休息。” “小青告退!” 萧夏又喊住她,“等一等!” 他从抽屉里取出两锭十两的银子递给她道:“十五两是预支给你三个月的工钱,另外五两去买几身衣服,让阿楚带你去。” 小青眼睛一红,这辈子从来没有人给她这么多钱,但她内心感受到的不是钱,而是主人对她的一番恩义。 她又跪下道:“公子恩义,小青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施万福礼就很好看。” “小青记住了!” 小青站起身,盈盈施了一个万福礼,萧夏笑道:“这样很好看,我喜欢!” 小青嫣然一笑,“我给公子拎热水!” 她身材苗条轻盈,如青蝴蝶一般走了。 萧夏望着她身后柔美的曲线,心中蓦地燃起了一朵小火苗。 他对阿楚从来没有这种念头,她年纪还小,才十二岁,但小青不一样,小青十六岁了,少女已经初长成。 他忽然又想起小青春光乍泄露出的雪峰和樱红,在这闷热的夏夜,萧夏内心开始有点烦躁不安起来。 这时,又是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小青拎着热水伺候他洗脚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雨打芭蕉 萧夏的卧室是一间标准的大户人家主人卧室,有外间和里间,隔壁是一间厢房,这是给侍女住的,关键是厢房和主卧之间有扇小门,白天不用,只有夜里主人起夜之类,拉一下铃铛,侍女就会过来服侍,另外主人夫妇房事结束,侍女也会过来收拾。 小青就住在隔壁右厢房,另外还有一间左厢房空着,这也是陈氏不愿意女儿阿楚住在内院的原因,如果阿楚住在内院,她也是要住在厢房,要不然住在内院就没有意义了,虽然不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小青走进厢房,按住胸口,心中怦怦直跳,刚才她给公子洗脚时,发现主人,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让她心中十分慌乱。 她轻轻把门反锁,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心中渐渐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要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主人,以报答他对自己恩情。 “干嘛要做牛做马回报主人,做女人回报主人不好吗?” 而且他那么年轻,那么英武,那么爱护自己,小青心中惊慌渐渐消失,另一种心思又涌上心头。 之前夫人把大小刘给了大公子,便成了大公子的侍妾,主母把自己给了三公子,自己不就是三公子的人吗? 想到这,小青又轻轻下床,把门锁打开了,如果公子半夜来找自己,她一定不会拒绝。 她紧紧抱着被褥期待着,她感觉到隔壁公子也上床了,不多时,便传来低微的鼾声,啊!他睡着了。 小青长长松了口气,但心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外院,陈氏铺好了床,对正在写字的大女儿道:“别写了,快来睡觉吧!你妹妹都睡着了。” 阿楚放下笔,脱衣钻进被子里,对母亲道:“娘,公子说我可以住进内院!” “不行,你太小了。” 陈氏是过来人,她很清楚这里面的风险,主人虽然为人宽厚,但毕竟是年轻男人,血气方刚,很难长时间把持住,尤其女儿还没有来初潮,一旦身体被破瓜,伤害太大了。 “但小青姐把东厢房住下了!”阿楚有点不高兴道。 “她是她,你是你,她来了我还放心一点,至少有个人帮你挡挡。” “娘,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陈氏叹口气道:“娘知道公子不是坏人,是好主人,但他也是正常男人,娘不让你住在后宅,是深思熟虑的,娘很清楚,夜里后宅大门一关,整个后宅就只有你们两人,男人的心就没有约束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好吧!反正西厢房还空着,等我长大了,我就住西厢房去。” 阿楚嘟囔几句,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陈氏却睡不着,她父亲是县学教授,丈夫是父亲的学生,后来丈夫也当了教书先生,她虽然不是大家闺秀,但也是小家碧玉,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做别人的侍妾,她希望女儿能明媒正娶,嫁一个好人家,和丈夫一起生儿育女。 之前她遭遇不幸,落魄街头,实在没有办法,就算母女三人沦为女奴,她也只得认了,偏偏她们遇到了独行特立的萧夏,不但让她们安顿下来,还让她们继续保持平民之身,她们可以随时离去,女儿也能正常嫁人。 这也是她丈夫的心愿,她和丈夫经常憧憬女儿的未来,希望女儿长大后,风风光光嫁给一户清白人家,明媒正娶为妻,而不是给大户人家当侍妾。 落魄之时,陈氏不敢这么奢望,可当她拿到三百贯钱后,她觉得自己能实现丈夫的遗愿。 半夜里,萧夏忽然闻到淡淡的清香,还有脸庞的温热,紧接着似乎一只调皮的小泥鳅钻进他口中,灵活地在他口中做窝。 萧夏无法再拒绝。 “小青,是你吗?” “别说话,我来给公子做牛做马了!” 萧夏不再说话。 窗内银簪轻颤,窗外雨打芭蕉。 一直缠绵到天快亮,萧夏才疲惫的仰面倒下,两辈子四十年,他才第一次尝到了滋味,可怜啊! 小青同样春桃初见雨,她同样累得动弹不得,像小猫一样伏在主人怀中。 “公子,原来你也是——” “本公子是正经人。” “正经人觉得滋味如何?”小青吃吃笑道。 萧夏搂住她笑道:“感觉还是不正经比较好。” “公子,我不想注销奴籍。” “为什么?” “我想做你的侍妾,全身心的伺候你,注销了奴籍,我就没有根了。” 萧夏笑道:“你这个傻丫头,不注销奴籍,你就是晋王府的人,注销了奴籍,你才是我的女人。” “我明白了,我让父亲去注销。” “不过你得起来了,我好像听到阿楚的脚步声了。” “啊!” 小青一下子爬起身,抱起衣服一溜烟跑到隔壁去了。 萧夏望着她白亮亮的背影,刚刚吃饱的肚子又饿了,他也起身跟了过去。 这一夜,他终于迈出内心最关键的一步。 萧夏虽然来隋朝已经整整两年半了,但他在女人方面还保持着前世的某种心态,从不去青楼,对小师姐有了承诺后,就不再随便招惹其他女子,表现得很清高。 萧夏真是专一的人吗?其实并不是,他和小师姐并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见面总共还没有超过五次,在一起说的话不超过二十句。 说他一往情深,可连情深都没有,还谈什么一往。 本质上,萧夏还是一种屌丝心态,因为很难得到,所以才会珍惜已经得到的。 从古至今,男人们争夺的只有两样东西,权力和女人,财富不过是权力得衍生品,有了权力,财富自然就有了。 就像萧蛮奴,萧夏生怕被她诱骗,千方百计摆脱她的色诱,庆幸自己幸亏没有被她勾引。 这就是屌丝心态,弱者心态,因为他处理不了后面的事情。 要是汉王杨谅,他才不会管什么色诱,直接就上了,完事后一脚把萧蛮奴当垃圾一样踢开,谁敢放个屁? 他想玩多少女人都可以,谁又敢指责他半句? 这才是强者心态。 萧夏现在的实力已经渐渐逼近汉王杨谅,甚至财富方面还超过杨谅,如果他连个侍妾都不敢收,来隋朝做王爷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后世一个包工头。 所以拿下小青这一刻,萧夏也终于走出了从前的屌丝心态,那种患得患失,不敢碰女人弱者心态。 一刻钟后,小青终于把萧夏推了回来,她替萧夏穿上内衣,又被萧夏趁机揩油。 “公子,别闹了,阿楚要来了。” “还没呢!我吓唬你的,再说内院大门是你锁的,她就算想进来也得等你开门啊!” 小青这才想起来,不好意思道:“我都忘记了,我去开门!” 她取了钥匙匆匆去开门了,萧夏也起身了,只觉神清气爽,浑身精力无限,原来阴阳相济是如此的美妙。 一转身,他忽然发现竹席上点点桃花,小青进来,脸一红,连忙用毛巾把竹席擦干净,又把被子迭好。 她抿嘴笑道:“公子坐下,我给你梳头!” 侍妾和小妾不一样,小妾是有名份了,侍妾依然是侍女,因为给主人陪寝,地位又会稍微高一点。 萧夏笑道:“等我娶妻了,我正式封你从六品的媵妾。” 小青着实欢喜,探头在他脸亲了一下,“谢谢公子!” 这时阿楚拎着食盒来了,“公子早,小青姐早!” “啊!早饭来了,先放在桌上,小青,去打一盆水,我要洗漱一下,现在天热,井水就行了。” “我知道了!” 小青有点心虚,不敢和阿楚对视,连忙拎着水壶出去了。 阿楚见公子头发已经梳好,有点不高兴道:“怎么梳头也轮不到我了?” 萧夏捏捏她的小脸笑道:“别生气了,我回头再招一些仆妇,让你当小管家!” “真的?” 萧夏笑道:“只是临时当几个月管家,有的事情你做不了。” 阿楚顿时转怒为喜,哪怕临时当几个月管家她也愿意。 “等会儿你带小青去东市买几身衣裙,就在西海绸布店,有现成的衣裙,把可可也带上,你们每人多买几身,要上等绸缎,钱不用你们付,商行会付,你要记住了,我是郡王,内宅不穿布衣。” 阿楚连连点头,“公子,我知道了!” 小青打来水,萧夏洗漱完毕,坐下吃早饭,小青在一旁伺候,虽然阿楚不在,但她也极懂规矩,不会仗着特殊关系,坐下和主人一起吃饭。 小青极为聪明,主人现在不想纳妾,她只要乖乖伺候好就行了,等主母进了宅,她就有名份了,而且还有品级。 萧夏见她乖巧懂事,一点不烦自己,心中着实欢喜。 他取出一百两黄金放在桌上道:“我给你的银子,你自己收好做零花钱,以后你每个月都会有二十贯钱,这一百两黄金你拿去给父母,让他们先去买座院子。” 如果不挑地段,在长安县,一百两黄金可以买一座两亩的大院。 小青感动得要跪下,萧夏一指,小青连忙施个万福礼,“谢公子厚赏!” “你还有兄弟姐妹吗?”萧夏又问道。 “我还个哥哥,是晋王府的家丁,还未娶妻,为人很老实,我父母都很老实,总是被人欺负。” 萧夏点了点头,“他们会翻身的,很快!”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朝秦暮楚 萧夏穿戴整齐,准备出门去军营了。 这时,阿楚把一份帖子递给他,“这是刚才有人送来的。” 萧夏打开帖子,眉头顿时皱成一团。 “夏日游湖,湖风习习,别有凉爽,曲江码头之上,小妹已备画舫一艘,清茶两盏,点心几盘,明日上午,邀君同游!” 落款是元琳。 这个女子真的邀请自己了。 他想了想,对阿楚道:“如果有人来确认我去不去游湖,你就告诉他,我后天要出门,明天我很忙,没空!” “公子,我知道了!” 萧夏翻身上马,催马走了。 阿楚打开贴子,偷偷瞥了一眼,顿时捂嘴偷笑,公子走桃运了。 文山大酒楼早上的茶客很少,汉王杨谅在三楼梅堂内接见了保国会的副会主高祝。 虽然萧夏铲除了长安保国会,但这点损失伤不了保国会的筋骨。 保国会一直在秘密实施他们的复国计划,搞乱隋朝就是他们计划中重要一环。 他们千方百计挑拨隋朝王室内斗,尤其五龙夺嫡,让他们找到了把手,保国会费尽心机,终于和汉王勾搭上了。 汉王杨谅知道陈叔宝之死是保国会所为,他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很欣赏保国会的智慧,成功种下了太子和陈贵人之间的仇恨。 这次刺杀县令赵初其实是灭口,赵初是万年县令,知道得太多,杨谅不想让父亲发现他的私军其实已经超过六千人了。 刺杀赵初是保国会替他下的手,算是他们之间合作的投名状。 “汉王殿下,我们会在魏郡一带搞一次中等规模的起事,人数在两万左右,声势会很大,如果汉王殿下能抓住机会拿到平乱军权,我们会保证殿下长期平乱,军权不失,一旦天子驾崩,汉王殿下就能率军入朝,以实力夺取皇位。” 杨谅淡淡道:“你们怎么怎么知道我父亲不行了?” 高祝微微笑道:“我们认识一名退职太医,从他那里了解到一些情况,宫里都知道天子就是今明两年了。” 杨谅点点头,“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起事?” “由殿下决定,我们按照殿下的需求安排!” 杨谅想了想道:“那就今年秋天吧!” “完全可以!” “那你们的条件呢?” 高祝笑道:“殿下应该知道!” 杨谅冷冷道:“想要辽东的话,一场中等叛乱不够,你们还得拿出诚意才行!” “殿下还想要什么,尽管开口,要钱要军队都可以!” 杨谅缓缓道:“如果我没有能拿到平乱军权,我希望你们再给我提供一万人的军队,由我全权指挥!” 高祝点了点头,“那就一言为定!” 高祝走了,杨谅还在房间里负手来回踱步。 这时,手下在门口禀报,“宇文大将军来了!” 杨谅点点头,“请他进来!” 很快,宇文述快步走进房中,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杨谅淡淡问道:“杨俨还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吗?” “一点没错,他很宠那个女人,天天去找她。” 杨谅笑道:“天天去找,不会怀孕吗?” 宇文述也笑了起来,“殿下猜得一点没错,那个女人已经怀孕,大概三个月左右,医生说估计是男婴。” “让她好好把孩子生下来,我相信父皇一定会很喜欢这个重长孙,妓女给他生的重长孙。”杨谅和宇文述对望一眼,一起大笑起来。 宇文述回府便把长子宇文化及找来,问他道:“杨俨知道那个女人怀孕的事情吗?” “他当然知道,他很得意洋洋,说他父亲想当祖父都想疯了,等孩子生下后再给一个惊喜。” 宇文述想了想又道:“必须把那个女人的孩子保住,所以这段时间不能让杨俨再去找那个女人了,房事太多会流产的,你这段时间尽量去找杨俨去寻欢作乐,天天找他出去玩,多少钱都可以。” “孩儿明白了,孩儿等会儿就去找他。” 宇文述又叮嘱道:“要想个办法让杨俨去找太医王迪去给那个女人看病保胎,将来王迪就是最好的证人,明白吗?” 宇文化及点点头,“那个女人的贴身侍女就是我安排的,我会让侍女来劝那个女人,由那个女人开口相求,杨俨就会去找王迪了,不过孩儿担心王迪会告诉太子。” 宇文述捋须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查过了,杨俨已经给那个女人搞了一个假身份,只要云师德不说,就没有人知道,所以太子知道也无妨!” “如果事情败露,太子会被废吗?”宇文化及小心翼翼问道。 宇文述摇摇头,“不一定,毕竟云昭训之前也是歌姬,她生下杨俨,天子不一样接受了吗?但这件事如果再配上别的重大事件,太子就难保了。” “孩儿明白了!” 下午,萧夏和往常一样回府,小青在内宅走廊上盈盈行一个万福礼,萧夏眼睛不由一亮,她面如桃,眼如秋波横,上身穿一件淡黄色绸衫,下穿一条天青色长裙,婀娜多姿。 萧夏这才明白杨暕为什么千方百计想把她搞到手了,这个女人很媚,加上她骨子里的自卑,主人稍微对她好一点,她就发自内心的感激,想做牛做马来回报,全身心付出,这种自怜自卑的心态让男人总忍不住想占有她,然后保护她。 萧夏从未像今天这样渴望天黑,小青也明白他的心思,虽然害羞,但内心也同样充满了期待。 终于等到天色黑尽,小青反锁了内宅大门,萧夏冲上去,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两个内心激情澎湃的年轻男女便紧紧拥抱在一起,不顾一切地胡天胡地起来。 ……… 次日上午,曲江池畔,打扮得枝招展的元琳和贺若箐坐在画舫上,两人不断望着远方,脖子都望酸了,萧夏的影子都看不见。 两人的脸色慢慢阴沉起来,元琳忽然拔出短剑,狠狠一剑劈向桌子,桌上的茶盏点心顿时一片狼藉。 “竟敢玩弄老娘的感情,这个王八蛋,老娘迟早会收拾他,将他捏成齑粉!” 元琳胸脯剧烈起伏,眼中喷射出怒火,贺若箐心中也同样暗恨,同时也有几分幸灾乐祸,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元姐,等你当上皇后,他总有一天会跪在你的面前哀求,然后你一剑劈掉他的脑袋,把他喂野狗!” “会的,我发誓,一定会有这一天!” 就在这时,岸上传来一阵轻佻的笑声,“哟!这不是元小妹吗?这是在生谁的气?” 岸上出现三个男子,正是四大公子中的三人,杨俨、宇文化及、云师德。 元琳眼睛一亮,皇长孙来了,她正想着怎么做皇后收拾那个混蛋,这不,机会来了。 她顿时笑逐颜开,一双媚眼抛向杨俨,挺了挺胸脯,娇滴滴道:“小妹游湖无伴,没想到俨公子来了!” 杨俨望着眼前的波涛汹涌,不由暗暗咽了口唾沫,虽然惹了眼前这个女人,后患无穷,尤其他前年已经娶了裴氏为王妃,更不能招惹元家嫡女,但杨俨此时精虫上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看来真是天意啊!宇文兄,你说是不是?” 宇文化及虽然也是风流好色,但他也已成婚,他比杨俨好一点,绝对不敢招惹元家嫡女,他干笑两声道:“良辰美景,正是游湖佳日,不如我再叫几个歌姬舞女,安排一艘大船,大家一起游湖尽兴,贺若姑娘,有雅兴吗?” 宇文化及名声太臭,贺若箐看不上,她俏目一转,便看上了另一个显得比较老实的云师德,娇声笑道:“我跟元姐姐一起玩!” “好!你们先坐,我去安排另一艘大船!” 宇文化及早已安排好了,歌姬舞女都在另一艘船上,他匆匆去安排了。 元琳伸手给杨俨,娇声道:“船太晃了,俨公子先扶我上岸!” 杨俨受宠若惊,连忙接过她的小手,小心翼翼扶她上岸,元琳却伸出小指在他手心挠了挠,媚态横生,掩口轻轻笑了起来。 这两下挑逗,杨俨顿时被迷得魂飞魄散,整个心都被她勾走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姐夫到手 中午时分,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文萃大酒楼前,一名侍女把头戴帘帽的崔氏姐妹扶下了马车。 站在门口的掌柜连忙上前行礼,“请问两位姑娘是否有预订?” 崔羽微微笑道:“白玉堂!” “啊!原来是崔姑娘,东主早有吩咐,两位崔姑娘是今天的贵客,请随侍女从侧门上楼。” 两名美貌侍女在前面引路,带着崔家姐妹从侧门向三楼走去。 每座酒楼都有自己的贵宾房,一般不对外营业,只招待地位崇高的贵客,或者东主请客使用。 文萃酒楼的贵宾房便是白玉堂,它房中陈设的雅致考究就不用说了,还有各种细节上的尊贵,比如专门的楼梯,有专门的侍女引领上楼。 还有专门的洗漱间,女子化妆,上厕所都可以,还有专门的观景台,站在观景台上,平康坊的繁华一览无余。 另外,它位于最东面,还有一扇门把它和其他客房隔开,一点都不会受其他酒客影响。 崔羽和崔眉走上三楼,萧夏依旧在楼梯前等候了。 “终于把两位贵客等来了!”萧夏笑着迎上前。 崔羽有点不好意思行一礼,“出门晚了一点,让公子久等了!” 崔眉凑上去小声道:“我姐姐可是第一次为男人化妆哦!” 崔羽俏脸一红,“你这个死丫头,什么话都乱说!” 萧夏哈哈一笑,“两位请进屋坐!” 白玉堂很大,分里外两间,可容一家二三十口人聚会,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 崔眉惊呼一声,直接冲去观景台,她欢喜喊道:“姐姐,上元夜我要来这里看灯。” 萧夏笑道:“这里确实是上元赏灯的好地方,一边品尝美食,一边欣赏璀璨灯,也不用随人潮拥挤,非常惬意。” 崔羽打量了四周陈设布置,看起来并不金碧辉煌,但非常雅致尊贵,各种摆设都是宫造之物,连瓷器也是名贵官窑。 随便一件都是价值数百金,崔羽虽然出身世家大族,这里的陈设也让她暗暗咋舌。 “咦!” 她忽然看见墙上挂着一幅字,却是她从未见过,字写只能说还行,太学生的水平,离大家还差得远,但诗写得很有味道: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萧夏走上前笑道:“这其实是一个谜,你猜猜写的是什么?” 崔羽凝神想了片刻,抿嘴笑道:“是柳絮吧!” 萧夏竖起大拇指赞道:“果然聪明!” “这是你写的?”崔羽美眸闪着异彩。 萧夏点点头,“字写得不好,但进步很大,看看我去年写的字,你就知道了。” “这幅字给我,可以吗?” “这幅写得有点仓促,今天上午写的,我另外给你写一幅吧!” 崔羽摇摇头,“我就要这一幅,我看到了,就是我的缘分!” “你喜欢就拿去!” 萧夏把字取下卷起,放进书画木筒中。 “原来萧公子还能写诗,真是文武全才。” 崔羽心中更加欢喜,她以为萧夏最多读些兵书,原来还能写诗,写得很好,比大部分人都写得好。 书法虽然弱一点,但也很不错了。 “姐姐快来!”崔眉一声惊呼。 崔羽很无奈道:“小眉,不要一惊一乍的喊,你自己都说要文雅一点。” 崔眉俏脸通红,“是公子让我太吃惊了嘛!” 桌上有两盘水果,一盘红石榴籽,一盘五颜六色的果,等她拿起时,才发现是一盘红宝石和一盘多彩宝石。 当然把她惊讶坏了,尤其是一盘红宝石,颗颗和石榴籽一样,晶莹剔透,饱满璀璨,一颗就很值钱了,这一盘至少有几百颗。 萧夏笑道:“红宝石我打算给你们一人做条手串,你们自己挑二十颗大小一样的,我去找人穿起来,那一盘宝石小眉挑一颗自己喜欢的。” 崔羽叹了口气道:“公子,太奢侈了,你真的用不着这样,你请我吃顿饭,送我一幅字,我就很高兴了,还送这么名贵的宝石,让我们怎么承受得起?” 小眉嘟囔道:“那是你,别把我带上,我可承受得起!” “小眉,不准这样!” 小眉撅着嘴,不甘心地把几颗挑好的红宝石放回去。萧夏没想到崔羽居然生气了,这个女孩看来是个外软内硬,原则性极强的女子,自己讨好她有点过头了。 萧夏歉然道:“是我不对,我喜欢把名贵之物送给亲人,像湛卢这样的千年名剑,我也毫不眨眼送给大哥,这盘宝石在我看来,只是装饰品而已,我从来没考虑过它们值多少钱,我其实只想让你开心。” 崔羽白了萧夏一眼,嘴角露出娇媚的笑意,“好吧!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本姑娘就接受你的好意了,小眉,可以选了!” 小眉欢呼一声,连忙把偷偷放在一边的五颗红宝石先挑出来,她又专心致志挑选其他红宝石。 崔羽轻轻拉住萧夏的手,语气撒娇道:“你来帮我选!” 萧夏顿时受宠若惊,连忙道:“我们一起选!” 三人头靠头,一起在一盘几百颗红宝石里挑选。 这一盘红宝石是南朝贵妃张丽华的宝贝,就叫石榴籽,放在她的梳妆台上,隋军缴获后,被独孤皇后赏给了女儿杨丽华,杨丽华不太喜欢,直接装在袋子里扔在珠宝箱中,她有三箱珠宝,一箱给了女儿,一箱给了外孙女,另一箱就给了萧夏。 萧夏昨天在珠宝箱里找到了这一袋红宝石。 姐妹二人用线比了手腕粗细,把各自挑出的红宝石排成一列,崔羽一串十八颗,崔眉一串十五颗,防止不够,萧夏又她们每人多取三颗。 崔眉又在宝石盘中挑了一颗祖母绿,前天姐姐那颗祖母绿她很喜欢,可惜姐姐不肯给她,她便自己也挑了一颗。 大功告成,萧夏笑道:“回头我们一起去西海珠宝铺把它穿起来,现在先吃饭。” 萧夏拍拍手,站在外间的侍女连忙下去端酒菜了。 崔眉心满意足地把宝石放在她贴身的小口袋里,快乐地叹息一声,心中暗道“找个有钱的富豪姐夫真好!” 她忽然警觉,还不是自己姐夫呢!她必须想办法让他成为自己的姐夫。 很快,各种美味佳肴如流水般地送了进来。 用完餐,小眉肚子不舒服,便去了洗漱间,崔羽走上观景台,轻轻牵住萧夏的手,指着远处一座酒楼道:“那是我们崔家鸿运酒楼,去年上元夜,我们一大家子二十几口人聚在那里赏灯。” 萧夏笑道:“明年上元节,我们一起出来玩,好不好?” “当然好了!” 萧夏伸手揽住她的腰,崔羽偷偷向后看一眼,妹妹不在,她便将头依偎萧夏肩头,柔声道:“那天我真的好怕你被元琳抢走!” 明清是因为人口爆炸,统治阶级为了抑制生育,才用各种残酷的礼教来限制男女交往,男女授受不亲,女人裹小脚,都是出于同一目的。 一方面喊男女授受不亲,另一方面却鼓励妓院发展,看似矛盾,其实都是为了减少生育,减少人口增加。 为了阻止寡妇再嫁生育,统治阶级更是用尽各种洗脑手段,这些就不细述了。 而隋唐乃至北宋都是鼓励生育,统治阶级对男女交往更是格外宽容,加上隋唐深受鲜卑胡风影响,胡人对滋生人口的看重更胜于汉人。 隋唐鼓励男女青年间的正常交往,而北方汉人的名门世家,经历了几百年的战乱岁月,人丁凋零,他们极为看重血脉延嗣。 名门世家和普通百姓的主要区别就是,普通百姓看重对方的家境和财力,名门世家则看重血统和门第。 至于恋人们在一起的各种亲昵举动,普通百姓根本不会在意,而对于名门世家也只是小节,只要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不要做得过份,世家也不会太在意。 崔羽哪怕是世家嫡女,她也一样会主动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幸福,她和元琳那种放荡有着本质的区别。 萧夏笑了笑道:“她昨天送来帖子,约我今天上午去游曲江,但我没睬她!” 崔羽仰起头,目光亮晶晶地注视着萧夏,笑道:“你要当心哦!得罪了元家之女,她可不会善罢甘休!” “她能把我怎么样?惹恼了我,我把他们全家都灭了。” “吹牛!” 萧夏笑了笑道:“不说她了,扫兴得很,我明天要去趟魏州,可能要两个月左右。” “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我就怕两个月后回来,你已经嫁人了。” “才不会呢!我要嫁人,一定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不喜欢的人,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答应!” “那我就放心了,安安心心去出差!” 崔羽害羞道:“你在说什么,说得好像人家喜欢你似的。” “可是我喜欢你怎么办?” 崔羽双眸异常明亮,低声问道:“你真喜欢我?” 萧夏点点头,“喜欢!” 萧夏见她仰头望着自己,目光明亮如宝石,他慢慢低下头,崔羽却没有躲闪,而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萧夏终于吻上了她的唇 崔眉肚子终于舒服了,长长松口气,从洗漱间出来,她刚要进房间,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连忙后退躲在门口,捂着嘴偷笑,又瞪大眼睛从门缝里偷看。 哈!哈!有钱的姐夫到手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魏郡调查 次日一早,萧夏启程出发了,带着十几名心腹武士前往魏州调查保国会造反的情况。 就在萧夏出发的前一天,大理寺卿王秋哭丧着脸办了丁忧去职,回乡给父亲守孝,他父亲夜里上茅厕,不慎踩空掉入茅厕淹死,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谈。 虽然王秋不想辞职,但也没有办法,制度摆在这里,除非晋王再三挽留,但晋王会挽留他吗?” 王秋还在办手续,晋王就已经得到天子批复,他当即在大理寺召集所有官员宣布,由萧瑀正式出任大理寺卿,李敏出任大理寺少卿。 下午,王秋来拿行李,却连大理寺的门都进不了,士兵直接把他的行李提出来。 王秋也心知肚明,他不敢多说一句话,第二天就匆匆回家守孝。 一年后,王秋坐船渡河时落水淹死,死于意外,朝中再也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连一点都水都没有起来。 半个月后,萧夏抵达了魏郡安阳县,他们在河东郡遇到了完成任务回来的李鹿鸣,李鹿鸣又掉头跟随主公前往魏郡。 萧夏一行是打着天震武馆的名义,护卫货物安全来到魏郡,一行人在一家客栈住下。 隋朝的魏郡和唐朝的魏郡不是一回事,隋朝的魏郡实际上是相州或者安阳郡,唐朝的魏郡则是隔壁的武阳郡。 魏郡同时也是北齐的都城邺都所在地,北齐的老巢在齐郡一带,但他们建都却是在魏郡邺城。 安阳县是魏郡郡府所在地,邺县还要在北面五十里外,自从北周灭了北齐后,邺都的宫殿几乎被摧毁殆尽,邺城变成一片废墟,后来在废墟上建了一座小县城,还是叫邺城县,已经完全没落了。 邺都的人口都迁到了安阳县,使安阳县开始繁荣起来。 萧夏刚住下,照顾他们的伙计得了二两银子赏赐,所以格外热情,专门给了他们讲了不少注意事项。 “你们魏郡或者周围郡县,看到什么招募木工、瓦工、建筑工千万不要去应聘,反正招募广告最好都不要去,去了就完蛋。” 萧夏故作不解问道:“为什么招募会这样严重?” “因为他们都挂着羊头,卖狗肉,他们实际上是招募造反士兵,而且许诺得很美好,什么一天三百文日结,什么每天三斤米,什么顿顿有肉,去了就知道了,每天半饱就不错了,什么顿顿有肉,顿顿挨揍差不多,至于钱就不要想了,是给你每天三百文,但记在账上,等他们胜利了再兑现给你,他们这个胜利估计一辈子都等不来,这就叫画饼充饥。” 萧夏又笑道:“既然都叫造反士兵了,为什么官府不管?” “他们可不叫造反军,而是叫保国军,说得好听,对抗太行山盗匪是官府的事情,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萧夏点点头,“多谢了,我们会当心。” 伙计走了,众人都望向萧夏,萧夏笑着对众人道:“我先把我们这次的任务告诉大家,我们需要了解清楚三件事,第一,对方一共有多少人;第二,造反士兵的装备怎么样?第三,对方打算在什么时候起事造反?把这三件事掌握清楚了,我们就可以回去。” 李鹿鸣建议道:“公子,我们可以加入军队,身在其中,不就更容易了解情况了吗?” 萧夏摇摇头,“加入对方也只能掌握一部分,看不到全局,还是没有意义,我考虑过,最好的办法是找到对方的指挥中心,或者抓住对方的重要人物,从他们口中探查消息,这是唯一行得通的办法。” “可是不好找啊!”孙雷叹口气道。 “是不好找,我今晚先去拜访李刺史。” 魏郡刺史叫李行蹇,萧夏看到了三份奏折中,有两份是李行蹇所写,虽然他也是泛泛而谈,没有拿出详实的数据,但从他的字里行间中,能看出他的焦虑。 入夜,萧夏带着孙雷和李鹿鸣来到了刺史官邸,孙雷拿了一份拜帖递给了门房,“李刺史族人从洛阳过来,请转给李刺史!” 萧夏用的身份是李行蹇堂侄李璋,李璋其实已经在三年前病逝,李行蹇便在奏折中留下了这个暗号,就是为了不引起注意。 这也是李行蹇在奏折中所言,魏郡周围郡县官府被对方大量渗透,他也不知道哪些官员还继续忠于大隋,哪些官员已是同床异梦? 不多时,李行蹇快步走出来,高声问道:“我的侄儿在哪里?” 萧夏走上前抱拳道:“叔父,李璋在此!” 李行蹇呆了一下,他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年轻,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他立刻意识到对方身份不简单。他热情招呼道:“一路辛苦了,快快进府!” 萧夏跟随李行蹇来到书房,两名手下被领去厨房吃饭。 两人在书房坐下,萧夏取出两份奏折笑道:“这是使君写的吧!” 李行蹇点点头,他起身把外面门关上,进来小声道:“我府中至少被他们安插了五名眼线,包括我妻子身边的侍女也是,我都装作不知道。” “居然这么猖獗?” 李行蹇叹了口气,问道:“请问公子是” 萧夏取出了他的御史牌,笑道:“我姓裴,是侍御史!” “原来是裴御史,失敬!失敬!裴御史是过来调查我奏折中阐述的那些事?” 萧夏点点头,“李使君说得太含糊了,没有准确、有用的东西,使朝廷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我来详细调查,比如他们有多少人?” 李行蹇苦笑一声道:“我知道这件事时,他们大概招募了八千人,等我给朝廷写报告时,他们就增加到三万人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那李使君是怎么知道这两个数据呢?” “他们内部有人告诉我的。” “谁?” 李行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谁?有人写信告诉我,信就直接出现在我的官房桌上,出现过两次,后来再也没有出现了。” “应该是官衙里面的人放的。” “我也知道,但官衙内有三四十人,谁都有可能,我实在想不到会是谁?”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他们对官府渗透到什么程度?” 李行蹇笑了笑道:“这样说吧!只要是河北籍的官员,都有可能是他们的人。” “有这么严重?” 李行蹇叹息一声道:“关陇集团和山东集团对抗了百年,北齐灭亡后,河北、山东的地方官吏基本上还是北齐的官员,朝廷虽然笼络大世家,但河北山东籍的低层官员依旧饱受歧视,升职无门,朝廷高官和各地财富基本上都被关陇集团的贵族和官员掌控。 表面上,关陇集团和山东集团对抗没有了,但这种对抗依旧存在于内心,只要歧视在,那么反歧视也就会存在。 魏郡一带的造反势力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迅猛发展到数万人,钱粮从哪里来,还不是河北各地的地主在暗中支持,河北籍的郡县官员,他们的父祖都是北齐官员,他们会不暗中支持保国会?” 萧夏点点头,“秦二世而亡,山东六国表面上被灭了,但实际上依旧存在。” “一点没错,秦朝也是关陇势力和山东势力的对决,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其实并不是什么仁义不施,而是征服者掠夺了太多被征服者的财富,从而引发被征服者的反抗而已。” “所以大隋现在面临和秦朝同样的危机?” 李行蹇点点头,“我担心就是这个,我在河北为官八年,看得深透,关陇集团对河北、山东各地掠夺太狠,肥沃的土地都成了他们的庄园,河北、山东各地的士族虽然不说话,但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朝廷的仇视和抵制,这些就是保国会生存的土壤,朝廷想剿灭保国会,真的很难,我不止一次给朝廷写过奏折,但没有一点用都没有。” 萧夏苦笑一声,“我们再回到我这次任务本身吧!我想调查魏郡造反势力,该从何入手?”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步步惊心 李行蹇最终还是帮不了萧夏,他自己就是一片汪洋中的孤岛,如果水势再上涨,连他这座孤岛也会被淹没,他自身都难保,哪里还能帮助萧夏。 从刺史官邸出来,三人骑马缓缓而行,萧夏还在想隋朝和秦朝的共同点,都是关陇集团夺取了江山。 但隋朝和秦朝又不一样,秦朝是关陇集团吃独食而被山东集团推翻,以刘邦和项羽为首的山东集团推翻关陇集团,最后代表新地主阶级的刘邦战胜了旧贵族代表项羽。 隋朝是吸取了秦朝的教训,隋炀帝积极和山东集团分权,结果山东集团不买帐,但同时又得罪关陇集团,最后导致两头都丢了。 所以说,治大国如烹小鲜,火候不到则生,火候过了则焦,前者如秦朝,后者如隋朝。 这时,孙雷对萧夏道:“公子,刺史官宅真的被渗透筛子了,我们吃个饭,轮番有人来试探问我们,府中的管家就明显是对方的人!” 萧夏忽然做了一个有人跟踪的手势,孙雷和李鹿鸣都愣住了,他们向身后看去,后面什么都没有。 萧夏指了指旁边的墙,两人顿时明白了,跟踪者在墙那边,这时,萧夏又比了一个手势,表示对方有二十余人。 孙雷和李鹿鸣进入破障,也察觉到了墙另一边有低微脚步声,但有多少人他们感觉不出来。 这就是萧夏比二人的高明之处了,他感觉得更清晰,更精准。 前面围墙就到头,三人缓缓拔剑。 孙雷和李鹿鸣交换一个眼色,两人同时加快马速,向前面冲去,果然,他们距离墙尽头还有十几步,居然杀出二十几名挥舞长剑的黑衣武士,迅速包围了孙雷和李鹿鸣。 就在这时,强劲的箭矢如连珠般射来,箭无虚发,黑衣武士纷纷惨叫倒地,瞬间便被射倒一半,几乎都是一箭毙命。 孙雷和李鹿鸣也趁机冲出了对方的包围圈,一连刺倒数人,剩下八名武士见势不妙,转身便逃,但还是被萧夏射倒了四人,也全部是射穿头颅而死。 倒是孙雷和李鹿鸣刺翻的数人没有死,还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三人加快速度离去了,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伤者. 回到客栈,萧夏命令手下收拾物品立刻离开,但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刚收拾完物品,数百名武士从四面八方奔来,将客栈团团包围。 “去马棚!” 众人跟随萧夏冲下楼梯,直奔马棚,这时,已经有数十人翻过围墙向马棚杀来,孙雷带着七名手下和对方激战,萧夏提着长戟翻身上马,十几支火把从远处扔来,点燃了马棚中的草料,马棚内迅速燃起大火。 “所有人快上马,让我来!” 萧夏纵马冲上去,挥动撼天槊,槊锋所过,血肉横飞,数十名武士低挡不住,被杀得一片惨叫。 武士们上马,斩断绳索,跟随萧夏向大门冲去,客栈院门已被打开,大量武士正向院中涌来,萧夏纵马冲了上去,战马撞翻了二十余人,武士们吓得跌跌撞撞向两边奔逃。 萧夏挥舞长槊左右劈砍,砍瓜切菜一般,杀开了一条血路,冲上了大街,后面武士纷纷跟上,李鹿鸣和三名女武士被缠住了。 萧夏见形势危急,他横槊于鞍,取弓搭箭,一连七八支箭射去,围攻女武士的敌人纷纷被射倒,四名女武士趁机杀出重围,跟上了同伴队伍。 黑衣武士虽然来了数百人,但他们包围了客栈一圈,大门处只有百余人,但百余人挡不住萧夏等人的突围,被萧夏和手下连杀数十人,众人突围出去。 众人加快马速向城门疾奔,快到城门时,城门忽然开了,萧夏一马当先,带着众人冲出城去。 原来城头上的士兵一直看着黑衣人围攻客栈,忽然见有人骑马冲出来,他们立刻开城门放行。 萧夏这才深深体会到了保国会在魏郡的猖狂,这还是魏郡郡衙所在的安阳县,自己只是拜访一下刺史李行蹇,便遭到对方疯狂的伏击和围攻。 实际上魏郡已经沦陷,对方不敢公开造反而已。 这样一来,萧夏也没有必要故意隐瞒身份了,公开身份其实也有好处,想帮助自己的人一定会提供消息。 次日上午,萧夏换上了朝服,他手下也换上了盔甲,直接来到郡衙前,孙雷上前高喝:“速去通报李刺史,西海郡王、萧大将军驾到,让他立刻出来迎接。看门士兵飞奔去报,片刻,李行蹇率领大群官员出来迎接,李行蹇这才知道,原来昨晚来拜访自己的侍御史竟然是灭掉洛阳弥勒教的西海郡王萧夏。 魏郡距离洛阳比较近,都听说了洛阳弥勒教被灭亡的事情,自然也听说萧夏的名声。 李行蹇上前躬身施礼,“下官李行蹇,参见郡王殿下!” 萧夏提高声音质问道:“李使君,昨晚我们在客栈被数百人袭击,你可知道?” “卑职有所耳闻,但不知是殿下!” “哼!保国会太猖狂了,连朝廷特使都敢袭击,这还是大隋的天下吗?” 李行蹇摸一把额头上的汗道:“请殿下下榻驿馆,我们会派府兵保护殿下!” “魏郡军府骠骑将军可在?” 一名大将上来禀报,“卑职王隆昌,魏郡军府骠骑将军!” “王将军还效忠朝廷和天子吗?” “卑职至始至终效忠朝廷和天下,绝不会和保国会有任何关系!” 萧夏点点头,“好吧!我且相信你一回,今晚我下榻驿馆,希望你的府兵能保证驿馆安全!” “一定保证!” 萧夏就是要闹声势,他推断对方给李行蹇传消息,就是希望李行蹇向朝廷汇报,但朝廷迟迟没有动静,对方也失望不想再传了。 现在他把声势闹大,虽然增加了自己的风险,但也会刺激那些传消息的人,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萧夏带手下住进了驿馆,一千士兵将驿馆护卫得严严实实 朝廷特使到来的消息立刻震动了魏郡。 在安阳县以北五十里外的邺县东城外,有一座占地近千亩的庄园,这是种小麦的庄园,冬小麦已经收割,又补种一季粟米,在一望无垠的粟米田内,有一座被围墙包围的宅子,占地约二十亩,在宅子背后有一条小河,宅子在小河边专门修建了码头,停泊着几艘乌篷船,宅中人可以随时坐船离去,小河直通十几里外的漳水,整个宅子显得十分隐蔽且交通便利。 这座庄园的主人姓戚,叫做戚厚仁,实际上就是齐后人的谐音。 这当然不是真名,真名叫高叔康,是北齐余孽保国会的重要成员,他同时也是这次魏郡起事的全权负责人,十天前才从齐郡赶到魏郡。 房间内,高叔康正和几名手下紧急商议刚刚得到的消息。 “这个姓萧的是什么人,让康叔如此紧张?”一名手下问道。 高叔康年约五十岁,长的又瘦又黑,一脸狡诈,他冷笑道:“这个人来头不小,我们长安的保国会就是被他干掉的,之前洛阳的大乘教也是被他剿灭,他虽然姓萧,但他却是不折不扣的皇孙,现在是右武侯卫将军,他这次来者不善。” 另一名手下道:“但听说他并没有携带军队,卑职认为他只是来调查,而不是来剿灭我们!” 高叔康哼了一声道:“他确实是来调查,但调查结束后呢?你们以为隋朝的大军会不来?” “既然如此,不趁机把他干掉!” 高叔康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好好策划一下,布置一个陷阱,把他干掉!”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夜袭庄园 一连三天,萧夏都呆在驿馆里没有出门,他在耐心等候消息到来。 实际上他根本就无从着手进行调查,抓一个对方的人很容易,可没有任何意义,对方只能交代一个点的情况,而自己想要的是一个面。 要想获得整体的造反情报,必须抓到对方的高层,但又谈何容易。 萧夏目前只有一个机会,那就是李行蹇再次得到对方的情报,萧夏相信自己已经亮相了,那么对方绝不会无动于衷,否则他之前提示李行蹇就没有半点意义了。 夜里,萧夏坐在桌前拼接地图,所谓拼接地图,就是将各种零星的情报发生地点在地图上找到并标注,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规律。 这些情报实际上就是他们收集到的各种招募信息,比较齐全,这一点李行蹇做得很不错。 招募信息基本上都在魏郡,武阳郡也有一些,但很少,当然,主要是他们没有搞到武阳郡的招募信息。 这时,孙雷在门口道:“公子,李刺史来了,说有急事!” 萧夏连忙道:“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刺史李行蹇走进了院子,萧夏迎出来抱拳道:“李刺史有好消息吗?” 李行蹇点点头,“其实下午就有了,我感觉不安全,所以一直隐忍到晚上,但刚才又发生一件奇怪的事情,我觉得有人希望我给将军送信,我就过来了。” “使君请到客堂内谈!” 萧夏将李行蹇请进客堂坐下,李行蹇取出两个信封,其中一个信封鼓鼓囊,倒出来竟然是一把飞刀,上面插着一封信。 “这是刚才发生的奇怪事情,从我的书房外面射进来,上面有三个字‘转萧使君’,我就知道是给你的信。” “另一封信呢?” 李行蹇把另一封信递给萧夏道:“这就是将军在等的东西,今天下午,我去上个茅厕,它就出现我的桌案上。” 萧夏大喜,要等的东西终于来。 他先不急看这封信,而是打开飞刀带的信,信中有一幅地图,在地图上标了一个红色三角,上面写了一行字,保国会魏郡总部。 萧夏把地图递给李行蹇,“这是在哪里?” 李行蹇接到地图细看,对萧夏道:“这是安阳县和邺县之间,叫做小孟村,旁边就是官道,我记得距离安阳县三十里左右,距离邺县二十里。” 萧县打开另一封信,里面也是一幅地图,同样写着‘保国会魏郡总部。’ “这里呢?” 李行蹇仔细看了看道:“这是邺县东面的小文庄园,里面那条河就叫小文河,直通漳水。” “使君觉得哪个正确?” 李行蹇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个人更偏向于后者,毕竟之前给我送了两次情报。” 李行蹇走了,萧夏又在地图上标注刚得到的情报,孙雷在一旁问道:“公子觉得哪个是真?” 萧夏笑道:“我发现邺县几乎每个乡都有招募点,唯独小文河乡没有,我就觉得这个小文河乡有点特殊,为什么就它没有招募? 现在得到了情报,小文河庄园是保国会的秘密据点,这就吻合了我的猜测,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害怕暴露,所以没有在小文河乡招募。” “那另一个地点呢?那个小孟村。” 萧夏冷笑一声道:“估计那个地点就是对方打算埋葬我们的地方,我已经让李刺史通知府兵,明天中午替我去小孟村。” 孙雷立刻明白了,“公子要连夜出发?”萧夏点点头,“通知大家简单收拾一下,我们连夜赶往邺县,不要骑马,翻城墙出去,不能惊动对方。” 次日,天蒙蒙亮,小文河庄园内,萧夏率领十五名手下早已潜入庄园,他们是五更时分抵达,一直在等待机会。 驻扎在庄园内的数千士兵终于走了,庄园里终于安静下来。 萧夏一挥手,众人开始行动了,众人从四面八方翻进宅子,外面只留李鹿鸣和其他三名女武士,她们盯着码头和侧门。 萧夏刚翻进墙,忽然两条獒犬狂吠起来,他暗叫一声糟糕,两把飞刀射出,两条獒犬顿时倒地。 但犬吠已经惊动了府宅,萧夏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挥舞长柄直刀杀了进去,迎面遇到两名武士,被他一刀劈倒,同时被斩断喉咙。 萧夏的其他武士也杀进了宅中,他们人不多,便没有任何顾虑,直接杀人,不留活口,只片刻,大宅内到处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萧夏一口气杀进内宅,在一扇大门前站着四名武士,萧夏直冲上前,直刀快如闪电,片刻间将四名武士斩杀。 他一脚踢开大门冲了进去,门后忽然冲出一名又黑又瘦的中年男子,狠狠一剑向萧夏的后背刺来,但剑还没有刺到,眼前寒光一闪,中年男子便人头落地。 萧夏仔细打量眼前这间屋子的布置,到处是地图和文书,应该就是他们的中枢之地,那么自己所杀的这名黑瘦中年男子,应该就是他们的首领。 萧夏迅速翻看文书,很快发现了被杀之人的身份,叫做高叔康,是保国会的五供奉之一,供奉就是元老的意思,有点像朝廷十二卫大将军,没事就呆在京城,有事则派兵出去打仗。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萧夏又迅速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兵册,三万五千人的兵册,一共五卷,有每个士兵的详细地址,还有招募士兵的装备。 除了兵册,应该还有将册,萧夏找了一下,发现一个铜盆有不少烧毁的信件,还一本烧了一大半的册子,正是将册,原来刚才的中年人躲在这里烧毁重要文书。 册子只剩下一些名字,萧夏心跳了一下,他看见了一些熟悉的名字,窦建德、孙安祖、高士达、郝孝德、翟让、单雄信,单雄信居然成为保国会的将领了? 不过想想也正常,单雄信应该是在卖高欢玉玺时被保国会招揽。 但他们的详细资料已经烧毁了,只剩下半截名单,既没有住址,也没有籍贯,基本上没有什么意义。 萧夏小心翼翼把名单收了起来,将来或许对他有用。 还有一封没有来得及烧毁的信,萧夏打开信看了一遍,是高祝写给高叔康的信,时间是十天前,信中提到了一句话,‘和京中王者谈妥,今秋起事。’ 信中很含糊,没有提到王者是谁?显然他们也吸取了一些教训,不再明说了。 这时,孙雷快步走进来禀报道:“启禀公子,已经全部解决,一共七人和二十六名武士,这里没有仆妇下人。” 迟疑一下,孙雷又道:“但我们没找到那个报信人,卑职怀疑被我们误杀了。” 萧夏摇摇头笑道:“那个人知道我们要来,一定跟随早晨的军队走了,他不会留在这里等死。” 孙雷松口气又道:“地窖里还发现四十箱银子,估计有八万两,” 萧夏指指地上的人头道:“那颗是首级是他们首领,带回长安,把银子也放在船上带走,一把火烧了这里。” “遵令!” 孙雷拾起人头匆匆走了。 一个时辰后,小文河山庄燃起了熊熊烈火,周围农民赶来救火时,院宅已经彻底被烈火吞没了。 五卷兵册和一封信,还有一颗首级,就彻底解决了萧夏河北之行的任务,至少四十箱白银,应该是给起义大军的奖赏,现在成为萧夏魏郡此行的战利品,也可以叫做劳务费,每个手下赏银三百两,剩下就归他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相亲事件 长安,小崔府。 博陵崔氏号称天下五姓七望之一,自然家族庞大,在各地开枝散叶,子嗣众多。 在长安主要是崔说这一支,混得比较得意,一门出了两个王妃,一个秦王杨俊的王妃,一个是河南郡王杨昭的王妃。 崔说已经去世了,他生前一共生了六个儿子,其中小儿子崔弘舟目前出任太府监令。 崔弘舟也生了三子两女,大女儿便是崔羽,小女儿崔眉。 崔弘舟的官宅位于兰陵坊内,占地约五亩,大家都叫它小崔府。 此时就在府宅内院一角的草地上,崔眉像只猫一样趴在地上四处寻找,她把三颗备用的红宝石拿出来玩,结果少了一颗,想来想去就是掉在这一带了。 崔羽走过来劝道:“那些显眼的红宝石,一眼就能看见,你这样找没有意义啊!” 崔眉带着哭腔道:“有可能蚂蚁以为它是石榴籽,便把它搬到窝里去!” “算了吧!我送你一颗。” “不要!我一定要找到。” 崔羽正要说会不会被人捡走了,却见管家婆李婆婆向她招手。 她走上前笑问道:“李婆婆,有事吗?” “你爹爹让你去贵客堂。” 崔羽眉头一皱,去贵客堂做什么? “有什么重要客人吗?” “我不知道,反正你爹爹让你赶紧去。” 崔羽见妹妹还在可怜巴巴的寻找,只得摇摇头,快步向中庭走去。 来到贵客堂,只见父亲和一个年轻男子坐在堂上,崔羽有点犹豫,但还是出于礼貌走上堂。 “爹爹找我有什么事?” 崔弘舟笑着给女儿介绍道:“这位是新城县公宇文士及,宇文大将军的次子,目前在皇宫出任千牛直长,年方二十岁。” 崔羽脸色一变,她忽然明白过来了,当即冷着脸道:“父亲,女儿还有要紧事情,我先走一步。” 她转身就走了,崔弘舟急喊道:“羽儿,羽儿!” 崔羽没有理睬父亲,径直走了。 崔弘舟无奈,对宇文士及苦笑道:“女孩儿有点害羞,望宇文公子包涵!” 宇文士及微微笑道:“其实晚辈早就见过令爱了,对她一直念念不忘,还望伯父在令爱面前多多替晚辈美言。” “好说!好说!今天这个相亲就算通过了。” 宇文士及大喜,连忙问道:“请问伯父,什么时候可以行纳采?” 纳采包括纳采和问名,属于婚礼的前奏,然后纳吉,这是下聘礼订婚,然后是纳征,告期和亲迎。 但因为南北朝时社会动荡,再继续遵照六礼不现实,六礼都没有了,直接行拜礼进洞房,哪怕是名门世家也是婚事从简。 直到隋朝建立后,婚礼开始恢复,皇太子行六礼,而贵族大臣采用四礼,把纳采和问名合并,纳征和告期合并。 一般百姓更是从简,只有三礼,纳采、纳征、亲迎,也就是做媒、给财礼和迎亲。 崔弘舟捋须笑道:“后天便是良辰吉日,就暂定后天吧!” 宇文士及生怕对方反悔,连忙起身行礼,“晚辈告辞!” 崔弘舟命令管家送宇文士及出府,他去内宅找女儿算账。 实际上早在十天前,宇文述请礼部侍郎刘度替自己次子向崔弘舟求亲,崔弘舟一口答应,但这个答应只是同意对方可以正式求婚。 求亲和求婚是两码事,求亲又叫议婚,让媒人试探一下,对方愿不愿意把女儿嫁给自己儿子,以免正式求婚时被对方拒绝的尴尬。 一旦求亲答应,那么下一步就可以进入六礼流程了,第一步是纳彩,也就是正式求婚。 但隋朝比较尊重妇女,所以在正式求婚之前还有一个步骤,就是相亲,年轻男女要见一面,实际上也是家长要见见年轻人,主要是防止对方有残疾之类。 崔弘舟的女儿才貌双全,美貌颇有名气,连天子杨坚都有点动心,去年打算征她入宫,但她去年年纪不到入宫标准,今年崔羽虽然年纪够了,但杨坚因为纵欲过度,身体又不太好,也就没有了这个心思。 崔家有女长成,国色天香,自然慕名者众多,不过首先崔弘舟这一关就过不了,他一一婉拒。 直到宇文家派人来求亲,崔弘舟并不是看中宇文述,而是看中他的儿子宇文士及。 宇文士及可是长安出了名的美男子,貌比潘安,加上他又是宇文述的儿子,前途无量,崔弘舟便终于松口,宇文家可以求婚。他原以为女儿肯定很欣喜,毕竟这样的美男子只有李敏可以比肩,哪家女孩儿不喜欢,不料女儿居然摆脸色,拂袖而去,让崔弘舟大没面子。 他匆匆走进后宅,却一眼看见小女儿崔眉趴在地上寻找什么? “小眉,你在找什么?” “我的东西掉了,爹爹你别管。” 崔弘舟忽然感到脚下似乎踩到什么,有点硌脚,便弯腰拾起,原来是一颗红宝石。 “小眉,你是在找这个吗?” 崔眉一眼看见父亲手上的红宝石,顿时欢呼一声,“原来跑这里来了,爹爹快给我!” 崔弘舟正要给女儿,他忽然觉得不对,又凑在眼前仔细看了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他原以为是小女孩玩的低档红宝石,可仔细看,竟然是一颗极品红宝石,颜色如鸽血,纯净如水,没有一丝杂质,这一颗至少要五六百贯了,还不一定买得到。 崔弘舟眼一瞥,发现女儿手腕上也有一串红宝石手链,好像大女儿手腕上也有一串,他原以为不值钱,现在他有点心惊了,难道是一样的吗? 他在女儿伸手过来时,抓住女儿手腕,仔细看她手腕的红宝石手链,顿时呆住了,完全一样,十五六颗完全一样的极品红宝石,那可不是简单的数量乘上单价,价格翻几倍都不止。 这一串至少要两三万贯钱,有钱都买不到,好像大女儿手上也有一串。 “小眉,这红宝石哪里来的?”崔弘舟急问道。 崔眉噘嘴不吭声,崔弘舟急了,连忙道:“这串手链价值上万贯了,你得告诉爹爹,爹爹要还人情的。”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崔眉听说价值上万贯,也被吓着了,半晌道:“是萧大哥给我的!” “哪个萧大哥?” “就是.就是右武侯卫将军萧大哥呀!” 萧夏!原来是他。 崔弘舟又问道:“你姐姐手上那串也是他给的?” 崔眉点点头,趁父亲不备,从他手上抢过红宝石,转身便跑。 崔弘舟完全呆住了,他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女儿对宇文士及是那个态度,原来她心里有人了,一定就是萧夏。 他们已经到了送这种名贵首饰的地步,连妹妹也有份,说明他们关系已经很亲密了。 崔弘舟顿时心急如焚,天子的身体眼看已经不行,大限就在今明两年,一旦天子驾崩,太子登基,以太子的心胸,他必杀晋王,晋王一家都跑不掉,包括萧夏,那女儿岂不是成寡妇了。 他原本担心嫁给杨昭的侄女要成寡妇,没想到自己女儿也要步后尘,这怎么行,绝对不行! 崔弘舟加快速度向大女儿绣楼跑去。 崔弘舟找到了大女儿,尽量克制住情绪,柔声道:“这个宇文士及不好吗?长安有名的美男子,多少女孩儿想嫁给他,人家就看上你了,你应该很高兴才对,怎么那样无礼对别人。” “我不明白父亲让我见他是什么意思?”崔羽冷着脸道。 “宇文述派人来求婚,我答应议婚了,今天是你们相亲,宇文士及很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他!” 崔羽斩钉截铁道:“既然是相亲,那我就明确告诉父亲,我看不上他,相亲不成功,这门亲事就别再提了。” 崔弘舟再也忍不住,恼羞成怒道:“相亲不光是给你看,更重要是给父母看,我看上了,那这门婚事就可以谈,你的态度不重要。” “是我嫁人,为什么我的态度不重要?父亲请尊重女儿的选择!” “那你尊重过我吗?” 崔弘舟终于怒吼了起来,“你和萧夏在一起,问过我同意没有?孤男寡女在一起,问过我的感受没有?” “我们没有孤男寡女在一起,我是和妹妹在一起的,我和萧公子清清白白,我们完全是正常朋友交往,他很快会请长辈向父亲提亲。” “我不会同意!” 崔弘舟怒火冲天,颤抖着手指着女儿道:“我已经答应宇文述了,后天宇文家就正式来求婚,什么萧夏、萧冬,你就别做梦了,你的夫君就是宇文士及,没有别人!” “父亲,我不答应!” “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轮不到你做主!” 崔弘舟重重摔门下楼去了,在楼下喝令管家婆,“把门锁了,不准她再出门一步!” 崔羽冲下楼大喊:“我宁可死,也不会嫁给那个人!” 崔弘舟重重哼了一声,快步走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小女担责 崔眉偷偷溜出门,坐车来的萧夏府上,刚到门口,正好遇到小青和阿楚逛都会市回来,小青认识崔眉,连忙问道:“崔姑娘,你找我家公子吗?” 崔眉急道:“萧大哥回来没有?” “还没有,可能还要过两三天才能回来。” 崔眉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来不及了!” 小青是萧夏的枕边人,萧夏给她说过崔羽之事,她连忙道:“先进屋再说!” 她把崔眉拉进府,找个机会,低声对阿楚道:“她是未来公子的小姨子!” 阿楚这才明白,立刻热情的去厨房给崔眉倒了热茶。 客堂上,崔眉焦虑的把父亲要给姐姐定亲的事情说了一遍,带着哭腔道:“后天就是定亲的良辰吉日,你们说怎么办啊?” 小青和阿楚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们只想到逃跑私奔,但这不是她们能决定的。 阿楚想了想道:“我去问问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她一溜烟向厨房奔去。 小青安抚崔眉道:“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去找公子的大哥,请他出面帮忙。” 崔眉点点头,确实可以去找堂姐。 这时,阿楚跑回来了,对崔眉道:“我娘说,求婚那天必须要有婚帖,如果找不到婚帖,就得重做一份,大户人家手续比较繁琐,后天求婚肯定来不及了,就得拖到下一个良辰吉日,最快也要五天后,公子可能就回来了。” 陈氏不愧是过来人,有经验,婚帖又叫庚帖,男女方各有一份,记录他们的出生年月,生辰八字,祖宗三代的情况。 一般孩子出生时就有了,类似出生证明,小户人家没有什么讲究,但大户人家就不一样了,是由家族宗祠开具,要有三个长辈签字,还要祭祖。 如果不慎遗失,也可以补办,只是手续比较繁琐,如果忘记了生辰八字,更麻烦,还要去宗祠找当年的留底。 这个办法不错,崔眉有点为难道:“我不知道姐姐的庚帖在哪里啊?” 小青之前是萧王妃的贴身侍女,她有经验,便笑道:“一般都是母亲收着,可以去问问母亲的贴身丫鬟,她肯定知道,给点让她心动的好处,她会帮你偷出来。” 崔眉点点头,她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大不了被父亲打一顿。 小青又安慰她道:“放心吧!只要公子一回来,我就去通知你。” 崔眉的母亲姓郑,也是五姓七望中的荥阳郑氏,她有个贴身丫鬟叫做春香。 春香果然被崔眉手中的石榴籽红宝石打动了,一看就是很贵重的宝石,足以解决她的嫁妆了,在财富的诱惑之下,她真的从夫人房中偷出了崔羽的庚帖。 “小娘子千万不要出卖我!” “放心吧!我就说自己偷的,保证不会连累你!”崔眉拍拍胸脯保证道。 崔眉把红宝石塞给春香,拿着姐姐的庚帖一溜烟跑了。 崔羽被锁在房间里出不去,正坐在窗前暗自伤神,她忽然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回头,只见妹妹从后窗翻进来了。 “姐姐,有办法了!”崔眉兴奋得满脸通红道。 “什么办法?” 崔眉笑嘻嘻把庚帖递给姐姐,“没有这个,后天没办法定亲,就得推迟几天,那是萧大哥就回来了。”崔羽又惊又喜,这还真是一个好办法,她连忙问道:“小青有没有说,公子什么时候回来?” “我问了,小青姐说两三天后就能回来,已经有公子的手下先回来了,好像是运什么东西,会晚两天,要不然明天就回来了。” 崔羽拿到自己的庚帖,她抄了一份,一狠心,把原件剪得粉碎。 次日,郑氏怎么也找不到女儿的庚帖,她心急对丈夫道:“平时就放在文书柜里,从来就不会动它,小眉的庚帖都在,偏偏就是小羽的没有了。” 崔弘舟气得目瞪口呆,他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大女儿偷走了,大女儿出不来,那就是小女儿干的。 他怒气冲冲找到小女儿崔眉,崔眉捏着拳头,眉毛竖起,凶得像只小老虎一样,仰头对父亲道:“是我偷了庚帖,我把它烧了,姐姐说她宁可死也不会嫁给宇文士及,你们父母狠得下心,我可不会让姐姐去死,我才不怕,要打要杀随你!” 崔弘舟气得扬手要打小女儿,最终还是下不了手,无可奈何,只得又回来找妻子。 郑氏倒是记得女儿的生辰八字,她有点担心道:“这样随便写一份给对方,是不是有点无礼。” “我知道,我重新做一份新的,去父亲灵前说明一下,再请三个兄长签个字,效果一样,来得及。” 郑氏还是担心,“可是.女儿不愿意嫁给宇文士及,你这样强迫她出嫁,我很担心女儿,你知道她的性格很刚烈,万一她想不开”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崔弘舟叹口气道:“如果是别人,我也不会这样逼她,偏偏她喜欢晋王的儿子,还是个私生子。” “那孩子人品不行吗?” “他的人品还可以,为国出征,建立功勋,封爵西海郡王,其实私生子也没有关系,天子承认就行了,关键他是晋王的儿子,大家都知道天子快不行了,这两年很可能会驾崩,一旦太子登基,以太子的心胸狭窄,他肯定会杀晋王全家,萧夏也活不了,女儿不就成寡妇了,而且我们崔家也会被拖累,新天子肯定不会再用我们了。” 郑氏也被丈夫一番话吓着了,她连忙道:“如果是这样,夫君赶紧去补办庚帖,回头再给小羽解释清楚,相信她会理解父亲的一番苦心。” 崔弘舟急匆匆赶往兄长崔弘升的府宅,崔弘舟当然要先把这件事给兄长说清楚,崔弘升是河南郡王杨昭的岳父,萧夏是杨昭的兄弟,有这层关系在,崔弘舟就必须要听一听崔弘升的意见。 外书房内,崔弘升听完兄弟的讲述,他沉吟良久道:“这件事我建议不要太急,否则处理不好,会惹出大麻烦。” “会惹出什么麻烦?” “小萍给我说过一次,是她和夫君杨昭一起撮合小羽和萧夏,当时我没有太放在心上,现在关键是不知道小羽和萧夏的关系已经到哪一步了,万一他们已经私定终身” 崔弘舟脸一沉,打断兄长的话,“没有我的同意,他们就算私定终身也没有用!” 崔弘升摆摆手,“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萧夏很看重小羽,把她视为自己的未婚妻,这样仓促和宇文家定亲,小羽有什么情绪都好说,但萧夏怎么办? 这可是夺妻之仇,他是什么人,心狠手辣,又极得天子宠爱,几个月前把太子搞得差点被废,汉王也斗不过他,被禁足一年,他如果全力对付崔家,我敢保证,我们整个家族都会被赶出长安,回家种田去。” 崔弘舟眉头一皱,“有这么严重吗?” 崔弘升点点头,“你知道我说话一向都是一是一,二是二,不会浮夸,既然我这样说了,那就绝非虚言。” 崔弘升又压低声音道:“我怀疑他是凌烟阁武士。” 崔弘舟有点为难了,“那怎么办,我都答应宇文述了!而且一旦太子登基,你觉得太子会放过他们父子吗?” 崔弘升缓缓道:“我并不是反对小羽和宇文家联姻,只是劝你做事不要太急,把宇文家的求婚拖一拖,等萧夏回来,如果萧夏对小羽和宇文士及联姻之事并不在意,那么兄长再接受宇文家的求婚也不迟,这其实是给萧夏一个面子,他知道我们给了他面子,也就不会太仇恨崔家了,咱们做事得考虑周全才行啊!” 崔弘舟也觉得兄长说得对,自己确实有点操之过急,他便点点头道:“兄长说得有道理,就给萧夏一个面子,我索性就拿庚帖之事为借口,拖一拖,等他回来再说!”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萧夏归来 宇文化及匆匆来到父亲书房,只见父亲一脸不高兴看着自己,他心中一跳,连忙躬身道:“父亲找孩儿有事?”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宇文述冷冷问道。 宇文化及心中不安,低声道:“一更时分!” “放屁!” 宇文述一拍桌子怒道:“你明明是三更时分才回来,以为我不知道?” 宇文化及扑通跪下,拼命解释道:“父亲,昨晚是特殊情况,杨俨不肯走,孩儿不得不陪他,其实我早就累了,就想早点回家睡觉!” “听说你们还被武侯卫抓住,登记了?”宇文述又眯眼问道。 宇文化及无奈道:“那是他们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求每个违禁人都必须登记,其实已经实施快两个月了,每天晚上都有几百人登记,可从来就没处罚过任何人,实际上也就是例行公事而已!” “哼!有人想严惩你的时候,就不是例行公事了。” “父亲,这样说的话大家都别当官了,满朝文武都在染缸里,谁敢说自己清白无暇,哪怕在我们府宅,找一个从未犯错的人,也一样找不到,这些年我犯的错多的是,满地都是把柄,想整我,根本不需要用违夜禁这种小事。” 宇文述说不过儿子,又回到刚才的话题。 “我生气不是你半夜才归,今天是你兄弟向崔家求婚的日子,什么都没有准备好,连雁都没有,这应该是你的事,你却整天什么都不管。” 宇文化及笑道:“父亲不知道吗?求婚日期推迟了,崔家派人来说,崔姑娘的庚帖放在柜子里,被老鼠啃烂了,很多重要内容都缺失了,得重新做一个,求婚日期再向后推迟五天。” 宇文述很惊讶,“还有这种事情,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去把二公子和管家一并找来。” 不多时,宇文士及和管家一起来了。 宇文士及有点沮丧,原本今天是他的好日子,相亲过了,接下来是纳彩问名,也就是婚礼流程就开始了,双方交换了庚帖,求婚就算成功,这门亲事就算初步定下来了,偏偏怕什么来什么,又出了幺蛾子,要推迟五天求婚,宇文士及有一种一脚踩空的感觉,他心中很不踏实。 宇文述问道:“是怎么回事,崔家谁过来说的?” 管家行礼道:“启禀老爷,是崔家的大管家过来说的,一早就过来。” 宇文述略略有些不高兴,怎么能派管家过来说,就算崔弘舟没有时间,也可以让长子来说,以表达歉意,派管家来说算什么?这分明是有点怠慢宇文家族。 宇文述又问道:“他们说什么?” “他们管家说,昨天晚上在准备庚帖的时候,发现崔姑娘的庚帖被老鼠咬碎了,名字、八字和长辈签名都啃没有了,没办法,他们得重新准备一份,需要两三天时间,只能等下一个良辰吉日,那就是五天后。” 宇文士及怕父亲生气,连忙解释道:“父亲,十几年不用,放在箱子平时也不看,被老鼠咬坏,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平时都有发生,普通人家也无所谓,咬坏了就手写一份,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但崔家是名望世家,对证明血统和身份的庚帖很讲究,必须要认真再制作一份,这也是对我们家族得尊重。” “我知道他们是名望世家!” 宇文述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怒道:“他们如果对我们尊重,就不该派管家来说明,管家算什么东西!” 宇文化及小声道:“父亲,孩儿怀疑他们其实是今天早上才发现庚帖坏了,又要通知崔弘升等人不要过来,忙中出乱,人手也不足,就让大管家来说明情况,毕竟只是求婚,我们两个家族还没有什么关系,如果到了纳吉那一步,他们肯定就会重视了。” 长子总算说了一句人话,现在两家还是议婚阶段,仅仅是同意议婚,连求婚都没有开始,更没有成功,崔家不重视宇文家族也很正常,如果到了订婚的纳吉阶段,他们就是亲家关系,就得崔弘舟亲自来解释了。 宇文述点点头,“也好,正好有时间让我们好好准备一下,化及,要给你兄弟准备好真雁,不准用木雁,四色礼物都要上好的,不准敷衍,让别人瞧不起我们宇文家族。” “父亲放心,孩儿一定准备好真雁!” 宇文述又安抚次子道:“好事多磨,五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宇文士及躬身行礼,“孩儿会耐心等待!” 三天后,萧夏一早回来了,他让手下替自己把兵器行李送回府中,他自己赶去凌烟阁汇报,今天正好是凌烟阁的接待日,只有上午半天时间,他交了任务就没事了。 小青见到了公子的行李,连忙坐马车赶往兰陵坊小崔府,马车是西海商行提供的,小青请马大管事去通知萧夏,她自己坐马车来找小青。 在门口等了片刻,崔眉跑了出来,小青急声问道:“公子回来了,但暂时不在府中,现在我们回去,估计他就回来了。” 崔眉跳上马车催促道:“那就赶紧走!” 马车启动,向亲仁坊驶去,小青关切问道:“你姐姐怎么样?” 崔眉忧心忡忡道:“我姐姐病倒了,我娘非常担心,所以她才会允许我出来跟你走。” “意思是说,你娘不反对你姐姐和公子在一起?” “我娘是心疼姐姐,我爹是个老顽固,要不是我们把庚帖毁了,我姐姐三天前就被迫和宇文士及订婚了,现在推迟到后天。” 马车一路疾驶,很快来到萧夏府宅,很巧,正好萧夏回来了,他本来准备去军营,要下午才回府,结果马大管事派人在军营门口等他,说府中有急事,他这才赶回府中。 在一6一9一书一吧一看无一错版本! “萧大哥!” 崔眉忽然看见萧夏,几天的委屈立刻涌上心头,她眼睛一红,泪水吧嗒吧嗒落下。 “咦!小眉怎么来了?你姐呢?”萧夏很惊讶。 崔眉再也忍不住,跳下马车,一头扑在萧夏怀中哭了起来。 “姐姐出事了。” 萧夏脸色一变,连问道:“别哭!别哭!你告诉我,姐姐出什么事了?” 崔眉抽抽噎噎,把宇文家要和姐姐定亲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爹爹今天已经把新的庚帖拿回来了,后天就要开始求婚换庚帖,姐姐也心力憔悴,病倒了。” 萧夏脸色阴沉如水,自己才出去一个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你爹爹知道我和你姐姐的事情吗?” 崔眉点点头,“爹爹知道,姐姐都告诉他了,他很恼怒,一口回绝说不行。” “宇文家知道吗?”萧夏又问道。 崔眉还是点头,“姐姐病倒了,宇文士及昨天跑来探望,姐姐不见他,我就直接告诉他,姐姐和萧公子两情相悦,让他不要做横刀夺爱之事。” “他怎么说?” “他说他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才是婚姻,什么两情相悦,和他无关,他说得很难听,他说那种野路子是不会有结果的!” 萧夏冷冷笑了起来,从怀取出一块玉珮递给崔眉,“把这个给你姐姐,这是我给她定情信物,你告诉她,她是我的女人,谁敢抢我的女人,我就灭他全族!”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冲冠一怒 中午时分,萧夏来到了军营,坐在自己位子上,对幕僚裴坤道:“把这个月平康坊一带的违禁记录簿拿来!” 裴坤连忙将一本厚厚的记录簿交给萧夏,这是夜间违禁出行记录簿,是朝廷很早就要求设置,但一直被形同虚设。 萧夏上任后,重新执行了朝廷的这条规定,抓到夜间违禁者,都要记录,并由本人签字画押。 但不会抓捕,也算是法不责众,萧夏一天一天的查找,很快便找到了宇文化及的记录,有他本人签字按手印。 短短一个月内,居然抓到了十次,这些权贵子弟还真不把天子的禁令当回事。 萧夏冷笑一声,收起记录簿,又对裴坤道:“记录簿我先用一用,去把窦德玄给我找来!” 裴坤连忙去了,不多时,窦德玄匆匆进帐,单膝跪下行礼,“参见将军!” “吃过午饭了吗?” “回禀将军,已经吃过了!” “手下呢?” “也吃过了!” 萧夏点点头,“速去集合第三府一千骑兵,跟我去抓捕人犯!” 窦德玄连忙去了,不多时,第三府的一千骑兵全部集合完毕,萧夏既是右武侯卫将军,同时也兼任第三府虎贲中郎将。 萧夏举槊厉声大喊:“跟我出发!” 他率领一千骑兵向安仁坊疾奔而去。 不多时,一千骑兵赶到安仁坊,分兵两路,由萧夏率领五百骑兵矗立坊门外的宇文府大门前,窦德玄率另外五百骑兵进入安仁坊,包围了宇文述的坊内部分府宅。 萧夏奔至府门前,张弓搭箭,啪!啪!啪!三箭射中门大门,力量极为强劲,将大门直接射穿。 这可是极具仇恨的挑衅,根本没有回旋余地,意思就是说,‘老子跟你梁子结定了!’ 向氏兄弟把自己扔进长江的深仇,萧夏从来没有忘记。 马逊在监狱要杀自己,萧夏也没有忘记。 保泰武馆砸自己的店铺,萧夏更不会忘记。 现在宇文家族要抢自己的女人,这些帐该好好算一算了。 门口守卫士兵见大批骑兵杀到,大惊失色,连忙回府去禀报大将军宇文述,宇文述刚吃完饭,正在书房闭目小憩。 忽然管家急匆匆跑来禀报,“大将军,外面来了好多骑兵,将我们府宅包围了。” 宇文述大吃一惊,一下子坐起身问道:“哪里的军队?” “好像是右武侯卫,是萧夏亲自带军队来了!” 宇文述呆了半晌,他想不通右武侯卫来自己府邸做什么? 他披上一件外套,急匆匆向大门外走去。 宇文述走到府门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只见府门上透出三支箭簇,他有点吓着了,要知道他的府门厚达四寸,是用几百年的老梨木制成,能有效防止撞击。 这种堪比石头的大门居然能被箭矢射透,这可是千斤之力,除了义子宇文成都外,宇文述想不到谁还能有这样的力量,史万岁年轻时或许可以,但他现在也未必能办到了。 宇文述在震撼的同时,也十分恼怒,竟然箭射自己大门,这种挑衅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宇文述快步走出大门,只见萧夏在数十步外骑马提槊,杀气腾腾。 宇文述冷笑一声,这种阵势他见得多了,他才不会害怕。 “萧将军用骑兵围府,箭射我大门,威胁老夫,有什么企图,你就直说吧!” 萧夏冷冷道:“宇文化及欺君罔上,践踏圣意,罪不容赦,我特来抓捕,请立刻把他交出来!” 宇文述吓一跳,连忙问道:“萧将军何出此言?能否说清楚,我儿究竟犯了何罪?”萧夏哼了一声,“开皇八年一月,天子下诏,违反宵禁一次者,训诫警告,违反宵禁令两次者,杖五十,违反宵禁令三次者,问罪流放,若官员违反则罪加一等,夺爵去职,抓捕查办。 在一个月内,宇文化及共违反宵禁令十次,皆有明确记录,也有他的签字画押,这是本将军的职责,特来执行天子诏令,限你半个时辰内,把宇文化及交出来,否则我们直接进府抓人!” 宇文述惊得目瞪口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惹上大麻烦了,天子的诏书禁令有几百条,如果不执行,啥事都没有,一旦认真追查,每个人的屁股上都是一堆屎。 “不对!” 宇文述忽然醒悟,萧夏绝不是为此事而来,他只是拿这件事做借口,他必然是另有所图。 宇文述走上前陪笑道:“萧将军,我们从前确实有些误会,我也割发代首向你赔罪了,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负荆请罪,再次公开向你道歉,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明天上门请罪!” 萧夏冷冷道:“你让马逊在监狱里杀我,又指使向氏兄弟把我推入长江害我,还让保泰武馆砸我的店铺,虽然害我者已死,但你是主谋,这个仇恨我不会忘记,我送你三支箭,就代表这三件事,但今天我是秉公执法,和过去仇恨无关,我给你半个时辰,把宇文化及交出来,否则,他就是蔑视天子圣意,再罪加一等。” 宇文述脸一沉,“萧夏,你以为老夫好欺吗?老夫南征北战数十年,战功赫赫,为大隋的建立功勋卓著,你一个乳臭未乾的黄毛小子,竟敢在我头上拉屎,你以为我会被你吓倒,我会找圣上讨要公道!” 萧夏从怀中取出‘如朕亲临’的金牌,在他面前展示,“你以为你面对的是一个乳臭未乾的小子?现在我用天子金牌向你下令,令你一刻钟之内把宇文化及交出来,否则我我们进府搜查。 宇文大将军,你可以向天子求救,我也相信你一刻钟之内可以走到皇宫,但最好你府中不要有什么违禁品,最好你儿子屁股干净,否则,你们宇文家族今天死定了!” 宇文述望着萧夏手中的金牌,脸刷地变得惨白,他想到了自己藏在地下室内的数千件兵器,那可是谋反之罪。 宇文述只得低下了头颅,抱拳哀求道:“萧将军,老夫认栽,恳求将军给我一条生路。” 萧夏见火候到了,便冷冷道:“我本来不想和你翻脸,但夺妻之仇不可戴天,宇文述,你既然敢做,我就奉陪!” 宇文述吓得脸都变色了,他以为是长子抢了萧夏的妻子,他结结巴巴道:“萧将军,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去问问你儿子,他心如明镜,我说的是你的次子宇文士及,我奉劝你快一点,你只有一刻钟时间!” 宇文述转身就向府中走去,他心中震惊异常,原来是自己的次子惹祸。 他走进大门,一指躲在门后的宇文士及怒道:“你这个混蛋,给我出来!” 宇文士及战战兢兢走出来,“父亲,出了什么事?” 宇文述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咬牙切齿道:“你不是背着我在外面胡作非为,抢了萧夏的妻子?” “孩儿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宇文士及忽然脸色一变,他顿时明白了,“父亲,我知道了,他是为崔家之女而来!” “什么?” 宇文述瞪大眼睛,“他和崔家之女有什么关系?” “我昨天听崔羽妹妹说的,萧夏是崔羽的情郎,他们私下有了婚约。” 宇文述气得就想给儿子一记耳光,他重重一推,“混蛋!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宇文士及简直要哭了,他怎么会知道萧夏竟然会带兵来拼命。 “我我.”他哆嗦着不知该怎么说。 “好了!” 宇文述脸色铁青,他既然知道知道病根了,就能下解药。 他转身又来到府门外,抱拳对萧夏道:“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萧将军和崔姑娘已有婚约,我向萧将军保证,我会立刻取消求婚,保证宇文家和崔家之女再无任何瓜葛!” 萧夏竖起一根指头,“限大将军一个时辰之内解决这件事,否则我会立即抓捕宇文化及,我可以保证他一定会拒捕力战而死,相信宇文大将军一定会算清这笔帐。” 说完,萧夏喝令道:“传令撤退!” 一千武侯卫骑兵瞬间撤退得干干净净。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解除约定 宇文述望着一千骑兵撤退,他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后背都湿透了。 萧夏杀气腾腾而来,宇文家族面临灭顶之灾,最后居然是为了一个和宇文家族尚无关系的女人,哎!这叫什么事啊! 宇文述一眼扫到对面巷子深处有几个黑影,这一定是萧夏派来的监视者,他不敢怠慢,立刻回府给崔家写信,取消求婚。 宇文士及追上父亲哀求道:“父亲,能不能别取消婚事?” 宇文述停下脚步问道:“你和崔家之女接触有多深?” 宇文士及低下头道:“孩儿只是见过她两次,尚无接触!” 宇文述气极反笑,他还以为儿子和崔家之女有多深的关系,居然只是见过两次。 “你是不是连话都没有和她说过?” 宇文士及点点头,“孩儿对她一见钟情,确实很倾慕她。” “够了!她长的再好看也比不上你兄长的性命重要,更比不上宇文家族的存亡重要,就这样了,崔家就算了。” 宇文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快步去书房写信去了。 宇文士及咧咧嘴,有点欲哭无泪。 很快,宇文述写了一封信,他不放心儿子,亲自来到小崔府,崔弘舟正好不在,他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了崔弘舟的妻子郑氏手中,连管家都不相信。 同时又给了崔家一百匹绸缎作为赔礼,这也是规矩,一方取消议婚,必须要有赔礼。 崔羽躺在病榻上,脸色憔悴,不过比起昨天,她的气色稍微好点了,她的枕边放着萧夏给她的玉佩,她得到了妹妹的消息,心中不再那么焦虑了,终于肯进食吃药,气色立刻好转. 崔眉坐在姐姐身边,眉飞色舞道:“你不知道萧大哥说那句话太霸气了,你告诉她,她是我的女人,谁敢抢我的女人,我就灭他全族,哎呀!要是我将来的情郎也这样对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崔眉一脸憧憬,回忆着萧夏那一刻的强势,她心都融化了。 崔羽伸手她乖巧的鼻头上揪了揪,笑道:“你这么喜欢,我就把萧公子让给你吧!” “嘻!嘻!那怎么好意思呢?” 崔羽揪住她耳朵啐道:“死丫头还真敢想,你才多大?” “姐姐,开个玩笑了,但你得还我一颗宝石是真的,我可是贿赂了春香。” “行!回头我让萧公子再给你一颗好的。” “谢谢姐姐!” 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原来是母亲郑氏上来了。 崔眉起身拉住母亲的手撒娇道:“娘是不是带来好消息了?” 郑氏用手指戳了戳小女儿的眉头笑道:“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偷庚帖?” 崔眉抱住母亲的胳膊笑嘻嘻道:“女儿拿娘的东西怎么能叫偷呢?” 郑氏生了一子两女,两个女儿都是她的宝贝。 她捏了捏小女儿的面颊,笑道:“这脸皮还真厚!” 郑氏坐下握着大女儿的手笑道:“这下你放心了,刚才宇文述亲自送来一封信,说他儿子另有良配,取消议婚。” 崔羽顿时笑逐颜开,“真的吗?娘可别哄我!” “我哄你做什么?宇文家还赔了一百匹绸缎,那个萧公子还真厉害,赫赫有名的宇文述居然在他面前低头,这样的夫君,你将来未必驾驭得了啊!” “娘,你在说什么?”崔羽羞得满脸通红。 “嘻!嘻!姐姐害羞了。”崔眉在一旁偷笑。 郑氏瞪了她一眼,又对崔羽正言道:“但你也不要想得太美好,你虽然不会再和宇文家有瓜葛,但你爹爹也不会同意你和萧夏联姻,你爹爹担心太子登基后不会放过他。” 崔羽低头半晌道:“女儿暂时也不会考虑婚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郑氏点点头,“那就赶紧把身体养好,哎!为了这点破事,小命都差点丢了,何苦呢?” 郑氏摸摸女儿的额头,感觉体温正常,忽然发现枕边的玉珮,拾起仔细看了片刻,便还给女儿,起身走了。 她又来到丈夫的书房,这时萧弘舟刚刚下朝回来,看了宇文述的信,他当然心知肚明,什么另有良配完全是扯淡,他就是向萧夏屈服了。 他见妻子郑氏走进来,便问道:“羽儿怎么样了?” “开始进食服药了,气色也好了很多,哎!这死丫头太刚烈了,老爷,她的性子随你啊!” 萧弘舟笑道:“确实像我,我十三岁那年想去县学读书,父亲不准,我就跪了三天,绝食三天,晕过去了,父亲才松口答应。” “老爷,宇文家取消议婚是萧夏的原因吗?” “那肯定了,我估计是萧夏抓到了宇文述的什么把柄,可能和他长子宇文化及有关系,那个公子作恶太多,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老爷,其实我也不太同意和宇文家联姻,就是这个宇文化及太恶心了,他怎么配做羽儿的大兄?” “宇文家就别再提了,以后再给羽儿寻找合适的人家。” “老爷还是不同意羽儿和萧夏?” 萧弘舟摇摇头,“至少眼下我不会同意,三哥的意思是维持现状,观察朝中的局势,如果晋王获胜,我肯定会成全女儿,如果晋王失败身死,萧夏估计也活不了,羽儿也会死了这条心,和我们崔家也没有关系。” “我也同意老爷的想法,暂时维持现状!” 萧弘舟脸色一沉道:“但我要把丑话说清楚,不允许羽儿单独和萧夏在一起,就算出去玩,也必须带上小眉。” “老爷就放心吧!我了解自己的孩子,羽儿是有分寸的人,绝不会做让我们蒙羞的丑事!” 宇文述回到府中,很快得到消息,监视他府中的武士也撤退了,宇文述松了口气,命人把大门上箭矢去掉,并责令所有下人严格保密,绝不能传出去,他才回到了书房,让管家把两个儿子都找来。 宇文化及刚刚回来,听说了中午发生的事情,让他一阵后怕,幸亏他中午不在府上。 兄弟二人来到书房,宇文述也没有大怒,他很冷静对两个儿子道:“大隋的变局很快要到了,这段时间我们要格外小心,不能再被人抓到把柄,化及拿我的通行牌,尽管不要被抓到,实在躲不过就用通行牌,说你是夜间当值。” 宇文化及低下头不敢吭声,宇文述又道:“从今晚开始,分批将府中的兵器运到陈仓县的庄园去,化及,你负责这件事!” “孩儿遵令!” 宇文述对长子挥挥手,“去准备吧!” 宇文化及行一礼走了。 宇文述这才对次子道:“爹爹知道你心里很难过,想开一点吧!爹爹会给你另觅佳偶,说不定会让你做驸马。” 宇文述想到了太子的女儿,太子一旦登基,儿子不就成了驸马? 当然,前提是太子能登基才行。 宇文士及叹口气道:“孩儿已经想通了,崔家女儿不喜欢我,就算孩儿娶回来,日子也不会好过。” 宇文述赞许的点点头,“能想通这一点就好。” 宇文士及又道:“但萧夏这样欺人太甚,父亲要不要向天子告状?” 宇文述摇摇头,“你大哥有把柄他手上,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招惹他,等晋王倒了,再彻底和他算账,我会亲手杀了他,以雪今日之耻!” “哎!要是父亲手上有军权,岂容他们这样嚣张?”宇文士及痛心疾首道。 宇文述笑了笑道:“过几天左武侯卫接管万年县,魏文通目前出任左武侯卫中郎将,手下有一千军队,他是我的人,这一千军队实际上就是我指挥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预言之忧 次子宇文士及也退下了,房间里只剩下宇文述一人,他呆坐片刻,忽然起身打开墙上的密柜,从里面取出一个很小的象牙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张纸条,正是袁天罡写给他的批语和解厄之策。 批语是四句话,‘弓为断头铡,长为穿心箭,夏日见出尘,身消雄心灭。’ 他看不懂这几句话的意思,但后面的解厄之策他看得懂。 ‘远离异姓之皇族。’ 要自己远离异姓皇族,异姓皇族不就是萧夏吗?除了他还有谁? 这也是宇文述向萧夏认怂的一个重要原因,他担心袁天罡的判言成为现实,自己最终被萧夏所杀。 ……….. 深夜,一场暴风骤雨般火热终于结束,小青如猫一般依偎在萧夏怀中。 “如果我怀了身孕,你会让我生下孩子吗?” 萧夏扳过她的脸笑道:“你这个问题很奇怪,我的孩子为什么不让你生,除非是其他男人的孩子。” 小青将脸埋进萧夏怀中道:“才没有啦!我从来都是你的女人,怎么会和别的男人搅上关系?我只是觉得公子会希望长子为嫡出。” “庶长子很多,大汉开国皇帝刘邦的长子刘肥就是庶出,在刘邦还是亭长的时候,就和一个姓曹的寡妇同居在一起,曹寡妇给他生了一个儿子,那时他还不认识妻子吕雉。” 小青想了想又问道:“你说崔姑娘知道我是你的侍妾吗?” 萧夏点点头,“她知道,我告诉过她。” “啊!她不生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要和你抢侍妾的名头吗?” 一个碗配一双筷子那是后世,一个茶壶配四个茶杯才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每个男人能拥有女人数量是和他的地位成正比。 战功卓著的权贵功臣们,他们从战争中掠夺的女人便远远超过一般人想象,比如以越国公杨素的豪奢,他拥有的女人就达上千人之多。 至于帝王,那更是不可想象,唐玄宗李隆基的欲望膨胀,他的后宫最多时达四万人之多。 当然,隋朝也有异类。 晋王杨广只有一个妻子萧王妃,没有其他妾,秦王杨俊、蜀王杨秀和汉王杨谅都只有一个妻子,连妾都没有。 不是他们不喜欢女人,而是他们有一个高举一夫一妻制大旗的老娘,历史上杨勇为什么被废,不就是因为他多娶了几房妾,触怒了皇后独孤伽罗吗? 对于女人而言,除了独孤伽罗那样的异类外,一般正常的女人没有人会在意丈夫有几个侍妾,她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地位。 北周宣帝宇文赟之所以一直被后世痛斥为荒淫之帝,不是因为他后宫有多少女人,而是他因为同时立了五个皇后,破坏了礼制,才被后世不容。 崔羽是什么身份地位,博陵崔氏的嫡女,她会把自己和一个侍女相提并论吗? 就像君王不允许卧榻之侧有他人酣睡,可如果卧榻之侧睡的是一只蚂蚁,君主会在意吗? 彼此的地位才是关键。 所以萧夏告诉崔羽,小青是他的侍妾,崔羽根本就不在意,堂堂的郡王没有几个侍妾才不正常。 不过,如果小青怀孕生子,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次日是旬休,一早,崔眉便跑到了萧夏的府宅。 萧夏正坐在桌前吃早饭,见崔眉在门口探头探脑,便笑道:“这么早就来了,一起来吃早饭!” “好呀!” 崔眉笑嘻嘻跑上前,坐在萧夏对面,小青给她盛了一碗粥,又装一盘小包子放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崔眉没见过包子,很惊讶问道。 包子在宋朝才出现,火遍大江南北,崔眉当然没有见过。 这也是萧夏专门指点陈氏做的灌汤羊肉小包,也是萧夏的最爱,在北宋汴梁卖得最火。 “肉馒头吃过吗?” 崔眉摇摇头,“肉馒头可不是这样子!” “这叫灌浆小包,你尝一尝,我教你怎么吃,先咬掉一小块皮,把里面的汤汁吮掉,再慢慢吃皮吃馅。” 崔眉用筷子夹起一只小包,按照萧夏教她的办法咬皮吮汤,她眼睛一亮,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面食。 崔眉一口气吃掉八个小包,吃得眉开眼笑,还意犹未尽。“说说你姐的情况吧!” 崔眉这才想起来,自己把正事忘记了。 他懊恼地用拳头捶捶自己脑袋,都怪那个小包子。 “姐姐好多了,她今天能起来走路了,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崔眉把玉珮还给萧夏,“我娘说,这是你的身份玉珮,不能给我姐姐,要不,萧大哥换一个吧!” 萧夏点点头,那是皇祖父给的玉珮,确实是他身份的代表。 萧夏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坠,这是母亲萧春雨给他的,递给崔眉,“这个玉坠对我非同寻常,让你姐姐替我收好!” 崔眉接过玉坠,小心翼翼贴身收好,她迟疑一下又道:“我娘还让我带句话!” “什么话?” 崔眉吞吞吐吐道:“我娘说,姐姐年纪还小,希望过两年再议婚!” 和宇文士及议婚那么急切,和自己议婚却要等两年。 萧夏当然心知肚明,他也不气恼,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崔眉害怕萧夏生气,有点胆怯道:“萧大哥,那我回去了!” “去吧!让你姐姐赶紧把身体养好,过些天,我们一起去秋游。” 崔眉漂亮的大眼睛一亮,连忙问道:“去哪里秋游?” 萧夏想了想笑道:“还是去神木庄园,那边估计修得差不多了。” 崔眉欢喜得直拍手,“这次说好了,我要打猎!” 萧夏点点头,“一起去!” 崔眉走了。 萧夏带着阿楚来到了西海布店,今天是休日,他索性把一些事情一起办了。 当初买下西海布店时,他就考虑在布店内开一条密道,万一有什么事,也能及时撤离。 狡兔有三窟,其实人也一样,总会想着给自己留条后路,不管是广义的后路,还是狭义的后路。 今天他考虑的是狭义的后路。 有了资本在后面撑腰,西海布店把隔壁的两家布店都吞并了,一跃成为整个布行三大店之一,不光卖布,还卖上等绸缎,甚至还有做好的新成衣,要不然阿楚和小青怎么可能当天就穿上新裙子。 布店还是田掌柜,他手下伙计增加到十二人,规模上去了,生意也越来越好,尤其大客户多了。 “公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田掌柜在萧夏身后点头哈腰道。 萧夏站在仓库内,注视后墙,可以在这里面用大青石修一间屋子,和后院连通,后院也要修一间屋。 “现在仓库多吗?” “现在我们有四座仓库,足够多了!” 萧夏点点头,“那这间就不用做仓库了,可以堆放一些不用的杂物,平时就把门锁上,不准任何人进来!” “我知道了,我这就安排伙计把货物搬去别的仓库,这座仓库就锁上了。” “都会市是不是还有码头?” “有!在米行那边,距离我们这里不远,就隔两条街,现在我们都是从码头运货。” 萧夏点点头道:“麻烦田掌柜跑一趟,去马大管事给我找来!” 田掌柜屁颠屁颠跑了,望着田掌柜肥胖的身影,萧夏忽然意识到,这家布店位置太重要,得换一个掌柜,必须是可靠的人才行。 萧夏早就想到了一人,小青的父亲。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独立开店 从都会市回来,萧夏发现阿楚有点恍惚,似乎有心事,他让小青煎了一壶茶,不多时,小青端茶上来,萧夏给她使个眼色,小青立刻知趣地退下了。 阿楚有点不安,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吗?” 萧夏慢慢喝了一口热茶,这才不慌不忙问阿楚道:“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有什么心事就直说吧!” “公子,我没什么心事!”阿楚慌忙摆手。 萧夏笑了笑道:“你是去年上元节不久跟我的,现在已经是八月初了,你跟了我快两年,你有没有心事我还看不出来吗?是不是因为小青的事情?” 阿楚低下头道:“我其实早就知道小青是公子的侍妾了,当时是有点难过,但现在好了,我的心事不是因为小青。” “那是什么?” “因为我娘的事情!” “你娘是不是想自己做生意?” 萧夏早就看出来陈氏是个比较心高的女人,她祖父是关中大儒陈载,父亲又是咸阳县学首席教授,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出身。 只是她没有嫁好,丈夫虽然也是读书人,但混得比较落魄,她骨子里很清高,不愿寄人篱下,只是被生活所迫,才不得不委身为厨娘,就算这样,陈氏还是坚持教两个女儿读书认字。 自从她手上有了三百贯钱后,她估计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萧夏还是很感激陈氏,要不是她想到了偷庚帖这个好办法,崔羽就已经被她父亲许给宇文士及了,一旦双方交换了庚帖,婚事基本上就定下来了。 阿楚轻轻点头,“我娘想自己开一家包子铺!” 萧夏眼睛一亮,这个想法不错,自己也可以投点本钱,把后世的包子和各种面点推广出去。 “公子,我不同意我娘的想法,我觉得她有点忘恩负义,公子当初怎么救我们一家三口,她居然都忘记了,她应该好好做事,报答公子的恩情才对!” 阿楚虽然只有十二岁,但她思想很成熟,远远超过她的实际年龄,极具正义感。 当然,萧夏让她做管家也是开玩笑,才十二岁,怎么可能做得了管家,可以成为自己的心腹侍女倒是真的。 萧夏笑着摆摆手,“人往高处走,你娘有想法我不反对,说不定我还有更好的想法,去把你娘叫来,我和她谈一谈!” 阿楚虽然很不情愿,也只能去了。 不多时,陈氏匆匆来到后宅,她今年才二十七岁,长得丰满白皙,容貌其实很一般,还有几颗白麻子,不过一白遮百丑,她皮肤白这点就不错。 自从她知道小青成为萧夏的侍妾后,她就更不敢来后院了,她是过来人,她知道男人一旦迈出哪一步,尝到了女人滋味后,欲望就会变得很强烈。 她心知肚明,像她这样的成熟女人,对年轻男子极具诱惑力,她既然发誓为丈夫守节,就不想做任何对不起自己丈夫的事情。 女儿也在场,陈氏稍稍放下心,她使一礼道:“参见公子!” 其实陈氏有点多心了,萧夏深度修行了袁守城的得道之术,他可不是普通人,他的自制能力极强,除非他自己想放纵情欲,否则任何女人也休想诱惑他。 萧夏笑了笑道:“听阿楚说,你想自己在外面开店?” 陈氏着实不好意思道:“我一直有这个想法,但又觉得对不起公子的恩德!” “这个没关系!” 萧夏摆摆手笑道:“我只关心阿楚,你打算把阿楚带走吗?” “我是母亲,当然是想女儿带在身边,但阿楚不愿意,我也只能尊重她的想法。” 萧夏点点头,又道:“你先给我说说你的开店想法!”陈氏有点不好意思道:“我其实就想在亲仁坊内开一家包子铺,我看过店面了,每月租金十贯钱,一年一付,我手中三百贯钱正好把店铺开起来,去掉本钱,每个月净赚十几贯钱,我就心满意足了。” 萧夏微微笑道:“做包子并不难,一旦别人学会,马上就会开一家和你竞争,收入肯定会大减,搞不好一个月就只能净赚五六贯钱,正常的小吃铺都只能赚这么多。” “这”陈氏有点懵了,她从未想过其他人的竞争问题。 这时,旁边阿楚忍不住道:“娘,你听听公子的建议!” “啊!公子有什么好的建议?” 萧夏缓缓道:“要想生意做得好,不光要品质过硬,客人喜欢,更重要是要本钱厚,规模做得大,做成长安第一,别人就竞争不过你。” 陈氏失声道:“长安第一,怎么可能?” 萧夏微微笑道:“只要我出手,就没有不可能的,我给你提个方案吧!我出两千贯钱,做一家很大的包子店,我占一半的份子,另一半份子给你,你收十个女徒弟专门做包子,要保证干净味美,所有的包子提供给我的酒楼,然后别的酒楼也会慕名而来,我告诉你,一个月至少要赚上千贯钱,你分一半,一个月就是五百贯了,如何?当然,我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阿楚在我身边再做五年!” 陈氏呆住了,一个月五百贯,她连梦都没有做过。 这时,可可跑来道:“公子,胖大哥来了!” 萧夏起身对陈氏笑道:“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回去好好想一想,然后答复我!” 说完,萧夏快步向中庭而去,大哥杨昭已经在客堂上等他了。 “很抱歉,昨天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去拜见大哥。” “无妨!无妨!我有要紧事。” 两人坐下,小青进来给他们上了茶,杨昭小眼睛一亮,待小青退下去,杨昭笑眯眯道:“你是不是把小青那个了?” “兄长看得出来?” 杨昭点点头,“女人一旦受了滋润,就会有很大的变化,我有经验,能察觉到。” 萧夏也坦然道:“我已经收她为侍妾了。” 杨昭点点头道:“母亲房中原来有对姐妹侍女,姓刘,也都被我收为侍妾,我不瞒你说,我的两个儿子其实是她们二人所生,并不是崔氏所生,但她是正妻王妃,所以崔氏是正母,晚上孩子由生母带。” 萧夏这才明白,原来两个侄子并不是崔氏所生,他一直以为崔氏才是生母。 “好吧!兄长先给我说说正事,等会儿我还要请你帮忙。” 杨昭这才道:“关于魏州保国会欲造反之事,明天一早,天子要召开内阁议事,几位相国,还有太子和四位王子,父亲对魏州造反了解不够,想听听你的意见。” 萧夏想了想道:“我的意见其实就两条,第一,追究贼首,放过普通士兵,第二,将魏郡军府升级为大总管府,在魏郡驻扎重兵,齐郡虽然是保国会老巢,但魏郡才是保国会的根基,明天的议事可能我也会参加,但我只是阐述情况,刚才两个建议就由父亲来说!” 杨昭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回去禀报父亲,你说还有什么事要请我帮忙?” 萧夏笑了笑道:“我就是想请兄长给父亲说一说,把小青的父母和兄长转为平民。” 杨昭呵呵一笑,“应该的,小事一桩,回去我就给父亲说!” “另外,秋天我想带崔氏姐妹再去神木山庄,兄长可有兴趣一起去玩玩?” “当然可以!” 杨昭欣然答应了,“听说你那边山庄快修好了,我还想去看看呢!”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内阁议事 甘泉殿内有一座三层的阁楼,叫做龙吟阁,属于殿中阁,俗称内阁,天子专门在这里举行重大议事,所以朝廷提到内阁议事,必然是指商议重大军国事务。 一早,高颎杨、苏威两名左右宰相,以及杨素和柳述两名副相,另外还有天子的五个儿子也参加了议事,萧夏也被专门要求参加,他和今天的议题有密切关系。 今天是专门商议魏郡造反未遂事件。 之所以叫未遂,是因为萧夏率领武士斩杀了起事负责人高叔康以及七名手下,打乱了保国会的部署,保国会不得不暂停起事。 但朝廷却不能不行动。 内阁议事堂上,天子杨坚痛心道:“北齐灭亡已经有四十余年,其余孽依然活跃,还能在河北一呼百应,都说关陇、山东对立,朕不相信,自登基以来,一直善待山东、河北的百姓,哪怕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最后竟然有这么多人要参与造反,实在太让朕失望了,高相国,你说这是什么缘故?” 高颎躬身道:“陛下不必自责,事情其实也没有陛下想的那样糟糕,微臣也了解过一些情况,低层百姓并非是忠于齐国,而是有利可图,他们就会参与,一旦拿不到好处,他们就立刻不干了。 真正支持北齐的还是极少部分地主,他们因为利益受损,而对隋朝一直怀恨,他们才会支持保国会,不是微臣看不起保国会,他们也只是徒有虚名,最多小打小闹,让他们大规模造反,他们也有心无力,要不然这四十年他们早该造反了。” 杨坚点点头,问萧夏道:“萧将军,你在魏郡所见所闻,也是这样吗?” 萧夏躬身道:“回禀陛下,高相国所言非虚,据微臣了解,保国会主要手段还是靠收买,并非是靠他们所谓的复国信念,他们魏郡各地都是用各种名目招募农民,什么造房招募劳工,每天百文,挖渠招募劳工,每天八十文,还有招募工匠、招募武士等等五八门的广告。 而且几万人招募后,从来没有集中训练过,他们也知道,一旦进行军事训练,就会露陷,百姓就会不干了,所以他们敢真的造反,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而已。” 萧夏一番话让杨坚舒服了不少,他点点头又问太子杨勇道:“太子有什么建议?” 杨勇沉吟片刻道:“儿臣认为,处理此事需从长远考虑,朝廷需要从税赋、军事上调整对河北、山东的政策,严厉打击支持保国会的地主,铲除保国会生存的土壤,失去了支持,保国会最终会烟消云散。” 萧夏暗暗点头,太子这番话还是有点水平,与其打击保国会,不如釜底抽薪,铲除保国会生存的土壤,没有了生存的土壤,保国会就会湮灭。 杨坚也轻轻点头,太子这番话他赞同,他又问次子杨广,“晋王的建议呢?” 本来杨广准备的方案也是铲除保国会生存土壤,不料被太子抢先说了,他着实有点无奈,只得躬身道:“儿臣赞成太子的意见,另外在具体措施上,儿臣再提两点建议。” 杨坚欣然道:“你说!” 杨广行一礼,不慌不忙道:“第一,赦免兵册上的三万五千农民,但要求他们每个人在保证书上按上手印,并交出家中所有兵器;第二,儿臣建议升级魏郡军府为大总管府,威慑并监视河北各地。” 总管府是隋朝设在各地的军事机构,分为大中小三等,目前有益、荆、扬、并四大总管府,由皇族遥领。 杨坚又征询了其他几名相国的意见,都赞成杨广的方案。 杨坚欣然道:“晋王的方案朕批准了,任命相国杨素为河北安抚使,处理魏州参与造反的农民,魏郡升级为魏州大总管府,太子遥领魏州总管,魏州刺史李行蹇升为魏州总管府长史。” ………. 萧夏离开甘泉殿,却听见后面有人喊他,一回头,原来是父亲在后面向他招手。 “父亲不是被皇祖父留下了吗?”萧夏问道。 “你皇祖父就是简单交代几句,没什么大事!” 杨广走上前笑道:“昨天你大哥给我说了你的事情,小青的父母和兄长已经转为平民籍了,听说你和崔家之女关系不错,要不要爹爹替你去求婚?” 难得父亲这么关心自己,萧夏心中舒服了很多,他连忙道:“谢谢父亲的关心,崔家已经带话给我,这两年暂不考虑他女儿的婚事。” 杨广叹息一声道:“你被爹爹连累了,连终身大事都要和爹爹的命运挂钩!” 萧夏摇摇头,“父亲不要这样说,关键是我自己也不想过早成婚。” “行吧!好好善待小青,将来一定要给她一个名份。” 萧夏默默点头,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事,对父亲道:“现在五大总管府就是由皇子遥领,能不能说服皇祖父把遥领改为实封,这样就算太子登基,大家也有退路。” 杨广叹息道:“去年杨素也提出这个建议,天子没有表态,但高相国坚决不同意,高相国认为会出现汉初的七国之乱,其实关键还是太子的态度,如果太子同意,那么高相国反对也没有用,后来太子也表示反对,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萧夏暗暗思忖,原来太子才是关键。……… 杨广户部还有事,他先走一步,萧夏也返回了府宅。 刚进门,便见小青带着三人站在枣树下,三人仰头望着满树的枣子。 小青看见萧夏,连忙红着脸上前低声道:“公子,我父母和大哥来了!” 原来是小青的父母和兄长来了。 小青的父亲叫做庄源,原是晋王府的庄园管事,后来被人挤下去,现在晋王府做些杂事。 庄源很有眼力,连忙带着妻儿上前给萧夏跪下行礼。 萧夏连忙请他们起身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小青在后面听到这句话,心中欢喜异常,等于公子在父亲面前承认自己是他的妾了,父亲还不太相信,现在他没话可说了。 萧夏见小青的兄长长得又高又壮,满脸憨厚,心中也喜欢,便对小青笑道:“先带家人去吃饭,吃完饭,我再和你父亲聊一聊。” 小青点点头,连忙招呼父母兄长跟她去吃饭。 萧夏回到后宅,阿楚也将饭菜端来了,她很无奈对萧夏道:“公子,我娘已经想好了,她接受公子的方案。” 萧夏点点头,“那行,回头我让马管事安排,让你母亲不要太着急,一步一步来!” “我知道了,公子,我娘真的很固执,我劝不了她。” 萧夏笑道:“一般人都有趋利之心,你母亲只是普通人,她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重义,所以我并不责怪你母亲,还要和她合作,让她的手艺成为我酒楼的一大卖点。” 阿楚心中不愿意,但又没有办法,只得叹口气,去找母亲去了,她母亲还在眼巴巴等她的消息。 这时,小青进来了,萧夏把她抱在怀中笑问道:“高兴吗?” 小青轻轻点头道:“我父亲在升道坊买了一座两亩大院子,他们今天上午已经搬过去了,我爹爹说,他一辈子就没想过会有这一天,我娘也是,高兴得哭了起来,其实都是因为公子的宽宏气量,他们才会有今天。” 萧夏微微笑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缘分,他们的缘分是有你这个女儿,你爹爹我打算让他在我们隔壁的布店当掌柜,我准备在布店内开一条密道,让外人管布店我不放心。” “那田掌柜怎么办?上次我们买衣服,他人很好啊!” 萧夏笑道:“我有一百八十多家店铺,哪里都可以安置他,田掌柜是洛阳人,妻儿都在洛阳,让他去洛阳柜坊当掌柜,不是正好吗?他保证高兴,那可是大掌柜。” “那我兄长呢?” “你兄长先去武馆学一年的武艺,有时间再读点书,至少要能认字,然后马管事会安排他去货运那边。” “要不改为明天吧!他们今天搬家,东西都没有整理!” 萧夏点点头,“我会给马大管事打个招呼,你让他们明天一早直接去西海商行找马管事。” 小青和萧夏温存了片刻,这才去送父母走了。 萧夏忽然发现自己需要找个管家了,还要再找厨娘和其他下人,不能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去跑腿。 没办法,萧夏只能让阿楚跑一趟东市,去把马大管事找来。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八月秋游 没几天,府上便恢复了常态,小青的父亲正式成为西海布店的掌柜,兄长也拜孙雷为师,学习武艺。 阿楚母亲陈氏得了萧夏两千贯的投资,在亲仁坊商业区租下一座占地两亩的商铺,起名天香楼包子铺,招募十几个心灵手巧的小娘子,跟她学习做包子,又招了三个健妇专门负责和面。 几天后,第一批包子送到了西海商行的各大酒楼,结果他们香葱羊肉包和灌浆小肉包大受欢迎,一下子便火了,每天天香楼包子铺前都排起了长队,从早到晚就没有断过,短短十几天,就净赚了九百贯钱。 与此同时,萧夏府上又多了一个管家,叫做刘堪,他是其实杨昭府的二管家,被杨昭推荐给了萧夏,为人厚道能干,忠心耿耿。 同时又招了二十几个仆妇下人,还招了五个内宅侍女,年纪都是十二三岁,阿楚当上了内宅女管家。 萧夏和崔羽的关系继续升温,萧夏隔三差五就请姐妹二人出来吃饭,但崔眉最盼望的还是去神木山庄打猎。 很快,她的愿望便实现了。 时间到了八月中旬,这天下午,醴泉县神木庄园内又浩浩荡荡来了一批秋游者,足有上百人之多,这一次连萧王妃也来了。 当然,杨暕没有来,萧夏再大度也不会请他。 杨昭的庄园还是老样子,但萧夏的神木庄园却完全变样了。 西海商行投入了上万贯钱营造山庄,首先是围墙,庄园周围的围墙都修葺一新,庄园区和农业区之间的隔离高墙也重新矗立起来。 其次是建筑,沿湖东西两侧各修建了几十座木房子,上山的道路修整一新,山上修建了一座占地二十亩的别院。 最后湖水和河流都疏浚过,湖水变得更清更蓝。 庄园内还养了十几匹马。 另外,庄园还请了一名管事和二十名下人,下人都是农庄佃农的妻儿,他们负责维护庄园的正常运转,同时保护庄园的完好。 随行的武士和仆妇们住在山下的木屋里,主人和贴身丫鬟则住在山上别院内。 萧夏带着崔羽来到观景台,观景台修建在悬崖上,用松木搭建而成,四周有围栏,是宅子的一部分,和宅子的主堂相连。 从观景台可以清晰的看到湖面,萧夏的三十名武士在湖边钓鱼,好像李鹿鸣钓上一条大青鱼,引来一片欢笑。 湖东面的草地上也传来一片笑声,一群小娘子正在玩壶箭。 崔眉、小青、阿楚和大哥的小妾小刘氏,还有萧祝融的妹妹萧巧儿。 崔羽见身后大堂内无人,便轻轻把头枕在爱郎的肩上,叹息道:“上次来还是充满野趣,现在完全变样了,我还是喜欢现在这样子,非常雅致,也非常舒适,而且很有人间气息。” 萧夏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了吻她的俏脸,笑道:“我更希望只有我们两人!” 崔羽低声笑道:“下次去你府宅,小眉想打枣子,不就有机会了吗?” “那还要一个月呢!” “耐心等一等,会有机会的。” 这时,大堂内传来脚步声,崔羽连忙和萧夏分开,原来是萧王妃和女儿杨飞燕过来了。 “夏儿,你这座别宅还真不错!” 萧王妃走上观景台笑道:“这里夏天可以避暑吗?” “当然可以,夏天这里的山风很清凉,气候舒适,完全没有暑热之感,大娘夏天可以过来避暑。” “我倒是想,但你父亲离不开长安,他最近很紧张,经常夜里睡不着觉,他觉得自己越来越没有希望了,夏儿,你觉得父亲还有希望吗?” “我去端茶!”崔羽抽身离去。 萧夏望着崔羽婀娜的身影笑道:“如果父亲没有希望,那连我的姻缘也没有希望了,我绝不会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大娘不要担心,耐心等待机会。” 萧王妃幽幽一叹,“你父亲能有一半你这样的自信,我就不用那么担心受怕了,我怕你大哥出事,又担心你姐姐,我自己也怕死,也经常夜里睡不好。” 萧夏微微笑道:“大娘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出任右武侯卫将军?”萧王妃眼睛一亮,连忙道:“给我说一说!” “大娘想一想,太子没有军权,哪怕太子六率府的军权也不在他手上,就算天子驾崩,他也拿不到军权,只有等他登基后,他才能真正拿到军权,但我们会坐以待毙吗? 一旦天子病危,我就会立刻派军队送家人去江南,太子拿什么阻挡?而且我怀疑那个时候,汉王甚至会发动政变,最后登基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萧王妃想了想道:“但汉王更坏,更狠毒,他如果得了天下,绝不会放过你父亲?” “所以问题来了,这种窃国之贼谁会承认他?江南的军队是拥戴父亲,还是拥戴窃国贼呢?” 萧王妃笑道:“你这样一说,我都紧张起来了。” 萧夏微微一笑,取出天子金牌道:“皇祖父给了我这面金牌,便一直没有要回去,我知道皇祖父的意思,这就是他留给我们后路,所以大娘不要担心,我心如明镜,最后得到天下的,一定是父亲。” 萧王妃内心的担忧终于放松下来,她长长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次秋游我没有白来!” ………. 次日上午,狩猎活动开始了,所有参加狩猎的人都穿上武士服,手执弓箭,腰配长剑,骑着战马在草地上集中。 除了八名女武士外,还有就是崔氏姐妹和杨飞燕三名女子参加去,其他包括萧王妃在内的女子都没有参加,她们在湖边钓鱼休息,等待众人打猎归来。 萧夏吹响了号角“呜——”众人纷纷吆喝战马,向东北方向的森林内奔去。 孙雷低声对萧夏道:“农户说这一带最近出现一只很凶残的豹子,已经咬死三名村民了,让我们千万当心。” 萧夏点点头,“让武士们注意警戒,大家不要落单!” 进入了森林,大家便开始分头行动,队伍分为三组,萧夏带着崔氏姐妹和十名武士为一组,杨昭带杨飞燕、萧祝融和十名武士为另一组,孙雷带着十几名武士为第三组,他们的任务是驱赶鹿群入猎场,并在外围警戒,防止大型猛兽出现。 萧夏带着众人在森林内缓缓而行,森林内十分寂静,只有马蹄踩在树叶的沙沙声响。 萧夏忽然一抬手,让大家停下,他向西北方向眺望片刻,回头对众人道:“鹿群来了,大家准备!” 众人纷纷张弓搭箭,紧张地盯着西面,紧接着西北方向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很快,大群梅鹿向这边疾奔而来,瞬间便出现在众人前方。 “射箭!” 萧夏一声大喊,他率先射出一箭,一只头顶长角,体型肥硕的鹿王应声倒下,武士们纷纷射箭,一只只梅鹿在奔跑中摔倒。 萧夏只射出一箭便不射了,而是转而关心崔氏姐妹射箭,他的情商没有那么低,只会自顾自的玩耍。 今天的狩猎说白了就是为了弥补上一次的遗憾,崔氏姐妹才是今天的主角。 崔羽和崔眉都紧张万分,一起拉弓放箭,可惜箭射飞了。 再看鹿群,已经跑远了。 崔羽偷偷吐舌,调皮向萧夏笑了笑,她在笑自己箭法太臭,往天射去了。 崔眉却难过得低下头,她本来射中的,可惜最后关头,手抖了一下。 武士们欢呼一声,冲上去收集猎物。 萧夏笑道:“没关系,还有机会呢!” 他掉转马头,准备去看那只长着长角的鹿王。 忽然,崔羽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声。 “啊——”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 意外受伤 萧夏一回头,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们背后的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云豹,缓缓张开血盆大口,眼睛通红地盯着落单的崔氏姐妹,这里是它的地盘,狩猎者闯入它的领地,它绝不能容忍。 它纺锤般的瞳孔收起,残酷的眼睛盯住了体格更加娇小的崔眉,它忽然大叫一声,纵身从树上向崔眉咽喉扑来,崔眉都吓傻了,眼睛里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说时迟,那时快,萧夏从马上一跃而起,他完全是本能,云豹根本不给他细想的时间,爪子已经快摁到崔眉细细的脖子上了。 萧夏一把抓住了云豹的前爪,低头重重一顶,正好顶在云豹的下颚上,一人一豹摔落下马。 云豹被萧夏扑倒,它大吼一声,挥掌向萧夏脸上打去,锋利的爪子格外让人恐惧。 萧夏一闪头,爪子打了个空,云豹也趁机一拧腰挣脱了萧夏的压迫,它刚要跳开,萧夏却一把抓住它尾巴,往回猛地一拽。 云豹大怒,一扭头向萧夏咬来,萧夏的左手一把掐住它的脖子,再度将它扑倒。 这时,崔羽反应过来,一把将瑟瑟发抖的妹妹紧紧抱住,恐惧地望着六尺外,一人一豹在生死搏斗。 萧夏千斤之力爆发,左手俨如铁钳般摁住了云豹脖子,右手拔出匕首,狠狠向云豹心脏刺去,云豹在匕首刺穿心脏的一瞬间,“嗷呜——”绝望地惨叫一声,尾巴一甩,‘啪!’狠狠抽中萧夏的后背,将萧夏抽翻在地上。 云豹翻身走了几步,还是一头栽倒在地,就此死去。 其实所有的搏斗只发生在几秒钟之内,武士们根本来不及救援。 他们立刻扑上来,李鹿鸣扶住萧夏大喊道:“公子!” 萧夏轻轻摆手,示意别动自己,让自己慢慢恢复,豹子绝望中一记尾鞭如钢鞭一样狠狠抽在萧夏背上,也万幸萧夏穿了皮甲,否则他的脊梁骨非要被抽成两截不可。 但这一鞭也把萧夏抽得够呛,是他练成武艺后伤得最重一次,他的背阔肌被抽伤了,一时动弹不得。 武士们没有心思再狩猎,连忙扎了一个担架,小心翼翼将萧夏抬上去,大家收拾了东西,向营地而去。 崔羽和崔眉没有骑马,跟着萧夏身边,崔羽握着萧夏的手,哭得跟泪人一样,崔眉却一声不吭,不时抬头盯着萧夏,眼神很奇怪。 萧夏后背剧烈疼痛,头脑却很清晰,他微微笑道:“没有伤着筋骨,就是点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 说是这样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肌肉腱子可别被抽断了,那绝对会影响自己的力量,九品高手一鞭抽回六品去了。 虽然他们抬着大量猎物回来,但也还抬着一个伤员,而且还是山庄主人。 萧王妃顿时急了,连声道:“快去县里找名医!” 两名武士骑马将县里疾奔而去,其他武士将萧夏抬上山去,小青也哭着跟随上山了。 待众人退下,萧夏对小青道:“你用剪刀把我的上衣都剪了。” 小青连忙用剪刀将萧夏上衣剪开,整个后背都露出来,只见上面红肿了一大片,小青的泪水又忍不住扑簌簌落下。 “别哭了,听我说,去我的马袋里找一个青瓷葫芦!” 小青连忙从马袋里把青瓷葫芦找出来,这时,崔羽也悄悄进来了,尽管萧夏没有穿上衣,但她此时也顾不上避嫌了,妹妹崔眉也跟着进来。 “青瓷葫芦找到了,然后呢?” 萧夏侧脸对崔羽笑了笑,又道:“然后去找一瓶酒和一个碗。” “我去!” 崔眉转身奔了出去,她恰好知道哪里有酒,很快,她拿着一瓶清酒和一只碗进来。 萧夏吩咐道:“取四颗药丸,两颗红两颗绿,绿的喂我吃掉,红的倒小半碗酒化掉,抹在我的后背受伤处。” 他的伤口没见血,所以不需要金疮药。 崔羽上前倒酒,对小青道:“你去喂药,我来化酒!” 小青上前蹲下喂药,崔羽将两个红色药丸放进酒中,瞬间即化。 她也不管那么多,小心翼翼用小手将药酒均匀抹在萧夏受伤的后背上。 萧夏感受着她细嫩的小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后背,萧夏能感觉出来,这不仅仅是涂药,绝对还一丝爱怜。萧夏暗暗叹口气,因祸得福啊! 萧夏又偷偷看了一眼崔羽,只见她满脸柔情,眼中闪烁着异彩。 难道这小娘子被自己宽阔的肩膀和后背震撼住了? 萧夏当然想错了,崔羽此时想到了爱郎救自己妹妹那一刻,不顾一切,置生死于度外,这份感动让她内心难以自抑。 萧夏忽然又发现崔眉痴痴望着自己后背,她眼中居然也有那种异彩,这可是爱恋女孩子才有的目光啊! 这可不行,小眉才十二岁,眼中怎么能有这种异彩,这是早恋,绝对不允许,一定要严肃批评。 不知不觉萧夏便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半夜,周围很安静,崔家姐妹已经回去了,只有小青一个人坐在床榻旁打盹。 萧夏一伸手便摸到了熟悉的地方,小青一下子就醒来,她连忙起身,“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已经不疼了,医师来过了吗?” “来过了,但他没给你看,开了一副药就走了。” “为什么?”萧夏愕然。 “公子,你那几颗药可神了,才一个时辰,背上的红肿就消了,和正常一样,所以医师才说没问题。” “哎!什么叫没问题,这些医生没水平,万一是内伤呢?” 萧夏努力慢慢翻身,确实还是有点疼,不过翻身可以了。 他叹口气道:“背上的伤是小事,寡人之疾才是大问题。” 小青的俏脸腾地红了,她太清楚公子的寡人之疾是什么意思了。 “公子,不行啊!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能剧烈运动,我也不能压着你,忍忍吧!” 治疗寡人之疾的方子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剧烈运动。 萧夏低声在小青耳边低语几句,小青脸更红了,但还是乖乖点头答应。 萧夏顿时乐了,还是古代的侍妾好啊!主人想要什么都可以,绝对不会说不行。 小青转身去房门反锁了,这才来到萧夏的床榻前,跪在他的身体面前,轻轻把发丝撩起,头低了下去。 在另一个房间里,崔眉终于鼓足勇气对姐姐道:“姐姐,我和商量件事!” “要商量什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姐,郡王除了王妃外,不是还有良娣吗?” “咋了?” “我的是意思是说.” 崔眉小脸蛋通红,小声道:“我的意思是说,你.你以后当了王妃,能不能给我留一个良娣的位子。” “什么?”崔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我不想和姐姐分开嘛!我想一直和姐姐在一起。” 崔羽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人小鬼大,你倒底是什么心思?” 崔眉吞吞吐吐道:“今天萧大哥救了我一命,我就在想怎么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先贤不是说,救命之恩,须以身相许吗?我觉得应该尊敬先贤的教诲。” 崔羽又好气又好笑,哪个先贤会说这种混蛋话,明明是她自己的心思,找各种理由借口。 崔羽心疼妹妹受到惊吓,也不想批评她,反正她还小,过一阵子就忘了。 她笑了笑道:“行了!行了!你才十二岁,想那么多做什么?” 崔眉撅住小嘴嘟囔道:“人家就想先预订一个良娣的位子。”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 案中之案 从庄园回来,萧夏又休养了近一个月,伤情才完全康复。 他辖区又转到了长安县和旧城,这边的治安明显要比万年县更差,各种案件层出不穷,也让萧夏忙得脚不沾地。 一转眼便到了十二月下旬。 这天一早,萧夏来到军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昨晚的重大事件巡逻记录。 从前的巡逻记录管理混乱,很多事情可记可不记,而且许多重大事件和小微事件混杂在一起,很容易被忽略。 萧夏便进行了改革,列出十二种情况为重大事件,必须单独记录,不能和小微事件混在一起。 昨晚的重大事件只有三件,第一件事是有小贼欲攀爬皇城墙行窃,因为晚上百官都回家了,当值官员会睡觉,不会真的熬夜当值,所以有小贼会打这个主意,翻墙进皇城官衙去行窃。 当然,他们不敢进宫城,那边戒备森严,很容易被抓住,皇城官署这边几乎没有什么防备。 三名小贼是从顺义门南面翻城墙,正好被武侯卫巡逻士兵发现,抓一个,跑了两人,目前已经派人去老城拘捕另外两人。 对普通治安案件,武侯卫也有执法权,它和县衙、大理寺最大的区别就是,民事纠纷案归县衙,普通治安案县衙和武侯卫都有权过问,就看谁第一时间发现案子,如果武侯卫巡逻士兵发现的治安案,那管辖权就归武侯卫。 如果是百姓发现,报告了县衙,那管辖权就归县衙,不管是民事纠纷案还是治安案,如果县衙觉得自己管不了,它还可以上报给京兆府,由京兆府接手。 但如果发生的是杀人等重大刑事案,武侯卫和县衙都无权管辖,由大理寺接管,这其中若涉及到官员被杀,那么刑部也会插手了。 另外两件重大事件,一是昨晚有人用冷箭射训练士兵,一名士兵受伤,行凶者没有抓到,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一般都是报复武侯卫。 而第三件重大事件是有人在旧城夜间交易违禁品,查获一百二十卷谶书。 萧夏沉思片刻道:“谶书违禁品比较复杂,我们就不要管了,直接移交给大理寺,让他们去处理。” 刘文静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萧夏指着第二桩刺杀案问道:“被冷箭射中士兵的伤情如何?” “被射中大腿,伤情不重,休养几天就好了,我们的人去走访了延寿坊,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是从延寿坊射出的冷箭?” 刘文静点点头,“士兵们在利人市东面道路上巡逻,从延寿坊的坊墙上射出冷箭,只射了一箭,当时夜很黑,凶手跑得快,士兵们连凶手影子都没有看到。” 萧夏当即道:“士兵们夜里巡逻必须穿上盔甲,不能偷懒,这次就当作是警报,不用深究,如果再有冷箭射伤士兵,那就要交给大理寺,要求大理寺立案严查。” 刘文静记下了萧夏的命令。 这时,一名郎将跑来禀报,“启禀将军,旧城那边传来消息,抓捕逃跑的小贼居然有重大发现,好像发现了大量违禁兵器!” 萧夏精神一振,立刻道:“备马,去旧城!” 旧长安城目前还有三十余万人口,不仅是低层百姓的聚居之地,同时也鱼龙混杂,江湖游侠、盗贼和各种违禁品商人的出没之地。 这里还存在着各种黑市交易,因为屡禁不止,朝廷也懒得再管。 夜里,旧长安城也实行宵禁,有五百武侯卫士兵在街上巡逻。 但这次发现违禁兵器却是一个意外,三名小贼昨晚想翻墙去偷窃皇城官署,结果被发现,抓住一人,跑了两人。 根据审讯结果,天不亮武侯卫士兵去抓捕另外两人,人没有找到,却在他们居住地找到了违禁兵器。 窦德玄指着三只木箱道:“这是在他们床下找到的,整整五箱二十五支军弩,有一只箱子拆掉了,另外四箱都是完整的。” 萧夏抽出一支军弩,是标准的臂张弩,完全崭新的兵器,从未使用过,这是军用违禁品中排名第一。 他又仔细打量这支军弩,发现背面有轻微凿过的痕迹,原本应该是有编号的,但被凿掉了。 萧夏又仔细看了看箱子,箱子也什么标识都没有,居然是个三无产品,但做工相当精良,一看就是官方制作,不是那种违法私造的粗糙兵器。 萧夏眉头一皱,“另外两人没有抓到吗?” 窦德玄摇摇头,“我们赶来时,他们二人已经跑掉了。”“被抓住之人有没有交代军弩之事?” 窦德玄还是摇头,“他没有交代,我们是意外发现这些军弩。” 萧夏打量一下房间问道:“这是租的房子吗?” “是!” “有没有问过房东,那两人的去向。” “卑职问过了,房东对他们一无所知,甚至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这边都这样,认钱不认人,房东都不会多管闲事。” 萧夏当即又令道:“继续严审被抓住之人,我要知道这些军弩是从哪里来的?” 被抓住的小贼是河东上党郡人,叫蒋八郎,长得尖嘴猴腮,身材瘦小,是一名惯盗,多次盗窃河东各地的官仓。 萧夏站在一旁,冷冷看着官员审问这个蒋八郎。 “这不是我的东西,是他们二人的,我们是临时搭伙,我昨晚也说了,他们二人是兄弟,姓王,具体叫什么名字我也知道,叫他们王大,王二,他们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和来历,大家互不打听,这是道上的规矩。” “关于这五箱军弩,你还知道什么,全部都交代出来。” “这也是他们在长安附近的一座仓库内偷的,是大前天晚上,他们半夜回来,带回了这五口箱子,他们还以为是钱财之类,打开后发现是军弩,他们也很害怕,我们本来计划昨晚先踩点,但他们二人害怕军弩之外泄,被人追杀,计划就改为直接偷盗,不踩点了。” “他们是不是偷黑市商人的军弩?” 蒋八郎摇摇头,“不知道,我不敢多问,怕惹事上身。” “关于这对兄弟,你还知道他们什么信息?” “除了知道他们偷盗经验丰富,身手了得外,其他都不知道了。” 这时,萧夏忽然问道:“你们是怎么搭伙的?” “是有人介绍的!” “谁介绍的?为什么会介绍?为什么想去偷盗官署的财物?” 萧夏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他感觉这才是关键,很可能这三个小贼是受人所托。 蒋八郎吞吞吐吐道:“是于爷安排的!” 审讯官上前便是两记耳光,大骂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昨晚不说?” 萧夏摆摆手,“详细问清楚这个于爷的情况,他可能知道那两人的下落。” 这时,中郎将薛林给萧夏使个眼色,萧夏跟他走出审讯大帐。 萧夏问道:“有什么情况要告诉我?” 薛林低声道:“启禀将军,这个于爷我们都知道,他叫于开吉,是长安做黑市生意的大佬,他有个女儿在李家做侍妾,一直被李家护着,再加上很难抓他的把柄。” “哪个李家?”萧夏追问道。 “李弼家族!” 萧夏点点问题:“能找到这个于开吉吗?” “当然可以,我们经常和他打交道!” 萧夏当即令道:“立刻去找到这个于爷,追查军弩的来源!”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二章 渭河之仓 长安有一个很大的灰色产业,那就是黑市,黑市说白了是个钻空子的行业,很多物资虽然不违法,但朝廷处于某种原因而限制销售,比如朝廷禁奢,不准销售蜀锦、玉器等奢侈品,但黑市里就应有尽有。 再有就是一些物资比较稀缺紧俏,正常渠道买不到,比如各地的优质产品,都作为贡品送进了皇宫,市场上很难看到,黑市里也有。 还有一些本身是违法,但朝廷又很难查到的东西,比如僧人或者道士的度牒,这玩意一直是稀缺品,僧人圆寂,道士羽化后,留下的度牒应该是注销,但实际上寺院基本上不会去注销,而是选择卖掉,赚一笔钱。 还有官窑瓷器以及匠作监生产的各种优质手工业品,正常市场上买不到,但黑市里却能买到,就是一个价钱的问题。 黑市里各种千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但交易量最大的却是金银,虽然萧夏搞到了不少黄金白银,但并不代表别人也能搞到,一般百姓去柜坊兑换不到白银,黄金更不用说了。 普通百姓获得金银的唯一途径就是购买金银首饰,但首饰溢价太高,一两白银价值一贯钱,但一两重的银簪至少要三五贯钱才买得到。 剩下的渠道就是黑市了,官价一两白银兑换一贯钱,一两黄金兑换十贯钱,而黑市里,一两银子需要一千三百文钱,一两黄金至少要十三贯钱。 正是这种官价和黑市价的利差,让很多买卖金银的黑市商人都发了大财。 于爷就是其中之一,于爷名叫于开吉,长安本地人,年约五十岁,他女儿被李弼的孙子李宽收为侍妾,还生了一个儿子,有了这层关系,于开吉只要不是严重违法,一些轻微的犯事,李家都会替他解决。 正是有李家的庇护,于开吉在黑白两道都混得不错,他的黑市交易范围也越来越宽,甚至涉及到了利润最丰厚,风险也最大的违法交易,收贼赃,和单雄信一样。 下午时分,萧夏率领三百士兵再一次来到长安故城,封锁了一家叫做开吉牙行的店铺,没错,这就是于开吉的公开店铺,主业是中介服务。 牙人就是掮客,给人找渠道,拉关系,介绍各种信息,于开吉正好就在店铺内,他被几名士兵带到了萧夏面前。 于开吉满脸陪笑道:“将军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小人?“ 萧夏淡淡道:“蒋八郎你应该知道吧!” 于开吉想了想,摇摇头道:“生意太多,记不得了?” 萧夏哼了一声道:“他是个贼,被抓住了,但他还涉及另一个案子,事关重大,你说实话,我不追究你的责任,如果你敢欺骗我,产生了严重后果,你恐怕会被满门流放。” 于开吉打个哈哈,“我想起来了,一个很瘦小的男子,上党郡人,他让我帮他介绍合伙人。” “我们现在要追查就是两个合伙人,他们跑掉了,我们搜查他们房间时,发现了五箱军弩,一共二十五支,我们现在就在追查这二十五支军弩的来源。” 于开吉慌忙摇头,“军弩和我无关!” “那么他们人呢?” 萧夏追问道:“你别告诉我,这两人你也一无所知。” 于开吉半晌道:“这两人我确实知道一点,他们真名叫王丰和王坚,江湖绰号天眼和地听,表示二人消息敏锐,两人是鄠县人,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逃回老家躲藏起来,我知道这些,是因为我买过他们的东西。” “五箱军弩,他们没想过要卖给你吗?” 于开吉摇摇头,“我不知道军弩的事情。” 萧夏发现这个家伙是个老油条,实在躲不过了,才挤一点出来,能否认他就否认。 “这么给你说吧!如果是黑市买卖的军弩,我根本不会在意,我是担心有人要造反,这些军弩只是冰山一角,所以我要追查这些军弩的来源,你说实话,哪怕是黑市交易的物品,我也不管,你最好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于开吉这才吞吞吐吐道:“他们确实是想卖给我,我怕惹祸上身就没敢要,就给了他们十贯钱,让他们另找买家,昨天我也特地打听过,那些军弩不是黑市里的货,没有人丢东西,不知他们是从哪里偷来的?” “他们没说吗?”“这两人嘴牢得很,卖东西从来不说来源。” 萧夏感觉对方不像说谎,便点点头道:“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怎么才能抓到他们二人?” 于开吉道:“既然将军友好询问,我也不会隐瞒,他们有个舅舅,在老城的建章道开一家杂货铺,叫做金记杂货铺,如果这两人没有藏在杂货铺内,那他们就逃回鄠县老家了,他们舅舅也知道他们老家在哪里?我就知道这么多,全告诉将军了。” 萧夏点点头,“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会为难你!” 萧夏起身吩咐道:“去建章路!” 萧夏率领三百骑兵又一阵风般赶到建章道,这里靠近建章宫,他们很快便找到金记杂货铺,立刻将杂货铺包围起来。 士兵们按住店主,开始彻底搜查,忽然有士兵大喊:“抓到了!” 萧夏精神一振,这两人居然没有逃回鄠县。 不多时,士兵从屋里押出两名年轻人,正是昨晚逃跑的王丰和王坚兄弟二人。 武侯卫士兵当即把他们带回军营审问。 很快,两人便老老实实交代了,他们是在渭河码头的一座仓库内偷了五只箱子,仓库内堆放了几千件货物,光箱子就有几百口。 渭河码头仓库是民用仓库,不可能有军用物品,那么只有一个解释,有人在暗中偷运军品。 萧夏当即率领一千骑兵以及兄弟二人赶往渭河码头。 渭河码头很大,有一百多座仓库,此时是冬天,渭河结冰,万物萧瑟,民夫没有了,仓库区只有很少的看库人。 王氏兄弟指着北面一座大仓库道:“就是那座仓库,它有气窗,我们把气窗撬开了。” 士兵们砸断铁链锁,打开了仓库,但仓库内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 兄弟二人面面相觑,“没错,就是这座仓库,大前天晚上还满满当当物资,怎么都没了?” 这时,码头管事被领了过来,他向萧夏行一礼道:“参见将军!” “这座仓库是怎么回事,这两天来运货吗?” 管事点点头,“昨天来了很多人,带着上百辆大车,分几趟把里面的货物全部运走了!” “是谁的货物?” “回禀将军,货物小人不知道是谁的,但这座仓库是汉王殿下的私人仓库,那些货物九月份就运来了,昨天才搬走。” 应该就是汉王杨谅的兵甲。 看来他们有点打草惊蛇了,汉王杨谅害怕东西被查获,连夜转移走, 只是汉王要这么多兵甲做什么,难道他要造反政变?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三章 初次上门 刚刚找到的线索又再次断了,上百辆马车将兵器运到哪里去了,没有人知道,基本上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 其实萧夏也能猜到,十有八九是送到汉王的庄园去了,但汉王在关中的庄园就有七座,离长安最近的也有三座。 这时,窦玄德上前低声道:“卑职能查到兵器在哪里?” “你怎么查?”萧夏笑问道。 “查运送大车就知道了,卑职知道安邑坊的文山骡马行就是汉王的产业!” “汉王也有产业?”萧夏倒是第一次听说。 窦玄德连忙解释道:“文山商行就是汉王的商行,下面控制了二十多家商铺,只要看到文山开头的商铺,那就是汉王的产业。” 萧夏笑了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他从哪里搞钱养家兵。” “卑职愿意带兵去查到兵器的下落!” 萧夏摇摇头,“不用查,随他去吧!” “将军,这可是扳倒汉王的机会!” 萧夏淡淡一笑,“他可是天子的小儿子,怎么可能扳得倒?传令军队回营,此事到此为止。” 杨谅是一颗很好的棋子,是整盘棋变盘的关键,怎么能轻易把他毁掉。 不过有一点很明确,天子准许每个皇子只能拥有三千人以下的家兵,而且不能拥有重兵器和铠甲,军弩便是典型的重兵器。 杨谅不仅在人数上违反了禁令,在兵器上也同样违禁了。 从这些小动作,萧夏几乎可以断定,历史在这一点上并没有改变,一旦天子驾崩,杨谅必然造反。 历史上,杨谅造反不久便被剿灭,而现在呢?如果是几家一起造反,朝廷恐怕就没有这个能力扑灭造反了。 让杨谅有机会造反,并不一定是坏事。 萧夏率领一千骑兵返回了军营。 刚到军营,孙雷也赶到了,他是萧夏命人将他找来。 “参见公子!”孙雷进帐行一礼。 “有件事要交给你!” 萧夏沉吟一下道:“在安邑坊有一家文山骡马行,你知道吧!” “卑职知道?” “昨晚骡马行可能派出上百辆大车出去,你去调查,这件事的负责管事是谁,然后就结束,其他就不用查了,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卑职明白!”孙雷行一礼匆匆走了。 兵器事件一点渣都没有泛起来,便无声无息结束了。 汉王杨谅也很快得到萧夏率骑兵杀到仓库的消息,他暗暗庆幸自己反应得快,抢先一步兵甲运走,让萧夏扑了个空。 当然,汉王杨谅也知道萧夏很快会发现是那些兵甲是自己的,毕竟那座仓库就是他的仓库,很好查, 但发现了又能怎样,他爹晋王的家兵不也一样私运重兵器吗?太子也一样,大哥哥不说二哥哥,闹翻了,大家一起倒霉。 另外,让杨谅有点得意的是,萧夏只发现自己私运重兵器而已,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还偷运了一万保国会的军队,这是一支奇兵,是自己登上帝位的关键一步。 这几个月,五个皇子都十分安静,没有做任何逾轨之事,但这种安静不是风和日丽的安静,而是暴风雨来临的安静。 他们父皇的身体正在加速变坏,已经连御书房都不去了,除了军权外,朝政已经彻底放手。 那一天就快要来临了。 转眼间,仁寿四年结束了,仁寿五年到来。 太子杨勇代表父亲主持新年大朝,形势也渐渐明朗,如果不出意外,太子将顺利登基。 正月初二晚上,开明坊的一座宅子,小史娘满头大汗,双手拼命抓着床单,痛苦的惨叫。 “用力!用力!马上出来了!” 随着‘哇!’一声啼哭,一个婴儿来到了世间。 “是男孩,还是女孩?”小史娘虚弱问道。 接生婆笑道:“是男孩啊!稍微瘦小了一点,但还不错,能活下来。” 小史娘一下子放松了。 门外,皇长孙杨俨来回踱步,心中紧张异常,这时,产婆出来报喜道:“殿下,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啊!自己终于当爹了,杨俨忍不住咧嘴大笑。 这时,杨俨又猛地想起一事,连忙问道:“孩子能活下来吗?” 孩子是不足月生出来的,极容易夭折,让杨俨担心了好久。 产婆想了想道:“目前看起来可以存活,但不敢肯定。” “什么时候能确定孩子可以存活?”“至少要等一个月,一个月能活下来,那基本上就没有问题了。” 杨俨缓缓点头,也罢!那就等满月后再告诉父亲也不迟。 次日上午,宇文述匆匆赶到了汉王府。 杨谅请他进府,有些不悦道:“我给你说过,有什么事去文山酒楼,我每天上午都会在那里,来我府上容易被人看见,这个时候太敏感了。” 宇文述连忙道:“殿下,那孩子昨晚生下来了!” “哪个孩子?”杨谅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皇长孙杨俨的孩子,那个教坊女人生下了一个男孩。” “啊!” 杨谅忽然觉得不对,“不是要到二月底三月初才生吗?现在才一月初,难道是早产?” 宇文述点点头,“确实是早产,不过据说孩子活下来了!” “杨俨有向太子报喜了吗?” “没有,他可能是担心孩子活不下来,要等满月后才报喜。” 杨谅负手走了两步道:“那就再等一等,等他报喜后再向天子汇报,他就没法抵赖了。” 一月的时间过得最快,内容也是最丰富,新年假刚刚才结束,眼看着又要到上元节了。 整个一月份是武侯卫最忙的时候,右武侯卫第三营将军罗艺因母亲去世,他辞职回乡丁忧守孝。 天子杨坚下旨,由萧夏兼任第三营将军,这样一来,整个右武侯卫一万军队都由萧夏统领,这也算是一种升权,官职没有变,但权力大了。 萧夏着实很忙,从正月初一到初六,他都没有回府,一直便住在军营内。 这天是初七,上午,崔眉领着姐姐来到了萧夏的府宅。 自从萧夏受伤事件后,崔羽和萧夏的关系又进一步加深了,具体表现是两人亲吻时,她一直坚守贝齿关终于被萧夏攻破,萧夏的手也可以适当地挪动一下位子。 不过令男人们迷恋的那种超短距离往返运动,他想都别想,那是留给洞房烛的,否则,洞房烛还怎么成为人生四大喜的压轴大戏呢? 但对崔羽来说,还有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突破,那就是她肯上门了,不过她表现得比较矜持,在妹妹的再三劝说之下,才勉强答应过来看看。 一般而言,只有在迎亲的时候,女方才会第一次来男方家,还有专门的进门仪式,表示新娘正式成为男方家一员。 但在鼓励人口滋生的时代,很多礼制就没有那么严格了。 一切礼制都是为统治者的需要服务。 不过崔羽父母允许女儿和萧夏交往还有更重要一点,两人还没有定亲,目前只是朋友,朋友之间交往就不会惹人非议了,何况还带着妹妹。 当然,对崔羽而已,朋友之间交往只是掩耳盗铃,她很清楚自己上门意味着什么? 好在爱郎并不是和公婆住在一起,这一点让崔羽暗暗庆幸。 今天是崔羽第一次上门,萧夏特地让刘管家带领大家张灯结彩,表面上是为了迎接上元节,实际上是迎接未来女主人上门。 马车缓缓停下,等在台阶上的萧夏快步走上前,亲自打开车门,搀扶姐妹二人下车。 “今天才初七,就开始挂灯了吗?” 崔羽见府门前挂满了灯,有些不解,一般人家都要到正月十二或者十三才会挂灯。 萧夏笑道:“挂灯可不是为了上元节。” “那是为了什么?” 崔羽话一出口,便立刻明白了,这是为了自己到来。 她白了萧夏一眼,心中却像倒了蜜。 小青和阿楚把崔眉迎了进去,给萧夏开辟了私密空间。 小青和阿楚哄着崔眉,她开开心心跟两人先进去了。 崔眉和阿楚同年同月,出生日也很近,阿楚早一天来到人间。 崔羽望着小青的背影,发现她丰腴了不少,屁股大了一圈,她轻轻掐了萧夏胳膊一下,咬一下嘴唇低声问道:“小青有身孕了?” 萧夏摇摇头,“没有,只是长胖了一些。” 小青是爱郎的侍妾,她并不在意,但如果小青有了身孕,她还是有点在意的。 萧夏看出她的担心,便笑道:“下个月,我父亲就会去崔家求亲!” 崔羽俏目一亮,“真的?” 萧夏点点头,朝中百官几乎都有了共识,天子的大限恐怕就是今年,眼看纷乱要到来,萧夏就想着先把这门亲定下来,以免自己不在长安时,崔家又出什么幺蛾子。 “我父亲已经答应了,要么本月底,要么二月初,请媒人去崔府议婚。”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四章 假墙密道 “这里就是中庭,正面五间屋,主堂和两间会客房,还有一间起居房和餐堂,旁边小院是外书房” 萧夏在前面殷勤地介绍,崔羽背着手婀娜多姿的缓缓而行,轻轻抿着嘴,嘴角眉稍都是笑意。 刘管家带着几个仆妇站在远处,他们心里都明白呢!这位十有八九就是未来的女主人了。 “这棵枣树不错啊!” 崔羽仰望着大枣树,她是北方人,对红枣有着特殊感情。 “你说对了,这棵枣树是从未央宫移植过来的,至少有百年了,是这座宅子的宅眼,所有来过的人都会夸赞这棵枣树,枣子尤其好,个大味美” “光夸赞怎么行,枣子呢?”崔羽笑吟吟问道。 “有呢!我专门留了不少。” 崔羽对中庭兴趣不大,她更关心后宅,穿过圆门,眼前出现一条长长的巷子,最尽头是一堵白墙,墙面前种了一株腊梅,此时腊梅开得正旺,崔羽也能闻到淡淡的幽香。 “你看出那堵墙有什么特别吗?” 崔羽看了半晌,摇摇头,“很正常的一堵墙啊!” “我告诉你,这堵墙是一个月前才砌的,在这堵墙的背后还有一堵墙,那才是都会市的围墙,我隔出一个六尺宽的小天井。” “这个小天井是什么意思呢?”崔羽不解问道。 “你跟我来!” 萧夏神秘一笑,“我给你看个秘密。” 崔羽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跟随萧夏进了内宅,内宅园还是一片草地,具体怎么搞,那得由女主人来决定。 但多了一块很大的太湖石,足有一丈高,体型庞大,矗立在刚才巷子尽头的隔壁,放在角落里,它的背后就是多出来的小空间。 萧夏拉住崔羽的手来到太湖石前,太湖石本身有很多洞,但这块太湖石体量很大,洞也就大了,弯腰可以钻进去。 “呀!里面是空的。” 崔羽钻进太湖石,打量一下周围笑道:“孩子可能会喜欢在这里捉迷藏,夏郎,你说得秘密在哪里呢?” “秘密就在你身后!” 崔羽一回头,她身后是堵墙,什么也没有啊! 萧夏笑了笑,上前缓缓推动墙,墙上忽然出现一道裂缝,慢慢的,裂缝变大,变成一个通道。 “背后就是小天井!”崔羽忽然反应过来了。 萧夏笑着点点头,“过来看看吧!” 崔羽拉着萧夏的手,跟着从缝隙钻过去。 果然是一个六尺见方的小天井,一面是刚才腊梅后面的那堵墙,另一面便是都会市的高墙了。 崔羽蓦地瞪大了眼睛,都会市的高墙上竟然有扇门。 萧夏取出钥匙打开门,笑道:“出去就是都会市了!” 崔羽冰雪聪明,她一下子捂住嘴,假墙、太湖石内的秘门、小天井,这是一条秘门逃生之路啊! 萧夏拉着她进了门,里面是一座用青石砌成的长条型石屋,虽然光线比较暗,对面依然能清晰看见一扇铁门。 “我知道了,外面是布店,从铁门出去就是布店了,然后逃进都会市,鬼都找不着了!” 萧夏笑了起来,“说得对,其实所有人都会这么想,包括后面追兵!” “难道不是吗?”崔羽听出他话中有话。 萧夏笑了笑,走了几步,轻轻一推,左边墙上赫然又出现一道秘门,崔羽一下子愣住了。 回到天井,崔羽的脑子还没有转过弯来,原来去都会市是假的,是个诱饵,让所有人都以为他们逃进了都会市。 但实际上,旁边的暗门才是真的,穿过一条长长的暗道,最后居然是从隔壁宣阳坊的一座民宅出来。 这条长长的暗道实际上是仓库的一部分,仓库重新做了一道假墙,向前推移,留出了三尺空间做暗道,假墙前面再堆上破烂桌椅等杂物,谁也看不出来,这和小天井前面那堵假墙是一回事。 这其实是萧夏从震天武馆的地下库房得到的启发,做假墙作为欺骗手段。 而宣仁坊那座占地两亩的民宅也被萧夏买下来了,它其实就是萧夏北面的邻居。 崔羽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条密道目前有几个人知道?”萧夏笑道:“目前只有三人知道,你是第四个!” 不用说崔羽也知道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她心中升起一丝醋意,撅了撅小嘴道:“我应该是第二个才对!” 萧夏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第二个和第三个是造密道的工匠,他们当然比你先知道?” “啊!”崔羽的俏脸腾的红了,小声问道:“她们二人不知道?” 萧夏摇摇头,“那几天我说要改装后宅门,安装太湖石,她们便去东院住了两天。” “那什么时候告诉她们呢?” “今天晚一点吧!我肯定要让你先知道,然后才能告诉她们。” 崔羽心中感动,她搂住爱郎的脖子,主动亲吻了他。 崔眉一阵风跑来了,她在萧夏书房内发现一个极为新奇的玩意,一个尺许长的木筒,小青教她用一次,十几丈的东西居然就在眼前,她就像发现了新大陆,激动得手舞足蹈。 她发现的东西叫做千里眼,是萧夏用一块凸透镜和一块凹透镜制作而成,镜片是用高纯度水晶磨制。 但不是萧夏磨的,他是在杨丽华给他一箱珠宝中发现了镜片,凸透镜和凹透镜早在汉朝时就有了,一直是皇家玩物。 但把它们组装成望远镜却是第一次,萧夏也没有做过,但他知道原理,多试几次就成功了。 崔眉跑到萧夏面前哀求道:“好大哥,好姐夫,这只千里眼就送给我吧!” 崔羽不好说什么,在一旁直翻白眼。 萧夏摸摸她的头笑道:“你可以在我这里玩,但这个东西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我不能给你。” “为什么?” “你想想,在战场上如果有这个,是不是敌军的一切部署都清楚了?” 崔眉呆了一下,“对啊!” “所以这个东西只要传出去,被人知道,肯定会有人来抓捕你,甚至还会是草原胡人,那时,你小命真的难保了。” 崔眉也意识到问题严重,便不再要了,但她还有些不甘心道:“上元夜看灯时,你要拿给我玩!” “可以!”萧夏欣然答应了。 中午时分,萧夏带着几个女人来到平康坊的文萃酒楼白玉堂吃午饭,小青和阿楚也带上了,她们两人的任务就是吃完饭后陪崔眉去逛平康坊的脂粉店,给萧夏和崔羽留出私密空间。 “小青,你父母还在晋王府吗?”崔羽找了个空,笑着问小青道。 小青恭恭敬敬道:“他们已经放为平民了,我爹爹现在就在宅子对面的都会市布店当掌柜,我兄长目前在武馆练武,以后可能去做货运。” “你哥哥多大了?” “二十岁!” “成家了吗?” 小青不知道崔姑娘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她还是老老实实摇头。 “那你找个机会给你家公子说一下,让哥哥别做货运,做货运整天在外面跑,就顾不上成家了。” “啊!” 小青没想到崔姑娘心那么细,想想也对,跑货运真的顾不上家,兄长要先成家生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找机会给公子说一说,谢谢姑娘提醒!” “等上元节时我送个礼物给你。” 崔羽还是很喜欢这个小青,为人老实,没有什么肠子,关键是没有野心,规规矩矩做她的侍妾。 这个时候,崔羽尤其需要笼络好小青,让她替自己看好夏郎,不要再被元琳、贺若箐之流勾引走。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远方来人 天刚亮,一个骑着毛驴的年轻道姑进了亲仁坊,虽然是道姑,可她也带着帷帽,尽管显得有点不伦不类,但没有办法,她国色天香一般的容颜太容易引起歹人的窥视。 年轻道姑正是从青城山过来的张乔,道名出尘。 她这次是和姑姑以及一名师姐进京给广济堂药铺送药,昨天到的长安,送药很简单,直接把药给广济堂药铺就结束了,药钱早就付过了。 师姐是洛阳人,送完药后她要回家乡看望一下父母。 张乔也有些私事要做,姑姑也不在客栈,师姐走后,张乔也出门了。 “应该就是这里吧!” 张乔来到萧夏的府门前,她有点犹豫,大门上方牌匾上的‘西海郡王府’五个字好大好刺眼,让她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 “送了药还是回客栈吧!别忘了你来长安的真正目的。” 张乔自言自语告诫自己,她鼓足勇气上前拍响门环。 片刻,小门‘吱嘎!’一声开了,走出来一名老者,打量张乔一下问道:“仙姑找谁?” “我找萧萧公子,他认识我!” “哦!请问仙姑怎么称呼?” “你告诉他,他的师姐来了。” “我明白了,仙姑进来稍坐吧!外面冷。” “不用了,我在外面等。” 张乔不肯进门,没办法,田叔只得去找阿楚了。 张乔默默站在外面等着,她把帷帽摘掉了,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但一双俏目却多了几分迷茫,她今年十六岁了,明年观主准许她还俗,但是.很多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府门内传来一阵急促的奔跑声。 萧夏如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一眼看见张乔,他欣喜喊道:“小师姐!” 见到萧夏的瞬间,张乔的俏目如星光绽放一般,蓦地闪亮了。 但很快,眼中的光泽又慢慢黯淡下去,仿佛一片乌云悄悄从眼中掠过。 “我来给广济药铺送药,师父顺便让我给你也送些药,主要是春雨丹,还有金刚丸,就算你现在用不着了,它们也是治伤奇药。” 萧夏还在打量张乔,她后面背着一把长剑,自己给她的霜剑呢? “小师姐进来再说!” 张乔连忙摇头,“我不进来了,我把药给你,我就回客栈。” 萧夏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僵住了,怎么回事?连自己的府门都不进了。 “这不是官宅,这是我自己的宅子,我给你说过的,你忘了吗?” 张乔也低下头,小声道:“我也早就说过,我还俗之前,不进你的府门!” 她说过这话吗?萧夏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他心念一转,有办法了。 “你跟我来!” “去哪里?” “你跟我就是了,不让你进府门!” 萧夏带着张乔来到侧门,这边是独门独院,虽然有小门和中庭相连,但小门基本上是装饰,从未打开过。 “这里是我的客房,目前没有人居住,和我们府宅是隔开的,你就住这里,如果你不想回去,我可以把这里改为道观。” 张乔想起来了,他好像说过这话,在他的侧院给自己修一座道观。 “我不住这里,我还有姑姑在客栈呢!” “在哪个客栈?” 张乔不会说谎,她犹豫半晌还是说了,“平安客栈!” “都会市大门外的那个平安客栈?” “嗯!” 萧夏柔声劝道:“这座院子没有人住,你把姑姑找来,一起住在这里多好,在长安多玩几天,过完上元灯节后再回去,你不是一直想来长安看灯吗?”张乔没有理睬他,把两包大药拿出来,眼睫低垂,小声道:“红包是金刚丸,白包是春雨丹。” 他又从包里取出一把短剑,正是萧夏给她的霜剑,一起放在桌上。 “还有这把剑,一起给你吧!” “你倒是怎么回事?” 萧夏终于忍无可任,质问她道:“一来就给我摆脸色,现在居然连霜剑都还给我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乔眼睛一红,她深深吸一口气,冷冰冰道:“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她转身就向外面走去,萧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狠狠一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对不起!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可说的。” 萧夏被这句话怼得语塞,他心中怒火上冲,冷冷道:“好吧!你走。” 张乔转身就走。 萧夏盯着她背影咬紧牙关道:“走出这个门,你就别再回来了!” 张乔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但她还是匆匆走出大门。 萧夏顿时像斗败的公鸡一样,颓然坐下。 不用说,十有八九她知道崔羽的事情了,否则她不会这么绝情。 萧夏却不知道,张乔走出大门的一瞬间,泪如雨下,她骑上毛驴,拼命抽了两鞭,捂着泪脸奔远了。 萧夏无精打采的返回主院,阿楚和小青在内院门口等着,阿楚见萧夏身后无人,奇怪问道:“公子,你的小师姐吗?” “走了,连家门都不肯进。” “为什么?” 萧夏叹口气,“应该是知道我和崔姑娘的事情了,她性子很刚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转身就走了。” “公子,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小青在旁边接口道:“她不可能知道公子和崔姑娘的事情,连长公主都不知道,消息怎么可能传到巴蜀去?”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小青一番话,俨如一棒将萧夏敲醒,对啊!小师姐在青城山,她怎么可能知道? 更何况崔羽还没有和自己定亲。 想通这一点,萧夏混乱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不对!小师姐一定有别的原因。 萧夏沉思片刻,对阿楚道:“你去一趟东市大门处的平安客栈,看看我小师姐是不是住在那里?” “可我不认识公子的小师姐!” “她是个年轻的道姑,还有个中年道姑跟着她。” “好吧!我去打听一下。” 阿楚也骑上一头毛驴匆匆向平安客栈而去。 ………. 萧夏也没有去军营,而是在府上耐心等待消息。 不到半个时辰,阿楚回来了,给他带来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公子,他们原本是住在平安客栈,但我去的时候,他们刚刚结账走人,我问掌柜,他说一共有三个人。” “三个人?” 萧夏愣了一下,为什么会是三个人? 他又连忙问道:“是什么样的三个人?” “我还特地问了,掌柜说,一个是很年轻漂亮小道姑,估计就是公子的小师姐,一个是个中年道姑,应该就是她姑姑,另一个是个中年男人,长得很雄壮,满脸大胡子,掌柜说像熊一样,很压迫人。” 萧夏点点头,这必然是张觉,张觉也来了,中年道姑应该张觉的小堂妹张莲,把小师姐养大,张家仅剩的三人聚齐了,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不好!” 萧夏忽然反应过来了,他们一定是要刺杀宇文述报仇。 他不及细想,急对阿楚道:“你再去一趟天震武馆,让孙雷通知李鹿鸣一起来见我!”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复仇计划 很快,孙雷和李鹿鸣赶来了。 萧夏也不隐瞒,便将张家和宇文述的恩怨,以及张乔和自己的关系告诉了二人。 “宇文述一向残暴,想杀他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了,他必然严防刺客,别说他们三人,就算是我去也未必能刺杀成功,我希望最好能找到他们三人,阻止他们刺杀,但又不能惊动宇文述,反而让他有了防备,布下陷阱。” 李鹿鸣心细如发,她想了想道:“我们可以分头行动,我带几个女武士扮作平民,在安仁坊租房住下,尽量远离宇文述府宅,监视安仁坊的动静,孙雷则去外围寻找他们三人,一旦有发现,我们会立刻通知公子。” 萧夏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事不宜迟,你们赶紧行动!” 两人行一礼,匆匆去了。 萧夏着实有点寝食不安,心中也不停责怪张觉,要刺杀你们兄妹二人刺杀就行了,干嘛非要把小的带上,她才十六岁啊!还是虚岁,顶多才算高一女生,人生刚刚才开始。 但让萧夏想不到的是,张觉两个月前就来长安了,趁新年期间探查过宇文述的府宅,发现没有机会,宇文述府宅戒备森严,无懈可击。 他和堂妹张莲以及侄女张乔汇合后,便把她们二人带到自己的住处,他在永兴坊租了一间小院。 他用两个月的时间观察宇文述的轨迹,并收集他的各种信息,终于发现了一个机会,但光凭他一个人无法刺杀,所以她写信给张莲,让张莲也过来,不料被张乔知道了,她一定要跟随姑姑来报宇文述杀害父母之仇。 张莲隐瞒着张乔北上,但张乔还是利用送药的机会追到长安,并找到了姑姑张莲。 没有办法,兄妹二人只得带着侄女一起行动。 房间里,张觉指着地图道:“位于新昌坊的青龙寺是宇文述家族供奉的寺院,每年新年期间宇文述都会来青龙寺上香,我去青龙寺查过留底,宇文述每年正月初十都会去青龙寺上香,初十上午,青龙寺关门半天,就是专门留给宇文述上香,这就是我们机会,在青龙寺刺杀宇文述。” 说到这,张觉看了看侄女,沉声对她道:“刺杀宇文述的风险很大,你留在青龙寺西北角的弥勒殿,这里有一扇小门,是我们的退路,你负责接应,我和你姑姑埋伏在大雄宝殿,等宇文述上香时刺杀他。” 张乔迟疑一下道:“二叔,三个人刺杀把握更大。” “不行!” 张觉一口否决,“我们不想死在青龙寺,必须要有接应,而且三个人容易暴露,你就留在弥勒殿,我们能不能顺利逃走,就指望你了。” 无奈,张乔只得轻轻点头。 这时,张莲低声道:“阿乔,如果萧夏肯帮助我们,刺杀的把握就更大了。” 张乔轻轻摇头,“姑姑,我不想连累他,张家的仇恨,还是我们自己来解决吧!” 张觉沉声道:“没有时间了,我们今晚就要去青龙寺埋伏,明天一早宇文述就来青龙寺了。” 安仁坊,宇文述府宅内,几名家丁从结了厚厚冰盖的池塘底部将一只绑了几块大石的獒犬捞了上来。 宇文述脸色阴沉得快挤出水来了。 正月初五晚上,他们府上少了一条獒犬,开始没放在心上,以为是躲在那里去了,结果初六还没有见到,所有人便知道出事了,十有八九被人摸进府了。 猜测归猜测,但狗的尸体得找到,如果连狗的尸体都找不到,下一次刺客进府不就更容易了吗? 从初六晚上开始找,一直找到初九下午,终于在池塘底部找到了。 因为池塘底部是淤泥,很容易把狗尸埋住,更重要是,在池塘冰盖上砸个洞扔进去,一夜后,洞口又重新结冰封住了。 找到了狗尸,初六进刺客就坐实了,开玩笑,宇文府养的大型獒犬绝不是普通人能对付得了,何况以宇文府的戒备森严,哪怕是普通武士也会被发现,不可能这样来去自如。“把它埋了!” 宇文述吩咐一句,便向外书房走去。 他很清楚有刺客来杀自己,他这些年经历了十几次被刺,基本上都是各种仇家,这也和宇文述的手段太过于狠毒有关,他喜欢灭门,当然有目的,灭门是为了取财,这样他捞了多少钱财没有了人证。 “老爷,王先生想见你!” 王先生叫做王奇,也是宇文述的幕僚之一,计谋比较毒,内部被成为毒王。 “让他进来!” 不多时,王奇走进来行礼道:“参见大将军!” “有什么事,你说吧!” “卑职刚刚听说了狗尸被找到了。” “那又怎样?” “大将军,对方杀狗未伤人,说明他只是来探路,卑职觉得他第二次来宇文府的可能性不大了,他很可能会在明天上午,大将军去青龙寺上香时动手。”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宇文述点点头,“我也是这样考虑,我准备把成都找来替我护卫,还有魏文通的一千左武侯卫士兵,那就万无一失了。” 王奇低声笑道:“卑职还有一计,不光能保护大将军,还能让刺客插翅难飞。” 宇文述名气很大,资历、人脉和财力都十分雄厚,但他现在没有军权,他是左卫大将军,要人没人,要兵没兵,只有轮到他出征时,他才会得到军权,外出征战,出征结束交权。 兵权都在将军和中郎将手中,但将军和中郎将没有资历、声望、人脉,更没有多少财力,他们也不敢造反。 这就是十二卫制度的本意,有能力造反的没有军权,有军权的没有能力造反。 另外,宇文述喜欢收义子在朝廷是出名了的。 但义子也分档次,最高一档是嗣子,就是那种没有儿子,过继一个继承烟火的,所以又叫继子,这种一般都是同族子侄,有血缘关系的,最多的是侄子,这种和亲儿子没有什么区别了。 杨丽华就想收萧夏当继子,但杨广没答应,他的儿子也不多,不想让。 第二档是假子,但已经明显和继子不一样了,这种更多是一种利益结合,有利益是父子,没有利益则形同路人。 目前宇文述有两个假子,宇文成都和魏文通,宇文成都出身低微,而被迫改名,魏文通出身将门,他拜宇文述为假父,只是为了向上爬。 第三档是义子,这种地位比假子更低,假子是利益结合,义子就是纯打手,宇文述的十三太保就是义子。 还有一种义孙,就像被萧夏在布店门口杀死的蒋平,就是宇文述的二十四义孙之一,这种连义子都不如,其实就是狗了。 其实历史上需喜欢收假子、义子的主要是宦官,那些历史有名的宦官,哪个不是收了几十个义子,是几百个义孙。 宇文述当即写了两封信,派人分别送给宇文成都和魏文通,要去他们明天护卫自己去青龙寺上香。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七章 青龙陷阱 次日天刚亮,萧夏便被小青推醒了。 “怎么了?” 萧夏头脑一片混沌,昨晚他后半夜才睡着,睡了还不到一个时辰。 “李大姐说有急事,很急的事情!” “我知道了!” 萧夏翻身坐起,急忙穿衣,系上革带,他的革带吊了一些小玩意,玉珮、钥匙、辟邪牌、青铜面具之类,摘下来挺费事,他也顾不上了。 小青将一块湿毛巾递给他。 趁萧夏洗脸之时,小青又简单给他扎了一个发髻。 萧夏急向外奔去,小青追了上去,“公子,把剑带上吧!” 好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娘子,萧夏接过剑,直接奔向中庭。 李鹿鸣在天井里来回踱步,心中着实焦虑。 这时,李鹿鸣听见了急切的脚步声,她连忙迎上去,正好看见萧夏出来。 “公子,不好了,宇文述要去青龙寺上香,但他已经有准备!”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但萧夏头皮都要炸了,他听得懂,张觉当初在襄阳刺杀宇文述失败,就不会再去府中行刺,会选择外面,而青龙寺就是他最好的机会。 更要命是宇文述已经有准备,搞不好他会设下陷阱。 “你怎么知道他有准备?” “是孙雷说的,魏文通率领五百士兵已经包围了青龙寺,还有宇文成都骑马跟随宇文述。” “什么?” 宇文成都居然也在,萧夏的眼睛蓦地瞪大了,急问道:“宇文述已经到青龙寺了?” “应该还没有,我过来时他正好出门。” 萧夏不等她说完,一阵风向外冲去,远远丢下一句话,“立刻通知孙雷他们远离青龙寺,不要被武侯卫士兵发现!” 宇文成都也在,孙雷他们就不能参与进去,太危险了。 萧夏从城隍庙小门进了都会市,他没有走密道,走密道还要找钥匙,太麻烦了,而且还没有走城隍庙更近。 进了都会市,直接奔向南门,对面是安邑坊,没错,要走捷径就只有进安邑坊,安邑坊的东南角有扇小门,出去后对面就是新昌坊,青龙寺就在新昌坊内。 刚出安邑坊,对面就是新昌坊的坊墙,萧夏一眼看见了孙雷,带着几名手下站在坊墙前。 孙雷连忙上前道:“公子,新昌坊大门已经被他们临时关闭了,我们在这里架了梯子可以进去。” “其他弟兄呢?” “我们不知道公子从哪里过来,在四个角都安排了人和梯子,杨富坤带着几个弟兄在坊内,但联系不上。” 萧夏点点头,“这边留两个弟兄看梯子就行了,你先回震天武馆,在那里做个接应!” “不如卑职陪公子进去吧!” “不行,宇文成都来了,你们进去都必死无疑,还会拖累我,去武馆接应我一样的。” “卑职遵命!” 孙雷又想起一事,连忙道:“公子,青龙寺西北角有扇小门,紧靠弥勒殿,从那边可以进去,那边只有十几名士兵。” “我知道了!” 萧夏登梯子进坊不见了,孙雷随即留两人看梯子,他便带着其他人先回武馆了。 天不亮时张氏三人便潜入青龙寺内,张觉和张莲躲进大雄宝殿,张觉藏在药师佛身后,他踩过点,药师佛后面正好有个空位可以藏人,宇文述进来上香时,距离他不到一丈,他准备一把剧毒飞刀,只要射中,不管是哪个部位,肯定会毙命。 张莲则躲在一尊罗汉的身后,她手执一把短弩,如果张觉一击不中,她补第二箭,也同样是剧毒之箭。 张乔躲在弥勒殿,她手执一把弓箭,一旦他们二人杀回来,她在这里接应。 宇文述的马车在青龙寺大门前缓缓停下,他走进马车,四周的侍卫举大盾将他团团护卫住。 这时,大太保刘志仁上前行礼,“参见父亲?”“刺客来了吗?”宇文述问道。 “已经来了,一共三人,他们藏在青龙寺内,但躲在哪里,我们暂时不知,也不敢进去搜,怕打草惊蛇。” 宇文述点点头,又问宇文成都道:“成都,你觉得他们躲在那里?” 宇文成都想了想道:“我觉得大雄宝殿的可能性最大!” “你呢?”宇文述又转向魏文通。 “孩儿也觉得是大雄宝殿!” 宇文述冷笑一声,回头对马车道:“你可以去上香了!” 从马车里走出一名中年男子,衣着和宇文述一模一样,身材和相貌都像极了宇文述。 他便是宇文述的替身,当然,他神态不像,比较猥琐,熟悉宇文述的人一眼就能分辨,但刺客就未必熟悉了。 替身没有办法,手拿几根香进了青龙寺,后面有十几名侍卫假惺惺护卫着他。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宇文述冷冷笑了一声,养军千日,用兵一时,他今天就是要这个替身去死,以后的刺客才会知道,原来宇文述有替身,这些刺客就不敢轻易来杀他了。 宇文述一挥手,魏文通立刻率领大群士兵也进了青龙寺。 宇文述也在宇文成都的陪同下进了青龙寺。 大雄宝殿的门‘吱嘎!’一声开了,原本有些阴暗的大雄宝殿顿时变得明亮了。 张觉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见宇文述手执三支香走进大雄宝殿,张觉见过两次宇文述,他一眼便认出来,此人正是将他们张家灭门的罪魁祸首,这一天,他整整等了十五年。 宇文述刚走蒲团前,还没有来得及跪下,张觉的飞刀射出,“噗!”飞刀正中脖子。 宇文述惨叫一声,仰面倒地,张觉大喜,一跃跳出,他要取宇文述的首级。 双脚刚落地,张觉本能的向大门外望去,只见数十步外站着一人,满脸冷笑看着自己,被大群武士护卫,不是宇文述是谁? 张觉猛然意识到自己中计了,他回头大喊:“快跑,这是陷阱!” 张莲也刚从罗汉身后跳出来,听见二哥大喊,她愣了一下,调头便跑,兄妹一前一后冲出大雄宝殿后面,迎面冲来数十名宇文府武士。 张觉大吼一声,挥刀劈翻数名武士,大喊道:“我拖住他们,你带阿乔赶紧走!” 张莲也刺死两名武士,冲了出去,向西北方向奔去,张觉边打边退,吸引大批武士向他追来。 张莲奔出两百步,眼看快到弥勒殿,忽然大批士兵从南面杀来,她虽然躲过了两百名宇文府武士的截杀,却遭遇到了外围左武侯卫士兵。 就在这时,张乔也跑来接应了,张莲大急喊道:“阿乔,快跑!” 为首大将正是魏文通,他一眼看见张莲和张乔,他立刻喝令道:“弩箭射杀她们!” 百名士兵一起举弩,张莲忽然听见弩机声,一回头,只见无数弩箭向这边杀来,她不及思索,转身张开双臂,用身体挡住后面张乔。 “噗!噗!噗!” 张莲连中三十余箭,虽然内穿皮甲,但头部和咽喉中了七八箭,她惨叫一声,仰面倒地,当场惨死。 张乔大叫一声,扑了上来,“阿姑!” 她一岁起就被张莲抚养,名为姑母,实际上就是她的母亲。 她抱起姑母的尸体,见她已气绝身亡,不由嚎啕大哭。 这时,十几名宇文府武士已经追到,见她是名少女,便冲了上来企图要抓住她,张乔跳起来,发疯般挥剑向武士劈去,连杀四人,将十几名武士杀得屁滚尿流而逃。 远处魏文通大怒,张弓搭箭,一箭射去,魏文通可是骑射大赛第五名,箭法绝伦,这一箭正中张乔左胸,张乔哀叫一声,长剑落地,仰面倒地。 十几名武士大喜,又一起冲上来,企图将张乔乱刀杀死,就在这时,一道白影冲了进来,一阵寒光闪烁,惨叫声一片,十几名武士全部被杀死,皆是一剑割断咽喉。 魏文通正要张弓再射,忽然看见一点寒光向自己面门射来,快速得无以伦比,魏文通大惊失色,一扭头,飞刀擦着耳廓而过,擦掉大片油皮,火辣辣疼痛。 再看见前方白衣人,他已经抱起中箭少女向远处侧门奔去。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八章 勇救师姐 魏文通气得暴跳如雷,大吼道:“给我追,一定要追上此贼,死活不论!” 数百士兵一起向西北小门追去,只见小门外二十几名士兵已经躺满一地,都是同样的死法,一剑割断喉咙。 “人呢?跑哪里去了?”魏文通喝问道。 一名躲在暗处的士兵战战兢兢指向西北方向,“向那边跑了!” “给我追!” 魏文通带着数百士兵穷追不舍。 这时,宇文成都也过来了,他接过士兵递给他的飞刀问道:“是什么的人?” 一名士兵道:“应该是个年轻的白衣男子,但带着青铜面具,颇为恐怖!” 青铜面具? 宇文成都所有认识的人中,他只知道有一人喜欢戴青铜面具上战场。 这时,他又检查一下被白衣人杀死的士兵,都是被一剑切断了咽喉,而且多一分则浪费,少一分则不死,精准到了极点,这种控制力道也只有自己能办到。 “果然是他!” 他一扭头,见几名宇文府的武士在剥那妇人的衣服,他当即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为首武士恨道:“这婆娘杀死我们那么多弟兄,我们把她衣服剥光,挂在墙上羞辱,再拿去喂野狗!” “胡扯!她的尸体不准乱动。” 宇文成都吩咐自己的亲兵,“把这妇人的尸体送去万年县衙暂时寄存,告诉县衙,我要从她身上破案,任何人都不得擅动。” “遵令!” 几名亲兵将张莲的尸体抬上马送走了。 宇文成都翻身上马,也追了出去。 在关键时刻救走张乔之人正是萧夏,他亲眼看见张乔被一箭射中胸口,将他吓得魂飞魄散,但当他抱起张乔,发现她穿有内甲,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 他抱着张乔狂奔,又从原处攀梯翻墙,一回头,看见大批士兵追来,距离他只有五十步,他把梯子拿到外面,又从梯子上下来,对两名武士道:“追兵马上到了,你们赶紧向北跑!” 两名士兵扛着梯子向北面跑去,萧夏抱着张乔冲进了安邑坊小门,他感觉张乔呼吸微弱,快不行了,让他心急如焚,必须找个地方救张乔,要不就来不及了。 他跑到震天武馆门口,孙雷迎上来道:“保泰武馆的武士已经将坊门和都会市南面都封了。” 萧夏已经想到了一个地方,他毫不犹豫道:“打开地下库房,再拿一瓶酒给我!” 地下库房的钥匙正好在他的革带上,他和孙雷打开地下库房,地下库房只堆了一些兵器和棍棒,十二尊金佛送去珠宝铺熔接铸造金锭了,已经铸好了一半,存放在内库中。 萧夏接过酒壶和灯笼,又把自己钥匙交给了孙雷,嘱咐他道:“如果有士兵来搜武馆,就随便他们搜,不要隐瞒,越隐瞒他们就越怀疑,我会躲在内库,他们搜不到的。” “卑职明白了!” 大铁门重新关上了,萧夏用牙齿咬住灯笼杆,抱着张乔,小心翼翼打开了内库的锁,他用后背推开了石门,闪身进去,复位还原,‘咔’的一声,石门又锁住了,但萧夏手上有钥匙,从里面也可以开锁。 内库虽然封闭,但依旧设计了巧妙的通风管,和外界相通,也不觉得气闷。 萧夏找个木箱坐下,把灯笼放在木架上,将张乔横躺在自己的腿上,张乔的气息已经很微弱,萧夏从内衣口袋摸出药袋,取出两颗春雨丹先嚼碎了,再塞进张乔的口中,灌点酒让她慢慢咽下去。 春雨丹的原型是天王丹,天王丹是练武者的叫法,它在道观里还有一个名字,叫做九转还魂丹,在关键时能救性命。 接下来就是拔箭疗伤,萧夏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撕开张乔的外衣,里面果然是一件皮甲,但箭已经射穿了皮甲。 萧夏拔出匕首把皮甲切成几块扔掉,又一次撕开她的内衣,露出少女大片肌肤,一支箭正插在她的胸脯上,萧夏顿时松了口气,箭矢上没有毒,而且从箭矢入体程度看,应该还没有伤到心脏,也是多亏她穿了一件皮甲,否则这一箭就射穿心脏了。 萧夏没有急于拔箭,他在耐心等春雨丹起效果,生命力微弱时贸然拔箭,势必危及生命,他又脱下自己的衣服,将张乔裹住保暖,就这样把她抱在怀中,等待她的好转。魏文通率领五百士兵冲进了安邑坊,很快便遇到了保泰武馆馆主魏人杰,两人虽然都姓魏,却没有任何关系。 保泰武馆有武士一百余人,除了八十人派给宇文述包围青龙寺外,剩下的二十余人也有任务,封锁安邑坊大门和都会市南门,防止刺客逃跑。 “启禀将军,我们封锁了安邑坊大门,没有发现刺客踪影!” 魏文通眉头一皱,“确定没有看见?” “小人保证,任何一个可疑之人都没有放过。” 魏文通扫了一眼周围,有个路人告诉他们,抱人奔跑的白衣人从小门进了安邑坊,如果没有逃出安邑坊,那么他们必然就躲在安邑坊内。 “给我彻底搜!” 五百士兵分散而去,开始挨家挨户搜查。 这时,魏人杰又低声道:“本坊有一座震天武馆,今天武馆很活跃,小人建议将军重视!” 魏人杰的建议完全是事实,但他却另有动机,最近两个月他们保泰武馆在和震天武馆争夺生意的较量中屡屡落败,他心中早怀恨已久,今天是一个机会,不管震天武馆和刺客有没有关系,只要找出一点蛛丝马迹,震天武馆就得关门大吉。 魏人杰知道震天武馆是萧夏的武馆,他不敢惹,但魏文通不知道啊! 魏文通点点头,喝令道:“去搜查震天武馆!”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一百名多名士兵向震天武馆冲来,他们砸开大门,一拥而入。 魏文通也走了进来,喝问:“馆主在哪里?” 孙雷从房间里走出,抱拳道:“小人孙雷,是本馆馆主!” 魏文通打量他一眼道:“我们在抓捕刺客,怀疑刺客躲藏在安邑坊内,现对坊内进行全面搜查,希望你们配合!” 孙雷躬身道:“我们愿意全力配合!” 魏文通点点头,回头使个眼色道:“搜!” 一百多士兵向武馆的四面八方奔去。 魏文通大致看了看武馆,又回头问道:“武馆可有地窖或者地下库房之类?” “我们有一座地下库房,用来存放兵器!” “把它打开!” 孙雷装作不敢违抗的样子,来到一间小木屋前,地下库房的入口就在小木屋内,他打开门,拉开地上一块木板,地上豁然出现一个五尺见方的黑洞。 “下面有门吗?”魏文通又问道。 “有一扇门!” “下去把门打开!” 孙雷接过一盏灯笼一步步下去了,魏文通使个眼色,几名士兵也挑着灯笼跟随孙雷下去。 孙雷很快打开了铁门,地下库房赫然出现众人眼前,几名士兵进去看了一圈,下面全是各种兵器,足有百件。 就在这时,张乔慢慢苏醒了,她睁开眼睛,见眼前一片漆黑,她似乎躺在某个人的怀中,被人紧紧搂抱着,她心中大惊,刚要挣扎。 “嘘——” 一只手捂住她的嘴,有人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萧夏,不要出声,外面有士兵在搜查!” 张乔心中一松,将头靠在萧夏胸前,慢慢闭上眼睛。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有人暗助 外面士兵高声道:“将军,下面就是一些兵器,没有人!” “有多少兵器?”魏文通问道。 “大概有一百多件!” 孙雷连忙对魏文通道:“将军,我们是武馆,允许拥有少量兵器,所有兵器都在县衙备案过,我们有县衙盖章的备案表!” 有士兵道:“将军,地上有管子!” 魏文通走上前,只见地 根须的种植也没有什么特别,直接放在源黄胎土上面。土壤在感受到根须之后,像是生物一样开始蠕动,随后便将其“吞噬”进去。这是最好的种植办法,源黄胎土会自动给予合适的深度对其根须进行滋养。 君无邪走到一旁,拿起了桌上的茶壶,缓缓的走到了诸葛殷的身边,将一壶凉了的茶水,全数泼在了诸葛殷的脸上。 “不不不!我要回到水里!我要回到大海!那里才是本神的故乡!”这货吓的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魔君这下纠结了,他倒也不是全然没办法进去,但那屏障毕竟来自上古之法,不是他能轻易完全破解的,就算进去了,受到屏障的压制,他的修为会受到极大程度的限制。 域外大军缓缓退去,他们同样心有不甘,大军尽起,却只是得到剑疯子的一个承诺此行岂不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 “方烨,你还要继续守擂吗?”紫堇仙子站起来朝着擂台上的方烨问道。 至于能够让李老大亲自作陪的,估计也就那么最上面的一两个了。 却在不受控制的变化,脸上的皮肤在蠕动,似乎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钻爬。 战狼作为特别单位其内部得构架和成员都是属于机密,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的,为上面的寥寥几人知道。 刚收好,那边侯勇从昏迷中醒来,老郑其实也没下太重的手,侯勇昏了也就一两分钟的时间而已。 对呀,代璋上次说过,这瓶中的药粉,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杀人于无形,之前看不出来,之后也查不出来。 反而吴磊他这么做,我能想到的就是要我和夏雪闹矛盾然后从中挑拨离间,这样的人和禽兽没什么分别。 我进了酒吧,简单和酒吧老鸨说了一下,这个老鸨连琪姐一半好看都没有,一张脸上满了奸诈。 农七叟此时也听到两人进了店中,点头说道:“待会认错的时麻溜儿的,可不能扭扭捏捏。”林音自然答应。 这幅古画是段永元在帝都一条很出名的古董街花了十万赤炎币淘来的。 何朗感觉到那两股气势逼人的目光对上了自己,他才扭过头与罗泰面朝面对视着。 你白建立那么大的能耐,尚且不知道自己能否活命,像我们这样的人,那去了就是送死,这送死的事情,谁乐意干去呀,白建立这一句话,太打击人了,让众人一句话也接不下来,同时也把头给低了下来。 自从他与何朗开始计划经商以来,觉得他二人之间总能找到诸多的契合点,总可以从对方身上吸取到不少灵感和相互的认同,这是事业成功的重要前提,这也使他对今后的发展更有信心了。 “唐兄,你说那忍辱法王真的会是少林寺的僧人吗?”说话的是钱穆。 此时,只剩下何朗一人了,他如果也倒下,那么连自己在内的四人,将一个不剩的都成为巨鸟的腹中餐。 棒棒糖说完还晒出了两张截图,分别是15区目前的领主城堡等级榜和领主战力榜。 第三百章 欠下人情 当天中午,萧夏将张乔转移回自己府中。 下午,又给她喂了两颗药,伤口又重新换药,这一次是小青替她换的药,张乔无论如何不准萧夏再占自己的便宜。 这时,管家来报,“成都大将军来拜访!” 宇文述也叫宇文大将军,宇文成都也叫宇文大将军,有时候分不清,宇文成都就主动要求大家叫自己成都将军,他虽然是谦虚,但成都大将军就叫开了。 萧夏赶到中庭,却见宇文成都正在仰头看自己的枣树,这么枝繁叶茂的大枣树不多见,已经成了萧夏府上的宅眼了。 “让成都大将军久等了!” 宇文成都回头看了萧夏一眼,取出一把飞刀递给他,“这是你的吧!” 萧夏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笑了笑道:“请堂上坐!” 两人在大堂上坐下,宇文成都也知道对方对自己有提防,谁让他也姓宇文呢? 他便开诚布公道:“安邑坊北坊墙的梯子也是我放的。” 萧夏也想笑了起来,“为什么?” “他是我义父,我得给他面子,所以我答应保护他人身安全,但刺客我不管,如果你不出现,青龙寺结束后我就直接回军营了。” 宇文成都笑了笑又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当时你就在那座地下库房中。” 萧夏微微笑道:“你算猜对了一半,这把飞刀确实是我的,但我不在地下库房,那里面一览无余,藏不住人,我实际上是躲在保泰武馆里。” 开玩笑,他的财富都在地下库房密室内,他怎么可能承认,一承认就等于告诉宇文成都,那里面有密室。 宇文成都愣住了,半晌,他忽然竖起大拇指笑道:“厉害!历害!难怪他们搜不到,原来是躲在他们老巢里,老巢都空了,自然是最好的藏身之地,果然智勇双全!” 实际上,萧夏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可以躲在保泰武馆内,但那时他已经身在密室了。 萧夏又淡淡道:“我和刺杀无关,但这几个刺客和我有关系,而且关系很深,我肯定会出手救他们,那怕得罪你义父,我也在所不惜!” 宇文成都摇摇头,“你不用跟我解释,宇文述就算被人刺死,那也是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我只负责天子的安全,其他任何刺杀我都不想管。” 萧夏默默点头,他就早就听说宇文成都想和宇文述断绝关系的消息,现在看来这个传闻是真的,宇文成都的翅膀已经足够硬了,不再需要再仰人鼻息。 宇文成都从怀中摸出一块铜牌放在桌上推给萧夏,“凭这块铜牌去万年县衙取女刺客的尸体,见牌取尸,不会有多余的问话。” 说完他起身拱手道:“告辞了!” 萧夏心中感激,把宇文成都送出大门,见他上了马,萧夏抱拳道:“成都兄,我欠你一个人情!” 宇文成都仰头一笑,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萧老弟保重!” 宇文成都走了,萧夏沉思片刻,派人去把孙雷找来,把取尸牌给他,嘱咐他派两个面生的手下去万年县衙把尸体取回来。 宇文成都做事果然靠谱,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张莲的尸体取了出来,装在大袋子里,很快便送到了萧夏府上。 尸体保存得很完整,没有遭到羞辱,身上还带着三十余支箭,是萧夏亲自把箭一支支取下来,一共三十四支箭。 萧夏其实见过张莲,当初在江都,刘二虎当街要废了萧夏,就是张莲把萧夏救了。 萧夏叹了口气,起身去把张乔抱出来,小心翼翼让张乔跪在张莲面前,张乔伏在姑母身上哀哀恸哭,小青和阿楚左右扶着她,也陪她一起流泪. 下午,刘管家送来一口棺材,萧夏把张莲的尸体放进棺材。 他回头找到了张乔,张乔半躺在床榻上,双眼通红,无神望着屋顶,她哭晕了两次,萧夏实在看不下去,把她强行抱回房间,再哭下去,她的箭伤口真的就要迸裂了。 萧夏在她床头坐下,握住她的手道:“逝者总归要入土为安,我有三个方案,你选一个吧!” 张乔慢慢转头看着萧夏,呆滞的目光略略有了些生机。 萧夏温和地笑了笑,又继续道:“第一个方案,我在长安找一块好点的墓地,将她安葬;第二个方案,将她火化后,骨灰送回青城山;第三个方案,趁冬天的机会,把她尸体送回青城山,三个方案都可以实施,你选一个。” 张乔眼睛又红了,“不要火化,我想亲自把姑姑带回青城山。” 萧夏点点头,“我让天燕武馆接这件事,她们有经验,李大姐陪你一起回去,不过要等几天,你的伤口愈合了才行。”次日,萧夏来到了军营,他已经两天没有来了,今天是正月十一,距离上元节还是四天,每年这个时候事情都特别多,但这些事情都比较琐碎,不是大事,主要是各种巡逻执勤安排。 萧夏桌上只有三份需要他签字的文书,一份是巡逻当值方案,和去年一样,一份是地痞无赖抓捕惩罚方案,一份是补贴方案,因为不是轮班,所有人都要上路,自然就会有补贴。 萧夏看了看,提笔将三份方案都签了,这时,刘文静进来道:“昨天上午青龙寺那边好像出事,死了三十余人,魏文通为了抓凶手,居然带上数百士兵跑到我们的巡逻范围,差点和我们的士兵打起来。” “后来呢?” “后来魏文通认怂退出长安县,这件事要不要向上反映?” 萧夏疲惫地摇摇头,“新年期间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没有伤人就不要给自己找事了,压下去吧!” “卑职明白了!” 刘文静出去了,萧夏这才起身来到帐门口,问站在帐外的士兵,“什么事?” “大营外面有个男子找你,说是你的故人,长得很雄壮!” “啊!”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萧夏立刻明白了,快步走出去,只见一个黑衣男子站在外面,雄壮无比,正是张觉。 萧夏连忙走上前问道:“张叔,听说你受伤了?” “哎!我里面穿着皮甲,没伤着,张乔呢?我听说被人救了,是不是你?” 萧夏点点头,“进大帐说吧!” 张觉松了口气,跟随萧夏进了大营,两人来到大帐坐下,萧夏又让士兵上茶。 “张叔还是受伤了?”萧夏发现张觉走路一瘸一拐。 “那是跳护城河时扭着了,问题不大,张乔的伤情怎么样?” “她是胸口中了一箭,但幸亏她穿了皮甲,没有射穿内脏,只是皮肉伤,我用春雨丹和金刚丸给她治疗了,应该几天就能结痂,只是莲姑母不幸遇难了。” 张觉声音哽咽起来,捂着脸泣道:“都是我的罪过,报仇心切,把莲妹害死了。” “刺杀风险本来就大,应该和张叔没有关系!”萧夏安慰道。 “不是,我初六探了宇文府,掐死了一只獒犬,沉入池塘,我还心怀侥幸,以为他们不会发现,结果青龙寺根本就是陷阱,那只獒犬肯定被他们发现了,是我.是我害了她们!” 张觉狠狠给了自己几个耳光,打得嘴角全是血。 萧夏不知该怎么劝了,他们本来就不该那么仓促刺杀,宇文述养了那么多太保和武士,不是吃干饭的,他们不失败才怪。 萧夏心中叹息一声,又道:“姑母的遗体我已经收回来了,就在我府上,我准备让武馆把尸体送回青城山,张乔也要一同走,张叔去我府上看看吧!” 张觉抹去眼泪,摇摇头道:“我没有脸去见她们,阿乔就交给你了。” “张叔,时间会慢慢医治好痛苦,你不要苛责自己。” 张觉叹了口气,起身道:“我走了,我要去江南,你告诉阿乔,将来我会去看望她。” 萧夏连忙从自己的箱子里取出百两黄金塞给了张觉,“张叔路上用!” 张觉接过黄金,拍了拍萧夏的肩膀,转身便大步离去。 萧夏走到帐前,一直目送他的身影在营门处消失。 萧夏轻轻叹口气,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一章 两个选择 一晃又过了两天,时间到了正月十三。 春雨丹和金刚丸配合,不愧是治伤神药,张乔的伤口已经结痂,体内淤血也完全恢复正常,可以下地走动了。 张莲的遗体已经送去天燕武馆,天燕武馆是女子武馆,她们也有送遗体回乡的项目,当然基本上都是女子遗体。 武馆有丰富的经验,需要先给尸体涂抹药物,再放入特制的冰棺,去巴蜀的话一般走水路,先走一段陆路到商洛县上船,到襄阳换大船,走汉水入长江,再从长江入蜀,最后抵达成都青城山,估算下来,至少要走两个月左右。 按照计划,这两天就要出发了。 下午,张乔在府中缓缓而行,她只要不跑步,就不会扯着伤口,反正回去大部分路程也是坐船,对她伤口痊愈有好处。 “小青姐!” 张乔探头喊了两声,没有回应,小青好像不在。 这两天一直是小青无微不至照顾她,张乔心中着实感激。 至于小青的侍妾身份,张乔也知道,她也并不在意,侍妾嘛!坦率说,隋朝没有人会在意的。 门没有关,张乔轻轻推开门,慢慢走了进去,房间里有书橱,有桌案和文房四宝,墙上挂着一幅虞世南的书法,这里好象是书房。 房间收拾得非常整洁,椅子是圈椅,一圈靠背,张乔在椅子上坐下,还挺舒服。 桌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放着自己的霜剑,张乔慢慢站起身,拾起霜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时,张乔忽然看见笔筒里有只玉如意,如意上挑着一只香囊,一看就是女子用的物品。 从玉如意上取下香囊,绣得很精美,上面绣了两句诗,‘思君隔九重,夜夜空伫立’。 张乔轻轻捏住了香囊,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呆住了。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你!”身后传来萧夏的声音。 张乔慢慢回头,只见萧夏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房门口。 “告诉我什么?这只香囊。” 萧夏心中叹息一声,走上前缓缓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还要对你说实话,小青是我的侍妾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只娶一个女人,我只能说,如果你愿意跟我,我会封你为偏妃。” 张乔慢慢坐下,柔声道:“你能把这个女孩的事情告诉我吗?” 萧夏点点头,就把他怎么认识崔羽,又怎么交往,她父亲又不同意这门亲事,前前后后详细告诉了张乔。 张乔听得很专注,她不解问道:“像你这样条件好,又是皇孙,她父亲怎么会不同意呢?” 萧夏苦笑一声道:“因为他父亲认为,我父亲斗不过太子,太子上位,必然会杀我们全家,包括我在内,嫁给我,他女儿岂不成了寡妇,还会拖累他们崔家。” 张乔沉默片刻道:“师父也是这样告诉我的,她说我如果跟你,会有成为寡妇的危险,让我考虑清楚。” “我娘这样说?”萧夏有点不敢相信。 张乔微微笑道:“她几个月前说的,说嫁给你没意思,整天呆在深宅大院内,还不如在青城山当个自由自在的女道士。” 萧夏翻个白眼,母亲怎么能这样说。 “那你自己是怎么决定的呢?” 张乔轻轻摇头,“我不知道,说实话,我并不在意什么名份,我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你已经十八岁了,堂堂的郡王,不可能痴痴等一个小道姑,我知道那不现实,我下山时就猜到,你可能已经成婚或者订婚了。”萧夏刚要开口,张乔却摆摆手,“你不用道歉,听我把话说完。” 萧夏不再打断她,静静等她说下去。 张乔看了片刻香囊,又轻轻叹口气:“这个香囊确实让我有些失落,明明是我先认识你,你却要娶崔姑娘,让我做你的偏妃,当然,我的家世比不上她,或许也没有她的美貌,我不配做你的王妃。” 说到这,张乔眼中涌出了泪水,萧夏心痛万分,搂住她道:“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张乔抹去眼泪笑道:“不是你的问题,是现实如此,师父早就给我说过,你没法娶我为王妃,我也心如明镜,你父亲,你祖父都不会同意立我为妃,你愿意娶我为偏妃,说明你心中还有我,还愿意给我留一个位子,我真的不怪你,这是你能做到的最大努力。” 萧夏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道:“那你留下来吧!” 张乔摇摇头,“你还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 萧夏愕然,“是什么?” 张乔轻轻抚摸萧夏的脸道:“如果我嫁给你,别说是偏妃,哪怕是做你的小妾我也愿意,但问题是,我不想放弃自由自在的道姑生活,我真的很矛盾,究竟是选择做一个自由快乐的道姑,还是下山嫁给一个王爷做偏妃。” “你是不是还需要时间考虑?”萧夏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 张乔点点头,“你再给我几年时间,让我好好考虑,等我考虑好了,我自然会做出选择,所以你不要等我,娶妻生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样我就没有压力了,说不定有一天我会出现在你面前,希望那时,你不要赶我走。”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萧夏指了指霜剑,“那这柄剑你还会带走吗?” 张乔把剑抱在怀中,甜甜笑道:“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不是吗?将来我来找你,你不认账怎么办?” 张乔最终还是走了,第二天下午她坐上一辆牛车,跟随三十余名女武士一起走了。 一共三辆牛车,一辆牛车是张乔和一名照顾她的丫鬟,第二辆牛车是运送遗体的冰棺,第三牛车满载着冰块。 女武士们都骑着马,缓缓而行,为首正是李鹿鸣,有这个武艺高强的大姐带队,萧夏彻底放下心。 远远望着车棚里向自己挥手的张乔,萧夏也举手向她挥舞,他心中却酸涩无比,张乔会回来吗?他也不知道。 小师姐走了,但生活还得继续,今天是正月十四,从今晚开始,上元节的灯会便开始拉开大幕。 从表面上看,灯主要集中在万年县,长安县这边只有共享的朱雀大街,观灯人潮都在万年县那边。 但实际上,真正容易出事的地方却在萧夏的管辖范围内,不是长安县,而是长安旧城。 每年三天的上元夜灯会,长安旧城那边都会发生数百起案子,主要是盗窃案,百姓们都跑去长安看灯去了,家里肯定没有人,盗贼们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入室行窃。 第一天是萧夏亲自带队巡逻长安旧城,他手下五千人全部出动,其中长安旧城就安排了两千人,分成四十个组,每一条街都必须有巡逻队关注到。 这个时候,萧夏把他的破障发挥到了极致,只要房间内漆黑一片,但又能听到里面有动静的,十有八九就是盗贼。 “这座民房不对!” 萧夏用马鞭一指旁边的一座民房,一共有三间屋,房间里一片漆黑,但他听得清清楚楚,房间里有动静,有人喘着粗气。 校尉带着几名士兵撬开窗翻了进去,就在这时,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个女人在破口大骂,“你们这群不要脸的混蛋,给老娘滚出去!快滚!” 士兵们都灰溜溜回来了,为首校尉苦笑道:“将军,人家两口子好容易把老人和孩子打发出去看灯,在家里研究生孩子呢!当然要吹灭灯了才方便。”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二章 意外发现 正月十四是观灯的第一天,长安城夜里开始热闹起来,到了正月十五,上元夜的高潮才正式到来。 昨天逛过灯的百姓,今晚继续出来逛灯,昨天没有出来的人,今晚也出来了,而官员权贵们基本上都是在正月十五晚上出来。 天子身体不佳,皇宫里取消了灯会,皇宫里的宫女宦官们也允许出皇城去观灯,与民同乐。 四大观灯带也各具特色,朱雀大街的灯造型简单,但胜在数量多,规模庞大,人潮汹涌,热闹非常。 春明门大街有很多大型灯,尤其在朱雀门前有十几座灯塔和灯楼,更是气势壮观。 都会市前的广场主要是小吃摊密集,走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息吃东西,深受普通百姓的欢迎。 而灯的精品主要集中在平康坊,各大权贵世家,各个店铺制作的四百多盏精品灯笼都在平康坊内争奇斗艳,另外还有各大青楼的魁竞美。 所有酒楼和青楼都挂满了彩灯,灯火璀璨,流光溢彩。 同样,平康坊的酒楼和青楼都彻夜营业,歌舞欢腾,引来人潮如海。 权贵们观灯几乎都集中在平康坊,各大酒楼的临街雅室一个月前就被订满了,文萃酒楼的白玉堂也早被萧夏预订。 杨昭一家四口,包括崔王妃和大小刘氏,杨飞燕和萧祝融,还有崔氏姐妹,另外小青和阿楚也被叫来。 白玉堂内大桌上摆满了各种点心、小吃,还有热茶和温酒。 杨飞燕、萧祝融、崔眉和阿楚站在露台上,兴致勃勃拿着萧夏的千里眼轮流向下探望。 杨昭身体肥胖,一坐下就容易犯困,他正蜷在软榻的角落里打盹,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 崔羽正和小青坐在一旁低声说话,她在问张乔的事情,直到此时,她才知道爱郎还有一个小师姐。 “姑娘,你别问了,她究竟怎么受伤我也不是很清楚,公子不肯说,也不准我们问,她姑姑也死了,哎!送来的时候身上插满了箭,头上也插了五六支箭,真的很惨。” 这时,杨昭忽然骨碌坐起身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们别在谈论这件事,会给你家公子带来大麻烦。” 小青低头不说了,崔羽也点点头,不再多问。 杨昭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宇文述被刺案震惊朝野,上上下下都瞒着天子,不敢多说此事。 没想到居然和老三有关,让杨昭一阵头大,万一消息泄露出去,老三麻烦就大了。 “小青,你家公子什么时候来?” “他说晚上会过来,我也不知道他几时才能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隐隐听见侍女说,“东主好!” 这是萧夏来了,众人纷纷起身,只见萧夏笑着走进房间,“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小青上前给萧夏脱去外袍,萧夏在火盆前坐下,烤了烤火,崔羽关切问道:“夏郎还没有吃晚饭吧!” “还没有呢!刚从利人市那边过来,那边两群无赖打架,抓了三十多人,忙了大半个时辰。” 杨昭连忙吩咐侍女,“赶紧端酒菜来!” 萧夏补充道:“再来一盘包子!” 他刚才看见楼下排着长队买包子,现在天香楼的包子名气越来越大,很多酒楼也推出了仿制品,但都比不上天香楼的包子。 天香楼已经招了一百多人做包子,开发出十几个品种,在长安开了十二家分店,文萃酒楼各家分店也在卖,还是供不应求,每天都排着长队。 皮薄、馅大、味美、便宜,深受长安百姓喜爱,很多权贵人家都会派下人去专门购买半成品,一买就是几百个,拿回来自己蒸食。 去年十二月的净利是一千三百贯,虽然现在才一月中旬,但净利已经超过了千贯,这个月净利估计能达到两千贯。 陈氏有一半的份子,她也跟着发财了。 不多时,侍女送来了酒菜和一盘热腾腾的包子。 “我也来一个!” 杨昭看着眼馋,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口中,吩咐侍女道:“再去端一盘来!” 杨昭也极为酷爱天香楼的羊肉小葱馅包子,万户侯酒楼专门给他送,每天早上送五十个,成了他们家的早饭。 很快吃完晚饭,崔羽又将一杯热茶递给萧夏,在他身边坐下。 “夏郎去年上元节在哪里过的?” “让我想想啊!” 萧夏挠挠头笑道:“好像在河西,对!是在河西走廊,张掖县,我记得那天晚上,吐谷浑人跑来攻打张掖城,所有点燃的灯都吹灭了,害怕被箭矢射中引发火灾。”杨昭笑道:“老三,你还记不记得前年上元节,你在宫里写诗。” “怎么不记得,一晃两年过去了。” “当时你到底写了啥,让天子那么喜欢,让我们看看呗!” “就是两首词,陈贵人很喜欢。” 杨昭又道:“你答应写给我的,后来你就没写!” 崔羽也推了一下萧夏笑道:“写出来给我也欣赏欣赏嘛!” “好吧!众情难却,我就写一首给大家共赏。” 萧夏起身来到书案前,这里有现成的笔墨和纸,萧夏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了起来。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杨昭热烈鼓掌,“好一个‘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真是绝妙之极!” 崔羽美眸中闪过异彩,心中惊叹。 崔羽连忙道:“夏郎,这幅字给我了!” “行!我再给大哥写一幅。” 这时,杨飞燕在一旁急道:“老三,还有我呢!“ “别急,都有!” 萧夏一口气又连写了两幅,但《一江春水》他不太想写,太悲凉了,和今晚气氛不符。 众人各得一幅,欢喜无限,各自拿到一旁欣赏去了。 就在这时,崔眉拿着千里眼跑来道:“姐姐,你猜我看到谁了!” “我哪里猜得到,你说吧!” “元琳和杨俨在一起,好亲热!” 杨昭一愣,“杨俨和谁在一起?” “元琳啊!元大将军的孙女。” “胡扯,杨俨可是有妻子的,他怎么会和元琳混在一起。” 崔眉撅着嘴道:“我明明看到了嘛!” 萧夏倒有点兴趣了,便笑道:“带我去看看!” “萧大哥跟我来!” 萧夏跟随崔眉来到看台上,崔眉一指斜对面大约五十步外的一间看台,“那房间里坐在一起的两人是不是?” 萧夏瞬间进入破障状态,他不需要千里眼,他凭借自己鹰一般的眼力,一眼看清楚斜对面的酒楼,叫寒居大酒楼,三楼的雅室内,一男一女正搂在一起亲吻,萧夏看清楚了,果然是杨俨和元琳,更让萧夏吃惊的是,元琳小腹隆起,像似怀了身孕。 这时,杨昭过来用千里眼看了片刻,一拍大腿,“这可不得了,要出大事,元琳居然怀孕了!” 萧夏连忙对阿楚道:“你去一趟一楼,孙雷在那里吃饭,你把他给我找来!” 阿楚答应一声,飞奔去了。 孙雷带着几名手下今晚负责保护崔氏姐妹的安全,原本应该是李鹿鸣负责,但李鹿鸣护送张乔去巴蜀了。 不多时,孙雷匆匆赶来,萧夏带他到看台,指着斜对面的杨俨道:“他是皇长孙杨俨,他在外面必然还有巢穴,你带着几名弟兄跟踪他,崔姑娘我来送她们回去。” “卑职明白了!” 孙雷行一礼,便匆匆去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三章 无意插柳 杨飞燕和萧祝融先回去了,萧祝融去年秋天考过了京兆府的秋试,将作为京兆府的贡士参加今年二月中旬举行的科举明经科,还有一个月时间,他得回去继续冲刺。 不多时,杨昭也困得不行,带着妻妾回去了。 白玉堂内只剩下萧夏和四女,萧夏拉着崔羽的手走上露台,萧夏搂着崔羽香肩道:“这几天发生一件事,我想给你说一说!” “是张乔吗?”崔羽微微笑道。 萧夏一怔,“她们告诉你了?” “只简单提了一下,具体没说!” 萧夏点点头,“她是个女道姑,我的剑法就是她教的,我叫她小师姐,其实她比我小两岁,和你一样大,她现在是我母亲的徒弟,我答应过娶她,但她和宇文述有灭门之仇。 这次她和二叔张觉,姑姑张莲一起来长安行刺宇文述,结果失败,姑姑张莲死了,她也受了伤,这几天我就在替她疗伤,她昨天中午回巴蜀了,带着姑姑的灵柩一起回去,我让李鹿鸣护送她回去。” “她知道我吗?”崔羽又问道。 萧夏点点头,“我告诉她了。” “她生气了吗?” “没有,她不会生气,她现在面临的问题,不是嫁给我地位会怎么样?而是她不太想还俗,她舍不下自由自在的道士生活。” “那她最后怎么说?” 萧夏摇摇头,“没有答案,她自己都不知道,只能一切随缘,如果她有一天还俗,希望我能接受她。” 崔羽将头枕在爱郎的肩上,低声道:“无论如何,我都会接受她!” 萧夏心中欣慰,这时他又看了一眼对面,杨俨和元琳已经看不见了,拉起了一道帘幕。 “想不到元琳居然和杨俨鬼混在一起,还居然怀了身孕。” 崔羽叹息道:“你现在知道这个女人厉害了吧!用怀孕来逼杨俨休妻娶她,她一心想当皇后,等她当了皇后,她肯定会收拾你。” 萧夏冷笑一声,“世事难料,很多事情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局怎样,她把自己的命运押上赌桌,太草率了。” 房间里,元琳将一只小瓶子递给杨俨,冷冷道:“既然你父亲不同意你休妻,那么就用这个。” 杨俨接过瓶子,犹豫道:“这不太妥吧!会被人查出来。” “查不出,这种药无色无味,它的作用就是让心脏停跳,裴王妃不就是心脏不好吗?总是心痛,喝了这种药,她就会心绞痛而亡,大家也不会怀疑。” 杨俨低头不语,元琳顿时怒了,一把揪住他耳朵,恶狠狠道:“老娘已经怀孕四个月了,肚子都隆起来了,没法再掩饰下去,你不干,我明天就去找父亲告状,说你下药迷奸我,让你身败名裂,这个皇长孙就别想做了,等着贬为庶民吧!” 在元琳的威胁之下,杨俨不得不妥协了,只得咬牙道:“好吧!我今晚就找机会。” 萧夏回到了府中,府中很安静,家仆和丫鬟们都出去看灯还未回来,只有管家和少数下人在府中留守。 萧夏刚回到书房坐下,阿楚便跑了进来,“公子,孙雷紧急求见!” 萧夏连忙起身去了中庭,孙雷正在客堂上来回踱步,萧夏走进客堂问道:“跟踪杨俨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公子,我们发现了一件非常诡异之事!” 萧夏坐下道:“什么诡异之事?” “前几天公子不是让我们跟踪宇文化及吗?我们就发现他两次去开明坊的一家小酒馆,有一个侍女模样的女子偷偷来和他见面,时间都很短,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我们当时意识到,宇文化及可能在监视什么人,那个侍女是他买通的内应,我们就跟踪了那个侍女,发现她就在小酒馆斜对面的一座宅子里,那座宅子大概占地两亩,邻居说宅子平时大门紧闭,谁都不知道里面住的什么人?我们很快发现太医王迪也来这座宅子看病,越发诡异,我们就决定进去探一下。 卑职前天晚上潜进去查探,发现里面住着一个少妇,刚生了孩子,还在坐月子,有四名仆人,其他人就没有了,那个和宇文化及私下接触的丫鬟,就是这个少妇的贴身侍女。” “继续说!”萧夏也有兴趣了。孙雷继续道:“刚才我们跟踪杨俨的马车,他先把元琳送回元府,马车继续前行,来到了开明坊,就在那座宅子前停下,杨俨居然走进宅子了。” 萧夏忽然明白了,“那个孩子是杨俨的私生子!” 孙雷点点头,“应该是的,难怪宇文述盯着了这座宅子!” 萧夏负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这个发现太劲爆了,杨俨居然在外面有私生子。 “不对!” 萧夏忽然反应过来,杨俨为什么要在外面纳妾,还生了孩子,他完全可以女人娶入宫里,太子有了孙子,高兴都来不及,杨俨这样偷偷摸摸隐瞒,完全没有道理啊! 除非除非这个女人身份有问题,他不敢带回宫。 想到这,萧夏当即对孙雷道:“要立刻查清那个女人的身份,可以对她贴身侍女下手,侍女肯定知道,要快,不能让宇文化及抢先,明天上午我就要知道真相。” “卑职明白!” 孙雷匆匆去了,萧夏回到后院,继续考虑这件事,宇文化及自然是替宇文述做事,宇文述还是汉王杨谅的人,那么这是汉王杨谅要搞太子了。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但萧夏也知道,想凭这件事搞倒太子根本不可能,最多是把皇长孙废了,太子肯定会舍车保帅,这只是皇长孙私德有亏,和太子无关。 不过这倒是一张很好的牌,抢杨谅发难之前和太子讨价还价。 萧夏还在耐心等候孙雷的消息。 开明坊的宅子里,侍女行一礼道:“夫人,我去睡了!” “去吧!明天早点起来。” “知道了!” 侍女退了下去,她原本住在女主人隔壁厢房,现在那里住了乳娘,她只能住到侧面的小屋里。 侍女推门进屋,刚要放下灯笼,忽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灯笼落地,门也关上了。 两更时分,孙雷再次到来,萧夏还没有睡觉,在等孙雷的消息。 “公子,已经审问清楚了,那侍女什么都知道,她是宇文化及安插在女人身边的眼线。” “说正题!” 孙雷点点头继续道:“女主人叫小史娘,原本是教坊的妓女,被杨俨看上了,云师德便把她赎身出来,安置在开明坊的宅子里,宅子也是云师德的,孩子是正月初二生的,虽然是男孩,但不幸是个早产儿,现在还不能确定能否活下来,所以杨俨没有告诉太子,想等孩子满月后再告诉太子。” 萧夏负手走了几步又问道:“杨俨没有想过给那女人搞一个新身份吗?” “搞了一个新身份,北周大儒史徽的重孙女,据说史徽家族没有后人了,就无从查起。” 萧夏点点头,又道:“再辛苦你一趟,今天是上元夜,教坊也彻夜开门,你去一趟教坊,点钱打听一下小史娘的情况,包括她的体貌特征之类。” “请公子放心,明天上午卑职会有汇报!” 孙雷又走了,萧夏摇摇头笑了起来,还真是有心栽不活,无意插柳柳成荫,自己是想查杨俨和元琳的事情,不料却查到了杨俨的另一桩丑事。 天子的重孙居然是妓女所生,虽然不足以杀人,但实在是诛心。 萧夏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方案,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本章完) 第三百零四章 再度交易 次日上午,张云秋匆匆走到东宫大门外,一眼看见了站在宫门外的萧夏,他连忙抱拳笑道:“萧将军,好久不见了!” 萧夏指指旁边道:“我们这边说话!” 两人走到僻静处,萧夏道:“今天中午我想见一见太子,先生能否替我安排一下?” 张云秋犹豫一下道:“这几天恐怕不行,太子现在焦头烂额!” “出了什么事吗?” “估计你很快就会知道,昨晚半夜,长宁王妃忽然暴毙,心绞痛而死,现在太子没法给裴家交代。” “杨俨的妻子?” 张云秋点点头,“正是!” 萧夏呆了半晌,这个下手速度还真是快,估计昨晚那两人就在商量这件事吧! 萧夏立刻意识到,这又是另外一个机会。 萧夏淡淡道:“太子如果想知道长宁王妃暴毙的真相,那就更应该见我了,否则他太子之位不保!” 张云秋一惊,“当真?” 萧夏点点头,“还有另外一件事,和汉王有关!” 张云秋沉思片刻,便答应了,“好吧!还是文萃酒楼白玉堂,正午时分。” 萧夏着实没有想到,昨晚又出了一桩大事,还真是祸不单行,萧夏稍微有点犹豫了,这两件事如果加在一起,能不能掀翻太子呢? 萧夏考虑良久,他认为这件事虽然恶劣,但主要还是皇长孙杨俨个人的德行问题,和太子无关,只要太子处理得当,严惩杨俨,基本上不会影响到太子的地位,尤其现在天子身体越来越差,更不会轻易换太子,以求平稳过渡。 萧夏最终决定还是要和太子做这笔交易。 中午时分,萧夏在文萃大酒楼白玉堂再一次见到了太子杨勇,距上一次他们在这里见面,已经过去了大半年。 这次见面,他们不再谈及那个敏感问题,太子杨勇忧心忡忡,显然也没有太多心思和萧夏细谈。 “贤侄,你说吧!长宁王妃之死有什么真相?” 萧夏摇了摇头,“我是来殿下做交易的,我赶在汉王发动攻击之前,把秘密告诉你,让你能及时化解,但我有条件。” 杨勇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萧夏是在和自己谈交易。 他这才集中了注意力,点点头道:“先说说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的条件很简单,实封我父亲扬州总管!” 晋王杨广的扬州总管并没有被撤销,只是现在是遥领,是一个虚职,萧夏需要把它变实,父亲就可以去扬州上任。 杨勇眉头一皱,“这不是我能决定的,是天子的权力。” “天子之前已经征求过意见,但被殿下和高颎反对而不了了之,如果殿下主动向天子提出,实封我父亲为杨州总管,防止南方的反叛势力异动,高颎也不会那么坚决反对了,我很清楚,殿下才是关键。” 杨勇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条件了,你不是有两件事吗?你先说说昨晚发生的事情,我来斟酌一下,如果价值足够,我可以和你达成交易。” 事实摆在这里,萧夏并不担心杨勇出尔反尔。 “我告诉你吧!杨俨和元旻的嫡孙女元琳关系密切,而且元琳已经怀孕,至少三四个月了。” “什么?” 杨勇蓦地瞪大眼睛,“此话当真?”“这是事实,杨俨必然想休妻,如果他无法休掉,那么只有让妻子发生意外而死,元琳才可以上位,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个混蛋!” 杨勇捏紧了拳头,长子竟然杀妻,这件事太严重了,裴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还有一件事比这个更严重,汉王已经布局了大半年,马上就要成功了,估计就这几天,汉王要向天子汇报了,殿下想知道吗?” 杨勇明白萧夏的意思,他点点头,“我们达成交易,我过两天就向天子提出实封晋王为杨州总管!” 萧夏缓缓道:“在开明坊有一座宅子,里面住着一个女人,她在正月初二生下一个不足月的男婴,这个男婴的父亲就是杨俨。” 杨勇完全懵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萧夏摆摆手,“殿下听我讲完,最要命的是,这个女人是个妓女,而她身边的贴身侍女已经被宇文述买通,所有发生的一切,汉王都掌握得清清楚楚,殿下,天子重孙居然是妓女所生,一旦天子知道,后果会怎样?” 第三代皇长孙太拉垮,必然会影响到第二代太子的地位。 杨勇慢慢捏紧了拳头,忽然爆发了,他腾地站起身,怒不可遏道:“这个混蛋,我非亲手杀了他不可!” “殿下赶紧去处理吧!请不要忘记我们的交易,否则我只能被迫和汉王联手。”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杨勇狠狠瞪了萧夏一眼,算是回应了萧夏刚才的威胁,但他此时心急如焚,转身便向外走去,“立刻回宫,宣长宁王来见我!” ………. 杨俨忐忑不安来见父亲,他昨晚把药倒在妻子喝的水中,结果妻子心口剧痛了半个时辰,最后哀嚎而死。 让杨俨既后悔又害怕,他忽然感觉娶元琳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那个女人竟然怂恿自己杀妻,还给自己提供了毒药,这分明是个蛇蝎妇人啊! 但后悔也没有用了,他现在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走进书房,见父亲手中提着一把剑,他吓了一跳,“父亲,你这是?” “你给我跪下!” 杨俨胆怯地跪下了,杨勇用剑指着他道:“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妻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父亲,她一直就经常心口痛,昨晚观灯时辰太晚,她的心痛病发作,孩儿宣太医已经晚了。” 杨勇咬紧牙关,眯眼问道:“那元琳是怎么回事?开明坊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杨俨仿佛被五雷轰顶,父亲怎么什么都知道了? 他一个激灵,拼命摆手道:“父亲,别人都是骗你的,绝对没有那么回事,我不认识什么元琳,开明坊什么女人和我无关,你要相信孩儿,孩儿绝不会说谎!” 如果杨俨老老实实承认并认错倒也罢了,没想到这个关口他还在欺骗自己,杨勇怒极攻心,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我要宰了你!” 他挥剑向杨俨劈去,杨俨本能用手挡剑,哭喊道:“爹爹别杀我!” “咔嚓!” 一剑砍中杨俨的手腕,宝剑削铁如泥,顿时将杨俨右手斩断,鲜血喷射,杨俨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杨勇呆住了,宝剑当啷落地。 几名宦官反应过来,跳脚大喊道:“快去叫太医!” 其他宦官和宫女一起拥上前,七手八脚给杨俨包扎断手。 这时,杨勇长叹一声,无力地坐下。 这下可怎么办?他怎么向父皇交代? (本章完) 第三百零五章 急转直下 张云秋匆匆赶来,看着杨俨被抬去救治,地下只剩下一滩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搞得这么惨? “先生,这下该怎么办?”杨勇心中乱成一团,坐在榻上有气无力问道。 张云秋望着地上一滩血平静道:“殿下,这一剑不一定是坏事,而是挽救殿下的关键一剑。” “这话怎么说?”太子眼中有光泽了。 “这一剑下去,就把太子和长宁王割裂开了,太子是太子,长宁王是长宁王,这就叫大义灭亲!” 太子杨勇想想也对,虽然这一剑让他心痛万分,但至少给自己解围了,大义灭亲,哎! 张云秋又继续道:“殿下,卑职刚刚听到一个消息,汉王已经进宫求见天子!” “什么?” 杨勇一下子站起身,瞪大眼睛道:“怎么会这么巧?他的消息有这么快吗?” 张云秋摇摇头,“并非巧合,应该他听说了昨晚长宁王妃的事情,才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出手!” 杨勇有些慌忙,他还有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做,怎么收拾烂摊子他也没有考虑好。 “现在我该怎么办?” 张云秋早已想好,他异常冷静道:“现在殿下应该带着长宁王的断手进宫请罪,殿下告诉天子,自己教子不严,导致长宁王闯下大祸,特断一手以示严惩。” “如果父皇要追究我的责任呢?” 张云秋淡淡道:“殿下要主动表态,愿意接受天子的一切惩处,殿下,这只是德行问题,不是什么影响社稷的大事,天子不会惩罚殿下,但天子会让殿下收拾烂摊子。 怎么收拾烂摊子我们回头再说,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反击汉王,他勾结宇文述暗中监视长宁王,卑职甚至怀疑这是宇文述布下的局,一旦查清,他们也难逃罪责!” 杨勇也渐渐冷静下来,他也意识到,自己斩断儿子一只手,已经把自己撇清了,儿子手都没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求见父皇!” 话音刚落,一名宦官在门外道:“殿下,天子紧急召见!” 杨勇匆匆来到后宫,后面跟着一名宦官,手中端着一只盘子,盘子上盖着白绫。 天子杨坚的身体很不好,呈一种螺旋状的下滑,这两年的无节制纵欲掏空了他的身体,他脸上完全没有光泽,而呈现出一种死人般的灰黄之色,双眼也毫无神采,这就是油尽灯枯的表现。 当然,如果他现在能好好保养,不再纵欲,细心调养,就算很难恢复,但至少也能止住下滑的势头,保持一种弱势平衡,再活上一两年没有问题。 杨坚现在最怕就是外界刺激,可是越怕什么,它偏偏就会来什么。 汉王杨谅跪在地上,向父皇告状了,他告皇长孙在外面包养妓女,还生下了儿子。 虽然不是重长孙,但毕竟也是皇长孙生下得重孙啊!竟然是妓女所生,杨坚只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 但杨谅并不怜惜父亲的身体,他继续补刀道:“据儿臣所知,皇长孙极为放荡,他家有妻室,还和元旻的嫡孙女元琳鬼混,导致元琳怀了身孕,已经有三到四个月,父皇,昨晚长宁王妃突然暴毙,太医说有下毒的可能,这会不会是” 杨坚气血上涌,眼前一阵眩晕,瞪大眼睛道:“什么意思,难道朕的长孙下毒害死他的妻子?” “儿臣没有证据,只是告诉父皇一些事情,王妃暴毙的背后有很多事情,元琳的小腹已经隆起,孕相掩饰不住了,这个丑闻怎么解决?偏偏这个时候王妃就死了,连傻子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杨坚气得浑身发抖,拍桌子怒吼道:“太子怎么还不来?再去宣他!” 很快,太子杨勇在宦官的引领下匆匆而来,杨勇跪下泣道:“臣子教子无方,特来向父皇请罪!”杨坚眼前又是一阵眩晕,他稳住身形,咬牙问道:“你早就知道了吗?” “不是!儿臣刚刚审问长宁王,才知道他干下了一桩人神共愤的恶事,还在外面包养妓女生子,儿臣儿臣就恨不得杀了他。” “然后呢?他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吗?” “父皇,那个逆子强行狡辩,不肯承认,儿臣就决定大义灭亲,没有这个儿子。” 他转身端过盘子放在地上,扯去上面的白绫,露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旁边杨谅也吓了一大跳。 杨坚惊愕道:“这是谁的手?” 杨勇咬牙道:“父皇,就是那个逆子的手,他用这只手给王妃下毒,儿子就斩断了它!” 杨坚听说是自己的长孙的手,这个刺激让他无法再承受,他眼前一黑,顿时晕厥过去。 “陛下!” “父皇!”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宫内顿时乱成一团。 天子晕厥的消息不胫而走,引起满朝文武的担忧,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关心东宫发生的事情了,毕竟大家都知道天子的身体状况,一旦天子发生晕厥,那么随时可能驾崩。 杨谅也没有想到杨勇居然下狠心斩断了儿子的手,这一招大义灭亲就把他和杨俨的所作所为完全割裂开了。 再责罚再严惩都是杨俨的事情,和太子无关,根本动摇不了太子的地位,策划了七八个月,最后啥也没捞着,还把父皇给刺激晕了。 杨谅越想越恼火,这个宇文述真是在帮自己吗? 他开始怀疑宇文述在对自己做表面文章,吃着自己的饭,却暗中砸自己的锅,首鼠两端。 “这个该死的宇文述!” 杨谅回到汉王府,立刻召集重要心腹进行商议。 他的重要心腹有五人,一个是谋主王頍,王頍是南朝大将王僧辨的儿子,另一个是谋士乔恒,还有一个掌武力的萧摩柯,也就是萧夏的外公,这个外公当初狠狠背刺晋王杨广,导致杨广被贬黜。 但他也没有好果子吃,天子杨坚憎恨他这种背信弃义,找个借口罢免了他的勋官,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仪同。 好在汉王杨谅很欣赏他,在他最落魄之时将他招揽了,从此,萧摩柯对杨谅忠心耿耿,成为杨谅的心腹。 这两年萧夏一直没有见到他,是因为萧摩柯基本上在庄园替杨谅训练私军,今天正好来长安汇报训练情况。 另外一个心腹也是掌管武力,柱国乔钟葵,他跟随杨谅多年,一直是他的心腹。 最后一个便是主管汉王府内务的皇甫诞,杨谅基本上不管汉王府,都是由皇甫诞打理。 这五人便组成了一个杨谅的幕僚集团,替杨谅出谋划策。 密室内,杨谅对五人道:“天子危急,我考虑准备实施潜龙计划,各位有意见吗?”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六章 紧急事态 潜龙计划是杨谅三年前制定的,说白了就是在父皇驾崩后发动政变,用武力抢夺皇位。 杨谅准备得很充分,他招募了六千私军,另外保国会借给他一万军队,但这一万军队没法进关中,而是在距离长安三百里外上郡的两座庄园内潜伏,一旦得到命令,他们就会迅速杀进关中,帮助杨谅夺取政权。 这时,所有人向王頍看去,王頍是谋士,他的话语权最重,王頍沉思片刻问道:“殿下,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天子非常危险,如果晚上还醒不来,就要准备后事了。” 王頍缓缓道:“殿下,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开弓就没有回头箭,如果天子夜里醒来,殿下就完了,我劝殿下再等一等,等天子驾崩再动手。” 皇甫诞也道:“殿下,王参军说得对,长安周围数十万大军都效忠天子,这个时候我们贸然行动,很可能会被定性为谋反。 但如果等到天子驾崩后,数十万军队失去了效忠对象,我们拿出天子的诏书,说汉王才是皇位继承人,必然会有一部分军队效忠汉王,或者大部分军队都会保持中立,那时我们在执行潜龙计划,就容易多了。” “老将军的意见呢?”杨谅又问萧摩柯道。 萧摩柯躬身道:“殿下,卑职支持他们二人的意见!” 乔恒也躬身道:“卑职也建议等天子驾崩后再动手!” 五个心腹中,有四个反对实施潜龙计划,就算乔钟葵支持自己也没有意义了。 杨谅便点点头道:“那就再耐心等一等,等天子驾崩后再说!” ………. 萧夏赶到了长公主府,正好遇到杨丽华要进宫,他连忙喊住杨丽华,杨丽华心急如焚道:“夏儿,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萧夏连忙道:“我上次给姑母的春雨丹或许能救天子,姑母试一试!” 一下子提醒了杨丽华,外孙女李静训服用了一年春雨丹后,体质确实强了很多。 “我身上正好有五丸,够用吗?” “够了,用两丸放在半碗清酒中化掉,喂天子喝下去,或许能救他。” “好吧!我试一试。” 杨丽华随身带了五颗春雨丹,他紧急向皇宫内赶去。 很快,杨丽华来到后宫,只见父皇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陈贵人和几名嫔妃坐在旁边啼哭,两名太医正小心翼翼给父皇头部扎针灸。 “现在父皇怎么样?”杨丽华问道。 陈贵人抹泪道:“说是今晚陛下再醒不来,就得准备后事了。” 杨丽华摸出两颗药,对陈贵人道:“拿半碗清酒来,我试试看。” “啊!这个药有效果吗?” 杨丽华点点头,“我外孙女一直服用它,效果很不错,试一试吧!” 陈贵人连忙让宫女去取酒。 几名太医担心道:“公主殿下,外来的药不能贸然给陛下服用!” 杨丽华冷冷看了他们一眼道:“这是小七郎进献的药,我外孙女试药一年了,增强体质很有效果,为什么不能用在我父皇身上。” “公主殿下,这是规矩!” “我知道规矩!” 杨丽华顿时怒道:“人都要死了,你们还在讲规矩,你们有办法把我父皇救醒吗?” 众太医不敢再惹怒公主,一起向陈贵人望去,陈贵人也有点犹豫,杨丽华道:“若出事,我来承担一切责任。” 陈贵人叹了口气,“那就试一试吧!” 陈贵人发话,太医们都不敢吭声了。 宫女很快取来半碗清酒,杨丽华喝了一口,便把两颗春雨丹放进碗中,很快便融化了。 “娘娘帮我一把!” 陈贵人帮忙把天子杨坚扶起,杨丽华撬开父亲的嘴,把药晃匀了,小心翼翼将半碗酒灌了下去。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 ……… 萧夏此时就在军营内,他把所有的士兵都召回军营,随时待命,此时朝廷已经紧急下达命令,取消了今晚最后一天灯会,正常关闭坊门和城门。各种小道消息在长安各坊疯狂传播,几乎都是天子驾崩的消息,区别只有天子已经驾崩和天子尚未驾崩。 这时,有士兵禀报,“河南郡王在营门外,要见将军!” 大哥杨昭来了,萧夏当即吩咐道:“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杨昭匆匆走进大帐,见大哥一脸凝重,萧夏让所有人都退下。 “老三,父亲让我来问你,现在是不是先离开长安?” 萧夏缓缓道:“让父亲沉住气,呆在府宅内哪里也别去,我这边盯着呢!如果形势不妙,我会立刻派兵把父亲接到军营。” 杨昭点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大哥也带着家人去父亲府宅等候,可以先把东西收拾起来。” “已经去了!” 杨昭叹口气道:“现在局势很紧张,太子和汉王那边有动静吗?”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萧夏摇摇头,“太子现在焦头烂额,还在处理杨俨的后世,汉王那边我也派人盯着,到目前为止,汉王也没有动静。” 停一下,杨昭又道:“父亲说,汉王很可能会发生政变,他手下有六千私军,距离长安都不超过五十里,一旦天子驾崩,他们就会连夜杀到长安!” “他没有这这个机会,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为什么?” 萧夏淡淡道:“因为皇祖父不会有事,虽然是晕倒,但他只是受刺激晕倒,而不是生命将终结的晕倒,只要用药及时,他肯定会醒来。” 说到这,萧夏又笑道:“放心吧!父亲很快就会去江都,大哥也要跟着一起去,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怎么知道父亲要去江都?” “到时候就知道了!” 虽然杨昭一头雾水,但兄弟既然已经安排周全,杨昭便告辞,匆匆赶回府宅告诉父亲。 ……… 夜幕渐渐降临,暮鼓声响起,坊门城门开始关闭。 忽然,天子咳嗽了两声,轻轻喘一口气,所有人顿时又惊又喜,天子醒来了。 过了一会儿,杨坚慢慢睁开眼睛,声音低微问道:“朕还活着吗?” “还活着,父皇还活着!”杨丽华握着父亲的手,喜极而泣,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是谁救了朕,朕感觉胸口像火一样燃烧。” “是小七郎的内功药,静训服了一年,效果也很好!” 杨坚低低叹口气,“好孩子,替朕谢谢他。” “父皇不要说话了,好好休息!” 杨坚闭上眼睛,很快又沉沉睡着了,这次不是昏迷,是真的睡着了。 包括太医在内,所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几名太医向杨丽华道歉,杨丽华摆摆手,“你们没错,这次是特殊情况,希望你们继续坚持原则!” “谢公主殿下理解!” 半夜,杨坚又醒来,开始喝水喝粥,终于摆脱了死神。 不过,病情也不乐观,虽然醒来,但他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偏瘫了。 萧夏的药虽然能救急,也能帮李静训体质增强,但对已经油尽灯枯的杨坚效果不会太明显。 当然,也会有一点点效果,不过也就最多延长几个月寿命。 很多朝官都守在皇宫内没有离去,这时,有宦官来通报,天子已经苏醒,开始喝水喝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请各位大臣回府。 听说天子苏醒,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开始各自回府了。 (本章完) 第三百零七章 安排后事 时间又过去了几天,天子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晕倒只是虚惊一场,朝廷也渐渐恢复了秩序。 杨谅也暗叫一声侥幸,幸亏他没有发动政变,否则他就真的完蛋了。 杨广也长长松了口气,他才是最害怕父皇出事,他还没有做好撤离准备,一旦父皇驾崩,就算他能逃离长安,也逃不出关中。 这条上午,太子杨勇来到后宫拜见父皇,杨坚虽然性命暂时无恙,但他偏瘫了,下肢失去知觉,目前正在进行针灸治疗。 “儿臣叩见父皇,祝父皇身体无恙,早日康复!” “起来吧!” 杨坚不满地看了这个儿子一眼,他很不喜欢长子,他在长子身上感觉不到一点父子间的血脉联系,但现在换太子已经来不及,贸然换太子,只会让大隋陷入混乱。 杨坚只能把内心的强烈不满压制住。 “皇长孙的事情解决如何了?” “回禀父皇,孩子已经接入东宫,儿臣代为抚养。” “那个女人杀掉了吗?” “启禀父皇,儿臣请人算了一卦,杀掉那女人不祥,儿臣已经将她改名换姓,以选秀的方式进入东宫,然后把她赐给长宁王,儿臣把长宁王打发去外地,过几年他就抱着孩子回来。” 杨坚哼了一声:“他的长宁王不好再当,贬为延安县候,去延安郡闭门思过三年。” “儿臣遵旨!” “元家之事又怎么办?”杨坚又问道。 杨勇叹息一声道:“元家之女听说杨俨断了一手,她就不肯嫁了,听说她服了药,把孩子小产了,她又说不是杨俨的孩子,和杨俨无关。” “那元家什么态度?” “元家沉默,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表态。” “他们不表态就算了,关键是裴家,你要亲自上门去赔礼道歉,还要补偿裴家。” “儿臣明白!” 杨勇犹豫一下,又道:“儿臣还有一事要向父皇禀报!” “什么事?” “儿臣感觉各地局势不稳,江南会稽郡越人造反,攻城掠县,残杀汉人,另外,启民可汗因为我们没有同意把河套给他,他心中不满,不断在阴山一带集结大军,儿臣建议封晋王为扬州大都督,命其坐镇扬州,稳定江南局势,另外封汉王杨谅为并州大都督,令其统领军队防范突厥,再封秦王为秦州大都督,稳住陇右河西,蜀王杨秀可为益州大都督,坐镇巴蜀,防范獠民再度叛乱。” 把杨谅封到并州是张云秋的建议,把杨谅拎出去,能有效防范杨谅发动政变,等太子坐稳皇位后再削番,杨谅就算造反也名不正言不顺,不会有多少人跟随他造反,朝廷军队可轻易击败杨谅。 把几个儿子封到各地坐镇本来就是杨坚的意思,之前他利用几个儿子争位来巩固皇位,现在他大限将至,又不想看到自己死后骨肉相残,分封出去是最好的办法。 杨坚沉默片刻问道:“高相国的意见呢?” “儿臣已经和高相国谈过,他同意儿臣的方案。” 杨坚点点头,“朕知道了,让朕考虑考虑!” 半夜里,杨广在睡梦中被推醒,“出了什么事?”杨广迷迷糊糊问道。 “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有很重要事情!” ‘宫里来人!’ 杨广一个激灵,连忙起身穿上衣服,他很快来到中庭,一名小宦官已经等候多时,他是大内总管杨约的心腹。 夜里寒冷,小宦官冻得直跳脚,他见杨广出来,连忙上前将一张纸条递给杨广。 “别的就没有!” “辛苦了!” 杨广吩咐管家,“赏他二十两银子,派马车送他回去。” “多谢王爷厚赏,马车就不用了,我有马车!” 杨广又让管家给车夫也赏两贯钱,他这才拿着纸条回到内宅。 “王爷,什么要紧事?”萧后迎上前问道。杨广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他叹口气道:“天子已经下旨,封我为扬州大都督,其实就是扬州总管。” “啊!那是不是王爷要去江都?” 杨广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意思,杨约还说,这是太子的建议!” “太子?” 萧王妃有点不敢相信,“太子会放我们走?这可是放龙入海,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心慈手软?” “我也不明白,但我怀疑这是老三在背后使劲。” “王爷怎么知道?” “他之前给大郎说过,我会去江都,当时我就感觉他和太子有了什么交易?现在果然验证了。” 萧王妃有点担心道:“王爷不会为这件事再生老三的气吧!” 杨广摇了摇头,“我不会再生他的气了。”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萧王妃欢喜道:“那我们得赶紧收拾!” 杨广慢慢坐下,长长叹息一声,“虽然我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走,但愿我还有回来的一天!” 次日上午,天子正式颁布旨意,将大总管府改为大都督府,封晋王杨广为扬州大都督,总管淮河以南、豫章郡以东、福安郡以北等各郡县,又封汉王杨谅为并魏大都督,总管河东以及河北各郡,封秦王杨俊为秦州大都督,总管陇右及河西各郡,封蜀王杨秀为益州大都督,总管巴蜀各郡。 他们不仅统领各个军府,同时管辖各郡,也就是各郡不光要向朝廷汇报,同时也要向大都督府汇报,接受双重领导。 旨意要求他们四人在三天之内启程赴任。 这份旨意下达,也就意味着持续多年的五龙夺嫡暂时告以段落,皇权可以平稳过渡,但另一个阴影又笼罩在满朝文武心中,那就是内战,大隋会不会爆发内战? 这份旨意无论是晋王杨广,还是秦王杨俊或者蜀王杨秀都能平静接受,唯独汉王杨谅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暴躁了一天,最终在手下的劝说之下,他才不得不面对现实,虽然无法再发动共同政变,但至少他有了地盘和军队,完全可以拥兵自立,然后寻找机会杀入长安,夺取帝位。 下午,萧夏被天子宣召,入宫觐见。 他匆匆赶来了紫微殿,被宦官领到天子面前,萧夏跪下行礼,“孙儿拜见皇祖父,希望皇祖父早日康复!” “不必多礼,赐坐!” 萧夏在天子面前坐下,杨坚躺在床榻上微微笑道:“你的药很好,救了朕的性命,朕很感激你,那块金牌朕就不收回来,赐给你!” “谢皇祖父厚爱!” 杨坚又对周围宫女和宦官道:“你们所有人都退下!” 所有人都退下,房间里只剩下萧夏和天子二人。 杨坚缓缓道:“朕封你为右候卫将军,是让你拥有一支军队,在关键时可以保护你父亲离开长安,现在没有必要了,朕会另封你其他职务。” “孙儿听从皇祖父调遣!” 杨坚长长叹了口气道:“朕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朕能感觉得到,朕并不畏死,只是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朕心里堵得慌。” 萧夏握住祖父的手道:“皇祖父不妨给孙儿说一说!” “你知道吧!朕并不想让太子继承皇位,并非能力或者其他什么原因,而是朕总觉得他不是朕的儿子,朕和他之间感觉不到那种父子之间的血脉联系,和你父亲还其他几个皇叔都有,唯独他没有,小七郎,朕真不愿把江山交给他,但他是太子,是朕的嫡长子,不交给他又不行。” 萧夏当然心知肚明,一个清朝的说书先生,怎么可能和皇祖父有父子之情,真正的太子杨勇在十七岁时就已经死了。 这话他只能压在心中。 沉默片刻,杨坚又道:“你还记得朕让你做皇太孙的事情吗?” “皇祖父,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不!” 杨坚从枕头下取出一只细细的金筒,递给萧夏道:“你想做棋手,朕很支持,将来有一天,你靠自己的努力拿到了皇位,这道旨意可以让你合法成为大隋的天子,朕封你为皇太孙,朕已经看透了,只有你才能继承朕的大隋江山,连你父亲都不行!” (本章完) 第三百零八章 绝不放过 安邑坊有一家文山骡马行,听名字就知道这是汉王杨谅的产业,文山系就像大周系和西海系一样,都有明确的标识。 中午时分,从骡马行走出一名中年男子,男子姓韩,是文山骡马行的一名管事,每天中午,他都要去对面的一家小饭馆吃饭。 韩管事刚走到小饭馆门口,一辆马车在他侧面停下,正好挡住周围的视线,马车很快驶离,韩管事却不见了,所有人都以为他进了小饭馆。 马车内,韩管事被一把刀架在脖子上,惊恐万分望着眼前的壮汉。 壮汉很平静道:“我们知道你有两个儿子,长子叫韩耀,十三岁,次子叫韩辉,只有九岁,我们也知道你家在升龙坊第三组,你只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们一句话,我们就让你下车,也不会抓你的儿子,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你们想想知道什么?” “大概一个月前,你们骡马行派出百辆大车去渭河码头仓库,运走整整一个仓库的物资,应该是运到某个庄园去了,你是主事,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韩管事轻轻点头,那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没想到还被人惦记。 “很好!我们就想知道,那些货物运到哪座庄园去了?” 脖子的刀紧了紧,韩管事感受到了刀锋的刺痛,他连忙道:“在万山庄园,就在咸阳北面!” “全部在一个庄园内?” “是!全部在一个庄园内。” 壮汉冷冷道:“如果你骗了我们,或者你跑去告发,你就别想再见到儿子了。” “我没有骗你们,我家人都在长安,我不敢乱说,求你们放过我。” “你们这两天有调集大车的计划吗?” “有!上面已经命令,调集所有大车,明天使用,运载汉王的物品离开长安去太原。” 壮汉深深看了他一眼,一摆手,马车停下,车门开启,韩管事被推了下去,马车随即扬长而去。 韩管事这才发现自己在坊门处,他惊魂未定,连忙一口气跑回家,开了院门,见两个儿子都在院子里,他才长长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要瘫掉了。 汉王杨谅是第一个离开长安的亲王,他上午去皇宫拜别了父亲,下午便率领三百人的队伍护卫着家人和幕僚离开长安,去太原府上任。 同行的还有一百多辆大车,满载着汉王的私人财富。 就在杨谅离去的当天晚上,萧夏便率领一千士兵抵达了万山庄园。 万山庄园是杨谅的第一座庄园,占地两千亩,名字叫做万山,但实际上没有一点山的痕迹,都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在麦田中间有一片占地二十亩的管理用房,包括管事房和仓库。 这里距离长安太近,距离长安只有三十里,但没有私军驻扎。 萧夏率领军队距离庄园还有一里,孙雷带着几名手下已在这里等候,孙雷和他二十名手下都在萧夏的军队中挂职,孙雷是郎将,其他手下都是校尉。 他们都是三十余岁的人了,都不再年轻,姑母杨丽华把他们给萧夏,就是希望萧夏给他们一个前途。 所以萧夏在出任将军后,便利用职权将他们安插进军队中,各自有了军职,只不过他们没有手下,大部分时间也在武馆内,每个月都会抽几天来训练军队,他们是军中教头,利用训练的机会让他们学会了怎么统领一支军队。 这样的好处就是,一旦萧夏有了自己的军队,就能立刻将他们安插进军队出任实职。 杨暕就是这样干的,父亲杨广招募的三千家兵,里面所有的将领都是杨暕的心腹武士,使他牢牢掌握了三千家兵,杨昭想插手也没有机会。 萧夏现在还没有机会,但他在耐心等待,一定会有机会。 孙雷上前禀报道:“启禀公子,在几座仓库中有一座用砖石修建的仓库,占地约两亩,装有铁门和大锁,我们盘问了管事,他说里面是什么他也不知道,一个月前运来的,庄园里的人都不知道仓库是什么?”萧夏点点头,“辛苦了!” 他随即令道:“进庄园!” 一千骑兵加快速度,向庄园奔去。 一个月前,萧夏不会动那批武器,但现在不一样了,杨谅一走,太子肯定要清缴他在关中的私军和兵器,不会留给他搞政变。 萧夏当然要抢在太子之前拿走那批兵器。 不多时,一千骑兵进入了庄园,很快便将仓库区包围。 一共有五座仓库,其中三座是粮仓,一座存放农具杂物,另一座稍小的仓库就是砖石仓库,装有铁门,两把大锁锁住了铁门, 但这扇大门对骑兵简直就是小儿科,士兵们用长索一头捆铁门,另一头套上战马。 数十匹战马一起奔跑,铁门轰然被拉倒,仓库敞开了,里面堆满箱子和草袋,看到最外面的数百口箱子,萧夏便一眼认出,和他们之前发现的五口装着军弩的箱子完全一样。 士兵们一起动手,把仓库得物资里的物资清理出来。 军弩六千把,弩箭二十万支,制式直刀两万五千把,制式长矛八万支,角弓两万五千把,配套的箭矢也有两万五千壶。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另外还有皮甲一万两千套,其中明光铠三千套,盾牌六千只,还有匕首三万把。 同时还发现战鼓、旗帜、皮靴等军用物资不计其数。 这些物资其实是给保国会的一万军队准备的,按照双方达成的协议,保国会出兵一万人帮助汉王杨谅政变,但他们不好带着兵器转移,所以士兵们都是赤手空拳过来,然后兵甲由杨谅提供。 杨谅也准备打算过几天就把兵甲送去,但没想到他下午刚离开长安去河东,这些兵甲晚上就被萧夏全部缴获了。 这些兵甲当然不会充公,萧夏也带了数百辆大车,这些兵甲全部连夜转移去了杨丽华位于新丰县的庄园。 次日上午,大理寺卿萧瑀来到了小崔府,拜见崔弘舟。 他是作为晋王的媒人特来向崔家提亲。 崔弘舟热情地接待了萧瑀,自从前天天子正式下诏,封晋王为扬州大都督,这就意味着就算太子登基,他也杀不了晋王一家。 崔弘舟最担心的一幕不会再发生,那么这门婚事他就不再反对了,崔弘舟当即答应了萧瑀的提亲。 “不知晋王什么时候离开长安?”崔弘舟问到。 萧瑀捋须道:“按照要求,晋王今天必须要离开长安,他今天上午进宫拜别天子,下午就会出发去江都了。” “纳采问名安排在什么时候?” 别的礼制都可以晚一点,但纳采问名一定要做,这是正式求婚,崔家答应求婚并交换庚帖,这门亲事才算定下来,否则,崔家也可以答应别人的提亲。 “良辰吉日要到三天后,到时我会和萧夏一起过来送雁和庚帖,另外还有他父亲的亲笔求婚信,但他父亲确实来不了,必须尽快离去,迟则生变,请崔使君理解。” 崔弘舟确实理解,天子前几天差点驾崩,让所有人虚惊一场,但谁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就真的驾崩了,所以晋王尽快离开关中才是正道。 “其实晋王来不了也没有关系,有本人亲笔书信也一样,那就三天后的正月二十一日,我在府中静候。” (本章完) 第三百零九章 再度谈判 晋王杨广上午拜别了父皇,下午时分,他带着家人在三千私军的护卫下离开了长安城,向江都进发。 杨昭一家也跟随父亲东去,军队由杨暕统领,实际上就是杨广的三千家兵。 杨飞燕也跟随父母一起走了,但萧祝融没有走,他要参加二月中旬科举考试。 萧夏把父亲送出了长安城,杨广对萧夏道:“听你皇祖父的意思,准备让你列名宗室,过段时间也会把你外放,你自己好好保重!” 萧夏有些不解问道:“列名宗室是什么意思?” “回归宗室有一个很正式的仪式,在太庙举行,包括拜祭先祖等等,所有宗室都要出席见证,列名宗室就没有这个仪式,把你的名字加在宗室簿中,太庙内也要挂上你的名牌,其实就是比较低调的回归宗室。” “还是萧夏这个名字?” “不是!是杨夏,这是你祖父定下的名字。” “那我需要改名吗?”萧夏问道。 “这个随便你,你可以改,也可以不改,在宗室簿里面会有注释,杨夏就是萧夏,其实是一回事,改名这件事我不勉强你。” 萧夏默默点头,萧夏是他后世的名字,他暂时不想改。 “你回去吧!相信我们很快会再见。” “请父亲一路保重,大家保重!” 萧夏向众人挥手,目送众人向东远去、 秦王杨俊和蜀王杨秀也是今天离开长安,他们是上午走的,比杨广早两个时辰,晋王杨广的队伍是最后一个离开京城。 虽然四个秦王都在规定的时间内离开了长安,但太子杨勇并不高兴,晋王、秦王和蜀王都是带着家兵离去,唯独汉王杨谅带着三百武士护卫他离去,他的家兵还在关中。 汉王这是什么意思?想发动政变,还是想里应外合夺取长安? 杨勇不爽归不爽,但他却没有办法收拾杨谅的家兵,他没有军权,唯一能调动的就只有一千护卫士兵。 虽然他也有三千私军,但他不想动用。 他就害怕父皇最后弥留之时,而自己还没有拿到军权,汉王杨谅忽然发动政变,自己拿什么应对? 张云秋劝他道:“殿下,现在大势已明,大将军们都会支持殿下登记,就算他想政变,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皇宫又不是没有军队护卫。” 杨勇叹口气道:“道理我也知道,但他的六千人驻扎在关中,就像在我后背插了根毒刺一样,让我寝食不安。” 张云秋沉吟一下道:“其实拔掉这根毒刺的办法也有,就看殿下愿不愿意接受?” “你先说说看,什么办法?” “拱卫长安的军队必须要有天子虎符才能调动,但守卫皇宫的两支军队可以在京兆府范围内行动,宇文成都的一万千牛卫恐怕调不动,他对天子忠心耿耿,除了天子外,他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命令。 然后就是左右武侯卫,左武侯卫的两位将军也是忠于天子,那只剩下右武侯卫了。” 杨勇立刻明白了张云秋的意思,“你是指萧夏?” 张云秋点点头,“殿下和他谈一谈,请他铲除汉王在关中的家兵。” 杨勇负手走到台阶前,望着外面院子,他今天上午得到一个消息,昨晚萧夏率军队包围了杨谅的万山庄园,具体做什么不知道,但杨谅在这座庄园一定藏有什么秘密。 杨勇并不关心萧夏得到了什么,而是出兵这件事,杨谅下午刚走,萧夏晚上就出手了。 说明张云秋的建议没错,整个长安敢擅自出兵的将领,只有萧夏一人,而且他昨晚包围了杨谅的万山庄园,那么出兵干掉杨谅的六千私军也完全可以。 只是让萧夏出兵代价太大,杨勇不太想承担,何况老三杨筠再三向自己请战,他想率军干掉汉王的据点,这个机会应该给儿子啊! 杨勇叹口气道:“老三也想出兵,他给我说了好久了,他虽然有三千私军,但我还可以给他凑一点,集结六七千人问题不大,主要是我也想让老三锻炼一下能力,如果老三能出手,就不用去麻烦萧夏了,还要答应他若干条件,我觉得没必要,先生以为呢?” “殿下没有看到这里面的关键之处!” 张云秋叹了口气,又缓缓道:“殿下如果不想萧夏和汉王结盟,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结仇,这便是卑职建议萧夏出兵的真正意图。” 这句话如一道光闪过杨勇的内心,促使萧夏和汉王结仇,也就相当于让晋王和汉王结仇了。 想通了这一点,杨勇终于点点头,“那就让他出兵,今天我和他谈一谈,还是老地方,你来安排!” “卑职遵令!” 下午时分,萧夏正在军营内听取新幕僚裴文安的汇报,裴文安正是伊阙县令,后来被萧夏推荐出任洛阳县令,但在朝廷清算弥勒教涉案官员中,他还是没有逃过清算。 毕竟弥勒教老巢在伊阙县,他是县令,实在难辞其咎,虽然李渊极力替他说情,但裴文安最终还是被朝廷革职,这已经是朝廷给李渊面子了,否则不光革职还要问罪。李渊便给他写了一封信,把他推荐给了萧夏。 去年年底,萧夏兼任武侯卫第三军将军后,便让刚刚成为他幕僚得裴文安替自己处理第三军军务,就和刘文静一样。 萧夏也知道自己在武侯卫的时间不会太长了,但他需要利用这些时间来锻炼自己的手下,包括武士和幕僚。 “就这样吧!法不责众,每人杖三十棍,若下次这些士兵再敢私自出营去寻乐,必重罚!” “卑职明白了!” 裴文安行一礼走了。 这时,一名士兵在大帐门口禀报,“有个叫张云秋文士求见,说是将军的熟人!” 萧夏当即笑道:“请他进来!” 不多时,张云秋进帐行一礼道:“参加将军!” “先生不必多礼,太子有事找我?” 张云秋把帖子递给萧夏笑道:“还是文萃酒楼白玉堂,殿下请将军吃晚饭!”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萧夏笑道:“我父亲下午刚走,太子殿下就请我吃晚饭,是巧合吗?” “确实是巧合,太子请将军吃饭,和你父亲没有关系,是有件事想和殿下谈一谈。” “哪方面的事情呢?先生能否泄露一下?” “和汉王有关!” 萧夏点了点头,“请转告太子殿下,我一定准时到!” 黄昏时分,萧夏来到了文萃大酒楼,直接上三楼来到白玉堂内。 太子杨勇已经等候在这里了。 “我们是叔侄,不用那么客气,请坐!” 萧夏坐下,这次房间里不仅是他们二人了,雄阔海站在太子杨勇身后,旁边坐着张云秋。 杨勇指指桌上的一盘包子笑道:“这是你搞出来的吗?” 萧夏点点头,“殿下喜欢吗?” 杨勇微微笑道:“我很喜欢,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梦见自己是个异世文人,每天的早餐都是一种奇怪的面食,现在想一想,好像就是这个包子。” 萧夏呵呵一笑,“真巧了,我也是梦中发明的!” 两人对望一眼,一起大笑起来。 这种梦话也只有他们二人明白,旁边人只有陪笑的份,或者一头雾水。 杨勇笑道:“我们先说正事吧!等会再吃饭。” “殿下请说!” 杨勇沉吟一下道:“我想请将军替我将杨谅的私军全部消灭!” “我可没有权力出兵城外啊!” 杨勇摇摇头,“昨晚在万山庄园发生的事情我很清楚,你不用说这种话,你只要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条件?” 萧夏其实已经猜到了杨勇要和自己谈什么,他心中早有想法。 萧夏不慌不忙道:“我可以剿灭他们,但所得到的一切都归我,人和财物,我就直说吧!所有抓捕的战俘我想转为我的私军,然后第二个条件,我出任地方总管后,这六千人的军俸由朝廷负担!” 杨勇给张云秋使个眼色,两人走到露台上商量了片刻。 很快,杨勇走出来道:“贤侄的条件我可以答应,但我也有三条限制,第一,贤侄不能将私军部署在京兆府内;第二,贤侄离开关中时,必须把他们一并带走;第三,军俸可以由朝廷负担,算是我特批,但人数不能超过六千人。”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章 夜袭庄园 杨勇的思路很清晰,首先萧夏发动政变的可能性不大,其次,六千私军的驻扎地距离长安都在百里之外,他们从准备政变到杀至长安,最少也需要两天时间。 这样,自己就能从容布局了,至于军俸由总管府负担,只要不超过六千人,问题也不大。 杨勇的条件不算苛刻,萧夏点点头,便答应了杨勇的限制条件,“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张云秋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萧夏道:“这是我们收集到的关于汉王私军所有情报,给将军参考!” 杨勇走了,萧夏一边吃晚饭,一边细看杨勇给他的资料。 汉阳杨谅的六千私军分布在三座庄园内,一座在鄠县,两座在始平县,每座庄园各有两千人,其中鄠县的庄园占地一万亩,有山有平地,私军的指挥所就在这里。 资料中甚至还有详细的将领资料,这些将领是怎么被汉王杨谅收罗,对杨谅的忠心程度等等。 看得出太子是下了功夫收集这些材料,甚至还想策反将领,但似乎没有成功,这些将领的忠心度很高。 不过第一个将领就让萧夏头大,萧摩柯,他的外公,当年背刺晋王杨广,导致杨广被贬黜。 他应该是太子的人啊!怎么成了杨谅的心腹。 不管他,就当不认识他就行了。 萧夏心中迅速形成了一个方案。 次日下午,萧夏留下一千人当值,他亲自率领九千军队以野外拉练为借口,率领军队离开了军营,向鄠县而去。 在途中休息时,萧夏召集了两支军队所有郎将以上将领,他取出天子金牌对所有人道:“我奉天子口谕,收编汉王杨谅的私军,我希望能和平接管军队,但如果对方反抗,那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直接杀无赦!” 一名将领问道:“将军,对方有多少军队?” “对方一共有六千军队,分别部署在三座庄园内,我们一座庄园一座庄园给他们拔掉,天亮时应该就可以完成任务。” 众人听说对方兵力分散,也都暗暗松口气,开始摩拳擦掌,准备狠狠一战。 队伍继续行军,亥时左右,军队抵达位于鄠县西北的第一座庄园,庄园叫做甘泉庄园,因为甘泉宫就离这里不远。 这里是杨谅的主庄园,大量钱粮物资囤积在这里,还有杨谅耗费巨资购置的三千匹战马也养在庄园内。 萧夏有甘泉庄园的详细地图,山脚下有数百顶大帐,两千士兵就住在大帐内,不过指挥所却在山顶。 虽然这个布局在军事上是个败笔,但它这样布置却无可厚非,因为私军是天子允许的,几个亲王都有私军,太子也有私军,也就是合法的私军军队,那就不存在被剿灭的可能。 只要他们不发动对长安的袭击,他们就会安然无恙,至少在汉王杨谅离开长安前是这样,有杨谅在,没人敢动他的家兵。 现在杨谅走了,靠山不在了,萧夏和太子都开始动手,萧夏是对杨谅私藏的兵器动手,太子是想剿灭私军, 为什么指挥所会放在山顶?想想萧夏的庄园就明白了,山顶指挥所占用的房宅其实是汉王杨谅避暑别院,条件舒适,萧摩柯当然想住在别院内,不想和士兵一起住在大帐内。 萧夏当即决定分别两路,他任命孙雷临时出任自己的副将,率领八千士兵埋伏在山庄,等到自己的信号,他亲自率一千士兵从后面上山,拔掉指挥所。 孙雷是军队总教头,大家都认识,知道他是萧夏的心腹,也都会给这个面子,反正是临时指挥,问题不大。 萧夏率领一千军队上了后山,月光下,前面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围墙的影子,萧夏一摆手,止住了队伍。 他取下弓箭,一路疾奔,快如鬼魅,瞬间便到了距离围墙五十步处,看得所有人咋舌不已,这个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萧夏攀上一棵大树,站在树上看了片刻,忽然张弓搭箭,箭矢如连珠般射去,只听见一片哀鸣,射出十几箭,围墙内顿时安静下来。萧夏这才一摆手,队伍迅速上前,他们拉倒了一片围墙,霍然看见十几只獒犬倒在地上,每只獒犬头上插着一支箭,全部是一箭毙命。 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原来这里竟然养了十几条狗,幸亏他们停步得早,否则这些狗一起叫起来,麻烦就大了。 真不知道萧将军是怎么发现这里有獒犬? 这也是萧夏拥有远远超过常人的敏锐感知力,才使他很远便听见了这边有细微的动静。 当然,也和这些獒犬训练有素有关,它们不会有点风吹草动就乱叫,否则主人就没法休息了,这些獒犬一定是见到了真正的危险才会一起吠叫,这就给了萧夏干掉它们的机会。 萧夏依旧走在前面,靠他超人的感知力在前面开路,对方似乎只放了这些獒犬,其他便没有哨卡了,现在已是一更时分,整个别院一片寂静。 萧夏用手势指挥,一千士兵将别院团团包围,这时,萧夏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别院遭遇袭击,他们怎么通知下面的军队? 萧摩柯可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他不可能不考虑到这一点。 想到这,萧夏凝神向别院内仔细打量,他很快发现别院内最高的阁楼似乎有点怪异,再仔细看了看,阁楼居然是平顶,和其他建筑风格格格不入。 “难道是烽燧?” 想到这,他连忙传令让所有人不得轻举妄动,萧夏自己翻墙进去,一路弯腰疾奔,很快便到高楼下,萧夏就像一只猿猴,很快就攀上了三楼,微微探头,顶上果然放置着油锅和柴草,正是一座烽燧。 萧摩柯确实考虑周全,别院内还设了一座烽燧,用来通知山下大营。 请...您....收藏_6191书1吧(六\\\九\\\书\\\吧!) 只不过执行力比较差,两名哨兵居然靠在墙角睡着了,或许烽燧从未用过,时间久了,他们也麻痹了。 萧夏摸出了两把飞刀,只见两道寒光一闪,飞刀插进两名哨兵额头,两人连叫声都没有,当即毙命。 慈不掌兵,义不理财,不心狠手辣,最后只会坏事。 干掉两名哨兵,萧夏将上屋顶的通道盖子反锁,下面的人便上不来了。 他这才一招手,一千士兵分成两路,五百人在外面留守,另外五百人冲进了别院。 别院内响起一片惊叫,但又很快安静下来,不多时,士兵押着二十几名将领和幕僚出来,每个人双手被反绑,堵住嘴,头上罩黑袋子。 萧夏一眼看见了其中一人,身材高大,双臂肌肉发达,极为有力,虽然看不见脸,但萧夏还是感觉出来,此人就是萧摩柯,自己的外公。 不过这个萧摩柯他可不想认,所以他才命令士兵们将所有人的头都用袋子罩住。 窦德玄指指那名身材高大的俘虏,对萧夏低声道:“那就是萧摩柯,老头子厉害,我们二十几个弟兄好容易才把他摁住,若被他拿到剑,那就伤亡大了。” 萧夏点点头,“明天完事后可以把他们都释放。” “遵令!” 别院内住的人不多,只有二十几人,全部被抓,还有十几名女人,也一并被捆绑起来。 萧夏命令士兵点燃火把,挥舞了三下。 山脚下,孙雷率领八千士兵杀进了军营,士兵们都在熟睡之中,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醒来时,发现兵器已不在身边,为了保命,士兵们纷纷举手投降,光着脚被押出大帐。 整个战斗不到一刻钟便结束了,只死了不到十人,两千士兵全部成了战俘,包括萧摩柯在内的近三十名将领和幕僚,也全部被抓。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一章 再次召见 鄠县庄园是杨谅的基地老巢,不仅指挥所设在这里,所有的钱粮物资以及战马牲畜都集中在这里,这里几乎没有麦田,都是空地,修建了大量仓库和牲畜棚。 光粮食就有四十万石,还有铜钱十五万贯,牲畜三万多头,羊十几万只,战马三千匹,以及大量兵甲,这些都是杨谅造反的本钱。 杨谅为什么不把军队带走,一方面固然是想继续发动政变,另一方面也因为钱粮物资太多,他带不走,只得把军队留下来看守,最终还是被萧夏全部夺取。 萧夏留两千军队看守战俘和物资,他又率领七千军北上始平县,迅速包围了第二座庄园,第二座和第三座庄园都是平原,没有山地。 此时是三更时分,七千士兵都进入庄园,包围占地数百亩的军营,军营内十分安静,士兵们都在睡熟之中。。 萧夏一声令下,“出击!” 火把点亮挥舞,这就是出击的信号,七千士兵如洪水决堤一般向三百多座大帐席卷而去,“当!当!当!”警钟敲响,但已经来不及,无数士兵已经冲进了大帐内。 “投降免死,反抗者杀!” 士兵们纷纷大喊,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吓得跪在地上,举起双手。 因为不是战时,每座大帐都有一座兵器架,士兵睡觉时,长矛都放在兵器架上,只有战刀放在身上,武侯卫士兵冲进大帐,第一件事便是将兵器架移走。 没有长矛,面对密密麻麻的长矛,拿着战刀也没法抵抗,所有士兵都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跪地投降,要么冲上去送死。 一队队战俘举手被押解出来,将领和士兵分开,大帐内很快便扫荡一空。 萧夏同样留一千士兵看守战俘,他继续率领七千士兵扑向二十里外的另一个军营。 以有备对无备,加上数倍于敌军的兵力,第三座军营也一样被隋军横扫,士兵们除了投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天渐渐亮了,右武侯卫第三军四千士兵先返回长安,萧夏率领第四军五千军队对六千降兵进行集中整顿,首先是将校尉以上将领全部清理出来,其次将士兵们打散重新组队。 萧夏从他=控制的第三营中抽调一百多心腹士兵出任旅帅和校尉,郎将和中郎将则由孙雷以及二十名武士担任。 同时从缴获的十几万贯钱中抽出四万贯钱给士兵们发放两个月的俸禄,拿到了钱,士兵们的情绪便从沮丧和恐惧中迅速转为喜悦,将领们或许还有站队倾向,绝大部分将领都效忠汉王杨谅,但士兵没有倾向,他们只认钱,谁给他们钱,他们就效忠谁。 萧夏将窦德玄找来,对他道:“你率一千骑兵将所有将领押解出关中,然后放了他们,每人给几贯钱,就不用管他们了。” “卑职遵令!” 窦德玄率领一千骑兵将一百五十余名将领押解北上。 萧夏命令其余武侯卫士兵返回长安,他亲自率领新组建的六千步骑士兵和大量钱粮物资以及十几万头牲畜、羊只向东南而去。 按照他和太子达成的协议,这些士兵不能留在京兆府,萧夏自然有去处,他父亲杨广在上洛郡北部有一座很大的庄园,之前杨暕就在那里练兵,现在三千军队走了,那座庄园便空出来,正好给萧夏的六千新军使用。 长安,太子杨勇下午时分得到了消息,杨谅的六千私军被萧夏彻底拔掉,萧夏带着战俘向上洛郡方向而去。 杨勇顿时长长松了口气,拔掉了杨谅布下的毒刺,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杨勇喝了口茶,对张云秋缓缓道:“下一步就是要把萧夏赶出长安,他虽然没有汉王那样阴毒,但这家伙敢下手,而且手段狠辣,他留在长安,一样是隐患。” 张云秋点点头,“殿下说得对,不知天子打算把他安置在哪里?” “我原以为天子会让他回河西,但现在秦王去了河陇,那萧夏就不会去了,我估计他要么去中原,要么去荆襄。” “难道不是去江南?” 杨勇摇摇头,“你不了解天子,他从来不会在一个点布局,晋王去了江南,那么萧夏就不会去江南,天子一定会把他放在一个关键点上,让他像阵眼一样稳住全局。” 张云秋笑道:“这样说起来,萧夏已经和五王并列了。” 杨勇冷笑一声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我才拼命压他,可惜每次都功亏一篑,最终还是让他起来了,他是天子培养的第三代,如果是我的儿子,那他就是皇太孙,但他偏偏是晋王的儿子,所以他最终也会是昙一现,大隋江山轮不到他做,最后还是属于我的儿子。” “殿下要培养杨裕?” 杨勇点点头,“杨俨已经废了,现在老二才是我接班人,等萧夏被调走,我会让老二和老三接任左右武侯卫,这样就能保证我顺利登基!” 杨勇现在志得意满,现在就等着萧夏滚蛋,他便彻底掌握大局了。 两天后,萧夏独自返回了长安,孙雷等人留在上洛郡继续练兵,练兵的目的是为了彻底掌控这支军队。 刚回到军营,茶还没有喝上两口,便有士兵来报,“启禀将军,李敏求见!” 萧夏连忙道:“快快请进!” 不多时,李敏走进了大帐,他没有随晋王去江南,他妻子体弱,需要他留在长安。 “贤弟现在可有时间?”李敏笑问道。萧夏苦笑道:“不瞒兄长说,我现在刚回来,如果去喝酒,我恐怕真没空。” “不是喝酒,我岳母请你过去。” 萧夏点点头,姑母找自己,再忙也得去。 他交代了刘文静几句,便起身跟随李敏向长公主府而去。 “这两天你不在,你知道天子找过你吗?” 萧夏一惊,“什么时候?” “昨天!” 萧夏暗叫一声不妙,这两天居然天子找自己。 “然后呢?” “找不到你,天子便宣召我岳母进宫,她替你掩饰了一下,恐怕最后还得你自己去解释。” 萧夏默默点头,还真有点麻烦了。 来到长公主府,杨丽华正好出门,对萧夏道:“不要骑马了,赶紧跟我进宫!” 萧夏只得把马交给李敏,他坐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向皇宫而去。 马车内,杨丽华不满地问道:“这两天你去哪里了?天子找你都找不到?” 萧夏苦笑一声道:“不瞒姑母,我这几天去挖汉王的墙角了。” “什么意思?” “汉王杨谅在鄠县和始平县部署了六千私军,太子担心他们会发动政变,便和我达成共识,由我去铲除这六千私军,战俘和缴获的钱粮物资归我。” “然后呢?” “然后我收缴了这支军队,得到大量钱粮物资,我把军队和钱粮都转移去了上洛郡。” “等于这支军队变成你的家兵了?” 萧夏点点头,“正是如此!” 杨丽华摇摇头,“你啊!这可是天子眼皮底下,以后这种事情要做,也必须先请示天子,得到他的同意后再做。” “侄儿知错!” 杨丽华又道:“见到天子后,你就实话实说,向天子认错,保证下不为例,我尽量给你说情。” 萧夏默默点头,这一次他确实应该先报告天子后再做,习惯自作主张了。 皇宫内,天子杨坚依旧半躺在榻上,眯眼听完萧夏的汇报。 萧夏也没有虚伪,说自己想维护稳定之类,他就实话实说,他其实就是想要这支军队。 杨坚并没有处理萧夏的想法,相反,萧夏的果断行动让他很欣赏,这才是做大事的风格。 杨坚点点头道:“你肯说实话,朕很欣慰,但这样一来,汉王必然会恨你入骨,如果他出兵攻打你,你怎么办?” 萧夏沉默片刻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你就没有想过朝廷吗?” 萧夏摇摇头,“太子巴不得孙儿和汉王打起来,最好打得两败俱伤,孙儿会最后给朝廷写个报告,但不会请示朝廷。” 杨坚笑了笑道:“实话还真是刺耳,但朕听了一辈子的假话套话,偶然听听实话也不错。” “但孙儿确实应该先向皇祖父请示,这一点孙儿认错,” 杨坚轻轻点头,“朕知道了,你想做棋手嘛!哪里会想到先向别人请示?这件事就算过了,你和汉王仇怨朕也不会调解,你自己去解决。” 萧夏躬身道:“谢皇祖父宽恕!”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二章 前途选择 杨丽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原以为父皇会大发雷霆,狠狠责罚夏儿,自己又得跪下求情。 没想到父亲竟然这样轻描淡写就算了,那可是私自带兵外出啊!还私传了圣旨,这么严重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杨丽华满脸不解,还有棋手又是什么意思? 杨坚看了看女儿震惊的样子,淡淡道:“规矩是给外人定的,自己的孙子又何必那么计较,平庸才让人痛恨!” 杨丽华却不以为然,父皇只是说得好听,要是其他孙子敢这样做试试看? 杨丽华太了解父皇,他极为看重权力的界线,当初皇长孙杨俨违禁带了两百皇宫侍卫去泾阳县打猎,返回后被父皇下旨重打一百棍,在床上躺了三个月。 这会儿又说不计较孙子,难道是父皇感觉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人之将亡,其言也善? 想到父亲将不久于人世,杨丽华顿时悲从中来,眼睛一阵酸楚,视线也模糊起来。 “小七郎,朕自知得位不正,天下不服者众多,虽然励精图治治理了二十多年,但江山依旧不稳,让朕实在担心,正好你在,朕就给你说一说!” “皇祖父请说,孙儿会铭记于心。” “朕没有完成的几件大业,你要记住了,第一,辽东关系河北安危,高句丽卑鄙狡诈,背信弃义” 杨坚拉着着孙子循循叮嘱,坐在屏风后面的杨丽华这才猛然醒悟,恐怕这祖孙之间已经有了某种默契。 父皇这分明是在用自己最后的余力扶持第三代,杨丽华心中怦怦直跳,原来父皇看中的是夏儿。 杨丽华又想起萧夏已经是凌烟阁武士了,不由暗骂自己糊涂,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居然看不出来,父皇明明早就开始培养夏儿了。 想通这关键一步,杨丽华终于一颗心放下,她原本很担心父皇盛怒之下废了夏儿的前途,现在不用担心了。 这时,杨坚沉思片刻,又缓缓道:“之前朕给你说过,外放你出去,朕考虑了三个地方,你自己选择一处吧!一是中原梁州总管,二是朔方灵州总管,三是荆南鄂州总管,这三处的级别都一样,朕觉得灵州倒不错,河套平原,沃野千里,你觉得呢?” 萧夏躬身道:“如果可以的话,孙儿想选梁州!” “哦?梁州可是中原四战之地,不利于积累,你为何选梁州?”杨坚温和的笑问道。 “回禀祖父,风浪越大,鱼越多。” 杨坚一怔,忽然呵呵笑了起来,“好!不愧是朕的孙子,敢面对面挑战,没有让朕失望,那就这么决定了。” 萧夏依旧坐在杨丽华的马车回府,他比较沉默,杨丽华瞅了他一眼,也没有和他说话。 片刻,萧夏低声道:“姑母,最好这段时间你都住在宫里。” 杨丽华一惊,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皇祖父今天有点不对。” “怎么不对?我没发现啊!” 萧夏摇摇头,“我说不上来,我感觉感觉皇祖父今天是在交代遗言。” 杨丽华叹了口气道:“你祖父是快不行了,我给他吃你的药,也没有什么效果,但一时半会儿他也去不了,你说他在交代遗言,或许是的,他给你说的那些话,他从未给任何人说过,夏儿,你明白祖父的心思吗?” 萧夏沉声道:“祖父说,他害怕隋朝像秦朝那样二世而亡,他希望我能在隋朝危难之时站出来,挽救大隋。” 杨丽华沉思片刻道:“你祖父有没有给过你一道旨意?” 萧夏不愿隐瞒姑母,他轻轻点点头,“祖父给了我一道旨意,许我为皇太孙!” 杨丽华柔声道:“你把旨意给姑姑,姑姑给你收着,它才会效果,你明白吗?” 萧夏当然明白,将来自己拿出来总会有作伪之嫌,长公主拿出来就不一样了。 萧夏从怀中摸出细细的金筒,默默递给了姑母。 杨丽华接过金筒,欣慰笑道:“放心吧!姑姑会替你收好它。” 马车出了皇宫朱雀门,加快速度向长公主府驶去。 中午时分,圣旨抵达了军营,天子封萧夏为梁州总管兼梁郡刺史,带御史中丞头衔,并要求他五天之内出发上任。 但太子还是没有能得到萧夏的武侯卫,天子同时下旨,封屈突通和张须陀为右武侯卫将军,接替萧夏之职。 不过左武侯卫得到一半,杨筠出任左武侯卫第二军将军,统领五千士兵。 萧夏接完圣旨,便开始准备交权了。刘文静和裴文安都已经把资料准备好,他们是萧夏的幕僚,将跟随萧夏一起去梁郡上任,另外还有两个助理幕僚,杜文和裴坤。 两人也都表态,愿意跟随萧夏去梁郡。 萧夏请四人坐下道:“刚才高长史派人来说,屈突将军和张将军已经在他们那里办手续了,很快就会过来交接。” “这么快?”刘文静有点惊讶。 萧夏笑道:“估计早就通知过了,他们就在大将军府等着呢!” 裴文安又问道:“将军,我们是直接去梁郡,还是先去上洛郡?” 萧夏想了想道:“先去上洛郡,我不太放心太子,我要带着军队一起走。” 刘文静建议道:“陈留县丞王朴是卑职的同窗好友,不如卑职先去梁郡,给将军探探路!” “可以,那就麻烦先生了。” 萧夏又对裴文安三人道:“你们也先去上洛郡,通知孙雷,准备收拾出发梁郡,我随后就到。” 三人连忙答应,他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这时,门外有士兵禀报,“将军,高长史来了!” 萧夏起身笑道:“来得还真快,请他们进来!” 高表仁随着带着名将屈突通和张须陀走进了大帐。 高表仁笑道:“我们来得太急了,希望萧将军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早点交权,我也早点回去收拾。” 萧夏一摆手,“三位请!” 一刻钟后,在长史高表仁的见证下,萧夏正式向屈突通和张须陀交了军权。 从军营出来,萧夏和四名幕僚告别,他们也要各自回家准备了。 萧夏随即催马向都会市而去。 西海商行已经完全走上了正轨,所有店铺都已经被西海商行完全接管,这几天大管事马悦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忙了。 一旦闲下来就会想事情,马悦也不例外,这几日他想的是公子要外放了,如果太子登基,云家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 马悦叹口气,云家的德性他很了解,西海商行占了他们的楼,云家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还真是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云家最终还是要转到自己面前。 “东主来了!”有人在外面喊道。 马悦连忙起身迎了出去,“公子吃饭没有?” 萧夏还没有来得及吃午饭,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吃饭的心情,他得把一些事情安排好。 “等会儿再说吧!给我倒盏茶。” 马悦连忙吩咐手下去倒茶,萧夏走进房间坐下,他沉吟片刻对走进来的马悦道:“已经接到圣旨了,我要去梁郡上任,出任梁州总管。” “恭喜殿下了!” 梁州是中等总管府,正三品,下辖三个郡,是大隋最富庶的地方之一。 “我走之前,要把一些事情安排,你说说现在的难处吧!” 马悦叹口气道:“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云家,太子登基,鸡犬飞升,云家鬣狗一样的德性,它岂会放过我们?”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三章 横生风波 萧夏写了一封信递给马悦,“如果云家来找麻烦,你把这封信给太子幕僚张云秋。 另外,我临走时会给太子说一声,你不要太担心,你也不要抗拒,他们要什么,你就给他们什么,只要云家承受得起断子绝孙的代价。” 马悦默默点了点头,便把信收了起来,他又对萧夏道:“存放在柜坊的获利积蓄,公子要不要带走?” “有多少?” “之前大概有铜钱九十七万贯,晋王支走三十万贯,现在不到七十万贯!” 萧夏想了想又问道:“金银有多少?” “黄金不多,大概有一万两,白银有三十万两!” 黄金都被萧夏转移到了密室内,他的密室内有黄金九万两,包括了之前熔解金佛铸造的金锭,另外还有白银六十万两,以及大量珍宝,这些他都决定带走,长安还是不安全。 商行的金银也要带走,他点点头道:“金银我带走,铜钱商行留着做本钱。” 萧夏要带的东西太多,不光钱财还有兵甲,现在河流还没有解冻,完全靠大车运送,不太现实,铜钱可以缓一缓再运送出来。 马悦笑道:“这些都是获利积蓄和长公主划拨的钱财,不是商行的流转钱,这样吧!天气暖和后,我走水运,把铜钱都转到洛阳柜坊,殿下支取就方便了。” 萧夏摇摇头,“还是直接送往梁郡,洛阳不太安全,今年会有战争爆发,还是以稳为主,另外可以多囤积一点粮食,放在我的庄园内,以备急需。” 马悦一惊,“今年会爆发战争?” 萧夏点点头,“大概下半年,汉王和秦王那边一定会有异动,一些风险的资产要转移,你们自己考虑!” 马悦抱拳道:“多谢公子提醒,卑职心里有数了!” 萧夏又道:“我也要带一批财物走,你想办法给我筹集百辆大车,到时候把金银一起带走!” “公子放心,我们的骡马行有大车!” 萧夏刚走出商行,便看见一名武士骑马向这边狂奔来。 是苗少凌! 孙雷的手下之一,萧夏迎了上去,“出了什么事?” 苗少凌翻身下马道:“公子,我们昨晚被劫了!” 萧夏一怔,连忙问道:“说清楚,什么意思?” “我们在天快亮时抵达蓝田县,但还没有到县城,忽然杀出一支军队,约两三千人,他们拦截住了后面骡马队。” “然后呢?” “然后他们大喊,他们是为财而来,如果双方冲突,谁也走不脱,孙雷就让大家不用动手,这混蛋把骡驴全部牵走了,所有钱和粮食、兵甲都被他们抢走了,我们只剩下十几万只羊。” “人呢?我是说六千士兵。”萧夏冷静问道。 “士兵没事,他们抢走骡驴队伍后,还把一千多士兵也放了,六千人安然无恙。” 萧夏暗暗佩服这帮人时机抓得很精准,自己担心六千人不稳定,就没有把兵器给他们,没有兵器就没法反抗。 萧夏又问道:“孙雷和六千士兵在哪里?” “还在蓝田县!” 萧夏点点头道:“你回去告诉孙雷,他做得很对,人最重要,然后让他先去新丰县庄园,把那批兵甲全部取走,分给士兵,就不用去上郡县了,直接在新丰庄园等候,被抢掠之物我来解决!” “遵令!” 苗少凌翻身上马,又掉头回去了。 “这个混蛋!”萧夏狠狠骂了一句,不用说,这必然是太子所为,他手下还有三千私军没动,就在半路等着自己呢! 还有高表仁,萧夏现在才知道,高表仁为什么那么积极把屈突通和张须陀找来,就是为了赶在自己得到消息之前,解除自己的军权。 高表仁很明显是在配合太子。 萧夏转身催马向东宫而去。 东宫内,太子杨勇正在大骂三子杨筠。 “混蛋!谁让你去半路拦截他?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杨筠低头半晌道:“父亲,这是个机会,他们都没有兵器,本来孩儿还可以把他们一举全歼,要不是雄阔海劝住孩儿,这支军队也归我们了!” “你还敢狡辩!” 杨勇怒道:“你这个蠢货,你皇祖父还活着,他跑去皇祖父那里告状,让我怎么解释?” 杨筠依旧不服气道:“父亲不承认就是了,他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是我们做的?说不定是宇文述干的呢?宇文述不是也带了军队围困青龙寺吗?” “你”太子杨勇一时语塞。 这时,张云秋上前道:“三公子这件事细节上做得很漂亮,有计谋,时机也非常精准,不过从大的层面来说,这件事是失败的。” 杨筠不服气道:“我不懂先生的意思,哪里失败了?” “失败之处就是你父亲失信了,你父亲和萧夏三次交易都很成功,就为第四次交易打下了很好基础,你横插一脚,萧夏就不会再相信你父亲了,你父亲要么就彻底失信,要么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那就得不偿失了。” 杨筠摇摇头道:“他可是晋王的儿子,他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吗?先生想多了。” “你闭嘴!” 杨勇怒斥道:“好好听先生说话!” 杨筠只得低下头。 张云秋摆摆手笑道:“三公子是聪明人,不用说得太多,我只告诉他三点,他就明白了。” 张云秋走到杨筠面前,注视着他缓缓道:“首先,萧夏是晋王的儿子,但他很独立,晋王对他很倚靠,只要拉拢住他,就可以防止晋王和汉王联手,所以在对付汉王方面,我们和萧夏确实是盟友。 其次,你其实考虑并不周全,你劫了萧夏的财物,他完全可以率领右武侯卫一万军队把你的三千人灭了,就像他灭了杨谅的私军一样,只是你运气好,正好天子下旨任命他为梁州总管。 第三,你并不知道,你能站在这里顶撞父亲,那是因为你父亲已经替你擦了屁股,你父亲用最快的速度解除了萧夏武侯卫的军权,还欠了高表仁一个人情。” 杨筠愣了半晌,低头向父亲认错,“是孩儿不对,不该擅自行动,应该先向父亲禀报。” 杨勇点点头,“你知道自己错了就行,去吧!下次要考虑周全。” “孩儿遵令!” 杨筠行一礼走了,望着他背影消失,张云秋笑道:“三公子还真是个人才,做事果断,时机精准,虽然有些考虑不周,但很有魄力,敢作敢为,殿下以后可以重用他。” 杨勇也捋须笑道:“比起他大哥愚蠢,他确实没让我失望,他和萧夏可以拼一拼了。” 这时,一名宦官跑来禀报,“萧夏在宫外,要见太子殿下!” “果然来了,先生觉得我该如何应对?” 张云秋淡淡道:“他既然来找殿下,就有商谈的余地,殿下就坦率承认好了,就说事先不知情,这也是事实,然后听听他的意思,他提什么条件,然后再决定怎么应对他。” “不如先生和我一起去见他吧!” 张云秋点点头,“也可以!”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四章 崔府求婚 萧夏在东宫见到了太子杨勇,张云秋也坐在一旁。 杨勇缓缓道:“我也是今天上午才得到的消息,原本我儿子杨筠想接手灭杨谅私军的任务,但我认为他的人数太少,只有三千人,恐怕无法成功,所以我就找了你,但没想到那个混账心中不服气,竟然擅自做主,在半路伏击你的人,小七郎,我很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 萧夏冷笑道:“小三郎会有这么大的魄力,放过我的士兵?” 杨勇摇摇头,“以他狠辣的性格,一定是全歼你的六千人,不会手下留情,但实际掌握军队的是雄阔海,他坚决反对杀戮士兵,既然只是求财,就没必要结仇,所以最后控制局势的是雄阔海,不是杨筠,我实话实说,没有必要隐瞒你。” 萧夏沉吟片刻道:“我相信殿下说的事实,既然没有伤人,那就有商谈的余地,所以我才来找殿下,希望这件事不要破坏我们的合作。” 杨勇欣然道:“我也这是这样考虑,所以才坦诚相待,小七郎是要我把财物都还给你吗?” 萧夏摇摇头,“令郎辛苦一场,战利品就留给他吧!我希望殿下以另一种方式补偿给我。” 杨勇大喜,他就发愁无法说服儿子交出所劫掠之物,没想到萧夏这么通达,这时,杨勇忽然发现张云秋在向自己不断使眼色。 他连忙起身道:“贤侄,稍等片刻!” 他和张云秋走到隔壁,张云秋低声道:“这小子是不会吃亏的,殿下可要想好了,把那批物资还给他,是目前最小的代价。” 杨勇点点头,“我知道,稍微给他点甜头,有利于他接下来替我对付汉王。” “殿下心里有数就行!” 两人又回来,杨勇道:“贤侄不妨说一说怎么补偿。” 萧夏缓缓道:“我先说第一条,我离开长安后,请殿下保护我的产业,尤其是云家,不准他们侵吞我的产业,殿下能答应吗?” 这个问题不大,太子当即答应了,“我可以保证你产业的安全!” 萧夏又笑道:“然后我们算一笔账,令郎劫走了十几万头牲畜,十二万贯铜钱,近四十万粮食,还有大量兵甲,这些估算下来至少价值百万,这笔钱我从梁州税赋中扣除,其次,殿下请允许我再募兵一万四千人。” 杨勇一阵头大,这小子果然不是吃亏的主,竟然要从梁州税赋中扣除,还要募兵一万四千人。 他沉吟片刻道:“我恐怕没有这个权力答应你,朝廷绝不会同意。” 萧夏笑了笑,“朝廷现在当然不会同意,但伯父登基后,朝廷就同意了,再说,我要钱粮要募兵都是为了对付汉王,我洗劫了汉王这么多年的积累,他岂能放过我?他一定会来进攻梁州,如果我能帮伯父削弱他、击败他,保住伯父的皇位和社稷,这点钱粮又算什么呢?” 萧夏句句击中了杨勇的软肋,杨勇终于被萧夏说动了,他看了萧夏片刻,点了点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旁边张云秋拦之不及,眼睁睁看着太子点头答应了,他心中一叹,“太子的老底被这小子捏住了!” 从东宫出来,萧夏长长出了口气,虽然损失了财物,但他摸到了太子的老底,太子就是想让自己替他对付杨谅。 只要抓住这一点,以后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萧夏又回到商行,写了几封信,让马悦派人替他送给三名幕僚,计划有变,让他们直接去新丰县庄园,不用再去上洛郡了。 回到府宅,萧夏把小青和阿楚叫来,“三天后我就要出发了,去梁郡,你们先收拾一下吧!家仆要跟我走,那就一起走,如果不想走,那就多给三个月工钱遣散。” 小青连忙道:“崔姑娘那边,公子有安排吗?” 萧夏点了点头,临走之前,他肯定要和崔羽见一见,另外,明天还要去求亲,这件事可千万别忘了。 次日一早,萧夏和舅父萧瑀碰头后,两人一起前往崔家求婚。 求亲已经通过,那么求婚就开始进入六礼环节了,但现在主要是四礼,没有那么繁琐,纳采和问名第一步,纳吉和纳征是第二步,用今天的话说,第一步是求婚,第二步是订婚,第三步请期就是双方家长商量婚礼,第四步亲迎,现在也一样,就是乘坐的交通工具不同。 今天是纳彩和问名,本来还有相亲一关,但没有那么多时间,就暂时免了。 崔家虽然同意议婚,但他们还是继续掌握节奏,求婚环节问题不大,但纳吉和纳征就需要缓一缓,因为就算求婚成功,这门婚事还是可以取消的,虽然代价大一点,但毕竟还没有名份,主要后果就是得罪人,两家翻脸。 可一旦过了纳吉和纳征这个环节,这门婚事就算定了,男女双方就成未婚夫妻,如果男方死了,女方则叫望门寡,再想退婚,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可能性不大。 之前宇文士及还没有进入六礼环节,临时取消议婚,双方影响都不大。 无论如何,崔家绝不想在大局未明了之前定下婚事。 崔弘舟和崔弘升站在大门前等候,远远看见几辆马车驶来,片刻马车在府门前停下,萧瑀手执红盘,盘中有一只用彩绸捆扎好的大雁,大部分人家都是用木雁,真大雁哪有那么好抓。萧夏跟在后面,他端着红盘,盘中也是一份求婚之礼,一般而言,求婚时除了必须用大雁外,其余礼物则没有具体规定,有钱人家可以厚一点,穷人家薄一点也没关系,反正求婚之前都已经知根知底,彼此能接受了。 萧夏给的是百两黄金一对,百两银子一对,白玉一对,都扎了彩绸,这是很厚的礼了,不光是表达他的诚意,同时也代表了他的身份,他可是郡王,求婚之礼不能太薄。 崔弘舟和崔弘升迎上来,双方寒暄几句,崔弘舟接过了大雁,递给管家,又上前接过萧夏手中的求婚之礼,萧夏微微欠身笑道:“世叔安康!” 崔弘舟打量一下萧夏,虽然没有宇文士及那般白皙俊朗,但气势很强,身材高大,目光相当犀利,看外形崔弘舟还算满意,他呵呵笑道:“萧公子请进府!” 崔家很热情的将萧瑀和萧夏迎入府内,双方来到大堂坐下,侍女进来上茶。 崔弘舟和萧瑀坐在上首,崔弘舟取出一份红贴递给萧瑀,“这是小女庚帖!” 萧瑀也将萧夏的庚帖递给了崔弘舟,双方交换了庚帖。 求婚仪式算是结束了,剩下的就是闲聊。 崔弘舟问萧夏道:“听说贤侄要去梁郡?” 萧夏点点头,“昨天上午接了圣旨,小侄封梁州总管兼梁郡刺史,天子让我自己选,要么去梁州,要么去灵州,要么去鄂州,我选了梁州总管。” 崔弘舟捋须点点头,“原来如此!” 旁边崔弘升笑问道:“贤侄怎么不考虑灵州?那边地域广阔,又是河套之地。” 萧夏欠身道:“小侄主要考虑人口,中原虽然是四战之地,但人口密集,财力充足,可以自给自足,不用眼巴巴地等着朝廷拨付钱粮,选了灵州,基本上就被朝廷卡住脖子了。” 崔弘升赞许道:“什么时候钱都是最重要,没有钱,军心都不稳。” 崔弘舟又问道:“贤侄什么时候上任?” “预定后天一早出发!” “那就预祝贤侄一路平安,前程似锦!” “多谢崔世叔!” 四人又闲聊片刻,萧瑀和萧夏便起身告辞了,崔氏兄弟一直把他们送去大门,目送他们上车远去。 “老五觉得这个女婿如何?”崔弘升笑问道。 崔弘舟点点头,“一看就是强悍之人,不过还好,不凶悍,长相也不错,总的来说还算满意。” “那一步纳征预计在什么时候?”崔弘升又问道。 崔弘舟摇了摇头,“没有提及,我估计最快也要下半年,如果时局有变,那就要到明年去了。” “确实,现在时局不稳,以汉王那个性格,肯定要割据,如果朝廷削番,战争不可避免,晋王那边估计也会趁机出兵。” 崔弘舟叹了口气,“所以和权贵联姻,最怕的就是不稳定,还好今天只是纳采,实在不行,这门婚事还可以废掉。” 两人一边感慨,一起回府了。 求婚算是顺利结束,萧夏也一颗心放下,马车走到坊门时,萧夏一眼看见鬼鬼祟祟跑上来的崔眉,他连忙叫住马车,打开车门。 崔眉钻进了马车,笑道:“明天中午姐姐要给大哥送行!” 萧夏点点头,“那还是老地方,文萃酒楼白玉堂!” 崔眉将一个玉坠子塞给萧夏,“这是姐姐给你的,是她的贴身之物。” 说完,崔眉跳下马车,向萧夏挥挥手,向府宅侧门奔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五章 告别长安 次日中午,崔氏姐妹来到平康坊文萃酒楼前,阿楚和小青站在侧门前等她们多时了。 两人上前扶着崔羽下了马车,崔眉跟着跳了下来。 “你们俩也要跟公子一起走吗?” 小青点点头,“昨天我们已经开始遣散下人,只有刘管家和六名侍女愿意去梁郡,其他人都不想离开长安,只好发一笔遣散钱,让他们自己回家了。” “阿楚呢?你娘不留你吗?”崔羽又问阿楚道。 阿楚撇撇嘴道:“她现在只管赚钱,才不想问我,反正我不留下来。” 四人从侧门上了三楼,萧夏已经在等她们了。 崔羽上前握住萧夏的手问道:“昨天我爹爹没给你摆脸色吧!” “没有,你爹爹和二伯都很客气,他们消息很快,我前天上午接到圣旨,他们当天就知道了。” “他们当然关注!” 崔羽和妹妹脱去外袍,在桌前坐下,现在是倒春寒,房间里还是比较冷,伙计送来了火盆。 很快,酒菜也送来了,小青和阿楚给众人满上酒,按照大户人家规矩,她们不能上桌,只能站在主人身后,但崔羽比较会做人,一开始就邀请她们上桌。 从这些小细节着手,就把她们笼络住了,她们也早已把崔羽视为女主人。 崔羽举杯抿嘴笑道:“明天公子出发,我和小眉祝公子一路顺风!” 崔眉也举杯笑道:“祝大哥一路顺风,祝两位姐姐一路顺风!” 萧夏三人也举起笑道:“为我们早日再见,干杯!” 吃完饭,崔眉跟着小青和阿楚逛街去了,留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 两人相拥而吻,好一会儿,崔羽幽幽道:“夏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我?” 萧夏吻了吻她的俏脸道:“我也不知,不过我可以给你写信。” “我也会给你写信,我昨天给你的葫芦坠子呢?” 萧夏从脖子上拽出来,“在这里!” 是一个玉质很不错的小葫芦,寓意为‘福禄’,很受欢迎。 崔羽见爱郎贴身戴着,心中十分欢喜。 “这是我三岁时祖母给我的,我一直带着,不准你取下来,除了小青外,不准再纳妾,听见没有?” 萧夏低头吻了吻她的红唇,笑嘻嘻道:“夫人有令,为夫一定遵从!” “贫嘴!” 两人又搂着亲昵片刻,萧夏的手有点不老实,悄悄伸进了她贴身小衣里。 原本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但爱郎明天要走了,下次再见不知何时?崔羽这次便默许了。 但手再想往下,就不允许了,被崔羽一把摁住。 萧夏的手又立刻掉头向上攻,守住了好容易才夺取的阵地。 两人一直温存到三人嘻嘻哈哈回来,这才恋恋不舍分开了。 “萧大哥,我给你买了条新革带!” 崔眉好容易才攒了十贯钱,一下子八贯给萧夏买了一条上等的革带。 崔羽接过革带,亲自给萧夏换上,笑道:“这可是小眉的全部积蓄,别辜负了她的心意。” “小眉,回头大哥给你五十两银子的零钱。” 小眉顿时眉开眼笑,扭捏着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萧夏亲自送姐妹二人回府,很快到了崔府,分别的时刻要到了。 萧夏取出一只信封递给崔羽,“这是一万贯钱,你自己用。”崔羽连忙推却,“夏郎,我真不能要,爹爹会说我的,我们家规矩也很严。” “那就换个方式!” 萧夏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她,“这是一颗夜明珠,你可以用它在西海珠宝铺换一万贯钱,你不换,就自己留着玩。” 爱郎盛情难却,崔羽只得收下了,“好吧!” 萧琮又取出两锭黄金,一锭二十两银子,一锭十两,十两给了崔眉,二十两给崔羽。 “买点小点心,脂粉之类!” 崔羽没有拒绝,收下了,崔眉笑得满脸开,十两黄金啊!黑市价一百三十贯钱,自己成小富婆了。 “我走了,你们保重!”萧夏挥挥手。 “夏郎,给我写信!” “一定!” 萧夏向姐妹二人又挥了挥手,调转马头走了。 崔羽目送爱郎远去,心中说不出的失落,下次再见,不知什么时候了。 天刚亮,萧夏便离开长安出发了。 他带了两辆马车,一辆马车坐在小青和阿楚,另一辆马车坐着六名侍女,刘管家骑马跟随萧夏。 另外还有一百多辆骡车,满载金银财物,光黄金就有十万两,白银九十万两,还有十几大箱其他财宝。 这是萧夏的全部家底,这里面有姑母杨丽华给他的,也有他自己挣的战利品。 震天武馆的五十名武士跟随押送,新馆主叫做张辉,是杨丽华派来的心腹武士。 队伍缓缓出了长安春明门,向新丰县方向而去,与此同时,新得到的六千士兵在孙雷的率领下已经在昨天抵达新丰县庄园。 当天下午,萧夏一行在新丰县庄园和自己的军队汇合,众人休息一天,次日天不亮又继续启程,向潼关方向而去。 数日后,太子杨勇得到消息,萧夏率领六千大军出了潼关,终于离开了长安。 杨勇长长松了口气,让他最头痛那个人终于走了,他今晚要摆酒庆贺。 实际上,萧夏离去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杨勇很快得到另一个消息,汉王杨谅抵达太原的第二天,就开始大规模招募军队,同时集中钱粮,这是个不妙的消息,让太子杨勇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太原汉王府内,杨谅面沉似水的望着院子里的一大群将领,为首正是萧摩柯,他们被赶出关中后,千辛万苦才来到太原,投奔杨谅。 他们的到来,也意味着杨谅在关中的人财物被一网打尽,他趁父皇驾崩而发动政变的计划也彻底泡汤。 那些人财物也是他好几年才攒下来的一点家底,现在全部没了,让杨谅气得差点晕倒。 “好一个萧夏,竟然敢对本王下手,就不怕本王将你撕成碎片?” 杨谅气得浑身发抖,一阵咬牙切齿。 谋士乔桓给杨谅使个眼色,杨谅这才忍住满腔的怒火,安抚众人道:“各位来得正是时候,本王正在清洗军队,手中却无人可用,你们的到来解决了本王最苦恼的大问题,今晚大家去驿馆好好休息,明天大家来军营,本王绝不会让各位的辛苦白费!” 杨谅的一番话让众人喜形于色,杨谅示意萧摩柯留下,其他人都被领去驿馆休息。 内堂上,杨谅听取了萧摩柯的详细汇报,他算是明白了,这一定是太子和萧夏串通好的,甚至是太子的安排,萧夏来执行,否则萧夏率领军队擅离职守,太子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这时,谋主王頍匆匆赶来,他在军营清点粮草,耽误了一点时间。 杨谅见到王頍,惭愧道:“我不听军师之言,没有把军队带出来,最后全军覆灭,悔之晚矣!” 王頍当初劝杨谅带着军队一起去太原,但杨谅没听,他对发动政变总是抱着一丝幻想,也舍不得丢弃那么多钱粮物资,没想到他刚一离开,太子和萧夏就下手了。 王頍平静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好在将领们都保住了,向前看吧!卑职倒是听到一个消息,萧夏出任梁州总管,殿下没有感觉到吗?这就像一把匕首,正好顶住了我们腹部。”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六章 梁州总管(上) 梁州总管是一个中等总管府,下辖荥阳郡、东郡和梁郡,有军队两万人,它的地图就像一个羊头,荥阳郡和东郡是两个羊角,在上方一左一右分布,梁郡就是长长的羊脸。 陈留县就位于眉心位置,隶属于梁郡,但距离其他两郡又很近,所以这个战略之地就成了梁州总管府的所在地。 陈留县四周河网密布,人口密集,农田一望无际,自古就是一座大县,人口十余万,仅次于郡治所在地的宋城县。 用今天的地图来看,陈留县是开封,宋城县是商丘,而荥阳郡的郡治管城县便是郑州。 这天上午,一辆马车缓缓驶入陈留县,刘文静打开车窗,打量着这座县城,比起长安的气势恢弘,街道整齐,陈留县便显得有些杂乱,房舍低矮,没有坊墙,两侧都是高高低低的店铺,而且地面也没有铺石板,坑坑洼洼,树木也没有几棵,给人一种灰扑扑的感觉。 当然,不光是陈留县,中原县城都这样,除非做过南北朝的都城,专门修葺过,会稍微好一点,否则基本上都是几百年不变的模样。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习惯了长安的宽阔整洁,刘文静对陈留县还是不太喜欢,第一印象不好。 很快,马车在县衙前停下,刘文静走下马车,走上前对守门衙役道:“我从长安过来,姓刘,找县丞王朴!” “请稍等!” 衙役进去通报了,不多时,一名三十余岁官员匆匆走出来,正是陈留县县丞王朴。 “哎呀!刘兄,多年未见了!” 两人当年是县学的同窗好友,已经有十几年未见了,但还是有书信往来。 两人热情拥抱一下,王朴笑眯眯道:“我先安排兄长住下,然后再细谈!” 陈留县的驿馆就在县衙对面,相当于官方招待所,一般只接待公务出差的官员,食宿免费,虽然刘文静不是官员,但有王朴的面子,他也可以住。 刘文静之前写了一封信给王朴,王朴便知道自己的这位同窗竟然是新任梁州总管的幕僚,他当然非常期待。 王朴安排刘文静住下,是一座三间屋小院子,很幽静舒适。 “怎么样,条件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 刘文静对这里很满意,枕头被褥以及各种用具都是新的,自己的同窗好友是有心人。 “让贤弟费心了!”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嘛!” 两人在客堂上坐下,馆驿人员给他们送来一壶热茶。 刘文静给两人倒了茶,笑问道:“侯莫陈总管还在吗?” 王朴笑道:“他调为桂州总管,十天前就出发了,现在是长史周墨主持总管府日常事务。” 王朴又问道:“萧总管什么时候来上任?” “快了,就这两三天。” “听说萧总管很年轻?” 刘文静微微笑道:“皇孙嘛!自然比较年轻,但如果有人因为他年轻就小看他,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有宽容的一面,也有心狠手辣的一面,简单说就是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当然,如果是出于公心的批评建议,哪怕再刺耳,他也会虚心接受。” 王朴点点头,“谢谢兄长告知!” 刘文静沉思片刻又问道:“总管府的情况你了解吗?” 王朴缓缓道:“总管府其实就是三大官员,长史、司马和录事参军,长史周墨是荥阳郑氏的女婿,司马刘焕据说汉王杨谅的人,录事参军赵广才出身韩家军,韩擒虎的军中文吏。 另外侯莫陈总管有几名心腹幕僚,权力很大,但都带走了,这里面的刺头便是司马刘焕,他掌握财权,侯莫陈总管在任时,一直搞不定他,因为后面有汉王支持。” “陈留县令怎么样?”“蒋县令还不错,出身寒门,得到崔家的支持考中科举,三年前出任陈留县令,非常勤勉清廉,深受百姓爱戴,让人敬佩!” 两人闲聊片刻,王朴起身告辞了。 刘文静收拾一下,便来到了城北的总管府官衙,对守门士兵道:“请转告周长史,就说新任总管派人来了。” 刘文静的到来受到了总管周墨的热情接待,司马刘焕虽然也打了招呼,但接触不多。 刘焕年约四十岁,他原本是汉王府的门客,抱上汉王的大腿,得到杨谅的推荐,被朝廷任命为梁州总管府司马,他已经上任四年,还有一年任期就满了。 偏偏这个时候,新任总管上任了,而这个新任总管居然是晋王的儿子,和汉王是对头,这让刘焕有点心惊胆战。 下午时分,刘焕回到了自己府宅,刚进门,管家便迎上来道:“老爷,有个客人从太原过来,给老爷送来一封信。” 刘焕心中一激灵,太原过来,那不就是汉王派来的人吗? 他连忙道:“人在哪里?” “在客堂等候!” 刘焕也顾不上换衣服,直接前往客堂。 客堂上坐在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文士,他叫连文韬,也是汉王的幕僚之一,刘焕一眼认出,连忙抱拳道:“原来是连兄,久等了!” 连文韬起身笑道:“其实我也刚到,贤弟混得不错嘛,这座宅子至少有十亩吧!” “小地方的十亩宅不如长安一亩院,不值得夸耀。” 两人坐下,连文韬取出一封信递给他,“汉王殿下的亲笔信,你先看一看!” 刘焕连忙接过信细看,里面汉王的要求让他出了一身冷汗,汉王竟然要求他牢牢卡住财权,不给新任总管额外的军俸支出。 换而言之,也就是要求自己和新总管对着干,过去四年他虽然守住了财权,没有让侯莫陈总管插手,但他并没有为难侯莫陈总管,基本上都是顺着侯莫陈总管的意思来安排钱粮,大家相处还算融洽,但现在要求自己和新总管对着干,那就有点麻烦了。 “新总管和汉王殿下有私怨吗?”刘焕小声问道。 连文韬哼了一声,“看来你是太不了解朝廷的情况了。” 刘焕苦笑一声道:“卑职在梁郡呆了四年,一直没有回长安,确实不太了解长安的情况,请连兄教我!” “你是在装傻吧!” 连文韬冷笑一声道:“新总管萧夏是晋王的儿子你会不知道?晋王和汉王是什么关系,你会不知?” “这些我知道,但他们共同的对手不是太子吗?” “胡扯!” 连文韬冷冷道:“我就明说了吧!这个萧夏会带着六千私军来上任,这六千军队原本是汉王的私军,被他强行抢走,他不可能自己养私军,一定是要求总管府负担,汉王殿下的意思就是卡住这六千人的军俸供给,让他自己解决,你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了,但军营营房都有现成的,我没法卡。” “汉王殿下的意思是,卡住这六千人的俸禄就行了,另外,如果萧夏想招募军队,你必须在财政上卡住他,不准他的军队再增加。” 刘焕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连连点头,“卑职记住了!” “你好好研究一下信的内容吧!我说得这些信中都有,我再给你泄露一点,很可能汉王殿下会出兵中原,第一个就是灭梁州军队,你必须要发挥作用。” 说完,连文韬起身道:“别的就没有什么了,你的妻儿汉王已经接去太原了,你不用担心!” 刘焕半晌说不出话来,什么叫不用担心,自己妻儿成人质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七章 梁州总管(下) 五天后,萧夏率领六千大军抵达了梁郡陈留县。 长史周墨、司马刘焕和录事参军赵广才率领数十名官员到城外迎接新总管的到来。 有了刘文静的先期协调,很多事情都变得十分便利,首先是军营已经准备好,粮食补给也已到位。 六千军队进驻了军营,萧夏则在众人簇拥下来到总管府,周墨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就职仪式,萧夏正式就任梁州总管之职。 梁州总管下辖荥阳郡、梁郡和东郡,这一带是府兵密集之地,有近二十个将军府,府兵共计两万人,加上萧夏带来的六千私兵,那就是两万六千人。 府兵制是隋唐特有的军制,朝廷授予士兵土地,免赋税,士兵平时为农,闲时为兵,集中进行训练,或者进京进行宿卫。 府兵平时没有军俸,朝廷给你土地了,还免税赋,当然不可能再给军俸,不仅没有俸禄,弓箭、战刀等轻兵器还得自备,而且服役时间很漫长,十七八岁加入府兵,到老了才能退出府兵,土地给了儿子,儿子继续当府兵。 也就是说,你要拿朝廷的土地,就得终身服兵役为代价,一年三百六十天,基本上就是半农半兵。 府兵其实就是为土地而服兵役,一旦土地被兼并,没有了土地这个根基,那么府兵就不复存在,所以中唐后,府兵制度基本上没有了,转成了募兵制度,节度使从此真正掌控了军队。 虽然天子杨坚废除了部曲制,不允许权贵世家拥有私兵,但任何事情都有例外,他不允许其他人拥有私兵,但对自己的儿子却很宽容,允许自己的儿子拥有少量家兵。 而萧夏带来的六千人便是汉王杨谅招募的私军,士兵来源主要是关中各县的无业流民。 私军和府兵最大的区别就是,私军有俸禄无土地,府兵有土地无俸禄,其次,府兵是被土地固定住的,土地在哪里,士兵就在哪里,而募兵是跟随主人,主人去哪里,他们就会跟到哪里? 虽然募兵有俸禄,但府兵也并不羡慕,他们有土地,土地每年的产出和免税,收入不比募兵低。 而且募兵结束兵役,就什么都没有了,但府兵的土地还一直存在,还能传给子孙,这才是最重要的。 萧夏就任总管后,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募兵的军俸,他不可能一直由自己负担,肯定要由总管府负担,这是他和太子讲好的条件。 其次,太子可是答应把梁州去年的税赋给他,用来抵减杨筠劫走的财物。 萧夏的官房位于总管官署正北面,是一座两进的院子,内院是他的官房,外院是幕僚官房。 隋朝总管府的权力很大,不光有军权,还辖区内的行政权和财权,所受的限制主要有以下几条,第一就是不能随意兴造,兴造大型城池或者建筑群之类,必须提交朝廷批准后才能实施。 第二便是军队不能跨区,两万府兵只能在三郡范围内活动,或者就是进京宿卫,所有跨区行动都由朝廷来调动。 第三就是没有人事权,郡县官员都由朝廷任免,总管府无权插手干涉。 第四就是财权有限制,并不是辖区内的所有税赋收入都归总管府,总管府只能拿其中一部分,朝廷分给总管府的那部分,其他钱粮依旧归朝廷所有。 此时,萧夏坐在官房内,听取长史周墨的汇报,旁边坐在刘文静和裴文安,萧夏早就给他们二人做好了分工,刘文静负责政务和财政,裴文安负责军务。 另一边坐着刘焕和赵广才,他们二人都有点紧张。 周墨年约四十余岁,出仕近二十年,为人十分谨慎小心,不敢随意逾规。 “启禀总管,总管府对郡县官员有监督权,但没有任免权,如果我们发现官员有贪赃枉法的行为,可以向朝廷反应,朝廷会派出御史进行调查,吏部进行免职。” 萧夏摆摆手道:“我有御史中丞头衔,不光有监督权,也有监察权,有权对贪赃枉法以及民愤极大的官员进行停职调查,然后直接提请吏部进行免职,不需要再通过御史台。” 周墨连忙笑道:“原来总管还有御史中丞头衔,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前任侯莫陈总管没有御史头衔,所以每次都要向御史台提出监察,非常被动,有了监察权,对地方得控制会更强一些。” 萧夏点点头,“除了监察官员外,总管还有哪些政务权力?”“还有每半年对郡县施政进行考核,刺史不光对朝廷进行述职,也要对总管府进行述职,属于双重管理,其次如果出现灾害,总管府有权下令开仓赈灾,还有地方治安、矿产管理、监督春耕秋收、清点库存、河道疏浚、剿匪、监察地方科举等等,都是总管府的权力。” “目前有什么难处吗?”萧夏又问道。 “启禀总管,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总管府管得太细,削弱了刺史的权力,让地方刺史不满,还有就是利益有冲突。” “哪方面的利益有冲突?” “方方面面的利益都有冲突,卑职可以举几个例子,比如农民每年需服一个月的劳役,地方官府要求农民去疏浚河道,但总管府却要求农民修缮城池和军营,去年就是这样,总管府和刺史府意见不一,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再比如,各县的城门由总管府负责,相当于各县的脖子都被总管府卡住了,地方官府肯定不满。 还有农民犯了法,如果这个农民是府兵身份,总管府肯定会干涉,去年东郡濮阳县就有个农民和邻居争水,把邻居打成重伤,农民就跑回军府躲避。 县衙来军营要人,不给,郡衙来也没有用,最后官司打到侯莫陈总管这里,侯莫陈总管就下令将这名府兵重打五十棍,从队正降职为火长,这个案子就算了结了,一直让地方官府不满。 还有就是矿产的利益,军田和民田争水的纠纷等等,矛盾重重,其实别的地方也是一样,说实话,这就是制度上的问题,给了总管府政务权,肯定会和地方官府起冲突。” 萧夏笑了笑道:“这些问题以后再慢慢捋吧!政务这一块,我会放权给幕僚刘先生,周长史以后多和刘先生商议,接下来我想了解总管府的财产,刘司马,你来给我我说说!” 刘焕躬身道:“回禀总管,目前税赋是三七分,七分归朝廷,三分归地方,但总管府每年的财政支出是朝廷给的,属于七分的范畴之类.” “等一等!” 萧夏打断他的话问道:“也就是说,地方的财政收入和总管府没有关系?” “正是!正是因为卡不住地方官府的财政脖子,所以总管府和地方官府一直矛盾重重。”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税赋转运由谁负责?” “总管府负责,总管同时也兼任转运使,所有的税赋都要运到转运仓库,然后转运使编制报告给朝廷,朝廷进行财税分配,一部分给地方官府,一部分留给总管府,剩下的运往朝廷!” 萧夏笑道:“这不就卡住了地方官府财源吗?” 众人面面相觑,周墨低声提醒道:“启禀总管,朝廷一旦下达了下拨命令,总管府就必须不折不扣执行,否则就是对抗朝廷了。” 萧夏笑了笑道:“正常情况下没问题,但如果发生战乱,那就是另一套流程了。” 萧夏又继续问刘焕道:“去年的税赋运送给朝廷了吗?” “暂时还没有,朝廷这段时间在催促,因为需要总管签字,所以被在等总管上任后,才能安排转运。” 萧夏点点头,“现在事务繁忙,用船的地方很多,税赋转运进京下个月再说!” 刘焕连忙答应,“卑职明白了!” 萧夏又道:“说了财源,那财产呢?目前总管府有多少钱粮,有多少资产?还有转运库有多少钱粮,我要一份详细的清单!”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八章 矛盾初现 萧夏总管府宅占地约二十亩,五年前翻新,前任总管侯莫陈颍对政务不太关心,却很注重生活品质,将总管府打造得十分奢华,后宅亭台楼阁,假山池鱼应有尽有,各种雕梁画栋目不暇接,家具是清一色的上等楠木,池塘内种满了莲,水中各种鲤鱼长达一尺,还修建了专门的观莲台。 人走了,家仆也全部带走,刘管家便找了一家牙行,招了近二十名家仆,门房、厨娘、车夫、粗使丫鬟等等。 刘管家留了一个心眼,谎称是新来的商人需要家仆,直到他把这些家仆带到府宅时,众人才知道原来是总管府招人。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过去了十天,这十天萧夏便一直在各个军府中穿梭,接见将领,和士兵谈心,关心士兵疾苦,改善士兵伙食和住宿条件,制定新的训练规则,参与操练士兵等等。 用了十天时间,他总算大致掌握了士兵的情况,只能说大致掌握,要真正吃透军心士气,萧夏还得大量得时间沉淀下去。 这天上午,萧夏来到了总管府官衙,这些天他基本上没来这里,都是刘文静和裴文安在替他整理各种文书资料,把各种事情理顺。 萧夏翻了翻桌上的文书,没有找到他想要的文书,便吩咐手下道:“把刘先生请来!” 刘文静的官房就在外院,不多时,刘文静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参见总管!” “总管府财产清单呢?我不是早就吩咐了吗?怎么没看见?” 刘文静平静道:“启禀总管,刘司马说,可以口头向总管汇报,但没有书面的报告。” 萧夏脸一沉,“为什么?” “他说这是朝廷制度,总管府的财产明细是机密,幕僚不得知晓,其实说白了,他就是不愿意卑职插手财政,有什么事他直接向总管汇报,不经过幕僚。” “放他娘的狗臭屁!” 萧夏顿时大怒,“一个小小的司马,竟敢如此嚣张?” 刘文静又道:“这个刘焕是汉王杨谅的人,在总管府非常强势,上一任总管他就是这样干的,他遵从侯莫陈总管的一切命令,但侯莫陈总管始终控制不了财政,侯莫陈总管也不敢得罪汉王,所以财政这块莫陈总管彻底放手,据说他上任五年,就从未去过粮仓和钱库。” 萧夏眯眼冷冷道:“意思就是说,我说什么他都执行,但就不准我插手进财政,是这个意思吗?” 刘文静叹口气道:“恐怕六千募兵他不会按照总管的意图来办!” 萧夏点了点头,吩咐道:“去把周长史、刘司马和赵参军一起找来,我要和他们商议一件事!” 刘文静连忙派人去了,不多时,周墨、刘焕和赵广才一起赶到了萧夏官房,一起躬身施礼道:“参见总管!” 萧夏缓缓道:“我在视察军府中听到很多士兵反应,他们经常吃到粗粮糙米,而且数量也不足,我想知道,我们库存的粮食难道都是糙米?” 刘焕连忙道:“启禀总管,其实不是糙米,是陈米,我们有十座粮仓,北面的三座都是陈米仓,南面的七座是新米仓,我们一直是新米和陈米混在一起给士兵,不会全部给陈米。 至于数量不足,是因为之前是集训期,集训期粮食供应会增加两成,每天给两斤四两,现在集训期结束,粮食供给又恢复正常的两斤,士兵们就会觉得粮食给少了,这其实是一种错觉。” 萧夏又问道:“陈米仓现在还有多少粮食?” 刘焕想了想道:“大概三万石左右?” “这是实际数量,还是账簿数量?”萧夏追问道。 “账簿和实际数量都一样!” 萧夏点点头,“那就好,后天上午,我要去巡视陈米仓,刘司马准备一下吧!” 有长史在旁边看着,刘焕不敢说不行,只得点头答应了。 “就这样吧!后天一早,准备好账簿,我们一起去陈米仓看一看。”萧夏随即来到了募兵营,募兵营就在陈留县外,是府兵们的集训营,占地广大的演武场上,六千士兵正在积极训练。 这时,孙雷看见了主公到来,连忙上前行礼,“参见总管!” “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萧夏来到大帐,坐下来对孙雷道:“总管府的陈米仓你知道吗?” 孙雷摇摇头,萧夏便一份地图递给他,“上面画红圈的三座粮仓就是陈米仓,你今晚带几个武艺高强的兄弟烧掉其中一座粮仓,最北面那座!” “卑职遵令!” 萧夏点点头又缓缓道:“然后明天我还会给你另外一个任务!” 当天晚上,萧夏在沉睡中被推醒,他连忙起身来到前院,一名士兵急声禀报道:“启禀总管,粮仓那边失火!” “什么?全部被烧了吗?” “不是全部,是最北面的粮仓烧起来了。” 萧夏心中冷笑一声,当即带着几名骑马赶往粮仓,老远便看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只见孙雷率领募兵营的数千士兵正在救火,火势太大,他们救不了火了,只得迅速将泡湿的被褥包裹在隔壁的粮仓上,保住第二座粮仓不被波及,控制损失。 萧夏正好遇到长史周墨,他问道:“是怎么回事?” 周墨叹口气道:“听说是有人纵火,目前情况不明!” 这时,几名官员带着守仓人过来,守仓人跪下泣道:“启禀总管,是有人故意放火,卑职只看见几个黑影,他们跑得太快,卑职追不上。” 萧夏冷哼了一声,问周墨道:“我准备明天去视察陈米仓,结果今天就起火了,周长史觉得是什么问题呢?” 周墨心知肚明,这必然是有人在烧毁证据了。 他缓缓道:“早就有传闻说库存粮食有问题,所以侯莫陈总管从来不去巡视粮食,就装作不知道,总管新官上任要视察粮仓,很明显,有人害怕了!” 萧夏点点头,“士兵们都在反应粮食被克扣,还在找借口糊弄我,这件事我一定要查到底!” 这时,又传来急促脚步声,司马刘焕终于赶来了,他脸色惨白,眼中闪烁着惊恐。 萧夏冷冷问道:“刘司马,这是怎么回事,我明天要巡视粮食,怎么今天粮仓就起火了?” “卑职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请给卑职一点时间,卑职一定查清原因。” 萧夏摇摇头,“调查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先把损失弄清楚,明天一早向我汇报!” 说完,萧夏转身就走了,刘焕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他心知肚明,一定是手下烧毁证据,却不告诉自己一声。 他心中恨极,忽然冲上去一脚把守仓人踢翻,大骂道:“你这个混蛋,是怎么看守仓库的?” (本章完) 第三百一十九章 畏罪自杀 次日上午,疲惫不堪的刘焕来到了总管官房,发现长史周墨也坐在一旁,他心中不由暗骂,怎么每次周墨都在?这混蛋究竟是没事可干,还是在拼命讨好新总管? “卑职参见总管!” “刘司马辛苦了,损失情况如何?” “回禀总管,一共被烧毁六千五百石粮食,当然都是陈粮!” “怎么会损失这么多?” 萧夏眉头一皱,“一点都没有抢救回来?” 刘焕叹口气道:“总管有所不知,一号仓是我们最大的粮仓,最多可以屯粮万石,但很不幸,仓库还有十万担草料,所以被烧得很彻底,没有粮食救出来!” 萧夏点点头,“我已经让周长史负责调查,刘司马暂时停职三天!” “什么?” 刘焕一惊,“为什么要我停职?” 萧夏冷冷道:“不光是你,所有牵涉粮仓的官员都要停职待查,我怀疑这是在销毁证据,害怕我明天巡视粮仓查出问题。” “不!不行!” 刘焕顿时急道:“总管可以调查我,但没有权力停我的职!” 萧夏取出一块御史台金牌,冷冷道:“我不是用总管的身份停你的职,我现在是以御史中丞的身份宣布你停职三天,你听懂了吗?” 刘焕的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他低下头道:“烧毁仓库绝不是卑职所为!”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你放心,如果没有证据,我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官员,希望刘司马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刘焕没有办法,他无论如何不敢对抗御史台,只得交出官印,回府待查,很快,军队将他官宅包围,实施了软禁。 不仅是刘焕,七名牵涉粮仓的官员也同样被停职,软禁在家中。 萧夏正式组建调查组,由周墨担任主管,调查粮仓被焚事件,更重要是调查焚烧粮仓背后涉及的贪腐。 中午时分,萧夏再次找到了孙雷,他取出一只小瓶子递给孙雷。 “晚上潜入他府中,将他打晕后把毒药灌入他口中,不要太晚,他睡觉之前都习惯呆在书房里,注意不要被他小妾发现。” 孙雷点点头,“请总管放心,卑职会提前潜入他的书房,一个人就够了!” 萧夏转身便走了,他没有那么多时间给刘焕讲道理,逆他者死! 刘焕的妻儿不在陈留县,只有一名小妾跟着他。 夜深了,小妾倒的洗脚热水已经快凉了,但刘焕却迟迟未来。 小妾心中有点着急,便端着铜盆向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半掩着,里面亮着灯,很安静,小妾侧身推门进去,却见到了她这辈子最恐怖的一幕。 只见刘焕半躺在软榻上,头向后仰着,黑色的血从眼鼻口耳里流出,样子极为恐怖。 “啊——” 小妾惨叫一声,铜盆当啷落地,热水飞溅,小妾转身跌跌撞撞便逃,一边大喊:“快来人啊!老爷出事了!” 不到半个时辰,长史周墨带着十几名官员赶来了。 眼前的一幕也吓了所有人一跳,刘焕一看就是服剧毒而死,判官郑少林是大理寺出身,破案比较有经验。 他拾起地上的小瓶子闻了闻,脸色一变道:“是鹤顶红!” 周墨在房间里看了看,都很整齐,桌上收拾得也丝毫不杂乱,没有写信,也没有看书,似乎就这样平平静静坐着,显然是服毒自尽。 这时,有人高喊一声,“总管到!” 众人连忙闪开,萧夏大步走进了房间。周墨上前行一礼,“参见总管!” 萧夏打量一圈问道:“周长史发现有可疑之处吗?” “回禀总管,从目前看来,刘司马应该是服毒自尽!” “服毒自尽?” 萧夏冷冷道:“他有什么理由要服毒自尽?” “总管,根据卑职今天初步调查,发现钱粮仓账目混乱,很有长一段时间,大概八个月左右,居然进出都没有记账,加上士兵们普遍反应粮食给得不足,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就算烧毁仓库也无法掩盖。” “所以长史认为刘司马是畏罪自杀?” “正是!” 萧夏点点头,“刘司马自尽毋容置疑,至于粮仓失火调查先不急着下结论,查清楚以后再给朝廷汇报,财政这边我先暂时兼任司马。” “卑职遵令!” 当萧夏说他暂时兼任司马时,周墨忽然有一丝触动,刘焕这一死,最大的得益者竟然是新任总管。 萧夏转身走了,一直没有吭声的判官郑少林悄悄将周墨拉到一边,低声道:“刘司马自尽有些蹊跷!” “怎么看出来?” “长史,刘司马喝的是鹤顶红,鹤顶红一旦毒性发作,服毒者会痛得满地打滚,拼命哀嚎惨叫,而刘司马桌上整齐,坐姿也没变,还很安静,他小妾什么都没有听见,这不对!” “你的意思是,刘司马死了后才被下毒?” “不是,卑职的意思,刘司马服毒时应该已经晕过去了,而且是深度昏迷,才会毒发时稳坐安静,只有这个解释,否则完全说不通。” 周墨倒吸一口冷气,这样说起来,刘焕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毒杀,他忽然隐隐猜到了真相。 周墨不露声色道:“不要考虑那么多细节了,粮仓被烧总要有人出来担责,刘司马死得也算是很及时,就这样吧!” 郑少林出身荥阳郑家,周墨是郑家的女婿,两人都是一个派系,既然周长史这样说了,他也不再坚持,点点头道:“卑职同意结案!” 周墨回到自己官宅已经快两更了,他在书房内忧心忡忡,难以入睡。 这时,妻子郑氏端着一盏银耳参茶进来了,轻轻放在桌上,她见丈夫忧心忡忡,便关切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周墨叹口气道:“今晚刘焕服毒死了。” 郑氏吓一跳,问道:“是因为粮仓失火而服毒自尽?” “表面看是这么回事,但实际上,我怀疑他是被新总管干掉了,如果我没猜错,粮仓失火也是新总管干的,这样一来,刘焕畏罪自杀就合理合情了。” 郑氏轻轻捂住嘴,惊恐道:“不会吧!听说新总管还不到二十岁,他有这么心狠手辣?” 周墨又叹了口气,“他是皇孙,皇权斗争从来都是血雨腥风,今天我算是领教到了。” “刘焕被杀也是皇权斗争?” 周墨点点头,“刘焕是汉王杨谅的人,他一直把控着财权,前任后侯莫陈总管拿他没有办法,现在新总管上任,他又故技重施,企图继续把控财权,新总管不跟他吵闹,直接把他干掉了,而且还安了一个畏罪自杀的罪名,手段很高明,由此可见,这个七皇孙不是一般的厉害。” 郑氏心中更担忧了,“他会不会把夫君也杀了?” 周墨摇摇头,“顺他者昌,逆他者亡,反正我不站队,顺着他就是了,说不定他还会放权给我。” 郑氏连忙道:“夫君说得对,皇权斗争和咱们没关系,你就做好下属,顺着总管的意思来做,我别的不管,我只希望夫君平平安安就行了。” 周墨心中暗暗叹息一声,一旦天子驾崩,五龙夺嫡到了高潮,眼看战争就要爆发,每个人都身处其中,又岂能幸免,只是但愿这位新总管能成为最后的成功者。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章 道士魏征 次日一早,萧夏召集所有官员宣布,刘焕畏罪自杀,他将暂时兼任司马一职,财权由他掌控。 萧夏又让周墨继续调查刘焕贪腐事宜,查清后再一并向朝廷汇报。 周墨也明白萧夏的意思,查案只是借口,他压根就不想向朝廷汇报,自己来掌控财权。 不过这也符合周墨的利益,一旦新总管直接掌控财权,行政权他就会放开,自己也算是获利者。 那么这个案子就会无限漫长地调查下去,能拖则拖。 萧夏实际上哪有精力做司马,他只是名义上兼任,实际上是把财权给了幕僚刘文静,刘文静才是真正掌握了财权。 这就是幕僚的作用,当一个主官兼任很多职务时,幕僚就会顶上去,实权掌握在幕僚手中。 下午,刘文静把一份财产清册交给了萧夏,萧夏这才终于看到了梁州总管府的家底。 粮食二十五万石,钱十七万贯,黑豆和草料三十万担,战马四千余匹,骡驴八万头,羊二十万只,大车三千五百辆,船一千二百艘,然后还有军田一万三千顷,分布各地的各类房宅四百六十座,民房两千多间,还仓库、军营、码头等等。 另外,仓库里还有兵甲、弓弩箭矢、盾牌、锣鼓、帐篷,旗帜、布匹、生铁、铜锭、木材、药材等等各种物资不计其数。 所以是财产清册,而不是清单,实在是各种物资太多,光盐就有十几万斤。 萧夏关心的是税赋,他每个月要支付募兵一万八千贯的俸禄,这是雷打不动的支付,仓库的铜钱只够支撑十月,太少了。 他眉头一皱问道:“十七万贯钱是结余的钱,还是今年的钱已经划拨过来了?” “回禀的总管,今年的钱刚刚划拨过来。” 萧夏一阵头大,钱居然已经划拨了,他想了想问道:“给朝廷的钱粮还在中转仓吗?” “还在!” “有多少?” “大概四十万贯左右,粮食六十万石。” 萧夏当即道:“把它们全部扣下来。” 刘文静吓一跳,“总管,这可以吗?” “我和太子达成过协议,我们袭击汉王庄园的战利品被安城王杨筠抢走了,太子答应把梁州三郡去年的税赋给我们,作为我们损失的补偿,另外,他也答应六千人的军俸由总管府负担,现在需要他兑现承诺,有什么不可以?” 刘文静想了想道:“我们扣下税赋不符合法理,目前太子很难说服朝廷,我们可以尽量拖延转运税赋,卑职建议把六千军转为总管府的募兵,至少名义上要归属于总管府,这样就有了借口。 然后总管向兵部提出募兵申请,再向朝廷提交一个追加军俸拨付申请,至少就能争取两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就能冠冕堂皇拖延税赋转运,拖到太子登基,事情就好办了。” 萧夏点点头,“这个办法不错,你来写募兵申请和追加军俸申请,我签字递交兵部,然后我再给太子写一封信。” 刘文静又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总管现在的幕僚太少,不管是总管府,还是募兵营都需要文吏,缺口达三十人,卑职建议再招募一批幕僚。” 这也是需重点解决的问题,萧夏当即答应了。 刘文静匆匆去了,萧夏在官房内来回踱步,干掉了刘焕,只是保证他拿到财权,但军队他还没有能完全控制在手中,两万军队太分散,必须把军队集中起来。 历史上,天子刚刚驾崩杨谅就起兵造反,为什么造反,实际上就是被削藩。 现在太子把所有反对势力打发去地方也是为了顺利登基,一旦他成功登基,那必然也会进行削藩,秦王杨俊和汉王杨谅首当其冲,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自己和父亲会放在下一步削藩。 当前需要加强情报,掌握长安和太原的随时动向。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军队集中起来,自己牢牢控制在手中。 办法当然有,就像帝王集权的手段一样,迁都。 萧夏也在考虑迁徙总管府了,把总管迁到宋城,所有军队以集训的名义也一起迁徙过去。 他的理由当然很充分,他可是兼任梁郡刺史,当然要坐镇宋城县。 总管招募幕僚的布告贴出去,立刻在陈留县引起了掀然大波,有十天的报名时间,陈留县很多人都纷纷通知自己在各地的亲戚。 陈留县城东有一座道观,叫做三清观,有道士五十余人,但实际本观道士只有三十余人,其他都是游方道士,来这里挂单修行。三清观还有一个与众不同之处,它拥有上万卷藏书,是前任观主几十年的收藏,观主羽化后,这一万多卷藏书就成了观产,吸引很多人来这里读书。 下午时分,观主王玄清步履匆匆来到客房,敲了敲其中一扇门喊道:“魏师弟!” 片刻,门开了,房间里是一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道士,长一张方脸,浓眉细眼,双眼炯炯有神。 “观主,有什么事吗?” “魏老弟不是一直找事情做吗?现在有个机会。” “观主请进来说!” 年轻道士叫做魏征,巨鹿郡曲阳县人,从小家境贫寒,但本人却酷爱读书,后来家里实在是穷困潦倒,娶妻无望,只得出家当了道士。 虽然做了道士,但他从来都有大志向,利用道士的身份游历天下,到处寻找机会,以发挥自己胸中才学。 各地道友给他介绍了不少就业机会,但不是做富商的账房,就是给大户子弟教书,都不是他想要的事业。 观主王玄清也知道魏征极有才华,书法也极好,也一直在给他留意机会。 他进屋笑道:“今天上午,总管府贴出一份布告,总管招募幕僚,需要数十人,我觉得很适合师弟,便赶来告诉你。” 魏征也颇有点心动,连忙问道:“是新来的萧总管吗?” “正是!他可是皇孙郡王,很年轻,据说还不到二十岁就出任三品总管了,如果能成为他的幕僚,肯定前途无限,这是师弟的机会,一定要抓住。” “怎么报名,师兄知道吗?” “直接去总管府报名,布告上说只看才华,不问家境出身。” 魏征被打动了,他就是出身贫寒,没有人推荐,所以才屡屡碰壁,别人都要有背景的豪门子弟,寒门子弟根本没有机会,现在总算有一个不问家境出身的机会了。 “好的,我明天上午就去看看。” 次日上午,魏征穿一件半旧的道袍,手执一柄拂尘来到总管府大门前,他向守门士兵拱手行一礼,“无量天尊,贫道是来应征总管幕僚!” 士兵指指旁边墙上的布告道:“道长看看那个!” 魏征走过去细看,正是招募幕僚的布告,最下面加了一行字,“报名在斜对面招贤馆!” 魏征转身看去,只见斜对面一扇大门前已排起了长队。 他正要过去排队,正好刘文静从官衙里出来,一眼看见了魏征,笑问道:“这位道长也是来应募?” 魏征点点头,“正是!” “看来道长也是尘缘未尽。”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我出家不过是为了修身,可若不抓住机会,又岂有飞黄腾达之时,又怎么兼善天下?” 刘文静呵呵一笑,“有点道理,去报名吧!” 恰好此时,一队骑兵护卫着萧夏来官衙了,刘文静上前行礼,“总管来了?” 萧夏点点头问道:“对面排那么长的队伍,可是来报名考幕僚的?” “正是,昨天下午就开始,估计今天又有上百人报名。” “范围放宽一点,不一定非要本地人。” 萧夏说到这,一眼看见了魏征,萧夏对道士有特殊好感,他问刘文静道:“这位道长也是来报名的?” 刘文静点点头,“卑职让他去那边排队报名。” 萧夏正要离去,魏征怎么能放过这个面见总管的机会,他连忙主动上前行一作揖礼道:“贫道魏征,参见萧总管!”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一章 新任幕僚 萧夏愣住了,魏征?他没听错吧! 再自己看这个道士,长了一张方脸,鼻直口方,额头饱满,眉毛粗浓,虽然衣着很寒酸,但一双细眼却格外有神,从相貌就能看出此人不凡。 “刘先生,报名那边有谁在?”萧夏问道。 “回禀总管,裴坤负责登记,卑职去看一看。” “那就等会儿再去,先和这位道长谈一谈!” 萧夏进府去了,刘文静对魏征微微笑道:“道长请吧!” 魏征跟随刘文静进了总管府,刘文静心里有数,总管应该是对这位道长有意,才让自己单独面试他。 两人在房间里谈了片刻,又抄了几行字,刘文静取了一张名帖给他,让他明天一早正式来报道,魏征被录取了。 就像高手对决,一招见分晓一样,真正有水平的人,简单的交谈几句,就让人感觉到不错。 把魏征送走,刘文静快步来到萧夏官房,“总管,卑职打扰了!” “先生请进!” 刘文静走了进去,萧夏放下笔,笑眯眯问道:“那位魏道长如何?” “卑职觉得很不错,书法也好!” “说说看,你们谈了什么?”萧夏饶有兴致问道。 “我们谈了目前的局势,他认为一旦天子驾崩,太子登基后,朝廷会迅速削藩,以免几个亲王坐大。” “然后呢?”萧夏又问道。 “魏征建议总管把总管府南迁到宋城县,军队也迁过去,他认为汉王造反,首先是攻打洛阳,切断中原和长安的联系。 然后汉王军队一定会攻打梁州三郡以强化洛阳控制,总管将军队南撤,可以防止被汉王军队打个措手不及,等汉王军队围攻洛阳之时,我们再屯兵虎牢关,接应洛阳撤下来的朝廷守军。” 萧夏点点头,不愧是魏征,很有大局观,看得透彻,和自己的考虑一样,把总管府南迁宋城,不过出发点不同,魏征考虑的是战略纵深,而自己考虑的是控制军队。 “录取了吗?” “卑职已经把他录取了,明天来正式报道,能否让他跟随卑职做两年?” “可以,你自己安排吧!给他算二级幕僚。” 萧夏的幕僚目前有三级,刘文静和裴文安为一级幕僚,裴坤和杜文为二级幕僚,而这次招募的是三级幕僚,重要性不一样,俸禄待遇也不同,二级幕僚每月有三十贯俸禄,三级幕僚每月十贯俸禄。 这时萧夏又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总管府南迁宋城县,毕竟我是梁郡刺史,我有充分理由南迁,可如果南迁,就需要做很多前期准备,军队怎么安置,官衙怎么安排,各种钱粮物资怎么存放,我现在就缺一个替我跑前期的人,先生觉得总管府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刘文静想了想道:“卑职推荐陈留县丞王朴,他很精明能干,而且愿意效忠总管,总管可以把他先借调进总管府,然后再办手续。”萧夏欣然道:“让他下午来和我谈一谈!” 下午,王朴来到总管府拜见萧夏,萧夏和他谈了谈,认为他思路清晰,能充分理解自己的意图,萧夏当即决定,把王朴借调进总管府出任推官,随即派他前往宋城县,进行总管府南迁的前期准备。 次日一早,魏征换了一身普通人的衣服前来报道,他的道士并不正规,没有度牒,只是有一份家乡道观的出家证明,所以他还俗也很容易,三清观再给他出一份还俗证明就可以了。 魏征坐在外面的候客区等候,不多时,刘文静也来官房了,魏征连忙上前行礼,刘文静点点头笑道:“先进来,我给你说一说!” 魏征跟随进了房间,刘文静请他坐下,又让茶童上茶,这才对魏征道:“先谈谈给你的定位,这次招募都是三级幕僚,但你比较特殊,总管任命你为二级幕僚,每月供奉三十贯,这个很高了,相当于四品官,然后会安排你一间小院和一头代步的毛驴。 但住处要到宋城县后再说,总管准备迁去宋城县,你就暂时住在驿馆,驿馆回头会给你安排,然后再给你二十贯钱安家钱,可以买些衣物和日常用品。” “多谢先生厚爱!” 魏征着实感动,他现在穷得一文钱都没有了,衣服还是借的,一下子有了二十贯钱,可解决他的大问题了。 刘文静又介绍道:“萧总管目前的幕僚不多,目前只有四人,我和裴文安是一级幕僚,我负责政务和财政,裴文安负责军政,裴坤和杜文是二级幕僚,裴坤是我的副手,他现在负责招募新幕僚,平时他负责政务那一块,杜文是裴文安的副手,协助处理军务,现在财政这一块我还缺一个副手,就由你来出任财政副丞,负责和总管府的财政署协调。” 魏征点点头,他对财政还不是很熟悉,慢慢学吧! “你跟我来!” 刘文静带着魏征来到隔壁,隔壁便是副丞房,有两张桌案,一张桌案是裴坤的桌子,另一张桌子空着,后面还有一个很大的书橱,书橱全是各种资料,刘文静敲敲桌子,“这就是你的座位了。” 刘文静又问道:“以前做过幕僚吗?” 魏征摇摇头,“卑职是第一次做幕僚!” 刘文静微微笑道:“那就从头学起吧!幕僚有两类,一类是谋士,首席幕僚叫谋主,另一类是丞,就是代总管处理各种公务,主管叫主丞,副手叫做副丞,下面手下统一称为参军,每天都有总管府的文书送来给总管审批,这些文书都是一式两份,一份批复后返回,一份我们留底,所以我们幕僚每天做的事情很大程度上就是整理各种文书资料。 比如今天有一份屯田的安排需要总管批复,总管肯定会问你,我们有多少军田,位置在哪里,平时怎么管理,种植什么农作物,每年产量多少等等,这些资料你平时就要收集,然后分门别类放好,一旦总管询问,你就能马上拿出资料回答,而不是跑去问总管府的财政官员,那就不叫幕僚,而叫跑腿。” “卑职大概明白了!” 刘文静又道:“但我给你说,整理收集各种资料不是你的事情,是三级幕僚的事情,现在正在招募三级幕僚。 你的职能有三件事,第一,负责和总管府各署协调,明天你就会有一件事,拿着总管的令箭去财政署,和仓曹参军王弘业商议盘点钱库的事情,你们要探讨出一个方案,明天我会交代你几个月原则,然后你去和王参军谈,谈妥后,你写成盘点计划向我汇报。 一旦总管批准,你就把盘点计划交给王参军,要求他们执行你拟定的计划,正式盘点的时候,你带几名三级幕僚作为监盘,最后双方签字确认,最后你还要写一份盘点报告,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魏征连连点头,“卑职听懂了!” “然后你的第二个职责就是审核,三级幕僚到来后,你手下至少有十名参军,他们都是你的手下,他们写的报告也好,文牒内容简述也好,你要负责审核,至于他们收集整理的资料,你也要审核有没有遗漏,是否准确等等。 最后是你的第三个职能,给总管上书建议,平时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以给总管上书,但你不能越过我,你的建议书先给我,我审阅后再给总管,千万不要越权逾上,这可是官场第一大忌。”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二章 罢相之根 总管府日常事务是向兵部汇报,比如军队增减、训练、装备更新、士兵抚恤等等,梁州总管府提出新增六千募兵并要求总管府负担军俸的报告便送到了兵部。 兵部侍郎段文振吓了一跳,增加六千府兵是常事,但增加六千募兵闻所未闻,这可是极少发生之事。 他不敢做主,连忙将奏折呈给了相国高颎,高颎见是萧夏的签字,他心中想到了什么,便来和太子商议。 批准总管的请示应该是天子的权力,但天子病情一天比一天沉重,君权基本上都交给了太子,除了调动军队的兵符还在天子手中外,其他君权都给了太子。 不过一些重大事件,太子必须和内阁商议,太子毕竟不是天子,他的很多权力都受到朝廷限制。 杨勇在两天前收到萧夏的来信,萧夏在信中提到了他将六千私军转为总管府募兵的要求,这是当初他们谈好的条件,当然,萧夏也给出了理由。 杨勇在看到梁州总管府的奏折时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杨勇不露声色道:“我认为这不算重大军国事务,高相国认为呢?” 高颎还是坚持原则道:“毕竟是募兵,不是增加府兵,是原则上的问题,还是请几位相国一起商议吧!” 虽然高颎是杨勇的岳父,但在原则问题上高颎从不让步,萧夏这份奏折从他内心来说,他是坚决反对,他担心开了先河,其他总管府也跟着效仿,那就麻烦大了,尤其对朝廷财政影响巨大。 但他也知道,萧夏要招募的六千军队就是汉王杨谅的六千私军,被萧夏得到了,只不过他是想让总管府来负担军俸。 所以他也没有当即否决,而是找太子商议,给太子一个面子。 不多时,几名相国都到了,高颎把梁州总管府的奏折给众人传阅一圈。 杨勇先开口道:“我先说几句吧!首先大家要知道,这六千军队其实已经存在了,就是汉王的六千私军,当初我担心汉王要用这六千军队发动政变,所以委托萧夏拔掉了这六千军队。 因为萧夏也要冒很大的风险,所以他提出了条件,这六千军队归他,将来作为募兵由总管府承担军俸,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主要是我担心六千军队会发动政变,所以萧夏的条件稍有点过分,我也答应了。 萧夏拿到这六千军队,父皇事后也知道,也默许了萧夏用武侯卫士兵剿灭汉王私军,说明父皇也有这个担心。” 太子的坦率开场,让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高颎沉默片刻道:“这是原则问题,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其他总管要求募兵,朝廷怎么办?” 这时杨素缓缓道:“高相国,原则其实已经打破了,汉王在河东借口防御突厥,不经朝廷同意大肆募兵,招募军队听说已超过了八万人,根本不向朝廷请示,直接从河东的税赋中扣除了军俸,不说他造反,这就是事实上拥兵自立了。 相比之下,梁州主动向朝廷提出申请,我认为应该批准,不仅是太子已经答应,而是应该鼓励这种尊重朝廷的行为。” 高颎摇摇头,“汉王擅自募兵,朝廷肯定要严厉处理,但不因为汉王乱来,就放宽标准,允许其他总管募兵,只要尊重朝廷就可以同意吗?那谁都可以尊重朝廷,最后朝政的财政怎么办?” 太子杨勇又道:“萧夏同时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解释了他的募兵意图,他担心一旦天子不在,汉王会率先进攻梁州,所以他要做准备,一是增兵,其次是把总管府迁到宋州,防止被汉王军队突袭,第三就是希望朝廷暂时不调动梁州总管府的军队进京宿卫,让他抓紧时间训练军队,防范汉王突然发难,他还在信中提醒我们,汉王可能会进攻洛阳,希望朝廷增加洛阳的兵力。” 高颎叹了口气道:“殿下,萧夏兼任梁郡刺史,他要求总管府迁到宋州,这个可以同意,不调动梁州军队入京戍卫也可以同意,但募兵是原则问题,我们不能松这个口子。” 副相柳述道:“高相国何必要纠结这六千人不放呢?他的六千人已经是事实,而且太子殿下还答应了,总不能让太子殿下失信吧!” 柳述是看太子的态度,既然太子之前已经答应了萧夏的条件,他自然就不会反对。杨素更不会反对,他当即也表态同意梁州募兵,左相苏威也表态同意。 高颎还是摇摇头,“我只是说,不能由朝廷来承担募兵的军俸,我知道已经既成事实,他总管府可以自己想办法解决,但朝廷财政不能承担募兵军费,否则朝廷财政迟早会塌掉!” 杨广有点不高兴了,他淡淡道:“大家举手表个态吧!同意朝廷负担六千人军俸请举手!” 杨勇、苏威、杨素和柳述都举起手,只有高颎不为所动。 杨勇点点头道:“既然大部分赞成,那就算通过,准许萧夏募兵,可以放宽到一万人,但朝廷只负担六千人军俸,剩下四千人军俸他们总管府自己想办法解决。” 杨勇不满地看了一眼高颎,起身走了。 走出东宫,柳述劝高颎道:“殿下一开头就说了,他已经答应了萧夏,我们就算给太子殿下一个面子,又何必让他这么难堪呢?” 高颎摇摇头,“是他的面子重要,还是朝廷社稷重要?府兵制是大隋的立国之本,是原则,原则绝不能做交易,他要么罢免我,否则,我绝不会签字同意!” 由于右相高颎的坚决反对,朝廷最终还是没有能批准萧夏的募兵要求,太子杨勇不得不用变通的办法,批准萧夏暂时可以动用二十万贯税钱加强梁州防御工事,同时批准梁州总管府南迁宋州。 但这件事也让太子杨勇对右相高颎深为不满,留下了罢相之根。 梁州总管府的招募已经到了尾声,萧夏又得到一名栋梁之才,荥阳郡人张亮,历史上张亮也是出身贫寒,郁郁不得志,后来加入了瓦岗军,最后投降唐朝,官至相国。 萧夏也提拔张亮为二级幕僚,成为裴文安的副丞,分管军务。 其余三十名新招幕僚皆为参军,这三十人是从几百人中挑选出来,个个都是良才,他们来源范围比较广,但主要还是来自梁郡、荥阳郡和东郡,后来被称为梁州派。 接下来便是总管府南迁了,王朴已经从宋城县回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原本北周的梁州总管就在宋城县,官衙保存完好,只有稍加修葺就能使用,梁郡官府已经在着手修葺了。 另外宋城县也有大量仓库群,稍加修葺后同样可以使用。 这时,萧夏接到了朝廷的批复,同意总管府南迁宋城县。 但募兵的申请却没有任何答复,这种没有答复的答复,实际上就是朝廷婉拒了他的募兵申请。 紧接着,萧夏收到了太子写来的一封信,太子在信中表态,他登基后会兑现当初的承诺,现在萧夏可以暂时动用朝廷的二十万贯税钱加强梁州军备和迁徙总管府费。 萧夏当即和总管府官员商议,决定尽快南迁总管府。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三章 匪患疑踪 宋城是梁郡郡治所在地,是一座比陈留县规模更大,人口更多,商业更繁华的上县,在整个中原地区也是数一数二。 总管府分三批抵达宋城县,长史周墨是第一批抵达,他负责安排官衙、官宅、仓库等等事宜。 十天后,萧夏率领大批官员抵达了宋城县。 在郡县两级官府的协调下,筹集了两百七十多座宅院,基本上解决了官员们的居住问题。 按照等级,从二十亩的大宅到一亩的小院不等,基本上职务最小的文吏也有一亩的小院,这也是地方官府的优势,房子多,要是长安,想都别想,文吏们只能挤住集体宿舍。 总管府还在忙碌搬迁事宜,萧夏已经在刺史府上任了。 在此之前,萧夏已经在陈留县接见了梁郡的主要官员,并听取了他们关于梁郡目前形势的汇报。 郡衙的政务十分琐碎,各种政务基本上都是长史负责处理,刺史的职责主要是协调各种关系,包括官府和地方世家豪强的关系,平衡各方利益,以及对各级官员进行考核,另外还要处理一些重大事件,平定农民造反以及剿匪等等。 萧夏虽然兼任梁郡刺史,但他的重点还是总管府上,梁郡的各种琐碎政务他不打算插手,还是丢给长史崔长逸去处理,只有重大事件他才会过问。 郡衙内,几名重要官员都集中在萧夏的刺史官房内。 萧夏问道:“梁郡目前治安如何?” 司马蒋彦道:“启禀萧总管,梁郡治安一直不错,但最近梁郡北部楚丘县王家泊一带忽然出现一伙盗贼,藏匿在方圆百里的水荡之中,趁夜间到处抢掠民财,奸淫妇女,民愤极大,楚丘县令恳请郡衙尽快安排军队剿匪。” 萧夏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会突然出现,以前没有吗?” 崔长逸连忙摇头道:“以前没有过,据我们了解的情况,这伙盗贼不是本地人,是从济阴郡那边流窜过来,首领叫单茂,在菏泽一带聚集了一千余人,他们被济阴郡的府兵击败,剩下残兵逃到梁郡。” 菏泽,姓单,萧夏暗暗思忖,此人十有八九和单雄信有关系。 萧夏沉思片刻道:“我会尽快安排军队前去剿匪。” 萧夏在郡衙呆半日,又回到了总管府,总管府是从前北周留下的总管府,占地三十亩,已经修缮完毕,官员们的官房都已经安排妥当,其中总管官房占地三亩,位于总管府正北,分成外院、中院和内院三重院子。 萧夏回到自己官房坐下,吩咐手下道:“去请周长史和刘主丞来见我!” 不多时,周墨和刘文静匆匆赶来。 萧夏对二人道:“楚丘县匪患猖獗,我打算亲自率军去剿灭,你们这边继续南运物资,另外通知各个军府来宋城县参加集训。” 周墨又道:“今天上午接到朝廷的牒文,要求我们把去年的税赋钱粮尽快运送去长安。” 萧夏点点头,“暂时不要理睬朝廷,先拿出二十万贯钱作为防御军备所用,开支募兵军俸,太子殿下有书面同意。” 周墨点点头道:“理由也有,我们现在所有运输工具都在南迁,实在没有多余的船只和大车运送钱粮。” “那就正好拖一拖,朝廷既然批准我们总管府南迁,他们就应该想得到,我们现在没有运力,回复朝廷,把理由给他们说清楚,要么他们自己派船过来,要么就等我们搬迁完再说。” “卑职明白了!” 搬迁期间,大家都很忙碌,基本上也没什么事情,萧夏便利用这个空档,亲自率领六千募兵前往两百里外的楚丘县剿匪。 萧夏也是想借用这次剿匪实战来训练军队,只有上战场杀戮,士兵才会真正的脱胎换骨。 军队由三千骑兵和三千步兵组成,大军一路北上,入夜,萧夏下令军队原地休息过夜。行军帐内,萧夏正在桌边研究地图,王家泊位于楚丘县西南,是一处低洼水荡,呈细长型,很像一条腿,最宽处只有三里,但长达四十余里,里面布满了芦苇。 这时,有士兵在帐外禀报,“启禀总管,有个叫尤俊达的人求见!” 萧夏大喜,“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身材魁梧的尤俊达被士兵带来,尤俊达看见萧夏,单膝跪下行礼,“小民尤俊达特来投效将军!” 萧夏扶起他,把他请进大帐坐下,萧夏笑问道:“我还以为尤捕头要过两年才能出门做事!” 尤俊达叹息一声道:“洛阳一别,我是回家给父亲守孝,但我得罪了单雄信,他要杀我,我只好让兄弟继续守孝,我逃离家乡,听说将军在梁郡,我就赶来了。” “你怎么会得罪单雄信?” “单雄信在东平郡建立山东英雄盟,广洒英雄帖,要求各地豪杰加入他的联盟,我也收到了他的帖子,我就回复他,我在替父守孝,没法离开,他又派人来说,只要加入他的英雄盟,不需要离开家乡,只要求在关键时刻听从盟主的召唤,但我还是拒绝了。 这下便惹恼了单雄信,派出三名杀手来我家乡,准备把我杀了,结果三人被我反杀,然后连夜带着妻儿逃出家乡,我把妻儿暂时安置在济阴县朋友家中,我自己前来梁郡。” “秦琼和程咬金加入联盟了吗?” 尤俊达摇摇头,“据我所知,暂时还没有!” 萧夏又问道:“我现在要去剿灭单茂为首的盗匪,你知道这个单茂吗?” “我听朋友说起过,单雄信从河北带回来五百名凶悍之徒,在家乡招募乡勇准备造反,被济阴郡府兵围剿,结果消息提前走露,单雄信正好不在,他侄儿单茂则带着五百悍匪逃到梁郡来了。” 萧夏这才明白原由,他同时也隐隐猜到了,应该是保国会想配合汉王杨谅起兵,派人去各地组织造反,单雄信组织的山东英雄盟就是保国会的支线,单雄信在家乡招募乡勇造反,最终还是为了配合杨谅起兵。 这就是蝴蝶效应,汉王杨谅在太原府准备起兵,却引发了山东、河北两地的动荡。 萧夏当即任命尤俊达为中郎将,暂时跟随孙雷,他们彼此都很熟悉。 次日,大军继续启程,向楚丘县西南方向的王家泊杀去。 次日下午,队伍抵达王家泊,一眼望去,就是一条狭长的沼泽水荡,长满了芦苇。 萧夏随即派人找来附近的村民询问情况,几名老者听说是剿匪,顿时激动万分,连忙道:“启禀总管,这水荡里没有陆地,盗匪藏不进水荡,只能藏身在边缘。” “盗匪藏身在哪里,几位老丈知道吗?”萧夏又问道。 几名老丈点头,“向北十余里外是王家泊最宽之处,那边有一处半岛,叫鹅头岛,有人逃出来,说那边修建了不少房舍,估计盗匪老巢就在那里!” 萧夏找了一人带路,他率领六千大军继续北上,向盗匪老巢鹅头岛浩浩荡荡杀去! 下午黄昏时分,队伍抵达了鹅头岛的外围,距离鹅头岛入口还有一里,有斥候回来禀报。 “启禀总管,岛上确实修建了上百座木屋,有少量人在岛上活动,但没有发现盗匪主力, 萧夏不由一怔,“难道盗匪不在岛上?” 但箭已上弦,不容不发,萧夏当即下令大军进攻鹅头岛,先拔掉对方老巢再说!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四章 追击悍匪 鹅头岛上燃起了熊熊烈火,杀鸡不需宰牛刀,一千士兵便横扫了鹅头岛,找到了两百余人,除了五十名留守悍匪外,其他都是被他们抓来的年轻妇人。 除了几座木房仓库外,其余房屋全部被大火吞没了,木屋仓库里面堆满了悍匪们抢来财物,没有找到黄金和白银,基本上都是铜钱、布匹和绸缎,这三大样就占了九成以上,大概有一万多贯钱,数万匹布帛和绸缎。 另外一间屋子里堆放着几千石粮食,弥漫着一股霉味,河水从地板缝浸上来,大部分粮食开始发霉了,这些悍匪也没当回事。 萧夏摇摇头,这是他见过最寒酸的战利品,粮食他根本不想要,而钱财.居然只有一万多贯铜钱,塞牙缝都不够。 萧夏转身,看见站在空地里一百多个女人,每个人都头发蓬莱,衣衫不整,双眼哭得通红,但眼中还流露出害怕。 “每人给她们五匹布,一袋米,让她们自己回家。” 士兵们把布匹和粮食放在她们脚下,女人们这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获救了,她们纷纷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士兵们劝了片刻,女人们才各自背着米,抱着布匹离去了。 这时,孙雷一阵风奔来,急声道:“总管,情况不妙!” 萧夏摆摆手笑道:“别急,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卑职一直盘问悍匪的去向,但那些士兵都不知道,后来他们的头目被士兵检举,我们对头目进行拷问,他才终于交代了悍匪的去向,他们竟然跑去劫总管府的钱物了。” “什么意思?” “我们总管府正在南迁,有船只运送钱财南下,被他们发现了,他们便跑去抢掠船队了。” 萧夏顿时大怒,问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 “他们今天一早出发,向西去了。” 萧夏当即兵分两路,一路步兵带着战利品回军营,剿匪结束后,战利品将一并赏给将士,而另一路三千骑兵则跟随萧夏追赶悍匪。 三千骑兵从南面绕过了王家泊,很快便上了官道,骑兵加快速度,风驰电掣般向西面奔去,激起滚滚黄尘。 从楚丘县到睢水大概有一百五十里,骑兵一口气奔出三十余里,休息半个时辰后,又继续奔行 次日中午,距离睢水越来越近,但始终没有发现那支悍匪的踪影,这让萧夏心中有些担心起来,从距离和速度来算,数百悍匪应该还在半路上,而他们距离睢水只有十几里了。 先不管那么多,到睢水后再说! 隋朝睢水已经不是后世的睢河,历史上,杨广开凿的大运河中原一段,就是以睢水为基河,将睢水拓宽挖深,改名为通济渠,后来叫做大运河。 历朝历代开凿运河,都要有基河,也就是在原有河道上疏浚挖宽,包括我们现在的南水北调也一样,不会像隋唐演义上写的那样在平地上重新挖掘河道,那种纯粹为了写隋炀帝的荒淫无道,完全不符合常识。 三千骑兵停在睢水东岸,河水两岸很平静,完全没有悍匪过境的混乱。 “原地休息半个时辰!” 萧夏命令士兵们原地休息,又派孙雷带着两队士兵去周围村落打探消息。 很快,第一组打探消息的士兵回来了,为首校尉躬身禀报道:“启禀总管,周围村子里的人都说,没有看见任何盗匪的踪影!”萧夏点点头,果然还没有到,被他们抢先赶到了,但他们一路过来,两边都观察过了,没有发现悍匪们的踪影,难道他们走了其他小路? 不多时,孙雷也把里正带来了,里正类似乡长,是个五十余岁的干瘦老者,他躬身行礼道:“总管大人,南面二十里有一条废弃的官道,一直通往楚丘县,大道过来容易被发现,而那条废弃官道很少有人走。” 那就对了,悍匪一定是走这条废弃的官道,萧夏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下山,天空被晚霞染得一片通红。 “传令全军出发!” 三千骑兵掉头向南面列队奔去,渐渐消失了。 三更时分,一支六百余人的队伍在月光下列队奔跑,为首大将骑在战马之上,大声喝令士兵加快速度。 这名大将正是单雄信的侄子单茂,幸亏他们平时孝敬官府,当府兵出动剿灭他们时,单茂及时得到了消息,叔父单雄信去了东平郡,不在单家庄,单茂果断率领五百悍匪向西奔逃,逃进了梁郡。 就算逃进梁郡他也不安生,一方面四处奸淫抢掠,一方面在寻找机会,他从一名商人口中得到了消息,总管府正在南迁,大量钱财将通过睢水运到宋城,如果能抢到一支满载财物或者兵器的船队,他们就大发了。 准备了两天,六百余名悍匪跟随单茂向一百五十里外的睢水奔去,他们没有走官道,担心被发现,而是选择了几乎废弃的旧官道,六百余人奔跑一天一夜,饶是他们个个体格强壮,也累得筋疲力尽。 距离睢水还是五十里,单茂一摆手,“大家休息片刻!” 悍匪们当即横七竖八躺下,仰天朝天,呼呼地喘着粗气。 单茂也翻身下马,坐在一块大石上喝水,这时,单茂忽然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就像蜂群在他头顶上飞过。 他一抬头,只见天空出现了无数小黑点,不等他反应过来,小黑点如雨点般落下,他忽然大吃一惊,是箭矢! 三千支弩箭从四面八方射来,像雨点一般射向地上躺在的人群,只听见一片惨叫,无数悍匪被箭矢直接钉死在地上,剩下的悍匪翻身爬起,跌跌撞撞向四面逃命。 但他们已经被包围,哪里逃得掉,骑兵从四面八方冲来,不由分说,举矛便刺,到处是一片惨叫。 萧夏也下了绝杀令,全部杀死,不留活口,隋军士兵极为兴奋,每个人都争先恐后杀戮对方,这是他们第一次实战,也是第一次放开了杀死敌军。 萧夏始终没有找到对方主将单茂,他的战马也是在第一轮被乱箭射杀,单茂也混在悍匪中,最后死在乱军之中。 直到清理战利品并焚烧尸体时,萧夏才看到了主将单茂,他浑身血肉模糊,至少被七八支长矛刺穿了身体,他是唯一穿盔甲之人,但没有用,脖子被长矛刺穿了,当场惨死。 隋军士兵从悍匪身上搜出了大量钱财,基本上都是黄金白银,还有大量金银首饰,难怪他们老巢里没有找到金银,原来全部在他们身上。 士兵们将尸体堆在一起,架上木材和麦秸,点燃一把火,一直烧到中午,尸体基本上烧成了骨头,再挖深坑将尸体掩埋。 三千骑兵随即返回了军营,萧夏按照规矩分配,两千四百两黄金归他,白银归将领,铜钱、布匹和绸缎分给士兵,六千士兵个个得赏,一片欢呼。 还有文官,萧夏也没有忘记,他还有一堆金银首饰。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五章 长安逃亡 萧夏来到总管府官房,把沉重的一个大布包放在桌上,打开布包,里面全是明晃晃的金银首饰,有四五百件之多。 他挑了两套上好的金首饰,又挑了二十几件金镯子和金钗之类,放在抽屉里。 萧夏派人去刘文静找来,不多时,刘文静来到官房,看见满桌子的金银首饰,吓了一跳。 “总管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萧夏笑道:“是剿匪的战利品,军队那边都有了,这些你替我分给总管府和郡衙,县衙也给一点。” “总管自己留下吧!” 萧夏摇摇头,“我留了一些,这些你都替我分了,大家跟着我混,肯定会有好处的。” 刘文静笑着点点头,这一招收买人心还真不错。 他找来两名手下替自己把布包拎回官房,又把裴文安和几名二级幕僚找来,大家一起商议怎么分配。 这一招果然见效,官员们都拿到了黄金首饰,文吏捕快拿到了银首饰,个个笑逐颜开,夸赞总管体恤下属,有财大家发。 官吏们把金银首饰带回家,家里娘子都欢喜万分,这个时候谁还关心这些首饰原本的主人是谁? 后来萧夏才知道,这些金银和首饰都是单雄信府中的库存,是单雄信多年收的贼赃,逃走时铜钱拿不了,便把金银、首饰和绸缎分给悍匪们。 最后全部成了隋军的战利品。 时间到了三月,天子再度陷入了昏迷,太子杨勇和陈贵人达成了协议,他承诺封陈贵妃为太妃,每年给养三万贯,陈贵人便将天子的虎符和国玺交给了太子。 杨勇拿到了虎符,立刻调动三万军队部署到长安城内,并宣布开始为天子准备后事,从各个权贵世家挑选三百名扶灵郎。 与此同时,杨勇罢免了相国高颎和副相杨素,任命苏威为右相,柳述为左相,提拔云定兴和元旻为副相。 千牛卫大将军宇文成都调任鄂州总管,云师德接任千牛卫大将军。 天子尚未驾崩,太子杨勇便急不可耐行使君权,朝廷顿时一片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紫微殿外,长公主杨丽华被侍卫拦住了,新任千牛卫大将军云师德冷冷道:“天子病危,不见任何人,请公主殿下回去!” 杨丽华大怒,“我是堂堂长公主,我来探望父皇,你是什么东西,敢拦住我的去路?” 云师德一挥手长槊,“没有太子殿下的许可,任何不得见天子,公主殿下若敢硬闯,便视为谋反,杀无赦!” 云师德一挥手,数百侍卫一起举矛对准了杨丽华,杨丽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云师德大骂道:“鸡犬之辈,看你们能嚣张到几时?” 她只得下令返回公主府,杨丽华回到府宅,立刻将女婿李敏找来,对他道:“形势恐怕不妙,你立刻想办法把府库中的钱财运到江都去,交给晋王,你也带着娥英和静训前往江都。” 李敏一惊,“岳母大人,太子要对我们动手吗?” 杨丽华忧心忡忡道:“天子还未驾崩,太子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他早就对我支持晋王不满,一旦他登基,肯定会对我下手。” “那岳母也一起走吧!” 杨丽华摇摇头,“天子病危,我怎么能离去,我怎么也要送父亲最后一程,你们尽管走,我是长公主,他再怎么骄横也不敢动我,但他会杀你来报复我!” 李敏点点头,“那我去找船!” 杨丽华又吩咐道:“去西海商行,他们那边有好几支船队!” “小婿知道了!” 李敏匆匆来到都会市西海商行,找到了大管事马悦。马悦请李敏坐下,让人上了茶。 “不知李郎君想要多少船?”马悦问道。 “至少百艘,有吗?” 马悦沉吟一下道:“船有,目前商行就有三百艘船,不瞒李郎君,我也准备把所有的财物都运出长安,送去梁郡,如果李郎君也是运送财物,可以和我们一起走,但现在的麻烦是安全问题,我很担心会在半路被拦截。” 李敏想了想道:“我可以组织三百名武士押运。” 马悦取出一封信,递给李敏,“这是我家公子前些天写来的信,就是关于怎么把财物运出关中,李郎君看看吧!” 李敏接过信仔细看了一遍,萧夏在信中建议不要在长安上船,先把财物运到冯翊郡,然后从长安运草料到冯翊郡,再把草料换成财物。 信中尤其叮嘱要抓住时机,要在天子驾崩之前行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皇宫吸引,这个时候就是极为短暂的安全时机。 马悦又道:“我们这段时间一直观察,发现太子确实在进行水陆监视,水面监视范围从咸阳县到新丰县这一段,重点就是长安。 而陆路监视是从长安东城到新丰县这一段,一旦发现异常会在潼关或者函谷关拦截,我们要撤走,就必须避开这些路段。” 李敏点点头道:“我岳母在华阴县广通仓附近有座小庄园,紧靠渭河,还有自己的码头,我们先用大车把财物运到华阴县庄园,我们就在庄园换船,大管事觉得如何?” “但怎么出长安呢?” 李敏沉思片刻道:“有办法,可以白天把财物运到长安旧城,守未央宫的将领是我兄弟,我们晚上从未央宫出长安旧城。” 马悦欣然道:“从未央宫出来向南走,到鄠县后再折道向东,沿着鄠蓝官道东行,这样就能避开监视区。” 两人又商议了诸多细节,李敏才匆匆离去。准备开始行动了。 一个时辰后,马悦以个人的名义在未央宫附近租下一座大仓库,当天下午,西海商行和杨丽华的第一批财物便被转移到了这座仓库内。 三更时分,东城外靠近码头的一座大宅,宅门缓缓开启,宇文述带着十几名太保和上百名家丁押送着百辆大车鱼贯出了宇文府,两个儿子宇文化及和宇文士及也跟随父亲。 宇文述得到消息,太子已经列了一份名单,作为登基后要收拾的家族,而他就是名单中的第一个。 当初他公开背叛晋王,投靠太子,后来又背叛太子,投靠了汉王,更要命是,为了扳倒太子杨勇,他和汉王设下局,假装重新投靠太子,然后拼命诱引皇长孙杨俨。 导致杨俨彻底堕落,最终被斩断一只手,落下了残疾,这个杀子之仇,太子怎么可能放过自己? 宇文述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他决定趁天子驾崩之前逃离长安,前往太原。 一个月前,宇文述在东城外靠近广通渠附近买下了一座宅子,然后把财物逐步转移到东城外的大宅内,今天白天,宇文述带着两个儿子和妻妾转到了城外大宅内。 到了晚上,宇文述要行动了,他们来到广通渠码头上,这里已经准备三十艘大船,家丁们一起动手,把财物抬上船,宇文述让长子率领一半家丁押船,他自己则带着次子乘车向东而行。 就在宇文述队伍刚走,码头上几名黑影立刻骑马向皇城奔去。 太子杨勇一直在盯着父亲的病情,他刚刚睡下不到一个时辰,又被人叫醒,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宇文述跑了。 宇文述要走也不是不可以,但人和财之间总得留一样下来。 太子杨勇喝了口热茶缓缓道:“传令下去,扣住他的船队!”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天子驾崩 次日中午,宇文述在郑县等待船队,他将从这里再走陆路前往蒲津关去河东。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却迟迟没有等到船队,宇文述已经感觉到有点不妙了。 这时,长子宇文化及带着十几名手下仓惶赶来,他都快哭了,“父亲,我们的船队被拦截了!” “什么?” 宇文述大吃一惊,“在什么地方,被谁拦截了?” “在新丰县,被雄阔海率领的船队拦截了,他让父亲自己去给太子解释。” 几十万贯的财富就这样被拦截了! 宇文述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晕倒,次子宇文士及急忙扶住他,“父亲,钱财是身外之物,大哥平安归来就是好事。” 宇文述轻轻点头,“你说得对,人没事就是万幸!” 他回头看了看长安方向,咬牙切齿道:“好!好!多谢太子殿下的恩赐,我一定会好好回报殿下。” 他调转马头大喊:“我们走!” 一行人跟随着宇文述向蒲津关方向而去。 天子的重度昏迷进入第二天了,根据御医的经验,这种重度昏迷一般不会超过三天,当然,也有一些特殊情况,比如上次服用了长公主送来的药,天子便意外醒来。 但这一次,太子控制了天子的治疗,他不允许天子再服用长公主的药,就是这个缘故,杨丽华见不到父亲了。 此时,朝廷的局势格外紧张,很多人都感觉到,天子可能就在今晚了。 “太子殿下来了!” 不知是谁喊一声,病房内的人纷纷向两边分开。 太子杨勇快步走进病房,他眉头一皱,“怎么有这么多人,都给我退下去!” 宦官、宫女和太医们纷纷退下,杨勇又喊道:“孙太医留下!” 片刻,所有人都退下,只剩下了太医孙哲,他同时也是太医署署令。 杨勇看了一眼静静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父皇,问道:“今晚陛下能熬过去吗?” 孙哲轻轻摇头,“微臣不敢肯定,但熬过去的可能性不大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 孙哲也退下了,杨勇来到父皇面前,静静看了片刻,他坐了下来。 “好久没有这样坐在父皇身边了,你知道吗?现在我已经不怕你了。” 杨勇笑了笑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喜欢我,甚至还对别人说,你怀疑我不是你的儿子,其实你可以把‘怀疑’两个字去掉,我确实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儿子在十七时就已经死了,我像狗一样夹着尾巴整整熬了二十年,被你猜忌,被你叱骂,被你羞辱,可结果呢?你还是没有勇气把我废掉,我最终还是要继承你的皇位。 真是遗憾,你差一点就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了,为一个私生子,就把江山拱手送给了外人,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说话,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就算你听到,你也改变不了结局,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活到天亮,你最好自己死去,省得我动手。” 杨勇站起身摸了摸杨坚的额头,冷冷道:“快去吧!不要逼我动手,父亲大人!”杨勇走出病房令道:“下令所有七品以上大臣,所有在长安的皇室子弟,今晚都必须来皇宫,陪伴天子走完最后一程!” 一更时分,未央宫西南角的一扇宫门缓缓开启,一辆辆由骡驴拉拽的大车鱼贯而出,足足有四百多辆,每辆大车上都装满了箱子,被油布覆盖,在大车两侧跟随着三百多名骑马武士,由李敏统一率领。 大车刚走,宫门又缓缓关闭了。 在长安,这么多大车夜间出城绝无可能,但在老城就有可能了,未央宫夜里悄悄开偏门,无人知晓,这个时候,所有官员都在关注天子的最后时刻,已经没有人会留意车队出城了。 关中的官道四通八达,修建得都很平坦宽阔,车队沿着西南官道向南而行,前面八十里外便是鄠县,但车队不去鄠县,向南走五十里,便转道上了鄠蓝官道,从鄠县到蓝田县的官道。 然后不到蓝田县,再转入蓝郑官道,从蓝田县到郑县的官道,再转入京兆主官道去华阴县庄园上船。 这样就完美避开了春明门到新丰县的三个陆路监视点,又避开了潼关和函谷关的两个拦截点,同时也避开了咸阳和新丰两个水路拦截点。也是因为太子的心思在皇位上,对拦截还不上心,一旦他登基后,发现很多人跑掉了,他肯定会收紧盘查拦截,那时再想逃离关中几乎就不可能了。 上千名官员和皇亲国戚在甘泉殿广场上等候了几乎一夜,很多年迈的官员都站不住了,只得坐在地上。 天快亮时,宫内传来隐隐的哭声,一名宦官跌跌撞撞跑来,大哭道:“天子崩了!” 广场上顿时一片恸哭,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嚎啕痛哭,长公主杨丽华更是当场晕厥过去,被宫女们抬去让太医救治。 皇宫上方弥漫着凄风惨雨,景阳钟缓缓敲响,向全城传递消息,大隋天子驾崩。 太原府晋阳县,靠南城门的三晋酒楼内,一名官员走进了酒楼,而二楼一个角落坐下,不多时,一名男子在他对面坐下。 官员趁人不备,迅速将一张纸条递给了男子,男子收起纸条,将一个小布包放在桌上,起身走了,官员拾起布包打开看了看,整整有银子两百两,他随即将布包揣进怀中,这才要了两盘小菜和一壶酒,自斟自饮起来。 三晋酒楼是大周商行下面的一家酒楼,萧夏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情报点,专门收集汉王杨谅的情报,情报点主事叫做王勉,是总管府的一名小吏,因为他是太原人,便被萧夏派到了太原。 王勉回到酒楼后院,他取出纸条看了看,立刻抄写了一份鸽信,卷起塞进小竹筒里。 不多时,一只信鸽腾空而起,在天空盘旋几圈,向南方飞去。 宋城县,主干道上这几天搭了十几座大棚,每座大棚前都排着长队,全部都是青壮男子,这是梁州总管府在招募新兵。 募兵条件很简单,身高要求在六尺以上,必须将八十斤石锁举过头顶。 如果应募成功,将得到两贯钱和一石米的安家费,第二天到军营报道,然后每月有三贯钱的军俸,每年一个月的探亲假。 报名者大部分都是城内贫民和无地农民,当兵能吃饱饭,还能挣钱养家,这一点很吸引人,如果不幸阵亡,家人还能得到百贯钱的抚恤,解除了后顾之忧,百姓们纷纷踊跃报名。 萧夏骑马在每个募兵点巡视,太子之前允许他募兵两万人,去除他现有的六千人,他还能再募兵一万四千人,尽管总管府的官员们不太赞成,但萧夏把话说清楚了,一切责任由他来承担。 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众人都无话可说,只能全力配合他招募士兵。 萧夏当然不会自己掏钱,而是直接从朝廷的税赋中扣钱,虽然太子到现在还没有给他明确答复,但萧夏一文钱也不想给朝廷了。 招募士兵不光是梁郡,荥阳郡和东郡都有招募点,应募者踊跃,条件普遍不错,看样子只需要几天时间,一万四千新兵就能应募完成了。 这时,一名骑兵奔来禀报,“启禀总管,刘主丞有急事找你!”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七章 新帝登基 萧夏赶回总管府,刚坐下,刘文静便进来道:“刚刚收到太原传来的鸽信!” 萧夏精神一振,连忙接过鸽信,这份鸽信他期待已久,打开信细看,果然是他想要的情报,汉王杨谅的军队已达二十余万,光募兵就有八万,其他则是府兵。 这让萧夏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快就拥有二十余万大军,如果加上保国会的军队,那他的军队岂不是达到三十万吗? 刘文静看出萧夏的吃惊,他捋须笑道:“总管也不必惊讶,这里面其实有水分。” “怎么说?” “因为汉王出任并魏大都督,也就是河东和河北,这里面府兵大概有十五六万,但这些府兵会背叛朝廷支持他造反吗?我看未必,朔州都督杨义臣和幽州总管李景会支持他吗?根本不可能,这两人手中的军队就有七八万了。 所以杨谅真正能控制的军队最多也就十万左右,这里面包括他的八万募兵和太原府的两万府兵,仅此而已。” “但先生不要忘记保国会,他们会以支持汉王的名义趁机起兵造反。” 刘文静点点头,“总管说得没错,保国会是一个很大的隐患,这次单雄信在东平郡发起英雄盟,就说明保国会要染指中原,杨谅倒未必会攻打我们,但保国会一定会,如果卑职没有猜错的话,一旦保国会造反,朝廷很可能会让我们去剿灭保国会。” 萧夏笑道:“这时是好事,我求之不得。”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有人大喊:“长安八百里加急快报!” 萧夏连忙走到总管官衙前,只见几名带孝士兵,萧夏惊愕道:“怎么回事?” 士兵伏在地上泣道:“启禀总管,圣上.圣上驾崩了!” “啊!”萧夏也呆住了,皇祖父去了,他忽然鼻子一酸,眼泪竟夺眶而出。 萧夏情绪十分低落,一直对他关爱有加的皇祖父去世了,他最大的靠山没有了,从此他只能靠自己。 想到祖父对自己说过的话,那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 “你可以做棋手,在朕的心里,你就是皇太孙,但你得靠自己去争取。” “朕已经看透了,只有你才能继承朕的大隋江山,连你父亲都不行!” 萧夏心中一阵难过,他忍不住再一次潸然泪下。 这时,长史周墨、录事参军赵广才、梁郡长史崔长逸以及几名幕僚都在房间内。 周墨劝道:“天子是天下人的君父,他不幸驾崩,所有人都应该悼念他,请总管下令吧!” 萧夏点点头道:“去传我的命令,梁郡、荥阳郡和东郡所有郡县百姓皆举哀!” 天子驾崩的消息传来,各地官民都十分悲痛,天子杨坚统一天下,消除了战乱,轻徭薄赋,使国家财富迅猛增长,人口滋生,超过了五千万人,这是历史上人口的最高峰,就连整个唐朝也没有能达到这个峰值,一直到北宋才超过。 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幡,全民哀悼天子。 不光是萧夏的辖地,江南、江淮、中原、河北、河东、荆襄、巴蜀、陇右、河西等等,天下各地都为天子举哀。 但与此同时,太子杨勇登基皇帝位,尊先帝庙号为隋高祖,谥号文皇帝,葬于泰陵,同时立太子妃元氏为皇后,云昭训封为贵妃,赦免长子杨俨,准其回京,封为宁王。 次子杨裕封为楚王,三子杨筠封齐王、四子杨嶷封魏王…… 杨勇随即宣布天下大赦,改年号为永昌,仁寿五年改为永昌元年。 但杨勇登基仅仅半个月,便以祭奠父皇的名义,下旨招晋王、秦王、蜀王、汉王进京。 但杨勇的意图太明显,除了蜀王杨秀外,其他三个兄弟一致回绝了杨勇的诏书。 晋王杨广上书表示,他将在长江边设立祭坛,亲自拜祭父皇九泉之灵,其他两王也表示,他们将各自祭拜父皇,不用回京。只有杨秀遵从了圣旨,开始收拾行装,再次北上返京,回长安拜祭父皇。 这天下午,萧夏得到消息,从长安过来的船队抵达宋城县码头。 萧夏赶到城外码头,码头靠河边停泊了一溜船只,足有三百艘之多,这支船队正是李敏他们的船队,他们在华阴县的小庄园换船,成功躲过了潼关和函谷关的拦截,最后得以顺利抵达宋城县。 “萧夏贤弟!” 萧夏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一回头,竟然是李敏,他手中牵着一个小娘子,正是他的女儿李静训,她服用春雨丹,完全变了样,原本的羸弱态已经消失一空,身体明显健壮了,气色红润,精神饱满,一双大眼睛熠熠闪光。 “兄长怎么也在这里?” 李敏笑道:“岳母大人让我去江都支援晋王殿下,好不容易才逃出关中。” “小七叔好!”李静训乖巧地行一个万福礼。 萧夏打量她片刻笑道:“看起来身体好多了,那药可以减少分量,改为十天吃一次,再吃半年就可以停了。” 李敏感激道:“多亏贤弟的药,要不然我真的很担心。” “不用客气,其实娥英也可以吃。” “她真的可以?” 萧夏点点头,“她们母女的体质是一样的,女儿有效,母亲应该也可以,回头我再给你一些,让娥英姐每十天吃一丸,坚持一两年,体质就会有很大的改善。” “借你吉言,对了,还有一个人也来了,你认识的。” 李敏一指身后,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身材瘦高的年轻男子,竟然是李建成。 萧夏向李建成挥挥手,李建成连忙走上前行礼道:“参见萧总管!” 萧夏笑眯眯道:“都是自己人,不用这么客气,叫我七郎就行了。” 萧夏又对李敏道:“一路辛苦了,先进城休息吧!” 李敏把萧夏拉到一边,低声道:“船上都是贵重财富,必须要重兵看守!” 萧夏点点头,“我知道,码头上有贵重品仓库,我安排军队替你转移过去,保证万无一失。” 李敏安排心腹武士监督入库,他这才带着妻女前往城内驿馆休息。 官房内,萧夏专门接见了李建成。 李建成是奉父亲李渊之令前往梁郡和江都,找萧夏是寻求援助,去江都找晋王是站队问题。 李建成取出一封父亲的亲笔信交给了萧夏。 “父亲很担心汉王会进攻洛阳,目前洛阳只有一万军队,恐怕很难守住洛阳。” 萧夏看完李渊的信,点点头道:“江都你就别去了,我派人替你送信,你立刻回去转告父亲,首先他可以把家眷先转移到梁郡或者江都,其次我会控制住虎牢关,让他有撤退的机会,也不必和汉王硬抗,如果汉王进攻洛阳,就立刻撤退,至少可以保住洛阳安然无恙。” 李建成长长松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萧夏当即给李渊写了一封回信,李建成没有停留,连夜赶回了洛阳。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云家挑衅 李敏在宋城县只住了两天,又继续跟随船队前往江都,这一次萧夏派郎将王光义率一千骑兵沿途护卫。 招募军队也结束了,原本计划招募一万四千人,但青壮男子报名实在踊跃,最后不得不放宽到两万人。 这样一来,萧夏手中的募兵达两万六千人,加上两万府兵,总兵力达四万六千人。 但这点兵力实际上并不多,历史上的大业十三年,瓦岗军在攻占了洛口仓后,开仓放粮募兵,短短数天之内,招募军队达数十万人,兵源主要就来自梁州三郡。 所以现在招募了两万人,对梁州三郡的人口来说,只是毛毛雨。 接下来便全力以赴投入到军队训练之中。 长安都会市,云师德率领数十名士兵出现在西海商行。 房间里,云师德半躺在宽椅上,脚就直接搁在马悦面前的桌案上,在他身后站着二十名士兵,一个个凶神恶煞般盯着大管事马悦。 云师德眼睛一翻,冷冷道:“当初你们把我赶出去,能想到会有今天吗?老子没有那么多废话,给你们三天时间,滚出这座楼,地板上的每一块脏东西都给我舔干净,我发现一块,老子就没收你们一家店铺,不信我们就走着瞧!” 马悦平静道:“我当然信,你现在是千牛卫大将军嘛!你想杀人还不跟杀蚂蚁一样,我们可以搬,你请回吧!三天后你再来。” “你不要想着给我耍头,我告诉你,就算现在萧夏过来我也不怕他,我手上有两万军队,他威胁不了我!” 说完,云师德站起身一挥手,“我们走!” 马悦望着云师德走远,冷笑一声道:“还真是小人得志!” 他当即取了萧夏的信,坐马车来到安仁坊,找到了户部尚书张云秋的府宅。 杨广登基,张云秋也得到了高升,从首席幕僚一下子升为户部尚书。 马悦走到门口对守门士兵道:“请替我转告张相国,就说梁州萧总管的手下求见!” 士兵进去禀报了,不多时,管家出来道:“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姓马,是西海商行大管事,我家主人有封信,需要我交给张尚书!” 管家很客气道:“请大管事跟我来。” 马悦跟随管家走进了府宅,很快来到客堂,管家笑道:“大管事请稍坐片刻,我这就去禀报尚书!” 马悦在客堂上坐了片刻,只见一名中年文士不慌不忙走来。 马悦连忙起身,中年文士笑呵呵道:“在下张云秋,让大管事就等了。” “打扰张尚书了,在下来送一封信!” 马悦取出信放在桌上,张云秋摆手笑道:“先请坐下!” 两人落座,张云秋又让侍女上茶,他这才拾起信问道:“这是萧总管今天寄来的?” “不是!是他出发前留给张尚书的。” 张云秋很惊讶,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让这封信又露面了?” “张尚书看了信应该就知道了!” 张云秋直接打开信看了一遍,片刻他点点头问道:“云家开始骚扰西海商行了?” “不是骚扰,是下手,云师德命令我们商行总部三天内滚蛋,否则他就率军直接抓人,另外,他还要吞并我们店铺,他已经直接表态了。” 张云秋淡淡道:“那你们准备怎么应对?” 马悦笑道:“张尚书要听我家公子的原话吗?” “当然!”“我家公子说,云家要我们搬,我们就搬,要我们的商铺就让给他,只要云家负担得起断子绝孙的代价,他们尽管随意!” 张云秋捋须点点头,“不愧是西海郡王,好吧!我会及时告之天子。” 马悦告辞走了,张云秋沉思片刻,当即吩咐道:“备车,我要进宫!” 这段时间局势很微妙,三大亲王都拒绝进京,削藩已经迫在眉睫,不能等他们羽翼丰满后再削藩,必须要尽快下手了。 这段时间内阁一直在商议削藩的方案,天子杨勇也很紧张。 没想到云家在这个关键时刻搞事。 杨勇的脸色阴沉如水,他当即吩咐道:“速令云相国来见朕!” 杨勇又问张云秋道:“萧夏已经知道了吗?” 张云秋摇摇头,“今天是云师德第一天上门,威逼商行搬走,一旦西海商行被迫搬走,那就麻烦大了,萧夏就会直接对云家下手,以萧夏的手段,云家的两个儿子和孙子都保不住,陛下阻止云家,实际上是在为他们着想!” 杨勇恨恨道:“朕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们不体谅,还要给朕添乱!” “陛下还是决定采取第一个方案?” 杨勇点点头,“一起削藩风险太大,还是先削掉秦王,然后是汉王,晋王暂时放一放!” “但微臣要提醒陛下,一旦动了秦王,汉王一定会连动,那个时候陛下要果断罢免汉王,以免其他军府被迫跟随他造反。” “朕明白,朕会再考虑一下,也有可能两个一起削藩,总之,晋王放在最后,一旦蜀王到京,就可以动手了。” 这时,有宦官在堂外禀报,“云相国求见!” “宣他觐见!” 不多时,云定兴匆匆走来,躬身行一礼,“微臣参见陛下?” 杨勇冷冷道:“你们云家对萧夏的西海商行动手了吗?” 云定兴愣了一下,天子怎么知道? 他半晌道:“此事微臣不知?” 杨勇目光凌厉地注视着他道:“朕不管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朕告诉你,朕向萧夏保证过,他的商行会安然无恙,如果你们非要打朕的脸,那很好,等萧夏来杀绝你们云家的时候,别来向朕求救!” 云定兴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张云秋在一旁道:“云相国,陛下和萧夏有秘密协议,联手对付汉王,如果因为云家的鲁莽破坏了这个协议,那就会变成萧夏和汉王联手来对付朝廷了,后果非常严重。” 绝大的压力让云定兴承受不住了,他连忙道:“我回去问一下,如果属实,我会立刻制止他们!” 杨勇又缓和一下口气道:“云相国,朕是为了你好,你招惹了那个魔王,云家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云师泰之死你忘记了吗?到现在还查不出是谁干的,你们云家子嗣单薄,经不起折腾的。” 云定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微臣感谢陛下提醒,这就去回去制止!” 杨勇冷冷道:“赶紧去吧!把你的儿孙管好,朕不想再听见有人来告状!” “陛下放心,一定不会再有下次!” 云定兴行一礼,一身冷汗的回去了。 杨勇望着云定兴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道:“这个云家迟早会毁在他们的愚蠢和贪婪上!” (本章完) 第三百二十九章 削藩开始 云定兴回到府中,立刻派人去把儿子云师德找来。 过了好一会儿,云师德匆匆赶来,“父亲找我有什么急事?” 云定兴当即道:“停止对西海商行下手,不准再去招惹他们!” 云师德一怔,“为什么,今天他们已经同意搬家了!” “同意个屁!” 云定兴爆了一句粗口,愤怒道:“他们已经向天子告状了,天子把我找去骂一顿,他和萧夏有协议,答应过保证萧夏商行的安全,他要利用萧夏对付汉王,这段时间先放一放,暂时不要动他们。” 云师德心中着实郁闷,原本好好扬眉吐气一次,又被一棍子打下来。 他愤恨道:“我可以不驱赶他们,但我让他们做不成生意行不行,总之,我心头的恶气一定要出。” “胡闹!你忘记你兄弟是怎么死的吗?萧夏这个魔王你招惹了他,我们全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云师德低下头,“孩儿保证不再招惹他!” 虽然他被迫临时做出了承诺,可一旦心中的恶念发芽,只会在沉默中越长越大。 越国公府内,杨素被罢相后,这段时间非常低调,基本上不出门。 这天上午,长子杨玄感快步走来道:“父亲,孩儿已用一千两黄金收买了王奇,他给我们两个时辰离开,要我们走后门。” 王奇是天子杨勇派来监视杨素的宦官,杨素已经不露声色通过兄弟杨约和这个王奇搭上了关系,知道此人极贪赂黄金。 杨素当即命令儿子用一千两黄金向王奇行贿,王奇最终受不住诱惑,答应暗放杨素离去。 杨素在杨勇登基之前便把家人疏散去了外地,目前只有长子在他身边。 他当即命令长子带上早已收拾好的细软,父子二人装扮成下人,从后门悄悄离开了府宅。 王奇果然守信,后门原本有士兵监视,现在没有了。 父子二人迅速从一条小巷离开了,他们很快租了一辆马车,离开了长安城。 这时,杨素的府宅还继续被监视,他们并不知道杨素已经离开了长安。 几天后,杨素父子抵达弘农郡老家,在族人的帮助下,父子二人从陕县上船,坐船前往江都,投奔晋王去了。 与此同时,大理寺卿萧瑀也向天子提出辞职,恳请天子准许他返乡。 这个时候天子杨勇还不打算和晋王翻脸,更重要是萧瑀不在禁止离京的名单内,他不是朝廷重要人物,杨勇便批准了萧瑀返乡。 几乎是在杨素逃走的同一天,萧瑀也带着儿子萧祝融乘船离开长安,返回了江都。 六月初,蜀王杨秀抵达长安,立刻被天子以为父守孝的名义,软禁在王府中,并剥夺了他的王爵,杨秀的被囚禁点燃了削藩的导火索。 六月初十,天子杨勇下旨,罢免秦王杨俊和汉王杨谅的大都督之职,并要求二人辖下的军府直接听令于朝廷。 杨勇又在第二天下旨,杨俊和杨谅违抗天子召回,有违君臣之伦,特剥夺二人王爵,贬为庶民。 长安汉王心腹立刻用飞鹰将消息传到太原,汉王杨谅大怒,立刻下令举兵造反,并发布讨伐逆贼檄文,指出先帝死得不明不白,太子急于登基,有弑父弑君之嫌。杨谅趁着天子旨意还没有传播出去,立刻派出数百名手下赶往各地传令,下令河东河北各地军府到太原府参加集训。 与此同时,他迅速集中兵力,准备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但在带兵主将上,杨谅还有点拿不到主意。 王府内,杨谅召见了宇文述,宇文述已经没有退路,只得死心塌地效忠汉王。 宇文述缓缓道:“卑职给殿下两个建议,第一,应该迅速拿下洛阳,洛阳只有一万军队,一旦拿下洛阳,再控制函谷关,整个山东便归殿下了;第二,一定打赢第一阵,对士气影响至关重要,不仅要用实力,而且还要用谋略。” 杨谅笑道:“大将军有什么谋略?” 宇文述从怀中取出一份建议书,“这是微臣整理的七条谋略,希望殿下能采纳!” 杨谅连忙接过建议书细看,欣然点头,“建议非常要,让本王好好考虑一下,明天再和大将军详谈!” “卑职告退!” 宇文述退了下去。 杨谅沉思片刻,把建议书递给刚刚走进来的谋主王頍,“这是宇文述的几条建议,军师看一看!” 王頍接过建议书看了看笑道:“这里面有三条是赵括代替廉颇之计,我觉得可行,而且这是给他自己量身打造的计谋,他想获得殿下的重用。” 杨谅犹豫一下道:“宇文述是有点本事,但你也知道,他绰号三姓家奴,我真的不太放心他领兵!” 王頍微微笑道:“其实殿下不用担心,宇文述要的无非是地位和财富,殿下都能给他,他又何必去别人那里吃冷饭?何况他两个儿子在太原为人质,他就算有三心二意也会变成一心一意,殿下,我们现在是用人之际,需要宇文述这样有经验和资历的老将领兵作战。” 杨谅终于点了点头,“那就听军师的建议,重用宇文述。” 按照宇文述的建议,杨谅命令大将军刘建率领一万军队过井陉去河北,收编各军府的士兵,同时派大将军綦良赶赴河东各地,收编各地的府兵,宇文述认为这些军府都在观望,不会轻易来太原,与其守株待兔,不如主动出击。 杨谅任命宇文述卫上大将军,率五万大军赶赴河东郡,对抗朝廷军队,又命令驻扎在长平郡的萧摩柯和副将余公理率军三万走轵关陉进入河内,攻打洛阳。 历史上的杨谅叛乱后,出动出击关中,那是因为他已经经营了河东和河北五六年,羽翼已成。 而现在杨谅来太原只有几个月,他还不足以控制河东,所以他采取了防御和进攻相结合的谋略。 利用时间差打闪电战,一举占领洛阳。 与此同时,杨谅派人赶赴武阳郡,给保国会副首领高祝送去一封信,按照他们之间约定,保国会也会同时起兵,从黎阳县进攻中原。 ………. 保国会的临时总部迁徙到武阳郡魏县,派出关中帮助杨谅的一万军队也已经召回,目前保国会拥有三万军队。 但这三万军队也是化整为零,藏匿在河北各地,现在不用再隐瞒,正迅速在武阳郡集聚。 大堂上,谋士王薄对高祝道:“我们现在还不能把齐国旗号亮出来,卑职建议还是要打着杨谅的旗号,扩张军队,占领地盘才是当务之急,卑职建议分两步走,第一步夺取黎阳仓,拿到粮食兵甲后招募军队,如果军队数量足够,那就可以南下攻打中原。” 高祝点点头,“单雄信已在东平郡招募了五千军队,一旦我们准备就绪,他就会协助我们渡过黄河。” 高祝当即命令大将高士达率领两万军杀向黎阳,务必拿下黎阳仓。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章 洛阳失守 这天上午,萧夏接到了长安发来的牒文,天子下旨削藩,罢免杨俊和杨谅大都督之职,剥夺二人王爵。 萧夏笑了笑,对刘文静和裴文安道:“天子削藩太性急了,完全都没有准备好就宣布削藩,他不知道谋定而后动的道理吗?” 刘文静笑道:“或许天子也是想速战速决,趁汉王他们羽翼未成,尽快将其消灭。” 萧夏冷哼一声,“你太高看天子了,他其实没有任何经验,偏偏有经验的高颎和杨素被他罢相,他们这些人只想着削藩,却根本没想好该怎么削?军队没有调配,情报没有调查,也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出击?河北、河东的府兵没有提前调走,洛阳和黎阳仓这些战略之地也没有派重兵去保护,完全什么都没有做就开始削藩,他们以为汉王会像兔子一样躲在太原瑟瑟发抖,等着他们去抓吗?” 旁边裴文安笑道:“总管认为杨谅会怎么出兵?” 萧夏沉吟一下道:“一是用人,杨谅肯定会用宇文述和萧摩柯两员老将,其次是进攻策略,我估计宇文述会率军进关中,威慑长安,但这是虚招,实际上用进攻关中做掩护,真正的目的南下河阳夺取洛阳,第三步就是鼓动保国会进攻中原。” 刘文静点点头道:“殿下说得对,保国会一定会进攻黎阳仓!” “保国会可不是傻子,黎阳仓这块大肥肉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所以他们暂时不会过黄河,我们得抓住这个机会,去虎牢关接应洛阳军队撤退回来,那样一来,我们手中就有五万六千军了。” 说到这,萧夏起身道:“虎牢关那边还是我亲自去,否则没人压得住李渊,一万军队别想。” 想了想,萧夏又继续叮嘱二人道:“我不在,要督促军队加紧训练,不妨拿一点钱财奖励,另外,周墨只管行政,赵广才虽然录事参军,但他管不了募兵,不要让总管府插手募兵,孙雷和尤俊达会直接向你们二人汇报!” “总管放心,我们知道了!” 萧夏回府又叮嘱了小青和阿楚,他当天晚上便率领两万府兵赶往荥阳郡虎牢关!” 萧摩柯率领三万大军昼夜兼任,穿过轵关陉,直抵济源县。 轵关陉是太行八陉的第一陉,从来都是三晋各地通往洛阳的必经关隘,地势十分险要,向来是兵甲必争之地,轵关陉上最险要的关隘铁铃关,但铁铃关位于太行山北面,被杨谅的汉军控制。 萧摩柯率领三万大军进入河内,三天后抵达黄河北面的河阳,抢占了关键的河阳三城和河阳桥。 这时,北邙山上烽火点燃了。 萧摩柯虽然人困马乏,但他很清楚进兵神速的重要性,他命令两万五千军队休息一个时辰,同时派副将余公理,率五千军队杀向孟津,切断洛阳军队西撤关中的通道。 李渊在睡梦被推醒,听说北邙山的烽火点燃了,他吓得一激灵坐起身,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他连忙穿上衣服大喊道:“通知军队立刻集结!” 原本是杨达为洛阳留守,但杨达去长安给天子守陵,便把军队交给了李渊,李渊暂代洛阳留守。 李渊冲出府宅,警钟已在全城敲响,“当!当!当!” 这时,他长子李建成和柴绍骑马奔来,李建成喊道:“父亲,河阳城没有烽火,很可能已经沦陷!” 李渊沉思片刻道:“立刻率军向东撤离,放弃洛阳城!” 柴绍低声道:“岳父大人,如果只是小股军队,那放弃洛阳城岂不是…….” 李渊摇摇头,“从来就不会有小股军队进攻洛阳城,你们赶紧通知撤离,否则就来不及了!” “遵令!” 李建成和柴绍又骑马向军营奔去,李渊也做了一些准备,一是把洛阳地区所有军队都集中起来,其次要求所有士兵睡觉时不许脱去盔甲,第三是把战马也集中起来。 这些措施确实有了效果,很快,军队集结并奔出了军营,统军大将是虎贲将军周发尚。 这时,匠作监大匠宇文恺和长史蔺国安也闻讯赶来,高声问道:“唐公,出什么事了?” 李渊叹口气道:“汉王大军杀来了,我们兵力太少,守不住洛阳,必须撤退,两位可愿跟我一起走?”宇文恺点点头,“我跟唐公一起撤退!” 蔺国安摇摇头,“大家都走了,百姓怎么办?我留下吧!我来保护全城百姓。” 李渊点头道:“我和宇文大匠将来给你作证,长史是为了保护百姓而留下。” 李渊命令手下牵一匹马给宇文恺,便带领军队出城,周发尚问道:“唐公,我们向哪里走?” 李渊沉吟一下道:“我们向东走,梁州萧总管会在虎牢关接应我们。” 李渊这个短短的决定就是站队,宇文恺立刻意识到,李渊站队了晋王,不过宇文恺一直是中立,但他和云定兴关系恶劣,云定兴是将作监少匠,一直在背后搞他,企图取而代之。 现在云定兴做了相国,绝不会好果子给自己吃,宇文恺才借口修葺东都,躲到洛阳来。 宇文恺点点头,“我也赞成向东走!” 周发尚虽然是隋朝名将,但他一直郁郁不得志,已经四十八岁,还只是一名普通将领,官阶也不高,只是仪同。 他当然听从李渊的命令,周发尚当即喝令道:“大军向东走!” 一万大军向东浩浩荡荡奔去。 也正是李渊站队的决定,使一万大军躲过全军覆灭的灾祸。 一个时辰后,萧摩柯率领三万大军从西面抵达了洛阳城, 蔺国安开启城门投降。 “百姓无辜,望萧将军约束军纪!” 萧摩柯呵呵一笑,“大家都同殿为臣,都是隋军,怎么能纵兵扰民呢?” 这话说得言不由衷,因为这是洛阳,汉王要迁都到洛阳,所以萧摩柯不敢乱来,如果换另一座城池,他肯定会放纵士兵抢掠。 萧摩柯又问道:“城内军队呢?” “他们已经向东撤离了,两个时辰前!” 萧摩柯点点头,回头喝令道:“大军进城!” ……… 次日中午,萧夏得到了消息,洛阳的军队即将抵达虎牢关。 他走到关城上,眺望远方的官道,虽然虎牢关是为了抵御东面敌军进攻,但西面同样也是关城,只是没有东面关城那样雄伟高大。 远处尘土飞扬,一支军队正向这边疾速赶来,前面是骑兵,后面是步兵,待军队靠近,萧夏看见队伍最前面之人,正是唐国公李渊。 虽然知道李渊是大唐的建立者,但萧夏并不在意,如果没有了对手盘,人生岂不是无趣? 萧夏见军队十分精锐,心中大喜,喝令左右道:“开城门,迎接军队到来!” 城门缓缓开启,萧夏亲自下城迎接李渊和一万军队的到来。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交换条件 萧夏和李渊在堂上就坐。 “世叔下一步有打算吗?”萧夏问道。 李渊沉吟一下道:“我打算去江都,路上我和宇文恺达成共识,去江都投奔晋王。” 萧夏笑道:“我父亲现在已经不在江都了,在庐江郡合肥县。” 李渊暗暗庆幸,幸亏遇到萧夏,否则他们白跑一趟江都了。 李渊想了想又问道:“晋王手中有多少军队?” “六万左右,都是支持他的府兵,他在江南和淮南根基很深,和当地士族关系极好,府兵将领几乎都是他任命的。” 李渊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说晋王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了六万军队了。” 萧夏笑道:“世叔手中的一万军队就留给我吧!” “这个.” 李渊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准备用这一万军作为投名状去投奔晋王,萧夏这个要求让他好为难。 萧夏微微笑道:“交给我和交给我父亲其实一回事,我写一封信给父亲,给他说清楚情况,我这里即将面对一场大战,他会非常赞许世叔做出的决定。” “难道汉王会进攻梁郡?” 萧夏摇摇头,“不是汉王的军队,是保国会,我刚刚得到消息,保国会已经攻占了黎阳仓,正在大举募兵,他们有黎阳仓的粮食和兵甲,军队增长得十分迅猛,他们很快就会南下争夺中原,世叔的一万军队,对我来说是雪中送炭。” 李渊苦笑一声道:“最好先写一封信给晋王,听听他的意见,如果他让我把军队留下,我就把军队交给贤侄。” “就怕时间上来不及,这一来一去至少要十几天。” 李渊一脸难色,“这可怎么办?我之前已经和晋王说过了,会带兵去投靠他,贤侄,我很为难啊!” 萧夏心里有数,这一万精兵父亲也很渴求,未必会给自己。 看样子不给李渊一点好处,他是不会轻易松口。 萧夏微微笑道:“我知道世叔的难处,这样吧!我这里总管府司马正好空缺,我任命建成为司马,如何?” 萧夏开出的条件让李渊颇有点动心,一万军队严格说起来并不完全是自己的筹码,有一半是周法尚的功劳。 到了晋王那里,这一万军队能拿到什么好处还不知道,如果换一个总管府司马,这是摆在眼前的好处。 这就叫两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贤侄有把握能说服天子?” 李邺轻轻点头对李渊道:“天子现在就害怕我和汉王联手,他连梁州税赋都全部给我了,何况一个总管府司马?世叔放心,就算天子不肯任命,我也会让父亲任命,我手上有五万大军,谁敢不给我这个面子?” 李渊欣然捋须道:“这样可以,不过建成资历还不够,年纪也尚小,不如让柴绍出任司马,另外,我有点担心周将军,他恐怕要效忠晋王。” ‘真他娘的贪!’ 萧夏暗骂一句,又呵呵笑道:“柴绍出任司马没有问题,如果建成愿意,他也可以做我的手下,我任命他为总府府仓曹参军,目前这个职务正好也是空缺。” 之前的仓曹参军王弘业也是刘焕的人,因查出涉嫌重大贪腐,已经被萧夏革职,萧夏本来想任命魏征,但魏征底子太薄,会让很多人嫉妒,尤其杜文和裴坤都会不满。 关键还是魏征经验不足,磨练几年再说。 李建成是唐国公的嫡长子,让他出任参军,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关键是……他得把这一万军拿到手。李渊眼睛一亮,这个职务不错,不高不低,正合适建成,对建成也是很好的磨练。 李渊捋须眯眼笑道:“感谢贤侄费心,我就把建成交给贤侄了,周将军那边我去和他谈!” 李渊从官署出来,随即找到了周法尚。 “周将军,刚才我和萧总管谈过了,现在保国会蠢蠢欲动,很可能会大举进攻中原,萧总管希望你能留下,协助他保卫中原,我也答应了,希望将军以大局为重,一旦机会成熟,将军再配合萧总管夺回洛阳。” 李渊很会说话,一句配合萧总管夺回洛阳,就把周法尚捏得死死的,同时‘大局为重’四个字也把周法尚的任何想法都压制住了。 周法尚躬身道:“卑职遵令!” 李渊随即将柴绍和李建成留给了萧夏,他自己和宇文恺前往合肥投奔晋王,萧夏又给父亲写了一封信,说清了中原的局势。 李渊走了,萧夏便任命周法尚为左军兵马使,又命周法尚的副将连况率五千军队镇守虎牢关。 同时任命柴绍为总管府司马,李建成出任总管府仓曹参军。 萧夏随即写了一份奏折,派人走武关前往长安,要求天子同意自己的任命。 原以为黎阳仓会有一场恶战,但谁也没有想到,守将宋斐竟然在几年前就秘密加入了保国会,不过也不奇怪,他祖父宋珲就是北齐的魏州总管,结果就是黎阳仓三千守军不战而降。 仓丞陈铸自杀殉国。 储藏了一千多万石粮食和无数兵甲物资的黎阳仓就这样轻易落入的保国会手中。 还有停泊在黄河上的上千艘千石运粮官船,也被保国会军队缴获。 保国会利用黎阳仓的粮食物资招募军队,青壮百姓如蚁集聚,短短十天时间便招募十几万人。 黎阳仓的对岸便是东郡白马县,三国时,袁绍便是从这里出兵进攻中原。 此时,高祝意气风发地望着黄河对岸,他已经下令东平郡单雄信率领五千军队夺取白马县掩护自己大军过黄河。 黄河之上,上千名工匠正在忙碌搭建浮桥,他们用铁链将大船首尾相连,两船并列,也用铁链固定,然后铺上木板,最后拉一根长长的铁索。 他们用的船是千石运粮船,这种船比较平,非常适合搭建浮桥。 这时,高士达走过来,有点担心道:“会主,新招募的士兵还没有怎么训练,就这样过黄河,是不是有点仓促了?” 高祝摇摇头,“机会不会等我们,一边进攻,一边训练,这是大家已经达成的共识,不要再改变了!” 高士达无奈又道:“会主,梁州三郡有萧夏的五万大军,难道我们真的要遵从汉王的命令和梁州军队决战?” 高祝冷笑一声道:“怎么可能?我们的目标是齐郡和山东各郡,那里才是我们的根基,从白马县过黄河只是做给杨谅看罢了,过了黄河,他还能管我们怎么做?大军直接向东,不去挑衅萧夏。” 高士达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会主高明!” 天刚亮,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便抵达了白马县,为首大将正是单雄信和侯君集,侯君集也是接到英雄帖前去投奔单雄信。 单雄信同时在东平郡和济阴郡招募军队,但济阴郡的招募遭受了沉重打击,侄子单茂带着五百手下逃到梁郡,最终萧夏军队全部歼灭。 但东平郡募兵却很成功,顺利招募了五千士兵,训练不到一个月便接到了会长高祝的命令,命令他在五月底夺取白马县,配合大军渡河南下。 白马县是东郡郡治,原本有四千府兵,被萧夏调去宋城县参加集训,目前白马县无兵驻扎,单雄信便抓住了这个机会,率五千军队夺取这座黄河南岸的重要渡口。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二章 夜袭连营 但保国会并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由黄河北岸的斥候将情报传到了陈留县。 萧夏率领五万大军驻扎陈留县,耐心的等待机会。 帅帐内,萧夏指着地图对周法尚道:“我给周将军一万军队,你从酸枣县过黄河,一方面夺取黎阳仓,另一方面保住白马县对岸的浮桥不被敌军烧毁,但重点是保住黎阳仓,将军以为如何?” 周法尚沉思片刻道:“萧总管是准备等敌军全部渡河后再动手?” 萧夏点点头,“正是!” 周法尚道:“不如卑职提个建议,卑职先保住渡桥,等总管军队渡河后,卑职再夺取黎阳仓,卑职认为集中兵力才能把事情做好!” 萧夏想了想道:“这样也可以!” 萧夏当即兵分两路,周法尚率领一万步兵北上酸枣县黄河码头,梁州总管府的五百艘大船已经从荥泽县汴口进入黄河,折道向东前往酸枣县。 萧夏本人则亲自率领四万大军进入东郡,直扑白马县。 此时,高祝率领十五万军正浩浩荡荡渡过黄河,旌旗招展,长矛闪亮,队伍铺天盖地,无边无际。 这里面只有两万军队是短短训练了两个月,其他都是新兵,没有任何训练,只是稍微整编一下便开始渡河南下。 高祝并不打算和隋军交战,他只是做样子给汉王杨谅看,只要过了黄河,他便折道向东,杀向山东地区,那边才是北齐的老巢,他们准备在齐郡建立新的王朝。 保国会当然也在关注萧夏的行踪,他们最新得到的消息,萧夏正率军在虎牢关接应从洛阳撤来的军队,暂时无暇顾及他们。 这个机会高祝必须要抓住。 除了十几万大军外,后面还跟着上万辆大车的粮食,黎阳仓的粮食太多,他们只能拿走极小部分,而烧掉黎阳仓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他们也干不出来。 大军已经走了三天三夜,渐渐到了尾声,在白马县东面的旷野里,白色大帐延绵二十余里,有上万顶之多,还有最后两万人,军队就走完了,剩下就是上万辆大车,至少也要走两天。 入夜,单雄信走进中军大帐,躬身行一礼对高祝道:“会主,我们在白马县呆的时间太长,恐怕危险即将到来,卑职建议立刻主力先走,留一部分军队接应粮车队。” “危险?” 高祝哼了一声,“你最好想清楚再说话,到底是谁危险,是十几万大军危险,还是几万军队危险?” “会主,我们军队没有训练,几乎就是一盘散沙,一旦有军队来袭,他们根本就抵挡不住,必然会一战即溃,卑职很担心,建议会主率大军立刻去齐郡。” “请单将军不要危言耸听,任何一支军队都不敢轻易进攻十几万大军,就像一只鬣狗,它再凶狠也不会去招惹大象,你知道大象是什么样子吗?” “卑职知道!” “既然知道你还担心什么?萧夏才多少军队,梁州两万府兵吧!就算接收了洛阳的一万军队,他也才三万军队而已,他敢来挑战十五万大军?再说他怎么知道我们军队训练不足,我们不说谁知道?” 不管单雄信怎么劝说,高祝就是不听,他一定要等大军全部到齐后再一起撤退。 无奈,单雄信只得告退离开大帐,走到大帐外,正好遇到了另一员大将翟让,翟让就是东郡本地人,去年被保国会招募。 “听说将军劝说会主率军撤离白马,结果如何?” 单雄信摇摇头,“刚愎自用,根本不听大将劝说!还说对方怎么会知道十几万军队没有训练,你刚刚才招的十几万军队,别人怎么会不知道?我简直无话可说了” 翟让沉思片刻道:“如果会主实在不听也没有办法,我们自己的军队要当心,晚上最好穿上盔甲和鞋睡觉,万一遭到夜袭,也能及时逃脱。” 单雄信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管不了会主,但我可以管自己!” ……….. 夜幕渐渐降临,一更时分,距离军队两里外,十几里宽的范围内出现十支骑兵,每支骑兵五百人,每人携带了十支小火把。 在骑兵的背后是三万五千主力大军,由萧夏亲自统领。 萧夏没想到对方居然搭建了十几里的连营,而且是夏天的布帐,这种布帐最容易燃烧,一点就着。说明对方决策层根本没有作战经验,连一点防火攻意识都没有,也难怪,北齐灭亡快四十年了,从前的将领早就死光了,现在的保国会高层都是新生代。 就算单雄信、翟让等人也都是地方豪强而已,最多比保国会的稍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夏估计保国会军队已经熟睡,他当即令道:“发射火箭!” 士兵们点燃了火箭,一起向天空射去。 数十支火箭飞上天空,这就是信号,十支骑兵同时发动,一起向大营冲去。 保国会也在一里外和三百步外布下两层探哨,但隋军是速度强劲的骑兵,当大营钟声敲响时,骑兵也会杀到了。 骑兵风驰电掣疾奔,冲过了两道哨卡,距离大营越来越近,这时,大营也响起了急促的警钟声。 “当!当!当!当!” 十几只警钟声先后敲响,隋军骑兵也同时冲到了大营外,将一只只点燃的火把扔进了敌军大营内。 大帐随即被点燃,到处火点燃起,黄河岸边夜风强劲,一旦起火,火借风势,将迅速蔓延扩散。 睡熟中的士兵纷纷惊醒,感觉帐内烈火腾腾,浓烟弥漫,吓得士兵魂飞魄散,爬起身就向大帐外奔逃,甚至鞋都来不及穿上,无数士兵光着双脚,只穿内衣跑出了大帐。 只见近二十里的军营内到处是烈火飞腾,浓烟滚滚,士兵们哭喊连天,争先恐后向军营外逃去。 这时,萧夏率领主力也杀到了,士兵们一片混乱,大部分士兵几乎都没有兵器,就算有兵器也吓破了胆子,纷纷跪地投降。 萧夏带着千余士兵在大营外巡视战况,忽然看见一员赤脚的年轻将领被数百隋军士兵围住,将领手中抢一根长矛,挥舞风雨不透,数百人都无法靠近他。 “好武艺!” 萧夏心中暗暗赞许一声,催马上前,大喊一声道:“住手!” 数百士兵停止了攻击,萧夏对年轻将领高声道:“你以为我们士兵真是对付不你吗?我只是下令不准用弓弩而已!” “弓弩手准备!”萧夏一声厉喝。 数百支军弩刷的举起,对准了年轻将领。 年轻将领脸刷的变得惨白,大喊道:“你们射死俺吧!” 萧夏问道:“你是犯下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吗?” 年轻将领摇摇头,“俺没杀过百姓,也没有欺负过女人!” “那你为何不肯投降?”萧夏不解。 年轻将领看了一眼萧夏,低下头道:“俺不愿被人按在地上捆绑起来,俺宁可死也不愿受辱!” 这是个硬气的年轻人,萧夏见对方长得身材高大,相貌端正英武,年纪最多十七八岁,从他力敌数百人来看,他至少也是八品内功。 萧夏心中怜才之心大起,点点头道:“我就是梁州总管萧夏,我招募你为府兵将领,不是让你投降,是招募你,你可以愿意?” 年轻将领只是硬气,但不是傻子,他也不想死,对方主将给了他一个台阶,这个机会他怎么能不抓住。 他连忙单膝跪下抱拳道:“末将罗士信愿意效忠萧总管!”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三章 招贤纳将 萧夏一怔,“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将领躬身道:“俺叫罗士信,齐郡历城县人!” 萧夏顿时大喜,居然阴差阳错把罗士信招揽到了,幸亏自己没有下令放箭。 萧夏还想问问秦琼和程咬金的情况,但现在不好问,他便对亲兵道:“带罗将军下去休息!” 几名亲兵上前抱拳道:“罗将军请跟我们来!” 一声罗将军让罗士信心怒放,扔掉长矛向萧夏再行一礼,便跟随几名亲兵下去了。 萧夏目送他背影远去,又向四周望去,这时,战斗已经到了尾声,旷野里遍地都是投降的士兵,也有几支军队拼死突围出去,但也只是极少数。 这是一场经典的偷袭战,火烧连营,以四万军队击溃了十五万大军,被杀死被烧死一万余人,只有数千人逃走,其余十几万大军全部成了隋军的战俘。 与此同时,周法尚也率领一万隋军袭击北岸,北岸只剩下数千士兵押送上万辆粮草大车过黄河。 他们根本不是隋军对手,在被杀死数百人后,其余士兵纷纷投降。 周法尚随即控制住浮桥,浮桥上积压了上千辆粮车,前后进退两难,周法尚命令士兵指挥粮车,加快了疏散速度。 周法尚命人将战俘押到南岸,又留下两千人看守粮车,他本人则率领八千军队向黎阳仓杀去。 翟让和单雄信等人率军杀出了重围,天亮时,残兵只剩下一千余人,崔让是本地人,他熟悉地形,便带着单雄信、侯君集、郝孝德等人率领残军前往百里外的瓦岗寨暂时躲避。 天渐渐亮了,大营烈火也渐渐熄灭,尤俊达率领上万士兵清理烧毁的军营,把有用的物资和钱财清理出来。 军营内有无数保国会的财富,光铜钱就有百万贯,还有大量金银以及布匹、绸缎等财物。 其中布匹和绸缎烧毁了一部分,其他财物都完好无损,粮食也只能少部分烧毁,大部分都完好。 另外还缴获牲畜十几万头,战马两万匹,羊三十万只。 十几万战俘坐在白马县南城外的旷野里,隋军安抚了战俘,不会杀他们,会让他们和家人团聚。 战俘们都情绪稳定,等待着最后的发落。 萧夏这次出击的主要目的就是收编战俘,把其中身体条件好的士兵收编,将极大扩充自己的兵力,为下一步夺取洛阳做好准备。 这时,孙雷走到萧夏面前道:“启禀总管,没有发现高祝的踪影,战俘和阵亡遗体中都没有他,听说高士达率领一千多人向东突围逃走了,里面有一些文士,很可能高祝就在其中。” 萧夏摆摆手,“暂时不用管他们,接下开始收编战俘!” 裴文安和魏征等人率领二十名幕僚搭起大帐,开始登记战俘和收编士兵名册。 孙雷则率领数千士兵从战俘中挑出体格高大强壮的士兵。 这些十几万战俘体质都不错,也是保国会从数十万人中挑选出来的精兵,隋军再进行第二次挑选,除了体格高大强壮外,然后父子同在军中,父亲回家,兄弟同在军中,则兄长回家。 数十名将领和文吏被带到萧夏面前,萧夏看了看将领和文吏名单,居然发现了好几个隋唐名人。 第一个被带上来的是个二十余岁的兵曹参军,名叫房玄龄,没错,就是唐初宰相房玄龄,他是齐郡人,被保国会招揽,封为兵曹参军。 房玄龄颇有点不安,他加入保国会还不到一个月就成了战俘。萧夏笑道:“我知道房公子是有才华之人,以前的事情我就不提了,从现在开始,房公子可愿意做我的幕僚?” 房玄龄愣了一下,连忙躬身道:“愿为总管效力!” 萧夏心中欢喜,任命他为自己二级幕僚,萧夏又从被俘的文吏中挑选了十几名年轻且书法不错的文士,任命他们为三级幕僚,和房玄龄一起去参与登记新兵。 武将除了之前收揽的罗士信外,还有两位隋末名将,王君廓和王伯当。 王君廓年约三十岁,率领一群盗贼在太行山打家劫舍,不久前加入保国会军队,但高祝嫌弃他是盗贼,看在他带了几百人来投奔的份上,勉强给了他一个郎将头衔。 王伯当也是半个月前才加入保国会,他也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出头,关键是他武艺高强,箭法了得,也被高祝封为郎将,选入亲卫军。 王君廓和王伯当听萧夏说可以封他们为中郎将,编入兵部将册,有了编制谁还愿意进民企,两人心中大喜,当即跪拜道:“愿为总管效犬马之劳!” 萧夏大喜,这场大战不错,不仅得到大量兵力,还得到了几名隋末贤才名将,都是栋梁之才。 十几万人从早上一直挑选到黄昏,终于挑选完成,正好挑选了一半,七万人被收编为新梁州军。 剩下士兵每人发几斗米和一贯钱,送他们过黄河后各自回家。 这样一来,萧夏的军队从六万人猛增到十三万人。 两天后,北岸传来消息,周法尚率领一万军队攻占了黎阳仓。 萧夏命令中郎将里李炎率领一万军队支援黎阳仓,同时任命周法尚为汲州总管,务必守住这座大隋最重要的粮仓,粮仓内还有一千多万石粮食,堪称大隋的镇国神仓。 萧夏又命令中郎将苗少凌率一万军队镇守白马县,这样南北呼应,使黎阳仓和东郡连为一体。 萧夏则率领其他大军返回陈留县,继续进行强化训练。 天子杨勇任命三子杨筠为东路招讨大元帅,任命裴矩为长史,主管后勤,老将卫玄为副将,率大军十五万杀往蒲津关。 又任命次子楚王杨裕西路招讨大元帅,长孙晟为副将,元寿为长史,率领八万进驻扶风郡,对抗秦王杨俊的六万大军。 这时,宇文述已经率军退回到河东郡,驻扎黄河东岸和唐军对峙。 老将卫玄经验丰富,他也不急着进攻,同样将大军驻扎蒲津关和潼关,在严防死守的基础上和汉王军对峙。 但齐王杨筠却十分不满,他们明明有十五万大军,而对方却只有五万军队,兵力三倍于敌军,为什么还要畏手畏脚,不敢出击? 杨筠咬牙切齿对幕僚黄权道:“父皇让我听从卫玄的方案,我还以为是全力进攻河东,没想到居然是加强防御,恨死我也!” 黄权眼珠一转,顺着杨筠的想法道:“卑职也认为卫将军的战术颇为不智,要知道叛贼最需要的就是时间,他们需要时间练兵,还需要时间整合河北军府,我们应该全力进攻,不给叛贼时间才对。” 杨筠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完全是本末倒置!” 杨筠立刻把卫玄叫到自己大帐质问。 “明明是我们来剿灭反贼,现在却好像反贼来剿灭我们一样,难道我们不是对方的对手?”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四章 将帅不和 卫玄心中着实反感杨筠的咄咄逼人,相比起他熟悉的另一个皇子萧夏,两人同样是皇孙,却相差十万八千里。 卫玄忍住心中的反感,耐心解释道:“殿下,之前老臣给陛下解释过,汉王造反名不正言不顺,很多将士都是一时被蒙骗,糊里糊涂跟随他起兵,但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这些被蒙骗的士兵就会慢慢醒悟过来,那时我们再进兵必然更加顺利,天子也同意老臣的方案,殿下也是知道的。” 杨筠冷冷道:“父皇从没告诉我任何方案,也没有告诉我要听从你的安排,现在我就问你,究竟我是主帅,还是你是主帅?” “当然殿下是主帅!” “既然如此,就听从我的命令,大军出击,全力进攻河东郡,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河东城!” 卫玄心中长长叹口气,躬身道:“老臣遵令!” 卫玄当即下令,全力进攻河东郡! 三万将士开始昼夜不停沿着黄河铁索桥向对岸河东城进攻,两万守兵箭矢如雨,一批一批隋军不断中箭掉入滔滔黄河之中,双方激战惨烈,仅半天时间,隋军便伤亡超过三千人,但依然没有拿下对岸码头。 宇文述站在河东城头上,他冷笑一声对身边大将道:“卫玄原本严防死守,现在又突然转了调子开始进攻,这必然是他们主帅的命令,说明他们将帅意见不合,这就是我们获胜的机会,传我的命令,大军撤离河东郡,向北撤离,让他们进河东!” 汉王军队迅速撤离了河东郡,开始向北撤退,杨筠大喜,喝令全军杀入河东,除了镇守潼关的一万军队外,其余大军全部杀入了河东郡,卫玄苦劝杨筠也没有用。 隋军势如破竹,一连攻占了河东郡和绛郡,大军杀入了临汾郡。 这天下午,十余万隋军在临汾县驻扎,十几名士兵将一名商人模样的男子抓到中军大帐,对齐王杨筠道:“我们抓住一人,在他腰中搜出数十颗明珠和一封信。” 士兵将布包摊开,竟然是数十颗桂圆大的明珠,颗颗圆润饱满,价值不菲。 里面还有一封信,杨筠接过信细看,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居然是汉王杨谅写给卫玄的亲笔信。 信中的内容更让杨筠怒火冲天,‘你我均认为先帝死因不明?’还有‘前信回之不及,见谅!’ 原来卫玄一直和杨谅有书信往来,否则什么叫‘前信回之不及?’ 杨筠心中怒火中烧,喝令道:“去把卫玄给我找来!” 这时,幕僚黄权对杨筠低声道:“殿下,这是一个拿下卫玄的机会,半路上将其毒杀,对天子就说他畏罪自杀,反正我们有他通敌证据!” 杨筠点了点头,黄权的建议说到他心坎上了。 很快,卫玄快步走来,躬身施礼道:“参见主帅!” 杨筠一挥手喝道:“拿下!” 数十名亲卫一拥而上,将卫玄摁倒捆绑起来。 卫玄大喊道:“卑职无罪!” “老匹夫,你敢说自己无罪?” 杨筠挥舞手中的信骂道:“你勾结杨谅,企图陷我大军于死地,这就是证据,杨谅写给你的亲笔信。” 卫玄大喊道:“我没有给杨谅写信,殿下血口喷人!” 杨筠已经懒得理睬他了,喝令道:“革除其军职,打入囚车送往长安!” 卫玄很快被剥去盔甲,推进了一辆囚车。 杨筠又下令将卫玄的百名亲兵全部抓捕,防止他们半路劫走卫玄。 卫玄从被革除军权到五百士兵押送他前往长安,才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卫玄就像做梦一样,囚车出了营门,他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声,“有此竖子,社稷难保!” 杨筠拿下了卫玄,任命心腹大将贺若东为副将。 贺若东是贺若弼之弟,封爵万荣郡公,也是一员老将,贺若东最大的特点就是听话,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明知是错的,他也不会不折不扣执行,所以深得杨筠赏识。雄阔海也在杨谅身边,他当个保镖或者杀手都是绝顶高手,可带兵打仗就不行了,杨筠虽然信任他,但也没法用他。 入夜,一名士兵来到黄权的大帐前,对士兵道:“请转告黄先生,就说他的从侄黄元求见!” 黄权正在帐中替杨筠写奏折,听说从侄黄元来了,很惊讶,走出大帐问道:“元儿,你怎么会在军中?” “三叔,小侄刚从军。” 黄权是太原府文水县人,听说侄子刚从军,心中便有些不安,连忙道:“再帐再说吧!” 黄元走进帐内,黄权这才低声追问道:“你告诉我,你加入的到底是哪个军?” “三叔,我是太原府兵!” “那你怎么会出现这里?” 黄元一言不发,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和一封信递给黄权。 黄权看了一眼信,吓一跳,竟然也是汉王杨谅写给他的亲笔信。 “这又是什么?” 黄权先不急看信,而是打开了布包,眼睛一下子直了,里面竟然又是一百颗明珠,和给卫玄的明珠完全一样,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明亮,每一颗都至少价值几百贯钱。 今天那百颗明珠归了杨筠,让黄权羡慕了很久,没想到他居然也有了,黄权眼中顿时射出贪婪之色。 袋子好像还有一只信封,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两万银子的柜票,还有取钱的半块玉珮。 黄权极为贪财,两万两银子和百颗明珠将他彻底收买了。 黄权这才看信,杨谅在信中给他承诺了一个职务,太府监令,这就是专门管国库的部门。 他缓缓点头对侄子道:“我带你出去,你告诉对方,我会遵照信中的建议执行!” 黄权把侄子送出了军营。 他沉思良久,便找到了杨筠,黄权太了解杨筠的弱点,知道该怎么劝说他遵从自己的意见。 黄权劝道:“殿下,卫玄其实说得也对,府兵未必忠于杨谅,他们不会为杨谅卖命,杨谅真正依靠还是招募的八万士兵,这八万军队招募了才两三个月,根本没有训练多长时间,会有什么战斗力?怎能和我们十几万精锐军队相比?我们应该寻找和敌军决战的机会,如果对方不肯应战,我们就一直将他们逼到太原城下。” 黄权一边说,一边观察杨筠的表情,见他已经动心,他便拿出了杀手锏。 黄权又叹了口气道:“太子到现在还没有立太子,如果杨裕抢先击败秦王,恐怕对殿下争太子之位不力啊!” 皇长子杨俨被斩断一只手,已经不可能再当太子了,一旦嫡长子当不了太子,那么下面任何一个儿子都可以立为太子。 其实大家都知道,太子就在次子杨裕和三子杨筠之间产生,所以这兄弟二人斗得跟乌眼鸡一样。 杨筠被说中了心思,他点点头道:“先生说得对,兵贵神速,我们必须尽量杀到太原去。” 黄权连忙道:“卑职会亲自给殿下安排好后勤!” 杨筠当即下令,“明日五更正点兵,卯时出发!” 五更正就是半夜四点,卯时便是凌晨五点。 次日天不亮,随着低沉的号角声吹响,东路大元帅杨筠亲自率领十余万大军浩浩荡荡出发北上了,黄权主动为后军,押送着满载粮食的几千辆大车。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兵困长谷 河东就是今天的山西,它的境内几乎都是莽莽大山,在山脉和山脉之间分割切裂出很多块小盆地,诸如运城盆地、临汾盆地、太原盆地、长治盆地、晋城盆地、忻定盆地和大同盆地等等,河东的万千百姓就在这些盆地中繁衍生息。 这种盆地和大山相间的地形直接影响着战争的结果,任何不懂或者不尊重河东地形的将领,都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临汾盆地和太原盆地之间是太岳山和吕梁山,这两片山脉原本连为一体,将临汾盆地和太原盆地完全割裂开。 但汾河在崇山峻岭之中冲出几条河道,使两座盆地有了相连的通道,其中水路是汾水,而陆路便是一条长达百里的谷道。 这条谷道叫做雀鼠谷,北起介休县,南到霍邑县,在谷道中还隐藏着一座灵石县。 这天上午,十余万大军过了霍邑县,走进了雀鼠谷,雀鼠谷两侧都是悬崖峭壁,灰黄色的巨石上长满了藤蔓,地面上也是长满树木藤蔓等各种植物,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士兵们在谷道中快速行军,每个人都沉默寡言,两侧巨大的山体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的压抑,包括主帅杨筠,他从未听说过这条峡谷,当他进入峡谷时,他以为最多只有十几里,但越走越漫长,他心中也开始忐忑不安,但这个时候要回头也不现实了,他们已经走了三十余里,杨筠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北上。 十余万大军已全部进入了雀鼠谷,但后勤队伍却迟迟没有跟进,一直到天色近黄昏,大家停驻休息时,杨筠才发现后勤大军没有跟上。 他连忙派一队骑兵去后面催促后勤大军跟上,到这个时候,杨筠在这个时候还没有意识到危机已经到来,他还以为是后勤大军走得太慢。 一直到夜幕降临,还是没有后勤大军的消息,杨筠才终于感觉到了不对,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跟上。 “贺若将军,怎么回事?后勤队伍怎么一直没有跟上?”杨筠厉声质问副将贺若东。 贺若东张口结舌,他也同样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不对,这个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望着杨筠凶狠的目光,贺若东只得硬着头皮安慰道:“殿下不必担心,如果出事,我们肯定会得到消息,肯定会有士兵跑来求救,不会这样凭空消失,卑职认为它们就是走得比较慢,可能还在一二十里外,殿下再耐心等等!” 又了半个时辰,之前派去打探消息的骑兵回来了,他们带回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后勤队伍就是凭空消失了,他们一直向后走了二十里,都没有看到后勤队伍的影子。 杨筠一阵风似的冲到贺若东面前,大吼道:“我们还有多少粮食?” “殿下,每个士兵都带了三天的干粮,应该可以支撑到处雀鼠谷,而且前面三十里外就是灵石县,我们还可以在灵石县得到补充。” 杨筠眼中喷射着怒火,一切都是这个贺若东的错,他咬牙切齿道:“立刻命令全军起拔去灵石县!” “呜——”出发的号角声吹响,十几万大军纷纷收拾起身,继续向北面奔去。 但走了约十里,前面一阵喧哗,前面是整条雀鼠谷的最狭窄处,只有几丈宽,但都被巨石堵死了,不等士兵反应过来,巨石的另一侧射来无数箭矢,士兵们措手不及,纷纷中箭,谷道内响起一片惨叫声。 后勤大军还没有峡谷,便被宇文述的副将纥单贵率领两万军队拦截了,士兵没呢没有抵抗,黄权直接命令军队放下兵器投降,汉王军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取了隋军的后勤队伍。 这就是后勤军没有任何动静的真正原因,根本就没有交战,哪里来的动静? 宇文述从来就没有打算和隋军对阵,他知道自己军队战斗力不是精锐隋军的对手,人数也远没有对方多,他就想利用地形的特点,将隋军困死在雀鼠谷内。宇文述殚精竭虑,利用隋军的将帅不和,施反间计赶走了经验丰富的卫玄,又买通了贪财如命的黄权,最终将隋军主力诱引进了雀鼠谷,将他们困在约六十里长的谷地内。 在险要处将隋军前后堵死,用饥饿和恐惧逼迫隋军投降。 陌刀不误砍柴功,萧夏并不急于去收复洛阳,依旧在荥阳郡全力以赴进行军队训练,训练主要有两大块,一是军阵训练,其次便是体力训练。 军阵是步兵作战的灵魂,而汉人作战基本上是步兵为主,如果没有军阵,就是一盘散沙,怕死是人类的本性,如果眼看着前面的士兵被杀死,那么后面的士兵十有八九就会崩溃逃跑。 可一旦组建成军阵,军队就有了灵魂,有纪律和集体意识,前排士兵阵亡,后排士兵就必须要顶上去,想逃跑也跑不掉,这就是军阵的最大优势,大大提高了死亡坚守率。 如果没有军阵,阵亡百分之十,军队就要崩溃,有了军阵后,阵亡百分之三十甚至四十军队才会崩溃,两军对垒,其实就看谁能坚持得久一点,先崩溃就是兵败的一方。 军阵第二个好处能对付骑兵,尤其是对付胡人骑兵,从匈奴到后金满人,两千年来胡人骑兵都没有什么进步,一直就只会三招,远战骑射,近战刀砍,不妙就逃。 所以只要顶住胡人骑兵的箭射和冲击,胡人骑兵的近战根本不是汉人长矛军阵的对手,他们就只能逃跑。 而坚固的盔甲能挡住胡人骑射,强大的长矛步兵军阵能顶住骑兵的冲击。 军阵从古至今就体现了汉人军队骨子里的集体意识,一直到现在的阅兵方阵,其实就是军阵。 所以萧夏安排集中训练军阵,就是要把士兵的军人意志练出来,同时也把士兵的集体意识练出来。 至于个人武艺,短时间内其实效果不大,自古就有‘月棍年刀一辈子枪’的说法,最简单的棍都要练一个月才有成效。 当然,萧夏也有速成办法,他知道唐朝军队最流行一种副兵器,梿枷,一根坚固的木棍,前端装一根铁链,另一头连着木槌。 外形有点点像双截棍,但链子要比双截棍长一些,另一根要小一点,包上铁,或者直接换成铁。 这原本是一种脱谷农具,但如果把木槌换成铁槌,那就是一种非常可怕的钝击重兵器了,攻击范围远远超过他的棍长。 为什么要搞梿枷,因为这是农具,几乎每一个农民都是从小用到老,可以说个个都是高手,梿枷也很容易得到,农村每家每户都有几根。 萧夏下令各地官府在梁州三郡收集了十万支梿枷,又让各地工匠进行简单的军用改造,枷头包上生铁,再装上几根粗长钉,敌人一旦被击中,不光骨头被打断,而且会打出几个血洞,比刀的效果还要狠。 这天上午,负责追杀高祝的尤俊达率军回来了,给萧夏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差消息。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六章 校场切磋 尤俊达带回来的坏消息便是高祝带着十几名重要手下潜逃回了河北,一千多军队都解散了,每人给几贯钱,藏匿到各个县里。 但好消息是,尤俊达缴获了数百匹战马,其中一匹战马便是高祝的赤兔马,他们无法带马渡黄河,只能把马寄养在一户农民家,农民贪图小利,牵马去阳谷县城出售,结果正好被尤俊达看到了。 赤兔马并不是单指三国那匹马,它其实是一个品种,兔头的马大多是重型马,其特点是身体强壮,力量大,也是马中最为高大的品种,从赤兔马的颜色看,当然是枣骝色,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红色。 尤俊达把高祝这匹万中挑一的赤兔马献给了萧夏。 萧夏顿时大喜过望,这匹马把他目前最苦恼的问题解决了。 萧夏自己的飞龙驹跟随他冲锋陷阵,受伤累累,从张掖郡回京后,萧夏便没有再使用撼天槊,原因就是飞龙驹已经没有办法再承受他拿槊的重量了。 一般战马的标准负重是百斤左右,极限负重两百斤,所以长途行军每个士兵都要带两匹马,一匹骑乘,另一匹马驮负兵甲和干粮。 士兵不可能穿着盔甲骑马长途跋涉,普通战马根本受不了,要么就是牵马步行,让战马驮负兵甲和粮食。 所以选骑兵不能高大强壮,如果身材过于高大强壮,体重达两百斤,还要穿盔甲,拿兵器,想想普通战马怎么承受? 但最优质的战马,驮负能力能达到两百五十斤到三百斤,这就是将领们所追求的宝马良驹了。 宇文成都的风翅鎏金镗号称两百四十斤,也只是虚称,当然,虚称也很正常,可以打击敌人的心理,就像曹操明明只带了十几万军队南下,却虚称八十三万。 突厥启民可汗手下最多也就十几万军队,也对外宣传自己拥有披甲士百万。 风翅鎏金镗的实际重量也就比萧夏的撼天槊稍微重一点,所以他的白龙马也是一匹极为罕见的宝马,天子杨坚赏赐给他。 就算这样,宇文成都也是有两匹马,一匹他专门乘坐,另一匹马驮他的兵器和盔甲。 说到底,一匹马是不是宝马,主要就看它能驮负多重,所以外形就要足够高大,体格要足够强壮。 高祝的这匹赤兔马高大雄壮,驮负能力达三百五十斤,比萧夏之前的飞龙驹还要多驮负五十斤,对萧夏而言,这匹宝马简直来得太及时了。 当然,战马还要精心喂养,才能一直保持它的最佳状态。 萧夏当即给尤俊达记大功一件,也算是假公济私吧! 萧夏翻身上马,人高马大,手持一根长达四米的撼天槊,威风凛凛,又戴上青铜面具,俨如凶神恶煞的天神下凡一般,士兵看着他就心生畏惧。 萧夏用长槊一指手下大将道:“哪位将军愿意陪本总管试试马槊?” 罗士信心痒难耐,刚要起身,王君廓却抢先起身笑道:“卑职愿意陪总管试槊!” 萧夏笑道:“久违将军刀法了得,今日可以开开眼了。” 王君廓上马提刀,他从小在太行山深处得到高人传授,练了一身高强武艺,尤其刀法绝伦,被誉为大刀神将。 两人摇摇相对,萧夏用长槊一指,“将军请吧!” “卑职无礼了!” 王君廓长刀一挥,纵马疾奔,两人渐渐相近,萧夏长槊指向对方,他的槊比王君廓的刀长了足足三尺,王君廓要想近身,就必须劈开长槊,但想到对方是一百二十斤的槊,自己只是六十斤的刀,王君廓心中便有一丝怯意。 他忽然玩了个活,人从战马上消失,挂在战马侧面,单臂挥刀向萧夏战马的马腿劈去。 四周一片哗然,这一招看起来很精巧,但有点下三滥的感觉,就像打架撒石灰一样,上不了台面。 这也把王君廓马匪的性格演绎得淋漓尽致,只求获胜,不择手段。萧夏微微一笑,纵马后退几步,躲开了王君廓的地蹚刀,不等他恢复起身,长槊在他马鞍轻轻一划,马鞍皮带断裂,马鞍滑落,王君廓顿时和马鞍一起坠落在地上。 四周将士一阵大笑,王君廓满脸通红,起身抱拳道:“卑职技不如总管,输得心服口服!” 萧夏摇摇头,“战场只有胜者为王,其他都是扯淡,你这一刀不是不可以用,但用的时机不对,如果你把马前改为马后,效果就会好得多,甚至会成为你的奇招,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思路要放开,不一定非要大刀。” 萧夏摸出一把飞刀,马头调转,向后一甩,飞刀‘嗖!’地钉在马鞍桥上。 “这一刀若射中马腿,必然马前失蹄,你明白了吧!” 王君廓如梦方醒,抱拳道:“卑职明白了,感谢总管教导!” 萧夏笑道:“飞刀送给你了,回去好好琢磨!” 有士兵上前帮忙拾起马鞍,王君廓牵马下去了。 萧夏又笑问道:“还有哪位将军要试一试?” 罗士信起身大喊道:“俺来请教总管!” 罗士信提起大铁枪,翻身上马,他的大铁枪长度和萧夏的槊一样,重达八十斤,他是以勇烈著称,不像王君廓那样的狡猾。 他纵马奔上去,大铁枪闪电般连刺三十多枪,快得无以伦比。 “好枪法!” 九品高手的眼力就像高速摄像机,再快的枪法在萧夏看来也是慢动作,他的槊头精准按住了枪杆,槊刃沿着枪杆一划,如影子般劈向罗士信的手。 罗士信吓得浑身一哆嗦,大铁枪差点扔了,他猛地向后一仰身,才把枪杆从槊头下拔出来,躲过了断手一击。 事实上,萧夏怎么可能让他断手呢? 罗士信脸上发热,他大吼一声,大铁枪再次如暴风骤雨般向萧夏刺去。 萧夏也是见招拆招,偶然反击一招,也是让罗士信手忙脚乱,双方激战了十几个回合。 萧夏忽然一声长啸,铁槊平平向罗士信胸前刺去,速度不快也不慢,罗士信和之前一样,用枪杆架住槊头,向上托举。 但这一次他却架不开了,槊头仿佛重达万斤,根本纹丝不动,一点点向罗士信刺来,眼看就要到胸口。 罗士信大叫一声,准备翻身落马,这是唯一自救办法,不料他的双臂忽然一轻,萧夏已经把长槊撤回去了。 “罗将军,我们只是点到为止,不用分个你死我活!” 罗士信叹息一声,在马上抱拳道:“感谢总管指点,卑职自愧不如!” 罗士信心知肚明,如果一开始总管就压住他的长枪,他恐怕连一个回合都挡不住,双方力量差距太大。 萧夏也点点头笑道:“罗将军武艺确实高强,堪称梁州军第二。” 萧夏催马上前,对众将高声道:“战场无情,但我不希望任何人战死沙场,唯一的办法就是刻苦训练,训练多流一滴汗,战场就少流一滴血!”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兵分两路 五天后,晋王杨广亲自率领八万大军抵达了宋城县。 这八万大军都是府兵,包括江南和江淮的六万军队,还包括宇文成都的两万军队。 宇文成都也站队了,他虽然一直效忠天子杨坚,但并不代表他会效忠新天子杨勇,尤其新天子将他贬黜到鄂州,宇文成都也意识到自己不会被新天子重用,在深思熟虑之下,他终于决定效忠晋王,率领两万军队投奔了在合肥驻军的晋王。 萧夏率领官员迎接父亲进城,还包括兄长杨昭以及杨素、萧瑀、李渊、宇文成都等重臣。 杨广着实很兴奋,他没想到三子竟然拥有十几万军队,这样一来,自己就有二十余万大军了。 众人在总管府大堂就坐,萧夏道:“父亲可知道十几万朝廷军队被围困在雀鼠谷的消息?” 杨广和众人面面相觑,杨广急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应该是十天前发生的事情,但我也是三天前才知道,杨勇用人不当,让自己儿子杨筠出任元帅,导致将帅不和,卫玄不明不白死在华阴县。” “啊!卫玄死了?”众人都很震惊。 萧夏冷笑道:“说是在华阴县服毒自尽,但卫玄是被囚车押送,哪里会有毒药?明摆着就是杨筠将卫玄毒杀。” 杨素长叹一声,“可惜卫文升纵横沙场数十年,战功赫赫,最后竟死得不明不白!” 杨广还是更关心雀鼠谷之战,这一战事关重大,直接关系到他最后能否夺回皇位。 杨广连忙又问道:“有援军支援被困军队吗?” 萧夏点点头,“贺若弼主动请缨,率领五万军队去救援,但萧摩柯率两万军队从洛阳回撤,将朝廷大军堵在蒲津关,目前处于一种僵持状态,现在就看雀鼠谷十几万军队有多少粮食?据说他们的后勤军被拦截了,士兵只带了几天的干粮,要么只能杀马为食,我估计很快就会坚持不住。” 这时,李渊忽然道:“刚才萧总管说,萧摩柯率两万军回援河东,那洛阳不就只有一万军队了吗?” 萧夏点点头,“一点没错,我打算亲自率军夺回洛阳!” 杨广沉吟片刻道:“洛阳容易夺回,恐怕函谷关和潼关不好攻打!” 萧夏微微笑道:“父亲,我倒是有一个方案,不如我率军佯攻函谷关和潼关,父亲则率大军夺取武关,从上洛郡进关中,从背后袭击潼关,我的大军就能顺利杀入关中。” 杨素赞许道:“这个方案不错,蓝田关很容易攻打,唯一可以防御便是武关,但朝廷军队支援武关的距离很远,我们突然杀到武关,朝廷想支援也来不及。” 宇文成都沉吟一下道:“但天子早在几年前就在南阳郡部署了三万军队,由伍氏兄弟统领,要去武关,必然会经过南阳郡,伍氏兄弟会阻挠我们的计划。” 杨广也有些犹豫了,如果武关迟迟攻不下来,又被伍氏兄弟切断后路,不又是一个雀鼠谷吗? 这时萧夏笑道:“我可以派一支军队牵制住南阳的军队,使伍氏兄弟不敢轻举妄动,父亲就不用担心后路被断。” 杨广欣然道:“这个方案不错,就这么决定了。” 萧夏又笑道:“我还可以略施小计,让大军不费吹灰之力夺取武关!” 杨广次日一早率领八万大军南下,浩浩荡荡奔赴武关,萧夏随即命令孙雷率领一万骑兵跟随,孙雷负责牵制伍氏兄弟。 萧夏同时又派刚刚从青城山返回的李鹿鸣带着几名女手下赶赴南阳郡穰县,实施萧夏的雕虫小计。 而萧夏本人则赶赴荥阳郡,他要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夺取洛阳城。雀鼠谷,十二万隋军被困在谷中已有半个月,干粮早已吃光,好在军队在临汾县征集了几千头骡驴背负盔甲,另外军中还有五千匹战马。 几千头骡驴不可避免地成了十几万大军的粮食,骡驴昨天已经全部吃完,接下来就要开始杀马。 但杀马和杀驴不是一回事,没有人关心骡驴的死活,只关心骡驴的肥瘦,杀马就不一样了,骑兵们把战马看得跟自己兄弟一样,杀自己兄弟为食,骑兵都无法容忍了。 夜里,骑兵主将裴仁基极为不满地对十几名将领道:“自己愚蠢,把卫将军赶走,却导致大家陷入绝境,自己不认错,不承担责任,却要杀我们的战马,他问过我们的意见吗?” 另一名大将也道:“一将无能,害死三军,我们的战马何辜?却被他们宰杀吃掉,我们不能同意!” 众将纷纷道:“我们不干!” 裴仁基原本就是杨谅手下,后来被杨谅推荐,也参加了对吐谷浑的战争,成为卫玄的下属。 战争结束后,裴仁基率军驻扎泾源,这次杨筠征讨太原,基本上以步兵为主,卫玄也率领本部三万人参战,裴仁基便率领五千骑兵跟随卫玄出征。 或许是裴仁基官职不够,也或许是杨筠不关心下属,杨筠根本就没有关注裴仁基,更想不到裴仁基曾是杨谅的手下。 当然,杨谅也不知道裴仁基在军中,宇文述更不知道。 裴仁基原本不想再和杨谅有什么瓜葛,但没想到上司卫玄被陷害革职,他也尽量忍了,但现在杨筠又要杀他的战马为食,裴仁基再也忍无可忍。 裴仁基缓缓看了一眼手下,对一直沉默的儿子裴行俨道:“元庆,你的想法呢?” 裴行俨是并州兵曹参军事,他就是不愿意跟随杨谅造反,才弃官逃回关中,没想到父亲又要投降杨谅了,让他无言以对。 裴行俨冷冷淡淡道:“父亲自己看着办吧!不要再问我了。” 裴仁基明白儿子的心思,他也暗暗叹息一声,便对众人道:“我们连夜南下,但不是投降杨谅,而是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杨筠没有粮食就无法维持下去,今天必然会向宇文述投降,一旦谷口松懈,我们再突围出去,去投奔晋王!” “为什么不回朝廷?”几名将领不解问道。 裴仁基苦笑一声道:“十几万大军全军覆灭,杨筠都成了战俘,天子会放过我们吗?” 众人都觉得有理,这时,裴行俨也有精神了,他连忙道:“我记得二十里外也有一道沟壑,长达十余里,然后我们打猎,采集野果为食,坚持一两天没有问题。” 众人纷纷赞成,当天晚上,裴仁基率领五千骑兵离开了宿营地,向南疾奔而去。 四更时分,副将贺若东得到了禀报,裴仁基率领五千骑兵向南逃走了。 这让贺若东大惊失色,骡驴已经吃完了,现在就指望战马,五千战马逃跑了,士兵们吃什么? 杨筠必然要杀自己,让他贺若东来承担责任。 贺若东也知道形势不可能挽回,他心中一横,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杀了杨筠,带着军队去投降宇文述。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八章 偷袭洛阳 天还没有亮,杨筠便被一阵急促的叫喊惊醒了。 帐外,雄阔海急声道:“殿下,快起来,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杨筠坐起身问道。 睡在一旁的侍妾害怕地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快给我穿上衣服!” 侍妾连忙替杨筠穿上衣服,杨筠快步走出大帐,“怎么回事?” 雄阔海道:“殿下,贺若东要造反!” “什么!” 杨筠大吃一惊,“为什么?” “听说士兵们没有早饭吃,都在不满闹事,贺若东便利用士兵的情绪鼓动造反。” “为什么没有早饭,不是今天吃马肉吗?” 雄阔海急得直跺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殿下赶紧走!”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啊!是箭矢,雄阔海反应极快,他一个翻滚,躲进桌案下,只见箭矢如雨点般射进大帐,杨筠和侍妾连中数十箭,被射成了刺猬,当场倒地惨死。 桌案成了盾牌,保住了雄阔海一命。 “去看看,他们应该活不成了!”这是贺若东的声音。 很快,两名士兵提着刀进了大帐,刚进帐,只见黑影一闪,两支箭瞬间插进了二人的咽喉,两名士兵噗通倒地,浑身抽搐,也活不成了。 雄阔海拾起二人的刀,又在内账找到不少金银,他打个包背在身上,一刀劈开了后帐,影子一闪,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以雄阔海的武艺,离开雀鼠谷易如反掌,他很快攀上悬崖,进入大山之中,但他也不敢回长安,便消失在江湖之中。 贺若东率领大军向宇文述投降了,宇文述欢喜得要爆炸,一边安抚隋军士兵,给他们安排吃饭,另一边派人去南面通知副将纥单贵,雀鼠谷战争结束,令他立刻赶往河东郡支援萧摩柯。 所谓阴差阳错就有因为很多事情有时间差和距离差,导致当事人双方信息交换不充分,宇文述以为裴仁基投降了纥单贵,而纥单贵也以为隋军全部都投降了宇文述。 他们没有进一步信息交换,纥单贵便率领两万军队赶往河东军支援。 宇文述和纥单贵做梦也没有想到,雀鼠谷内还藏着一支军队,就在纥单贵率军刚走没有多久,裴仁基便率领骑兵从雀鼠谷里出来,在霍邑县搞到一批粮食,隋军的后勤粮草没法全部带走,便留了一部分在霍邑县,却便宜了裴仁基。 裴仁基拿到数万贯铜钱和几万粮食,他把数万贯铜钱都分给将士,每人又携带了几斗米,大军疾速南下,向洛阳方向奔去。 裴仁基已得到消息,萧摩柯率两万军队增援河东郡,那么洛阳必然空虚,他也想看看能否拿下洛阳,作为自己投靠晋王的投名状。 骑兵速度极快,几天后,五千骑兵抵达了河阳,他们借助夜间掩护渡过河阳桥,很快抵达了孟津,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守军。 这从一个方面反映出洛阳的兵力太少,少到只能守卫城池,很多周围的关卡都放弃了,当然,一东一西的关卡还是有驻军,放弃的只是南北关卡。 这个时候,河东怎么也不会有敌军南下洛阳。 这时,裴行俨对父亲道:“我们没有杨谅的军令,守城将必然不会相信我们,不如孩儿先偷袭洛阳城,然后抢占西城门,父亲骑兵再杀进来。” “太危险了吧!” “以孩儿的武艺,父亲尽管放心!” 裴仁基想了想便答应了,“那就按照你的方案来做!” 目前洛阳的守将确实只有一万人,由副将余公理率领。余公理也知道萧夏随时会率领大军杀来,所以他也格外谨慎,只有每天中午开城一个时辰,让城外农民进城卖菜,其他时间都是城门紧闭,一万军队分为三班,大家轮流当值,夜间也不敢懈怠。 三更时分,裴行俨率领三十名武艺高强的手下奔跑到洛阳城下。 裴仁基率领骑兵潜伏在一里外,裴仁基凝视着不远处的高大城墙,心中着实很担心儿子的生命安全。 裴行俨率领手下无声无息潜入河中,他们没有穿盔甲,都穿了一身黑色夜行衣,后背长剑和一具防水皮囊,皮囊中装着一副弓箭。 宽阔护城河反而掩护了偷袭者,很快,他们游过了护城河,轻轻攀上岸,三十余人贴墙而站。 众人沉默片刻,感觉头顶没有了巡逻士兵,裴行俨使个眼色,两名强壮无比的手下半蹲下,士兵一个接一个踩踏着肩膀向上攀去,很快搭起了五人人梯。 裴行俨是最后一个,他一手搭上城头,慢慢露头,城头上,一队训练士兵正背对着他走向城楼。 裴行俨轻轻一纵身上了城,紧接着他们的手下也一个一个上了城,最后几人也是攀着绳梯上来。 待三十人全部上城,巡逻队也开始调头向这边走来。 就在这时,巡逻队似乎发现城头上有一个人,为首校尉喊了几声,立刻带着手下向这边奔跑而来。 裴行俨已经脱去黑衣,赤着上身,像醉汉一样晃悠,却缓缓拔出了长剑,他其实是个诱饵,把巡逻队诱引过来,他们需要抢夺兵器,众人都伏在地上,等待首领行动。 “你是什么人?”校尉厉声喝问,他们已经靠近了。 “我家就在城下,喝了几杯酒,上来吹吹风!” “混蛋!” 校尉骂了一声,喝令左右,“把他捆绑起来!” 立刻冲上来几名士兵,裴行俨冷笑一声,骤然发动,他身体如鬼影般闪过,几名士兵皆直挺挺倒地,咽喉上流出鲜血。 裴行俨杀进了巡逻队伍之中,士兵纷纷倒地惨死,皆是一剑断喉,长矛落了满地。 裴行俨的手下也冲上去拾起长矛参战,只片刻,三十几人的巡逻队被杀得干干净净。 裴行俨和手下迅速披上巡逻士兵的盔甲,他一挥手,带着三十名手下向城楼冲去。 ……….. 裴仁基焦虑不安地等待,忽然,有士兵指着城墙大喊:“火光!火光!” 裴仁基也看见了,城头上出现了三支火光,这是裴行俨他们的得手了。 裴仁基大喜,举刀喝令道:“弟兄们,杀进城去!” 五千骑兵发动,风驰电掣般向西城门冲去。 这时,城内警钟声大作,“当!当!当!当!”满城皆惊。 裴行俨带着三十名士兵和数百守兵杀成一团,裴行俨如猛虎下山,挥舞长矛在士兵群中肆意屠杀,所过之处伏尸累累,任何人都挡不住他。 这时,余公理率领两千人向西城杀来,眼看要杀到西城门处,只见从城外杀进无数骑兵,如洪水决堤一般,奔涌冲进了城内。 余公理还以为是萧夏大军杀到,他心中顿时绝望了,掉头便逃,五千骑兵杀进了城内,余公理率领数千士兵从东城门逃走。 洛阳城易手。 (本章完) 第三百三十九章 雕虫小计 萧夏的十万大军已经抵达偃师县,距离洛阳只有五十里,这时,萧夏忽然得到消息,前面十几里外出现一支军队,大约有七八千人,从旗号来看,应该是汉王军队。 这支军队来得很奇怪,虽然不知原因,但萧夏还是下令大军围剿这支军队。 这支军队正是从洛阳城撤退的汉王军,一共八千余人,由大将余公理率领,余公理也发现有点不对,杀进城的军队只有几千骑兵,不是他以为的数万大军,如果是这样,他退出洛阳就亏大了。 更重要是,他如果因为判断失误,白白丢掉了洛阳,汉王绝不会饶他,要知道汉王就准备在洛阳登基称帝,现在都城丢了,他怎么向汉王交代? 余公理心中着实担忧,他不敢放弃洛阳北上,便率大军东撤到偃师县,想观望一下形势再做决定。 但余公理做梦也想不到,真正的危险不在洛阳,而在偃师。 中午时分,汉王军正在一片树林内休息,忽然,大地开始颤抖起来,有人在树林外大喊:“是骑兵,骑兵来了!” 士兵们惊恐万分,纷纷爬起身向树林外奔去,只见一支骑兵从北方一里外奔过,并不是向他们杀来,很多士兵都松口气。 但余公理内心却崩溃了,这支骑兵切断了他们北撤的通道。 很快,黑压压的主力大军出现了,一眼望不见边际,足足有十万人之多。 所有士兵都面面相觑,这下他们真完蛋了。 这时,一队骑兵奔来,渐渐靠近树林,为首骑兵大喊:“奉萧总管之令,给你们送一封信!” 骑兵一箭射出,是一支无头箭,上面插了一封信,一队骑兵掉头回去了。 有巡哨跑上来拾起信飞奔回去,将信交给了主将余公理。 余公理打开信看了一遍,是萧夏写给他们劝降信,信中说大家都是隋军,他不愿自相残杀,同室操戈,希望余公理主动率军投降,可以继续从军,不愿从军可以释放回乡务农。 当然,萧夏开出这个条件也是有前提的,这支军队没有在洛阳烧杀抢掠,还算是军纪良好。 如果这支军队在洛阳胡作非为,他就直接全部歼灭了。 手下将领都纷纷劝道:“将军,投降吧!至少我们还可以平安回家。” 余公理心中也叹了口气,十万大军啊! 他只得下令道:“传令全军放下兵器,脱去盔甲,向梁州军投降。” 余公理率领军队投降,萧夏接受了这支军队,并将他们编入自己军队,萧夏依旧保留了余公理和其他将领的勋官,同时封他们为将军、中郎将不等。 这时,占领洛阳的裴仁基派儿子裴行俨来面见萧夏,表示愿意将军队交给萧夏。 萧夏大喜,当即封裴仁基为上大将军,封裴行俨为上开府仪同三司,任命裴行俨为自己军中虎贲将军,执掌一万骑兵。 裴仁基要投奔自己父亲没有关系,但萧夏得把裴行俨留在自己身边,这可是隋唐第三条好汉啊! 不过裴仁基比较现实,他决定还是投降萧夏,萧夏对他的知遇之恩让他感动不已,要知道他在汉王身边效忠十年,才是一个小小的仪同,勋官第八级,萧夏却一下子封他为上大将军,这可是勋官第三级,连升五级,就差一级升为柱国了。 萧夏命令裴仁基率一万军守洛阳,又亲自率领十万大军继续向函谷关进发,当然,他是用进关中协防长安的名义。 穰县是南阳郡的郡治所在,同时也是荆襄的北大门,战略位置极为重要,天子杨勇封伍云召为邓州总管,管辖南阳、淅阳、淯阳和淮安四郡,统军三万人。如果要进攻武关,必然要经过邓州总管府的管辖之地。 三万军队分散在各地驻扎,其中穰县驻扎了两万人,其他一万军队分散各地。 这天下午,邓州总管府长史张华和往常一样回府,张华主管整个邓州总管府的政务和财政,权力极大,当然,他来头也不小,他是天子杨勇从前的幕僚之一。 杨勇登基后,张华便被任命为邓州总管府长史兼南阳郡刺史,在某种程度上,张华其实是监军,派来监视伍氏兄弟。 伍氏兄弟虽然武艺高强,但他们出身不好,是盗贼出身,杨勇让伍云召守南阳也是一种演义情结,实际上他并不相信伍氏兄弟。 张华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手下禀报,外面有两个年轻女子拦车告状。 张华大开车窗探望,只见两个年轻女子跪在地上,长得腰如杨柳,面似桃,肌肤赛雪,他一下子色心上头。 张华打开车门问道:“你们要告什么状?” 其中一个女子道:“老爷,我们从新野县过来,我们是新野大户黄俊的小妾,我们家老爷上月病逝,留给我们每人一万贯钱,但大妇不认账,还把我们赶出家门,我们无家可归,特来向老爷告状,求老爷给我们姐妹做主!” 两个娇滴滴美娇娘让张华骨头都酥了,似乎不仅有色,还有财可图,张华装作同情的点点头,“放心吧!我来给你们做主。” “谢老爷,我们无家可归,老爷能不能找个地方给我们过夜?” 张华正中下怀,捋须笑道:“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先到我府上住一夜。” “我们哪里敢嫌弃,只是.只是老爷,我们累得实在走不动路了。” 两女子一起撒娇,张华小腹燃起了火焰,他摆手笑道:“行吧!你们上了我的马车。” “谢老爷!” 两名女子娇弱无力上了马车,很快,车门反锁,车窗厚帘子刷地拉上了,马车里传来娇笑声。 旁边几名护卫武士直翻白眼,他们太了解这位张长史,估计他已经按耐不住了。 马车刚走了十几步,张华忽然令道:“掉头去城外码头,拿一点东西!” 马车又掉头向城外驶去。 马车里,张华却正襟危坐,脸色惨白,两个女子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两把锋利的匕首顶住了他的腰。 两个年轻女子正是李鹿鸣的手下,利用张华好色如命的弱点,用美人计将他挟持了,这就是萧夏的雕虫小计。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章 诈取武关 杨广率领的八万大军从淅阳郡过境前往武关,大军兵临南乡县城下,淅阳郡刺史牛方大开城迎接晋王大军到来,牛方大是牛弘的长子,为人忠厚,他一向属于中间派,既支持太子,也支持晋王,但反对汉王和秦王。 杨广在刺史府见到了被绑架而来的总管府长史张华,杨广满脸和气道:“本王一向不为难文人,如果张长史愿助我拿下武关,本王还会继续重用张长史。” 张华半晌道:“就怕武关也不买卑职的帐!” 杨广笑了笑道:“如果你不愿意,本王也不勉强,那就把你送还给梁州总管,毕竟是他的人把你交给本王。” 杨广话语虽然柔和,但背后却透着浓浓的杀机,张华也知道,自己一旦被送回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道:“卑职试试看吧!” 第二天,大军离开南乡县,向武关进发。 与此同时,孙雷率一万骑兵驻扎在南乡县,他们的存在牵制住了南阳郡的伍氏兄弟。 伍天锡率两万军队准备切断晋王主力军队的后路,将八万大军堵在伏牛山的谷道中,但正是有南乡郡的一万骑兵,使两万敌军不敢轻举妄动,他们也害怕被骑兵切断后路,对方前后夹击将他们全歼。 三天后,晋王大军抵达武关,在距离武关还有二十里,便停止了前进,由宇文成都率领三百士兵假扮成护卫,陪同张华去骗关。 这个方案其实是萧夏早就有的计划,萧夏本来就准备率军从上洛郡杀回关中,为此他特地派人去南阳郡调查,结果发现了张华这张牌。 张华是天子杨勇心腹幕僚之一,他虽然职务不高,但他实际上是杨勇派来的监军,邓州、襄州他都有监军权,那么武关也同样在他的监军之下。 萧夏虽然最终没有走武关,但他把这张牌给了父亲。 张华来到关城下,对上方高喊道:“我是邓州总管府长史张华,奉天子旨意回京述职,速速开启关门!” 武关每天只开放一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关闭,现在正好是关闭时间。 士兵不敢怠慢,连忙去禀报守将魏林,不多时,魏林出现在城头,他认识张华,陪笑问道:“张长史后面还有军队跟随吗?” 张华眼睛狠狠一瞪,“问这些屁话干什么,还不快开门,当心我在天子面前弹劾你!” “小人不敢,这就开启城门!” 张华可是监军,魏林不敢惹,他连忙吩咐开启城门。 城门缓缓开启,第一个进城门的却是宇文成都,他撤掉罩在凤翅鎏金镗上的黑布,催马上前,向等候在城门处的魏林一镗拍去。 魏林哪里躲得过去,当场被打得脑浆迸裂,落马惨死,宇文成都厉声道:“我乃宇文成都,谁敢不服,过来受死!” 宇文成都名震天下,一千多守关将士都吓呆住了,没有人敢动,这时,士兵吹响了号角,远处很快也传来号角的呼应。 宇文成都风翅鎏金镗一指问道:“谁是副将?” 一名将领战战兢兢上前道:“末将刘承安,是武关副将!” “晋王殿下即将到来,你立刻带领军队列队迎接!” 刘承安连忙命人把魏林尸体抬走,他率领一千士兵在关城外列队,不多时,晋王杨广的八万大军抵达武关。 杨广着实也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易拿下武关,他之前想得种种方案都没有用上,看来还是老三的计谋高明,找人找得很准,居然把这个张华给找出来。 杨广也隐隐猜到萧夏是把他过武关的方案给了自己,他心中感慨萧夏已经自成一派势力,完全不依附自己了。 杨广随即封刘承安为上开府仪同三司,任命其为武关都督,继续率一千军队镇守武关,刘承安因祸得福,连升三级,立刻转而效忠晋王。 八万大军和后勤粮队过了武关,又继续向蓝田关方向杀去。 雀鼠谷全军覆灭的消息传到了长安,顿时满朝震惊,尤其齐王杨筠之死更是让杨勇悲痛万分。 在他的儿子中,长子杨俨和次子杨裕其实不是他的儿子,而是前身杨勇的儿子,杨筠才是他的亲生儿子,杨勇一直想立杨筠为太子,为了让他赢得名望,杨勇特地任命他为东路军大元帅,没想到杨筠竟然在雀鼠谷中阵亡。 这个打击太大了,杨勇悲痛欲绝,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水米不进。 最终还是老丈人云定兴来劝他。 “陛下,人已经死了,再难过也救不回来,但陛下还有别的孩子,如果陛下颓废下去,被杨谅抓住机会,不但社稷难保,其他孩子也同样性命难保,不如陛下振作起来,为齐王报仇雪恨才是王道!” 房间里没有声音,云定兴又道:“陛下,现在已经得到确切消息,齐王殿下是被贺若东所杀,贺若东投降了杨谅,现在蒲津关那边是他的兄长贺若弼,如果贺若弼也投降杨谅,后果就非常严重了,请陛下.” 云定兴还没有说完,门忽然被拉开了,天子杨勇双眼通红地盯着云兴定道:“消息确切吗?齐王是被贺若东所杀?” 云定兴点点头,“应该是真的,是齐王的几名侍卫从太原逃到延安郡,又从延安郡逃回长安,他们带来的确切消息。” 杨勇咬牙切齿道:“好一个贺若弼,朕非杀他不可!” 杨勇又恢复了进食,当天晚上,宫内传出旨意,召贺若弼立刻回京述职,军队由副将韩僧寿暂时接管。 蒲津关,残酷的攻防战已经打了半个多月,隋军阵亡近万人,对方也付出了近六千人的代价,但隋军始终没有能攻破河东城的防线。 主将贺若弼郁闷万分,他心中更是担心兄弟贺若东的命运,他们被围困了那么久,还会有食物吗? 贺若弼并不知道朝廷已经收到了太原传来的飞鸽快信,得知了雀鼠谷的战况,他现在还是一无所知。 下午,贺若弼得到消息,对方主将派使者来商谈暂时停战事宜,贺若弼也想知道雀鼠谷的情况,便点点头道:“带使者来大帐!” 不多时,一名文士被带进大帐,贺若弼顿时大吃一惊,这名文士竟然是兄弟贺若东的幕僚周剑南,这这是怎么回事? 贺若弼建周剑南给自己使眼色,便喝令左右退下。 他这才紧张问周剑南道:“怎么回事?” “大将军应该想得到吧!二爷已经投降了汉王殿下,粮食尽绝,他带着十几万大军一起投降了。” 贺若弼颓然坐下,他最担心的情况果然发生了。 周剑南淡淡道:“恐怕情况比大将军担心的更严重十倍!” “什么情况?” 周剑南看了看外面,取出一封贺若东的亲笔信递给贺若弼,又压低声音道:“二爷杀了齐王,把齐王的人头作为投名状交给汉王。” “什么?”贺若弼蓦地瞪大了眼睛。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一章 各投明主 周剑南走了,贺若弼还在极度的惶恐之中,兄弟竟然把三皇子杀了,尽管周剑南替贺若东开脱,说他被迫无奈才杀了皇子,可那是皇子啊!他贺若东有替长安的家人想过吗? 贺若弼又看了看兄弟的信,贺若东在信中极力劝他投降汉王杨谅, 贺若弼心烦意乱在大帐内踱步,他当然不想投降汉王,但眼下的情形,一旦天子知道杨筠是贺若东所杀,天子会放过自己吗? 当今天子本来就是一个极为记仇的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肯定会杀自己和家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贺若弼的两个儿子都不在长安,孙子也不在,妻子早逝,长安只有他的十几房小妾,她们的死活贺若弼不关心,唯一可怜的就是族人,包括他的十几个叔伯兄弟和他们的子孙,天子倒不一定会杀他们,而贺若东的儿孙一定会死。 贺若东自己都不管儿孙死活,自己又何必在意? 就在这时,有亲兵营门外禀报道:“大帅,天子旨意来了!” 贺若弼一惊,连忙迎出大帐,摆香案接旨,颁旨官展开圣旨宣读道:“皇帝诏曰,上柱国贺若弼有功于社稷,拟封扶风郡王,特召其回京述职,并接受封爵,军队暂由副将韩僧寿统领,钦此!” 贺若弼一听便明白了,这是天子要杀自己了,什么封郡王都是为了稳住自己,自己何德何能何功,居然要封郡王,还是扶风郡王,简直是笑话,贺若弼原本还犹豫不决,这一刻,他反倒下定决心了,反正都是先帝的儿子,不管效忠哪一个都是效忠大隋。 “微臣接旨!” 颁旨官笑问道:“大将军打算什么时候返京?” “下午接交一下军务,今晚连夜返回长安。” 颁旨官点点头,“那我就先回去复旨!” 颁旨官走了,贺若弼立刻下令,召集心腹大将商议。 虎贲将军麻厉道:“大将军,韩僧寿肯定不会投降汉王,张须陀和屈突通也不会,不如将他们召集起来,一网打尽,不肯投降则全部杀死。” 另一名虎贲将军李茂才也道:“麻将军说得对,要成大事,不能有妇人之心,不杀他们,控制不了全部军队!” 贺若弼缓缓点点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干了!” 与此同时,在另一顶大帐内,副将韩僧寿也召集几名重要将领紧急议事,包括张须陀和屈突通也在其中。 “各位,我接到天子密旨,贺若弼之弟贺若东杀了三皇子投降杨谅,贺若弼极可能也会投降,天子召贺若弼回京,若他不肯回京,便令我抓捕贺若弼,控制局势,现在形势不妙,大家回去各自控制军队,贺若弼若召集将领议事,必然是要杀我们,大家切不可上当!” 就在这时,外面有士兵禀报,“贺若大将军让韩将军去中军大帐议事,说有重要之事。” 韩僧寿冷笑道:“果然来了,各位立刻回去,控制好各自的军队!” 众人纷纷告退,返回了各自大帐 时间到了黄昏时分,形势越来越紧张,隋军内部也开始剑拔弩张,形成了两派对立。 隋军原本有七万大军,其中一万大军守潼关,又伤亡了近一万人,目前还有五万军队,五万大军中,忠于韩僧寿的军队有三万人,占多数,而愿意跟随贺若弼投降的只有两万人。 贺若弼已经决定投降,他也派人秘密通知了对岸的宇文述,宇文述大喜,立刻命令大将纥单贵和王聃天黑后各率一万军队进攻蒲津关。 夜幕终于降临,贺若弼两次召集众将议事,但众人都不来,贺若弼立刻命令军队向蒲津关转移,与此同时,纥单贵和王聃的军队开始杀向蒲津关。 蒲津关面前是黄河,对岸是河东城,两岸之间用铁索桥连接,桥上原本铺有木板,现在木板全部被破坏,进攻一方必须要铺设木板。 此时,两千汉王军队一边铺设木板,一边举盾缓行,已经铺设木板到尽头了,但蒲津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纥单贵大喜,喝令军队进军,两千士兵冲进了蒲津关中,没有遭遇任何抵抗,反而是守军开启大门,欢迎他们入关。 蒲津关失守,贺若弼投降了汉王杨谅。 副将韩僧寿无奈,只能率领三万军向华阴县撤退,他们任务不不仅是守住蒲津关,同时还要守住广通仓,在华阴县建立第二套防御线。 韩僧寿在率军撤往华阴县的同时,也通知了潼关军队撤退到华阴县。 潼关的一万守军也连夜向华阴县撤退,从二更时分开始,潼关便没有了一个守兵。 但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在潼关外面,罗士信率领三千军队正在伺机夺取潼关。 计划不如变化,萧夏打着勤王的旗号前往函谷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之前探查的情报,函谷关有三千守军,等萧夏率大军杀到函谷关时,守将王汉开城门迎接萧夏过关,这是萧夏完全没有想到的,守将王汉可是当初的东宫千牛直长,应该属于杨勇的心腹,他居然开城投降。 萧夏询问了才知道,这个王汉的父亲是平康坊一家酒楼的东主,当初走了云家的路子,才把儿子安排进东宫做侍卫,汉王当上千牛直长基本上也是花钱买来的。 但就在一个月前,云师德以一千贯的价格强行收购了王家的酒楼,王汉的父亲在酒楼门口阻挡对方强行进入时,被云家的武士推倒,摔断了一条腿,现在还躺在床上。 萧夏着实有点无语,杨勇好好的一把牌打得稀烂,就是这群猪队友的助力。 拿下了函谷关,萧夏率领十万大军继续西进。 函谷关和潼关是一条长约五十里的谷道的东西两端,也是关中的两道防线,第一道防线拿下,现在就是第二道防线潼关了。 以潼关的险要,要想大军强行拿下潼关,至少要付出死伤数万人的代价才有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偷袭,或者等晋王军队从背后夺取潼关。 罗士信主动请缨,他愿率三千人偷袭潼关。 三更时分,罗士信率领百名士兵一点点接近了关城,夜色中,看不到任何巡逻的士兵,甚至连城门正上方的岗哨也没有看见。 罗士信心中有点奇怪,但他不敢大意,还是一点点靠近城墙,最后三十步,他猫腰一阵疾奔,躲在了城墙下方。 但城头上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或许对方士兵都已经睡着了。 罗士信一摆手,十几名士兵也跟着跑了上来。 按照事先的安排,十几人立刻搭建起人梯,罗士信攀着人梯很快到了城墙顶部,他慢慢探头上城,观察了片刻。 罗士信愣住了,城墙上竟然没有一个士兵,他纵身攀上去,转身接过自己的大铁枪,直接走到城门上方,也没有看见任何人。 罗士信心中冒出了大胆的念头,难道是一座空城,他跑到另一头,向关内探望,关城内也没有一个士兵。 “啊!居然是空城。” 他立刻跑回城头大喊:“立刻通知军队上城!” 百名士兵率先通过软梯上城,他们打开了城门,点燃了三支火把,这是夺取关城门的信号,山下三千军队立刻奔了上来,大军没有遭到任何抵抗,直接冲进了潼关城门内。 阴差阳错之下,著名的潼关就这样兵不血刃被萧夏军队占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二章 婉拒招揽 天亮时,萧夏率领十万大军进入了潼关,罗士信上前向萧夏行礼道:“启禀总管,我们在仓库里抓住了一名士兵。” “人呢?带上来看看。” 不多时,一名吓得战战兢兢的士兵被带了上来,他就是守仓库的士兵,他发现有很多粮草物资都来不及带走,他又偷偷溜了回来,企图盗窃物资,不料正好被罗士信的手下发现了。 士兵跪下磕头道:“小人张贵,拜见总管大人!” “你是哪里人?”萧夏问道。 “小人是郑县人。” 萧夏点点头又问道:“你们军队到哪里去了?为何要放弃潼关?” “军队都去华阴县了,听说贺若大将军投降了汉王,韩大将军率领一部分军队撤到华阴县,潼关军队也跟着撤退。” 贺若弼居然投降汉王了,这倒让萧夏没有想到,关键是萧夏不知道贺若东杀了杨筠,如果知道这一点,那么贺若弼投降就能理解了。 “韩大将军是谁?” 士兵战战兢兢道:“是韩僧寿!” “华阴县那边有多少军队?”萧夏又追问道。 “具体多少军队小人也不清楚。” 萧夏又问了一些潼关守军的情况,便让士兵把他带下去,暂时囚禁几天后再释放他。 萧夏沉思片刻,现在他的优势就是,他知道对方,而对方不知道他,把这个优势利用起来,便能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萧夏当即下令,十万大军重新退回到潼关之外,他亲自率领三千军队守潼关,由王汉暂时出任潼关主将。 这样就会给宇文述一个错觉,守潼关的军队是从函谷关撤回来的三千人。 中午时分,一支五千人的汉王军杀到了潼关,主将叫李弘泰,是贺若弼手下的大将。 他原本以为潼关军队已经撤走,便过来接管潼关,没想到潼关上依旧旌旗招展,站满了守城士兵。 李弘泰着实愕然,连忙催马到城下问道:“城上守将是何人?” 片刻,王汉探身出来笑道:“原来是李将军,李将军不在蒲津关,怎么来潼关了?” 李弘泰愣住了,他也不解问道:“王将军不是在函谷关吗?” “我昨天接到调令,让我率军回来守潼关!” “那函谷关怎么办?” “我留了一千军队驻守,应该问题不大。” 李弘泰眨眨眼笑道:“不如我来替王将军守潼关吗?王将军还是回函谷关,一千军队恐怕守不住关隘!” 王汉摇摇头,“虽然我和李将军关系不错,但大家各为其主,我不会效忠汉王,请回吧!” 王汉一摆手,城上数百支弓弩对准了李弘泰。 李弘泰吓得连忙调转马头便走,他没有任何攻城武器,无法攻打潼关,只得率军返回,在半路上,正好遇到汉王杨谅亲自率领的十五万大军。 汉王杨谅在雀鼠谷全歼杨筠的十几万大军后,声势大振,原本一直观望的河北、河东的府兵纷纷表示效忠,使他的大军迅速增加到三十万之众。 这次攻打关中,汉王杨谅调动了二十五万大军,对长安势在必得。 当然,他们的第一步是拿下广通仓,广通仓的几百万石粮食,足以使他们在长安长期对峙下去。 杨谅听完了李弘泰的汇报,不屑哼了一声,“他既然想守潼关就让他替我守下去,不用去管。” 杨谅又高声喝令道:“传令大军继续行军,天黑之前必须抵达华阴县。” 杨谅对两千潼关守兵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潼关目前对他也不重要,现在压倒一切的任务是夺取广通仓,抢在秦王杨俊之前拿下长安。 宇文述率领的十万大军已经从西面切断了韩僧寿的退路,随着杨谅大军的到来,二十五万大军从两面将广通仓和华阴县合围了。 广通仓虽然位于华阴县境内,但它距离华阴县城还有十几里的路程,这就导致韩僧寿陷入两难的境地,华阴县虽然城池高大坚固,他可以守住,但他无法顾及广通仓,只能眼睁睁看着敌军将广通仓的粮食运走,这就违背了天子令他保卫广通仓的意义。 可如果守卫广通仓,他只有四万军队,他怎么抵得住二十几万大军? 不过虽然有点左右为难,但杨谅并没有将他全部围死,而是把南面放开,允许韩僧寿的四万大军从南面撤退。 这是却宇文述的建议,全部包围会让四万朝廷军队无路可退,从而背水一战,反而会让汉王军伤亡惨重,不如放一个口子,让朝廷士兵有了生路,再进行半路截杀,就可以将对方彻底击溃。 不得不说,宇文述确实是经验丰富,他很了解隋军,隋军被逼入绝境,战斗力会倍增,但如果有逃命的机会,隋军士兵首先就选择逃命。 就在韩僧寿两难之时,一个叫魏征的使者前来拜见他。 “萧总管的十万大军就在潼关?”韩僧寿大吃一惊。 魏征点点头,“我家总管是前来勤王,很愿意和韩大将军合作,联手保卫长安,不让长安落入汉王杨谅之手。” 韩僧寿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萧夏只是说不让长安落入汉王之手,那晋王呢?萧夏敢说阻止晋王拿下长安吗? 说到底还是五龙夺嫡,除了蜀王杨秀外,其他四兄弟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韩僧寿沉默片刻道:“现在我的任务是守住广通仓,长安那边不是我的职责!” 魏征微微笑道:“广通仓有三百万石粮食,汉王殿下又能取走多少?最多也就三十万石,这对广通仓又有什么影响?再说,汉王自己也携带大量后勤辎重,要不要广通仓的粮食对他也没有影响,韩大将军又何必执着于广通仓的得失?” 韩僧寿点点头,“先生说得很有道理,但我的任务就是保卫广通仓,另外,我也很原意和萧总管合作,共同击败汉王,只是仅限于此!” 韩僧寿的意思也很清楚,他不会投降萧夏,只限于合作。 魏征取出一封信,递给韩僧寿道:“这是我家总管给大将军的亲笔信,请大将军再考虑一下。” 韩僧寿笑着接过信件,派亲兵把魏征送走,韩僧寿其实还是瞧不上萧夏,他可以投降晋王杨广,但他不愿意投降萧夏。 萧夏目前只能收降山东将士,但关陇这边,他无论声望和资历都远远不足,韩僧寿不愿投降他也在情理之中了。 大将屈突通和张须陀不解问道:“大将军,和萧夏合作不是很好的方案吗?” 韩僧寿叹口气道:“萧夏的目的是吞并我们,你们看看他的信就知道了,他希望我们和他合并,说得好听,其实就是吞并我们。” 韩僧寿把萧夏的信递给二人,两人看完信,都不再说话,两人的态度都一样,合作可以,投降不行。 片刻,张须陀问道:“大将军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韩僧寿缓缓道:“这个姓魏的幕僚提醒了我,我们确实没有必要死守广通仓,我们完全可以撤回长安,保卫长安才是王道。” “但天子的命令.” 张须陀担心道:“放弃广通仓,违抗天子旨意,恐怕天子不会饶过我们!” “天子并不知道对方有二十几万大军,如果他知道,肯定不会让我们守广通仓了,两位将军,我们不能本末倒置,长安才是本,广通仓是末。” 屈突通点点头,“大将军说得对,守长安才是王道,事不宜迟,卑职建议我们立刻南撤!” 韩僧寿当即下令道:“传令全军向南撤退!” 韩僧寿当即率领四万大军离开了华阴县,向南撤退。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三章 果断出击 韩僧寿率大军刚撤退到郑县,便遭到了宇文述十万大军的拦截,前方十里外,十万汉王大军旌旗招展,军容整齐,杀气连天,他们分成十个大阵,如果细看,十个大阵中又分成无数小阵。 宇文述虽然人品不端,但他军事能力却不容置疑,在名帅如云的大隋堪称出类拔萃,他手下大军几乎都是几个月前才招募的新兵,在极短时间内宇文述就把他们练成了大阵。 当然,这种大阵也只是表面光鲜,士兵的个人军事素质和作战能力还差得远,但如果不了解底细,这种大阵确实很能唬住人。 韩僧寿果然被震慑住了,迟迟下不了拼死一战的决心,他只有四万军队,对方是十万大军,十个大方阵,一旦交战,他必败无疑。 以弱胜强、以少胜多都是特殊情况下才会出现,比如地形,比如偷袭等等。 再比如双方实力悬殊,一方人数虽多但实力不堪,全部是乌合之众,而另一方全是骑兵,还有火器之类加持,是可以做到以少胜多,北宋时,百万宋军就经常被人数少得多的辽金军队打崩。 但在正常情况下以少对多都是必败无疑。 尤其是军阵对垒,哪怕人数只相差百分之十都非常危险,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军阵是正面对垒,它的弱点就在两侧和背后,所以一般军阵的两侧都要有侧翼护卫,背后也要有军队保护。 一旦两侧和后背被对方攻破,那军阵基本上就完了,韩僧寿有四个万人方阵,对方却有十个万人方阵,对方只要拿出四个方阵和你对阵,剩下的六个方阵集中攻打侧翼和后背,韩僧寿必败无疑,神仙来了都救不了。 所以两军如果相差太大,人数少的一方要么撤退,要么就死守大营不战,只有走投无路了才会拼死一战。 目前韩僧寿四万军队北面是槽河,南面是少华山,后面是杨谅的大军,要么只能强行渡漕河撤退,但至少要损失一半以上。 宇文述并不急于进攻,他得到杨谅的命令,要逼迫对方投降,那就要以势压人,就像绳套套住对方脖子,然后慢慢收紧,在走投无路之下,对方必然会投降,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速去通知汉王殿下,我已经将对方成功拦截,双方可以合兵包围对方了!” 几名传令骑兵冲过浮桥,沿着北岸向东面疾奔而去,汉王的十五万大军就在东面八里外,距离隋军约四五里左右。 两支军队需要协调同步行动,下一步就是彻底包围对方。 就在这时,宇文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低沉的号角声,他回头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见他们身后数里外出现一支大军,足有七八万人。 宇文述的军队也发现了身后出现的军队,十万大军顿时一阵骚乱,宇文述当即立断道:“传令军阵北撤,改靠漕河列阵。” 两军对垒,他绝不能把后背交给敌军,命令传达下去,一座座方阵开始迅速向北移动。 隋军此时正处于进退两难之时,宇文述的大军忽然出现了异动,大军号角声不断,大军纷纷向北撤退。 张须陀惊讶对韩僧寿道:“大将军,难道是朝廷援军到了?” 屈突通也骑马奔来大喊:“大将军,敌军背后出现一支大军,至少有七八万之多!” 韩僧寿精神大振,果然是朝廷军队杀来了,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冒然进攻,毕竟他的背后还有十几万汉王杨谅的大军。 宇文述确实没有料到背后出现一支大军,这可是两军作战的大忌,被前后夹击,宇文述顾不上拦截韩僧寿大军,立刻命令大军北撤,从原本的东西向列阵,变成了南北向列阵,把后背交给漕河,但也并不是背水一战,后面漕河上有十座浮桥,足以让他们在危急时及时撤退到北岸。 韩僧寿见南面已经没有敌军,他当即喝令道:“大军向东南进军!” “呜——” 隋军号角声吹响,四万大军迅速向南奔跑,奔跑出数里后,又折道向西,果然,在西面十里外,矗立着一支大军。 韩僧寿做梦也想不到,这支大军并不是朝廷军队,而是上洛郡过来的八万晋王军队,他们原本是前来夺取潼关,没想到正好遇到了杨谅大军围剿四万隋军。 晋王杨广当即下令道:“接应对面的军队,准备防备宇文述军队突然发难!” 杨广又对杨素道:“烦请杨公去看看,对方主将何人?” 杨素答应,立刻带着数百骑兵向对面奔去. 此时韩僧寿已经发现救援自己的军队不是朝廷援军,而是晋王的军队,着实让他始料不及,但现在不是考虑敌我关系的时候,稍一迟疑,就会被宇文述抓住机会。 这时,杨素奔上前大喊道:“对方主将是何人?” 有人认出杨素,连忙去禀报韩僧寿,韩僧寿不敢怠慢,催马上前抱拳道:“卑职韩僧寿,参见杨相国!” “原来是韩大将军,烦请整顿军队,和我们联手迎敌!” “卑职遵令!” 韩僧寿大喊道:“传令军队列阵!” “呜——” 号角声吹响,四万大军停止奔跑,迅速列阵,他们也是呈南北方面,面朝敌军列阵,而晋王的八万大军在两里外呈东西方向列阵。 这个阵型对宇文述相当于不利,很容易被对方前后夹击。 宇文述正在犹豫之时,忽然东面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呜—呜—呜—” 这是杨谅大军求援的信号,宇文述大吃一惊,喝令道:“大军撤退到漕河北岸!” 他的十个大阵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花架子,士兵几乎都是新兵,没有什么训练,只要一奔跑,就会露出破绽。 宇文述不敢直接率军奔跑,必须先撤军到漕河北岸,十个方阵借助十座浮桥迅速向北撤退,速度非常快。 此时,杨谅大军遭到了萧夏的军队从后面袭击,萧夏亲自率领一万骑兵进攻黄罗伞盖所在的中军,那里就是主帅杨谅所在位置,精准杀敌七寸。 萧夏率军杀开一条血路,直扑数百步的杨谅,杨谅亲卫拼死抵抗,但他们根本顶不住精锐骑兵的冲击,数千亲卫被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萧夏胯下赤兔马,身披鱼鳞甲,头顶铁盔,挥舞撼天槊,脸上戴着青铜鬼脸面具,看起来格外狰狞,使敌军士兵望而胆寒。 他一口气连杀死百人,将亲卫人墙冲开一个缺口,纵马冲了过去,后面数百骑兵紧紧跟随。 在快速疾奔中,萧夏摘下强弓,张弓搭箭,一箭射向黄罗伞盖下的金盔主将,眼看这一箭即将射中杨谅额头,他的贴身八品侍卫猛地一推杨谅后背,杨谅头本能一低头,躲过额头,一箭正中头盔,金盔被射飞,箭尖擦过杨谅头皮,出现一条血痕。 杨谅只觉头顶火辣辣疼痛,他吓得魂飞魄散,掉头便逃,数千亲卫紧跟随他奔跑,主帅奔逃使杨谅大军士气崩溃,兵败如山倒,十几万大军如山崩地裂一般,裹挟着向漕河奔去,萧夏率领大军在后面追杀,跪地投降士兵不计其数。 漕河不宽,只有二十余丈,水也不深,在水中行走可以露出口鼻,尽管如此,在河中淹死的士兵依旧不计其数,数千具尸体甚至填满了河道,后面的逃亡大军直接踩踏着尸体逃过漕河。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四章 紧急避难 萧夏在大军追到漕河边便下令停止追击,西面宇文述的大军正向这边杀来,萧夏喝令军队缓缓后撤,到距离河边约一里处,大军列阵,严阵以待。 此时杨谅也无心恋战,命令大军向北撤退,渐渐消失在远方。 这一战,杨谅的十五万大军损失近半,梁州军俘获了近六万战俘,杀敌一万余人。 而韩僧寿在拜见晋王杨广后,便带着张须陀和屈突通投降了晋王,杨广大喜,当即封韩僧寿为上柱国、陈国公,封张须陀和屈突通皆为柱国,升职大将军。 这便使杨广的兵力从八万增加到十二万,加上萧夏的十六万大军,晋王派系的军队猛增到近三十万人,这个兵力远远超过了汉王系和秦王系。 晋王并没有急于向长安进军,而是在华阴县休整整了两天,萧夏命令尤俊达和王伯当各率一万军守广通仓,同时负责整编六万战俘。 他率领八万大军和父亲的军队合兵一处,从渭河南部向长安进发。 与此同时,杨谅也不甘落后,率领十七万大军从渭河北部向长安进发,而秦王杨俊则率领六万军队进入关中,也同时向长安进发。 此时,长安内一片混乱,东路军全军覆灭,主帅杨筠惨死,迫使天子杨勇召回了西路军,此时长安还有约十五万大军,分别由云定兴、史万岁和元寿三人统领。 尤其当晋王、汉王和秦王同时统领大军杀进关中的消息传来后,长安朝野顿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天子杨勇登基才几个月,就面临下台的危机,杨勇自然不甘失去皇位,他一面下令在全城征兵,另一方面派大军上城,积极防御。 杨勇又任命长子杨俨为武侯卫大将军,统领两万武侯卫军队,在城内严格巡逻,防止奸细入城。 另外,杨勇下旨革除了晋王杨广的爵位,同时宣布其为叛逆,任命次子杨裕为长安内务使,开始清肃和三王有关的人员,包括家人、联姻以及下属等等。 首先被杀的是贺若弼的族人,一共五十六人,在朱雀门大街上搭建刑场,开刀问斩,这是天子杨勇在报复贺若东杀死杨筠,同时报复贺若弼投降汉王。 长安城内表面上很平静,但平静中透出一丝紧张,上街的人明显减少了很多,到处是武侯卫巡逻士兵,遇到可疑之人,立刻上前盘问。 但贺若弼家族被杀后,引起了很多官员的恐慌,这天中午,崔弘升偷偷来到了兄弟崔弘舟的府上。 崔家也在整肃名单上,崔家不光涉及晋王,还涉及到秦王,秦王妃就是崔弘升的妹妹,不过崔家是天下名门,影响极大,杨勇对崔家也不敢过分,只是将家主崔弘度请去谈话,同时罢免了崔弘升和崔弘舟的职务。 崔弘舟把兄长请到自己书房,崔弘舟紧张问道:“天子把大哥找去谈了什么?” 崔弘升叹口气道:“天子对我们提出了三个要求,第一,要求崔家公开发表声明,断绝和秦王以及晋王的关系;第三,不准崔家给予秦王和晋王有任何帮助,也就是不得勾结二王;第三,要求崔府每家送一名子弟进宫为人质,大哥说,这只是朝廷第一步。” 崔弘舟惊愕道:“什么叫这只是第一步?难道还要进一步行动?” 崔弘升点点头,“现在危机还没有真正到来,一旦兵临城下,大哥认为天子就抓人了,或者派兵把我们软禁起来,大哥让我想办法把崔羽送走!” “羽儿?” 崔弘舟愣住了,“为什么?” “天子特地点了她的名,天子最怕的人是萧夏,所以他特别关注萧夏,昨天已经下旨要求西海商行下属店铺全部停业,羽儿和萧夏定了亲,自然也会被天子所关注。” “把羽儿送到哪里去?”崔弘舟担忧问道。 崔弘升缓缓道:“我今天上午已经和长公主府联系过了,长公主很欢迎崔羽去她府中暂住,这件事一定要保密,目前只有我们兄弟三人知晓,等会儿让崔羽和我一起走,小眉也可以一起去。” 崔弘舟连忙派人把崔羽和崔眉找来,不多时,姐妹二人来到父亲书房。 崔弘舟对二人道:“你们赶紧收拾一下,等会儿坐二伯的马车去长公主府。” “为什么?”崔羽不解道。 旁边崔弘升道:“萧夏率领大军逼近长安,天子很不安,昨天他召见你大伯,提到了你,我们一致决定,让你去公主暂时避一避,在那里你们会比较安全,你们快去收拾吧!小眉也一起去,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 崔羽点点头,便拉了妹妹一下,姐妹二人连忙走了。 崔弘舟沉思片刻又道:“二哥觉得天子皇位保得住吗?” 崔弘升摇摇头,“这次有点危险了,长安已经成为孤岛,已经和大隋各地隔离了,除非能在军事上击败三家亲王,大哥说朝廷的实力很难做到,现在只能观望,看三家亲王内斗,如果三败俱伤,那朝廷还有一线希望,否则,一定是新皇登基。” “会不会是晋王?”崔弘舟小心翼翼问道。 崔弘升叹息一声,“我也希望是啊!” 这时,崔氏姐妹拎着包出来了,崔弘升笑道:“你们在后门等我,我绕一圈在后门接你们上车。” 崔弘升告辞离去,他上车围着崔府走了一圈,在后面停下马车,崔氏姐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们偷偷出了后门,两人上了马车,马车随即启动,向长公主府驶去。 不多时,马车抵达了杨丽华的府宅,此时,杨丽华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崔弘升大惊,“怎么能让公主殿下亲自等候在门口。” 杨丽华柔声笑道:“萧夏视同我的儿子,未来儿媳妇要来,我当然要等她。” 崔羽连忙上前施万福礼,“崔羽参见公主殿下!” 杨丽华拉着她的手打量一下,见崔羽长得极为美貌,颇有几分倾国倾城之貌,她心中暗暗赞许,‘难怪那小子喜欢,果然美貌过人。’ 崔眉也上前乖巧行一礼,“小眉参见公主殿下!” “这小娘子可爱!” 崔眉长得非常精致,像个后世的洋娃娃,杨丽华一眼就喜欢上了,她也牵住崔眉的手,一手牵一个,“走吧!我们进府去。” 她没有再理睬崔弘升,拉着姐妹二人进府了,崔弘升半晌苦笑一声,这才上马车走了。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公报私仇 天子杨勇压力巨大,短短一个月就暴瘦了十几斤,他怎么也想不到,三个兄弟竟然同时率大军杀进了关中。 他现在懊悔万分,当初为了顺利登基,把几个兄弟都打发离京,现在看来,这是他这辈子最愚蠢的决定, 以为削藩很容易,现在藩没有削掉,反而变成了削自己。 此时,杨勇心中充满了怨恨,他恨所有人,恨兄弟姐妹,恨大臣,恨自己的臣民,可以说,除了自己的儿子外,他恨所有人。 现在战局他没法控制,他便把精力放在内部敌人上。 御书房内,杨勇正在听取长子杨俨、次子杨裕和内侄云师德的汇报。 他们三人一人负责维护秩序,一人负责内务安全,一人负责监视皇亲国戚。 次子杨裕道:“父皇要求清单上的家族发现声明,和叛贼断绝关系,但效果不太好,三十七个家族,目前只有九个家族发表声明,断绝和叛贼关系,其他家族到目前为止都沉默了。” “崔家呢?” 杨勇问道:“他们也保持沉默吗?” “他们也是,他们甚至第二个和第三个要求都没有承诺,不肯派人来宫中为人质。” 杨勇哼了一声,“派人封了他们的府宅,将他们软禁在府中,其他家族也是一样,不肯答应朕的三个条件,就直接把大门封了,不准任何人出门!” “孩儿遵令!” 这时,云师德低声道:“陛下,微臣听说崔弘舟的女儿便是萧夏的未婚妻,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女人抓起来,要么把她杀了,要么逼萧夏退兵。” 杨勇沉默半晌道:“无论如何,他毕竟是朕的侄子,伤害他的未婚妻,这样做有违人伦,不要再提了!” 云师德不敢吭声了,三人汇报完,便告退了。 走出甘泉宫,杨俨问道:“萧夏的未婚妻是崔弘舟,是真的吗?” 云师德点点头,“是萧瑀做的媒,听说雁都送了!” 杨俨被斩断一只手,从而失去太子之位,他第一恨的是宇文化及,其次便是萧夏,正是萧夏向他父亲告密,他才失去了右手。 他一直就对萧夏恨之入骨,一直想找机会报复他,虽然父皇说不准碰萧夏未婚妻,但杨俨可不管那么多。 他当即率了一千士兵向小崔府奔去,不多时,军队将府宅团团包围,杨俨带军队冲进府中。 府宅中一片混乱,崔弘舟迎上来怒道:“宁王殿下这是在做什么?为何强闯我的府宅?” “奉天子之令,所有崔家人一律软禁!” “要软禁也随便你们,你们把大门封上就是了,为何要闯进来?” 杨俨哼了一声道:“软禁之前,需要先清点人数!” “府中就我和妻子二人,有什么好清点的!” “你的子女呢?” “我的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不在长安!” “胡扯!” 杨俨怎么会相信,他回头喝令道:“给我进去搜!” 几百名士兵直接冲进了内宅,崔弘舟心中大怒,他又害怕士兵伤害自己的妻子和小妾,连忙跑回内宅,把妻子和两个小妾拉到院中。 数百士兵搜了一圈,也地板都撬开了,就是没有找到崔弘舟的两个女儿。 这时,一名将领上前低声对杨俨道:“卑职审问了几名侍女,她们说,崔弘舟的两个女儿前天被送走了!” “送到哪里去了?”杨俨急问道。 将领摇摇头,“侍女们都不知道,她们都是发现两个女儿昨天不在家,才知道被送走了,恐怕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知道。” “废话!他们当然知道。” 杨俨心中着实恼火,但又无可奈何,除非他拷问崔弘舟,但崔弘舟可是内府监令,从三品大臣,他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抓三品大臣。 “我们走!” 杨俨只得悻悻率领士兵离开,直接封了大门,将他们软禁在府中。 崔弘舟的妻子心有余悸道:“他们其实是来抓羽儿的!” 崔弘舟一惊,“你怎么知道?” “他们刚才审问了几个侍女,就是追问羽儿的下落。” “她们怎么说?” “她们说被送走了,她们也不知道送去哪里了?那些人搜不到羽儿,才离去的。” 崔弘舟暗暗庆幸自己提前把两个女儿送去长公主府,否则被杨俨这个混蛋抓到,轻则受辱,重则丢命。 三路大军从三个方向包围了长安,汉王杨谅屯兵北面的渭河北岸,秦王杨俊驻军西面的始平县,晋王杨广驻军南面的太平宫,相距长安城都是五十里左右,秦王的六万大军稍微远一点,距离长安城八十里。 秦王的兵力不多,他担心距离长安太近,会被朝廷军队或者晋王军队吞并自己。 这天下午,萧夏率领八万军队抵达了始平县,四龙争嫡,当然是弱小者先被吞并,杨俊实力最弱,他首当其冲被盯住了。 萧夏率大军到来,也不是没有原因,他收到了一封信,河西军首领阴世师给他写来的信。 萧夏当即决定先吞并杨俊军队。 消息传来,秦王杨俊的大军立刻紧张起来,杨俊下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企图依靠大营对抗萧夏的进攻。 杨俊的军队由四万府兵和两万募兵组成,府兵包括两万河西军和两万陇右军,其中河西军主将便是张掖兵马使阴世师。 秦王杨俊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解除了凉州总管薛世雄的职务,薛世雄回了长安,杨俊兼任凉州总管。 他一方面贬黜薛世雄提拔的将领,另一方面重用非薛派系,河西派系便被他看上了,封安兴贵为凉州副总管,升关谨为张掖兵马使,原张掖兵马使阴世师调为武威郡兵马使,这次就是阴世师统领两万军队跟着自己征讨长安。 陇右军主将是上柱国乞伏慧,他之前任秦州总管,他性格古怪、固执,在陇右人缘不行,一直被排挤,秦王把他扶持起来,任命他指挥两万陇右军。 另外两万募兵则是秦王杨俊的直属军,而统领这支直属军的主将也是萧夏在江都的老朋友,刘师立,江都刘家的第一高手,当年争夺码头的比武,萧夏一刀将他击败。 入夜,两名中郎将徐旻和曹太岳找到了阴世师。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六章 秦军投降 阴世师对二人道:“郡王殿下应该已经收到了我的信,我在信中和殿下约好今晚三更进攻西营门,但信写得比较简单,很多细节都没有说清楚,我担心殿下会有顾虑,所以我想烦请徐将军再跑一趟,告诉殿下不要有顾虑,我们是真诚投靠。” 徐旻点点头,“卑职愿意再跑一趟,把各个细节落实下来!” 夜幕将领,徐旻偷偷离开了东营,向东南奔去。 此时,萧夏正率领大军北上,他们距离大营约十里左右,利用一片树林为掩护,在树林的东面行军,他们的行踪被树林挡住,岗哨和外围巡哨都没有发现他们。 这时,有士兵向萧夏禀报道:“启禀总管,有一个叫徐旻的敌将要见总管,他是总管的旧部!” 徐旻来了,萧夏大喜,立刻吩咐道:“带他来见我!” 不多时,裴旻被带上来,徐旻心中激动,单膝跪下行礼,“卑职徐旻,参见殿下!” 萧夏翻身下马将他扶起,又命令军队原地休息,士兵们搭建了一顶行军帐。 萧夏让手下把几名大将都找来,行军帐内,一块大石就充当了桌子,徐旻铺上一幅军营草图,对众人道:“大营一共有三座营门,东西南各一座,其中河西军驻扎在东大营,陇右军驻扎在南大营,秦王的直属募兵驻扎在西大营,大家各两万军队,殿下三更时分率军杀到,我们会直接开营门迎接殿下到来。” 萧夏摇摇头,“我会派两万军队从东门入营,但不是我,我本人会率大军在西大营外埋伏,布下口袋,等待秦王的到来。” 徐旻点点头,“这当然也可以!” 萧夏随即对罗士信和裴行俨道:“你们二人各率一万军队进入东大营,直接杀向敌军西大营的王帐!” 说到这,萧夏又问道:“杨俊的王帐在西大营吗?” “在西大营偏中一点,最大的一顶白色大帐,周围防御严密,到时候卑职带两位将军去王帐。” 裴行俨问道:“哨兵是怎么安排的?” “哨兵有眺望塔岗哨和巡哨两类,巡哨最远距离大营两里左右,不过东面的巡哨是我们的人,阴将军已经把他们召回了,今晚只有岗哨,但岗哨也不会报信,营门会大开,我会在站在门口迎接,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会及时通知。” 越好了各种细节,徐旻便匆匆回去了,萧夏命令大军兵分两路,裴行俨和罗士信率两万人进入东大营,萧夏则率六万大军前往西大营外埋伏。 时间渐渐到了三更时分,裴行俨和罗士信各率一万军渐渐靠近了军营,他们还是很小心,罗士信亲自率领三百士兵在最前面。 一路上果然没有看见任何巡哨,哨塔应该能看见他们,但也没有敲响警钟,只见东大门渐渐开启,徐旻出现在大门口。 徐旻回来向阴世师汇报后,他们也进行了部署,要求所有士兵都穿甲睡觉,不脱鞋,兵器不离身边,同时拆除了近百顶大帐,形成一条直通王帐的大道。 这时,徐旻和曹太岳带着两万大军进了军营,有专门的士兵引领,裴行俨和罗士兵率领两万大军直接向王帐杀去。 这时,大营内忽然警钟声大作,他们终于被西大营发现了,军营内一片大乱,士兵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一支两千的巡逻队冲上去挡住隋军的去路,他们拼死挡住隋军的冲击。 秦王杨俊也醒来了,他起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亲兵在帐外急声道:“启禀殿下,萧夏军杀进了大营了,我们抵挡不住,殿下快走!” 杨俊大吃一惊,怎么会突然杀进大营,这时,他听见了惨叫声和喊杀声,已经近在迟只。 数十名亲兵冲进大帐,刘师立急道:“殿下,阴世师投降了萧夏,东大营已经失守,必须立刻撤退!” 杨俊气得大骂,“这个混蛋!我待他不薄,他竟敢背叛我!” 时间已经来不及,刘师立率领簇拥着杨俊便向外奔去。这时,罗士信率领五千军已经杀到百步外了,箭矢不断射来,十几名侍卫中箭惨叫倒地。 裴行俨则率一万大军切断了杨家南撤通道,把南大营和西大营割裂开了。 杨俊骑上马,在刘师立和数百名士兵的护卫向西面营门冲去,后面士兵纷纷跟随他撤退。 杨俊带着三千士兵冲出大营,向西撤退,刚走了不到两里,四周火光大作,数万大军将杨俊和他的军队团团包围。 萧夏高声道:“皇三叔,你已经无路可走,你若愿投降,我看在叔侄的份上,保你平安无事,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如果三叔不肯投降,侄儿只能请你去给皇祖父陪葬了。” 杨俊犹豫良久,长叹一声,喝令道:“都是隋军将士,不要互相残杀了,大家都放下兵器吧!” 众人都纷纷放下兵器,这时,一辆马车驶来,骑兵把车门打开,“殿下请上车!” 杨俊无奈,只得上了马车,车门随即锁死了,数百名骑兵护卫着马车走了。 萧夏又对刘师立笑道:“刘兄,好久不见了!” 刘师立施礼道:“当年不知道殿下身份,多有得罪了!” 萧夏笑道:“烦请刘将军去召集士兵,只要刘将军把军队安抚住,我会看着旧交情面上,一定不会亏待将军!” 连秦王都投降了,刘师立当然也给自己寻找前途,他当即又返回去,收集败兵,让士兵放下兵器,最后又说服了乞伏慧投降。 这一战只伤亡了敌军几千人,便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利益,近六万大军几乎全部投降萧夏。 秦王军六万军在一夜间分崩离析,被萧夏吞并了。 晋王杨广听说秦王被俘,六万军队全部投降,他心中大喜,这是最关键的一步,拿下秦王,自己的夺得皇位的可能性已经增加到七成。 他想起了父皇最后给自己说过的话,自己能否得到皇位,关键就在老三萧夏的身上,现在看来,父皇这话果然不错。 这时,有军士禀报,“秦王来了!” 杨广连忙迎了出去,马车停下,片刻,秦王杨俊满脸苍白从马车里走下来,他看见兄长,连忙上前跪下磕头,“臣弟拜见皇兄!” 这声臣弟叫得杨广心怒放,只有对天子才有这个称呼,说明三弟完全臣服自己了。 他连忙扶起兄弟笑道:“我们都是同胞兄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将来我若得到皇位,必不会亏待你。” 杨俊惭愧道:“其实我有自知之明,并不想参与争夺皇位,主要是老五一再怂恿,使我一时糊涂,现在清醒过来,心中不胜羞惭!” 杨广拍拍他肩膀,“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先回去休息,回头我派人去把弟媳和侄儿都接回长安。” “多谢兄长!” 很快,萧夏率军大军返回,一名侍卫骑马奔来行礼道:“启禀殿下,王爷请你到大帐商议军务!”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七章 因势利导 萧夏来到大营,父亲杨广亲自在大帐外迎接,杨昭也在,父子三人一起走进大帐,杨暕却不在,他和主将杨素的关系不是很好,杨广便命他在后军督办粮草。 杨广颇为兴奋对萧夏道:“现在我们的兵力已经超过三十万,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萧夏微微笑道:“父亲觉得宇文述如何?” “宇文述?” 杨广愣了一下,他明白儿子的意思了。 “你是说,策反宇文述?” 萧夏点点头,“宇文述号称三姓家奴,这个绰号不是白叫的,他其实就是趋利避害,不站危墙之下,只是做得过份了一点,但我相信秦王被灭对宇文述影响很大,他心中会做出权衡,如果父亲趁机拉拢他,九成的可能性他会率军投降父亲。” 旁边杨昭道:“但宇文述的两个儿子都在太原为人质,小儿子宇文智及在杨谅身边做参军,宇文述不可能不担心,恐怕就算他有心也不太敢冒这个风险。” 萧夏摇摇头笑道:“大哥太小看宇文述了,以宇文述的油滑狡诈,他怎么真把两个儿子置于险地?他一定偷偷留了口子,他的两个儿子可以随时逃离太原,再说一旦宇文述投降,汉王就要崩了,他根本来不及传令杀宇文述的儿子,这一点宇文述肯定心知肚明。” 杨广沉吟良久问道:“那我该给宇文述许诺什么职务?夏儿可有建议?” 萧夏早有想法,他当即道:“父亲可以把政事堂扩大到七人,除了左右相外,再加五个副相,为参知政事,给宇文述一个副相名额,把他从军权剥离,这样既可以满足他拜相的权力欲望,也避免了他掌握军权的风险,甚至不用封他王爵,依然给他上柱国勋官和国公的爵位,他也不用担心父亲会秋后算账。” 杨广点点头,“我来试试看吧!” 杨广也知道宇文述是关键,一旦宇文述反叛自己,杨谅就垮了。 萧夏笑道:“我们还可以添油加醋,在杨谅军中散播一些谣言,说宇文述暗中和我们接触了,杨谅必然会防备,甚至剥夺他的军权,这样便推动宇文述投降父亲。” 杨昭拍手笑道:“这个反间计不错,而且我知道杨谅会派士兵出来打柴,我们便利用这个机会,让几名有关系的士兵混入大营之中。” 萧夏笑道:“是不是大哥已经在杨谅军中安插人了?” 杨昭点点头,“杨谅手下的仓曹参军崔明巍是我岳父崔弘升的族侄,从前和我一起读书,和我关系很不错,之前他写了一封给我,说他不想给杨谅卖命,我回信安抚了他,让他等待我的安排。” 萧夏欣然道:“有这么一个人,事情就好办了!” ……….. 杨谅携带了大量的粮草物资,但没有携带燃料,燃料不需要携带,每到一地,军队都会派士兵出去打柴。 这天下午,三千士兵每人扛着几大捆柴返回了军营,交了柴禾后,便各自回大帐,两名士兵却绕到了文官帐群,找到了仓曹参军崔明魏的大帐。 崔明魏年约三十余岁,出身博陵崔氏,十年考中进士科,先出任秘书省正字,也就是陪皇孙读书,就在这期间成了杨昭的好友。 后来又出任地方县令,三年前调任为并州总管府仓曹参军事,主管并州总管府的粮草物资,这个任期结束后,他将正常升为郡长史,然后是郡刺史,一般都是这样履历。 而偏巧在这个时候,杨谅发动了叛乱,各个重要职务都改为心腹担任,或许是想获得河北世家的支持,杨谅没有罢免崔明巍,而是继续让他出任仓曹参军事。 崔明巍让两名士兵进了大帐,两名士兵将杨昭的信呈给了他。崔明巍看完信,点点头道:“你们先在我这里住下来,我会尽快给你们安排见宇文述。” 亲王杨俊大军全军被晋王吞并的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到了汉王杨谅大营,顿时引起一片哗然,甚至杨谅封锁消息不及时,这个消息便传遍了全军,立刻引发了军心异动。 之前杨谅十五大军被萧夏击溃,损失兵力过半,虽然兵力还是有十七万,但军心士气十分低迷,还没有从华阴县惨败的阴影中走出来,心中又有一个不利的传来,无疑雪上加霜,士气愈加低迷,厌战情绪浓厚,要不是宇文述安排重兵压制,逃亡潮肯定会出现。 秦王军覆灭的消息不仅严重冲击普通将士,也对很多高级将领也产生了不利影响,宇文述就是其中一员。 宇文述听到了秦王被萧夏剿灭的消息,他立刻意识到,汉王要输了,杨勇也守不住社稷,晋王才是最后的胜者。 宇文述心中也着实焦虑,他一直以为天子更疼爱小儿子,会把皇位传给小儿子,三年前,汉王崛起势头极强,已经和太子分庭抗礼了,已经明显能感觉到汉王杨谅将取代太子。 也正是这个缘故,宇文述背叛了太子,转而支持汉王杨谅,这是他下的赌注,把自己身价性命和家族前途押在汉王身上。 但自从萧夏在江都阻击汉王,汉王被冻结一年后,汉王的形势急转直下,在极短时间内便失去了争夺皇位的机会,越来越边缘化,认可他的大臣也越来越少。 宇文述也看出了汉王没落的真正原因所在,一方面是他骄横、残暴的性格,视人命如草芥,寡恩刻薄,这些致命的性格导致天子对他极度失望。 另一方面,宇文述发现汉王崛起的另一个真正原因,是天子为了保护晋王杨广,天子真正想用的是晋王,为了防止太子对晋王的暴击,才把汉王杨谅推出来,分散太子的注意力。 如果太子再晚两年驾崩,太子肯定会被晋王所取代。 宇文述看透了天子真正的意图,但也没有办法了,他脸皮再厚也不可能再去投靠晋王,至于太子那边,如果没有杨俨事件,他还可以重新投奔太子,但自从杨俨断了一手,宇文述便知道,太子已恨自己入骨,所以他才趁太子还未登基之时逃出了长安。 现在,形势渐渐明朗化,笑到最后之人竟然晋王。 悔恨和焦虑交织在宇文述心中,他现在有点束手无策了。 这时,帐外传来幕僚许宗玄的声音,“大将军,是我!” “请进!” 许宗玄走进大帐,行一礼道:“大将军听说秦王之事了吗?” 宇文述叹口气,“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 “大将军,现在形势对汉王不妙啊!军队士气低迷,汉王自己又沉溺于酒色,难道大将军没有其他想法吗?” 宇文述沉默片刻道:“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临战反戈 许宗玄缓缓道:“大将军没想过转而投靠晋王?” 宇文述苦笑一声道:“我当然想过,当年我就是他信任的心腹之一,他倒台后,我转而投奔太子,恐怕他不会接受我了。” “大将军此言诧异,这可是争夺天下,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还会记仇?晋王若连这点气量都没有,他怎么统治天下?况且大将军手中握有重兵,如果大将军投靠晋王,汉王就倒塌了,这么重要的作用,晋王怎么可能不欢迎大将军?” 停一下,许宗玄又道:“关键是怎么保住两位公子的安全,大将军有安排吗?” 宇文述点点头,“我已经有安排了,他们可以逃出太原,问题不大。” 这时,外面有亲兵快步走进来附耳对宇文述低语两句,宇文述眼睛一亮,“人在哪里?” “就在帐外?” “快快带进来!” 宇文述兴奋地对许宗玄道:“晋王殿下派人来了。” 许宗玄大喜,“好事情啊!卑职要回避一下吗?” “你不用回避!” 许宗玄是宇文述心腹幕僚,跟随宇文述多年,宇文述对他极为信任。 很快,亲兵带进来两名士兵,两人单膝跪下行一礼,“参见宇文大将军!” “两位请起,你们是晋王殿下的人?” 为首士兵点点头,“我们都是晋王殿下的侍卫,假装打柴混入军营!” “你们又怎么会找到我?”宇文述不解问道。 “启禀大将军,有其他人相助!” 为首士兵取出一封信,呈给宇文述,“这是晋王殿下给大将军的亲笔信。” 对方不想明言,宇文述也没有再多问是谁帮助他们。 他接过信打开细看,看完信,宇文述心中长长松了口气,许宗玄说得没错,晋王是希望自己带军队投靠他。 尤其让宇文述心中动心的是,晋王许给他一个副相国的职务,副相国也是相国,拜将入相,这不是每个人一生最大的追求吗? 宇文述让亲兵带两名士兵下去休息片刻,他这才把信递给许宗玄,“先生看一看!” 许宗玄看完信笑道:“恭喜大将军了!” “你觉得晋王有诚意吗?” 宇文述有点担心道:“会不会是糊弄我,给一个假的承诺,说实话,我有点担心!” “如果是糊弄大将军,完全可以封大将军为郡王或者左右相,是不是比副相更吸引人?卑职认为,给大将军副相,这也算是晋王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而且必须是带军队投奔,否则还拿不到这个副相,说明晋王是按照功绩开条件,如果汉王因为大将军的投降而崩溃,那么副相国这个条件是合适的。” 宇文述点点头,“你说得有点道理,关键是我虽然背叛过晋王,但并没有做过对他落井下石的事,反倒是现在的天子和我有杀子之仇,他的长子因为我断手,三子被我围困而死在雀鼠谷内,他绝不会饶我,我也必须要将他推翻,否则我和子孙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宇文述随即写了一封信,表明自己愿意效忠晋王,又把信给了两名晋王的侍卫,派人送他们出军营。 次日上午,宇文述假装感恙,让儿子宇文智及来照顾自己,又派亲兵去通知老三宇文智及,把儿子从杨谅身边调离。 杨谅虽然贪色好色,身边有十几名侍妾,美酒不断,但他并没有因贪恋酒色而废事,相反,他异常关注军中将士的动向。 下午时分,杨谅得到一个消息,说军中有不少将士想投降晋王,这让杨谅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立刻派人把军师王頍请来商议对策。 王頍安慰他道:“殿下,这种传言大多比较夸张,肯定有将士想投降,但绝不会多,而且个别将士有异心,最多影响军心士气,对局势没有什么影响,我倒觉得如果殿下没有把握取代天子,那么就派人去找天子谈判,要求河东和河北自治,财权、军权和政务权都归殿下,也就是立殿下为国王,殿下不称帝,这就是汉朝初期的分封制。”杨谅摇摇头,“这个我可以接受,但现在的问题不是朝廷,而是晋王,晋王如果不答应分封制,有什么用?” 王頍冷笑道:“殿下可以和朝廷联手,一起对付晋王,只要双方达成妥协,完全可以联手。” 杨谅负手走了几步道:“说实话,我现在很担心宇文述,此人号称三姓家奴,从一开始我就不信任他,只是因为他有军事才能才用他,现在我感觉他对我的威胁越来越大,我很担心他会投降晋王。” “殿下想夺他军权?” 杨谅点点头,“我原本想让纥单贵取代他,但又担心纥单贵资历太浅,威望不足,压不住军队,现在我考虑用贺若弼来替代他。” 王頍想了想道:“贺若弼在军中地位和功绩远远超过宇文述,用贺若弼取代宇文述完全可以,但殿下要注意守住机密,一旦宇文述得知殿下要用贺若弼取代他,他肯定会造反。” “军师可有好的办法?” 王頍笑了笑道:“秦王被灭,殿下紧急召宇文述来商议对策,直接把他拿下,不就很简单吗?” 杨谅点点头,“就这样决定了!” 杨谅当即派人去召宇文述过来商议紧急对策。 不料,手下很快回来禀报,“启禀殿下,宇文大将军有点感恙,不能前来议事,特派纥单贵副将代他前来议事。” 杨谅顿时大怒,他就想让纥单贵控制军队,没想到宇文述居然把纥单贵派来了。 他立刻派侍卫拿着他的金牌去通知宇文述前来议事,就算病倒了,也得爬过来。 宇文述原本只是有点怀疑,杨谅这个时候召集自己议事,是不是想趁机拿下自己,他便把纥单贵打发过去,没想到杨谅居然用金牌来命令自己。 这就坐实了宇文述的猜测,杨谅就是想夺自己军权了。 他立刻下令道:“擂鼓,聚兵!” “咚!咚!咚!” 聚兵敲响了,十万大军纷纷从各自营帐中奔出来列阵。 杨谅的汉王军大营呈东西向排列,延绵近二十里,分为东中西三个大营,宇文述是东大营,有军队八万人,杨谅是中大营,有亲卫军三万人,萧摩柯是西大营,有军队五万人。 三座大营各相距三里左右,基本上是各自独立,如果在一起的话,杨谅就直接带军队去抓宇文述了,就是因为不在一起,各自独立,所以杨谅才束手无策,最后用紧急议事的借口骗宇文述来中大营,可还没有骗成功。 杨谅听到了鼓声,顿时大惊,宇文述这是要做什么? 杨谅猛地想起一事,急声道:“去问皇甫司马,宇文智及在哪里?” 不多时,司马皇甫诞跑来禀报道:“殿下,宇文述病倒,宇文智及去探望父亲,请了一天假,明天就回来!” 杨谅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他立刻明白了,宇文述这是要反戈投降。 王頍跑来急声道:“殿下,传令三军备战,卑职担心宇文述会来攻打我们,拿殿下当投名状!” 杨谅一阵胆寒,急声下令道:“传令三军进入防御状态!” 杨谅中大营内一片混乱,有士兵集结,也有士兵跑去营栅前防御,十几支军队各为其阵,与此同时,西大营也接到救援命令,萧摩柯立刻下令聚兵前来救援。 这时候,宇文述率领八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出大营,向南面五十里外的晋王大营奔去。 (本章完)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两军合作 宇文述的投降很顺利,他的八万大军全部放下兵器,交给了晋王杨广,杨广大喜,当即加封宇文述为太子少保,并把八万大军交给了长子杨昭。 宇文述的叛逃使杨谅彻底失去了信心,他紧急派军师王頍为自己的全权代表去和朝廷谈判,原意和朝廷联手对抗晋王杨广。 天子杨勇听说萧夏吞并了秦王杨俊的六万大军,宇文述又率八万大军投降了晋王,使晋王大军超过四十万。 加上晋王控制了广通仓,这就意味着自己最大的威胁出现了,居然不是一直桀骜不逊的杨谅,而是一直低调的晋王。 杨勇着实心烦意乱,负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这时,有宦官在堂下禀报,“陛下,云相国有急事求见陛下!” “宣他觐见!” 很快,云定兴匆匆走来,躬身道:“陛下,杨谅派人来了!” “他派人来做什么?” “陛下,杨谅想和我们谈判,两家联手对付晋王。” “联手?” 杨勇冷笑一声,“联手结束后再和朕争皇位,是吗?” 云定兴收了杨谅贿赂他的一万两银子,他要极力替杨谅说话。 “陛下,我们眼前最大的敌人是晋王,光凭我们的力量无法消灭他,但如果加上杨谅的军队,那就有可能对付晋王了,联手把晋王干掉,再对付杨谅就容易多了,毕竟杨谅为人残暴,支持他的人不多,比较容易对付。” 杨勇沉思片刻问道:“他没有提什么条件吗?” “联手对付晋王,他们没有条件,但灭掉晋王后谈判,他们就会替条件了。” “别的相国知道吗?” “微臣正好遇到柳相国,给他说过了,他表示赞同,他也认为杨谅容易对付,可以合作,当务之急是要击败晋王大军。” 杨勇点点头,“如果没有条件,可以合作,但要把细节谈清楚,具体怎么合作,出兵人数,时间,怎么联合作战,谁负责指挥等等,都要谈清楚,另外,朕还要知道他们军队的作战能力,先安排薛世雄前去对付军营视察,如果是一群乌合之众,就没必要合作了。” “微臣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元定兴匆匆告退。 他回府找到了王頍,对王頍道:“天子原则性同意两军合作,但要先派人去贵军查看,了解贵军的士兵情况,然后再坐下来谈合作细节。” 王頍有些担忧道:“云相国,时间不能拖太久,恐怕晋王很快就会发动对我们进攻了。” “我当然知道,我已经通知了薛世雄,你先回去,下午薛世雄就会去你们军中考察,他认可了贵军,明天双方就详谈合作细节,最迟后天,两军将联合对晋王军发动攻势。” 王頍点点头又问道:“长安有多少军队,能告诉我吗?” 云定兴呵呵一笑,“不低于二十万!” 王頍当即告辞,匆匆赶回大营,杨谅正等着他呢! “怎么样?” 杨谅急问道:“他们答应了吗?” 之前杨谅还有点不想答应,现在他意识到,如果不合作自己就将全军覆灭,他顿时急了。 王頍点点头,“基本上答应了,等会儿薛世雄要来考察我们的军队,明天谈合作细节。” “为什么还要来考察我们的军队?”杨谅有些不满道:“这不就泄露我们的机密了吗?” 王頍无奈道:“没办法,这是天子要求的,是合作的前提,他担心我们是乌合之众。“ “也就是说,如果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不和我们合作,是吧?” 王頍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不过卑职也问了他们的军队人数,云定兴说不低于二十万,卑职认为二十万出头,扣除不能拱卫皇宫和城内的军队,他们能动用的军队也就十五六万左右。” 杨谅长长叹口气,“就这样吧!薛世雄过来考察,你让萧摩柯陪同他视察西大营,就不要来麻烦我了。” “殿下放心,卑职会安排好!” 一个时辰后,薛世雄带着一队士兵如约而来,开始考察军队和军资情况。 崔明巍回到自己大帐,立刻写了一封信,对心腹道:“你立刻去晋王大营,把这封信交给世子,报我的名字,世子就知道了。” 心腹接过信便匆匆去了 在灞桥以东的官道上,一群年轻男子正急匆匆步行,忽然杀来一支军队,将他们团团围住。 为首大将正是王君廓,他奉萧夏的命令,率三千军队在官道上拦截对方的粮车队,切断敌军的粮食物资供应。 粮车没有遇到,却意外发现了很多三三两两的逃兵,他们已经抓捕了一千多人。 一群男子跪下解释道:“我们是来关中寻找农活,现在返回河东!” “别他娘的瞎胡扯,我知道你们是逃兵,你们可以回家,但必须登记后统一释放回家,还会给你们粮食,省得你们在路上又偷又抢。” 王君廓说完,一挥手,“把他们带走!” 数十名逃兵垂头丧气跟随梁州军走了,这时,一名斥候派来禀报,“将军,前面三里外又发现两百多名逃兵。” 王君廓精神一振,大喊道:“弟兄们,跟我去拦截新的逃兵!” 王君廓率领五百士兵向前方奔去 夜里,萧夏来到了主营大帐,不少重要人物都在,杨广对他道:“三郎,有最新的消息,杨谅要和朝廷联手对付我们。” “消息可靠吗?”萧夏问道。 杨昭在一旁道:“消息可靠,今天下午薛世雄去杨谅大营考察了军队情况,明天会商议合作细节。” 萧夏笑问道:“薛世雄满意吗?” “应该还满意吧!他们明天要谈合作细节。” 萧夏摇摇头,“看样子,薛世雄的要求太低了。” 杨素不解问道:“殿下有什么消息吗?” 萧夏点点头,“我派手下率军去拦截敌军的粮队,粮队没有遇到,却抓了近两千逃兵,都是中大营的逃兵,有接近军队人数一成的逃兵了,这样的军队士气薛世雄还满意?” 杨素想了想道:“有可能他考察的是西大营,没有考察东大营。” 萧夏笑了笑道:“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性,薛世雄本人很想合作,所以他尽量放宽尺度。” 杨广缓缓道:“现在的问题是,我不希望他们合作,明天一早,我要发动对杨谅的战争,我要听听你的意见!”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章 大军围城 次日天不亮,萧夏率领九千精锐骑兵出现在中大营外,萧夏和裴行俨、罗士信三人各率三千骑兵,这九千骑兵是从数十万大军挑选出精锐,个个英勇善战。 与此同时,杨素率领十万大军切断了西大营和中大营之间的联系,使西大营无法支援中大营。 但萧夏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在耐心等候,在他东面还部署了五万大军,由兄长杨昭统领。 昨晚逃兵超过了四千人,杨谅可以装傻,但士兵却不会装傻,萧夏在用强大的威慑压垮对方。 天渐渐亮了,忽然东营门大开,无数士兵奔涌而逃,士兵们顶不住压力,士气崩溃了。 萧夏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举起长槊,厉声大喊道:“出击!” 三支骑兵同时发动了,万马奔腾,杀向两里外的大营,黄尘滚滚,大地震动,原本营栅前部署一万弓弩手,这一刻军营内大乱,士兵们争先逃命,面对九千骑兵强大的士气,弓弩手也吓得斗志全无,纷纷撤离岗位,各自逃命去了。 不多时,罗士信的三千前锋杀到了军营前,用绳索套住营栅,奋力拉倒,大片大片营栅被拉倒,骑兵们越过壕沟,杀进了军营内。 大营内的帐篷都收起了,防止晋王军队用火攻,三万军在军营内勉强列阵,一万中军大阵,两侧各五千人,前方是一万弓弩手。 但汉王杨谅已经押不住阵脚了,左翼的五千士兵逃亡了大半,弓弩军也逃亡了大半,只剩下一万余人在支撑。 但就算在支撑也是摇摇欲坠,军心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当三支骑兵杀进敌军阵内,就像在摇摇欲垮的房屋再来一记狠狠重击,敌军大阵轰然崩溃了,一万多士兵哭喊着开始奔逃,扔掉兵器,脱去盔甲,就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只脚,大喊大叫逃命,但他们不知道,杨昭已经率领五万大军在东面布下天罗地网,这些崩溃的士兵一个都休想逃走。 萧夏和裴行俨、罗士信率领的九千士兵并不是为了杀敌,冲垮了敌军大阵后他们就不管了,他们目标对准了杨谅的两千亲卫军。 九千骑兵从三个方向,将杨谅和两千军队包围。 两千军队护卫着十几辆马车,里面是杨谅和他的十几名侍妾,另外还有三十几名文职官员,他们已经无法突围,亲卫主将茹茹天保很清楚,只要突围,必死无疑。 他也在等汉王的最后决定,此时大营内的军队已经逃亡干净,就只剩下九千骑兵包围两千余人,杨谅长叹一声,“我命该如此!” 他缓缓道:“就这样吧!让全军放下兵器投降!” 亲卫主将茹茹天保就在等这个命令,他当即下令道:“全军放下兵器,脱去盔甲投降!” 士兵们纷纷丢下兵器,脱去盔甲,罗士信引领着亲军离去,现场就只剩下十几辆马车,萧夏催马上前道:“皇五叔,久违了!” 杨谅打开车窗冷笑道:“贤侄厉害啊!你父亲必要把皇位传给你才行。” 萧夏呵呵一笑,“皇位将来是我大哥,我们兄弟之间没有什么冲突!” “现在你这样说,将来就不一定了,贤侄打算怎么处置我?” “我没有权力处置皇五叔,我父亲来决定,请五叔下车吧!” 杨谅不得不走下马车,萧夏道:“五叔,得罪了!” 他使一个眼色,立刻有几名亲兵上前搜身,杨谅不是杨俊,杨俊没有武艺,但杨谅可是武道七品,虽然武道七品水份较大,但杨谅武艺很高却是事实。 片刻,士兵从杨谅身上搜出两把匕首,萧夏见两把匕首都是镶嵌了宝石的黄金匕首,便笑道:“我先替五叔保管吧!回头还给五叔。”杨谅脸色很难看,从被搜身,他才终于体会到了阶下囚的滋味。 这时,晋王杨广在大群侍卫的保护下走上前,笑道:“五弟,我们好久不见了!” 杨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躬身道:“感谢二哥宽容,小弟心如死水,只想去给父皇守陵!” 杨广点点头,“你有这个孝心,我会成全你,放心吧!好好给父亲守孝三年,我将来不会亏待你。” 杨广的言外之意,用守孝的方式禁锢杨谅三年,杨谅默默接受了。 随着杨谅的投降,西大营的萧摩柯也不再坚持对峙,他下令全军五万将士放下兵甲向杨素投降。 杨谅的最后八万大军投降了。 此时晋王杨广手下大军已超过四十万人,达四十五万人之多,杨广下令由萧夏率十万大军包围东城,长子杨昭和杨素各率十万大军包围南城和西城,他自己则率十五大军包围北面宫城,从四个方向将长安团团包围。 天子杨勇听说杨谅全军覆灭的消息后,他也彻底绝望了,把自己关在后宫内喝酒作乐,拼命享受美酒和女人,无节制地放纵自己。 三天后,一艘小船从城内驶出,进入曲江池,很快又驶入了漕河,船上之人正是相国高颎,他头戴纱帽,身穿一袭青衣,负手站在船头。 之前他被软禁在府中,但随着局势的变化,他的软禁变得名存实亡,他要出门,软禁他的士兵也睁只眼闭只眼,就当没有看见,前天下午,这些士兵索性全部都撤了。 高颎这次出来,并不是代表一个人,而是代表一大批官员,甚至还有薛世雄、史万岁、麦铁杖这样武将,他们也希望能够平稳过渡,不要同室操戈。 萧夏接到消息,相国高颎来了,萧夏连忙迎了出来。 “高相国是从哪里出城的?”萧夏好奇的问道。 高颎微微一笑,“我是乘船出城!” “乘船出城,没有人阻拦吗?” 高颎笑了笑道:“曲江池里面有军队防守,不过他们没有阻拦我,人心已经思变,殿下就不要去杀戮他们了。” 萧夏干笑一声道:“相国说哪里去了,都是隋军,我怎么会杀戮他们?不知曲江池那边的守将是谁?” “薛万彻,你应该熟悉吧!” 萧夏欣然点头,老朋友了,他怎么会不熟悉? 萧夏随即派人护送高颎去见自己父亲。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一章 水路偷袭 听说高颎到来,杨广亲自出大营迎接,杨广心里清楚,他要坐上皇位,必须要得到百官拥戴,而朝廷威望最高的大臣便是高颎,大哥将高颎罢相无疑是最愚蠢的一件事,失去大量臣子的支持。 “微臣参见晋王殿下!” “高相国不必客气,请进帐再慢叙!” 高颎笑了笑道:“微臣已经不是相国了!” 杨广微微一笑,“我可不承认云定兴成为相国,他有何德何能高居相位?” 两人走进大帐,分宾主落座,杨广又让侍卫上茶。 高颎取出一份厚厚的折子,“这是朝廷二百一十三名官员的联名签署,支持殿下上位登基。” 杨广连忙接过细看,是他的心腹刑部侍郎虞世基和御史中丞张衡联手发起,第一个签名的就是高颎,其次是苏威、窦彦、杨雄和杨达,然后是史万岁、薛世雄、麦铁杖、长孙晟等等。 “我大哥现在情况怎么样?”杨广问道。 高颎摇摇头,“当然不会太好,听说他把自己关在后宫淫乐,沉溺于酒色,谁也不见,他儿子也不见,太让人失望了。” 杨广沉默片刻道:“我希望能和平进入长安,目前守城大将都是谁?” 高颎想了想道:“原本长安只有十五万军队,包括两万武侯卫和两千千牛卫,真正能作战的只有十一万军队,后面又招募五万新兵,据说没有训练就直接投入防御了,十六万军队分别由元寿、薛世雄、史万岁和云定兴掌控,元寿负责南城,云定兴负责北面,薛世雄是东城,史万岁是西城,但四支军队中都有监军,是天子的心腹宦官,手执尚方天子,可以直接斩杀大将,慑于皇权,虽然史万岁和薛世雄在折子上签字,但他们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请殿下见谅。” 杨广淡淡道:“我当然不会怪他们,但话又说回来,如果是我攻破城池,那他们签这个字就没有意义了!” “确实如此,但需要一个契机,请殿下耐心等候。” 杨广点点头,“我会耐心等候!” 高颎走了,依旧乘船返回城内,但这一次摇船的两名船夫却是萧夏派出的手下。 夜幕渐渐降临,两名船夫回来了,萧夏以为他们是潜水回来,没想到居然是摇船回来,他连忙询问:“守军没有为难你们吗?” “回禀总管,守兵拦住我们,说不允许随便出城,我们说是送高相国的船夫,他们的薛将军就直接放我们出城了。” “薛将军没有详细盘问你们?”萧夏又问道。 一名船夫笑道:“薛将军问我们是哪里人?我们说是梁郡人,薛将军笑起来,就挥手让我们走了。” 这是一个非常明确的暗示,薛万彻就是在告诉自己,梁郡人可以随意进出。 萧夏当即下令,“传令全军上船!” 他们正好有五百多艘运粮船,每艘船运载二十名士兵,那就是一万余人,萧夏亲自带队。 一万士兵上了船,每个士兵手执短矛和大盾,完全不惧两岸的箭矢,为首是一艘三千石车船,由四十名士兵在船内踩动踏板,带动外面的八副翼轮,首船拖动五百艘运兵船缓缓而行。 两更时分,船队渐渐逼近曲池坊,守军早已听见车船轰隆隆的动静,立刻跑去禀报了主将薛万彻。 薛万彻率领五千军队负责防御对方从水路进攻,他白天已经知道了,他的对手正是萧夏。 薛万彻观察良久,立刻喝令道:“传我的命令,全军撤离曲江坊!” 旁边一员将领惊愕道:“薛将军,这不就是放他们进来吗?”薛万彻转身一把揪住他脖领,拔出匕首顶住他脖子恶狠狠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将领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卑职反应迟钝,将军饶命!” 薛万彻狠狠推开他道:“立刻去通知全军撤退!” 五千军队在薛万彻的率领下撤离了曲池坊,他率军赶到城门附近,命令军队原地休息,他带领五百名士兵包围了一座院子,这是监军程兆礼的驻地。 薛万彻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不等监军程兆礼起身,薛万彻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抢到了尚方天子剑。 程兆礼的四十名手下也全部被杀死,一个不留。 薛万彻拎着程兆礼的人头冲向城门,薛世雄得到消息,连忙从城头上下来,正好遇到儿子。 “怎么回事?” 薛万彻平静道:“启禀父亲,萧夏的军队已经进入曲池坊了,我已经杀了程兆礼!” 薛世雄瞪大了眼睛,“你为何不和为父商量!” “父亲,这有什么好商量的,难道你还打算拼死抵抗晋王进城?还要和萧夏决一死战?” 薛世雄点点头,“我已经签署了效忠书,当然不会干这种事,只是哎!算了,尚方天子剑在哪里?” 薛万彻把上方天子剑递给父亲,薛世雄拿着尚方天子剑令道:“传天子旨意,所有将士回军营休息,不服者,斩!” 其实将领们都知道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大家都不想为天子杨勇卖命了,都纷纷带着各自的士兵返回军营,不多时,两万值夜士兵全部都返回了军营,城门这边只剩下薛世雄父子二人。 萧夏的船队已经进入了曲池坊,他身披重甲,一手置盾牌,一手持长柄横刀,目光凌厉注视着两岸,但两岸看不见任何一名士兵。 罗士信低声对萧夏道:“总管,好像没有人!” 萧夏点点头,在他的意料之中,薛万钧放自己入城了。 “你率一千士兵上左岸,要小心,千万不可大意!” “遵令!” 萧夏随即命令大船靠岸停住,罗士信率领一千士兵跳上岸,向坊内奔去。 所有人都高举盾牌,严阵以待,生怕敌军忽然从黑暗中杀出来。 不多时,罗士信带着士兵回来禀报道:“总管,坊内确实没有敌军了!” 萧夏点点头,“大家下船!” 萧夏率领一万军队下船,大军浩浩荡荡沿着大道疾速前行,很快抵达了新昌坊,这边有一座延兴门,没有守兵看守,萧夏一声令下,士兵们开启了延兴门,等候在城外的两万大军杀进了城门。 萧夏又率大军继续北上,穿过了都会市,抵达了春明门,在这里,萧夏遇到了薛世雄父子。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卖主求荣 萧夏率领大军在黑暗中出现了。 薛世雄笑着迎了上来,“萧老弟,别来无恙?” 他后面跟着两个儿子,薛万彻和薛万钧。 萧夏也笑道:“河西一别,一直感念大将军的厚爱,也担心大将军被秦王所害,能见到大将军平安无恙,晚辈不胜欣喜!” “多谢殿下关心,长安东城我就交给殿下了!” 萧夏微微欠身道:“感谢大将军的善意,没有大将军的努力,长安的和平不会这么快到来。” 薛世雄要的就是这句话,他点点头道:“希望殿下和平接管长安,不要惊扰了百姓!” “请大将军放心!” 薛世雄又指指两个儿子道:“他们二人愿为殿下效力,恳请殿下收录!” 萧夏大喜道:“能和两位薛兄并肩作战,萧夏之幸也!” 薛世雄呵呵一笑,“我要回去了,东城门就交给殿下了!” 薛世雄在十几名亲兵的护卫下离开了春明门,萧夏随即任命薛万彻和薛万钧为虎贲将军,让他们跟随自己引领大军入城。 兄弟二人大喜,亲自打开了城门,等候在城外的七万大军浩浩荡荡进城了。 云定兴率领四万大军驻扎在内苑,他们的防御对手是龙首原上的晋王杨广大军,他们依靠是高大坚固的宫城墙,人数要远远少于晋王大军。 好在晋王大军并没有攻城,让云定兴和他的手下军队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一个白天。 半夜,熟睡中的云定兴忽然被亲兵推醒,“相国快醒醒,大事不妙,萧夏大军进城了!” “什么?” 云定兴一骨碌坐起身,惊恐问道:“怎么回事?” “好像是萧夏从水路入城,薛世雄没有抵抗,反而撤走了所有军队,萧夏大军占领了延兴门和春明门,听说萧夏的十万大军已经进城。” 云定兴惊得目瞪口呆,他内心忽然涌起无尽的恐惧感,一旦杨勇完蛋,他云家要被灭门啊! “不!不行!” 强烈的求生欲望使他立刻下定决心,他穿上盔甲赶到城门处,下令开启城门,全军投降晋王。 他没有抢过薛世雄,但他要抢在元寿和史万岁之前投降,只有主动投降,云家才能保住性命。 晋王杨广很惊讶,他没想到云定兴居然主动投降,这是为什么?怎么会半夜忽然投降?让杨广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长子杨昭匆匆来报,“父亲,三弟已经从水路进城,薛世雄献了东城,三弟十万大军全部入城。” 杨广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云定兴这个时候投降,还真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家伙,皇兄那么信任他,他却毫不犹豫背叛了。 不过云定兴既然投降,杨广也不打算为难他,而且还要利用云定兴替自己做恶事。 杨广命令屈突通和张须陀收编云定兴的四万大军,又令韩僧寿率五万大军为先军进入太极宫禁苑,杨广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在随后进入禁苑。 云定兴跪下向晋王杨广请罪,杨广淡淡道:“你确实立下了功劳,但还不够,你儿子还控制着王宫,去吧!把皇宫的事情处理好,让本王看到你的诚意,切记,要保住我皇兄的性命!” 云定兴明白了晋王的意思,必须要天子主动让出皇位,当即赶往皇宫,找到了儿子云师德,对他道:“立刻把天子拿下,逼他写下退位诏书,拿到所有玉玺,开玄武门迎接晋王殿下入宫。” 云师德有点犹豫,“父亲,我们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放屁!戳我们脊梁骨总比戳晋王脊梁骨好,不拿出诚意,晋王不会放过我们,快去!” “孩儿明白了!”云师德一旦明白云家是在替晋王背过,他便开始行动了,首先率领两千士兵冲进了承香殿,只见天子杨勇和数十名嫔妃都醉倒在大殿上,个个衣不遮体,令人不堪入目。 士兵们用毛毯给嫔妃们盖上身体,又给身无寸缕的天子杨勇穿上小衣,用毛毯包裹起来抬走,把他放进一间屋子关押起来。 嫔妃们都醒来,见来了无数士兵,吓得一个个裹着毛毯向内殿奔去。 云师德又找到了当值的符玺郎毛铮,索要玉玺,毛铮抱着玉玺的盒子严词拒绝,“玉玺乃国之重器,岂能被宵小持有,就算你杀了我,我也绝不会给你!” “那就试试看吧!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刀利?” 云师德狠狠一刀刺穿了毛铮的胸膛,从他怀中抢过玉玺盒,打开看了看,哼了一声走了。 毛铮倒地而死,依旧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云师德又令在宫中当值的内史舍人封德彝写下了退位诏书,他亲自盖上玉玺大印,又去找天子杨勇签字。 光有一份退位诏书是不够的,必须要有天子本人公开宣布退位,如果说因为病重无法宣布,那至少诏书上要有天子本人签字,法理上才站得住脚,否则就叫篡位了。 此时杨勇已经酒醒了,他裹着毯子坐在,目光冷冷地望着走进来的云师泰。 “恳请陛下在诏书上签字!” “朕不明白,这是什么诏书?” “回禀陛下,这是陛下的退位诏书。” “退位诏书?” 杨勇眼睛骤然间眯成一条缝,瞳孔里燃烧着怒火。 “朕重用你,让你执掌千牛,你就是这样回报朕,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滚出去!” 云师德不甘心,又劝道:“陛下,微臣是为了你好,你若不签这份诏书,恐怕性命难保。” 杨勇仰头大笑,“你这个无知的蠢货,朕签了诏书才会死,朕不签诏书,你敢杀我吗?晋王得位不正的罪名你们云家背得起吗?朕可不怕,他想要朕签退位诏书,让他自己来和朕谈!” 云师德无奈,只得拿着玉玺赶往玄武门,玄武门前的广场上依旧聚集了大量军队,都是千牛卫士兵。 云师德命令士兵放下兵器,开启玄武门出去投降。 宫门外火光猎猎,几乎将整个禁苑照如白昼,云师德率领两万千牛卫士兵出来跪下,众人齐声大喊:“恭迎晋王殿下入宫!” 云师德跪在最前面,高高举起玉玺盒子和退位诏书,晋王杨广缓缓催马上前,一名侍卫上前接过玉玺盒子和退位诏书,呈给了杨广,杨广打开看了看,神玺和受命玺都在,兵符也在。 杨广满意收下,又打开退位诏书,他眉头一皱问道:“上面怎么没有我皇兄签字?” 云师德战战兢兢道:“回禀殿下,天子说他可以签,但和殿下谈一谈。” “谈一谈?” 杨广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随即对次子杨暕令道:“接管皇宫!” 杨暕当即率领一万军队进入皇宫,接管了太极宫。 杨广则前往承香殿,面见天子杨勇。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三章 新皇即位 历史上杨广是作为太子而名正言顺登基,杨勇则被贬黜房陵王软禁在皇宫内,他就是案板上的鱼,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本钱。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杨广名不正言不顺,他想法理上登基,就必须要杨勇的配合,否则他就是篡位。 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极为重视身后之名,他们不像芸芸众生,死了就如一颗灰尘,没人会记得他们,但统治者不一样,统治者死后是要记入史书的,没有人愿意自己后世背负骂名。 就像明成主朱棣,你以为他想杀侄子建文帝吗?他一点都不想,如果他抓到建文帝,他一定会把建文帝供起来,只要建文帝肯下旨把皇位让给他,让他能名正言顺登基,可惜建文帝不给他这个机会,在皇宫放把火自焚了。 据说建文帝没死,跑掉了,朱棣派人到处找建文帝,甚至派郑和七下西洋,是想杀掉建文帝,永除后患吗?并不是,朱棣是想把他请回宫来补办一个让位手续。 杨勇也是深知这一点,他才不会自杀,更不担心杨广会杀他。 兄弟二人相对而坐,杨广平静道:“说吧!兄长想要什么条件?” “你承认我是你兄长?” “这本来就是事实,我不承认,难道你就不是了?” 杨广笑了笑道:“若不是兄长涉及皇位,我才不会和你争。” “也就是说,除了皇位之外,我们兄弟什么都好说。” “只能说可以商量,如果兄长漫天要价,我们也没法谈下去。” 杨勇冷笑道:“恐怕你必须要和我谈,不管你愿不愿意, “那可未必!” 杨广回头一招手,“带上来!” 片刻,士兵带进一名头戴帘帽之人,杨勇觉得此人很熟悉,走路的步伐和姿态都仿佛历历在目,这是谁? 这时,来人慢慢摘下帘帽,杨勇一下子呆住了,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五官容貌、身高、体态,甚至连他额头上的痣都一样。 杨广摆摆手,来人转身退了下去。 杨勇霍地盯住杨广,“你你简直太阴险了!” 杨广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想用他,但做人得留有余地,我不给自己留点余地,怎么面对你的漫天要价?” 杨勇沉默良久道:“把太平宫给我,我很喜欢那里,想在那里度过晚年!” 太平宫在秦岭脚下,距离子午关不远,四季如春,既可以避暑,也可以避夏,是一座行宫,杨坚生前就很喜欢这里,经常带几个儿子来这里避暑。 杨广欣然道:“可以!我把方圆百里都给你。” 杨勇又道:“贺若东杀我儿,我要他死!” 杨广点点头,“我不会用此人,我可以让他悄无声息地在人间消失。” 杨勇沉默片刻又道:“你可以不用我的儿子,但也不要杀他们,让他们能平安活下去。” 杨广沉吟一下道:“我可以不杀他们,但前提是他们最好低调生活,不要有非分之念,更不要被人利用,如果他们做不到,那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杨勇点点头,“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我妻妾让我带走,给我双倍亲王待遇,让我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这个条件杨广也欣然答应了。 杨勇这个条件高吗?一点都不高,甚至还很卑微,杨谅还想要继续割据河东和河北,而杨勇只要一座太平宫,他只想能活下去,尤其杨广亮出他的替身后,能活下去就已经很奢侈了。杨勇随即下旨,让史万岁和元寿放下兵器投降晋王。 杨勇随即又下令敲响聚朝鼓,召开大朝会,在朝会上,杨勇当众宣布自己因身体欠佳而正式退位,把皇位让给二弟杨广。 杨广坚决不肯接受,认为自己才疏学浅,无法胜任治理社稷的重担,杨勇不答应,继续让位,又请百官劝说,如此三次,杨广才泪流满面,被迫答应了兄长的重托。 杨勇随即在侍卫的护卫下离去,杨广则在百官簇拥下坐上了皇位,正式接受百官朝拜,成为大隋王朝的第三任皇帝。 杨广随即封杨勇为太平宁王,移驾太平宫养病,他几个儿子王爵则降一级为郡王,因为亲王有继承皇位的资格,而原则上的事情杨广绝不会让步。 这些只是杨广在公众面前表现他仁慈宽厚,也是想向天下人说明他得位明正言顺,叔慈侄孝,兄长满意,一大家子其乐融融。 等再过几年,大家渐渐忘了皇兄和他的儿子后,就是杨广下手的时候了。 紧接着杨广又册封晋王妃萧氏为皇后,立长子杨昭为太子,封次子杨暕为齐王,封三子杨夏为楚王。 这是在公开的官方文书中第一次明确了萧夏的正名为杨夏,又封长女杨飞燕为南阳公主。 杨广随即又采用了萧夏的建议,实行七相制,任命高颎再次出任内史令右相,杨素为门下侍中左相,同时任命了五名副相参知政事,韦冲为财相,苏威为礼相,萧瑀为刑相,宇文述为兵相,虞世基为工相。 韦冲是次子杨暕的岳父,所以他得到了重用。 这五人分明兼任户部尚书、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同时由高颎兼任吏部尚书,杨素兼任御史大夫。 李渊也得到了重用,加封上柱国,出任太常寺卿,太子岳父崔弘升出任吏部侍郎,崔弘舟出任东宫詹事,李敏被破格封为光禄寺卿,窦彦出任京兆尹。 有功之臣都得到了封赏,萧夏上奏的将领官职全部批准,包括裴仁基,被加封为柱国,出任河南道刺史。 杨广改年号为大业,宣布大赦天下。 但大赦天下只是被定罪的人才会被赦免,而那些有罪而没有被抓捕的人不在其列,比如南阳伍氏兄弟。 杨广随即任命上柱国宇文成都率军五万,讨伐盘踞邓州三郡的伍云召和伍天锡兄弟。 杨广的御书房继续用父亲杨坚的甘泉宫御书房,御书房议事堂内,杨广召开了第一次临时内阁议事,商讨登基大典事宜。 右相高颎劝道:“陛下已经顺利登基,如果再搞登基大典,不仅劳民伤财,反而有些画蛇添足,微臣劝陛下还是低调登基比较好!” 杨广并不太满意他的登基仪式,他认为太简单,太草率,完全没有天子登基隆重和盛大,所以他考虑重新举行一场盛大的登基大典。 杨广眉头一皱,“什么画蛇添足?” “陛下登基很顺滑,宁王公开宣布退位,百官簇拥陛下登基,已经很合理合法,百官都承认,陛下又再搞一次登基大典,显得有点不太自信,反而会很多人产生联想。” 这时,宇文述道:“高相国厉行节约,出发点是好的,但天子登基岂能在早朝内举行,听到都让人笑话,而且早朝只是宁王宣布退位,和登基无关,百官拜见新帝,只是天子得位,而不是登基,高相国切不可用前任皇帝的退位仪式来替代天子的登基仪式。” 虞世基也道:“天子登基还要祭祀天地、拜祭太庙,这些最重要的仪式都没有做,怎么能叫登基呢?太草率了,只有拜祭天地才能为天子,才能体现君权神授,只有祭祀太庙才能证明皇位合法合理,才能让天下百姓意识到新君到来。” 韦冲在一旁道:“陛下已经确立新年号,册封了皇后和太子,大赦天下,这些极为重要的事情都做过了,谁能说陛下没有登基呢?祭拜天子可以另外筑坛专门祭奠,祭祀太庙也可以专门进行,不一定非要和登基联系在一起。” 众说纷纭,杨广心意早已决定,他缓缓道:“登基大典一定要做,可以从简,但不可以废,八月十八是祭天登基吉日,登基大典就决定在八月十八吧!”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四章 萧夏选择 其实天子杨广还有一件极为重要、也极为棘手的事情没有做,那就是几十万军队怎么处置?一方面涉及对将士的奖赏,另一方面也涉及到军队的去处。 奖赏不难,杨广决定从广通仓取五百万匹布帛奖赏给将士,基本上能得到每人十匹,已经很不错了,然后军队解散,散兵回原籍家乡,府兵回各自军府。 另外拱卫京城的军队继续留在关中军营内,这些都不难,容易解决。 难的是儿子萧夏的十几万军队怎么处理,杨广不想留下隐患,便决定开诚布公和儿子谈一谈。 下午时分,萧夏来到了父亲的御书房,他跪下行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起来!” 杨广连忙让儿子起身,又笑眯眯问道:“回府了吗?” “没有,府中没有人,孩儿也懒得去,一直就住在军营内。” “你的侍妾应该要来了吧!回头朕会给她个名份,她照顾你也不容易。” “谢父皇!” 杨广笑了笑又问道:“有没有去看看崔姑娘?” “约好今天中午一起吃饭,还有她妹妹一起,她父亲还是不让她单独和我相处。” 杨广点点头,“毕竟是世家,能让你们婚前见面就已经很宽容了。” “是!儿臣也很感激她父亲的宽容。” “尽快把婚事办了吧!朕这段时间忙昏头了,这样吧!后面的推进朕会让你大哥负责,这是他的责任。” “谢谢父皇关心!” 杨广沉吟一下,回到了正事上,“你以后有什么想法,是打算外派,还是留在长安?” “如果有可能,儿臣想去河西。” 杨广呵呵一笑,“去河西当然好,只是河西贫瘠,养不了你十几万军队啊!” 萧夏摇摇头,“儿臣打算带一部分募兵,其他都是府兵。” “那你打算带多少募兵?” 这就是杨广最关心的核心问题,其实募兵就是私军,杨广之前巴不得多招募一些私军,现在他当上皇帝了,又极为痛恨别人拥有私军,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想答应。 萧夏笑了笑道:“三万人吧!之前朝廷答应我的,希望父皇继续支持。” 杨广顿时松了口气,他的底线是五万募兵,没想到儿子只要三万,让他有点喜出望外。 “可以!你和二哥每人拥有三万募兵,朕特批了,军俸粮草由朝廷负担!” “不知父皇想让二哥去哪里?” “去河东,整顿杨谅留下的各种隐患,朕打算封他为并州总管,主管河东、河北,允许他拥有三万亲卫军,你那边不光是河西,还有陇右和朔方,朕一并交给你了。” “谢父皇!” “时间不早了,先去吧!” 萧夏行一礼,退了下去。 杨广想了想,随即又派人把太子杨昭找来。 杨昭已经搬到东宫了,也忙得脚不沾地,听见父皇召见自己,他连忙赶来见父皇。 “儿臣拜见父皇!”杨昭恭恭敬敬行大礼参拜。杨广点点头,“起来吧!” 杨昭起身,垂手而立,比起萧夏,他对父亲恭敬得多。 杨广也极为喜欢大儿子,长子的宽厚仁德让杨广极为欣慰,但他对长子的身体十分担心,长子太胖了,太胖的人难以长寿,这是杨广最担心的一点。 “朕刚才和老三谈过了,他主动把募兵降到三万,出乎朕的意料,十几万大军就要解散,你再另外给他的军队每人三贯钱,从内库中拨给,算是格外奖励,明白吗?” 杨广继承了皇位,也继承了父亲财富庞大的内库,但内库并不是私人财富,它其实也是国库的一部分,只不过不受朝廷约束,直接由天子下令拨给,杨广便把内库交给太子杨昭掌管。 杨昭连忙道:“儿臣明白了,但这每人三贯钱只限于三弟的军队,父皇认可吗?” 杨广想了想道:“你二弟的军队也没有什么功劳,就不给了,只限于你三弟的军队。” “儿臣遵旨!” “还有两件事,你大姑的钱财要还给她,她虽然用来支持我们,但现在我们不需要了,剩下的都要还给她,之前耗用的也要从内库给她补齐,这是你大姑的养老钱,咱们不能动。” “儿臣一定照办!” “第二件事就是你兄弟的婚事,父皇实在没有时间,你来把最后的几个步骤操办了,让飞燕也一起帮忙,等他成亲后,朕就要把他派去河西和陇右。” 杨昭笑道:“请父皇放心,三弟的婚事我一定安排好,不过飞燕也该一起出嫁了。” “飞燕的事情你母后会操心,你就管兄弟的事情,对了,你母后昨天也问到你兄弟的婚事,你别把她撇到一边,她毕竟是夏儿的大娘,还有你大姑,她可是把老三视为儿子。” 杨昭一阵头大,点点头:“儿臣都会向她们汇报!” “就这几件事,你去吧!登基大典筹建你就别管了,朕让杨相国负责,你把兄弟的事情做好就是了。” “儿臣遵令,先告退了!” 杨昭行一礼,慢慢退了下去。 杨昭走了,杨广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还有一个问题他也要解决,那就是关陇贵族,父皇临终前给他交代了本朝的四大危机,第一是南北融合,南北对峙了三百年,现在只是表面上统一,但内心并没有完全臣服,南方士族和地主依旧对北方乃至大隋很抵制。 第二就是山东和关陇的对抗,现在不但没有和解,反而因为关陇贵族在河北大量兼并土地,山东士族和地主更加仇视关陇了。 从这次保国会造反就看出来了,真是一呼百应,短短几天就有几十万人赶去报名,最终挑选出十几万大军。 第三便是高句丽对辽东的扩张,他们肆无忌惮北上西进,已经扩张到辽河,吞并了整个辽东半岛,辽河内全是高句丽的船只,他们甚至可以直接从辽河出海,直接抵达河北。 这是非常危险的,就算大隋控制辽西了走廊,但高句丽依旧可以从水路进攻河北,很明显,高句丽已经威胁到河北的安危。 第四个危机就是关陇贵族的王朝的威胁,这次争夺皇位内战,关陇贵族除了李渊外,其他全部都支持皇兄杨勇,尤其独孤家和元家都不遗余力支持皇兄。 这次联名支持自己的名单中,基本上就没有关陇贵族,只有一个窦彦,但他并不代表窦家,窦威才是窦家主房。 怎么解决这四大危机,是摆在杨广面前绕不过去重任。 杨广从抽屉里取出一卷图纸,这是宇文恺给他的洛阳图纸,建议扩建洛阳皇宫。 宇文恺是父皇派去洛阳,负责完善东都,这里面隐藏着父亲一个深层次的想法,迁都洛阳。 这不仅可以大大抑制关陇贵族在朝廷中权力,同时也可以笼络山东士族,缓解山东士族豪门对朝廷的不满,可谓一举两得。 可惜父皇还没有实现这个想法就驾崩了,这个任务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这次关陇贵族都不支持他,使杨广找到了迁都动力,他就不用顾忌关陇的想法了。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又见佳人 萧夏离开皇宫,他先去了都会市。 他的西海商行已经正常营业了,之前虽然被天子杨勇禁止营业,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停止,而是由公开转入隐蔽,换了一个地方继续经营,现在则是全面开业。 大管事马悦向萧夏汇报最近的计划,“我们打算在漕河南岸购买一片土地造自己的仓库,另外在三门峡也考虑购置一座大型中转仓。” 三门峡只能过小船,过不了大型漕船,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朝廷只能在三门峡的黄河南岸修建大型中转仓库,从陆路绕过三门峡,再上船前往长安。 萧夏沉吟一下道:“追加仓库可以,但我要提醒你,要加大洛阳的投入。” 马悦眼睛一亮,“朝廷要强化洛阳的地位吗?” 萧夏点点头,“天子很看重洛阳,一旦长安稳定下来,他就会东巡洛阳,回头我把铜钱都还给商行,用来收购洛阳的店铺。” “卑职明白了,感谢殿下提醒!” 萧夏又问了一些细节,便骑马来到自己的府宅,他的府宅正在大兴土木,把南面的二十几户人家和城隍庙都囊括进来,扩大到五十亩,坊墙外直接开一扇门,这才符合楚王府的规格。 几百名工匠正全力以赴施工,估计三个月左右完工,萧夏这个月底就要出发去河西了,他是赶不上住新宅了。 萧夏进宅看了看,他的府宅暂时没有动,先修建隔壁,然后把墙拆除,整个府宅再融为一体。 他的府宅只剩下看宅的老田夫妇,家具都运走了,整个府宅内空空荡荡。 萧夏见时间已不早,便离开府宅,骑马前往平康坊,刚到文萃大酒楼,便看见崔家的马车,旁边有几个骑马的女护卫,正是李鹿鸣和她的手下。 只见一名侍女在扶崔羽下马车,后面崔眉不用扶,直接跳下马车。 “小眉!”萧夏远远喊了一声。 崔眉一回头看见了萧夏,欢喜得大喊起来,“阿姐,萧大哥在那里!” 崔羽抿嘴轻笑,一双美眸里都是情意。 萧夏翻身下马,上前歉然道:“刚才去了都会市,来晚了。” “大哥,小青姐和阿楚回来了吗?”小眉问道。 “还没有呢?” 萧夏笑道:“她们在回来的路上,现在应该过了洛阳了。” “那太遗憾了,我还想找她们玩呢!” “没问题,等她们回来后,你来找她们玩,估计是住在我大哥的府宅,那边已经空出来了,家具都搬过去了。” 崔眉欢喜得直拍手。 萧夏又走到崔羽面前关切问道:“没有人找你们麻烦吧?” 崔羽柔声道:“本来有人想找我们麻烦,但我们被长公主保护起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很安全!” “是谁?” 崔羽笑了笑,“先上楼吧!坐下后再慢慢说。” 两名侍女等候多时,她们在前面带路,领着三人上了楼,进了白玉堂雅室,从年初开始,这间雅室便已经完全不接待外客了,专用留给萧夏的家人。 三人脱去外衣坐下,萧夏笑道:“这才短短几个月,一切都变了,我原本以为至少要一两年时间。” 崔羽抿嘴笑道:“听我父亲说是前天子用人不当,连续惨败,最终导致崩溃了。” 萧夏点点头,“差不多是这个缘故,杨筠相当于是赵括,他哪里是宇文述的对手,十几万大军丧送在他手中,紧接着天子又用贺若弼,结果因为贺若东杀死了杨筠,导致贺若弼也被迫投降,这两次惨败后,朝廷基本上就无力回天了,归根到底,还是前任天子自身的缘故。” 说到这,萧夏又问道:“你还没说呢?是谁要为难你们。” “皇长子杨俨,最后关头,他们到处抓人,崔家不肯公开断绝和你父亲的关系,整个崔家都被软禁了,杨俨也跑到我家里骚扰,要抓我,估计是想报复你,但我们提前几天去了长公主府。” 萧夏点点头,“这段时间暂时不动他们父子,过两年再收拾他们!” 崔羽连忙摆手,“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夏郎以后会一直在长安吗?” 萧夏摇摇头,“我可能会主管河西、陇右和朔方。” 崔羽的目光一丝黯然,崔眉眨眨眼,乖巧地问道:“是不是又要好几年见不到崔大哥了?”萧夏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呢?” 萧夏给崔眉使个颜色,崔眉立刻知趣地去洗漱间了。 崔羽握住爱郎的手鼓足勇气问道:“夏郎要去河西,那什么时候才能娶我?” 萧夏搂住她腰肢柔声道:“我会娶了你再走,带着你一起去河西,我就担心你不适应河西的气候!” 崔羽将头枕在萧夏肩上,幸福地叹息道:“你知道我想念你,天天盼着你回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里生活我都不在意!” 萧夏看了一眼两名侍女,两名侍女连忙到外间去了,萧夏侧头吻住了崔羽,崔羽轻闭美眸,婉转相迎。 过了好一会儿,崔眉在屏风后面嚷道:“你们好了没有?” 两人连忙分开,萧夏笑道:“你过来吧!” 崔眉笑嘻嘻走出来,一摆手道:“可以上菜了!” 两名侍女端着盘子走了进来,开始将一盘盘冷菜、热菜摆上了桌子。 吃罢午饭,萧夏把崔氏姐妹送回府宅,没想到遇到了崔羽的母亲,她就在门口等两个女儿回来。 萧夏连忙上前见礼,“晚辈向伯母问安!” 崔氏姐妹的母亲姓郑,出身荥阳郑氏,知书达理,为人开明,崔羽之所以比较自由,就是因为有母亲在后面支持。 郑氏微微笑道:“羽儿,带妹妹先回房去,我和萧公子说几句话。” 崔羽看了萧夏一眼,给他使一个鼓励的眼色,这才带着崔眉回内宅了。 郑氏请萧夏到贵客堂坐下,她歉然道:“你是楚王殿下,身份非常寻常,我这样和你说话其实是很无礼的,希望你不要见怪。” “哪里?爵位也好,职务也好,都是对外,但伯母是长辈,是自己人,用不着这么生分。” 郑氏赞许笑道:“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阿羽已经十七岁了,看看今年你们能不能把婚事办了,我也去掉一个很大的心事。” 萧夏点点头,“今天上午我父亲也是这样说的,很快我大哥会来送聘礼,具体商量一个迎亲的日期。” 郑氏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婚礼的形式,现在我们都有点糊涂,公子是皇子,按理应该按照宫廷那一套规矩走,可现在我们又是在按照普通人的婚礼形式进行,到底该怎么做,我们还是一头雾水。” 萧夏苦笑道:“现在我也不知道,明后天我大哥过来送聘礼,你们可以和我大哥谈一谈。” 郑氏点点头,“我明白了,回头和你兄长谈!” 萧夏告辞走了,他刚走没有多久,崔弘舟便回来了,他走进内书房,脱去外袍问妻子道:“今天有客人吗?” 卢夫人笑道:“萧夏送羽儿和小眉回来,我和他谈了谈!” 崔弘舟眼睛一亮,连忙问道:“怎么说?什么时候来送聘礼。” “他说他大哥明后天会来送聘礼。” “啊!太子殿下要来我们崔府?” 郑氏愣住了,半晌道:“你看我真糊涂了,他大哥不就是太子殿下吗?我居然没有反应过来,老爷,我们要不要准备准备啊!” “不用特别准备,按照传统,给未来姑爷准备一套上好的衣物和配饰就行了,关键是咱们得给小羽准备嫁妆。” “老爷不是说给她一万贯钱当嫁妆吗?” 崔弘舟苦笑一声道:“如果嫁给世家,一万贯当嫁妆正好,但对方是楚王啊!你知道小羽有一颗夜明珠吗?你见过的吧!” 郑氏点点头,“我见过,很漂亮的一颗珠子,晚上会自己闪烁白光,珠子很昂贵吗?” “那是萧夏送给小羽的,我去打听过,那颗珠子是无价之宝,如果一定要给价钱,那至少要价值十几万贯,还有小眉手上的红宝石手串,前几天我看见一串价值八千贯的,还远没有它好,那么小眉那串至少要一万多贯了,你楚王殿下这么慷慨,我准备一万贯的嫁妆,是不是有点太寒酸?” 郑氏摇摇头,“这是两回事,我们最多也只能承担一万贯的嫁妆,这是父亲给女儿的心意,他们不会笑话我们的。” “好吧!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给一万贯的嫁妆,然后他们给的财礼也全部给阿羽,作为她嫁妆的一部分。”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六章 商谈细节 从崔府出来,萧夏又去长公主府,杨丽华听说萧夏到来,欢喜得连忙迎了出来。 “母亲,我回来了!” “你这孩子,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杨丽华听萧夏叫自己母亲,心都乐开了。 萧夏取出一盒补药递给姑母道:“这是梁郡最有名的鹿山黄精,一年就只产十几斤,这三斤是孩儿孝顺给母亲的,补气很好。” “好孩子,谢谢你的美意!” 杨丽华带着萧夏来到内堂,笑眯眯道:“你赶紧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杨丽华让萧夏坐下,又吩咐侍女上茶。 “我很喜欢崔姑娘,不光长得美,而且性格贤惠、温柔,心地善良,但原则性又很强,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你不要那样磨磨蹭蹭,赶紧把她娶了。” “我父皇也是这个意思,我下一步可能要去河陇,父皇的意思让我成婚后去再去河西。” “这样最好,男儿成家立业,这才是正确的道路,崔家的意思呢?” “回禀母亲,孩儿今天见到崔羽的母亲,和她谈了谈,他们好像有些困惑。” “什么困惑呢?” “皇室婚礼和普通人家婚礼的差异,现在我身份不一样,他很困惑,婚礼该怎么举办?” 杨丽华笑了起来,“是不太一样,不过也大同小异,过两天我和崔夫人谈一谈。” 萧夏又道:“还有一个问题,我的宅子在重建,成婚不方便啊!” 杨丽华翻了个白眼道:“这就是皇室婚礼和普通人家不一样的地方,六礼其他都一样,就是最后的婚礼不一样,你想想,你父亲是天子,你大娘是皇后,你兄长是太子,难道他们会在普通的宅子里看着你成婚?肯定是在皇宫内成婚,不像民间活动那样喜庆,更注重仪式感,你要明白一点,你娶的是楚王妃,不是纳妾。” 萧夏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另外,你是不是派人去一趟青城山?” 萧夏摇摇头,“她不会来参加婚礼,但我想明年春天带妻子去一趟青城山,今年时间太紧,恐怕来不及去!” 杨丽华沉吟一下道:“确实应该去,人生短短数十载,相聚的时间不多了。” 次日上午,太子杨昭亲自来到崔府,进行婚礼第四礼,也是除迎亲外最重要的一礼,纳征,也就是送聘礼和财礼。 聘礼比较简单,按照规矩来,玄纁束帛数十段,白玉璧两对,良马两匹,就是亲王娶亲的聘礼,财礼就是按照各家的厚实程度给。 杨广对三子娶王妃很大方,直接给了黄金一万两、明珠一斗、上等湖绸三千匹作为财礼,派人送给崔家。 崔氏几兄弟都在府门前迎接太子殿下到来,当然,太子杨昭也是崔家女婿,稍微没有那么拘束,尤其老丈人崔弘升也在。 杨昭有点不好意思道:“各位长辈太客气了!” 崔弘升低声对杨昭道:“贤婿,你现在是太子,身份和从前不同了,你不用太客气,否则我们也很难做人!” 杨昭默默点头,他被崔氏几兄弟众星捧月般进了大堂,数十名宦官也将聘礼和财礼抬了进来,还牵来两匹上等白马,箱子将中庭堆得满满的。 杨昭坐在主位笑道:“今天我代表父亲来向崔家交付聘礼和财礼,再顺便商议一下婚期。” 崔弘舟欠身道:“感谢天子厚爱,今天的财礼加上我给女儿的一万贯钱,将一起作为嫁妆带到夫家,另外,按照传统,崔府也给新姑爷准备了一套新衣和一块玉珮。” 杨昭点点头,“让崔家破费了!” “应该的,至于婚礼的时间,天子有什么意见?”“我父皇希望这个月完成婚礼,九月三弟就要出发去河西,时间很紧,今天是八月初七,八月十八是我父皇的登基大典,那就八月二十五吧!正好是良辰吉日。” 众人纷纷赞成,杨昭又道:“至于迎亲和婚礼的细节,我大姑母会和新娘的母亲详谈,这是给崔夫人的一份请柬!” 杨昭取出杨丽华的请柬递给了崔弘舟,杨丽华请郑氏明天下午去文萃酒楼白玉堂喝茶,两个长辈女性具体谈一谈婚礼细节。 次日下午,崔氏姐妹陪同母亲前来见长公主杨丽华,郑氏虽然有点紧张,不过两个女儿和长公主很熟,稍稍缓解了郑氏心中的紧张。 马车在文萃大酒楼侧面停下,郑氏带着两个女儿下了马车,却意外看见公主杨飞燕带着两个侍女在侧门前等候。 崔羽惊喜笑道:“三姐怎么也在?” 杨飞燕微微笑道:“估计你们两个也会来,我来陪你们二人,让你们母亲和大姑母喝茶。” 杨飞燕向郑氏行一礼,“夫人请吧!” 郑氏连忙回礼,这位可是南阳公主,不是一般人家女儿,她不可失礼。 众人上了楼,杨丽华已经在楼上等候了。 郑氏连忙行礼,杨丽华扶住她笑道:“以后我们都是亲家了,不用客气,早就想和你谈一谈,一直拖到今天。” “感谢公主殿下上次救助我的两个女儿,我心中一直感激万分。” “举手之劳,再说我也很喜欢羽儿和小眉,这个未过门的儿媳我很喜欢。” 郑氏心中有些诧异,怎么变成了长公主的儿媳? 杨丽华看出郑氏眼中的疑惑,她笑了笑,请她坐下,杨飞燕在门口道:“大姑,我带两个妹妹出去逛逛!” “去吧!不要走远了。” 三人说说笑笑走了,这时,侍女给她们上了茶和点心。 杨丽华这才笑着缓缓道:“夏儿的生母是萧皇后的族妹,叫做萧春雨,其实完全可以纳她为妾,但我的母亲不允许儿子纳妾,只能一夫一妻,所以春雨一直没有名份,春雨怀了身孕,晋王求我帮忙,当时我在洛阳,我就让他把春雨送到洛阳来,由我来照顾,不久就生下了夏儿。 她们母子二人和我在洛阳生活了六年,后来我回了长安,他们母子就一直留在洛阳,直到双王案爆发,晋王被贬黜,我拼命恳求母亲放过春雨母子,我母亲终于松口,春雨在青城山出了家,她师父就在青城山,夏儿就留在我身边,因为母亲不允许,半年后,我把夏儿送去洛阳。 直到五年后,夏儿才回了长安,你也知道我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夏儿从小我就把他视为已出,她母亲让他也叫我阿母,刚才我说羽儿是我儿媳,你现在明白了吧!” 郑氏这才恍然,她笑道:“难怪公主殿下把一半的财产给了萧公子,我们刚开始都不理解,原来这里面有这么深的渊源,现在我理解了,萧公子确实是公主殿下的儿子。” 杨丽华又问道:“确定本月二十五日迎亲吗?” 郑氏点点头,“他们昨天都一致同意了。” 杨丽华点点头道:“然后我稍微给你说一说,正常人家迎亲都是下午从女方家出发,游城一圈,黄昏时分到夫家举行婚礼,婚礼结束后进入洞房,大家撒帐后离去。 但因为这次是在皇宫举行婚礼,正常是在百福殿举行婚礼,洞房是后面的亲亲楼,这就是专门给皇子举行婚礼的地方。 所以那天不能太晚,下朝后举行婚礼,天子、皇后以及皇族、重要大臣等等都要参加,但没有酒席,就只有婚礼,而且婚礼也比较简单,其实就三个环节,第一行结发礼,第二行合卺礼,第三行拜礼,还有就是亲亲楼的洒帐,至于民间的那些娱乐活动统统没有,也没有转毡。” 郑氏又道:“我主要还有两个问题,第一是铺床怎么办?第二是允许女方家多少人进宫参加婚礼?” 铺床就是布置洞房,费很大,是陪嫁的一部分,一般由女方母亲和姑母来铺床。 杨丽华微微笑道:“铺床就不用你我操心了,由皇宫的女官负责,参加婚礼确实有诸多限制,这样吧!崔家先草拟一份名单,交给礼部审核。”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七章 突厥王子 杨飞燕带着姐妹二人来到斜对面的西海珠宝铺,李鹿鸣带着三名女护卫跟着她们。 “三姐什么时候成婚?”崔羽笑问道。 杨飞燕俏脸稍稍一红,“我要到年底才成婚,那时候冰天雪地的,恐怕你们也过不来了。” “那得把贺礼提前给三姐了。” “哈!哈!不用那么客气了,你夫君给了我万户侯酒楼,就是他提前给我贺礼,我可不能赖账。” “那是他给的,我还没有给呢!” 杨飞燕笑了笑道:“我当然希望再拿一份贺礼,不过你最好和夫君商量一下再说,这种事情不要自己做主,显得对你夫郎不尊敬!” 崔羽原本是想把怀中的那颗夜明珠给杨飞燕当做贺礼,不过杨飞燕这样一说,她也觉得最好先给爱郎说一声,确实不能擅自做主。 “好吧!过段时间再说。” 几人走进了珠宝铺,掌柜正在接待突厥贵客,他一眼看见崔氏姐妹,吓了一跳,连忙迎上前,上次萧夏陪她们姐妹过来镶嵌石榴宝石,掌柜认识,将来的东主夫人。 掌柜把她们三人迎进贵宾房,崔眉笑嘻嘻给他介绍道:“大叔,这位是南阳公主!” “啊!原来是公主殿下,小人失礼。” 杨飞燕大大咧咧一摆手,“没事!以后我买珠宝,给我便宜点就行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又听见一声惨叫,店主吓坏了,连忙跑出去,原来是突厥贵客在闹事了。 这名突厥贵宾正是启民可汗的儿子咄吉世,去年初和萧夏在酒楼上发生过冲突。 咄吉世没想到店铺不安排自己进贵宾房,却让三个女人进去了,他心中大怒,当即开始闹事,几拳便将给他们介绍珠宝的伙计打晕过去。 三名护店武士见势不妙,连忙上前阻拦,咄吉世的护卫武士冲上前便大打出手。 咄吉世一把甩开掌柜,大步向贵客房冲来,掌柜吓得大喊:“里面是公主殿下,你不能乱来!” 咄吉世愣了一下,这时,一把剑顶住他脖子,李鹿鸣冷冷道:“叫你的手下停手,否则让你见血!” 咄吉世回头喊了一声,“都统统停手!” 十几名突厥武士正和三名护店武士对打,护店武士人数少,吃了亏。 听见主公下令,十几名突厥武士只得收手,几名伙计连忙搀扶着三名武士离开。 这时,杨飞燕按住了崔羽,让她别出去,崔羽长得太美貌,容易被人起歹意,尤其是突厥人。 杨飞燕走了出来,她冷着脸责问咄吉世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西海珠宝铺撒野,你知道这是谁的产业吗?” 咄吉世后退几步,避开了李鹿鸣的剑,上下打量一下杨飞燕,“你就是南阳公主?” “是我在问你!” 咄吉世心中怒气顿消,连忙躬身行礼道:“在下咄吉世,启民可汗之子,参见公主殿下!” “我和你没什么交集,请你立刻离开珠宝铺!” 咄吉世笑了起来,对掌柜道:“把你们最好的珠宝拿出来,我要买下送给公主殿下赔礼!” “不用!我不需要你赔礼,我只请你立刻离去。”杨飞燕断然拒绝。 这时,数十名杨丽华的武士和杨飞燕的侍卫冲进了珠宝铺,立刻将咄吉世和他的手下团团包围。 咄吉世见势不妙,对十几名手下道:“我们走!” 数十名武士却不让开,一起向杨飞燕望来,杨飞燕点点头道:“让他们走!” 武士们闪开一条路,咄吉世深深看了杨飞燕一眼,带着手下快步走了。 这时,崔羽走上前低声道:“这个突厥王子看三姐的眼光不太对,他恐怕要打三姐的主意!” 杨飞燕撇嘴道:“见他的大头鬼,长得跟野狗一样,我会看上他?” 武士们也退了下去,掌柜连忙和伙计收拾店铺,万幸的是放珠宝的盒子及时扣上了,珠宝没有洒出来。”三人回贵宾房坐下,有侍女给她们送来茶。 掌柜进来道:“真是抱歉,让三位受惊了。” 杨飞燕一摆手,“没关系,我们想做一个东西,阿羽,你想做什么?” 崔羽笑道:“我有颗珠子,我想做一个镂空的黄金球,把珠子放在里面,然后有一根长长的链子。” “有现成的镂空球,什么样子的珠子,我要看看大小。” 崔羽取出小木盒子,打开来,一颗晶莹温润的珠子出现在众人眼前,大小如鸽卵,杨飞燕眼睛一亮,连忙拾起珠子,“呀!这颗珠子真漂亮,我喜欢。” “三姐喜欢,就送给你了。” 掌柜在一旁,腿有点发软,他咽口唾沫道:“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珠子吗?” 崔羽笑道:“我当然知道,是夜明珠!” “啊!是夜明珠。” 杨飞燕吓一跳,连忙问掌柜道:“值多少钱?” 掌柜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无价之宝,无价之宝,这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东西,只有皇宫才能拥有。” “总有个价格吧!”杨飞燕不耐烦道。 “如果开价十万贯,天下富豪都得疯抢,但肯定不止十万贯,这可是随珠啊!” “掌柜,这会是天下至宝随侯珠?” 掌柜想了想道:“随珠据说就是一颗夜明珠,它的珍贵难以想象,它是由海底贝王孕育数万年才能偶然生成。” 杨飞燕把珠子还给崔羽,“估计这是我老弟给你的定情之物,我就不夺人所爱了,回头我从爹爹那里要一颗,我听说大伯想带走的珠宝盒子被我爹爹拦截下来了,里面肯定有夜明珠。” 因为随珠音同隋珠,所以隋朝非常看重夜明珠,天下所有的夜明珠都被隋文帝收集在皇宫内,杨丽华有三颗,她便给了萧夏一颗。 杨飞燕不肯要,崔羽也不勉强,这颗珠子虽然不是定情之物,但也是夏郎送给她的心意,她还真不好送给杨飞燕。 这时,掌柜去里屋拿着一只木盒子出来,他把木盒子打开,里面全是各种镂空的黄金球,这一般是用来装名贵的熏香,当然也可以装珠子。 崔羽找了颗黄金镂空球,把珠子放进去,把上面的盖子旋住,又找一颗长长的黄金链子,两头都有小钩,她就可以把珠子挂在帐内了。 崔羽要付钱,但掌柜怎么也不收,“东主有吩咐的,姑娘买的首饰都挂在他的账上,商行会和我们结算的。” 杨飞燕笑道:“一个小镂空金球而已,值不了几个钱,阿羽就不太为难他们了。” 崔羽点点头,“好吧!仅此一次。” 三人离开珠宝铺,崔眉忽然道:“快看,那几个突厥人还在呢!” 对面站着两个突厥人,但咄吉世不在。 这时,两名突厥武士上前,将一把镶满宝石的黄金匕首献上,“这是我家主公的随身匕首,献给公主殿下!” 杨飞燕俏脸顿时沉下来了,她也知道一点点突厥风俗,男子若把随身兵器送给女人,表示爱慕和求婚。 “莫名其妙,我要他的兵器做什么?赶快拿走!” 突厥武士也十分不高兴道:“公主殿下,如果拒绝我家主公的美意,这可是对他最大的侮辱,这会影响到大隋和突厥的关系!” “真是有病!” 杨飞燕骂了一句,回头喊道:“来人!” 立刻冲上来十几名宫廷侍卫,将两名突厥人严密包围起来,不给他们任何机会,杨飞燕带着崔氏姐妹快步返回了对面酒楼。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八章 登基大典 咄吉世负手望着桌上的黄金匕首和跪在地上的两名手下,他摆摆手道:“和你们无关,你们去吧!” “谢少主!” 两名突厥武士起身去了。 咄吉世从小就养成了骄横的性格,他看上的东西,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手,可一旦得手,几天厌倦后就会丢弃,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是这样。 今天他看上了大隋皇帝的女儿南阳公主,她长得不是很美,但她骨子里透出的刚毅却对了咄吉世的胃口,深深吸引着咄吉世。 自己是突厥太子,迎娶大隋公主,不是天作之合吗? 这一刻,咄吉世下定了决心,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得到这位南阳公主,哪怕是战争,他也在所不惜。 转眼到了八月十八日,大隋王朝在长安举行了盛大的登基仪式,十万大军手持长矛排列在朱雀大街两侧,数十万百姓来到朱雀大街,亲眼目睹天子登基盛况。 “呜—呜—” 在一阵阵低沉的号角声中,天子的队伍出现了,先是一万武侯卫士兵骑兵在前面开道,紧接着一排排盔明甲亮的千牛侍卫军手持长槊列队走过,足足走过了两万大军。 三千披甲武士簇拥着一架巨大的龙辇出现了,四百名精壮力士抬着龙辇有节奏地缓缓而行。 龙辇的四个角各站着一名天神一般的侍卫,四人都身高在两米左右,身披金甲,手持六米大戟,昂扬而立,形象极为威严。 中间是用黄金搭成的一座高台,天子和皇后坐在黄金高台上的宝座内,宝座上镶满了红宝石,他们下方站在八名端着金盘的宫女。 随着天子的龙辇走过,阳光照在金甲武士和龙辇高台上,金光闪闪,红光四溢,祥瑞万千,引起四周百姓一阵阵惊叹,他们忍不住热烈高呼,“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杨广志得意满向四周百姓挥手致意,他对这座黄金高台和四名黄金武士非常满意,云定兴确实有点本事,竟然在十天内搞出这座黄金宝座,又找出四名身材雄伟的侍卫,让他天之骄子的形象在百姓眼中达到了顶峰,也极大满足杨广的荣耀之心。 当然,更值得表彰的是相国杨素,他绞尽脑汁贯彻既盛大又节约的原则,天子游街无疑是一个好办法,十几万军队列阵,数十万百姓来围观,既不钱,同时也满足了盛大的要求。 萧夏站在朱雀城头上,望着被闪闪金光包围的父亲,还有周围数十万百姓的欢呼,其实萧夏也能理解,这就是隋朝的阅兵式,借用某种盛大的仪式,来表现天子至高无上的皇权,有利于他的统治,只是这一幕和洛阳弥勒教是多么的相像。 队伍终于进入朱雀门,皇城内已经搭建了高高的祭坛,在数千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天子将在祭坛上举行祭祀天子并接受君权神授的仪式。 半个时辰后,当天子杨广在祭坛上高高举起传国玉玺时,数千官员匍匐跪倒,三呼万岁,整个登基仪式达到了顶峰。 盛大的登基仪式在下午时终于进入尾声,最后一个环节便是登基大宴,天子杨广在承天城楼上宴请五品以上官员,以一场尽兴的酒宴结束了他的登基大典。 次日五更时分,萧夏在沉睡中被小青推醒了,“公子醒一醒!” 萧夏一把将她苗条的腰肢搂在怀中,一个翻身,又要开始征战,小青连忙摆手,“公子,今天要上朝啊!” 萧夏在兴头上,哪里还停得住,两人大战一番才起了身,时间还早,外面一片漆黑,小青连忙收拾一下,开始伺候丈夫起身。 这时,阿楚也来了,和小青一起替萧夏洗漱梳头,准备早饭。 她们目前住在大哥杨昭的空宅内,仆妇还是二十余人,萧夏给了她们丰厚的待遇,所以不管萧夏去哪里,大家都愿意跟随他。 今天是大朝,萧夏现在是校检兵部尚书,挂御史大夫头衔,他也要上朝。 马车已经停在府门外,萧夏快步上了马车,在数十名侍卫左右保护之下,马车缓缓向皇城驶去。 大街上到处可见上朝的马车,每辆马车上都挂着一盏橘红的灯笼,灯笼上写着官员的姓和职务,上朝马车很快汇聚成三条长龙,从东西大街和朱雀大街一起向朱雀门涌去。 马车太多,在宫门处有点拥堵了,只得缓缓而行。 这时,萧夏忽然看见旁边紧靠自己的灯笼上写着光禄寺卿李,这是李敏的马车,他拉开车窗笑道:“李兄!”对面车窗也开启了,李敏笑道:“殿下,很巧啊!” 这时,拥堵被疏通了,马车开始加速,萧夏挥挥手,“等会儿再见!” 皇城很大,中轴线长达四里,两侧分布着大隋王朝的各个官署,步行肯定不现实,马车继续在中轴大道上行走,最后停在承天门两侧的广场上,主人下了车后,马车便掉头回去了。 百官们步行走进承天门,李敏快走了几步,赶上了萧夏。 “昨天有个消息,殿下知道吗?” “什么消息?” “突厥使向朝廷求婚,突厥太子想迎娶南阳公主。” “什么?” 这个消息让萧夏很震惊,突厥太子想迎娶自己三姐杨飞燕? “是正式求婚吗?” 李敏点点头,“是正式求婚,启民可汗用飞鹰传信,一站站送到了长安。” “我三姐已经定婚了,萧家聘礼和财力都给了,鸿胪寺卿没有告诉他们?” “当然说了,你猜突厥使者怎么说?” “我想不到,你说!” “突厥使者说,哪怕公主已经嫁人,也可以休夫再嫁,突厥太子并不在意公主是否已婚。” “简直荒唐!” 萧夏很不高兴,又问道:“天子知道吗?” “应该知道了,但天子没有表态。” 这样可不行,三姐和萧祝融两情相悦,眼看再过几个月就要成婚了,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妖蛾子。 再说,哪有把亲生女儿送去草原和亲的,这件事萧夏必须要制止。 大朝在太极殿内举行,当云板声叩响,百官立刻列队向大殿内走去,每个官员在大殿上都有一个固定的位置,大家都很熟悉,进殿内,便各自站到自己的位子上。 萧夏文官和武将都可以,不过他站在武将列第五位,虽然他爵位和地位都是最高,又是皇子,但他还是照顾资历深厚老臣,站在第一位是观王杨雄,第二位是杨达,第三位是虞庆则,第四位是薛世雄,第五位才是萧夏。 像曾经恩宠一时的贺若弼,如果他不投降杨谅,那第三位应该是他,萧夏还得退位到第六,但现在曾经贺若弼已经被贬黜,上柱国降为开府仪同三司,连参加朝会的资格都没有了,直接在家养老。 而另一个投降杨谅的宇文述,却因为转向及时,在关键时刻投降晋王,现在不仅当时了副相参知政事,连之前被杨勇没收的财富也全部还给了他。重新得到了重用。 这时,千牛值长一声高喝,“皇帝陛下驾到!” 鼓乐声奏响,一队队执戈武士列队走来,数十手执长扇的宫女簇拥着天子杨广缓缓从侧面走来,杨广坐上龙榻,群臣一起三呼万岁。 “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陈述利害 杨广满意地点点头,摆手道:“各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众臣归位,杨广又缓缓道:“先帝多次给朕说过,要体恤老臣,朕决定把它落实,从今天开始,六十岁以上老臣都可以有座位,不用站着上朝了。” 杨广一挥手,侍卫们搬出上百张坐榻,榻上还有固定好的桌案,一部分摆在第一排,一部分摆在最后一排,每张坐榻上都有姓名,大家各自就位。 很快,高颎、杨素、宇文述、杨雄、杨达、虞庆则、薛世雄、史万岁等老臣纷纷就坐,官员还给他们桌案上摆放的文房四宝,当然,太子杨昭身份特殊,他也有座位。 杨广见还多出几张坐榻,便笑道:“齐王和楚王,你们也可以坐下,楚王去右侧,齐王在左侧!” 这样一来,萧夏的位子变了,重新安排在文官一侧中,一排数下去,他排在第八位,正好在七位相国的后面。 忙碌了小半个时辰,位子终于重新排好,杨广问道:“各位爱卿可有本奏?” 高颎刚要开口,宇文述却抢先起身道:“陛下,微臣有本奏!” 宇文述抢到了天子正式登基后的第一个大朝发言人。 “宇文爱卿请说!” 宇文述取出一本奏折呈上道:“陛下,各地总管府多如牛毛,严重影响了各地政务,微臣建议进行改革,建议只保留十个边疆总管府,其他总管府全部裁撤,各郡军府改为各郡官府负责,方便府兵耕种训练,为了区别,微臣建议内地军府改名为鹰扬府,边疆军府改名为骠骑府,长安拱卫军府改为虎贲府。” 宇文述这个奏折当然是根据天子杨广的要求提出的改革计划,它核心就是废除内地总管府,军府交给地方官府,但在边疆设都督府和大都督府。 杨广看了看奏折,点点头道:“可以交给内阁讨论,各位爱卿如果有补充的建议,也一并交给内阁。” 朝会的作用主要是集思广益,但它也要遵循朝廷规则,首先就是不能越权,比如兵部郎中有一个很好的方案,但这个想法也必须向侍郎汇报,然后侍郎再向尚书汇报,最后由尚书决定这个方案可不可能在朝会上提出,然后由谁来提出? 现在大家看到了,改革方案最后是由兵部尚书宇文述提出,他当然不会给别人机会。 这个时候,还不能做出批准这个方案的决议,必须要提交内阁政事堂讨论,由政事堂做出决议,最后由天子批准决议,朝会就提供了一个大家都参与讨论这个方案的契机。 这时,户部尚书韦冲起身道:“陛下,微臣对这个方案也有一些疑虑。” “韦尚书请说!” “陛下,废除总管府的改革并不是一句话废除那么简单,里面还涉及很多问题,比如给军府财政拨付以后是不是要交给郡衙,怎么给,给多少,这些都要明确,其次总管府还承担转运署的职能,一旦废除总管府,那转运署是不是要成立?还有总管府对各郡县的监察职能怎么办?是不是还要另设监察署?” 杨广点了点头,“韦尚书说得有道理,所以废除总管府并不是兵部一家能决定,高相国,你说说想法!” 高颎起身道:“启禀陛下,去年微臣就给先帝提到过设道的建议,因为先帝身体不太好,这个问题就没有深入,今天微臣想借这个机会再提一提设立道的意义,它其实是和废总管府相辅相成,这就像两汉设州一样,由十几个郡组成一个道,比如河北道、河东道、关内道、京畿道、河南道、山东道等等,还有南方和西北以及辽东,道的作用主要转运、监察和刑律复查,但没有军权。 说到军权,微臣再多提一句,把军府交给地方代管不是不可以,但兵部绝不能就此放手,相反,兵部还要加大对军府的掌控,否则一旦出现混乱,刺史要财有财,要兵有兵,就会出现无数小军阀,当然,小军阀总比大军阀容易对付,从这一点,我赞成废除总管府。” “高相国可以总结一下吗?”杨广又道。高颎躬身道:“陛下,微臣赞成废除总管府,但要加强兵部对各地军府的掌控,也要严格控制地方官府对军府的权力,调动军府出兵剿匪之类,必须要经过兵部批准,其次关于设立道一级官署,微臣回头会有一个详细的报告提交给陛下和政事堂。” 杨广欣然道:“关于总管府的废除是一件大事,不光是兵部的事情,还涉及到财权和吏事,甚至还有物资转移和监察权,所以各部都要围绕着总管府废除提出自己看法和建议,然后交给内阁,由内阁进行讨论修改,最后拿出一个比较完善的方案,就这样吧!其他还有什么事情探讨?” 这时,一名鸿胪寺的官员跑过来,对礼部尚书苏威低语几句,苏威起身道:“陛下,突厥主使在外面求见!” 杨广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他对苏威道:“苏相国去接待他们,他们不适合在朝会上出现!” 杨广心里很清楚,突厥主使必然是想谈南阳公主之事,但他不想多谈这件事。 苏威起身去了,杨广没有了心情,便道:“今天朝会到此结束,散朝!” 他起身走了,萧夏连忙追上去,“父皇!” 杨广回头问道:“夏儿还有什么事吗?” “儿臣有件事想和父皇谈一谈。” “可以,等会儿你来朕的御书房。” 杨广快步走了,萧夏这才跟随众臣出殿,绕了一圈前往甘泉殿御书房。 萧夏在殿外等了片刻,一名宦官迎上来满脸堆笑道:“殿下请吧!” 萧夏跟随宦官来到了甘泉殿御史房,出乎他的意料,高颎、杨素和苏威三人都在御书房内,萧夏给父亲行一礼,又给三名相国见了礼。 杨广笑问道:“皇儿有什么事?如果是家事,可以中午再来谈!” 萧夏缓缓道:“儿臣是想和父皇说一说关于突厥太子求婚南阳公主之事。” 杨广呵呵一笑,“很巧了,我们也正在说这件事,不妨坐下说,赐坐!” 宦官搬来一只软墩,萧夏坐下,对父亲道:“儿臣和突厥太子咄吉世打过交道,此人表面看起来粗鲁,但实际上心机很深,他想迎娶南阳公主绝不是他仰慕公主,而是另有所图。” “继续说!”杨广倒有几分兴趣了。 “突厥可汗之位继承和我们中原不太一样,他们讲究兄弟继承,一般弟继兄位,而不是儿继父位,咄吉世是启民可汗的儿子,按理可汗之位轮不到他,应该是可汗之弟叱吉设继位,但启民可汗还是想把汗位传给儿子咄吉世,这就导致咄吉世的汗位继承人的地位并不稳定,咄吉世想娶南阳公主,他真正的意图是借公主来稳定自己的汗位继承人。 其次,突厥可汗最后由谁来继承,归根到底是由实力来决定,最终不是咄吉世继承汗位,还为未可知,如果最后突厥可汗不是咄吉世,南阳公主怎么办?我们大隋的颜面怎么办? 最后一点,就算咄吉世继承了汗位,那安义公主按照突厥习俗还是要下嫁咄吉世,那岂不是咄吉世一个人娶了大隋两个姑侄公主,后世会怎么评价?”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章 驸马之忧 萧夏提出了三个建议直击要害,一个比一个震慑人心,尤其是第三点就是历史上差点发生之事,咄吉世得到汗位,称为始毕可汗后,又向隋帝杨广提出要和大隋公主联姻,杨广就指出他已经娶了安义公主为可敦,再娶隋朝公主就不符合伦理,直接拒绝了他,为两国交恶埋下了隐患。 半晌,高颎缓缓道:“陛下,楚王说得很对,咄吉世没有登基就没有资格迎娶大隋公主,这是原则,大隋公主只和君主联姻,从没有和储君联姻的先例,可以直接用这一条回绝他。” 杨素也道:“楚王殿下比我们考虑得更深,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真的会出现咄吉世既娶了姑姑,又娶侄女的一幕,这将是我们大隋王朝的耻辱,被后世人耻笑万年,我们一定要避免这一幕发生。” 杨广也被萧夏劝动了,他终于下决心回绝咄吉世,不管他是想娶南阳公主还是别的公主,都不行。 他回头又问苏威道:“突厥主使最后怎么说,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苏威连忙道:“主使说,这会是咄吉世一生最大的耻辱,将来一定会严重影响大隋和突厥的关系。” 杨广哼了一声,“他若想成第二个达头,朕也会成全他!” 萧夏从甘泉殿出来,走到太极殿旁,听见有人喊他,“小七郎!” 萧夏一转头,只见一棵大树背后闪过一人,正是萧祝融。 萧夏走上前笑道:“你怎么躲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别让侍卫以为你是刺客!” “我在等你呢!” “等我?”萧夏一愣。 萧祝融连忙道:“我刚才遇到李敏,他说你去御书房见天子了,我就等在这里,你肯定会经过这里。” 萧夏拍拍他胳膊,“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去。” “我先去请个假!” 萧祝融今年考上了科举明经科,在秘书监出任主簿,为官十分谨慎小心,萧夏倒也不为难他。 “去吧!我在承天门等你。” 萧祝融跑远了,萧夏自己去了承天门,在承天门外等了一会儿,萧祝融跑来了。 “我已经请假了,我们走吧!” 萧夏叫了一辆皇宫马车,送他们去崇仁坊万户侯酒楼。 “要不要叫上三姐?”萧夏笑问道。 萧祝融犹豫一下道:“不要叫了吧!她若来了,很多事情就谈不成了。” 萧夏很理解,三姐的控制力很强,她若来了,话题都得跟着她走,确实什么事情都谈不了。 萧祝融这小子,哎!妻管严肯定跑不掉了。 马车来到崇仁坊,很快在万户侯酒楼前停下,萧夏赏了车夫二两碎银子,车夫千恩万谢走了,二人进了酒楼,在二楼靠窗坐下。 萧夏要了两盘包子,又点了几样炒菜和一盘烤肉以及一壶清酒。 “上早朝还真累,天不亮就得起来,我很想建议以后等天亮后再上朝。” “这个建议恐怕不行!” 萧祝融笑着解释道:“就是不想耽误政务,才会在天亮前上早朝,上完早朝正好就是政务刚开始之时,但这种辛苦令人羡慕啊!我想上早朝还没有资格呢!” “快了,等你成为驸马都尉,你也有资格上早朝了。” 提到驸马二字,萧祝融苦着脸问道:“听说突厥太子也想迎娶三姐,天子会答应吗?” 萧夏笑了笑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天子已经决定拒绝了,别说是三姐,就算是宗室之女也不可能,大隋公主只下嫁君主,从没有下嫁太子的先例,我估计咄吉世会利用这个借口离开大隋。” “为什么?” “他长期呆在大隋会严重影响他在草原实力扩张,最后能不能当上可汗是看实力,我感觉他早就想走了,只是找不到借口,这次借口来了,他回去后,再派他兄弟来长安为人质,削弱他的竞争对于,他求之不得。” 萧祝融不关心突厥内斗,他只关心自己的婚事会不会被取消。 “感谢你能说服天子,今天我请客,好好喝一杯。” 这时,酒保送来两盘热腾腾的包子,是长安卖得最火的爆浆小笼,萧夏刚要下筷子,只见萧祝融一脸惊愕,目光呆滞望着自己身后,萧夏一回头,却见三姐杨飞燕就站在自己身后,她双手叉着腰,杏眼圆睁地盯住萧祝融。 “三姐,你怎么在这里?快来坐下。”杨飞燕气呼呼坐下,“我没事就会在这里,难道你会不知道?” 这话是在质问萧祝融,“你来这里居然不叫我?” 萧夏连忙解释道:“三姐别生气,八郎今天魂不守舍,神思恍惚,他忘记叫你很正常。” “为什么,给我一个答案!” 萧夏惊奇道:“你不知道你的事情已经闹得早朝上了吗?突厥使者要在早朝上面见父皇,当众求婚。” 杨飞燕捏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在桌上,“然后呢?” “父皇没召见他们,让苏相国去打发他们了,后来我又去见父皇,给他讲述了厉害。” “你怎么说的。” “三姐,你就不要问了,反正最后父皇已经决定拒绝突厥求婚。”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你说不说!” 杨飞燕伸手要揪萧夏耳朵,萧夏吓得惊恐躲开,同情地看了一眼萧祝融,只见萧祝融本能地一缩脖子。 “别动手,我说就是了。” 萧夏一便吃包子,一边含糊地把御书房内的情况说了一遍,说完,他又把另一盘包子也扫荡了。 “哎!整天吃包子,变得和大哥一样,就不能稳重一点吗?” 萧夏眼睛一翻,“我去河西后就吃不上了,趁现在多吃一点。” “你要去河西?”杨飞燕和萧祝融异口同声问道。 萧夏点点头,“月底就走!” 萧祝融有点急了,“我以为你会去江南,你不是说你想去江南吗?” 萧夏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说的?” “上次在神木庄园,你临走前的晚上,你说如果有机会想去江南做番事业。” 萧夏想起来了,自己是好像说过。 “我会去江南的,只是我要去河西做点事情,大概需要三年时间,等我把事情做完,我就向父皇申请去江南。” “你要去做什么事?”杨飞燕好奇问道。 “三姐,这个就别问了吧!” 杨飞燕伸手又要揪耳朵,萧夏着实无奈,自己老姐的好奇心咋就这么重呢? “去收拾吐谷浑,为大隋开疆拓土!” 杨飞燕点点头,她忽然眼睛一瞪萧祝融,怒道:“看看人家,去为国开疆拓土,你却整天在长安天酒地,还亏你是个男儿。”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萧祝融嘟囔着小声道:“我想去地方当县丞你都不答应,别说去边疆了,再说我哪里天酒地了,我来长安后,就再也没有喝过酒。” “哦!原来你以前喝过。” 萧祝融一下子僵住了,“这个.这个,以前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小七郎,我肯定没去过那种地方,你说是不是?” 杨飞燕坐到萧祝融身边,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很想去平康坊喝酒?不如今晚就去,奴家陪你一起去,让你喝个够,小猪郎,这样好不好?” 萧夏听得一阵毛骨悚然,他连忙起身道:“小弟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完,他不管萧祝融拼命哀求的眼神,转身就跑了。 小猪郎,你自己说漏了嘴,就自求多福吧!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贤才投效 萧夏直接返回了军营,他的三万募兵军营安排在长安旧城南面,这两天军队发了钱,又放假三天,士兵们都跑去长安旧城消费去了。 所有人都知道,长安故城的消费档次虽然稍微低一点,但价格却比长安新城低得多,非常实惠。 士兵们的钱不多,要求也不高,只要有大酒大肉,只要女人年轻就行了,加上军营距离旧城很近,绝大部分士兵都跑去旧城玩了。 当然也不排除个别士兵想尝尝高端美妓而跑去了平康坊。 萧夏回到军营,让士兵去端一碗面,弄两个小菜,在万户侯酒楼,他中午饭都没吃就跑了。 这时,刘文静来了,对萧夏笑道:“今天上午我去拜访兵部的同窗好友,得到了一个消息。” “说说看,什么消息?” “宇文成都攻打南阳郡吃了败仗,损失近万人。” 萧夏愣了一下,还有这种事情,“然后呢?” “然后朝廷派史万岁率军三万去支援,今天下午就出发。” “这件事我居然一无所知,好歹我还是校检兵部尚书,是朝廷在刻意对我隐瞒吗?”萧夏有点郁闷。 刘文静微微笑道:“或许是殿下要成婚了,天子担心殿下主动请缨。” 萧夏摆摆手,“这倒不至于,我对内战其实兴趣不大,算了,不谈此事,先生回家了吗?” 刘文静点点头,“我现在白天在军营,晚上和裴文安轮流当值,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了。” “什么事?” “昨天有个文士来找殿下,他没有报名,说殿下认识他,他今天可能会再来。” 刘文静刚说完,一名士兵跑来道:“殿下,昨天那个文士又来了!” 萧夏点点头,“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中年文士被领了进来,萧夏一怔,连忙抱拳笑道:“原来是张先生!” 来人正是杨勇的心腹幕僚张云秋,之前他任户部尚书,杨广登基后,将一批杨勇提拔的人革职,张云秋就在其中。 张云秋有些惭愧道:“张某现在落魄,特来投奔殿下,恳请殿下收录!” “先生进帐再说!” 萧夏把张云秋领进大帐坐下,刘文静知趣地告退了。 萧夏又让亲兵上了茶,他笑道:“我以为先生也去了太平宫。” “我是去了太平宫,但雍王让我离去,他向我推荐殿下,这是他给殿下的一封信。” 张云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萧夏。 果然是杨勇写来的信,萧夏打开看了一遍,杨勇在信中夸赞张云秋是优秀的谋士,可惜自己没有听他的劝说,坚持让杨筠带兵,导致最后兵败,种下了败亡之根。 杨勇建议萧夏用张云秋为谋士,防止大隋未来之动荡,防止李氏中兴。 杨勇在信中叹息自己太痴迷于演义,当断不断,错过了很多机会,他劝萧夏要果断杀人,不要让李氏中兴。 萧夏看完信,直接放在炭炉上烧掉了,他明白杨勇的意思,要果断杀掉李渊,防止李唐兴起。 但历史的大势不是某一个人能决定的,就算没有李唐,也会有元魏复兴,或者是别的什么王朝,李唐兴起其实是整个关陇集团对杨家的造反,李渊不过是董事会代表而已。萧夏笑了笑对张云秋道:“我可以用先生,但只有一个条件,先生必须和过去彻底割裂,如果身在曹营心在汉,我绝不会容忍。” 张云秋连忙躬身道:“卑职不是为别人活,而是为自己的前程,哪怕雍王再度兴起,也和卑职无关,卑职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不欠他什么了。” 萧夏点点头,“我给你算一级幕僚,每月一百贯钱,主管政务,我的另外两个一级幕僚,刘文静主管财政物资,裴文安主管军政,正好缺一个主管政务的幕僚,先生来得正好。” 张云秋想做财政,当然他也擅长政务,不过现在没有他选择的余地,张云秋连忙起身行礼道:“卑职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萧夏随即派人把刘文静找来,交代了几句,刘文静行一礼,便带着张云秋去了幕僚帐。 给张云秋安排了大帐,刘文静又笑道:“请张兄跟我来这边。” 他们来到旁边一顶大帐内,只大帐内堆满了各种奏折、地图之类,还有不少人在收拾。 刘文静向两名年轻人摆摆手,“玄龄,文华,请这边来!” 两名年轻人正是房玄龄和张亮,他们连忙上前行礼,“参见刘先生!” 刘文静给他们介绍道:“这位是殿下新收录的幕僚,张云秋先生,之前是雍王的首席幕僚,曾官任户部尚书,现在为殿下效力了,以后主管政务。” 两人听说是前皇帝的首席谋士,不敢怠慢,一起行礼,“参见张先生!” 刘文静又给张云秋介绍了房玄龄和张亮,张云秋笑道:“以后还请两位贤弟多多关照!” 房玄龄和张亮虽然来得早,但他们毕竟还年轻,大世面见得不多,经验也不足,萧夏把他们放在二级幕僚上。 有了张云秋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牌谋士带路,他们两人会成长得更快,包括魏征也是,他需要磨练。 刘文静走了,他现在也很头大,很快就要去河西,他们有大量的钱粮物资,不知该怎么运走,他还要去寻找运输工具。 张云秋指着满帐的奏折文书笑问道:“这些是什么?” 房玄龄笑道:“这些都是过去十几年间,河西、陇右和朔方三地进奏院的留底档案,被我们借过来了,殿下让我们整理这些文书,就会了解河陇三地的民生、政务和地理。” “这是个好办法,一起整理吧!正好我对河西也不熟悉。” 张云秋显然很清楚怎么融入集体,那就是和大家一起做事,很快就会熟悉起来。 ……. 来来去去,因缘而聚,缘尽而散,萧夏刚得了一个张云秋,杜文就来向萧夏请辞,他母亲病重,将不久于人世,他要回家照顾母亲,同时还要为母亲守孝三年,他不得不辞去幕僚之职。 萧夏批准了杜文的辞呈,又名亲兵取来五百两银子,给杜文作为柴米钱,萧夏知道杜文虽然出身京兆名门杜家,但他是偏房庶子,家境贫寒,在跟随自己之前一直替人抄书为业,有了这五百两银子,他和妻儿的日子就会好过一点。 杜文心中着实感动,哽咽道:“感谢殿下厚爱,卑职守孝结束,一定会再来投奔殿下,继续为殿下效力,还望殿下收录!” 萧夏微微笑道:“你看我给你的辞职书上是怎么批示的?” 杜文连忙看一眼辞呈,只见上面写着‘停薪留职三年’四个字,他感激涕零道:“殿下知遇之恩,杜文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萧夏笑了笑道:“你们杜家有人才,你可以推荐给我!” “一定!一定!卑职回去一定会打听,殿下没有别的事情,卑职先告退。” 杜文并不是这么一走了之,他还要去刘文静那边备案交职,才能离去,刘文静不仅主管财政,也主管人事,幕僚的招募离职都是他负责。 走到帐门口,杜文又想起一事,连忙走回来道:“卑职确实有个颇有才华的族侄可以向殿下推荐!”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再觅良才 萧夏笑问道:“你的族侄叫什么名字?” “回禀殿下,他叫杜如晦!” 萧夏呆了一下,暗骂自己糊涂,有了房玄龄,自然就该有杜如晦,房谋杜断嘛! “杜如晦现在在哪里?” “殿下,卑职族侄被选拔为泰陵挽郎,现在是预备官员。” 萧夏点点头,“你回去给他说一声,如果他有兴趣做我的幕僚,让他来找文静先生面试一下,一旦被录用,我可以任命他为二级幕僚。” “好!我一定转告他。” 杜文行一礼走了。 这时,士兵端来了面和酒菜,萧夏这才坐下开始吃午饭了。 天子正式回绝了咄吉世的求婚,令咄吉世暴跳如雷。 “这不是在侮辱我一个人,这是在侮辱整个突厥汗国,这个耻辱我记住了,他日我必百倍还之!” 咄吉世的谋士史蜀胡悉劝道:“这件事其实也是好事,太子可以趁机回突厥了,给父汗一个交代,不是你不肯留在长安,而是隋朝欺人太甚。” 史蜀胡悉是一名粟特人,一直跟随在咄吉世身边,替咄吉世出谋划策,他知道隋朝不会答应婚事,隋朝皇帝什么时候肯把亲生女儿嫁给草原胡人?不过可以利用这件事返回突厥。 “殿下,这是个机会,我们趁机回草原,可汗无法再让殿下回长安了。” 良久,咄吉世终于点了点头,虽然他不甘心离去,但如果再不好好经营自己实力。将来父亲去世后,可汗之位就不一定轮到自己了。 咄吉世当即命令手下收拾行李,当天傍晚,咄吉世率领一百多人离开长安,返回了突厥。 两天后,军营外来了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对站岗哨兵抱拳道:“我是幕僚杜文介绍来的,来见刘文静先生,楚王殿下知道!” “公子稍等片刻,我去通报!” 哨兵小跑进了军营,不多时,哨兵出来问道:“你可是杜如晦?” “正是!” “请跟我来!” 哨兵带着年轻人走进军营,一直来到幕僚大帐,刘文静从大帐里走出来。 哨兵对年轻人道:“这就是我们刘军师!” 年轻人连忙上前行礼,“杜如晦参见刘军师!” 刘文静笑着点点头,“请进吧!” 两人进大帐坐下,刘文静问道:“杜公子可是想为楚王殿下效力?” 杜如晦连忙欠身道:“正是!” 刘文静点点头,“既然如此,就按照惯例来吧!我稍微问几个问题,然后默一段文章看看书法。” 杜如晦深深吸一口气,略略显得有点紧张。 刘文静沉吟一下问道:“杜公子能否简单介绍一下家世履历?” 杜如晦点点头,“家父昌州长史杜吒,晚辈十一岁进京兆府学,十四岁考上太学,在太学读书四年,又在北海先生门下研读三年,先帝崩,因家世清白征为挽郎,现在家候选。”北海先生便是朝廷刚任命的吏部侍郎高孝基。 刘文静又笑问道:“你既然是高侍郎门下弟子,应该仕途不愁啊!” 杜如晦欠身道:“不瞒先生,其实师尊已推荐我为滏阳县尉,昨天我上门请教师尊,他建议我放弃滏阳县尉而选择楚王幕僚,他说他如果有机会,也会向楚王殿下推荐我。” 刘文静指了指桌上一张纸道:“默写《过秦论》第二段。” 这名义上是考校书法,实际上是在考才华,随机让你默一段文章,没有任何范围,那就需要很强大的知识积累才行。 杜如晦沉思片刻,提笔写道: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 “可以了!” 刘文静赞许道:“书法很不错,你被录取了,出任二级幕僚,待遇每月三十贯钱,年末另外有奖励。” 杜如晦大喜,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他连忙躬身道:“感谢刘军师的信任!” 刘文静摆摆手又道:“再给你简单说两句,因为你是楚王殿下点名录用,所以考核比较简单,正常的录用就比较复杂,难度也很大,一旦被录用,待遇都会不错,目前楚王殿下的幕僚一般有三大分工,一个政务,其次是财政仓禀,第三个是军务,你职务是接替杜文,负责军务,上司是裴文安,你可别小看他,他原本是汉王杨谅的头号幕僚,另外一个主管政务的张云秋是前太子的头号幕僚兼军师,都是非常厉害的人物,被楚王殿下收罗过来,好好跟他们学,提高自己。” “卑职明白了!” “明白就好,走吧!我带你去军务大帐,回头裴公会带你去见殿下!” 刘文静带着杜如晦前往军务大帐,杜如晦正式成为萧夏的幕僚之一,此时的杜如晦只有二十一岁,是萧夏手下最年轻的幕僚。 转眼就到了二十四日,距离婚礼还有一天,萧夏被大哥杨昭带到了婚礼之地,百福殿。 “这一大片都是皇宫举办各种喜庆活动之地,最西面的大殿叫做承庆殿,是给皇子皇孙举办满月周岁的地方,刚才我们路过的两座殿堂,一座叫公主院,是给公主举办满月和周岁之地,另一座叫千秋殿,是老人祝寿之地,皇祖父的每年寿辰都在那里举行。” 萧夏指指眼前的殿堂笑道:“所以这座百福殿就是举办婚礼之地?” 杨昭笑道:“一点没错,当年我的婚礼就在这里举行,不过只限于娶妻,纳妾不算,当然,如果比较重要的娶妾,经过天子特批,也可以在这里举行,公主出嫁也在这里,从这里出发,后面有一座院子,院子里有两座楼并为一座楼,很有特色,叫做亲亲楼,洞房烛夜就在那里。” 走进殿前,台阶上已铺上了红毯,走上台阶,一眼可见大殿里都布置好了,迎面是一个斗大的囍字,四周布置得富丽堂皇, 这时,杨昭见周围无人,他低声对兄弟道:“有件事我得告诉你,老二杨暕不去并州和河北了,朝廷已经取消了并州总管和魏州总管,只留下朔州都督和幽州都督,朔州都督是杨义臣,幽州都督是李景。” “那杨暕去哪里?” 杨昭又向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他改为去洛阳,河南府已改为都畿道,他出任洛阳留守兼都畿尹,父亲明年可能要迁都洛阳,宇文恺正在洛阳大兴土木。” “要迁都洛阳,确定吗?” 杨昭点点头,“基本确定了,但不一定是明年,这可是机密,千万别出去说。” 萧夏沉吟一下又问道:“我还是去西北吗?” 杨昭点点头,“这就是我要向你道歉的地方,让你去西北不是我的意思,是父皇决定的,父皇要保证皇位的正常继承,不允许再出现三子夺嫡,所以就把你派出去了,其实我们都知道,皇祖父是想把皇位传给你!” 萧夏拍拍兄长的肩膀笑道:“你错了,是我主动提出去河西,不是父皇的决定,皇位是大哥的,我绝不会和你争,但大哥一定要注意调养,你太胖了,会影响寿命。” 杨昭摇摇头,忧心忡忡道:“我从来不担心你,我担心的是杨暕,父皇是想让他去江南,但他跑去求母后,最后在母后的坚持下,他被改派去了洛阳,父皇甚至还允许他成立神龙府,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三章 迎亲到来 萧夏完全明白大哥的意思,杨昭意思是说,天子杨广和皇后萧氏在培养次子杨暕,作为皇位的第二继承人,他们担心长子的寿命,活不到登基之时。 这种做法其实非常危险,会严重助长杨暕的夺嫡气焰,虽然历史上杨昭是在大业二年病逝,但那是因为他有严重的心脏病,不适合长途跋涉,他当他从长安赶到洛阳,又从洛阳赶回长安,折腾了几趟后,累得心脏病发作而死。 可现在历史被改变了,杨广不会那么快迁都洛阳,也就意味着杨昭不会再长途跋涉,他的心脏病也就不会发作,杨昭至少还能活好几年。 可杨广准许杨暕建神龙府,其实就是变相建齐王府,不是住宅齐王府,而是官署齐王府,这就和李世民建天策府是一回事了,建立自己的官署,置办官员,和东宫抗衡, 萧夏忽然意识到,天子杨广让次子杨暕建神龙府恐怕不是和太子抗衡,而是和自己抗衡,父皇真正防备的是自己。 入夜,郑氏把长女崔羽叫入内室,笑道:“明天时间比较紧,恐怕来不及开面,今晚娘先替你开面!” 开面就是将少女脸上的毫毛和散乱的眉毛都拔掉,为施粉黛和修眉做准备,因为古代女孩出嫁早,十五六岁就出嫁,正是女孩子发育旺盛之时,脸上会长不少粗黑的毫毛,后世都是二十几岁结婚,那时脸上都很干净了,所以没有修面的必要。 郑氏用两根丝线把毫毛和散眉绞住拔掉,一边小心翼翼开面,一边低声给她传授房中之术,听得崔羽满脸通红。 “娘,不要说了。” “哎!怎么能不说呢,很多小两口成亲几年都没孩子,后来发现妻子居然还是处女,真不知道他们晚上折腾什么,而且有的小夫妻不懂,例假来了还同房,会导致女方生重病,这就是没有长辈教他们的后果,还有发现怀孕了,夫妻就不能同房,否则孩子会保不住。” “那丈夫忍不住怎么办?” “不是有侍妾吗?还陪嫁丫鬟,她们是做什么的,不就是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郑氏又拿出一册厚厚图谱,详细给女儿讲洞房之夜要领,翻了几页,顿时看得崔羽满脸通红,连忙合上。 郑氏笑道:“这是我母亲给我的,我现在传给你,自己晚上慢慢看,但千万要收好,别让小眉看到,将来你的女儿成婚了,你也要把图谱传给她,不过那时估计图谱都旧了,你自己要重新绘制,便于传宗接代,怎么同房,怎么怀孕,怎么生产,怎么育儿,上面都有详细记录,这是做母亲的义务,明白了吗?” “那小眉将来有吗?” “有!我给她也绘制了一册,她成婚时我再给她。” 开了面,郑氏笑道:“脸上一下子干净多了,我要走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化妆穿衣,凤冠霓裳,皇宫就是讲究,不过我的女儿要成王妃了。” 崔羽将图册放进绣袋中收好,“娘,你去吧!” 郑氏捧了捧女儿的俏脸,鼻子有些发酸,明天女儿就要出嫁了。 “那我走了!” 她转身下楼走了,母亲刚走了,小眉就钻了进来,“阿姐,娘拿的是什么图册,给我看看嘛!” 崔羽笑道:“就是怀孕时要注意什么,生孩子要当心什么,养育孩儿要注意哪些事项。” 小眉眨眨眼问道:“同房的图画没有吗?杏说最好看就是前面部分,阿姐,给我看一眼嘛!好不好?” 崔羽顿时怒道:“我明天就让娘把杏赶出府去,这种图片是你能看的吗?” 小眉撅着嘴嘟囔道:“几张图片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都看过,而且还不止一次,就我没看过,小青姐那边也有好几本,我问她要,她也不给,下次我自己买去。” “你”崔羽忍住心中的恼火,耐心对妹妹道:“这一般是已婚女人才可以看,都是一些男女之事,你还小,还不能看这些东西。” “那她们几个都和我一样大,不都看过了?还有好多比我小的,也看过了,就只有我像傻瓜一样,什么都不懂!” “她们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你们能一样吗?小眉,你可是世家嫡女,从小怎么教你的?你.” “我知道了,不看就不看,变得和娘一样啰啰嗦嗦,整天教训人,烦不烦?” 崔眉心中不高兴,转身走了。 崔羽暗暗摇头,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叛逆?自己像她这样大的时候,也文文静静,可没有那么多肠子。 崔羽一阵头大,万一自己嫁走,妹妹没人管束了,她会不会被这些丫鬟仆妇带坏?这一刻,崔羽心中充满了担忧。 次日天不亮,阿楚便坐马车去了崔府,按照萧夏安排,阿楚将作为崔羽的陪嫁丫鬟,跟随崔羽出嫁,崔羽不再带其他陪嫁丫鬟,这一点很重要,萧夏不喜欢身边莫名其妙出现一个不熟悉的女人。 萧夏则带着小青来到皇宫,小青已经被封为正六品媵,可以进宫。 按照隋朝礼制,亲王的后宫分为妻、媵、妾三级,媵由分上媵和下媵,上媵叫做孺人,正五品,亲王能拥有两名孺人,下媵可以纳十人,正六品,至于妾就没有品级了,侍妾地位更低,只比侍女稍好一点,等级森严。 小青由侍妾一下子升为媵,正式有了名份,这还是天子杨广特地要求的。 虽然今天婚礼有几百名宫女做事,但萧夏身边必须有个贴身侍女,晚上进洞房之前,还需要在洞房内放一个贴心之人,安排好洞房,自然就是小青了。 一名女官带着几名宫女给萧夏化妆更衣,小青则端来一盏热茶,“小青,傧相来了吗?” “来了,我看见萧祝融也在化妆,还有一个我不认识。” 傧相一般是皇族子弟担任,萧祝融是萧皇后的侄儿,未来的驸马,他也可以担任傧相,还有一个傧相便是观德王杨雄的幼子杨师道,他也只有十八岁,尚未成亲。 司仪是宗正寺卿杨恭仁,他将带领众人去崔府迎亲。 化妆结束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快到中午时,迎亲队伍出发了。 萧夏是水命,崔羽是木命,给他们占卜姻缘的三清宫玄梅宫主就建议他们迎亲走水路,这就符合二人的婚姻命格,‘水以载木,通江达海,诸事皆顺,大吉大利。’ 为此,天刚亮,便有军队来清场了,所有皇宫漕河到兰陵坊崔府这一段河道内的船只全部离开。 十几艘船扎满了彩绸,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前往兰陵坊,主艘是第三艘,船头站在新郎萧夏,他头戴乌纱帽,纱帽边缘插一朵大红绢,身穿一件绯红色官服,外面套一件绿色比甲,脸色轻敷薄粉,更显得玉树临风,英武俊朗, 河道两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不断有侍卫将铜钱洒上两岸,有人大喊:“楚王娶亲,百年好合!” 捡到钱的人也会跟着大喊:“楚王娶亲,大吉大利!” 讨了好的口彩,船队浩浩荡荡抵达了兰陵坊,直接驶入坊河,停泊在崔府东侧的小桥边。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水路迎亲 皇室成婚的最大特色是隆重、盛大,仪式感十足,同时失去了很多民间迎亲成婚的乐趣。 数百名宦官天不亮就在崔府到小河码头这段路进行清扫洒水,铺上了长达百步的红地毯,数十名迎亲宫女也提前来到崔府进行布置,张灯结彩,崔府里里外外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 崔府的盛大举动轰动了兰陵坊,坊内百姓都讨论崔家嫁女,竟然是嫁入皇宫,但很快又辟谣了,不是嫁入皇宫,而是嫁给楚王殿下,成为楚王妃。 博陵崔氏无疑是大赢家,天子的三个儿子,有两个娶了崔家之女为妃,将来肯定会成为第一外戚。 新娘崔羽已经化妆完成,也穿戴整齐,头戴凤冠,身穿大红喜服,肩盖华丽的霞帔,配以凤纹金坠。 今天的伴娘是她的妹妹崔眉,另外还有一个接引娘阿楚,接引娘一般是男方年纪稍长的女性担任,主要是安抚新娘紧张的情绪,顺便说一些婚礼规矩。 但阿楚年纪不长,也不懂婚礼规矩,她就是纯粹来陪崔羽,安抚她的紧张,同时也替代了陪嫁丫鬟。 “我听公子说,在皇宫只呆一夜,明天上午就回府。” “府宅不是在重建吗?”旁边崔眉问道。 “是去太平坊,太子的旧宅,太子不是搬去东宫了吗?旧宅就空出来了,天子赏给了我家公子,所以那里也是我们府宅,我告诉你们,那边的园可漂亮了,不像我们的老宅,啥都没有,那边亭台楼阁很多,水中的红鲤鱼有一尺长,没事我们就去喂鱼,可有意思了。” 崔眉听得眼睛发亮,“阿姐,我们也去喂鱼!” 崔羽听得直翻白眼,昨晚非要看那些图册,不给看还气呼呼走了,一转眼又想去喂鱼了,还真是小孩子。 不过崔羽想到昨晚那些画册,她昨天一个人偷偷看了,想起来就害羞,但她心中也充满了一丝期待。 这时,远处传来的鼓乐声,这是迎亲队伍来了,崔羽一下子紧张起来。 阿楚起身笑道:“羽姐姐,我去看看,打探一下消息。” 崔羽轻轻点头,阿楚快步出去了,崔眉起身道:“我也想去!” 崔羽一把将她拉住,“你不准去,在这里陪我!” 崔眉嘴里嘟嘟囔囔,只好趴在窗上向外张望,“阿姐,好像进府了,哎!真没意思,这么容易就进府了,红包都没有拿到吧!” 崔眉主要想去拿拦路红包,她感觉红包拿不到,就没有兴致了。 普通人家迎亲,大门都关着,要想把大门打开,得唱歌或者对诗,要么就是红包开道,一般都是小小的红布袋,每个小红布袋中装几十文钱,大户人家会放一两银子,洒出几十个红包,门自然就开了。 但皇族迎亲,这些都统统没有,上百名宦官在大门前一字排开,每个人手中捧一只盘子,盘子放着各种礼物,吃喝穿戴,样样有,每样都扎着红绸。 新娘父亲站在大门前,司仪杨恭仁高喊一声,“楚王前来迎亲,美满姻缘,百年好合!” 两人躬身行一礼,崔弘舟让开,司仪带着宦官们进府了,两个人一排在前面开路,十几名宦官高举红罗伞盖,簇拥着新郎进府。 迎亲不是马上就走,迎亲队伍要吃顿点心,一般是红枣桂圆莲子粥,加两个鸡蛋,但这样吃不饱,女方家还要煮一碗面,不过煮面有点麻烦,最近忽然流行包子,包子的圆滚饱满的外型表示团圆美满,导致迎亲吃包子一下子就火了,成了长安的新习俗。 所以长安迎亲都不再煮面了,每人两个小葱羊肉大包子,加一碗红枣桂圆莲子粥和两个鸡蛋,每个人再塞几百文钱的小红包,这样肚子饱了,口袋也饱了。 阿楚着带两个侍女各端着一碗红枣桂圆莲子粥进来了。她笑嘻嘻道:“赶紧吃点垫垫肚子,晚上皇宫可不管饭。” 崔眉饿坏了,她连忙接过碗吃了进来,崔羽却没有心思吃,把碗放在一边。 母亲郑氏也走了进来,笑问道:“羽儿怎么不吃?” “娘,我不饿!” “哎!这就是专门给你熬的粥,红枣、桂圆、莲子,这就叫早生贵子,应该是婆家进门时喝的粥,但皇宫没有这些规矩,只好在娘家给熬了,赶紧喝了!” 崔羽只得端起碗,用调羹小口小口喝了起来,但鸡蛋她实在吃不下了。 “好吧!估计时辰也快到了。” 郑氏刚说完,只听外面鼓乐喧天,爆炸噼噼啪啪炸响,有人大喊:“吉日已到,新娘出发了!” 崔羽一下子扑进母亲怀中哭了起来,郑氏鼻子一阵发酸,她强作笑脸拍拍她的头道:“三天后要回门,咱们不是又在一起了,再说等会儿娘也要去皇宫呢!咱们不会分开,赶紧走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崔羽拭去眼泪,轻轻点头,“娘,我走了!” “娘送你一程,你们俩个,赶紧扶住新娘!” 崔眉和阿楚连忙一左一右扶住新娘,开始缓缓下楼,郑氏跟在后面。 走到中庭,几十名宫女快步上前,用长柄团扇将三人团团包围,鼓乐队在前面带路,崔家女人们拿着大包小包跟着后面,一般人家还会用盆在后面泼水,表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也有不少大户人家认为这样做太伤新娘的心,便取消这种风俗,崔家也取消了,而是改为送行。 两边站满了坊内跑来看热闹的百姓,这可是皇族迎亲,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到,格外的新奇。 长长的红地毯两侧站满了宦官,数百名宫女前呼后拥,簇拥着新娘向码头走去,另外还有两千名骑兵沿着河岸边护卫,十分壮观。 小青已经站在码头上等候,她扶着新娘小心走上船板,新娘慢慢走上了船板,萧夏在另一头接住了新娘的手,带着她走上了画舫,直接将她扶进了船舱内。 进了船舱坐下,崔羽才长长松口气,三个小娘子坐在前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两个傧相应该坐在一起,但见满船都是女子,他们二人便识相坐到后面一艘船去了。 “吉时已到,出发!” 随着司仪一声高喊,船只缓缓启动,平稳地沿着漕河而行,崔羽将头枕在爱郎的肩上,“夏郎,等会儿要见天子和皇后,我好紧张!” 萧夏握着她的手笑道:“等会儿姑母会陪着你,你也不用紧张,你的地位是由我的地位决定,哪怕是皇族,也没有人敢对你使脸色。” “你这样说,我就定心了。” 在鼓乐声中,船只加快速度,向皇宫方向驶去。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三生结缘 进入皇宫后,又是漫长的等待,一直等到下朝后,百官都走了,重臣们陆陆续续赶到百福殿,婚礼这才开始。 崔羽被杨丽华牵着手来到天子杨广和皇后萧氏面前,杨丽华笑道:“穿着喜裙不方便跪拜,施个万福礼就行了。” 崔羽盈盈施个万福礼,杨广笑眯眯道:“真是朕的好儿媳,希望早生贵子,给朕添一个大胖孙子!” 崔羽俏脸一红,微微欠身,萧皇后从手腕上取下一串宝石手链,递给崔羽道:“这还是你夫君孝敬我的,我再转赠给你吧!就当是见面礼。” 崔羽接过手链,再行一礼,“谢母后恩赐!” 杨广点点头,“婚礼马上开始了,快去准备一下吧!” 崔羽又施一个万福礼,退了下去。 天子和皇后坐好,婚礼便开始了,皇室婚礼讲究仪式感,庄严肃穆,和民间的热闹喜庆完全不一样。 大殿很空旷,众人都远远坐了一圈,虽然张灯结彩,色彩艳丽,但殿内太大,还是显得空旷肃穆,殿中间扎了一顶青庐大帐,里面张灯结彩,摆满了各种喜庆吉品,正中上方挂了一个斗大的囍字。 青庐大帐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司仪高喊一声,“新人行结发礼!” 在鼓乐声中,一对新人牵着彩缎出来了,中间扎了一个彩球,他们二人的服装艳丽华贵,十分令人瞩目,在两边热烈的掌声中,两名宫女将他们引导到了桌前。 结发礼是汉人成婚三礼之一,极为重要,一般由最年长的女性家人主持。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来到了桌前,老太太王氏是崔家唯一还健在的庶祖母,正妻早早病逝,崔家几兄弟都是她养大的,崔家上上下下都把她视为祖母。 不过她长年住在长子崔弘度的府上,很少露面,萧夏只听说过,却也是第一次见到。 老太太七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所有崔家子弟娶妻出嫁都是她操作结发礼,她很熟练地从萧夏和崔羽头上各剪下一络头发,打了个结,笑眯眯把两人的手放在发结上。 “你们虽然血脉不通,但长发相结,将你们的心连在一起,从此心心相印,不离不弃,恩爱到老。” 两人一起向老太太躬身施礼,众人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司仪杨恭仁又高喊道:“行第二礼,合卺礼!” 几名宫女托着金盘上前,盘子里是清酒、匏瓜、瓜刀和红绸带,合卺礼还是由老太太执礼,但多了两个助手,男方家一人,女方家一人,也都是至亲长辈,男方家是姑母杨丽华,女方家是母亲郑氏。 匏瓜就是苦葫芦,也可以用苦瓜,越苦越好,寓意着同甘共苦,郑氏很熟练地切开匏瓜,又给匏瓜的两个柄上系了一条红绳,杨丽华则给两个瓢内注满了酒, 老太太又笑眯眯道:“瓜虽苦,心却甜,莫看此瓜一季生,夫妻相聚三生缘,同甘共苦在酒中,共度人生一百年,小两口喝了吧!” “谢谢祖母!” 崔羽端起瓜瓢,白了萧夏一眼,萧夏也连忙笑道:“谢谢祖母!” 他也端起瓜瓢,两人瓜瓢相碰,将酒一饮而尽,郑氏又将瓜瓢合二为一,用红绳紧紧绕住。 众人退了下去,宫女把桌子也搬走了,司仪高声喊道:“第三礼,行拜礼,请新人准备,一拜天地!” 萧夏带着崔羽走到大殿门口,跪下向天地叩拜,随即起身回到青庐大帐,司仪大喊:“二拜高堂!” 大帐内已经排好了座位,正面坐着天子杨广和萧皇后,左面坐着崔弘舟和妻子郑氏,右边坐着杨丽华和老祖母王氏。 老祖母王氏原来没有,天子杨广感动老太太的白发苍苍,和蔼可亲,护佑崔氏五十年,让杨广想到了自己去世的母后,他特地要求临时给老太太增加座位,杨丽华邀她和自己同坐。 萧夏带着崔羽给三方亲人一一跪拜磕头。 司仪高喊,“夫妻对拜!” 两人跪下,给对方磕头,四周掌声热烈起来,这就代表着他们正式结为夫妻。 司仪高喊道:“最后行撒帐礼!” 撒帐礼是祝福礼,民间成婚时亲戚朋友绕一圈,将铜钱和果洒向小帐,但皇宫不是,皇宫是由百名宫女行撒帐礼。 六名长辈从青庐大帐里出来,宫女开始放下了帐帘,小夫妻二人在大帐内牵手坐下。 百名宫女一起拾起穿了红带的金钱向大帐抛去,一边唱歌。 “撒帐东,帘幕深闺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西,见说黄金光照吉,今宵巫山一相逢,来岁龙凤添双喜;撒帐后,夫妇和谐成佳偶,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在宾客热烈的掌声中,司仪再次高喊,“礼已毕,送入洞房!” 在一对对宫女的簇拥引领下,小夫妻二人沿着红地毯向后面的亲亲楼走去。 婚礼就此结束。洞房内灯光柔和,阿楚和小青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小青知道夫君一天都没有吃饭,只是在中午吃了一碗莲子,她特地准备了十几样小菜和一壶酒。 “小青姐,你说公子今晚会让我们守夜吗?” “守夜肯定要的,他们睡在楼上,我们睡在楼下,如果公子要找我们,拉一下绳子,铃铛就响了。”小青指了指从楼上延伸下来的一根绳子道。 阿楚小声道:“我就怕主母害羞,不让我们睡在下面。” “可不让我们睡下面,我们也没有地方去呀?再说,下面我都收拾好了,而且很隔音,不用影响到他们的。” 两人正说着,外面一片灯光,紧接着传来脚步声,门开了,宫女们簇拥着新人进了亲亲楼。 “多谢大家了,你们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累了一天,宫女们也疲惫了,纷纷行一礼,转身走了。 萧夏走进屋,闻到了酒菜香气,立刻勾起了腹中饥火,他搂着崔羽的腰笑道:“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夫君饿了吗?”崔羽的称呼不知不觉从夏郎升级成了夫君。 “是有点饿坏了,从早上起来到现在,就中午吃了一碗莲子羹。” 崔羽抿嘴笑了笑,“我也有点饿了!” “那好,我们坐下喝一杯。” 小两口坐下,小青给他们斟酒,萧夏问道:“今晚你们睡下面吗?” 小青点点头,“公子,楼下房间有床榻和被褥,我和阿楚睡下面,有什么事,你拉下绳子铃铛就响。” 崔羽笑道:“你们今天也辛苦了,一起来吃点吧!” 两人摇头,“我们都吃过了,我们休息了,公子和夫人有事,可以随时叫我们。” 两人知趣地下楼进屋去了. 两人在床榻上躺下,阿楚忽然眉头一皱,“小青姐,我想小便!” “哎呀!净桶没拿进来吗?” “光给他们准备,我们自己却忘记了。” “我去拿!” 小青翻身起来,净桶就在门口,她开条门缝就能拿进来了。 她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悄悄开了一条门缝,看了一眼小桌,脸腾地红了,连忙关上门。 “怎么了?”阿楚问道。 小青比出两根食指,贴在一起紧紧摁了摁,阿楚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这时,小青感觉他们上楼了,怎么只有公子一个人的脚步声,一转念,她忽然明白了,公子是把新娘抱上楼了。 听到楼上的关门声,小青连忙开门把净桶拿进来,阿楚早已憋不住,掀起裙子便坐了下来,长长松了口气。 不多时,楼上隐隐传来了吱吱唧唧的床榻摇晃声音,虽然很隔音,在安静的夜里,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对望一眼,顿时满脸通红,连忙捂住耳朵钻进了被子里。 洞房烛夜啊! 小崔府的秀楼里,崔眉也悄悄钻进了阿姐的房间,得意洋洋打开一口箱子,找到绣袋,这是阿姐的随身之物,明天才会送去太平坊。 “嘻嘻!不让我看,我不是一样看了吗?” 崔眉点亮油灯,开始翻看画册,她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俏脸刷地变得通红,但大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画面,她咬一下嘴唇,又忍不住翻看第二页.第三页。 “原来这就是姐姐的洞房烛啊!看起来好可怕。”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新婚燕尔 次日,天渐渐亮了,崔羽就仿佛温顺的小母猫一般蜷缩在夫君的怀中,睡得很香甜。 两人昨晚都很兴奋,都没有穿衣服,肌肤紧紧贴在一起相拥而眠,就像热恋中的情侣,恨不得彼此融为一体。 萧夏已经醒了,轻轻体会她后背光滑细腻的手感,细腻得就像一个刚剥壳的煮熟鸡蛋。 崔羽嗯了一声,也慢慢睁开了美眸,两人目光相碰,崔羽嘴角露出一丝甜美的笑意,“夫君,什么时候了?” “天刚亮,你再睡一会儿吧!” “不能再睡了,别的新娘子都要去伺候公婆,我却不一样,我只要伺候好夫君就行了。” 崔羽坐起身,却发现丈夫正盯自己胸脯,她俏脸一红,连忙穿上小衣。 “白天不许看,只能晚上看。” “为什么白天不准看?”萧夏笑问道。 “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白天大家要劳作、做事,晚上才是休息之时。” 说到这,崔羽忽然‘呀!’的一声。 “怎么了?”萧夏问道。 “我的衣服,我装衣服的箱子,我不知道有没有带着?” “阿楚应该给你拿过来了。” 萧夏身后拉了一下绳子,不多时,小青和阿楚都跑了上来,她们起得更早。 崔羽急道:“阿楚,你有没有拿我装衣服的箱子?” “崔夫人说,箱子今天会送去太平坊,我就拿了一包衣服。” “那你先把包裹给我!” 萧夏起身去方便了,回来见妻子一脸担忧,笑道:“今天就会送去太平坊,不会耽误什么,反正你有一包衣服。” “哎!你不知道,小眉肯定会去偷看那本画册,我太了解她了。” “什么画册?” 崔羽刚要开口,阿楚拿着衣服上来了,小青也去打来热水。 崔羽不再多说,起身穿衣忙碌起来。 萧夏稍微收拾一下便出去遛弯了,把空间让给了娇妻,女人嘛!事情总是会多一些。 萧夏长长呼吸一口气,今天是八月二十六日,阳历九月下旬,属于中秋末期,早晚已经有了一丝凉意,空气非常清凉,让他的头脑一下子变得十分清醒。 虽然这里是皇宫,但很安静,也看不见人的踪影,这边属于功能区,不是生活区,更不是政务区,没有什么事,这里几乎没有人。 这时,数十名宫女远远跑来,她们是来伺候新人,见新郎已经起来了,众人十分惶恐,为首宫官上前给萧夏跪下请罪,“我们来晚了,请殿下责罚!” “没关系,我也是刚起来,你们去问问王妃有什么事情吧!” “谢殿下宽恕!” 宫官连忙带着一群宫女进楼去了。 崔羽和萧夏沐浴更衣,又吃了早饭,这才带着阿楚和小青,坐上马车返回太平坊。 住在宫里很不方便,还是回府宅内舒服。 而且这座宅子已经归萧夏了,家具都换成了亲仁坊运来的家具,而且收拾得很彻底,已经完全没有大哥的痕迹,牌子也换成了‘楚王别宅。’ 马车内,萧夏搂着娇妻笑道:“你早上说的什么画册,只说了一半。”“是一本夫妻房事的画册!” 萧夏眼睛一亮,“还有这种好东西?” 崔羽在他腿上掐了一把,“不是你想的那种东西,是小娘子出嫁前的功课,也不光是房事,还要怀孕、养孕、生产、育儿,厚厚一册,内容很多呢!” “小眉想看这个?” “府中那些侍女把她教坏了,她和你一样,只想看前面部分,我不准她看,她昨晚肯定偷偷看了,画册就在我衣箱里。” 萧夏摇摇头,“小眉确实不能看,是谁教她的,侍女必须要开除!” “所有侍女都有份!” 崔羽忧心忡忡道:“现在的风气不太好,大家吃饱穿暖了,就整天交流这些下流的东西,那些侍女没事就聚在一起讲这些,外面还买回那种绣的春宫手帕,小眉说府中大大小小丫鬟都看过,就她没看过。” 说到这里,崔羽小声道:“夫君,我想把小眉一起带去河西,我很害怕她在长安耳闻目染,最后会变成元琳那样的人。” “你想带当然可以,我没有意见,关键是你父母是否同意?” “我父母问题不大,我两个兄长都调回长安了,大哥还生了一儿一女,他们在长安没有房子,肯定和父母住在一起,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把妹妹交给我,他们也放心!” 萧夏点点头问道:“你大哥现在做什么?” “他现在出任大理寺司直,二哥出任光禄寺主薄,都是小官,要五品以上才有官宅,现在大哥才从六品。” “你们府中住得下吗?” “我和妹妹不在的话,问题不大,二哥还单身,可以住西院,大哥一家人可以住内宅。” “行!只要你父母同意,可以把小眉带走。” 崔羽心中一下子松了口气,她最担心的事情解决了。 两辆马车停在府门前,刘管家上前来开车门,崔眉也跑了出来。 “小眉,你怎么时候来的?” 崔眉笑嘻嘻道:“刚刚到,不是给你送东西吗?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这时,阿楚和小青也下车了,小眉立刻跑上去,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萧夏跳下马车,扶着妻子的下了车。 崔羽看了一眼妹妹,低声道:“我更愿意她和阿楚、小青一起玩,至少不会被带坏。” 萧夏也很喜欢小眉,她一点都不矫情,不会因为小青是侍妾,阿楚是侍女而轻视她们,这其实是她们家教好,世家不像关陇贵族,关陇贵族把等级看得很重,而世家更看重一种人文精神,宽容、自律、守信,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些优良品质在世家子弟身上都能看到。 大堂上堆了很多箱子,这不是崔羽私人箱子,而是天子赏赐萧夏的成婚礼物,大量的财宝,杨广确实比较好大喜功,比较挥霍,在节俭方面,他比父亲杨坚差得远,不过说杨广挥霍无度,致使国家败亡,那也是胡扯,隋朝积累的财富,唐朝又足足用了五十年。 真正挥霍浪费的是王世充和李密,王世充占领洛阳,嫌弃仓库布匹太多,在军营中直接用来当柴禾烧,李密占领洛口仓,开仓放粮,更浪费惊人,老百姓也不珍惜粮食,自仓城至郭门,米厚数寸,为车马所践,洛水两岸十里之间,被厚厚白米覆盖,望之皆如白沙。 杨广只有三个儿子,小儿子成家立业,他当然不会小气,肯定是重重赏赐。 崔羽来到后宅,她很快选定了自己的寝房、书房和起居房等生活空间,又让侍女把娘家十几口箱子抬进寝房,她的嫁妆之前就送来了,存在地下仓库内,这是她的私人物品。 崔羽打开一只有记号的箱子,这是专门放她内心的箱子,找到了箱子底部的绣袋,崔羽小心翼翼打开绣袋,伸手摸了摸,心顿时一凉。 她特地将绣袋里的一根线夹在画册中作为记号,现在那根线不见了,说明画册被人拿出来过,除了小眉还有谁? 这死丫头,她还真看了,崔羽心中一阵恼火,她下定决心,无论父母是否同意,她都要把妹妹带走,她才十三岁,正是叛逆期间,接触这种东西太危险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回门探亲 过了两天最甜蜜的日子,小两口如胶如漆,水乳交融,第三天,萧夏陪同娇妻回门。 回门的时间也不是那么固定,一般都是第三天,第六天也行,然后七八九都可以,甚至满月也可以,关键是要事先和娘家约好。 因为萧夏九月初要出发上任,后面的时间要忙着收拾,他们便决定在第三天回门。 萧夏扶着妻子上了马车,却意外发现车里都是大包小包。 “这是.” “夫君,回门都要给老丈人带礼物,夫君可能忘记了,我就准备了一点,都是天子和皇后赏我的衣物和首饰。” 萧夏笑道:“给老丈人的礼物我准备了,这些就给你母亲吧!” “夫君带了什么礼物?” “上车再说!” 小两口上了马车,马车启动,向兰陵坊驶去。 马车上,萧夏取出一只信封笑道:“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 “一座庄园,我在鄠县的庄园,我一直没去过,全部都是农田,我兴趣也不大。” 崔羽惊讶道:“太贵重了。” 萧夏微微笑道:“一般人家嫁女儿都是财产平衡的,收的财礼正好抵掉嫁妆,负担是儿子娶妻,但你父亲把财礼和嫁妆都给了你,一万贯钱啊!哪怕是世家也很沉重的负担,就算你父亲不在意,但你两个兄长怎么想呢?何况你还有一个妹妹,这点人情世故咱们得懂。” 崔羽心中着实感动,她是女儿都没有想过父亲的负担,还是夫君考虑到了。 她抱住夫君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亲一下,笑颜如道:“这个女婿不错,合格了!” 马车很快抵达了兰陵坊崔府,崔弘舟和郑氏以及长子崔桓、次子崔柠已经门口等候了,崔眉也钻了出来。 马车挺稳,萧夏把崔羽扶下车,崔弘舟和郑氏迎了上来,“欢迎回家!” 萧夏躬身行一礼,“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小婿有礼了!” 崔弘舟捋须笑道:“好!好!男才女貌,年纪相当,我是最高兴这一点。” 崔羽把七八个大包拎出来,“娘,这是女儿给你的礼物,爹爹那边是另外的,我给你的都是好东西,你自己收好。” 郑氏眼睛红了,爱怜地埋怨女儿道:“你自己留着就是了,给娘做什么?” “这是女儿的心意,快让丫鬟仆妇拿回去。” 郑氏连忙招呼丫鬟们来拿东西,一家人簇拥着女儿女婿进门了。 崔羽进内宅和母亲团聚,崔弘舟请萧夏到贵宾堂就坐,两个儿子坐在下首陪同。 萧夏取出信封放在桌上道:“这是小婿给岳父的礼物,请岳父收下!” “这是.”“这是我在鄠县的一座庄园,大概五千亩,都是麦田,我从未去过,也经常忘记,这座庄园就送给岳父了。” 崔弘舟大吃一惊,连忙摆手,“这怎么行,太昂贵了,我不能收!” “岳父把财礼给了小羽,小婿心怀感激,总想回报岳父大人,请务必收下。” “哎!那是我作为父亲给羽儿的心意!” “这也是我作为女婿给岳父的心意!” 崔弘舟点点头,“既然你这样说了,那我就收下了,感谢贤婿的美意!” 崔家虽然是天下望族,本身也积累了不少财富,但奈何分支太多,摊到每一房财富就薄了,崔弘舟上面有五个兄长,分到的财富更少,长子都没有自己的房宅,崔弘舟拿出了一万贯嫁妆本来就是准备给儿子买房的,只是他要面子,把财礼都给了女儿,让两个儿子都不满,崔弘舟心中也有点懊悔。 没想到这个女婿懂事,居然给了自己一座五千亩的庄园,补偿之前的财礼损失,这下子家庭和睦又回来,让崔弘舟心中着实欢喜。 两个儿子崔桓和崔柠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喜悦之色,五千亩的农庄,一年就是五千贯的收入。 这时,侍女进来上了茶,崔弘舟又笑问道:”贤婿什么时候上任?” “预定是九月初,明后天正式任命下来,我就准备出发了,两位舅兄有没有兴趣去陇右或者河西去当官?” 崔弘舟心中一动,这还真是个机会,他便对萧夏道:“羽儿大哥之前是眉山郡龙游县县令,属于上县令,从六品,做了五年县令,任期满调回京城,按理应该升一级,但因为是雍王当政时下的调令,受了崔家被打压的影响,便没有得到升级,平调为大理寺司直,对他有点不公平,如果贤婿能给天子反应一下,不说提升,至少能公平一点。” 萧夏微微笑道:“在西域为官有个好处,就是升得快,岳父知道裴宣机吧!裴矩的儿子,他是张掖郡丞,原本也只是县令,调到张掖出任郡丞,从六品一下子升为五品,只做了两年就调回长安,现在已经是正五品工部郎中了,这就是升官之道啊!” 崔桓忍不住道:“听说现在军府改革了!” 萧夏点点头,“现在中原的总管府都撤了,边疆各郡反而改为总管府,军政一体,府长史就是从前郡长史,河西、陇右和朔方设为大都督府,另外还有云中、北平两大都督府,总管和长史都由大都督推荐,朝廷任命,如果大哥愿意,我可以推荐为张掖总管府长史,一旦我征讨吐谷浑,那么张掖作为后勤就有立功的机会,只要有了军功,两年后再调回来,就是正五品了。” 崔桓大喜,只要呆两年就有机会升为五品,他当然愿意,崔桓满怀期望地向父亲望去。 崔弘舟捋须笑道:“这件事我和你二伯商量一下。” 二伯崔弘升是吏部左侍郎,如果他同意,那么一旦萧夏推荐,这边就能直接任命了。 中午,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午饭,饭后,崔弘舟又单独把萧夏请到自己书房坐一坐。 侍女进来送了茶,崔弘舟缓缓道:“我听到一个消息,说天子有可能会迁都,这个消息是真的吗?” 虽然迁都洛阳的决定目前是还绝密,但外面其实已经传开了,消息的来源就是宇文恺在大修洛阳,洛阳又改名为都畿道,由齐王杨暕坐镇,这些迹象都指向迁都。 萧夏沉吟一下道:“目前我也没有确切消息,但我知道迁都洛阳一直就是我皇祖父的夙愿,父亲告诉我,他要完成皇祖父的未竟事业,这里面就包括迁都洛阳,所以迁都洛阳是肯定的,关键就是什么时候迁都,还有迁都的方式问题,我个人倾向于后年迁都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不会用迁都这个词,会刺激到关陇贵族,改用驾临东都,长安依旧是都城。” 崔弘舟呵呵一笑,“贤婿这话说得高明,没有迁都,只是天子驾临东宫。” 两人又闲聊片刻,这时,内宅传来消息,崔羽要回府了。 萧夏便起身告辞,带着妻子坐马车回府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八章 任前述职 萧夏走了,崔弘舟来到内宅,妻子郑氏正在收拾女儿给她的上等绸缎和首饰,崔弘舟见礼物堆满了床榻,光镶金珠宝首饰就有五套,崔弘舟问道:“这么多夫人打算怎么分?” “我都想好了,分为五份,我自己留一份,给小眉一份,两个儿媳一人一份,柠儿成婚后再给,这就四份了,然后给马氏一份,不就正好吗?” 马氏是崔弘舟的小妾,很受崔弘舟宠爱,郑氏得给丈夫这个面子。 崔弘舟心中欢喜,又捋须对妻子笑道:“你没想到吧!女婿竟然给了我一座五千亩的庄园,在鄠县,等我过户后我们全家去看看。” 郑氏又惊又喜道:“老爷,这个女婿真不错啊!把你最大的心病解决了。” 崔弘舟也有一座三千亩的庄园,但他有两个儿子,将来庄园怎么分,他一直很发愁,肯定是由长子继承,那小儿子怎么办? 这几年他一直在愁这件事,所以郑氏才说,萧夏把他最大的心病解决了。 崔弘舟又道:“女婿想把大郎弄到河西去做两年官,回来后就是五品官了,要不然大郎还得熬五年,还不一定能升官,要知道六品升五品是最难的,很多人一辈子都在六品上打转,我觉得这个办法很好。” “啊!那孙子和孙女都要去吗?” “反正就两年嘛!我觉得家人就不用去了,留在长安吧!” “这就好,羽儿想把小眉带在身边,如果大家都走了,府中也太冷清了。” 崔弘舟一怔,“羽儿想把小眉带走?” 郑氏点点头,“羽儿说我们对小眉太放纵了,她担心小眉会在长安学坏,她带在身边可以好好管束小眉。” 父亲一般都不会太看重女儿,崔弘舟更看重两个儿子,他点点头道:“你决定吧!这件事我就不管了,我得去找找二哥,商量一下大郎调动的事情。” 崔弘舟转身便去了二哥的府宅。 时间过得很快,又过了两天,萧夏接到父亲的宣召,他匆匆赶去皇宫。 来到御书房,萧夏行一礼,“儿臣参见父皇!” 杨广点点头问道:“你打算怎么经略河西,有没有什么想法?” 萧夏坦率道:“儿臣打算直接灭了吐谷浑,设立西海郡,当年皇祖父就给我说过,封我为西海郡王,就是希望我把西海郡坐实。” 杨广欣然道:“今天上午内阁就在讨论这件事,感觉大家都不太了解情况,朕把他们都召来,你给他们好好说一说!” “儿臣遵旨!” 杨广随即命人去把内阁七相和太子杨昭都一起宣来,又让当值舍人封德彝去把最大的地图取出来。 历史总说隋朝灭亡是因为天子杨广好大喜功,实际上,杨广很多国策都是延续隋文帝杨坚,比如开凿大运河,从隋文帝时代就开始了。 再比如说攻打高句丽,也是从隋文帝时代开始,吐谷浑也是一样,隋文帝时代就屡屡进犯陇右,隋朝就在策划灭吐谷浑了,大业四年开始正式实施。 至于最后隋朝灭亡,那是因为建立隋朝时没有流血,那么后面就必然要流血了。 就像建立新中国,无数先烈浴血奋战了百年才成功,才会有今天的伟大复兴。 而印度在建国时没有流血,没有彻底清算地主和旧势力,那它后来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梦想,无法成功,最后必然是以流血而结束。 所以隋朝在建立之初,就已经决定了它的短暂。不多时,七名相国和太子杨昭都纷纷赶到了御书房,众人在议事堂坐下,听取萧夏的第一次任职前汇报,也算是一种任前述职。 两名宦官将一幅巨大的地图挂在架子上,这是皇宫里无意中发现的一幅地图,绘制在绢布上,来源已经不知晓。 萧夏缓缓指着地图对众人道:“无论河西和陇右,他们本身的发展是有限的,受人口数量的制约,人口数量增长需要一个和平的环境,整天遭受战争威胁,动不动就被异族所杀,动不动就被异族抢走做奴隶,百姓怎么可能安居乐业,我若是农民我也会跑到中原去,所以要经略陇右、河西,安全一定要保证。” 高颎点点头道:“所以殿下首要目标,就是要让吐谷浑彻底臣服大隋?” 萧夏摇了摇头,“高相国说错了两点,第一,不是我首要目标,而是主要目标,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是去栽树的,乘凉就留给后来人吧!第二,不是让吐谷浑臣服,而是彻底杀死吐谷浑,灭掉这个王朝,要让吐谷浑的百姓成为大隋的子民,吐谷浑贵族全部杀干净,一个不留。” 户部尚书韦冲眉头一皱,“殿下说说可以,可如果真的全部杀掉,那可是尸山血海。” 萧夏道:“我说的全部杀掉是指男子,女人和孩童不杀。” “就算这样也太残酷了!” 萧夏不再理睬他,他又指地图继续道:“吐谷浑地域广阔,西到且末国、若羌国,东到黄河九曲,南北两千余里,我的目标就是要这块辽阔的土地并入大隋的版图,建立西海郡、河源郡、且末郡和若羌郡,如果有可能,还会建立伊吾郡,这将是历史上第一次把这片土地归属中原王朝,也让我们子孙好好看一看,他们的祖先是怎么开疆拓土!” 杨广着实动心了,儿子的话句句说在他心坎上,他捋须微微笑道:“如果真的建立了这几个郡,朕一定去巡视。” 左相杨素道:“殿下能不能说一说时间安排?还有就是钱粮安排。” 萧夏点点头,“明年三月份出兵,所以各种钱粮物资,就得拜托朝廷尽快安排,最好在今年冬天前解决。” 杨广看了一眼高颎,“钱粮物资应该问题不大吧!” 高颎点点头道:“上次出兵吐谷浑还剩下大量粮食物资,都囤积在金城仓,殿下完全可以使用,另外朝廷会调拨五十万贯军费,再有就是河湟谷地仓库内有三十万石粮食,殿下可以调用。” “军队呢?” 太子杨昭提醒道:“你觉得自己手中的军队能彻底剿灭吐谷浑?” 萧夏点点头,“我至少需要十万大军,目前陇右有三万边军,河西有三万边军,加上我自己的三万募兵,共九万人,兵力来看勉强够了,如果朝廷能再再补充两三万人当然更好,关键是河西马场的马匹我需要调用,请父皇批准。” 杨广想了想道:“可以拨给你三万军队,会在冬天前赶到武威郡,至于河西马场,可以调拨十万匹战马支援战争。” “多谢父皇!” 杨广沉思片刻又继续道:“朕还打算让你兼任灵州大都督,出任这个职务也是有任务,当初,我们帮助启民可汗,让他在丰州北套地区重新起家,现在他已经得到了草原最富庶的黄金地带,但突厥却迟迟没有把丰州还给我们。 先帝临终前也给朕说过,这是他的一大遗憾,朕要求你夺回丰州和北套,至于大隋和突厥的关系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他们占我们不还都没有考虑两国关系,那你也不用考虑。” 萧夏缓缓点头,“儿臣铭记!” 当天下午,天子下达旨意,正式封萧夏为鄯州、凉州、灵州三镇大都督,赐天子剑,并赐金甲一副,一切军事行动他可以自作决定。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九章 出发凉州 下午,萧夏来到了军营,目前军营已转移到灞上,士兵们都放假结束,开始了出征前的准备。 刘文静也解决了运输问题,他从粟特人手中租到了两千头骆驼,朝廷又以十人一头骆驼的标准,划拨给他们三千头骆驼,这样他们就能运送兵甲物资了,主要是铜钱、兵甲、帐篷、肉干、盐等等,以及将领们的私人物品,包括萧夏自己的私人财富也要需要几百头骆驼来运输。 刘文静叹口气道:“二十万石粮食就没法运输了,还有路上消耗的粮食,最少也需要三万石粮食,卑职打算再雇三千辆大车解决。” 萧夏想了想道:“我提两个建议,第一,粮食可以交给朝廷,朝廷在金城郡建了一座金城仓,然后我们从金城仓取粮,第二,帐篷、兵甲也一样,除了士兵自己的兵甲和路上必须的帐篷,多余的帐篷、兵甲都可以交给朝廷,金城仓那边也有,其实铜钱也是,除了私人的铜钱外,其他都交给朝廷,太府寺会给一份拨付清单,我们去金城仓调取。” 刘文静迟疑一下道:“卑职担心,朝廷会把我们的钱粮物资当做朝廷拨付的一部分给我们。 这个问题萧夏倒没有想到,确实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萧夏点点头,“帐篷多余部分可以交给朝廷,中原的布帐篷不适合河西,那边比较寒冷,必须要用羊毛帐篷或者皮帐。” “卑职考虑到家眷也要用帐篷,其实并不多。” 萧夏恍然,笑道:“我没有考虑到家眷,那就全部带走,多租一些大车。” 刘文静又笑道:“还有殿下的私人物品也要尽快装箱送到军营来,卑职可以安排骆驼。” 萧夏点点头,又嘱咐道:“既然提到将士和文吏的家眷也会随行,那就要多准备一些马车,男人骑马可以,但妇孺必须坐马车,不能我家眷坐马车,士兵的家眷就得步行走路,那可不行。” “殿下请放心,卑职会安排好!” 萧夏随即又去了军营,和士兵们座谈,安抚士兵情绪,鼓励士兵为国开疆拓土。 时间转眼到了九月初二,这天上午,萧夏带着家人以及愿意跟随他去河西的仆妇丫鬟十余人来到了军营,他的几百箱财富都已提前送到军营。 军营内十分热闹,很多将士的家眷也来了,军营都给他们准备大帐,还有不少孩子。 萧夏也准备了四顶帐篷,他和妻子一顶,崔眉、小青和阿楚一顶,几名男仆一顶,其他丫鬟仆妇一顶。 虽然不能和家里相比,但大家都是第一次住军营,充满了新鲜感。 大帐铺着厚厚的地毯,崔羽坐在地毯在做针线,给丈夫缝制一条内裤,这是萧夏自己设计的平角内裤,用白缎子做料子,隋唐之前是没有内裤的,这也是要跪坐的主要原因之一,撒坐容易走光。 后来出现了亵裤,裤腿比较长,很不方便运动,很多人索性不穿。 萧夏便给自己设计了内裤,小青缝制了十几条,她们也穿上了,现在崔羽也小眉也穿上了。 “军营感觉怎么样?”萧夏在妻子身旁坐下笑问道。 崔羽笑道:“感觉和春游、秋游差不多,那时候一大家子出去游玩,都带着帐篷,当天回不来,就在外面搭建帐篷了,那时我还小,很喜欢这种住大帐的感觉,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萧夏点点头,“我们要走一个多月,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要住帐篷,最好能适应,实在不行夜里也可以睡在大车上,我们大车像小房间一样。” “看吧!我尽量坚持,实在支持不住,那只能睡大车了,其实我是怕虫子。“崔羽有点不好意思道。 “小眉怕蛇,你居然怕虫子。” 崔羽抿嘴笑道:“蛇我更怕,看到蛇我就吓得走不动路了。”萧夏搂了搂她肩膀笑道:“放心吧!有我在呢,不会有蛇。” 当天晚上,大家都早早睡觉了。 次日天不亮,大营内便热闹起来,大家洗漱吃早饭,紧张地收拾,把一些随身物品打成包裹,三万士兵夹杂着一千多家眷,开始离开军营浩浩荡荡出发了,开往遥远的武威郡。 萧夏将长驻河西大都督府,也就是从前的河西总管府,在武威郡姑臧县,这次他不打算驻扎张掖,他同时兼任陇右大都督和朔方大都督,必须三方兼顾,武威郡就是最合适的。 南阳郡的攻城大战已经进行了一个月,刚开始宇文成都有些轻敌,结果屡屡攻城惨败,损失近万人,他不得不退兵到武关,同时向朝廷求援。 知道史万岁率三万援军到来,才渐渐扭转了战场的不利局面。 史万岁攻城经验丰富,他专门选夜间攻城,对于攻城士兵,夜间可以躲避城头的箭矢,虽然实际上躲避不了,但至少心理上有一种安全感。 但夜间对于守城士兵却压力巨大,他们不知道敌军会从哪一个角落钻出来,也不知道攻城士兵会用什么先进的攻城武器,他们看不见,只有杀到眼前才会发现。 这天天刚擦黑,十架大型投石机便渐渐靠近了城头,城头上士兵紧张得大呼小叫,他们只看见巨大的黑影靠近,却看不见敌军在哪里? 史万岁望着城头一声令下,“发射!” 十架大型投石机‘嘭!嘭!’发射了,将一团团巨大的火球向城内射去,火球射到城内半空,绳索断裂,变成了千万张传单,向城内飘洒而去。 告南阳军民书 旧皇于一个月前宣布退位,晋王殿下已登基为大隋天子,天下拥戴,唯有南阳郡二伍依旧反叛朝廷,成为大隋逆贼。 我乃大将军史万岁,奉天子之令配合宇文成都大将军讨伐二伍,你们被受蒙骗,为逆贼卖命,念尔等无知,特给三军将士和百姓一个机会,立刻效忠朝廷,反抗逆贼。 若执迷不悟,一旦大军杀入城中,所有人皆以造反逆贼惩处。 这是最后的机会,天亮前城门不开,朝廷将不再接受投降,无论男女,一律诛杀! 率先投降者,赏钱五千贯,官封南阳郡司马。 房间里,伍氏兄弟面面相觑,这份传单一发,他们便知道南阳城守不住了。 “大哥,我们走吧!” 伍天锡沉声道:“天下之大,哪里不是我们容身之地?” 伍云召长长叹息一声,“收拾一下走吧!为我们连累全城军民,我实在于心不忍!” 伍氏兄弟二人当即收拾行装,带着十几名心腹手下离开了南阳县,向襄阳方向奔去。 半个时辰后,偏将朱粲率先带领五千军队开城投降,数万隋军随即杀进了南阳县,延续了一个月的南阳之战终于结束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章 全盘接手 隋文帝泰陵,这里除了一座金字塔般的封土堆外,周围还修建了大量宫殿,有专门的守灵官员和士兵长驻泰陵,另外还有被软禁在这里的杨谅,杨广命令他替父守陵三年。 杨谅被削爵为民,还被人昼夜监视,妻子豆卢氏和儿子杨颢生活在长安娘家,倒没有被监视,只是不能离开长安。 杨谅身边只有十几名侍妾,他心中苦闷异常,每天饮酒做乐,或者和十几名侍妾鬼混。 这天晚上,杨谅正在喝酒,一名老仆来报,“外面有人来访!” 杨谅一怔,心中很惊讶,他是不能接见外客,就算有人来拜访他,也会被外面监视的士兵劝退,这是谁?居然能穿透监视士兵。 “请他进来!” 片刻走进一名脸带面具,身材高大年轻男子,头上还带着竹笠,遮住大半面容。 “你是何人?” 来人出示一块玉佩,这是皇孙玉珮,父皇给每个皇孙一块。 杨谅连忙对几名侍妾道:“你们都退下!” 几名侍妾走了,男子这才摘下面具和竹笠。 “啊!是你——” 眼前之人,竟然是杨广次子杨暕,杨谅呆了片刻问道:“外面监视士兵怎么不拦你?” 杨暕淡淡笑道:“外面守将司马德戡还是我举荐的,这个面子他会给我。” 杨谅点点头,“坐吧!” 这叔侄二人性格相近,品性相投,在开皇和仁寿年间关系非常好,哪怕在最后关头,杨暕也是在蓝田关做后勤,并没有参与讨伐杨谅。 杨暕坐下道:“时间不多,我们就长话短说吧!我来是想要五叔一件信物,我和王頍、乔恒都谈过了,他们说除非是五叔同意,否则他们不想再参与皇位之争。” 杨谅顿时眯起了眼睛,这小子竟然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剑指皇位,有意思,老二家的几个儿子也在夺嫡争位。 杨谅半晌道:“我可以给你信物,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一旦我登基,我会赦免五叔,恢复五叔的王爵。” “此言当真?” “皇天在上,绝无虚言。” 杨谅点点头,取出一块金牌给他,“见牌如见我,只有是我的故旧,都会听从贤侄的命令。” 说到这,他又试探道:“萧摩柯练兵能力极强,是难得的人才,我也向贤侄推荐。” 杨暕笑了笑,“他已经效忠我了!” 杨谅顿时明白了,杨暕急于建立班底,但他没有人,便直接打自己的主意,想把自己的手下接盘过去。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但也有缺陷,就像所有捡别人现成的东西一样,都会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体会不深,如果是人的话,那就会导致互相不了解,信任度不够。 杨谅道:“你大哥体格太胖,不是长寿之人,他肯定会早早去世,真正和你争夺皇位之人是萧夏,他虽然是私生子,但他心狠手辣,为人果断,你千万不可小看他。”“他是私生子,父皇绝不会考虑他。” “那你就错了,他已经进入宗室族谱,那他就是皇位合法继承人,就算你父亲不想立他,但只要大臣承认,他一样能合法登基,最后拼的是实力和名望,这两样你都不如他,你一定要想办法超过他,最后你才能名至实归成为天子,否则就像杨勇一样,他不是一样被你父亲推翻并取代了吗?” “五叔教诲,侄儿铭记于心!” 杨谅拍拍他的肩膀,“我的自由就在你的身上,我衷心希望你能登基,有什么事,我们经常交流,我总结了很多失败的教训,相信能帮助到你。” 杨谅随即又给杨暕写了封信,杨暕拿着金牌和信,这才告辞走了。 待杨暕身影消失,杨谅长叹一声,“他有何德何能坐上皇位?” 次日,杨暕先后赶赴鄠县和蓝田县,用杨谅的金牌和信件说服王頍和乔恒两名谋士效忠自己,随即又把在咸阳教书的皇甫诞收入麾下,还有郁郁不得志的乔钟葵、余公理、綦良、梁菩萨等将领也先后效忠了杨暕。 这些都是顶尖的人才,他们因为效忠过杨谅而得不到朝廷的重用,现在杨暕把他们一一收罗,很快,杨暕的神龙府开始充实起来。 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萧夏率领三万大军抵达金城郡,也就是今天兰州,他将在这里过黄河前往河西。 现在是十月初,阳历十一月,秋末冬初,空气中已经有了几分寒意,黄河河面上风很大,也格外寒冷。 不过现在只是干冷,要再过一个月,开始下雪结冰,寒冬时节才正式到来。 过黄河一般靠渡船或者皮筏子,但那是普通人渡河,而三万大军、几千头骆驼、几千辆大车过黄河,仅靠几艘渡河,那岂不是等到猴年马月去。 萧夏当即下令利用皮筏子搭建浮桥,数百名随军工匠和几千士兵一起动手,开始迅速搭建浮桥,为了保证浮桥的稳定性,还打下数百根木桩,使浮桥更加坚固。 河岸上,刘文静对萧夏道:“过了黄河,就将彻底远离长安,听说齐王已成立神龙府,殿下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担心齐王登基吗?”萧夏笑问道。 刘文静点点头,“其实大家都很担心,只是嘴上不说罢了,殿下和齐王关系恶劣,甚至殿下的婚礼,齐王都没有来参加,而是找个借口说自己感恙,甚至连贺礼都没有,如果他上位,后果可比太子杨勇上位严重多了。” 萧夏淡淡道:“我父亲才四十岁,至少十几年皇帝要当的,杨暕最多当上太子,但以他的性格残暴,我认为他没有机会当太子。” 萧夏早就看透了杨暕,杨暕是典型的超雄综合征,不光仇视大哥杨昭,更是极端仇视自己,甚至对父母和姐妹他都心怀仇恨,他仇恨周围一切人,仇恨这个社会。 这样的人不会隐忍,很容易把自己的野心暴露出来,如果他当上太子,绝不会隐忍十几年,一定会很快发动政变,直接从父亲手中抢夺皇位。 历史上就是这么回事,杨昭死后,杨暕已经没有竞争对手,加上萧皇后支持,接下来他就是太子,就是未来的天子,只要他稍加隐忍就行了,但他忍不了,他在太子考察期内就准备发动政变,随即被杨广囚禁。 除非杨暕彻底转性,否则历史在他的命运上不会走上岔路。 浮桥搭建了一天一夜,次日上午,一座坚固的浮桥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浮桥宽阔,大车完全可以在桥上缓缓而行。 金城郡刺史王建生看中了这座浮桥,恳请萧夏不要拆除,萧夏便把浮桥留了下来,官府稍加改造,中间修建了一座吊桥,方便船只通过。 这座浮桥整整用了三十年,才被一条新建的铁索浮桥取代。 天刚亮,三万大军开始列队渡河,军队、大车、骆驼分别浩浩荡荡向对岸走去。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抵达河西 只用了大半天,整个队伍都过了黄河,大军没有休息整顿,又继续向北而去。 五天后,队伍抵达乌鞘岭关隘,过了和戎城,又走了三天,队伍终于抵达了武威郡郡治姑臧县。 凉州副都督阴世师以及凉州大都督府长史樊子盖率领官员们出城迎接楚王殿下的到来。 阴世师是一个月前率领三万河西军返回武威郡,朝廷改革后,河西总管府改为凉州大都督府,威武郡郡衙改为武威郡总管府,原本刺史和兵马使合二为一,变成武威郡总管,也是由萧夏兼任。 威武郡兵马使阴世师升为凉州副都督,武威郡刺史樊子盖升为凉州大都督府长史。 鄯州大都督府也差不多,目前鄯州副都督是萧夏的老朋友长孙晟,大都督府长史是乞伏慧。 姑臧县是河西第一大县,周长三十里,人口超过三万户,其中汉人两万余户,汉人都是南北朝动乱时从中原地区迁来,河西社会稳定,经济繁荣,大量汉人从中原地区逃来,隋朝建立后,回去了一批汉人,但留下的汉人依旧支撑着河西地区的繁荣。 三万大军的军营已经准备好,全部都是上等的皮帐,十人一帐,正好住一火士兵,将士们纷纷入营休息。 其他文吏、幕僚、家眷则纷纷进城,樊子盖安排了上百座空宅,分为甲乙丙三等,甲等五亩宅就是刘文静等高级幕僚的宅子,乙等三亩宅给二级幕僚居住,其他丙等为两亩宅,便由大家抽签决定。 而萧夏住的是楚王府,最初是河西总管官宅,秦王杨俊准备把秦王府迁到武威郡,便在总管府基础上大兴土木重建,不料还没有完全修好,他便率军入京,最后成了俘虏,阴世师又接力把秦王府完成,改名为楚王府。 楚王府占地约五十亩,位于城北,修建得雕梁画栋,各种亭台楼阁,假山池鱼,十分奢华,光主堂就占地五百平方,就是一座小宫殿。 五十亩的巨宅对于萧夏家人还是太大了,他们只有夫妻二人,加上崔眉、小青和阿楚,然后刘管家夫妇,两个厨娘,两个男仆,一个马夫,两个粗使丫鬟,五个侍女,一共十九人。 另外还有李鹿鸣和五名女弟子也跟来了,萧夏的三十名歃血武士,其中二十二名男武士都成为了将领,八名女武士之前安排在武馆,除了李鹿鸣外,七名女武士都先后嫁给了男武士为妻,成为了将领夫人,开始了相夫教子的家庭生活。 李鹿鸣出任楚王府安全总管,她索性又招了五名女弟子,一直跟随着萧夏,萧夏用高俸聘请她们为护卫,保护自己妻妾。 所有的私人箱子都送来了王府,装财宝的箱子直接送去地库,其他日常用的箱笼摆放在大堂上,依旧有上百只之多,令人头大如斗,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收拾,好在有李鹿鸣和五名女弟子,她们负责把私人用品送去内宅。 内宅有一座占地约十亩的小湖,七座院子沿着湖泊呈扇型铺开,主间是主院,占地五亩,分前院起居,中庭休息和后院园,其他六座院子只有两三亩,但也是这样的三进格局,后面园练成一片,有小圆门相连,如果不需要互通,可以直接将小门锁上。 禀着不浪费的原则,崔羽对后院进行了分配,她和萧夏住主院,还有两名贴身侍女,左边是小青和她的侍女,右边是崔眉和她带来的贴身侍女小棒子,还一间给阿楚,阿楚也有一名侍女,还有一间院子给李鹿鸣和她的弟子,剩下两间院子暂时用来放东西。就在楚王妃崔羽忙碌安排府宅的同时,萧夏也在大都督府正式上任,他兼任职务太多,凉州大都督,武威郡总管,河西屯田使、河西转运使、河西监察使、河西提刑监等等。 还是用老办法,他挂名,具体做事由幕僚顶上去,各个地方大员都是这样,几乎每人都养了几十个幕僚,事情都由幕僚来做,所以隋唐一直就有幕僚官的传统,而且幕僚官的俸禄几乎都是朝廷负担,当然,不可能像萧夏给得那么高,也不可能负担那么多人。 萧夏哪里时间和精力去处理政务,他要考虑大事,考虑怎么灭吐谷浑,考虑怎么夺回丰州等上河套地区,他还要建立完善情报体系,要摸透吐谷浑。 历史上隋朝开疆拓土只是昙一现,根本原因就是隋朝情报落后,大量吐谷浑贵族和军队从伏俟城逃走后,隋朝就不知道他们逃哪里去了?隋朝中原一乱,吐谷浑立刻卷土重来,不仅夺回全部失地,还不断入侵陇右,抢掠了大量人口和财富。 官房内,萧夏召集副都督阴世师、长史樊子盖、司马李大通,录事参军安兴贵、幕僚刘文静、裴文安、张云秋等人一起召开第一次高级别议事。 “各位也知道,我现在是三镇大都督,同时还出任鄯州大都督和灵州大都督,精力和时间有限,很多事情都是交给幕僚去做,有大事可以找我汇报,一般的事情我就交权给幕僚了,然后我会用两年时间彻底灭了吐谷浑,朝廷粮草物资都上路了,半个月后,三万大军将抵达河西,所以今年冬天的重点是练兵和收集情报,明年开春后攻打吐谷浑。” 说到这,萧夏又缓缓道:“现在我最关心的是吐谷浑的情报怎么收集,他们的军队情况,各个据点的分布等等,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半晌,司马李大通道:“如果殿下想了解吐谷浑各地的情况,可以找粟特商人,他们深入吐谷浑内部,哪怕小小的部落他们也要去。” 萧夏大喜问道:“去哪里找粟特商人?” 旁边安兴贵笑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做,去吐谷浑做买卖最有名是曹氏兄弟,我过两天把他们找来,再通过他们找别的粟特商人。” 萧夏点点头,“那我就期待他们的到来!” 下午时分,萧夏在樊子盖的陪同下巡视姑臧县城,萧夏只来过一次姑臧县,找薛世雄,他是直接来总管府,来去匆匆,没有在城内好好看一看。 城内非常热闹,还有两个多月就过年了,现在都围绕着过年来进行各种商业活动,商人、羌人、粟特人都在忙碌着各种交易。 这时,萧夏看见一家店铺写着‘出售正宗张掖老蜡烛’。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二章 考察民生 蜡烛可是很珍贵之物,南北朝时期开始在上层普及,但也比较珍贵,石崇和王恺斗富,其中一项就是把蜡烛当柴烧。 现在是隋朝,东市已有蜡烛店出现,但也很贵,一根蜡烛至少要百文钱,没想到张掖也出产蜡烛。 “张掖也出产蜡烛吗?”萧夏指着店牌笑问道。 樊子盖也有点惊讶,“我居然不知道!” “看看去!” 两人下马,走进了蜡烛店,店铺不大,柜台上摆放着一包包蜡烛,一包两根,颜色是棕黄色,长一尺,约有婴儿手腕粗细,上面有价格,一包百文,那就是五十文一支。 “哟!客官买蜡烛吗?”身材矮胖的掌柜满脸笑容从里屋走出来。 “张掖怎么会产蜡烛,我在张掖呆过,我居然不知道。” 掌柜笑道:“客官是前几年呆的吧!实际上张掖蜡烛是去年才造出来,一个冀州姓张的蜡烛商带了十几个徒弟,在张掖开了一家蜡烛工坊,生意很好,吐谷浑那边贵族非常喜欢,蜡烛工坊现在已经有一百多人了。” “张掖有原料?” “当然有,就是因为原料便宜,张掖盛产蜂蜜,客官应该知道吧!” 萧夏恍然,是用蜜蜡,张掖大草原上蜜蜂太多了,确实盛产蜂蜜,一直是张掖的特产,大量卖掉中原,长安一半的蜂蜜就是张掖供应的。 有蜂蜜自然就有蜜蜡,加上张掖的牛羊脂特别便宜,蜜蜡也极为便宜,蜡烛制造商就来了。 萧夏回头对亲兵道:“先买一百支。” 从店里出来,萧夏对樊子盖道:“这是个很好的生意,让军队大量养蜂,出售蜂蜜和蜡烛,牛羊脂还可以做洗衣皂,一年收入十几万贯没问题,可以很好改善士兵们生活条件。” “洗衣皂是什么?” 萧夏笑道:“是一种比较新奇的玩意,只有皇宫才有,但也很简单,回头我教工匠怎么做。” 萧夏知道戈壁边缘的灌木含碱量很高,烧成灰就天然小苏打了,可以进行皂化反应,很简单,而且石盐也很容易搞到。 萧夏就考虑张掖出蜡烛,武威出肥皂,有了特产,军方就有第三产收入了,这对驻军的条件改善有极大好处,也算是自己留给河西军的一项政绩。 转了一圈,萧夏又发现城隍庙聚集了不少乞丐。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乞丐?”萧夏不解问道。 樊子盖叹口气道:“马上冬天要到了,姑臧县的乞丐都会聚集到城隍庙过冬,官府这里堆了很多麦秸,他们夜里就钻进麦秸堆睡觉,但绝不允许烧麦秸,非常容易失火,也算是官府给他们条活路。” “他们会听话吗?不烧麦秸。” “会听话,乞丐头子会约束他们。” 萧夏点点头又问道:“长安每年冬天都要冻死几百人,这里如何?” “也不少,去年一个冬天姑臧县就冻死了六十一人,整个武威郡有一百八十人冻死,其实也不是冻死,太寒冷了,很多老人熬不过去,主要是冬天燃料太贵,麦秸不经烧,一担柴要卖一百多文,每年冬天,低层百姓都很难熬。” 萧夏轻轻叹息一声,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排第一位啊! “可以向张掖那边学习,冬天用牛粪当燃料,或者想办法用煤炭当燃烧。” 樊子盖苦笑道:“炭只有有钱才用得起,不现实,不过牛粪倒是可以,这边羌人冬天都用牛粪为燃料,家家户户都大量囤积晒干,汉人农民也买,不过是买来做肥料。” 萧夏说的是煤炭,而不是炭,估计河西这边就没有煤,所以樊子盖压根就不知道。 萧夏暂时不考虑煤炭,如果用牛粪为燃料,倒是可以解决很大的问题,其实不光是牛粪,羊粪和马粪都可以。 这里可是河西走廊,还缺少食草牲畜的粪便吗?萧夏见时间还早,他又骑马来到城外外巡视农田,姑臧县的母亲和是马城河,都是发源于祁连山,雪山融水后形成无数条溪流,溪流汇聚成河流,向平原流去,最后形成一座座巨大的湖泊,不如武威郡北部的休屠泽和归亭海,张掖郡河流形成的居延海,还有敦煌郡河流形成的大泽,这就是河西走廊特有的地理景观。 汉人几百年来在马成河两岸开发了数千顷麦田,种植小麦和麻,但这里种植的小麦只能养活普通百姓,军队的粮食主要来自陇右河湟谷地。 但马城河两岸并非全部是麦田,其实麦田主要集中在东岸,西岸则是一望无际的牧场。 萧夏过桥来到西岸,只奔行了十几里,发现岸边草地里到处是羊粪,牧民只用牛粪,羊粪他们不用,实际上羊粪晒干后,燃烧力还超过了牛粪。 萧夏知道后世用牛羊马粪混合后制成小圆块,就是一种非常优质的燃料,在帐篷内燃烧起来,一点臭味都没有,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如果百姓不肯使用,但至少军队冬天的取暖燃料解决了。 夜幕将领,萧夏回到了楚王府,楚王府占地之广阔也着实让萧夏有点吃惊,今天是第一天,很多东西都不全,无法做饭。 说起来好笑,米面买来了,肉菜买来了,最后居然是没有柴。 刘管家对萧夏道:“我已经买几千斤炭和大量柴禾,但要明天才能送过来,今天王妃让小人去酒楼订餐。” 萧夏点点头,“其他不缺吗?各种炊具之类。” “都不缺,对了,小人明天还得去买几十口水缸。” 中原家家户户都要准备水缸,一方面是生活用水方便,另一方面就是防止失火,储水用来救火,所以又叫太平缸。 要不然每次都从井里打水,太麻烦了。 “除此之外呢,家仆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刘管家点点头,“是比较缺,小人给王妃汇报过了,她说考虑一下。” 王府斜对面就有一座大酒楼,叫凉州酒楼,是姑臧县的三大酒楼之一。 既然王爷回来了,立刻派人去催促饭菜。 萧夏来到后院,见妻子还在收拾东西,便笑问道:“今天收拾了一天吗?” 崔羽起身捶捶后腰笑道:“也不是啦!下午喝茶聊天好久,懒得收拾,想到夫君要回来了,赶紧装装样子。” 萧夏哈哈一笑,搂住她道:“慢慢收拾好了,一天不够十天,十天不够一个月,一个月不够一年。” “哪里需要一个月,明天我就收拾好了,对了,管家说要招下人,我有点头大,这种事情我第一次做,夫君教教我!” “很简单,先让刘管家给你一个方案。” 崔羽连忙道:“他已经给了,需要招募三十个人。” “那就不就简单了吗?外院的让刘管家和阿楚一起招,招到的人要李大姐审核一下,内院的侍女你来面试,小青和阿楚陪同你,最后也要李大姐审核一下。” “为什么要李大姐审核?” “主要是怕一些武艺高强的人偷偷混进来,招的人一定要身家清白,还要去调查一下底细,不能大意就是了。” 崔羽点点头,“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这时,侍女来报,饭菜已经送来了。 萧夏点点头,“我们赶紧趁热吃吧!冷了就麻烦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三章 迫在眉睫 吃罢晚饭,县衙周县令正好派人送来几车柴禾,足有上千斤,又送来了几十口水缸和几只新的大浴桶。 这个周县令不错,很细心,知道他们缺什么? 萧夏不知道,其实是酒楼大掌柜告诉周县令,楚王府无柴,连饭都无法做,这个表现的机会周县令怎么会放过。 有了木柴,厨房开始烧水,女人们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洗个热水澡,把一路的风尘都洗干净。 萧夏也舒服地洗了澡,换了一身厚实新衣,舒适地在书房里坐下,房间里点着蜡烛,光线柔和。 这时,崔羽端了一盏茶进来,萧夏搂着她坐在自己怀中问道:“这里还能适应吗?” 崔羽点点头,“我感觉和长安没什么区别,可能就是冬天比较冷一些,但我们可以烤火取暖,其实也无所谓。” 萧夏点点头,“这里的冬天比关中要冷得多,我们的军队都是从关中过来,首先面对第一个困难就是冬天的寒冷,烤火取暖确实是迫在眉睫第一件大事,我必须要解决这个问题。” “夫君想到办法了吗?” 萧夏点点头,“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次日一早,萧夏来到军营下达了一条军令,命令边军和募兵各出五千人去马城河北岸拾羊粪,为期十天,不限数量,越多越好。 这条命令虽然有点荒诞,但阴世师不敢怠慢,立刻调拨了曹太岳率五千边军拿着藤筐去拾取羊粪,裴文安也调拨了王伯当率五千募兵前往马城河去拾羊粪,每人也领了一支藤筐和一把铲子出发了。 为了鼓励士兵多拾羊粪,还特设了优秀奖和鼓励奖,拾取数量最多的前百名士兵,每人奖赏五贯钱,另外所有士兵只要每天不低于十斤,每人每天补贴一百文钱, 萧夏随即又召见了河西牧监贺娄善柱,河西牧监原本设在删丹县,但自从吐谷浑偷袭删丹县后,贺娄善柱便将官署搬到了姑臧县。 贺娄善柱是太仆寺派来长驻河西的官员,他是从五品上牧监,听说楚王殿下召见,他不敢怠慢,连忙赶来大都督府,不过他今年有点怠政,对河西牧场的最新情况不是很了解,他索性又把牧丞王建也带上了。 很快,房玄龄把他们二人领到萧夏的官房,房玄龄出任记室参军,也就是萧夏的机要秘书。 “殿下,他们来了!” “请进!” 贺娄善柱和王建走进了官房,两人施礼道:“卑职参见楚王殿下!” 萧夏微微笑道:“贺娄牧监,我们又见面了,这位是?” “启禀殿下,他是牧丞王建,如果殿下问到畜牧的详细情况,卑职也不是很清楚,但王牧丞掌握所有细节。” 萧夏点点头,“我今天其实是问问马粪的情况,你们应该清楚吧!” “马粪?” 贺娄善柱愣了一下,他苦笑一声道:“平时季节,战马都是散养,基本上不用考虑马粪问题,它们散布草原,但冬天战马是圈养,我们牧监就是和马粪做斗争,每天都要运走堆积如山的马粪。” “马粪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贺娄善柱看了一眼旁边王建,王建连忙道:“启禀殿下,马粪我们一般放在仓库里自然风干,做成马粪饼,第二年冬天在马棚内燃烧,给战马取暖。” “风干的马粪还有吗?或者马粪饼还有吗?” “当然有,太多了,我们每年送给牧民很多,实际上还有很多,仓库里堆不下,都是几年前的干马粪饼。”“羊粪有吗?”萧夏又问道。 王建欠身道:“启禀殿下,我们的马粪饼又叫三珍饼,就是马粪、牛粪、羊粪掺和在一起,还是牧民教我们怎么制作,将它们压实紧密,这样燃烧会更旺,一斤三珍饼燃烧时间和热量远远超过一斤木材。” “这种三珍饼军队没有使用吗?” 贺娄善柱摇摇头,“薛总管对三珍饼有成见,军队就没有使用,军队还是以烧柴为主。” “为什么有成见,是嫌弃它臭?” 王建摇摇头,“具体原因卑职不知道,但实话实说,一点都不臭,我们是用自然风干的三粪,重新加水搅拌混合,然后制成三珍饼,放在草原上晒干,臭味早就消失殆尽了,我们自己也平时用它取暖烧水,燃烧起来反而有一种淡淡的草香或者乳香。” 贺娄善柱又道:“我们中原汉人歧视牛羊粪,但草原牧人却把它视为珍宝,河西的汉人也夸它是宝,不光是肥料,也能做燃料,甚至烧成的灰也和草木灰一样,洒在地里是最好的肥料。” 萧夏前世烧过牛粪饼,知道确实不臭,反而有一种清香,很多人都喜欢这种味道。 萧夏点点头,“我准备冬天让士兵烧三珍饼取暖,同时在市场上供应,你们有多少?” “太多了,五座仓库都堆满了,如果不够,还可以现做,时间来得及,晒一个月就干透了,反正原料我们很充足。” “姑臧县这边有吗?” “有!城外有两座仓库,大概有三十余万斤,晒干后一饼约一斤多一点,我们就算一斤,两座仓库有三十三万饼,算三十三万斤,实际上不止。” 萧夏欣然道:“现在带我去仓库看看!” 牧监仓库颇多,大部分都集中在珊丹县,姑臧县也有七八座,像乳制品仓库、羊皮仓库、羊毛库,还有干羊肉库等等,这些都是准备送去长安的,还两座仓库,用来存放三珍饼,用牧监官员的话来说,就是太多了,删丹县放不下,只好转移一部分到姑臧县,一旦朝廷批准和吐谷浑互市,这些三珍饼就打算卖给吐谷浑,和他们换盐。 仓库在南城外,修建土墙包围的仓库群,当仓库大门缓缓打开,萧夏便知道自己迫在眉睫的危机解决了。 深褐色的三珍饼堆积如山,王建介绍道:“这些都是用风干三年的夏粪为原料制作,品质最好,一天烧两块就足够了。” 萧夏拾起一块,感觉很轻,但又俨如石头一般坚硬,扔在饼堆上当啷作响。 “一般是敲成小块燃烧,拿一点麦秸引火,很快就点燃了。” 萧夏点点头道:“不光是三珍饼,牧监仓库所有物资我们都征用了,还包括十万匹战马,我会向天子申请,先给移交给军队使用就是了。” 萧夏当即中止了军队拾羊粪行动,每个参与士兵补贴百文钱,所拾到羊粪用来军屯肥田。 他又写了一份鹰信给父皇,要求征用牧监的物资作为战备物资。 当天中午,军营内便开始用三珍饼作为燃料试验做饭了,萧夏组织将领前来参观,他们都亲眼看见,亲自闻到,果然没有一点臭味,还有一种很好闻的清香,令将领们赞不绝口,纷纷表态,愿意接受三珍饼为取暖燃料。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四章 情报部门 上午总算解决了军队冬天取暖问题,还意外得到大量牧监的副业产品,大大改善了士兵的伙食。 下午,安兴贵带着两名粟特商人找到了萧夏。 “殿下,这就是我说的曹氏兄弟,他们极为了解吐谷浑的情况。” 两名商人一起下跪行礼,“曹先、曹贵参见殿下!” “两位不必客气,请坐!” 萧夏又吩咐房玄龄道:“去把张亮找来!” 萧夏发现张亮具有很强的情报天赋,他能从各种纷繁复杂地线索中抓住重点,思维慎密,滴水不漏,是非常优秀的情报主管人才。 萧夏便决定让张亮出任情报总管。 不多时,张亮赶来了,萧夏让他坐在一边做记录。 萧夏这才对曹氏兄弟道:“我们主要想掌握一些吐谷浑的重要部落分布,还有他们据点,打个比方,我们攻下了伏俟城,但吐谷浑王带领大量贵族跑了,他们会跑到哪里去?” 兄长曹先点点头,“这个问题可以回答,实际上就是商业聚集点,有足够的人口和物资支撑他们,据我们所知,除了伏俟城外,吐谷浑还三个统治中心,一大两小,大的统治中心是鄯善城,吐谷浑又把它叫做西都,目前由吐谷浑二王子达延芒结波在那里坐镇治理,那里有丰富的资源和粮食,还有八个部落在那里生活。 除了鄯善外,另外还有两个小的统治中心,一东一西,东面在河源积石城和赤水城,北面的曼头城和树墩城其实是拱卫他们,不过党项人崛起,他们已经攻占了积石城和赤水城,所以东面这个小统治中心基本上已经废了。 西面就是且末城了,距离鄯善城不远,当然也不近,相隔几百里,且末城是鄯善城的备用,一旦鄯善城被攻破,他们肯定就会继续逃亡到且末城。” 旁边曹贵补充道:“殿下,其实这不是什么秘密,隋朝可能不了解,觉得吐谷浑地域这么大,他们随便往哪里一躲就找不到了,但实际上他们可以躲的地方并不多,他们也要吃喝,也要生活,需要大量物资,一旦逃到鸟不拉屎的地方,他们也撑不下去。 所以他们也学汉人,搞狡兔三窟,伏俟城、河源和鄯善为三窟,但现在河源废了,他们又增加了且末城,其实还是三窟,这个事件叫做四窟变三窟,吐谷浑贵族都知道,如果深入和他们打交道,也会了解了吐谷浑的三窟。” 萧夏大喜,他取出一份地图道:“还有吐谷浑的主要道路,烦请两位替我标识一下。” ……… 萧夏拿到了主要的情报,但细节还需要完善,萧夏便把细节交给了张亮去完善,比较鄯善有多少驻军,能养得起多少军队,伏俟城到鄯善的距离是多少,要走多少时间,路上有没有补给,或者有没有湖泊,隋军去鄯善该怎么走,什么季节走比较合适等等,这些都是细节。 另外,鄯善就是楼兰古国,历史上说它在630年左右突然消失,这个时候正好是唐朝灭吐谷浑,侯君集率军在鄯善国逼死了吐谷浑王伏允,所以鄯善国人要么就是被唐军斩尽杀绝,要么就是被唐军全部带走,楼兰古国就此消亡。 其实萧夏也是知道该怎么去鄯善城,先到敦煌,再沿着丝绸之路南线到蒲昌海,也就是罗布泊,再沿着且末河而行,几天就能到达鄯善城。 隋朝犯下的最大战略错误就是没有将吐谷浑贵族赶尽杀绝,隋朝建立的西域四郡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又被吐谷浑王夺回去了,唐朝显然是吸取了隋朝的教训,多路出兵,将吐谷浑贵族赶尽杀绝,这其实也是萧夏的思路。 张亮将曹氏兄弟请去他的大帐细谈,这时,樊子盖找到了萧夏。 “殿下找我吗?” 萧夏点点头,“上午送去军营的三珍饼你看到了吗?” “卑职还没有看到,但听说了,实际上就是用马粪、羊粪和牛粪三者做成的燃料。”萧夏笑道,“描述不太准确,应该说用自然风干后的马粪、羊粪和牛粪三者做成的燃料,自然风干四个字很重要,它意味着粪便的酸臭之气就没有了,就是一种燃料。 直接这样燃烧也可以,不过不经烧,必须将重新做得密实,所以就重新加工,晒干就是三珍饼,非常优秀的燃料,今天冬天军队就会使用它,但还有多余的,我打算廉价出售给百姓。” 樊子盖迟疑一下道:“就怕百姓心里还很抵触,不太肯接受三珍饼。” “接不接受无所谓,本来就是为贫寒人家准备的燃料,只不过今年柴禾和木炭的价格都会大涨,我给大家准备了后路,你去宣传一下,就说士兵们都在用,这样很多人就能接受了,或者就在大街上做示范,让大家亲眼看一看。” “卑职明白了!” 转眼又过了几天,萧夏要启程去陇右了,恰好就在这时,三万军队抵达了河西,领兵大将正是上柱国屈突通和副将宋老生。 跟随屈突通到来的,还有数万辆大车,这数万辆大车其实和屈突通没有关系,只是路上碰巧遇到了,它们是从陇右征调的四万辆大车,包括民夫也是陇右人,它们职责就是从金城仓向河西送运送战争物资。 第一趟运送了三十万石粮食和无数军用物资,数万辆大车卸货后,又继续前往金城仓运送货物,它们一共要运送三趟战争物资,其中还包括五十万贯钱,要在赶在大雪封路前,把大部分钱粮物资都送到河西。 剩下的还有一部分只能明年开春后再运输了。 屈突通还给萧夏带来一份圣旨,这次朝廷实际出兵是七万,上柱国李景出任东路军主将,张须陀为副将,他们率领四万大军去了陇右。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杨广登基后,从前叱咤风云的大将开始渐渐退居幕后,卫玄死了,贺若弼被贬黜,宇文述转为文官,杨雄、杨达、薛世雄,于仲文、虞庆则甚至包括史万岁也卸职退休养老。 但从前被贬黜的老将鱼俱罗和李景重新得到重用,调回了朝廷,还有麦铁杖、来护儿也被调回朝廷封为上柱国。 另外还有新生代的宇文成都、屈突通、张须陀、周法尚、裴仁基、杨义臣、宋老生、陈棱纷纷粉墨登场,他们也成为了新一代的凌烟阁武士。 一同到来的还有萧夏的大舅哥崔桓,他被天子杨广封为张掖总管府长史,从五品官员, 萧夏特地接见了屈突通,他被任命为西路军副将,就是萧夏的副手。 “卑职参见殿下!” 萧夏点点头,“屈突将军免礼,请坐!” 屈突通坐下,萧夏又问道:“临行时,天子有没有接见你们?” “天子确实接见了我们。” “那有没有提到对付吐谷浑的战略?” “天子要求我们不折不扣执行楚王殿下的战略,所以卑职要向殿下讨教,李景大将军也一样,天子没有明确告诉我们。” 萧夏淡淡道:“我的战略其实就是八个字,不受投降,斩尽杀绝,因为朝廷有异议,所以天子才没有明确告诉你们,由我来告之。”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五章 陇右之行 次日一早,萧夏带领两千骑兵前往陇右。 姑臧县和湟水县其实只隔一座祁连山,直线距离最多三百里,但他们必须要绕道金城县,再折道向西去西平郡,正好是个三角形,要走其他两条边才能抵达第三点。 至于大斗拔谷,那里去吐谷浑比较近,但距离湟水县更远,还不如走金城县。 不过萧夏带的两千军队都是骑兵,每人三匹马,轻装启程,昼夜疾行,只用了三天,便走完了大车需要的十天路程,抵达了湟水县。 此时六万大军齐聚湟水县,东路军主将李景也抵达了湟水县,其实还有一个南线,也就是黄河九曲的河源地区,这里基本上没有吐谷浑军队,但有党项人,要防止党项人突然发难,抢占地盘,所以必须要在九曲地区部署一支军队,确保隋朝对九曲地区的控制。 这个任务自然就交给鄯州副都督长孙晟,这就是为什么有了长孙晟这样的名将在陇右,还要任命李景出任东路军主将,原因就在这里,长孙晟出任南路主将,将率军两万进驻九曲,监视党项人的异动。 萧夏抵达湟水县,立刻接见了大将军李景、长孙晟和张须陀三人。 “参见楚王殿下!” 三人躬身行礼,萧夏摆手道:“三位将军不必客气,请坐吧!” 李景目前依旧是幽州总管,他这次进京是拜见新天子,同时进行述职,再接受幽州大都督的任命,他听说朝廷要对吐谷浑再次用兵,李景当即主动请缨出战。 不过李景还是第一次和萧夏接触,他一路上很担心由这么年轻的皇子来指挥全局,会不会最后导致满盘皆输,就像杨筠贪功冒进,最后兵陷雀鼠谷,全军覆灭一样。 好像这个萧夏比杨筠还要年轻,他心中着实提心吊胆。 这两天和长孙晟交谈,长孙晟极力推崇萧夏,列举他的屡次战役,李景这才知道,萧夏已经身经百战了,尤其在对吐谷浑方面,萧夏才是最有发言权的人,这让李景心中又充满了期待。 萧夏对李景道:“之前我们征讨吐谷浑,仅仅只是教训他们,警告他们不得窥视河湟谷地,用先帝的话说,就是以王道感之,但事实证明,吐谷浑依旧蠢蠢欲动,不仅是吐谷浑,其他异族也从来不懂王道,他们只服霸道,只信服丛林法则。” “丛林法则?”李景和张须陀同时一愣。 “丛林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就是你死我活。” 说到这,萧夏笑了笑道:“当然也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也要考虑国力承受以及战争的必要性,我之所以强烈反对保留吐谷浑王廷,就是因为吐谷浑距离关中太近了,一旦大隋东部出事,朝廷需要全力以赴时,吐谷浑就成了后顾之忧。 吐谷浑一定会趁陇右、关中空虚之时大肆入侵,对这样的一头狼,要防止将来被其暴虐,唯一的办法就是趁我们强大之时彻底灭了它,不给子孙留后患。” 李景和张须陀连连点头,他们都是武人,对萧夏的丛林法则颇为赞同,李景缓缓道:“殿下说得对,先法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对卧榻之侧的恶狼,务必早诛!” 萧夏又笑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这次攻打吐谷浑,首先要从情报入手,必须要做到知己知彼,当然,很详细的知己知彼也不容易做到,但至少要了解一个轮廓,我之前向一些长期在吐谷浑经商的粟特人打听消息,也大概了解一些情况。” 萧夏铺开一张地图,李景三人精神一振,作为将领,他们对地图都很敏感,一旦拿出地图,必然是有详细的情报了。 “这是西海,这是大非川,这是积石山,这里就是赤岭,地形应该一目了然了吧!”萧夏是在对李景和旁边的张须陀讲述,而长孙晟已经很熟悉了。 李景和张须陀点点头,他们来之前也做了一些功课,完全能看懂地图。 “殿下请继续说!” 萧夏又指着地图上标注的城池道:“这里是伏俟城,吐谷浑的都城,这边是河源双城,赤水城和积石城,目前被党项夺取了,最西面这里是鄯善城和且末城,吐谷浑一直秉承狡兔三窟的特点,最初的狡兔三窟是伏俟城、河源和鄯善城,一旦他们的主力在西海附近战败,他们就会立刻向河源和鄯善城方向撤退。 之前我和五十名士兵被抓为俘虏,向南转移,我一直不知道他们想把我们转移到哪里去?现在我知道,一定转移到河源,要么赤水城,要么积石城。 另外,吐谷浑王伏允的次子达延芒结波一直坐镇鄯善,可以说鄯善是吐谷浑的第二都城,如果我们以为占领了伏俟城,吐谷浑就灭了,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的精锐还保留在鄯善城和且末城,只要我们稍微放松,他们就会卷土重来,这就是我们一定向西杀到鄯善和且末的原因。” 长孙晟沉吟一下道:“也就是说,吐谷浑在河源地区没有势力了?” “对!三窟少了一窟,河源双城已经被党项占领,不过他们又把且末城作为新的一窟,其实还是狡兔三窟,伏俟城、鄯善城和且末城,如果要灭吐谷浑,这三座城都不能放过。” 长孙晟又道:“但天子说要建立河源郡,但我们现在只控制了河源北部,最富庶的赤水和积石二城被党项占领了,殿下有计划吗?” 萧夏缓缓道:“在我的计划中,河源郡最后建立,收拾完吐谷浑后,再收拾党项,如果有可能,将党项一起灭了。” 李景仔细看着地图道:“从伏俟城到鄯善城很遥远啊!至少有一千五百里了,补给怎么办?” 萧夏笑了笑道:“一点没错,确实是一千五百里,沿途基本上都是戈壁荒漠和高山草甸,但问题是,我们得不到补给,对方一样也没有补给,那他们又怎么撤退呢?所以说没有补给是不可能的,粟特人告诉我,沿途不少小湖泊,湖泊周边都生活着一些小部落,这些小部落应该就是他们补给点。” 这时,张须陀第一次开口道:“对方在撤退时,很可能会连同补给部落一起撤退,后面的追兵就没有补给了。” “张将军说得一点没错!” 萧夏点点头道:“我们确实会面临退兵和补给一起撤走的情况,但既然我们想到了这可能性,那我们就不会犯这个错误,就要想办法解决。” “殿下有办法吗?”张须陀追问道。 萧夏点点头,“我考虑两路进攻鄯善,你们看地图,鄯善距离敦煌不远,我们大军在进攻吐谷浑的同时,另一支军队也要同时从敦煌出发,走南线丝绸之路先抵达蒲类海,再沿且末河走两百里左右,就抵达鄯善城了,我们的军队最好能先拔掉鄯善城,然后给长途跋涉而来的吐谷浑大军迎头痛击。 另一边,我们占领伏俟城后,要继续向西追击,那我们事先一定要准备好充足的补给和骆驼队,军队带着补给骆驼追赶,就算对方补给点被撤出,但我们也有自己补给队伍,可以一路向西杀去。” 张须陀欣然道:“殿下完全说到卑职的心坎,和卑职考虑不谋而合,而且一定要带足药物,否则地势太高,士兵承受不住!”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六章 反对声急 萧夏在湟水县只呆了两天便返回来了,与此同时,西平郡、金城郡和武威郡开始修建五十座从湟水县到姑臧县的烽燧。 这可不是刚刚才有的决定,早就有计划,只是地方官府做事比较拖沓,萧夏巡视陇右,给官府施加了压力,要求他们必须在大雪封路前修好各自路段的烽燧。 修建烽燧很快,并不是修建完一座再修建下一座,而是五十座烽燧同时修建,只要半个月就完成了,但部署士兵来不及了,只能等明天开春。 很快,第一场大雪席卷了河西和陇右,寒风裹挟着密集的雪团落下,大雪下了两天,整个天地变成了灰茫茫一片。 雪终于停了,姑臧县变成了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县衙门口的一间店铺前很快排满了长队,这里是官方出售三珍饼的专门店铺。 三珍饼刚在市面上出现时,大家都有点嫌弃,还看笑话,但严峻的寒冷教育了百姓,与其全家人挤在一起冻得直哆嗦,不如现实一点,烤火取暖,何况军队都用这个,他们为什么不能用? 三文钱一块的三珍饼卖得火爆,每家每户都背了满满一袋回去,次一早,排队买三珍饼的人更多了。 很多人回去用了以后,才发现根本没有想象中的臭味,反而有一种淡淡草香味,甚至奶香。 这些人才如梦方醒,第二天又纷纷跑来购买。 除此之外,萧夏命令各地县衙给慈幼院的孤寡老人送去三珍饼,每年熬不过冬天的几乎都是这些孤寡老人。 当然,三珍饼只是给低层百姓使用,中上层人家还是继续使用木材和木炭,这是必然的,如果不是缺钱,没人愿意用牲畜粪便过冬。 就像你有几百万存款,你也不会穿一件烂袄过冬一样。 冬天的木炭每担大约四五百文,柴禾每担百文,并不是木炭和木柴能用很久,一旦用起来,你就会发现,刚买才几天就要见底了。 所以上层人家取暖用炭,中等人家取暖用柴,低层人家取暖用草,现在草换成了三珍饼,低层人家也能和中层人家相比了。 楚王府内也是白雪皑皑一片,池子里结了厚厚的冰,萧夏带回来十几双冰鞋,一家人有了滑冰的乐趣。 十亩大的冰面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可以尽情地在湖面上滑冰,萧夏和妻子崔羽坐在观湖楼上,火盆燃烧正旺,房间里温暖如春,两人一边喝着热茶,一边站在露台上望着下面的冰面。 冰面上,崔眉像只蝴蝶一样在冰面上翩翩起舞,滑得非常流畅,小青和阿楚互相搀扶着,有些笨拙地在冰面上半滑半走,她们都是第一次滑冰,还在学习阶段。 “萧夏很熟练啊!” “她五岁就会滑冰了,大伯府上有座三亩的池塘,每年冬天也会结冰,我们这些小娘子都会跑去玩,小眉最聪明,一学就会,是我们崔家滑冰最好的一个,小郎们都滑不过她。 “娘子会滑冰吗?”萧夏笑问道。 崔羽笑了笑,“稍微会一点,就是正常的滑,做不了样,夫君呢?” 萧夏摇摇头,“不怎么会!” 萧夏只会滑旱冰,真冰他从未滑过,不知是不是一回事。崔羽嫣然一笑,“夫君,我教你吧!” 萧夏欣然道:“那就试试看!” 两人穿上厚厚的大衣,戴着冬帽和手套,一起下楼去了。 在石头上穿上冰鞋,崔羽轻轻一拉,把夫君拉进了冰湖,崔羽说自己只会滑一点点,实际上她非常轻盈,仿佛仙子一般。 萧夏稍微有点笨拙,他弯着腰,努力控制身体平衡,在冰面上缓缓滑行。 这时,崔眉咯咯笑着上前,拉住萧夏另一只手,姐妹二人一人拉着一只手,在冰面上滑行。 渐渐的,萧夏适应了平衡,放开姐妹二人,开始在冰面上独立滑行,很多侍女丫鬟也上来了,冰面上一片欢声笑语。 长安,一个令人不安的传言在长安大街小巷疯狂传播,天子要迁都洛阳。 实际上,这个消息几个月前就有传言了,但那时,还在高层中小范围传播,现在已经是满朝皆知。 原因也很简单,之前是宇文恺小范围修建皇宫,可以说是修缮东宫,但现在要开始大规模营建东都,这个秘密就藏不住了。 反对浪潮也随之涌起,反对之人主要有三派,首先是关陇贵族,迁都洛阳简直就是断他们根,他们也很清楚,迁都洛阳就是为了对付他们。 第二大反对派是利益相关派,诸如薛世雄、史万岁、虞庆则以及很多关陇世家,韦、杨、苏、杜等等关陇世家,他们在长安有大量资产和盘根错节的利益,一旦迁都,他们的财富将明显缩水。 第三大反对派是厉行节俭派,以宰相高颎和杨雄为代表,他认为营建东都将消耗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将严重削弱隋王朝的实力,他们也是态度坚决,不断劝说天子。 入夜,在长安光禄坊的独孤大宅内,数十名各个关陇贵族的代表聚集一堂,除了皇族杨家,其他各家都有代表到了,基本上是各家的头面人物。 数十人坐在宽大的主堂内,正面是关陇各家创始者的牌位,两侧各有二十帐坐榻,坐在右边第一个位子之人便是这次聚会的发起者,独孤世家的家主独孤陀。 坐在对面第一个是大将军元元寿,独孤家和元家,一直便是关陇贵族的领袖,包括独孤家、元家、窦家、两个李家、赵家、于家、侯莫陈家、达奚家、豆卢家、宇文家、贺若家、长孙家、刘家等等等等。 “各位,天子准备迁都洛阳已经不是传闻,而是确定了,而且非常急,今年要完成洛阳的营建,明年初就要开始搬迁,至于他所说的并非迁都,而只是驾临东都,这只是换个说法罢了,把太庙迁过去,把朝廷搬过去,这不是迁都是什么? 为什么要迁都,说白了就是在削弱我们,将隋杨王朝和关陇贵族彻底割裂,杨家忘本了,他们忘记了杨坚可是我们选出来的皇帝,看看杨坚登基后都干了什么? 废除九品中正制度,实施科举制度,废除部曲制,将府兵禁军化,一文一武,都是针对我们,把我们从朝廷决策圈剥离出去,把属于关陇贵族的天下变成了杨家的天下。 这些我们都忍了,但新皇帝登基,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扩增到七个相国,无一个是关陇贵族,各个掌兵大将,也无一个是我们的子弟,现在居然要迁都,简直就是挖我们的根,各位,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家主直接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我们当然要发起联名信,强烈反对迁都,这是当务之急,必须要让天子看到我们明确的态度,至于别的,以后再说!” 反对迁都的倡议书已经草拟完成,各个各家代表依次上前来签字,坚决反对迁都洛阳。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七章 迁都背后 签字完成后,众人都陆续告辞,元寿、元旻留了下来,继续和独孤陀秘密商议。 刚才人太多,有的事情不能说出来,只能在小范围内绝密商讨。 其实刚才独孤陀几乎要说出来了,杨坚是他们选出的代表,以取代忽视关陇贵族北周王朝,现在杨家也严重损失他们的利益,也该换代表了。 “家主打算怎么做?”元寿问道。 “你们这几年都忙着当官去了,我却在观察、在思考,要想换一个王朝,首先得天下大乱,只有天下大乱,我们才能暗中给各个义军支援钱粮,等这些农民义军把隋朝折腾得差不多了,我们的人就该出来收拾残局了,历朝历代不都这样干的吗?” “关键是怎么样才能天下大乱?”元寿低声道。 “首先天下大乱得有民怨,一旦民怨沸腾,再有人煽风点火,就开始乱了,杨广这个人表面看是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但他骨子的另一面是好大喜功,而且做事急于求成,刚要命是他刚愎自用,根本不听人劝。 你看这次迁都,他才登基半年不到就着手实施了,他皇位坐稳了吗?正常应该慢慢布局,等五年后才开始实施,那时就会水到渠成,由此可见他多么急于求成?立功心切,只要抓住这个弱点,事情就好办了,他不是想修运河吗?一边营建洛阳,一边挖运河,多少民力给他折腾?修了洛阳新都,还要建新粮仓,然后平定辽东是不是得做?当年先帝攻打高句丽失败,杨广会等十年后再攻打高句丽吗?一旦攻打高句丽,河北压力巨大,这个时候保国会再兴风作浪,河北就乱了,南方那些士族也在等待机会,江淮也会跟着乱起来。” 元寿沉思片刻道:“关键还需要一个及时提出建议的人。” 独孤陀点点头,“这个人我已经想到了,宇文述最合适!” “他肯吗?会不会把我们出卖了?”元氏兄弟有点担心。 独孤陀冷冷道:“他有多大的胆子敢出卖关陇贵族?而且我们给他的条件,他会喜欢的。” 元旻笑道:“让他成为关陇贵族一员,成为宇文家族的代表,这确实是他梦寐以求的条件。” 宇文述本姓破野头,是一个比较低贱的突厥姓氏,因为父亲做了宇文家族的部曲,改姓宇文,所以宇文述的老底便是他的逆鳞,谁敢在他面前说破野头,他是要当场杀人的,他不止一次想把自己加入宇文家族,但没有人睬他。 但关陇贵族们很清楚他想要什么? 家财万贯,出将拜相,名也有了,财也有了,地位也有了,他还还缺什么呢?还缺一个出身。 独孤陀缓缓点头,“他绰号三姓家奴,你们以为他真的会忠于天子?他只看利益,对自己有利他就干,让此人替我们说话是最合适不过,我会亲自去和他谈,相信他很乐意成为关陇贵族一员。” 天子杨广这两天心中十分恼火,他一连接到三份请愿书,一份是关陇贵族要求停止迁都洛阳的请愿书,一份是以史万岁和薛世雄二人为首的留都长安的请愿书,一份是高颎、韦冲、苏威三位相国联手反对营建洛阳的请愿书。 三份请愿书说的都是一件事,反对迁都洛阳。 这是杨广登基以来遭遇最大的一次反对浪潮,同时也给杨广带来了空前的政治压力。 下午时分,太子杨昭出现在父亲的御书房内。 “儿臣参见父皇!”杨广点点头,“太子有什么事吗?” 杨昭犹豫一下,他缓缓道:“儿臣来是想告诉父皇,尽管有这么多人反对迁都,但儿臣坚决支持父皇!” 杨广一怔,他从长子的目光看到了坚毅之色,他心中忽然一阵感动,上阵还是要父子兵啊! “皇儿先坐下!” 杨广招呼长子坐下,又道:“这么多人反对父皇迁都,你怎么会支持,难道因为我是你的父亲?” 杨昭摇摇头,“皇祖父给孩儿说过,大隋要想千秋万代,必须要摆脱关陇贵族的操控,他推行科举,取消部曲制,都是为了这个原因,但真正的硬骨头他留给了下一任皇帝,那就是迁都,皇祖父还告诉孙儿,迁都后依托河北和中原,开发江南,关陇就会渐渐不那么重要了,当新的政治集团一旦成为主流,关陇贵族就会彻底没落,这里面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迁都,祖父说他没有勇气迈出这一步,他希望自己的儿孙能够实现,儿臣怎么能不支持父皇迈出这一步。” “说得好!朕必要走出这一步,为什么现在要走,朕就担心执政久了,就会像你祖父一样没有了迈步的勇气,朕不管有多少人反对,也一定要迈出这一步,而且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反对声,那是因为关陇集团控制着朝政。” “父皇,这一点孩儿看不透。” 杨广笑了笑道:“你要明白,天下由三大四小组成就行,三大利益集团,一个是关陇利益集团,一个山东利益集团,一个南方利益集团,四小是指河东集团,以太原王家和闻喜裴家为代表,还有河洛集团,还有巴蜀集团和河陇集团,天下就是由这三大四小集团组成,但目前反对迁都者,就只有一个关陇利益集团,相信其他利益集团都支持迁都。” 杨广终于下定决定,不管谁劝他,他都要迁都洛阳,而且他决定杀一儆百! 几天后,右相高颎因反对营建东都再次被罢相,杨素升内史令右相,同时太子杨昭兼任尚书令,杨广随即又任命支持迁都的宗室杨达出任纳言,接替杨素的左相。 十二月的最后几天,天子杨广下旨由齐王杨暕出任营建东京大监,纳言杨达、将作大匠宇文恺为副监,每月动用民夫两百万,开展了大规模的东都营建工程。 转眼到了大业二年新年,长安十分冷清,原本新年的欢庆气息被天子杨广一意孤行的迁都压制住了。 正月初三,宇文述府上来了一名重要的客人。 独孤陀前来拜访宇文述。 独孤陀之所以选择新年期间来拜访宇文述,那是因为新年期间,大家走亲访友,以及大臣们之间互相拜访太正常不过。 所以独孤陀这个时候来拜访宇文述也不会引起别人关注,但对于宇文述却非同寻常,宇文述很清楚,关陇贵族从来都瞧不起自己,也不会来拜访自己。 这时候,作为关陇贵族领袖的独孤家家主前来拜访自己,这里面一定有乾坤。 宇文述亲自出大门迎接,并把独孤陀请到宇文府的贵客堂就坐。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八章 入伙诱惑 两人分宾主落座,独孤陀笑眯眯道:“先恭喜宇文大将军弃武从文,荣升相国,再给宇文相国拜个年!” 宇文述心中冷笑,自己任相国都快半年了,这个时候来恭贺,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独孤陀此来一定另有意图。 宇文述干笑一声道:“与家主同贺新年!” “宇文相国是不是觉得我来拜访有点唐突?”独孤陀微微笑道。 宇文述淡淡道:“不是唐突,是遥远,上一次独孤家主来我府上还是十年前吧!” 宇文述的言外之意,我知道你是所有目的而来。 独孤陀摇了摇头,“十年听起来很遥远,但比起我们子孙百世,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宇文述脸色肃然,“莫非独孤家主是要和在下讨论子孙百世之事?” “正是!” “呵呵!那我愿意洗耳恭听。” 独孤陀摸出一把银钥匙,放在桌上推给宇文述,“这是武川塔的钥匙!” 武川塔是关陇贵族的祭塔,位于崇业坊玄都观内,所有关陇贵族祖先的牌位都供奉在塔内,是关陇贵族至高无上的精神领地。 武川塔一共八把金钥匙,代表八柱国,除了宇文泰和元欣外,其他六柱国的每把金钥匙下面又有四把银钥匙,代表双十二大将军,一共有三十二个家族拥有钥匙,每隔十年一祭,上一次是仁寿元年大祭,连天子杨坚也派太子杨勇来参加祭祀。 宇文述心中怦怦直跳,这可是武川塔的钥匙啊! 他掩饰住内心的紧张激动,故作平静问道:“独孤家主为何给我武川塔钥匙?” “宇文相国细看了便知!” 宇文述把钥匙拾起细看,只见钥匙的另一名刻着‘宇文’二字。 他愣住了,半晌问道:“这是何意?” “这把银钥匙原本是宇文导家族的钥匙,宇文导家族已被灭族,他家族的灵牌已经并入宇文泰的牌位中,牌位就空出来了,宇文相国可以把父亲和祖父的灵牌放进其中。” “这其他家族同意吗?” 独孤陀点点头,“八柱国的家族都同意了。” 宇文述激动万分,这就意味着他宇文述家族也是关陇贵族中的一员,不再是宇文泰的家奴了,这一直是他们家族三代人的追求。 “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独孤陀点点头,“等相国父祖灵牌移入武川塔中四十九天后,我们再详谈!”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移入灵牌?” “明天就可以!” 独孤陀起身告辞,宇文述一直恭恭敬敬把他送走,这才回到书房。 宇文述又派人把三个儿子一起找来,长子宇文化及,次子宇文士及和三子宇文智及,因为三子还比较年轻,才十七岁,所以一般什么事情都不会告诉他,他的存在感很弱, 三兄弟听说关陇贵族接纳了他们家族,心中也十分激动,宇文士及疑惑道:“关陇贵族从来都瞧不起我们家族,现在怎么忽然变慷慨了,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宇文化及道:“应该是父亲当相国的缘故吧!” “无知!” 宇文述瞪了他一眼,“关陇贵族什么时候会把一个小小的相国放在眼里?” “那父亲认为会是为什么?”宇文化及不服气反问道。 宇文述沉思良久道:“我也不知道,但我估计和迁都有关!” 姑臧县的新年也同样十分热闹,到处张灯结彩,贴桃符,穿新衣,家家户户立竿子,喝屠苏酒,到处可见捣年糕的壮汉,两个拿着木槌在木槽内奋力将煮熟的糯米和大米捣成年糕。 城隍庙内搭起来十几座大帐,三百多名无家可归的乞丐住进了大帐,还送给他们几百块三珍饼烤火取暖。 但也仅此而已,老人和孩童被县衙强行送进慈幼院,剩下乞丐完全可以自食其力,比如替军队种粮食等等,他们宁愿当乞丐也不愿意去吃苦谋生,这种好逸恶劳绝不能鼓励,所以除了三珍饼外,一颗粮食也没有给他们。 萧夏在十一月初便下达楚王令,河西四郡,武威郡、张掖郡、酒泉郡和敦煌郡的各县官府必须建立慈幼院,专门收容丧失劳动能力的孤寡老人和十四岁以下孤儿,作为官员德行考核的第一大项。这是楚王令而不是大都督令,也就意味着以后的历任凉州大都督都必须继承这个命令。 过了春节后,转眼就到了十五,上元灯会来临了。 姑臧县的上元灯会主要集中在中轴线凉州门大街两侧,长达数里,官府和民间的各种灯争奇斗艳,流光溢彩,璀璨夺目,虽然规模要比长安小得多,但依旧吸引了满城百姓出门观灯。 一队队巡逻官兵的身影出现在大街小巷,萧夏下达了严令,闹事者必抓,哪怕是他手下的心腹大将,士兵闹事更要被严惩,上元灯会开三天,数万士兵也分三批出军营赏灯,与民同乐。 正月十五晚上,萧夏带着娇妻上街赏灯,没有带随从,也不需要随从,倒是崔眉她们几个接伴去赏灯游玩,萧夏让五名女武士跟随她们一起。 萧夏和崔羽牵着手,在灯会上缓缓而行,萧夏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装满了崔羽买的灯笼以及各种特色小玩意。 崔羽喜欢书画、玉石和瓷器,世家出身的女子基本上都喜欢这几样,萧夏有几套官窑瓷器,还有智永大师的《真草千字文》和虞世南的几幅书法,被崔羽发现后,立刻喜滋滋的收为已有。 这时,崔羽看见一对老夫妻在卖烤年糕饼,两人皆白发苍苍,身形佝偻,让人望而生怜,主要是年糕饼家家户户都有,不稀罕,所以他们生意也不太好,小桌前一个人都没有,偶然有人买也是边走边吃。 崔羽心生怜惜,便拉了一下丈夫,“我们坐下歇会儿,买几个年糕饼尝尝吧!” 萧夏点点头,和妻子在桌前坐下。 大娘立刻上前招呼,笑眯眯问道:“小两口想吃点什么?” 萧夏道:“给我们来四个烤年糕,有馅吗?” 大娘点点头:“有两种,一种是无馅,可以蘸着蜂蜜吃,五文钱一块,一种是芝麻蜂蜜馅,要十文钱。” 价格还行,问了几家都是这价,上元夜比平时贵了五成,也很正常。 “每样来两块吧!有喝的吗?”萧夏又问道。 “有我们自己酿的屠苏酒,还有羊乳,别的就没有了,屠苏酒十文一碗,羊乳五文一碗。” 萧夏看了一眼崔羽,崔羽从包取出两个小碗道:“把酒拿来,我们自己倒!” 崔羽很讲究卫生,她在外面小摊上吃东西都要用自己的碗,从来不用小摊上的碗,不知多少人用过,一小桶水根本洗不干净。 “小娘子是大户人家!” 大娘笑着将一个土坛子放在桌上,老头子也用木盘子盛了四个烤好饼放在桌子,烤得焦黄细软,大娘又舀了一勺蜂蜜浇在年糕上。 萧夏倒了两碗酒,两人端起酒碗在灯映照下轻轻碰了一下碗,灯光下,崔羽更显得美貌倾城,娇艳无比。 老两口坐在一旁笑容慈祥地望着这对人中龙凤,仿佛也回到了他们的年轻时代。 “两位老人家有儿子吗?”萧夏喝了口酒笑问道。 “以前有过,但十几年前就病逝了,我们跟着女儿住,女儿家里也不宽裕,我们就摆个摊,尽量帮衬一下女儿女婿。” 崔羽只喝了半碗酒,吃了小半块饼,剩下的全部归萧夏了。 崔羽取出细布,把碗擦拭干净,小心放回盒子里,她这碗也是官窑寿州青瓷,杨广作为财礼送给崔家,崔家又作为女儿的陪嫁,是崔羽最喜欢的瓷器。 “公子,一共五十文!” 崔羽轻轻捏了一下丈夫的手,暗示让他多给一点。 萧夏便取出一锭二十两的银子放在桌上,老丈吓一跳,“公子,我们找不出!” 萧夏一挥手,“不用找了,赏给你们了!” 崔羽拾起银子塞在大娘手中,“大娘赶紧收好,别让歹人看见了!” 老两口感激不尽,拼命躬身行礼,萧夏拉着娇妻的手扬长而去。 老两口把银子收藏好,两人忍不住泪眼婆娑,这可是二十两银子啊!遇到了大善人,这下他们的棺材本有了。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战幕拉开 过了正月后,春天的脚步开始近了,河水解冻,绿柳发芽,楚王府的池塘也没有冰面,一条条鲤鱼在水中游荡,年轻的少女们一片欢声笑语给鱼儿喂食。 大都督府参谋堂上,萧夏注视着桌上的吐谷浑地图,这是张亮的情报署用了整整四个月时间绘制出来的军事地图,把很多细节都落实了。 旁边,刚成立的情报署第一任署令张亮正在向萧夏和副将屈突通汇报情报收集情况。 “回禀殿下,我们一共走访了六十余名商人,包括粟特商人、羌人盐商、汉人货商等等,收集了大量情报,一些情报有矛盾,我们又继续走访,比如伏俟城的驻军情报,有人说三万人,也有人说五万军队,后来我们走访了好几批人,才掌握准确兵力,三万是最初的兵力,但去年九月,吐谷浑王又将驻扎在大非川地区的两万军队撤回到伏俟城,所以才是五万军队。” 旁边屈突通眉头一皱道:“张署令的意思是说,吐谷浑改变了策略,将零散分布各地的军队集中起来了?” 张亮连忙摆手道:“屈突将军有所不知,并不是改变策略,而是他们的一贯习俗,四月上旬到九月中旬是分散期,各部落分散各地,军队也分散各地,随着寒冬到来,分散各地的部落和军队都要重新返回伏俟城和鄯善城两地,时间是九月中旬到四月上旬。” 屈突通点点头,“原来如此!但为什么只集中在伏俟城和鄯善城两地?” 张亮笑道:“回禀将军,吐谷浑很特殊,它是两个民族组成的王国,鲜卑慕容氏和羌人,统治者是鲜卑人,被统治者是羌人,鲜卑人大部分生活在伏俟城,还有一部分鲜卑人生活在鄯善城,而各部落的首领都是鲜卑人,他们在伏俟城或者鄯善城有自己宅子。 秋冬时节部落首领们要回家,享受穷奢极欲的贵族生活,他们的部落也会在都城附近过冬,四月份以后,天气渐渐转暖,这些首领又会带着各自的部落前往各地,军队也要重新部署。” 萧夏负手来回踱步,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之前他一直忽略了,吐谷浑真正的贵族不仅是吐谷浑身边的人,还有各地的名王,也就是各鲜卑部落首领,他们一样至关重要,如果不消灭他们,一旦吐谷浑王被消灭,很快另外一个吐谷浑王又要崛起,不断吞并,不断壮大,再次成为大隋王朝后背上的毒刺。 “殿下,时间上有点紧张啊!”屈突通小声道。 萧夏想了想道:“还得来及,我们只要在三月上旬时出击,现在二月中旬了,还有二十几天时间时间,来得及部署!” “还有什么重要情报?”萧夏又问张亮道。 “卑职前天拜访了一名粟特商人,叫做康怀礼,他也提供了一个重要的吐谷浑情报,关于从伏俟城到鄯善城的补给。” “详细说说!” 萧夏很有兴趣,从伏俟城到鄯善城的补给一直是重中之重,可以说取得完全胜利的关键,吐谷浑军队走过的路,他们必须也要走一遍,否则他们没法全歼敌军。 “殿下,这个康怀礼说,沿途有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湖泊,但其中有四个湖泊是淡水湖,淡水湖周围不止一个部落,也不全部都是鲜卑部落,也有羌人部落。” 萧夏眼睛一亮,沿途居然还有羌人部落? 吐谷浑的部落有很多,主要分为两大类,一类是鲜卑部落,一类是羌人部落。 这两个部落其实都是羌人为主的部落,它们的区别就是鲜卑人控制的部落和羌人控制的部落,就像后世的国营企业和民营企业一样。 秋冬时节回伏俟城和鄯善城的部落就是鲜卑部落,它们享受最肥美的草原和最丰沛的水源,而羌人部落主要生活在高寒贫瘠之地,冬天他们也只在附近的山脚背风处过冬,而不会返回都城。 一般鲜卑部落会随着军队撤退,提供补给的也是鲜卑部落,羌人部落只会躲着吐谷浑军队。这个情报确实很重要,这就意味着他们还是能在沿途找到补给,而且地点很明确,四座淡水湖。 “知道是哪四座湖泊吗?” “回禀殿下,卑职已经地图上标注了,是哈拉湖、库里湖、苏干湖和萨毗泽!” 萧夏仔细看地图,果然都有标注。 他当即对张亮道:“这份地图复制五份,要尽快!” “卑职保证三天内完成!” 萧夏当即进行军队部署,他命令阴世师率两万军队西去敦煌郡,走丝绸之路南线前往鄯善城,讨伐鄯善城的吐谷浑势力,他交给阴世师的原则是,鲜卑人中除了妇女和孩童不杀,其余鲜卑人一概斩尽杀绝。 五天后,从姑臧县到湟水县的数十座烽燧点燃了,这是即将进行战争的准备,虽然和之前约定的三月上旬相差二十天左右,但烽火就是命令,李景和长孙晟立刻开始整顿大军,准备作战粮草物资。 三天后,萧夏的八百里加急命令抵达了湟水县,这时,两支大军已经准备完毕,看完了命令,李景和长孙晟各率军向赤岭以及黄河九曲方向而去。 萧夏和屈突通率领七万主力大军进入了大斗拔谷,此时是二月下旬,相当于后世阳历三月下旬,河西走廊的冰雪已经消融,虽然还是颇有寒意,但不影响出兵了。 大军带着三万头骆驼和十四万匹战马而行,每个士兵配两匹战马,一匹战马骑行,另一匹战马驮负兵甲、干粮和水。 三万头骆驼主要是驮负粮食和其他军用物资,粮食可不光是士兵吃,战马也要吃黑豆,光吃草不行,另外还有十架大型投石机零件。 实际上,他们携带的后勤还是不够,但有上一次对吐谷浑战争作为基础,这次讨伐就容易多了。 不仅整个大斗拔谷都是隋军地盘,而且隋军的土地到了大通谷的南面,也是西海北岸,大通城和西海北城两座军城都成了隋军的驻兵点,不仅各驻扎五百士兵,城内还有大量粮草物资。 所以大军一路到西海北岸,都不缺补给。 东线和南线也是一样,都有上一次对吐谷浑作战的战果作为底子,隋军在西海东南岸修建了西海东城,驻军两千,囤积大量粮草物资。 南线的树墩城和曼头城都被隋军拿下,驻扎士兵,囤积粮草物资,都是为了第二次吐谷浑战役做准备。 萧夏和屈突通率领七万大军一路浩浩荡荡而行,十天后的三月初六,七万大军抵达了西海北城。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章 紧急迎战 在祁连山和大通山之间的广阔地区属于高原草甸地带,也是非常不错的牧区,之前是钟留王慕容天树和慕容宝树兄弟地盘,兄弟二人被痛击覆灭后,这一带成为隋军的势力范围。 隋朝对吐谷浑的国策就是拉拢被压迫的羌人,打击统治者鲜卑人。 在这样的国策下,有两支羌人部落趁机迁徙过来,效忠并依附隋朝,得到了这片广袤的牧场,隋朝还同时免除了他们的税赋。 不过有了这两支羌人部落,倒也方便了驻守大斗拔谷和大通谷的隋军。 羌人们经常用羊只来换取隋军的粮食和日用品,隋军将士也常常应约去参加篝火聚会,和羌人的小娘子们载歌载舞,如果能被看中,还有机会被留宿。 隋军军医也常去两个部落义诊,深受牧民的欢迎。 但羌人部落毕竟是从吐谷浑脱离出来,不可能完全摆脱吐谷浑的控制,吐谷浑对羌人部落的控制主要是通过祭司。 每一个羌人部落的祭司都是由位于伏俟城大祭司部任命,为了摆脱鲜卑人的宗教控制,很多羌人部落开始信仰佛教甚至道教。 但祭司依旧是大部分部落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仅次于部落首领,他们就相当于监视人,由吐谷浑大祭司部派遣,监视每个羌人部落,如果羌人部落首领隐瞒羊只数量,少交税赋,祭司就会向吐谷浑朝廷告发。 吐谷浑朝廷会派兵严惩部落首领,轻则革职,重则处死,全家没为奴。 这就使得各个羌人部落首领都深恨祭司,但又不敢得罪,只得忍气吞声 另一方面,祭司同时还是部落的医生,他们利用看病的方式盘剥羌人,为自己摄取巨大的利益。 海西部的祭司叫哈丁,父亲是鲜卑人,母亲是羌人,实际上就是鲜卑奴隶主和羌人女奴所生。 大部分祭司都是这种出生,虽然一半羌人血统,但骨子里鄙视羌人,自诩为鲜卑人。 而隋军军医的出现,无疑损害了祭司哈丁的切身利益,原本要十只羊,哈丁才肯看的病,隋军军医却分文不取,最多收一些羊奶或者奶酪为报酬,深受牧民欢迎。 可以越是受牧民欢迎,也就越遭哈丁的仇恨。 这天中午,哈丁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数万隋军从大斗拔谷出来,浩浩荡荡杀往大通山。 他当即写了一份情报,绑在鹰腿上,飞鹰在天空盘旋几圈,飞往伏俟城。 与此同时,吐谷浑王伏允也接到了湟水县探子的消息,数万隋军从湟水县开往西海。 伏允心中惊恐,这还不到两年,隋军又要再一次对吐谷浑动武了。 更要命是,光化公主上次回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吐谷浑想求饶都没有办法。 好在现在是三月份,几乎所有的名王和他们的部落都集中在西海岸,伏允当即召集所有名王紧急议事,商议如何应对这场生死存亡。 伏允要求所有鲜卑部落必须派兵参战。 大帐内,数十名名王集聚一帐,伏允厉声道:“有些人在这个时候还有私心,还想偷奸耍滑,不想出力,让别人出力,他们来享受现成,我就说白了,这是我们生死存亡的时候,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必须全力以赴,否则大家都得死,子孙被诛绝,所有人都必须把军队派出来,胆敢再耍小心眼,我第一个就杀他。”在吐谷浑王伏允的严厉要求下,所有鲜卑部落都动员起来了,一支支军队赶往吐谷浑大营,汇聚成一支支庞大的军队,在短短三天内,便聚集了十二万大军。 吐谷浑王伏允兵分两路,他亲自率领八万大军迎战河西的楚王隋军主力,又名心腹大将慕容孝隽率四万大军迎战李景率领的隋军东路军。 ………. 萧夏的七万大军在西海北城休息了三天,让士兵适应了高原气候,七万大军便转道向西缓缓而行,三万头骆驼背负着粮食补给,十四万匹战马背负隋军士兵和他们的兵甲。 为了保存马力,队伍走得很慢,一天走四十里,一天最多走三个多时辰。 到了夜间,大军点燃了数百堆篝火,士兵们围着篝火烤肉喝酒,驱赶寒冷,酒足饭饱后,士兵们又纷纷靠着骆驼休息。 中间一顶行军大帐内,萧夏和屈突通在商议和吐谷浑的作战。 “目前我们斥候的距离是五十里,也就是说,我们在北岸不会遇到吐谷浑军主力,战场还是在西岸,按照我们的经验,吐谷浑不会离开王城太远,原因很简单,他们缺乏补给,如果我没料错,我们的大战还是会在海西草原上。” “吐谷浑军的作战特点是什么?”屈突通问道。 萧夏微微笑道:“吐谷浑人其实就是鲜卑人,他们的作战方式也就是典型的草原游牧民族作战方式,就那三招,远射近砍,打不过就跑,咱们自两汉以来,对付游牧军队什么时候输过?只要士兵和战马吃好睡好,加上情报得力,我们必胜无疑!” “装备呢?” “吐谷浑人极度缺铁,每个牧民最值钱的家当就是一把刀,这是他们主要作战武器,然后是弓箭,配皮甲,马匹很多,基本上都是骑兵。” 屈突通点点头道:“殿下手下还真有几员猛将,裴行俨、罗士信堪称天下一等一猛将,王君廓、王伯当虽然逊一筹,但也是极为骁勇之将,有他们就足够了,殿下还是坐镇中军总指挥吧!” 屈突通早就知道萧夏作战喜欢身先士卒,但现在他可是楚王,如果还要向从前一样身先士卒,如果他出事怎么办?屈突通在离开长安之时,太子杨昭再三叮嘱他,不要再让楚王冒险了。 萧夏微微笑道:“放心吧!这一次我居中指挥!” 屈突通大喜,这下他可以给天子和太子交代了。 三天后,七万隋军抵达了海西草原,这时,萧夏已经得到斥候消息,吐谷浑大军主力就在四十里外。 萧夏下令军队停止前进,全军进入战备状态。 士兵们纷纷披挂盔甲,摘除矛鞘,每人又吃饱喝足,后勤军撤退,步兵归步兵,骑兵归骑兵。 隋军虽然有十四万匹战马,但真正上阵只有三万匹战马,裴行俨和罗士信各率一万突骑兵。 突骑兵就是枪骑兵,每人有一杆四米长的骑兵锐矛,在关键时刻进行战场突击,用以击溃对方。 剩下五万军队是主力,四万人分成四个万人大阵,又组成一个整体大阵,而另外一万骑兵分成十个千人骑兵队,他们是大阵的侧翼护卫。 组阵完成,两万突骑兵都向南北方向埋伏,五万大军列队成四个大方阵,在原地休息,静静等待着吐谷浑大军的到来。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一章 决战时刻(上) 七万吐谷浑大军出现在十里外。 几乎全部都是骑兵,各个部落都拿出了自己战马和青壮牧民。 而将领全部都是鲜卑人,士兵则是羌人,主将正是吐谷浑王伏允,在这生死关头,伏允亲自统领大军出战。 “前进!”伏允挥刀一声厉喝。 吐谷浑军缓缓前进,七万名骑兵一字排列,密密麻麻长达十里,对面则是五万隋军,四个整齐的隋军大阵,还有一万骑兵配合。 吐谷浑的生铁极度稀缺,冶金水平低下,他们每个人配一把短刀和一副弓箭,身上穿的是皮甲,这种皮甲做工比较粗糙,可以抵挡普通箭矢,但挡不住隋军的弩箭。 但吐谷浑军队也有优点,那就是骑术精湛,骑射厉害。 队伍开始小跑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原本集聚成束的骑兵慢慢拉开了,就像缓缓拉开了帘幔,七万骑兵变得铺天盖地。 吐谷浑大军基本上没什么战术,就是全部押上,全力以赴冲击,玩战术他们永远玩不过汉人军队,他们索性就不玩战术,就靠实力和对方拼杀,实力足够了,干翻对方,实力不够,大军就撤退, 反正他们是高速杀来,高速撤退,基本上损失不会太大。 萧夏率领的七万军队是来自两个源头,三万募兵和四万关中府兵。 三万募兵都是骑兵,步兵则由关中府兵组成。 骑兵除了裴行俨和罗士信各率一万骑兵外,另外一万骑兵则负责步兵两翼安全,一旦步兵变阵,就不再需要骑兵保护,这时,骑兵就会撤退到萧夏身边,保护主帅。 步兵的经验丰富,他们之前和突厥人作战,不少人还参加过第一次攻打吐谷浑的战斗,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他们配备着长达五米的长矛。 另外还配备了两样短兵器,一部分士兵配备战刀,另一部分士兵则配备连枷。 这种连枷不再是农民的土连枷了,而是军用连枷,做工精湛耐用,一根坚固的实木杆,顶头两根铁链拴着一块铁牌,敌军士兵一旦被连枷击中,基本上就丧失战斗力了。 另外还有八千弩军,有效杀伤射程达一百五十步之远,经过严格的训练,每个弩兵在一百五十步内能发射三到四次。 另外不少隋军又配有弓箭一副,适合短距离射击,其次便是坚固的盔甲,他们的盔甲能抵御游牧骑兵的弓箭射击。 只有脸部不被射中,基本上对方的弓箭射不穿他们的盔甲,而八千弩手还都带了脸甲,这是专门对付游牧骑兵骑射。 尽管不少隋军是第一次和吐谷浑人作战,但他们丰富作战经验使他们一眼便看出了吐谷浑军的优势和弱点。 首先训练就谈不上,在奔跑中根本没有任何队形,一看就是没有训练过的牧民。 那种游牧骑兵特有的强悍杀气在他们身上也看不到,远远不如突厥骑兵,显然他们平时的生活没有北方游牧民族的自信,而是处于一种世世代代被剥削被压迫的地位,属于温顺良民,他们身上自然就不会有杀气。 仅从这一点,就能断定这是一支弱旅,其次他们没有长兵器,每人只有一把短刀和一副普通单弓,由此可推断,他们弓箭射程比较短,绝不会超过百步,一旦冲击无效,进入近身搏斗,他们的短刀根本就不是隋军长矛的对手,五十厘米的短刀怎么可能和五米长的长矛抗衡? 在强大的军阵面前,再娴熟的马术也发挥不出来,只能用于逃跑。吐谷浑军队在历史上被称为打不死的小强,有两层意思,一是他们的战斗力拉跨,容易被人一脚踩死,战斗力拉跨的原因也很简单,占统治地位的鲜卑人人数太少,撑不起战场,而倍受压迫的羌人不愿意为鲜卑人卖命。 第二层意思,吐谷浑地域广阔,吐谷浑贵族打不过就跑,躲得远远的,让敌人找不到,等敌人撤军后他们又杀回来,这一招屡试不爽,就给人一种打不死的感觉。 对方已经冲到一里的位子了,萧夏立刻下令道:“军弩摆阵!” 隋军军旗挥动,开始迅速调整阵型,四座大方阵中各奔出两千长矛手,他们把长矛放在地上,取过背在身后的军弩,拉弦上箭,半跪在地上,军弩呈直角平举,这是事先交代过的命令。 这时吐谷浑骑兵也正疾速向前奔驰,他们手执弓箭,用两腿控制着战马,等待着射击的机会,两军越来越近,吐谷浑士兵嘶声骂声交织成一片,后方鼓声隆隆作响,鼓舞着吐谷浑骑兵的士气。 但隋军却极为安静,安静得让人可怕。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已经进入隋军弩箭的杀伤范围,吐谷浑骑兵兴奋得大喊大叫,但萧夏并没有下令射箭,他目光锐利的盯着吐谷浑骑兵的战马,仿佛看透了敌军底牌,他之所以要做指挥主将,就是他有自己独到的思路。 一百二十步了,萧夏还是没有下令,不少隋将的手心都浸出了冷汗,这是他们多年作战从来没有过的,竟然在一百二十步还没有放箭。 这时,吐谷浑军陡然加速,战马奔腾,骑兵呼喊着向隋军铺天盖地杀去,一百步,萧夏宝剑一指,大吼一声:“平射!” 第一排的四千支箭平射而出,这就是百步的优势,不须再射抛物线,直接平射,箭如劲雨,呼啸着向吐谷浑骑兵群射去,强劲的弩箭射穿了吐谷浑战马的身体、射穿了皮甲,直透身体。 战马扑地摔倒,骑兵惨叫着从马上摔倒,瞬间人仰马翻,一千余人被射翻,吐谷浑进攻的势头为之一挫,紧接着第二轮的四千支箭也射到了,百步内,吐谷浑大军损失了两千余人。 更要命的是,两千余人马形成了一道阻挡之墙,影响了后面骑兵的速度。 这就是萧夏的作战思路,用平射敌军形成阻碍物,从而降低对方奔行速度,同时也降低了骑兵的冲击力。 萧夏继续下令,“继续平射” 八十步外,隋军第二轮弩箭射出,八千支强劲的弩矢如雨点般平射进人群之中,战马纷纷中箭倒地,将骑兵也摔出去。 战马基本上被踩死,但不少骑兵有了第一轮的教训,他们迅速翻身爬起,一个纵身,跳上了同伴的战马,拔出了腰间的短刀。 与此同时,吐谷浑骑兵也进入了弓箭的射程范围,吐谷浑骑兵纷纷张弓搭箭,数万支箭矢交织成了一片密雨,在空中飞舞,尽管声势骇人,但效果并不理想。 只有前部骑兵进入了射程,而后面大多数骑兵都是在百步外射箭,尽管竭尽全力,但大多数箭矢都没有能抵达隋军阵地,只有最前面的数千支箭矢射进了隋军弩军阵地。 但隋军士兵的盔甲顶住了对方的箭矢,他们发射了第三轮平射。 箭如雨发,密集射向敌军,劲力迅猛地锐箭刺穿了他们的皮甲,近千名吐谷浑骑兵惨叫着连人带马摔倒,连续三次形成了人马墙就像减速闸,严重影响了骑兵的冲击力。 敌军已经在五十步外,萧夏下令道:“弩兵撤退,长矛军迎战!”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决战时刻(下) 八千弩手迅速撤退,又化身为长矛士兵,列队在大阵中。 四座长矛大方阵型密集,俨如四块铁板,最前面的三排士兵半蹲在地上,矛尾触地,第一排士兵矛尖呈四十五度斜角向上,第二排士兵矛尖呈六十度角,第二排士兵矛尖呈七十五度角。 这是从两汉到隋唐,近千年和草原胡人作战中总结出的实战经验,无论骑兵怎么冲击,迎击他们的一定是矛尖。 两汉时,长矛是四米,但后来发现,四米还是不够,即使敌军战马被刺穿,敌军依旧可以劈杀前排的士兵。 长矛于是又增加到五米,这才保证再强大的冲击力,骑兵依旧够不着长矛士兵。 而且五米长也意味着高度足够,战马跃顶也会被长矛轻松刺穿。 隋军的三轮平射,给骑兵增加了三道减速闸,骑兵的速度明显减慢,冲击力也减弱了。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在一片惨叫声中,数千骑兵轰然撞向长矛墙,‘噗!噗!噗!’一连串的穿刺声,战马嘶鸣,士兵惨叫,血光四溅,战马前蹄高高跃起,又瞬间被长矛刺穿心脏,轰然倒地。 骑兵翻滚落马,他们爬起身,发疯般地拔出短刀向第一排的隋军士兵扑去,却被后面几排的隋军士兵一矛刺穿了身体。 数千匹战马和骑兵的尸体瞬间堆积成山,后面的冲击力也明显放缓,战马已经被骑兵勒住。 萧夏精准地掌握着战场上节奏,当敌军冲击力减缓,他冷静喝令道:“擂鼓变阵!” “咚!咚!咚!” 随着鼓声,前十排隋军士兵开始有节奏的向左右分开,前面部分的密集长矛阵开始变得松散。 吐谷浑骑兵看到了机会,纷纷越过尸体长墙,冲进了隋军大阵,和隋军士兵激战。 隋军显然没有打算牺牲前排士兵和吐谷浑军硬拼,他们是四万大军,不仅是前排的几千人,他们的变阵是把四座大阵变成八百个小方阵。 他们以五十人为一个小方阵,各自灵活作战,他们同时互相配合,溶为一体,看似分散开来,各自作战,似乎有点散乱。 但实际上,有一根绳将他们牵在一起,这绳子便是隋军的指挥旗, 萧夏做为主将,他们会根据战场的各种变化,不断下达军令,屈突通作为副将,就要不折不扣执行萧夏的军令。 他指挥旗帜不断变幻出各种组合,引导着隋军攻击吐谷浑的薄弱环节。 隋军的这种灵活作战方式显然就是吐谷浑骑兵各自为阵作战方式的克星 当敌军骑兵铺天盖地杀进大阵后,他们每个人的感受就是前后左右都是长矛,让他们防不胜防。 除了疾速奔跑,吐谷浑骑兵根本不敢停留,但无数骑兵就在奔跑中被一矛戳下战马。 在对付游牧民族的作战中,这种汉人军阵作战十分犀利,他们能形成铁板一般密度极高的矛阵,迎击游牧民族的集团冲击。 一旦冲击结束,进行到单兵作战时,军阵又迅速扩大分散,用小方阵集团来对付敌军的单兵,他们背靠背,五十根长矛面对四面八方。 也导致每个骑兵都会面对四面八方的长矛刺杀。这个时候两侧的护卫骑兵就迅速后撤,成为驻阵军,保护主帅和指挥体系。 这其实就是一个作战效率问题,敌军看似人数多,但实际上大部分士兵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无效奔跑中,真正对隋军士兵的近距离劈杀很少出现。 而有了距离,五米长的长矛才能将它长兵器作战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长矛的每一击刺杀,都是一次有效性作战,每三次刺杀,必然有一名吐谷浑骑兵被刺穿身体落马。 对分散作战的吐谷浑骑兵,它的兵力多的优势没有能发挥出来,相反,它单兵作战腹背受敌的薄弱面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也是萧夏军事能力的一次飞跃,他不再作为大将冲锋陷阵,而是作为集团主帅指挥两军决战。 萧夏能因地制宜,随时调整战术,找到敌军的薄弱点进行攻击,这便是他弩箭平射的目的,宁可少放一轮箭,也要人为制造障碍,减缓游牧骑兵的冲击力。 而军阵变阵,以整体变分散,看似给了敌军作战机会,实际上是把他们吸进军阵,这个时候,吐谷浑大军再变换进攻方式就被动了,隋军不会给他们机会从容调整。 隋军灵活的小规模多点进攻,使吐谷浑军的队列开始乱了,他们也渐渐变得和隋军一样各自为阵,他们这是真正的各自为阵,没有统一指挥,没有互相配合,显得凌乱不堪,阵亡士兵越来越多,吐谷浑军渐渐处于下风。 这时,萧夏见时机已到,他立刻下令:“射火箭!” 十几支火箭腾空而起,拖着长长的黑烟从空中划过,吐谷浑军南北忽然各杀来一万隋军骑兵,他们队列整齐,排成一个完整的方阵,战马疾速,隋军杀气冲天,向吐谷浑军席卷而来。 随着隋军埋伏的生力军杀出,吐谷浑大军军心瞬间崩溃,羌人不愿意再卖命作战,开始大规模掉头逃跑, 吐谷浑王伏允急了,后面的骑兵逃跑,那陷在军阵中的数万骑兵怎么办? 他当即厉声令道:“敲钟撤退!” “当!当!当!当!” 刺耳的撤退钟声在草原上回荡。 萧夏也随即下令:“大阵收缩!” “咚!咚!咚!” 战鼓声敲响,这其实是提醒的意思,告诉各军郎将,有新命令出来了,郎将纷纷看向指挥大旗,大旗的意思是封阵。 士兵们开始奔跑,大阵变幻,退路被封锁,原本整齐有序的街道都消失了,变成了怪石嶙峋,处处险恶,令人眼缭乱,这就很像小时候玩的万筒,转一下,眼前的一切都变成另一个模样。 整个冬天,隋军都在训练大阵,大阵变化莫测,困在大阵中的数万吐谷骑兵根本就无从突围,他们分不清东南西北,眼前都是无数锋利的长矛在晃动。 这时,伏允带着吐谷浑残军在两万突骑军的追击下渐渐跑远了。 困在大阵中的吐谷浑士兵都纷纷下马投降,他们士气丧尽,想着家中的妻儿,想着母羊要生羊羔,没有人帮忙接生,数万羌人士兵便再也不愿为鲜卑人卖命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三章 攻陷酋都 萧夏率领大军杀到伏俟城,伏俟城城门紧闭,城头上站满了士兵,这时,一名斥候校尉疾奔到萧夏身边汇报道:“启禀殿下,在两个时辰前,一支队伍已向西撤退?” “有多少人?” “大概万人左右?” 这倒有点麻烦了,萧夏沉思片刻道:“速让王君廓将军来见我!” 不多时,王君廓催马上前,在马上躬身抱拳道:“参见殿下!” 萧夏缓缓道:“敌军一万人向西逃窜了,我给你一千骑兵,配三马,两千头满载补给的骆驼,你给我一路向西追踪。 你有两个任务,第一,远远盯住敌军;第二,在五座淡水湖四周寻找没有跟随吐谷浑军队撤退的羌人部落,记住,切忌不得惊扰,把它们留给后面的主力军队,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 萧夏取出地图给他一份,又盯着他又道:“我再说一遍,羌人部落是后面大军补给的关键,你们不得惊扰,把羌人部落吓跑!” 王君廓点点头,“请殿下放心,卑职谨记殿下之令!” 王君廓是太行山强盗出身,追踪能力非常厉害,但萧夏担心他改变不了匪性,纵兵抢掠,坏了自己大事,萧夏还是不太放心,又派郎将李可为王君廓的副将,和王君廓一同西行。 王君廓率领一千骑兵走了,萧夏当即下令道:“明日天亮前拿下伏俟城!” 隋军并没有携带攻城梯,但隋军很了解伏俟城的构造,伏俟城是一座土城,坚固程度远远弱于中原的砖城,所以隋军特地携带了十架攻城梯,把它们拆散由骆驼携带。 数百名工匠开始忙碌地装配投石机,数万大军按兵不动等待着破城的一刻。 夜幕刚刚降临十架大型投石机便已装配完成,三千隋军推动十架投石机缓缓靠近城墙,在距离城门约一百五十里步处停住,城头上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可惜都射不到一百五十步外,就算弓箭也不行,除非是弩箭。 但军弩一直是隋朝的禁品,严禁对外销售,甚至所有制弩工匠也被朝廷严密控制,确保技术和人才不外流。 没有了军弩,就没办法远距离进攻,城头上的吐谷浑士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十架投石机准备完毕。 “发射!” 将领一声令下,十架大型投石机同时发射,十块百斤巨石同时向城门和城墙砸去。 “嘭!嘭!嘭!” 巨石狠狠砸在城墙和城门上,发出巨大而沉闷的撞击声,大片泥土扑簌簌落下,城头上出现了几条巨大裂痕,城门也被砸烂。 紧接着第二轮投石机发射,巨大的石块狠狠砸中城头,城头出现大面积的损坏,裂痕迅速扩大,城门上方裂开几条大缝,贯通了整个城头,城楼被几块巨石砸中,变得摇摇欲坠, 城门也被砸开了几个大洞,露出了城门背后的泥沙袋,城头守军用泥沙袋堵死了城门。 这时,裴行俨上前对萧夏道:“卑职愿率三百士兵从北面攀上城头,开启北城门!” 裴行俨曾经攀上过高大的洛阳城,而伏俟城没有护城河,城高比洛阳矮了足足一丈,更容易攀上去。 罗士信也上前道:“卑职愿率五百士兵从城南攀上城头,打开南城门!” 这些猛将几乎同时发现了伏俟城的弱点,太矮了,很容易攀上去,根本不需要用投石机砸垮城墙。 “准!”萧夏当即批准了两人的请求。又补充道:“你们可另率三千士兵为登城后备军!” “遵令!” 两人兴奋抱拳行一礼,转身匆匆离去。 萧夏随即对屈突通道:“我们各率一万骑兵去南北城门,杀进城去。” “卑职遵令!” 屈突通率领一万骑兵向南城门去了,萧夏安排了东西城门外的伏兵后,也率领一万骑兵赶赴北城门。 北城上的守军也有不少,同样十分警惕,裴行俨使了一个小策略,派两千人佯攻城门西面,将城头上的守军吸引过去,他自己则率一千人奔到城门东面,城头上几乎没有守军,都被佯攻吸引过去。 他一声令下,借助夜色掩护,数十名强壮士兵迅速搭建人梯,城墙只有两丈不到,只搭建了三层人墙,裴行俨提着长槊,踩踏人梯向上攀去,他刚刚露出半个身体,却迎面看见两名敌军士兵就站在他前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裴行俨一声厉喝,手中长槊闪电般刺向二人,两名士兵各自惨叫一声,倒地身亡。 裴行俨一跃跳上城头,挥槊向十几名士兵杀去,他身后两名也上了城,他们的任务不是协助裴行俨,而是将两挂软梯挂在城垛,将软梯扔了下去。 人梯只是第一步,攀爬软梯上城才是主要进攻方式,人梯解散了,后面士兵源源不断攀着软梯爬上了城头。 杀上城头的士兵越来越多,北城守将这才意识到上当了,西北是佯攻,东北才是真正敌军上城,但已经晚了,一千士兵攀着十架软梯攀上城头,在裴行俨的率领下,向城门守军发动猛烈攻势。 西北方向佯攻的两千士兵也奔到北城的东北处,跟随攀爬软梯上城,上城的隋军越来越多,城门守不住了,随着守北城的吐谷浑大将被裴行俨用槊刃斩掉脑袋,北城的三千守军全线溃败。 两千隋军士兵冲下城头,开始搬开堵城门的泥沙袋,城门缓缓开启。 与此同时,罗士信的三千军队也同样攻下了南城,几乎是同时打开了南城门。 萧夏大喊一声,“杀进城去!” 一万骑兵发动了,向一里外的北城门冲去,萧夏一马当先,率先冲进了伏俟城,屈突通也同样率领一万骑兵从南城冲进了伏俟城。 此时,下令用泥沙袋堵城门的命令就像抱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吐谷浑贵族们出不了城,不少人跑上城头,企图跳下城,纷纷摔断了腿,却一样逃不掉,被埋伏在城外的隋军士兵当场斩杀。 上一次隋军士兵没有进城,用谈判解决了战争,这一次隋军杀进伏俟城,城内鲜卑人面临灭顶之灾。 吐谷浑经过三百年的发展,已经形成了类似印度的格局,数千名纯种鲜卑人高高在上,成为统治阶级,王族、贵族、高官、祭司、部落首领以及大量不劳而获的寄生阶层。 而鲜卑和羌人的混血成为中产阶层,店主、商人、中下级官吏和低层将领等等。 占总人数九成以上羌人则成为吐谷浑的社会低层,无论是城内平民、士兵、还是牧民,都属于被剥削的阶层。 这次萧夏主导攻打吐谷浑,他要彻底消灭吐谷浑的鲜卑势力,将吐谷浑灭国,推行河西模式,简单说就是建立四郡,河源郡、西海郡、且末郡和鄯善郡,和历史的走势契合,但不同的是,绝不允许再出现吐谷浑的反攻复辟。 大军进城,开始大量抓捕城内的鲜卑人。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四章 长老会制 天渐渐亮了,城内的清肃已经渐渐完成,一队队鲜卑王族、部落首领、官员、将领被隋军押出城处死,足足杀了数千人,几乎将吐谷浑东部的鲜卑人斩杀殆尽。 这就是萧夏提前出兵的原因,趁机各鲜卑部落在西海过冬的时机,把他们聚而杀之。 鲜卑妇女和孩童则被单独关押起来,年轻鲜卑女人送往河西,嫁给守卫河西的士兵,而上千孩童则送往长安,交给朝廷安排。 所有被俘的羌人士兵经过训话后都释放了,让他们各自回部落,并传达楚王的命令,要求各部落选出长老来伏俟城议事,商议各部落的未来。 这时,萧夏接到了东部军队的消息,李景和张须陀率领五万大军在西海南部夜袭吐谷浑东路军,吐谷浑东路军大败,隋军杀敌四千,俘虏三万五千人,主将慕容孝隽阵亡,跟随慕容孝隽一同作战的七名名王也全部阵亡。 张须陀率领一万骑兵在西面埋伏,截住了向西逃亡的一千余人,一千余人被包围,包括主将慕容孝隽在内的数十名鲜卑贵族一个都没有逃掉,全部死在隋军的乱箭之下。 上午时分,萧夏来到了王宫金库,吐谷浑立国三百年,积累了庞大的财富,主要包括王宫财富、皇族和贵族的私人财富,吐谷浑的官方财富。 这种财富又由两种方式组成,一种是财宝物资,另一种便是牛羊杂畜。 当然,最后怎么分配这些财富也是一个大问题,不过萧夏战前早有想法,铜钱和布帛分给士兵,金银绸缎和其他贵重品分给将领,杂畜和物资留给朝廷。 可别小看这些物资杂畜,光羊皮就有五百万张,马匹以及其他杂畜百万头,还有皮革、帐篷、肉干、药材、茶饼、盐、酒、奶制品等等不计其数,当然还有堆积如山的牛粪饼,这些就和茶饼、盐、奶制品等等一起留给羌人。 萧夏成立了善后制置使,刘文静、裴文安和张云秋三人负责,他们手下还有大批幕僚和文吏以及一千名士兵。 王宫金库内金银和珠宝等易携带品都没有了,只剩下六十万贯铜钱和二十万匹绸缎,其他就是羊皮、布匹以及其他物资,这些无法带走。 萧夏眉头一皱,他不想再细看,转身离开了王宫, 这时,一名文吏来报,“启禀殿下,第一批各部落的长者来了,在城外军营。” “有多少人?” “大概两百人左右!” 萧夏点点头吩咐道:“去通知刘文静先生和屈突将军一起来。” 萧夏骑马来到城外军营,近两百名各部落长者已经等候多时,当然,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赶到,剩下的他交给刘文静和屈突通。 大帐内济济一堂,两百余人都很激动,他们都意识到,羌人当家做主的时代要回来了。 萧夏走进大帐,有军士喊道:“楚王殿下驾到!” 大帐内顿时安静下来,萧夏走到前面,摆摆手笑道:“大家都请坐!” 大帐内铺着地毯,众人都席地而坐,萧夏也坐下,对众人缓缓道:“大隋的国策一向是扶助羌人,消灭鲜卑人,原因很简单,羌人追求和平安宁,珍惜自己的土地,没有鲜卑人那样的野心和入侵,看看河西走廊就知道了,羌人和汉人相处融洽,羌人放牧,汉人种田,没有竞争,只有互补。 以后西海、河源也是一样,我们会筑城建县,汉人生活在城内,羌人生活在草原,大家都是大隋子民,朝廷会派官员来治理,但不会向大家收税,至少三年内不会,即使将来收税也会远远低于鲜卑人,比如你今年新增一百只羊,鲜卑人要拿走二十只,但朝廷只要一只或者两只,只是一种象征。” 吐谷浑人基本上都会汉语,即使个别人不会,问问旁边人也就明白了。 萧夏说得很清楚,只有三年的免税期,三年后就要纳税了,税代表统治,羌人可以少交,但不能不交,其实朝廷对羌人的剥削主要在劳役上,比如河西,所有的牧民都要替朝廷养马、养羊、养牛,就像汉人租种官田一样,只不过汉人和官府是五五开,而牧民和官府是三七开,官府拿走大头。另外,牧民要出售牛羊马,也只能卖给官府,按照官府给的价格售卖,汉人牲畜商人只能向官府购买牲畜,而不允许直接向牧民购买牲畜,官府要赚中间的差价。 将来河湟羌人也是一样,当然,就算这样,也比鲜卑人残酷剥削羌人要好得多。 萧夏又道:“你们各个部落原来的首领是鲜卑人,现在鲜卑人首领没有,哪谁来做首领?张三想做,李四也想做,搞不好最后会发生内战,我再三考虑,我建议成立长老会,不需要首领,长老会就是首领,你们代表了部落所有人的利益,部落大事不再由某一个人决定,而是长老会一起商量决定,以后羌人部落也会一样实施长老会制度,河西那边也一样。” 萧夏的建议让所有人喜形于色,这是所有人求之不得的好事情,与其部落权力被一个人独占,还不如大家一起分享。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萧夏笑着点点头,长老会制度其实就是议会制度,看似民主,实际是拖沓扯皮,大家互相牵制,休想做成大事,用制度的方式来避免政治强人出现。 萧夏又高声道:“还有一件事要给大家说清楚,牧民的牛羊我们不要,但鲜卑首领的私人牛羊是我们战利品,必须要交给官府,当然,为表示朝廷对大家的善意,你们可以留一半,另一半必须如数上交,一只羊也不能少!” 当天晚上,萧夏便亲自率领两万骑兵,配三万头骆驼和六万匹战马,满载军队补给离开了伏俟城,向西追击而去。 李景和张须陀率领大军正向伏俟城而来,距离伏俟城还有一百多里,一队送信骑兵疾奔而至,为首校尉在马上抱拳道:“奉楚王之令给大将军送信!” “信在哪里?” 校尉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呈给了李景,随即退下。 李景看完信,沉吟片刻,吩咐亲兵道:“速去把张将军找来!” 不多时,张须陀骑马奔来,抱拳道:”大将军找我何事?” 李景缓缓道:“楚王殿下有令,除鲜卑人外,其余羌人一律释放,另外,我要立刻率军返回西海城暂驻,你率一万军队押送战利品前往伏俟城。” 张须陀不解道:“这是为何?” 李景苦笑一声道:“楚王率军追击伏允去了,伏俟城是由屈突通和他的幕僚刘文静做主,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懂他的意思,他担心我去了让他手下不好办事,会影响他的部署。” 张须陀迟疑一下又道:“战利品都给他们,那我们弟兄呢?” 李景又道:“楚王殿下在信中给阐述战利品分配方案,金银珠宝和绸缎归将领所有,铜钱和布匹给士兵,杂畜及物资给朝廷。” 张须陀吓了一跳,“金银珠宝归将领,朝廷那边会不会?” “所以我也不想去伏俟城,一切由他做主吧!否则朝廷追责起来我无法承担,你只是去协助,不是让你做主,有些权力千万不要争,明白了吗?” 张须陀立刻明白了李景要撤军回去真正的原因,李景不想被萧夏的各种决定牵扯进去。 他点了点头,“卑职明白,一切由楚王殿下做主!”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五章 千里追踪 从伏俟城向西,便进入延绵数千里的无人区,要么是荒漠戈壁,要么是高原草甸,远处都是莽莽雪山,高山河流众多,大大小小的湖泊俨如珍珠般串在高原上。 河流普遍短而急促,也不深,骑马便可以淌水过河。 王君廓率领一千骑兵追踪吐谷浑王伏允的队伍,每个骑兵配三匹马,又配了两千头骆驼,满载补给。 隋军比吐谷浑的队伍晚走了半天,王君廓一点都不急,带着队伍慢慢悠悠而行,不时停下来欣赏壮丽的风景,拉长和吐谷军的距离,保持在一百五十里左右。 但一百五十里对于两千多里的路程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王君廓今年三十余岁,他十六岁就在恒山一带当了盗贼,十年前他刚二十岁出头时便渐渐出名了,他出名是因为他的绰号,白狼。 他皮肤很白,但浑身肌肉发达,像豹子一样凶猛矫健,他更愿意别人叫他白豹,但没有人叫他白豹,都叫他白狼,因为他狡滑、凶残,像狼一样善于追踪,他曾经追踪一个仇家七天七夜,就靠草根树皮熬过了七天,最终斩下了仇人的头颅。 没人天生愿做强盗,他被楚王萧夏赏识,成为隋军高级将领,他也颇为满足,也很谨慎小心,不要弄丢好容易才得到的前途。 王君廓派出一支十人的斥候小队远远跟随吐谷浑大军,每隔一天,就有一人回来向他汇报情况,十天后再派一支斥候小队。 这天中午,王君廓率军队沿着一条小河而行,他们很快要抵达地图上的第一个淡水湖,哈拉湖,此时他们距离伏俟城已经有五百里,已经从之前荒漠地带进入高原草甸地带。 一路绿草茵茵,格外令人赏心悦目,向导叫王德,这是他的汉名,他其实是一名羌商,年约四十岁,常年在外奔波,经常去长安,也去过很多趟鄯善,羌语、汉语、鲜卑语和粟特语都说得非常流利。 王德对王君廓和副将李可笑道:“你们应该发现这个特点了,草原地区的湖泊是淡水湖,荒漠戈壁地区的湖泊便是咸水湖。” 王君廓不解道:“但我们一路上遇到不少小河,都是淡水啊!” 王德笑道:“河流是淡水,但湖泊就是咸水湖了,这一带下雨很少,基本上都靠高山冰雪融水,不过河流密集的话,就会形成一片片草原,湖泊中汇入的淡水多,自然就是淡水湖了。” “王向导,哈拉湖离这里还有多远?”郎将李可问道。 李可很年轻,只有二十余岁,他是一名斥候,非常冷静,话也不多,王君廓倒不敢小瞧他,能做到斥候郎将,必然有过人之处。 “前面二三十里外就是哈拉湖,湖很大,很壮丽!” “周围部落多吗?”王君廓补充问道。 “肯定不少,很难得的淡水大湖,在这里很珍稀。” 这时,远处一名斥候正向这边疾奔而来,李可一眼看见,当即道:“王将军,前面应该有什么事?” 王君廓点点头,他派出的斥候应该是晚上才会回来,现在才中午时分,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他连忙迎了上去,“出了什么事?” “启禀将军,前面十几里外有两万多只羊,将军这样过去,肯定会遭遇。” “有牧民吗?” “有!大概七八个牧民。” 王君廓想了想道:“传令军队加快速度!” 楚王殿下只是让他们不要惊扰羌人部落,但路上遇到应该不算惊扰,不抢对方羊就是了。 队伍加快了速度,果然,前面忽然了出现了大片羊群,在河边安详地吃草。 王君廓吩咐李可道:“李将军去把牧民都找来,我要问问情况!” “遵令!” 李可骑马带着数十名手下去了,不多时,他们带上来七名牧民,七人一看就是羌人,显得很紧张。“将军,他们听不懂汉语!” 王君廓回头向王德招招手,王德连忙上前,王君廓这才用马鞭一指问道:“你们是哈拉湖的部落吗?” 王德翻译过去,为首羌人连忙说了几句,王德翻译道:“他们说,他们的部落走了,没有通知他们,他们回来后发现部落不见了。” 王君廓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旁边李可连忙道:“向导问问他们,他们的首领是鲜卑人,还是羌人?” 王德问了对方,对方的回答让他脸上十分古怪,“他们说,他们部落首领是鲜卑人,专门给军队养羊!” 王君廓这才恍然大悟,“他娘的,原来他们就是补给部落,补给部落跟随吐谷浑王走了,把他们丢在这里。” 王君廓又一指羊道:“那么这些羊都是吐谷浑军队的羊吗?” 王德问了对方,回头翻译道:“他们说是的,一共两万三千七百只羊,少一只羊他们都会被打死。” 王君廓大喜,还真是意外收获,王君廓当即下令,将羊全部没收为军羊,七名牧人吓得瘫倒在地上。 王君廓又让王德告诉这七人,让他们帮忙一路赶羊,会给他们每人五十贯钱作为报酬。 王德给七名牧人讲了半天,七人才理解了眼下的形势,羌人要翻身做这片土地的主人了,他们当即答应帮忙赶羊,但他们不要钱,每人只要一百只羊作为报酬。 王君廓当即答应,每人给他们两百只羊。 众人赶着羊继续向前走,很快,前方出现一面大湖,占地至少数千亩,波光如镜,蓝得像宝石一般。 王君廓下令全军休息,杀羊烤肉,犒劳众士兵,走了十天,士兵也终于能痛痛快快吃顿烤肉,个个吃得满嘴流油,笑逐颜开。 这时,李可找到了王君廓道:“刚才卑职问了一下那几个牧民,他们知道羌人部落在哪里?卑职想带几个弟兄去看看。” 王君廓沉吟片刻道:“去看看可以,但殿下有令,不得惊扰他们!” “请将军放心,卑职不会惊扰他们。” 王君廓点点头,“你自己当心!” 李可随即带了二十名骑兵,又带上王德,让一名年纪最大的牧民带路,向南而去。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到了湖的南面,牧民一指远处道:“远处就是他们的帐篷了。” 李可打手帘细看,前面十里外确实有大片帐篷。 他问牧民道:“你认识他们吗?” 王德给他翻译了,牧民点点头,“经常在一起放牧,都认识!” 李可又问王德道:“如果我想去拜访首领,你觉得可以吗?” 王德摇摇头,“我觉得你们将军说得对,千万不要惊扰他们,如果他们一旦知道会有大批军队路过,他们就会立刻远远逃遁,再给他们许诺也没有用,这些部落最害怕就是遇到军队。” 李可只得取出地图,做一个标注了,便返回了宿营地。 休息一个多时辰,队伍又启程了,这次王君廓留下了五十名士兵和一万只羊,留给后面的主力作为补给。 队伍继续出发,跟随着吐谷浑大军向西而行,他们和吐谷浑大军始终保持着一百五十里的距离。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 粟特首领 阴世师率领两万大军穿过河西走廊,他们配备了一万头骆驼和两万头毛驴,士兵配双马,在敦煌县进行补给后,大军便沿着阳关道向茫茫的戈壁荒漠走去。 这条路是丝绸之路南线,最困难的一段路便是从敦煌到蒲昌海这段路,长达一千五百里,全部是戈壁沙漠,风沙漫天,最少也要走三十天,路上没有淡水和粮食补给,必须在敦煌县做好充足补给,一直到蒲昌海,才能得到淡水补给。 蒲昌海倒是有一家干粮补给站,但价格非常昂贵,一张五文钱的干饼要卖到百文钱,所有又叫百金饼,不到万不得已,商队都不会在这里补给粮食。 商队到了蒲昌海,又会分成两条路,一条路沿着赤水走图伦沙漠北面,穿过焉耆国、龟兹国、姑墨国,然后再穿过凌山前往碎叶,在碎叶和丝绸北路汇合。 另一条路沿着南面的且末河走图伦沙漠南面,穿过楼兰国、精绝国、且末国、于阗国一路向西,最后从疏勒国穿过瓦罕走廊,前往吐火罗,这就是丝绸之路南线。 阴世师率领两万大军就是走这条线,不过他们也不用走太远,他们的目标鄯善城距离蒲昌海已经很近了。 这天上午,阴世师率领两万大军抵达了蒲昌海,蒲昌海在两汉时代曾是波光浩渺的陆地之海,面积达四五千平方公里,周围牧场丰美,但由于气候逐渐寒冷,众多注入蒲昌海的河流干涸,水越来越少,鄯善国走向灭亡,到了隋朝前期,蒲昌海已经不到一千平方公里,原本丰美的水草已经消失,水质变得苦涩,勉强还能喝。 不过这几年气候已经渐渐开始变了。 给隋军带路的向导是一对父子,父亲叫康思远,儿子叫康年,两人都是康国粟特人,祖孙三代都在敦煌经商,他们同时还经营一个副业,替商队带路穿过一千多里的戈壁沙漠前往蒲昌海,他们的带路费很昂贵,一头骆驼至少百文钱起步,最低不能低于百贯,哪怕只有两头骆驼也要百贯钱。 但商队都愿意掏这个钱,如果没有向导,进入沙漠完全就是九死一生,很容易迷路,迷路后肯定会被渴死饿死,遭遇沙尘暴淹没,被火烤一般的烈日晒死,被杀手一般的流沙吞没,只有经验丰富的向导才能带领商队穿过这片死亡之海。 队伍在戈壁沙漠中走了整整一个月,付出了三十余名士兵和近百匹战马死亡的代价,才终于穿过了魔鬼一般的沙漠戈壁。 士兵们看见波光浩渺的蒲昌海,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康思远急忙对阴世师道:“东岸的十分苦涩,不能喝,会越喝越渴,要喝淡水才行!” “淡水在哪里?”阴世师问道。 “在南面河口附近!” 阴世师当即下令道:“传令全军不得喝咸水,去河口喝淡水,向南走!” 队伍的水已经喝完,大家忍住干渴,折道向南,走到下午时,前面终于出现了一条河,士兵们再也忍不住,纷纷向小河奔去,无数士兵一头栽进河中,张开嘴狂饮,这是冰山融水形成的小河,河水清澈甘甜,是优质的淡水,两万士兵以及战马、骆驼都痛快地喝了一个饱,又将所有盛水的皮囊全部装满。 军队索性就在小河边驻营休息,好好恢复体力,阴世师将康氏父子找来,问他们道:“这里距离鄯善城还有多远?” “回禀将军,大概还有两百里左右!” “你们了解鄯善城吗?” 康思远摇摇头,“我们知道怎么去鄯善城,但并不了解,将军可以找蒲昌海周围的人来问一问,他们应该清楚。” “附近还有居民?”阴世师很惊讶。 “当然有,这里可是唯一可生存之地,怎么能没有居民,向前十里外便蒲昌海镇,有二十几户人家,基本上都是粟特商人,蒲昌海周围还有几个部落,都是从鄯善迁来的,那边生存条件越来越恶劣,一年到头都是风沙,城外的沙漠肉眼可见,水贵如油,已经快无法生存了。”“我想了解鄯善国的情况,你有没有认识的人?” 康思远笑道:“前面蒲昌镇内有一家干饼店,是我一个朋友所开,他祖父和父亲是鄯善国一带粟特人领袖,祖父被吐谷浑军所杀,他父亲便带着二十几人逃到蒲昌海,用十年时间建立了蒲昌海镇,他父亲五年前病逝,现在他继承了父亲的萨保之职,我相信他很愿意隋军效力。” “能不能烦请康东主把他请来!” 康思远点点头,“我这就去找他!” 黄昏时分,康思远带来了几名粟特商人,为首是一名年轻的粟特人,名叫康艳典,是丝绸之路南线的粟特人萨保。 自丝绸之路开拓以来,粟特人便一直活跃在丝绸之路上,千年来,粟特人牢牢控制着这条经济大命脉,他们独特的经商方式,使得他们能够千年不衰。 粟特分为坐商和走商两种,他们首先是坐商开拓定居点,找到重要的交通节点,开始定居下来,繁衍生息,他们的子孙又继续向下一个交通节点进发,喀什古称疏勒,疏勒其实就是粟特的谐音,也就是粟特人从瓦罕走廊出来,在这里建立的定居点,每一个定居点的粟特人首领就叫萨保。 鄯善国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交通节点,它向南可去西海,向东去敦煌,从疏勒过来后,粟特人便在鄯善国建立了定居点,而下一个定居点便是敦煌,然后是张掖,然后是长安。 一个个定居点就像丝绸之路上的一个个神经节点,他们坐地经商,流通商品,提供补给,给粟特人走商提供了强大的后勤保障,才使得丝绸之路千年不衰。 一直到北宋灭亡,南宋开启海上丝绸之路后,陆上丝绸之路才渐渐走向衰落,最后消亡于蒙古西征。 康艳典年约二十余岁,身材高大雄伟,声音洪亮,目光锐利,颇有领袖气质。 “参见阴将军!” 康艳典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祖父被吐谷浑所杀,粟特定居点被摧毁,他父亲带着他和其他粟特人逃到敦煌,后来父亲返回蒲昌海建立蒲昌镇,他便一直留在敦煌城,直到五年前父亲去世,他才来蒲昌镇继承父亲的遗志,他父亲的遗志就是重新恢复鄯善定居点。 阴世师点点头道:“吐谷浑人为何要杀你祖父,驱逐鄯善粟特人?” “回禀将军,吐谷浑人想让丝绸之路改道吐谷浑,走祁连山以南,不走河西走廊,他便让我祖父去伏俟城建粟特人定居点,被我祖父拒绝,吐谷浑人便怀恨在心,后来有一次因为用水不公,粟特人和当地人发生冲突,吐谷浑军队就趁机对粟特人痛下杀手,包括我祖父在内的三百人被吐谷浑军队杀死,我父亲带着我和剩下的数百名粟特人逃往敦煌。” “鄯善还有王族后裔吗?”阴世师笑问道。 康艳典连忙摇头,“北魏控制西域后,鄯善国就在那时灭亡,王族早被杀光了,后来北魏建立鄯善县,北魏灭亡后,吐谷浑占领了鄯善县,这几年他们开始建设鄯善县,准备它建成吐谷浑的西都。” “为什么要把它建为西都?”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七章 奇袭鄯善 康艳典笑道:“这几年气候好像有点变暖和了,高山融雪增多,蒲昌海也连续三年下大雪,鄯善城也是一样,眼前这条小河早就干涸几百年,三年前忽然出现,现在水流充沛,这只是突然增加的十几条河中的一条,蒲昌海的水量也在增加,再过两年,东岸的水也可以直接喝了。” 康思远惊喜道:“莫非且末河不断流了?” 康艳典摇摇头,“以前且末河每年只有两三个月有水,现在冬天也有水了,死掉的大片胡杨林又开始大面积复活,鄯善城已经不再缺水,所以吐火浑从去年开始,向鄯善城增兵,搬运大量物资,又重新修建城墙,准备扩城,吐谷浑王子还派人来找我,请粟特人重返鄯善,对当年的屠杀没有一点说法,明显没有诚意,我没有睬他。” 阴世师倒知道吐谷浑人西迁的原因,气候变暖只是一个次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隋朝对吐谷浑的打击,使吐谷浑贵族有西迁的想法了。 “现在鄯善城有多少军队?” 康艳典想了想道:“年初在一万人左右,现在不知道了,不过现在攻打鄯善城倒是有机会?” “什么机会?” 康艳典笑道:“鄯善在扩城,旧城拆掉了,新城还没有建好,去看北面就知道了,几里长都没有城墙,可以轻易杀进城去。” 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消息,阴世师沉思片刻又问道:“蒲昌海这边有吐谷浑人的眼线吗?” 康艳典连忙摇头,“没有,吐谷浑人没有向东,而是向西经营且末城,有一天可能会来蒲昌海,但现在没有!” 阴世师沉吟一下又道:“吐谷浑在城内是怎么部署兵力的,你知道吗?” 良久,康艳典轻轻点头,“我知道!” 次日天不亮,阴世师便果断出兵了,他的左右心腹大将正是徐旻和曹太岳,阴世师留三千军队为后勤,驻扎在蒲昌海,又命令曹太岳率两千军队绕道鄯善城西面,切断了吐谷浑军队前往且末城的退路,他则亲自率领一万五千大军轻装前行,沿着且末河杀向鄯善城。 距离鄯善城还有三十里,军队停止前行,直到夜幕降临后,军队才借助夜色掩护向鄯善城靠近。 半夜一更时分,他们抵达了且末河对岸,鄯善城就在且末河的南面,和他们隔河相望,河道宽约一里,河床内全是各种鹅卵石。 且末河要到六月份才进入丰水期,现在才四月初,河里有水流,但水比较浅,只淹没小腿,步行便可直接过河。 按照事先的部署,徐旻率领一千步兵渡过了且末河,上了南岸,向鄯善城摸去。 果然,鄯善城在扩城,其他三面都修好了,唯独北面还没有修,旧城墙已经拆除,但新城墙还没有开始建,连地基都没有挖。 一千士兵伏在地上观察片刻,沉沉的夜色笼罩下,城内十分安静,看不见一个人影,一座座泥房子窗上看不见一丝灯光。 “沿着东城墙进去,跟我走!” 徐旻带着士兵奔到最东面,沿着旧城的城墙疾奔,根据康艳典的情报,军营位于东面的新城墙和旧城墙之间,宽一里,长四里,上千顶大帐就扎这片区域内。 南北修建了土墙,挡住了冬天凌冽的穿堂风,形成一片宽阔的空地,四面封死,可以从内外两座城门进出,看起来很安全。 但很安全的地方恰恰不安全,只要把内外两座城门堵住,基本上就瓮中捉鳖了。 这时,阴世师看见河对岸燃起了三个点火,他留下一千人看守战马,他率领一万多大军下了河道,向对岸奔去 吐谷军大营忽然起火了,无数火把从内城城头向下方抛射,上百顶靠近内城墙的大帐率先被点燃,大帐是刚刚才换的羊毛帐,冬天结束,春天到来,羊皮帐收起,换成了羊毛帐。羊皮帐还不容易被点燃,但羊毛帐都是纤维,一点便燃,火势迅猛蔓延,军营内开始大喊大叫起来。 无数士兵从大帐里冲出去,向内外两座城门奔去,但内城门却打不开,而外城门缓缓开启,数千士兵蜂拥而出,很多士兵光着脚,精着上身,向城外的旷野里。 夹城内的火越烧越大,火势蔓延成一片,越来越多士兵向城外逃去。 就在这时,城外三个方向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隋军士兵,他们手持长矛向逃出的士兵迅速逼近,逃出了近万将士几乎都是赤手空拳,连衣服鞋子都没有穿,更不要说兵器了。 背后是烈焰滔天,前面和左右都是长矛,完全走投无路,吓得吐谷浑士兵浑身发抖。 这时,一万多隋军齐声大喊:“投降者不杀!” “投降者不杀!” 声音威武洪亮,震撼人心,吐谷浑士兵吓得腿一软,纷纷跪下大喊,“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隋军让出一条通道,投降士兵纷纷举手向通道外跑去,那边有数千骑兵等着他们,所有投降士兵都被要求原地坐下。 俨如抽丝剥茧一般,投降士兵越来越少,终于露出了躲藏在中间的数百名鲜卑人将士,包括主将慕容丰,他们也可不会投降。 阴世师见这数百人不肯举手投降,也猜到他们是鲜卑人,阴世师当即下令道:“放箭!” 数千支弩箭射出,数百人全部被弩箭射穿,倒在血泊之中。 徐旻率领五百士兵包围了城内的王府,这里是吐谷浑王次子达延芒结波的鄯善王府。 此时,夹城内已起火,喊叫声一片,不等府内侍卫惊醒,五百士兵便撞开大门,蜂拥而入,杀进了王府内,王府内顿时一片惨叫。 不多时,惨叫声停止,士兵揪出一名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正是吐谷浑王伏允的次子达延芒结波。 他双手被反绑,眼中闪烁着惊恐,徐旻确认了他的身份后,便将他押了下去。 此时,另一个重要据点东面仓库群的激战也结束了,三百名仓库守军被杀了一半,投降一半,隋军彻底控制了仓库。 四更时分,鄯善城的战斗彻底结束,包括二王子达延芒结波在内的七百多名鲜卑人全部被斩杀,一万多羌人士兵在战争结束后,将被押送返乡。 阴世师随即派徐旻率三千骑兵赶往且末城,消灭盘踞在且末城的一千吐谷浑军。 且末城是鄯善城的备胎,如果吐谷浑守不住鄯善城,他们就会逃往且末城,目前且末城还没有地位,只有一千驻军,三千骑兵足以消灭他们。 阴世师又亲自率领八千人南下,前往五百里外的阿尔金山大峡谷,拦截北上吐谷浑人。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八章 前截后追 从鄯善县向南走五百里外便是著名的阿尔金山峡谷,峡谷横穿阿尔金山,长约一百五十里,峡谷两侧山势雄伟险峻,峡谷内海拔高,风沙大,寸草不生,极为荒凉,偏偏这条峡谷是吐谷浑前往鄯善的必经之路。 哪怕到了后世,这里依旧是新疆南部前往青海的唯一通道,315国道经过了这条峡谷内,后来峡谷内又修建了高速公路,天堑才变为通途。 阴世师率领八千将士在峡谷北面修建防御工事,在几十里外的山上修建了一座烽燧,监视峡谷内的吐谷浑军队。 在这里驻扎极为不容易,光后勤运输队伍就用了一万头骆驼,将粮食、物资和水源源不断从鄯善城运到峡谷口。 士兵们百无聊奈,只得耐住性子一天天等候,好在补给物资充沛,虽然无聊,但也并不难过。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行程两千二百余里,萧夏率领两万骑兵抵达了尕斯草原,尕斯草原就是今天的土沟,青海前往若羌的最后一站。 主要是吐谷浑人走得慢,导致王君廓的队伍也走得慢,萧夏率军在库里湖便追上了王君廓的队伍,他们继续在后面远远跟随吐谷浑大军,相距一百五十里,差不多要走三天,由于距离足够远,吐谷浑军队始终没有发现隋军在后面跟踪。 前方二十里外是一片湖泊,萨毗泽,这次旅途的最后一座淡水湖,其实在西北面三百里外,还有一处更大湖泊,也叫萨毗泽,这两座湖泊名字来源都是一个意思,苏毗人的湖泊。 到了唐朝后期,随着气候又渐渐变冷,淡水补充日渐减少,萨毗泽又渐渐变成了咸水湖。 此时正值四月,阳光明媚,气候宜人,尕斯草原上到处是一片片姹紫嫣红的野,格外生机勃勃。 萧夏奔到高处,举起千里眼向远方望去。 远处是一片湛蓝色的湖泊,仿佛和湛蓝的天空融为一体,湖泊西岸是起伏的山峦。 湖泊东岸和南岸是是一望无际的帐篷,还有大片大片如云一般的羊群。 这时,前方斥候骑马回来禀报,“启禀殿下,湖沿岸生活着大量的牧民,大概有五个部落。” 萧夏点了点头,这五个部落就是沿途的补给部落了,被伏允带走,不留给自己,伏允应该是要过大峡谷了,他把萨毗泽当做后勤基地。 “有多少军队?” “大概三千人左右!” 萧夏当即喝令道:“命令裴行俨、罗士信、王君廓、薛万钧、薛万彻来见我!” 不多时,五名大将催马来到萧夏面前,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萧夏缓缓道:“前面萨毗泽生活着上万牧民,有三千军队驻守,你们各率本部三千人,前去歼灭三千吐谷浑军,控制牧民和羊群,不让他们逃走,投降者免死,顽抗者无论羌人还是鲜卑,统统格杀勿论!” “遵令!” 五名大将各带着本部三千骑兵从四面八方向萨毗泽杀去,萧夏带着五千人在后面切断了退路。 喊杀声震天,隋军的突然杀至让吐谷浑军队和牧民都措手不及,他们正在在吃午饭,很多士兵连战马都没有找到,隋军骑兵变杀来了,他们只得跪地哭喊饶命。 一部分士兵奋起抵抗,立刻被手痒难耐的隋军毫不犹豫杀死,哪怕后来发现不对,举手投降,但也来不及了,只要是反抗了,不管投不投降,都必须死。 一群群牧民吓得惊惶万分,带着家人要逃命,一队队骑兵从他们身边疾过,大喊道:“隋军不杀平民!隋军不杀平民!” 牧民们这才放下心,纷纷躲进大帐,等待命运的发落。 仅仅半个时辰,激战便结束了,隋军占领了嘎斯草原,百万军方羊群成了隋军的战利品,萧夏得到消息,吐谷浑王伏允昨天上午便率领一万两千军队带着数百名贵族以及妻妾北上峡谷了。萧夏暗暗点头,按照之前部署,阴世师在夺取鄯善城后,必须封锁阿尔金山山口,就不知道阴世师是否来得及。 萧夏随即派一队斥候前去峡谷内打探消息。 阴世师率领八千军队在峡谷北面足足等了半个月,很多将领都失去耐心,认为吐谷军已经在西海被全歼,都劝主将放弃驻守,返回鄯善城,在鄯善城阻击也是一样。 但阴世师却不为所动,他心里很清楚,在鄯善城阻击,吐谷浑便能向西撤退去且末,去于阗,吐谷浑就在西域扩散开了,相反,只有在阿尔金山口拦截,才能彻底将吐谷浑挡在西域之外。 这时,且末城的消息也传来了,徐旻刚到且末城,且末城内正好发生内讧,羌人士兵都想返回家乡,被鲜卑主将镇压,杀死了两个叫嚣最狠的士兵,结果触怒了士兵,一千士兵造反将主将杀死,打开仓库分了粮食回家,半路上正好遇到隋军,徐旻派人和他们谈判,一千羌人便全部投降了徐旻。 看似巧合,其实也是必然,吐谷浑守不住西海老巢,不断向西撤退,鲜卑贵族无所谓,但士兵的家人都在西海,他们怎么愿意远离家乡,到了鄯善已经够远,还要去更远的且末,这就让羌人彻底崩溃了,眼看冬去春来,正是返乡之时,羌人们便躁动起来了。 隋军大营在三十里外的低海拔处,而大峡谷的海拔达四千米,长时间在高海拔上驻守,士兵受不了,峡谷口只留了五百士兵驻守,时刻监视山谷,关注山上的烽燧,阴世师又在峡谷口也修建了一座烽燧,当山上的烽燧点燃,谷口的烽燧也随之点燃。 这天一早,士兵们正在吃早饭,忽然听见帐外有人大喊:“烽烟!烽烟点燃了!” 士兵们纷纷跑出大帐,阴世师也走出大帐,只见谷口方向点燃了三柱烽烟。 “终于来了!” 阴世师当即厉声喝道:“传令全军进入战备!” “当!当!当!” 钟声敲响,八千士兵奔出大帐集结,开始浩浩荡荡向三十几里外的山口奔去。 吐谷浑王伏允已率领大军在峡谷内走了三天三夜,距离出口只剩下四十余里,所有人都精疲力尽,此时天还没有亮,伏允下令全军在路边休息。 他们带的一万只羊已经吃了一半,伏允又派人赶回去通知士兵送补给。 士兵们刚坐下,前面便传来一片喧哗声,伏允对身边侍卫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疾奔而去,不多时奔回来,满脸紧张地禀报道:“启禀可汗,山上发现烽燧,已经点燃了!” 伏允大吃一惊,这里距离鄯善城还有五六百里,他的军队不可能在这里修建烽燧,那烽燧哪里来的? 难道是隋军?不可能,隋军怎么可能来鄯善,最近的敦煌也要在一千七八百里之外。 可如果不是隋军又怎么解释山上的烽燧? 长子慕容顺道:“父亲,应该是我们军队安排的烽燧,提醒鄯善城我们来了,鄯善城就安排军队带着粮食和物资提前来迎接我们。” 儿子想得很美,但也有这个可能,伏允想了想,便命令万夫长拓跋通道:“拓跋将军率领两千军队去谷口看看有没有异常,若有异常,及时回来禀报!” “遵令!” 拓跋通当即率领两千士兵向谷口奔去。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九章 谷口突围(上) 拓跋通率领两千士兵一路疾奔,当天下午,便渐渐赶到了谷口,距离谷口还有一里,前方狭窄处忽然光线暗下来,原本是巨石堆砌,堵死了谷口,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前面箭矢呼啸射来,奔跑在最前面的数十名吐谷浑时候纷纷惨叫倒地。 拓跋通大惊失色,连忙大喊:“趴下,都趴下!” 前面的数百名吐谷浑士兵纷纷趴下,后面的千余士兵则急忙后退。 拓跋通躲在一块大石背后,他这才看清对面的情形,对面最窄处竟然有高中低三道石墙,错落堆砌,石墙上都站满了手持军弩的隋军士兵,足有千人之多。 虽然是峡谷的最窄处,但也有两三百步宽,足以埋伏一千余人,拓跋通心知不妙,他们没有盾牌,皮甲单薄,根本挡不住对方的箭矢,上去就是送死。 他当即回头对一名手下将领道:“你立刻回去禀报可汗,隋军切断了我们出谷的通道,我们出不去了。” “遵令!” 手下将领翻身上马,带着两名骑兵向来路奔去。 天快亮时,吐谷浑王伏允得到了前方的快报,前方谷口竟然出现隋军,把山谷堵住了。 这个消息让伏允目瞪口呆,这可是比鄯善城还要远六百里昆仑大峡谷,一路上都是寸草不生的荒漠高山,几百里都不到一个人烟,这里居然会出现隋军,简直匪夷所思。 伏允心里明白,应该是鄯善被攻克了,只是他不肯承认。 “父亲,我们撤退吧!要不然会困死在峡谷内。”长子慕容顺劝道。 伏允沉思片刻问道:“我们粮食和水还能坚持多久?” “大概十天左右!” 后撤的话最快两天,最慢三天也能走出去,现在他们还有时间,伏允当即对长子道:“你率三千近卫军去支援拓跋通,强攻谷口三天,强攻不下就撤回来,我们退回草原。” 慕容顺答应了,他率领三千精锐骑兵向谷口奔去。 与此同时,萧夏大军也同样封锁了峡谷出口,雀鼠谷之战一幕再现,只不过这次比雀鼠谷的拦截更加高难度,更加天马行空,更加难以承受,一百五十里长的高原峡谷,空气稀薄,寸草不生,粮草补给严重缺乏,吐谷浑军队面临空前严酷的考验。 隋军虽然也身处高原,但条件要比吐谷浑军好得多,他们主力可以在二三十里外的低海拔处驻兵,而且隋军准备了大量药物,更重要是隋军补给充足,占据心理优势,可以长时间和吐谷浑军对峙。 这时,前面斥候抓捕了三名传信兵和一名吐谷浑官员,把他们带到萧夏面前,偏远地区的羌人不懂汉语,但西海周围和河源地区的羌民基本上都会说几句汉语,尤其吐谷浑的官员,基本上都懂汉语。 萧夏审问了几句,原来这三人是出来催促军粮补给的士兵,而官员是粮官。 萧夏又问三名士兵道:“你们出发时,吐谷浑可汗在什么位置?” 为首士兵老老实实回答道:“快要到谷口,大概还有几十里。” 萧夏眉头一皱,对方还没有发现谷口被封锁吗? 虽然有点担心,不过还没有到最后时刻,对方要到快出谷口时才会发现谷口已封,现在还有四五十里的路程,确实发现不了。 萧夏又命人把粮官带上来,问他道:“你们还有多少粮食?” “大概还有五千只羊。” “面饼和奶酪呢?” “也快要没有了,大部分士兵都只能支撑两三天。” “有储备吗?” 粮官摇摇头,“面饼和奶酪是直接发给士兵,我们是准备大军出山谷后,再安排后勤队伍跟上。”“为什么不一起走?” “一路长途行军,牧民女人和老弱的身体都顶不住了,必须好好休息,本来军队也应该在草原这边修养半个月再动身,但可汗心急如焚,只休息一夜便起身了,他便让牧民继续休息几天,等他们出了山谷后,这边再动身。” 萧夏点点头又问道:“山谷内牲畜战马还有多少?” 粮官还是摇头,“大部分马匹、骆驼和其他牲畜都在草原这边,峡谷内没有牲畜,只有每人骑一匹马。” “淡水呢?” “淡水可以支持五天左右,酒也可以支持两三天。” 萧夏大概明白了,吐谷浑军队可以杀马为食,坚持一两个月没有问题,但他们没有足够的水,这才是关键,要么只有杀马喝血,又能坚持多久? 想到这,萧夏命人把粮官带下去,随即下令道:“传我的命令,立刻封锁谷口,构筑工事,防备敌军突围!” 中午时分,慕容顺率领三千精兵赶到了隋军拦截处,在此之前,拓跋通已经组织两次进攻,都是以惨败告终,阵亡了六百多名士兵和三百多匹战马。 主要是隋军的弩箭太犀利精准,他们根本躲不开。 慕容顺的到来,让拓跋通长长松口气,连忙上前禀报。 “拓跋将军手下还有多少人?”慕容顺问道。 “回禀王子,还有一千三百余人。” “死伤六百多人?” 拓跋通苦笑一声道:“卑职派军队进攻了两次,死了六百多人,只要只中箭,逃回来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对方有多少人?” 拓跋通摇摇头,“总兵力有多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在工事墙上部署了一千人左右。” “有没有什么办法?”慕容顺又问道。 “有盾牌会好一点,但没有梯子还是不行,他们修建了三座石墙,最矮都有一丈高。 慕容顺心中有数,没有梯子也可以架人梯,他点点头,召来一名将领,对他道:“慕容将军,我给你一千军队,给我务必拿下敌军工事!” “卑职遵令!” 一般而言,晚上进攻比较好,可以借助夜幕掩护,但慕容顺要亲眼看一看隋军的封锁情况,夜间他什么也看不见。 大将慕容平原大喊一声,三百名士兵手持盾牌和短矛,小心翼翼向敌军石墙靠近。 能有盾牌,当然不是一般的军队,这是吐谷浑王近卫军中的矛盾军,跟随吐谷浑王伏允西撤的一万两千军队中,大部分都是由鲜卑子弟组成近卫军,装备也十分精良,有短矛、军弩、有战刀和盾牌,都是隋军的装备,甚至最精锐的三千铁卫军还身披铁甲。 之前跟随拓跋通过来的两千军队还是负责打杂跑腿的两千羌兵,但现在跟随王子慕容顺过来的军队便是近卫军了,各方面都完全不一样。 隋军主将是曹太岳,他在最高的石墙上看得清楚,敌军居然有盾牌了? 如果是单薄的木板盾牌,他们的弩箭能射穿,但如果是隋军的双层木盾,那就不一定了。 他不想冒险,当即回头令道:“速送上来五百副重型蹶张弩!”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章 铩羽而归 虽然石墙上只有一千隋军士兵,但实际上背后却有两千士兵作为后援支持,包括后方射弩、重弩上弦,补充并替换士兵等等。 如果对方有盾牌,普通的臂张弩就不一定能射穿,就要换成威力更大的蹶张弩,尤其是双人重型蹶张弩,弩力达五石,杀伤射程有五百步,三百步内可轻松射穿对方的盾牌,同时射穿皮甲。 一百五十步内,可以射穿盾牌和普通铁甲,当然,重型铠甲还是很难射穿,但游牧民族基本上不会有重弩和重型铠甲,这需要高水平的技术和国力支撑。 此时隋军士兵换的就是双人重型蹶张弩,两名强壮士兵并排躺在地上一起蹬踏上弦,同时上箭,并插上一根保险栓,士兵们也害怕失手误伤队友,聪明的工匠便做了一个保险栓,正好卡住悬刀,让悬刀无法扣动。 一支支重型蹶张弩递上去,最上面的五百士兵换上了重弩,第二批五百支蹶张弩也开始上弦。 敌军在三百步外出现了,手持盾牌和短矛小心翼翼前进,他们已经进入了隋军重弩的杀伤范围,曹太岳大喊道:“不要慌,听我的命令!” 一千隋军耐心地等待着对方靠近,随着五百矛盾军士兵一步步靠近,整个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敌军终于进入了两百步内,曹太岳一声令下,“发射!” 一千支弩箭同时射出,效果果然不一样,对方是双层板覆牛皮,标准的隋军制式盾牌,普通军弩没有能射穿,但重弩却轻易的射穿了盾牌,也射穿了对方皮甲,一片片士兵惨叫倒地。 吐谷浑士兵忽然奔跑起来,重弩又换了第二批,拔掉保险栓,直接扣动悬刀射击,强大弩箭使敌军纷纷倒下,普通军弩也转变了目标,转而射腿部,短短两轮射杀,五百吐火浑士兵便倒下了三百余人,但他们还没有冲进百步内。 剩下一百八十余人吓坏了,转身便逃,隋军第三轮弩箭射出,敌军纷纷后背中箭倒下,一片惨叫,转眼又是第四轮射击,还在奔跑的士兵只剩下五十余人,他们侥幸逃脱了隋军的猎杀,转弯消失了。 慕容顺倒吸一口冷气,连盾牌都低挡不住隋军的射杀,这样岂不是全军完蛋? 刚刚死里逃生、惊魂未定的大将慕容平原道:“唯一的办法就是所有的军队一起杀上去,伤亡一部分士兵,让其他士兵冲上去和敌军激战,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慕容顺沉思良久,他当然希望能给父亲带回去好消息,也罢,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拼了! 他当即令道:“拓跋将军,你的军队为前军,慕容平原将军率其余军队,所有士兵给我杀上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撤退,冲上城墙,每人赏羊五十只!” 拓跋通一口血差点喷出,但也没有办法,谁让他的手下都是羌人士兵呢? 他当即命令一千三百名羌人士兵列队,很快列队完毕,拓跋通大喊道:“王子有令,冲上城墙,每人赏羊五百只!” 他擅自将奖赏加了一个零,他很清楚,没人愿为五十只羊卖命,五百只还差不多,但是,诺言不可能兑现。 这时,后面的两千五百名鲜卑近卫军也列队完毕,慕容顺喝令道:“擂鼓!” 几名士兵敲响的进攻皮鼓,鼓声在山谷中回荡。 “杀啊!” 数千士兵大喊一声,如山洪暴发一般汹涌冲了上去。曹太岳大喊道:“用普通弩,全军准备射击!” 这就意味除了城墙上的一千士兵外,后面支援的两千士兵也一起举弩射击。 当前军冲进三百步内,曹太岳大喊一声,“射击!” 三隋军士兵同时举弩射击,箭矢在天空疾飞,如暴风骤雨般射向奔跑中的敌军士兵。 跑在最前面的羌人士兵遭遇了惨重伤亡,他们没有盾牌,没有坚固的皮甲,只能在奔跑中求命,很多人用手抱着头,宁可手受伤,也不想被射死。 但生死在天,哪里有选择余地,既然走进了死路,那就只有一死。 一片片的羌人士兵倒地,转眼间被射杀了数百人,其余人想掉头逃命,但后面是鲜卑士兵,根本不准他们逃命,用刀和短矛逼着他们冲锋。 无奈,剩下的羌人士兵只得哭喊着奔跑,在奔跑中不断栽倒,距离石墙还有百步,一千三百多名羌人士兵几乎都死伤殆尽,他们的奖赏梦也随之破灭。 没有了羌人士兵为盾牌,后面的吐谷浑鲜卑士兵也进入了严重伤亡的模式。 但在伤亡近一千五百人后,剩下的吐谷浑士兵终于冲到了石墙下。 隋军在筑石墙的时候便考虑到了敌军会冲上前,阴世师制定了三个方案,第一个远程防御方案,以弩箭为主;第二个是兵临城下方案,改为长矛和弩箭并存的方式;第三个方案便是撤退到第二石墙方案。 其中第三个方案是最让敌军绝望的方案,他们不知道隋军一共筑造了两座石墙,就算他们拼死攻下第一座石墙,还第二座石墙在两里外等着他们,如果慕容顺知道还有第二座石墙,他也绝对不会全军压上去拼命了。 这时,曹太岳已下令进入第二个方案,第一层和第二层的士兵举起长矛,第三层的士兵依旧在放箭,射杀后面的吐谷浑士兵,这时,后援士兵继续放箭,但一部分士兵进入了替换准备,准备替换伤亡的隋军士兵。 两千名吐谷浑鲜卑士兵蜂拥而上,举起短矛和隋军激战,他们可不是普通的羌人士兵,而是近卫军,装备要比羌人士兵好得多,他们基本上都是中原士兵的装备。 唯一不一样的是,他们选择了短矛,这也是因为他们不是军阵作战,而是各自为阵,用五米的长矛就很不方便,他们选择了八尺的短矛,在两米五左右,在马上使用非常灵便。 双方的伤亡都在迅速增加,隋军也开始出现了严重伤亡,原因是吐谷浑队伍出现了一支两百人的特殊士兵,投矛军。 这让隋军始料不及,当两百投矛军在人群中突然,他们一起举起五尺短矛投向隋军士兵,密集的短矛呼啸射来,隋军士兵躲闪不及,纷纷被短矛刺中,伤亡开始迅猛增加。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一章 讲和奢谈 曹太岳见形势不妙,立刻喝令道:“第一层和第二层弟兄撤退,纵火防御!” 隋军士兵搭上木板,士兵开始后撤,与此同时,二十几小型投石机开始准备,它们将一捆捆点燃的麦秸投射向敌军人群。 这种投石机很小,不到一人高,抛竿长一丈,总重不到百斤,一头骆驼就能轻松背负两架,两个人便可以操纵,它可以将三十斤的石块投射到五十步外,是短距离作战的利器。 吐谷浑军投矛得手,随着隋军撤退,吐谷浑士兵迅速占领了第一层石墙,他们站在石墙上,开始向第二层石墙发动进攻。 就在这时,燃烧着的麦秸从头顶上飞过,落进了下方密集的人群中,士兵顿时一阵大乱。 与此同时,吐谷浑士兵也出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就是第一道石墙和第二道石墙之间相隔一丈,高度差有七尺,全靠木板相连,等隋军士兵撤退回去,上面的士兵一抽木板,吐谷士兵就过不去了,只能站在石墙上被弩矢射杀。 当然,办法还是有的,就是用尸体来填,将两道石墙之间的缝隙填满,第一道石墙上的士兵就能踩着尸体爬上第二道石墙。 理论上虽然可以,但能不能实现又是另一回事。 隋军改变了策略后,吐谷浑士兵便陷入灭顶之灾,前方浓烟滚滚,火势滔天,吐谷浑士兵被逼得步步撤退,撤退到五十步外,正好是投石机的射程范围之外。 双方随机进入了弓箭战,但吐谷浑士兵的弓箭远远不是隋军弓箭的对手,伤亡越来越大,慕容顺看得清楚,他们根本不可能夺取石墙。 他只得长叹一声,下令道:“撤军!” “当!当!当!”钟声敲响,最后的一千五百多名士兵迅速向后撤退,这场突击战,最终以吐谷浑军的惨败告终。 一千三百名羌兵全军覆灭,两千五百名吐谷浑鲜卑士兵阵亡近千人,只剩下一千五百余逃了回来。 隋军的部署其实也有漏洞,只是形势混乱之时,主将慕容顺没有能抓这个漏洞,他如果下令用火箭反攻,利用隋军投来的麦秸做成火箭反射回去,那么隋军阵地也将是一片火海,几千担麦秸被火箭点燃的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就算隋军撤退,最后结局也是吐谷浑军全军覆灭,他们只剩下一千五百人,隋军却有八千军队,结局不言而喻。 攻不下谷口,慕容顺连夜率军撤退。 次日上午,慕容顺见到了父亲,向他报告了惨败的经过,伏允越听越心惊,对方分明是精心部署,那么那么,南面又会怎么样? 他心中担忧之极,立刻下令大军掉头南撤。 此时,吐谷浑只有八千军队,哪怕他们强行突围出去,也将是被隋军全歼的命运。 三天后,大军渐渐靠近了南面出口,前锋探子给吐谷浑军带来一个沉重的打击,无数隋军士兵封锁了南入口,他们出不去了。 伏允一颗心俨如沉入无尽的深渊,整整一个时辰,他不说一句话。 这时,副丞相兼户部尚书张孝通来见伏允道:“微臣愿意去和隋军谈判,看看他们有什么条件,顺便摸一摸对方的底细。” 张孝通是河湟汉人,颇有才学,在隋朝怀才不遇,便去投奔了吐谷浑,得到了吐谷浑的重用,短短十年时间便升到了尚书副丞相。 吐谷浑的官职也是学隋朝,有丞相、尚书、侍郎等等职务,大丞相慕容秋明奉命守伏俟城,城陷时死在混战之中,其他鲜卑大臣都被萧夏杀了。 伏允点点头,“问问对方,如果我投降,会怎么处置我?” “微臣明白了!” 伏允又安排两名侍卫陪同张孝通前往,名义上是陪同,实际上是监视。 半个时辰后,张孝通抵达谷口,立刻被隋军斥候拦截,他们高举双手,张孝通大喊道:“我是可汗代表,前来见你们主将!” 上来十几名骑兵,用军弩指着三人,几名士兵对他们进行搜身,匕首也拿掉了,又他们下马,双手反绑,头上套着一个黑袋子,被士兵用绳子牵着走。 他们想看隋军的兵力,根本就没有机会。很快他们被领进一顶大帐,士兵解开张孝通的绳子和头套,他的两名陪同坐在一旁,只解开头套,反绑却没有解开。 眼前是一个年轻的文士,但在他身后坐着一个头戴金盔的年轻大将,身材高大雄伟,相貌威武,目光严峻。 年轻文士笑道:“报上姓名吧!” 张孝通连忙躬身施礼道:“我是吐谷浑副丞相兼户部尚书,叫做张孝通,奉可汗之令前来交涉!” “交涉?” 后面坐的大将正是萧夏,他冷笑一声,“我肯见你们,就已经是你们莫大的幸运了,你们还有资格提条件?” “不!不!不!” 张孝通连忙摆手道:“我们可汗想知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萧夏冷冷道:“男子全部斩杀,女人和孩童可免一死!“ “那是不投降的情况,如果我们投降呢?” “投降则去河西为奴,替隋军养马,若有半点异心,全部斩杀!” “我们可汗也要去养马吗?” “你们可汗可以去长安,怎么处置,由大隋皇帝决定!” 张孝通望着萧夏,半晌问道:“阁下可是楚王殿下?” 萧夏没有理睬他,冷冷道:“你不用管我是谁,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可以回去了!” 士兵将他戴上头套,反绑双手,又押了出去,一直押回原处,这才放了他们三人,他们的马还在,三人只得骑马返回,心情都不好,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过张孝通猜到了楚王萧夏,那么对方军队绝不会少。 伏允听完张孝通和两名侍卫的汇报,半晌问道:“你能确定那人就是楚王萧夏?” 张孝通点点头道:“卑职有两个理由来判断对方身份。” “你说!” “第一个理由是他的金盔,微臣是汉人,微臣知道,哪怕是总管薛世雄也没有资格戴金盔,能戴金盔的人除了皇帝之外,其他就只有太子和亲王,那么除了楚王,还会有谁?想冒充萧夏,又去哪里找金盔? 第二个理由就是他说话,任何一个大将都不敢安排吐谷浑王的命运,除了楚王之外,所以很明显,他就是楚王。 可汗,也只能是萧夏的安排才有这么大的手笔,从敦煌西进,攻陷鄯善城,堵住大峡谷的北出口,萧夏一路跟随我们,堵住了南出口,他的目标是追踪可汗,他当然要亲自出马。” 伏允点点头,张孝通的解释说服了他,他叹口气又道:“可惜不知道他有多少军队?” “可汗,他没有像北面出口那样修建石墙,说明他的军队足够多,不怕我们突围出去!” “确定他们没有修石墙?”伏允又回头询问两名侍卫。 两名侍卫点点头道:“我们虽然蒙着面,但一路走过去都很平坦,所以卑职也认为他们没有修建石墙!”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二章 生死决战 吐谷浑军队没有退路,他们只能孤注一掷,拼死突围,三千铁卫军骑兵已经准备就绪,铁卫军是吐谷浑可汗身边最精锐的一支军队,都是鲜卑子弟,个个身材高大,体格强壮,他们身披铁甲,手持短矛,腰佩直刀,后背弓箭,个个胯下上等战马。 在他们身后是五千鲜卑近卫兵,也同时收拾整齐,跃跃欲试,既然张孝通和两名侍卫都证明对方没有修建石墙,那么他们有突围的希望了。 此时,伏允举起战刀动员铁卫骑兵,“吐谷浑的生死就在你们身上了,你们一定要置生死于度外,杀出一条血路,吐谷浑将会铭记你们! 三千骑兵一起举矛大喊:“杀出一条血路!” 后面五千骑兵也被感染了,一起举矛大喊:“杀出去!” 伏允翻身上马,举刀厉声大喊:“出击!” 三千铁卫骑兵战马奔腾,五千近卫军护卫着吐谷浑王伏允和数十名鲜卑贵族紧随其后,一起向谷口杀去。 其实他们还有一千多女人和孩童,既然隋军不杀,他们不管了,连同大量财富一起丢在后面,自己活命才是王道。 八千骑兵俨如山间洪水爆发,尘土飞扬,卷起一地砂石,浩浩荡荡向谷口冲去。 距离山谷口还有十几里,在半山腰放哨的隋军士兵一起向空中发射鸣镝,守卫在谷口的数千士兵一起紧张起来,当值大将薛万彻也赶到谷口。 他望着空中不断响起的鸣镝,当即下令道:“堵死通道!” 张孝通三人被黑袋子罩头,他们并不知道实情,隋军实际是用三万只泥沙袋堆砌起了高达一丈五尺的沙墙阵,宽百步,长两丈,只不过中间留了一条丈许宽的通道,张孝通三人是从通道中走过,当然没有感觉到泥沙袋大阵的存在,这就给吐谷浑军队造成了误判。 隋军泥沙袋大阵距离最后的出口还有三里,位于一处喇叭口,从长长的狭窄通道冲出来,视野就会豁然开朗,但就在狭窄通道最后,隋军修建了泥沙袋工事。 隋军士兵迅速将丈许宽的缺口填上,三千守军伏身在沙袋墙背后,一起举起了弩箭。 另外,还有三百名投矛手也做好准备,他们的武器叫做鋋,是一种小铁矛,长约四尺,前端小铁矛长一尺,后面是坚硬木杆,在南北朝军队中常有使用,但在隋军中不常见,薛世雄发现羌人常用这种短矛飞射刺狼,便得到启发,组建了一支三百人的飞鋋军,用于大斗拔谷的防御。 现在出现这支军队就是飞鋋军,隶属于薛万彻,他们每人配五根飞鋋。 远处三百步外是一处拐弯,三千守军只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声势滔天,薛万彻回头问道:“去通知殿下没有?” “将军,已经去了!” 薛万彻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大喊道:“全军注意了,敌军转弯露面,重弩先射,其余士兵等敌军进入射程后再动手!” 八千大军汹涌杀来,骤然间在转弯处出现了,五百名重弩手一起发射弩箭,这五百支重弩也是蹶张弩,但它们是单人蹶张弩,比起双人蹶张弩要逊色一些。 但它们的有效杀伤射程也达三百步,正好就是转弯处,密集的五百支弩箭如暴雨般射来,铁卫军措手不及,顿时一阵人仰马翻,不等摔落下马的骑兵爬起身,便被后面的骑兵群吞没了。 两千多铁卫骑兵在两百五十步长的宽的峡谷内疾速奔腾,滚滚杀来。这时,三千守军同时放箭,箭如飞蝗疾雨,强劲无比射向奔腾而来的铁卫军,铁卫骑兵低头猛冲,孤掷一注,但战马的血肉和单薄的铁甲挡不住破甲箭内贯注的强劲力量,纷纷血光四溅,惨嘶中摔倒,哀鸣中走向死亡。 但让铁卫骑兵真正的绝望的是前方出现的沙袋墙,谁说隋军没有构筑工事? 在伤亡了一千余人后,后面的铁卫骑兵终于冲到了沙袋墙前,他们高高跃起,也跳不上一丈五尺的高度啊! “嘭!嘭!嘭!”无数战马停步不住,狠狠撞向沙袋墙,顿时骨断筋折,死在当场。 速度终于慢下了,数百名铁卫士兵从地上爬起,连同后面的骑兵也跟着下马,手持短矛向沙袋墙冲过去,数百名铁卫士兵踩踏着无数匹战马的尸体率先冲上了沙袋墙,后面还跟着上千名铁卫军士兵。 薛万彻大喊一声,“飞鋋军射杀!” 三百名飞鋋军士兵一起大喊,挺矛飞刺,一时间飞鋋电激,流矢雨坠,数百名铁卫士兵难以躲闪,纷纷被锋利的锐矛刺穿了身体,惨叫着从沙袋墙上摔下去,原本近三百人冲上沙袋墙,一阵矛雨后只剩下五六十人还在沙袋墙上,都吓得趴在墙头,不敢动弹。 又有数百人冲上沙袋,但又被连续的风暴般的飞鋋射杀,几乎被射杀殆尽,飞鋋军最后成了吐谷浑铁卫军的噩梦,五轮飞鋋射杀,超过九百名铁卫军士兵惨死在沙袋墙上和墙下。 伏允目睹铁卫军的惨重,三千铁卫军骑兵只剩下几百人,他眼睛都红了,大吼道:“冲上去!” 铁卫军士兵和战马的尸体成了后来骑兵的踏脚石,骑兵踩踏着尸体纷纷跃过了沙袋墙,眼前骤然开阔,沙袋墙被冲开了一个大缺口,无数骑兵汹涌杀出。 薛万彻大吼:“用长矛顶住他们!” “呜——” 低沉的号角声吹响,萧夏率领一万隋军杀来了,隋军迅速峡谷内的开阔地摆出了长矛大阵,在大阵背后,三千重弩手不断向冲破了沙袋墙的吐谷浑骑兵放箭。 五千余吐谷浑骑兵在绝望中拼死一战,隋军大阵也像一块千锤百炼的锻铁,用密集的长矛阵顶住骑兵的一次次冲击,一名士兵倒下,另一名士兵顶上来。 双方都杀红了眼,都把生死置之度外,在一片喇叭口的开阔地拼死殊杀,金戈铁马,喊杀声震天,从上午杀到中午,又从中午杀到黄昏,五千多骑兵只剩下数百人,隋军也阵亡两千四百余人,最后的数百名吐谷浑军已无力厮杀,他最后保护着吐谷浑王伏允。 伏允浑身是伤,他长叹一声,“惜哉!吐谷浑灭亡于此!” 说完,他横剑在脖中狠狠一拉,鲜血迸射。 萧夏目光冷厉,他一声令下,“弩箭射击!” 数千支弩箭射向最后的数百名敌军,一片惨叫声后,战场终于平静下来了。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兵抵于阗 半个月后,萧夏率领三千骑兵抵达且末城。 战争已经结束,隋军主力押送着羌人战俘和牧民以及大量财富返回西海,萧夏暂时没有回去,他率领五千骑兵留在鄯善城,他要巡视这片大隋王朝新的疆域。 且末城并不是后世的且末县,而是是传说中的且末古城,三万楼兰国人曾逃到这里,后来又渐渐消亡, 隋朝时城池还在,玄奘在《大唐西域记》有记载,叫做折摩驮那古国,但城内已没有人了。 原因主要是吐谷浑的灭亡,且末城和鄯善城一起消亡了。 但此时的且末城内还有两百六十户人家,约一千三百余人,在且末河旁种小麦为生,另外还有隋军的三百驻兵。 萧夏已决定按照历史进程,设立鄯善郡和且末郡,徐旻任且末郡都督,曹太岳任鄯善郡都督,各率一千人驻扎,任期两年。 虽然条件很艰苦,但两人都毫不犹豫接受萧夏任命,成为大隋王朝在丝绸南线的第一任驻军都督,这也是他们留名史册的机会。 且末城一带气候干燥,风沙扑面,不过好在气候转暖,且末开始下雪,融雪加剧,河中水流增大,冬天也不再断流,很多死去胡杨树也重新复活,河边大片大片草地也出现了。 有水就有生机,不仅有迁走的百姓开始陆续回来,隋军也打算在河边开垦麦田屯田,并养殖一些羊。 萧夏在且末城修整了三天,又率领三千骑兵继续西行,前往一千二百里外的于阗国。 于阗国就是今天和田,以盛产美玉著称。 萧夏还有一个心结,袁守诚就是在于阗失踪的,至于他真是修炼得道,还仅仅只是在于阗羽化,这些都无从知晓,但萧夏还是从感情上想看一看袁守诚最后的踪迹。 至于飞升成仙,那是神话传说,听听就行了,不要当真。 他们正好遇到了一支几千头骆驼的粟特商队,有一百多名商人,从长安返回康国。 两支队伍结伴而行,为首粟特商人姓安,年约五十岁,大家都叫他安公,他在丝绸之路上走了三十年,有着丰富的经验和见识,而且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交流很畅通。 “安公去过康国以西吗?”萧夏笑问道。 安公微微笑道:“殿下,我去过波斯,去过大马士革,去过拜占庭,我带着最精美的隋朝丝绸去了拜占庭,卖给了国王,赚到了大笔金币,那年我二十五岁,我想娶妻了,便在拜占庭娶了一个金发蓝眼睛的贵族女子,她跟我回了撒马尔罕,可惜她不适应撒马尔罕,第二年就病逝了,给我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撒马尔罕开店,在眼巴巴等着我的货物呢!” “于阗有汉人吗?”萧夏又问道。 安公笑着点点头,“有汉人,还是从前北魏留下来的汉人后代,于阗国是丝绸南线最大的绿洲,那边的人长得像中原人,和其他地方不一样,于阗国还有很多小城,比如皮山、渠勒、戎卢、扜弥等等,臣民有几万人之多,军队也有两千人左右,粟特人也有不少,在那边定居,殿下是打算在于阗开疆拓土吗?” “如果我在那边驻军,安公觉得他们会欢迎吗?”“我觉得应该会,据我所知,于阗国一直向中原王朝进贡,另外于阗国人种和西域不一样,习俗文化不一样,又占领了那么多西域小国的地盘,他们肯定很担心,一旦他们成为大隋属国,有大隋驻军撑腰,他们就不会那么担心害怕了,殿下可以试试看。” 萧夏欣然点头,他已经按照历史的脉络建了且末、鄯善二郡,如果能在西域再建一个于阗都护府,倒也是创造了历史。 三天后,眼前的绿色渐渐多了起来,军队终于抵达了于阗城,于阗国建国至今,从未见过这么庞大的军队,整个于阗城都慌了,关闭城门,军队全部上城,连国王尉迟乌苏毗也上城查看情况。 这时,粟特商人安公主动挺身而出做和事佬,他告诉国王,隋军是来攻打吐谷浑,并非是针对于阗国而来,而且来的主将是大隋亲王,大隋皇帝的儿子,非同寻常。 也不知国王尉迟乌苏毗是听信了安公的调和,还是畏惧隋军,他下令开城,带着王子尉迟跋质那出城去见隋军主将。 隋军已经在城外临时扎了一座大帐,萧夏在大帐内接见了国王和王子,从面相上看,果然和高鼻深眼的胡人不一样,相貌更加平和,很像羌人。 尉迟乌苏毗父子二人跪下恭恭敬敬磕头,“小国于阗参见天朝上国殿下!” 旁边有一名粟特人给他们做翻译,萧夏点点头道:“鄯善城和且末城的吐谷浑军队都被我们消灭,我们担心于阗国也有吐谷浑军队,我便率军从且末城过来。” 尉迟乌苏毗连忙道:“几年前吐谷浑使者确实来过,要求我们臣服吐谷浑,我们是答应了,但接下来他们的使者就再也没有来过。” 萧夏点点头,“应该是因为隋朝和吐谷浑之间发生战争,吐谷浑就顾不上你们了,我可以告诉国王,吐谷浑已经被我率军灭了,我们一路追杀到鄯善,将他们国王和贵族全部杀死,吐谷浑已经不复存在了。” 尉迟乌苏毗心惊胆战道:“我们一向臣服于中原王朝,当年魏朝军队曾经到于阗国,我们还派使者去洛阳朝觐,还请回一批汉人画匠教我们绘制佛陀胜景,这批画匠的子孙还在于阗,生活得很好。” 国王说的魏朝就是北魏,于阗国曾向北魏进贡, 萧夏感觉到他的紧张,微微笑道:“国王不用害怕,我们没有恶意,如果这里没有吐谷浑军队,如果于阗不需要大隋关照,我们不会久呆,休息两天便走。” 尉迟乌苏毗长长松了口气,“感谢殿下,我们会提供营帐和粮食菜蔬,让隋军安安心心休息!” 萧夏见他没有听懂自己的意思,也不点醒,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王子,笑而不语。 隋军在城外河边扎下大营,让士兵安心休息,士兵们听说这条河中盛产美玉,能在长安卖高价,纷纷下河去寻玉,河内不断传来士兵们找到美玉的惊喜大喊声。 当地官员虽然直皱眉头,寻玉是有规矩的,有专门的寻玉时间和寻玉仪式,不能这样随意下河,但不满归不满,当地官员们却不敢管。 萧夏见时间还早,便带着十几名亲兵进城了。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四章 布金禅寺 于阗城不大,面积就相当于中原一座小县,城内人口也就刚刚过万,城内大多是平房,用泥土围一个院子,看起来住房条件都不差,没有那种很低矮破旧的房子,更重要是于阗国现在信得是佛教,直到宋朝时期,于阗被黑汗王朝吞并后,信仰才被改变。 萧夏和十几名士兵在商业繁华的主街上缓缓而行,周围人都纷纷躲避他们,在背后低声议论,萧夏当然也有陪同官员,一名会说羌语的于阗大臣陪同他们,萧夏手下有不少会说羌语的士兵。 萧夏准备去布金禅寺,布金禅寺前面一条街就是汉人街,当年二十几名汉人画匠的后代就住在那里。 这时,萧夏在一间店铺前停下,这家店铺居然是卖玉的铺子,周围也只有这一家,萧夏欣然走了进去。 店铺是一名粟特坐商,满脸笑容迎出,他不会说汉语,不过萧夏手下有会说粟特语士兵,对他说了几句,商人苦笑说了几句。 士兵对萧夏道:“殿下,他说他不是卖玉,而是专门收玉的店铺!” 原来是收玉的铺子,萧夏笑道:“收玉也是为了卖嘛!拿出来,东西不错的话,我给你一个好价钱!” 萧夏和手下都身穿盔甲,尤其萧夏还戴着金盔,粟特商人不敢不答应,他和伙计从里面抬出一口很沉重的箱子,对士兵说了几句。 士兵翻译道:“殿下,他说之前的玉上个月卖给几名粟特商人了,他手中目前只有这么多。” 萧夏当然不会信他的话,他了解这些粟特商人,像这种原产地的东西他们只会卖给粟特人,不会卖给外人,肯拿一箱出来,实在是没办法了。 萧夏打来箱子,里面全是装得满满的布袋子,每只布袋子装一块玉,大小都如拳头,当然都是原石,目前只有长安洛阳才有加工技术。 萧夏看了几块,品质都相当高,玉质细腻,白如羊脂,没有什么脏棉杂质。 “这一箱一共多少块玉?”萧夏问道。 店主竖起一根指头,表示一百块。 “这一箱我要了,多少钱?” 粟特店主道:“我按照粟特人的价格给将军,我不会说谎,一箱五千贯!” 萧夏点点头,这个价格对的,相当于一块五十贯,在长安一块美玉最便宜也要五百贯,粟特人贩运去长安,能获十倍的暴利,当然这些坐商收玉,最多也就是一块五贯钱,而且必须是好玉才收,他们也是十倍的获利, 萧夏心念一动,笑问道:“如果用绸缎来支付呢?” 店主听完翻译,点点头道:“上等绸缎也可以,按照市价需要一百匹。” 长安一匹上等绸缎十贯钱左右,运到于阗国,价值就到五十贯一匹,运到康国再翻一倍,运到君士坦丁堡再翻五倍,一匹上等绸缎五百枚金币,只有贵族才买得起。 萧夏吩咐几名士兵去取绸缎,又留两名士兵替他交易搬货,他这才走出店铺,这时,陪同他的官员笑问道:“殿下很喜欢玉石吗?” 萧夏笑着点点头。 官员又道:“其实最好的玉石在王宫和寺院,我回去给国王说一说,国王一定会送给殿下礼物。” 萧夏欣然笑道:“多谢了!” 他们随即来到了布金禅师,于阗国应该就是西游记上的灭法国,笃信佛教。 当萧夏出现在寺院前面的大街上时,只见很多人跑了出来,年纪都在三四十岁左右,他们围在萧夏身边,七嘴八舌,居然是说汉语,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泪。 这些就是北魏画匠的后人了,虽然他们祖辈是八十年前来到于阗,已经过去三四代人,虽然和本地人通婚,但衣着服饰没变,相貌也没变,还说着洛阳一带口音的官话。 萧夏点点头,“我是中原大隋王朝的楚王,特地来看看你们。” 有人感伤道:“我祖父说我们是魏朝人,魏朝灭亡了吗?”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这时,寺院住持匆匆出来,他也是一名汉族僧人,合掌施礼道:“贫僧广智,听说殿下到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萧夏点点头笑道:“我们去寺院,住持再请一些汉人代表,我们坐下谈一谈!” 萧夏进了布金禅师,寺院不大,占地约三四亩,有僧人二十余人,几乎都是汉人子弟,他们全部出列,合掌欢迎萧夏到来。 萧夏来到贵客堂坐下,不多时,十几名老者也被请来了,他们是当年画匠的孙辈了。 萧夏笑着问住持道:“这座寺院是汉人的寺院?” 广智大师合掌道:“回禀殿下,这座寺院是五十年前由大家捐钱,加上于阗国支持,送我们一块土地,才建造起来。” “原来如此,于阗国目前有多少汉人?” “目前一共四百七十七人,每个人在寺院都有记录,从出生到送终都是我们寺院负责,而且寺院也是学校,负责教孩子从小学习汉语,大家平时有什么矛盾,也是寺院来调解。” 原来如此,这个寺院的作用很大啊!萧夏又问道:“他们都是二十五名画匠的后人?” 广智大师点点头,“都是!” “现在大家从事什么营生?” 广智大师合掌道:“目前最多是在城外种田,种了很多蔬菜,其次是画匠,然后是做些小买卖之类,基本都是继承父业!” “生活如何?” “还可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主要是家家户户都有农田,祖辈留下的,所以就算是画匠也会出城种菜。” “不错!我给大家说说中原的情况吧!” 萧夏笑着对众人道:“我知道你们祖先都是北魏的汉人,来自洛阳一带,你们祖先过来于阗几年后,北魏就分裂成东魏和西魏,后来东魏被北齐替代,西魏被北周替代,大概三十年前,隋朝替代了北周,隋朝后来又统一了天下,所以现在中原是隋朝的天下,我们是隋军军队,刚刚灭亡了吐谷浑。” 这里不需要翻译,大家都听得懂,有人问道:“请问将军,隋朝的都城在哪里?” “长安和洛阳都是隋朝的都城!” 众人又问了一些问题,萧夏一一回答了,他又笑道:“这次我在且末和鄯善建立了官府,且末郡和鄯善郡,大家也可以去且末和鄯善生活,当然,如果于阗国愿意接受隋朝的保护,我会留几百军队在于阗国,军队也同时会保护大家,也欢迎年轻人加入隋军。” 说到这,萧夏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陪同官员,旁边有士兵替他翻译,就看他能否听懂,把自己的话传给国王。 离开了布金禅寺,萧夏返回城外军营了,陪同官员连忙向王宫赶去汇报。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五章 故人消息 王宫内,于阗国王尉迟乌苏毗着实忧心忡忡,虽然隋军口口声声说过两天就走,但显然这里面有问题,隋军为什么要来?来回两千五百里,他们会空手而走? 他对宰相尼库尔道:“我是担心隋军突然发难,纵军抢掠于阗城,我们根本就无法抵抗,几百年的积累会毁于一旦,于阗国会灭亡!” 尼库尔点点头,“国王的担心很有道理,隋军绝不会空手而走,既然我们曾经向吐谷浑臣服,那臣服于隋朝也没有问题,我们应该主动向隋朝称臣,然后每年去隋朝朝觐,上交贡品。” 旁边王子尉迟跋质道:“今天父亲和楚王见面时,楚王说了一句话父亲可能没有注意到,他说大隋会关照于阗,会保护于阗,父皇只听见关照于阗,没有注意到他说的保护于阗。” 尉迟乌苏毗一惊,“啊!我真没有留意,他这话什么意思?” “我觉得有两个意思,一是向大隋称臣,成为隋朝的属国,隋朝会保护我们不受外敌入侵,第二个意思,可能是指隋朝在于阗驻军。” “不对!” 宰相尼库尔很敏锐,他当即道:“关照就已经是对属国的态度了,保护应该就是指驻军,国王一定弄清楚王的真实意图。” 就在这时,侍卫禀报道:“国王,阿巴库求见!” 阿巴库就是陪同萧夏的官员,他是于阗主管对外的大臣,能说羌语和粟特语,一直是于阗国王的心腹大臣。 尉迟乌苏毗连忙道:“让他进来!” 不多时,阿巴库匆匆进来,手按胸口行礼,“参见国王陛下!” “你陪同楚王可有什么消息?” “有很多重要的消息要向国王禀报。” 尉迟乌苏毗点点头,“不要急,慢慢说!” 阿巴库就把他下午陪同楚王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他在寺院说得很清楚,他希望和于阗国达成协议,派一部分军队驻扎于阗国。” “他说要派多少军队?”尉迟乌苏毗有点紧张道。 “具体没有说,但应不会太多。” 小国和大国的心态是不一样的,我们经常犯下的错误就是用大国心态去衡量小国,泱泱大国当然不允许别国在自己国土上驻军,事关大国尊严,但小国却不在意,相反,很多小国欢迎大国驻军,在它们看来这是一种保护,否则美国就不会在世界有那么多军事基地了。 于阗国也一样,尉迟乌苏毗并不在意宗主国在自己国土上驻军,对他来说也是一种保护,他只是在乎对方驻扎多少军队,如果军队太多,于阗国的国力承受不起。 尉迟乌苏毗负手来回踱步,宰相尼库尔道:“国王可以和他谈一谈,一千人以下都可以接受。” 尉迟乌苏毗点了点头,他又问阿巴库道:“他喜欢玉石?” 阿巴库点点头,“他在粟特人店铺用一百匹绸缎换了一箱玉石,他还想多买,但粟特人说没有了,实际上是不肯卖了。” 尉迟跋质笑道:“我们王宫有很多,倒是可以作为礼物给他一些,以后就直接进贡美玉就行了。” 尉迟乌苏毗欣然道:“明天一早,我再和他谈一谈,顺便送他一批美玉,再挑一些好的送给大隋皇帝和皇后!” 傍晚时分,军营内格外热闹,士兵们收获颇丰,每个人都捡到了至少十几块美玉,有人还捡到了几十斤重的大玉。 这次萧夏还带来八百头骆驼,满载着从鄯善缴获的吐谷浑战利品,包括绸缎、布匹、茶饼和瓷器,隋军在市场上售卖,价格便宜,比粟特人的价格便宜一大半,顿时引起了轰动。 城内的百姓纷纷赶来购买,于阗可不光产美玉,于阗河中盛产金砂、宝石和美玉,于阗百姓家家户户都有藏品,他们用金砂、宝石、美玉和隋军交换,半天下来,隋军的货物卖掉一半,换得了大量的财宝,明天再卖一天,基本就能卖光。 萧夏正在大帐内听取汇报,这时,士兵来报,营门外来了十几名僧人,赶来两车玉石,为首是住持广智。 萧夏连忙让士兵把住持带到自己大营,不多时,广智住持带着两名僧人来到萧夏大帐,萧夏请他们就坐,广智大师合掌道:“阿弥陀佛,我们听说隋军在市场售卖货物,得到消息时已经晚了,我们也想用玉石换一些货物,不知还有没有存货?” “当然还有,不知大师想要什么货物?” “我们主要是想要茶饼和瓷器,别就不需要了。” 萧夏点点头,让亲兵带两名僧人去交换,他又让士兵给广智大师上茶。 “我这次来于阗,有件私人的事情,大概在三年前,有一个老道士来到于阗,后来在昆仑山失踪,广智大师知道这件事?” “啊!殿下说的是袁上人!” 萧夏精神一振,连忙道:“正是,他其实我的恩师,大师有他的消息?” 广智大师笑道:“袁上人来于阗后,就住在我们寺院,大概住了一个月,他还托去长安的粟特商队替他送过信。” 萧夏点点头,“没错,他的信就是送给我的,然后呢?” 广智大师缓缓道:“没多久,他便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便独自步行前往昆仑山,我派十几个弟子和汉人子弟去昆仑山寻找他。” “找到了吗?” 广智大师摇摇头,“我们深入昆仑山三百里都没有找到,但很神奇,他去年又回来了。” 萧夏一下子瞪大眼睛,“仙师回来了?” 广智大师叹息一声道:“他应该有奇遇,虽说佛道不是一家,但连我都相信他得道了,他走的时候须发全白,回来时仿佛年轻了几十岁,又变成了中年道士,在于阗城都引起轰动。” “然后呢?他去哪里了?” “他在寺院又住了十几天,就跟着一支粟特商队向西走了,便再也没有消息。” 萧夏长长松了口气,飞升成仙是不可能的,萧夏担心袁守诚要么死在昆仑山,要么在昆仑山修炼得道,看来袁守诚应该是突破了他苦修数十年没有能突破的境界,他说自己准备好了也是这个意思。 “他回来后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萧夏又问道。 “他最大的特殊之处就是不食人间烟火,只喝水和吃果子,应该是练成了辟谷之术。” “他有没有说,他在昆仑山有什么际遇?” 广智大师叹息道:“我也问过他,他说他踏上昆仑之巅,感受到了天人一体,感受到了宇宙万物的变化,殿下,我修行太浅,实在听不懂。” 说到这里,广智大师忽然浑身一震,脱口道:“我知道了,我解开了谜题!” “什么谜题?”萧夏急问道。 广智大师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道:“他临走时给我留了一物,让我交给故人,我一直不知道他说得故人是谁?现在我知道了,他说的故人就是殿下。” 萧夏半晌没有说话,袁守诚居然知道自己要来! 广智大师匆匆赶回寺院,很快又回来了,他恭恭敬敬将一只木盒子递给萧夏。 萧家接过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块迭好的白布,他将白布打开,里面写了四句话,果然是袁守诚的字迹。 ‘万千宇宙,万千境相,万千人间,时光永恒,’ 萧夏心中唏嘘不已,这是穿越者才能看懂的话,不要担心自己会改变历史,有无数宇宙,也有无数世界,无数人间,唯有时间是不会改变,这就是得道者的天机,他会站在更高的维度看待世间万物。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六章 运河方案 次日一早,国王尉迟乌苏毗和王子尉迟跋质又一次来拜访萧夏。 他给萧夏带来了数十箱美玉作为礼物,又带来一只小箱子,是他们珍藏的极品,献给大隋皇帝。 萧夏饶有兴致打开给天子的小箱子,里面是五块美玉,红、黄、白、黑、绿,红如鸡冠、黄如蒸栗,白如截脂,黑似漆墨、绿如春草。 还真是极品美玉,萧夏合上箱子笑道:“相信天子和皇后一定喜欢!” 尉迟乌苏毗又道:“于阗国很愿意成为大隋的属国,我们会年年朝觐,如果隋朝愿意驻军,我们也不反对,但希望人数不要太多,小国国力微薄,难以承担太多军队的给养。” 对方居然主动提出替自己解决军队给养,萧夏当然求之不得,一般隋军都是自己负担给养,不过萧夏也明白,只是隋军这样做,像吐谷浑等其他驻军,都是要求对方负担给养。 所以对方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萧夏也不说破,便微微笑道:“军队当然不会太多,八百人左右,我们还会在于阗国设立一个都护府官衙,负责管理士兵,负责和于阗、龟兹、姑墨、莎车、疏勒等等西域各国通商,以及负责和朝廷联络,如果于阗国需要大隋帮助,也可以直接找都护府。” 尉迟乌苏毗并不懂隋朝的规矩,一旦设立官府,那么于阗就会并入大隋的版图,当然,这并不影响于阗国的统治,这是一种广义上的版图,和鄯善郡、且末郡等狭义上的版图不是一回事。 尉迟乌苏毗又指指王子尉迟跋质道:“我的王子想去长安学习绘画,他会带一批贵族少年跟随殿下去长安,学习汉语和文化制度。” 萧夏欣然道:“欢迎去长安!” 又休息了一天,第三天隋军出发了,萧夏将提拔苗少凌为中郎将,命他率八百骑兵留驻在于阗国,为期是两年。 萧夏军队出发了,他们的骆驼满载着粮食和水,还有从于阗国换来的金砂、宝石和美玉,当然数量不会很多,占用不了多少骆驼。 萧夏自己也收获颇丰,他得到美玉满载了三十头骆驼,更重要是他得到了袁守诚的消息,袁守诚并没有死在昆仑山,得道后又重返人间。 广智大师带着数百名汉人和隋军依依惜别,于阗早已是他们的家园,他们无法舍弃家园返回祖先的故土,何况现在还有隋军在于阗驻扎,他们心中更有了安全感。 两千余骑兵踏上了漫漫归途,他们至少要长途跋涉三个月才能返回凉州。 ……….. 长安,萧夏率大军彻底灭亡吐谷浑的消息已传到长安,长安满城敲锣打鼓欢庆胜利,朝野更是欢欣鼓舞。 随着李景率领大军返回朝廷,带回来大量物资,包括数百万头杂畜,数百万张羊皮,还有其他大量物资,光盐就有数十万石。 吐谷浑积累了数百年的财富全部被隋朝得到了。 虽然萧夏把金银绸缎和铜钱布匹都分给了将士,朝廷没有得到,让朝廷略略有些不满,但另一方面,朝廷也同样节省了大量赏赐,其实最终是一回事。 但唯一不同是奖赏人不同,朝廷赏赐是朝廷得军心,萧夏赏赐是萧夏得了军心。 不过看在萧夏开疆拓土的份上,天子杨广也不追究了。 另外,朝廷还得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盐产地,吐谷浑盐湖产量大,品质上佳,成本低廉,不用耗用木材煮盐和提纯。 朝廷立刻决定设立河源、西海、且末和鄯善四郡,并派出了郡县官员以及牧监和盐监。 这场灭吐谷浑之战使大隋的版图增加三成,天子杨广龙颜大悦,改封萧夏为晋王,继承了他的王位,食邑五千户。 除了西线大胜外,这段时间朝廷还在讨论另外一件大事,那就是开凿运河。 御书房内,杨广和几名相国讨论开凿大运河方案一事,开凿大运河是宇文述的建议,既然决定迁都洛阳,那么开凿大运河就成了当务之急,将江南粮食运到洛阳。 太子杨昭道:“父皇,如果重新开凿运河实在是工程量太大,占用太多耕地,而且旷日持久,儿臣建议不如像先帝开凿邗沟那样,利用前朝开凿的河渠,比如疏浚汴渠和阳渠就能成为通济渠,然后再疏浚江南运河,这样,洛阳到江南的运河两三年内就能完工。” 太子杨昭在开凿运河上做了充足的功课,之前宇文述建议开凿一条全新的运河,宽达十丈,规模宏大,并动员五百万民工进行开凿。 太子杨昭坚决反对,这不仅是劳民伤财的问题,会将整个隋朝拖垮,本来征用百万民夫修建洛阳就已经非常劳民伤财,再征用五百万民夫,哪个王朝承受得起? 天子杨广虽然有点好大喜功,但他也不蠢,他知道耗用五百万民夫意味着什么,他便下旨由太子杨昭牵头,提交开凿运河的方案。 杨昭的方案是修建完洛阳后,再开凿运河,这样不用同时耗用两三百万民夫,但这个方案被天子杨广否决了,他不想拖那么长的时间。 杨广点点头道:“可以接受了疏浚汴渠和阳渠的方案,继续说!” 倒不是杨广不想开凿新运河,而是‘旷日持久’四个字打动了他,开凿新运河确实时间太漫长,没有十年时间休想完成,他可等不了十年。 杨昭又道:“儿臣方案中提到本郡开凿,意思就是说,民夫不离本郡,如果民夫跨郡,不仅是民夫极为劳累,而且朝廷负担也太重,时间也消耗太多,会极大延误工程。” 旁边宇文述道:“殿下,修建东都已经将河南府、荥阳、梁郡的民夫征用殆尽,如果不跨境,河南府到梁郡一段的运河怎么办?” 宇文述自从将父祖灵牌迁入武川塔后,他就正式成了关陇贵族的代言人,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执行关陇贵族的方案。 杨昭连忙道:“我们考虑了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河南府到梁郡一带运河可以到明年再疏浚,先疏浚谯郡、彭城郡和下邳郡三郡的运河。” “这个方案太拖延时间,朕不同意!”杨广摇摇头道。 杨昭叹口气道:“第二个方案就是置换民夫,从襄城郡、淯阳郡、南阳郡、颍川郡、河内郡、魏郡征集百万民夫来修洛阳,置换河南郡、梁郡和荥阳的民夫,让他们回本郡开凿运河。” 杨广点点头,“这个方案可以考虑,各位相国认为呢?” 宇文述眉头一皱,“东都修到一半,再招募新人,恐怕不熟练啊!” 杨素摇摇头,“征用民工本来就是来干粗活,精细活是工匠的事情,倒不影响。” 众人也表示赞同,宇文述见众人意见一致,他便不吭声了,他不敢做的太明显,会让天子起疑心,得慢慢来,小火慢炖。 杨广当即道:“既然大家意见一致,就采用第二个方案,置换民夫。” 杨昭精神一振,又继续道:“父皇,为了尽快完成疏浚,民夫的后勤保障很重要,就像军队的士气一样,我们第三个方案就是郡县负责制,各县的民夫食宿由各县负责,出力家庭就不用出粮,没有出力的家庭就负担粮食,由各县统一安排,有利于加快开凿进度。” 一切有利于提高开凿进度的方案杨广都赞成,杨广点点头,“朕准了!” 杨昭又道:“儿臣的第四个方案是新增的,从吐谷浑缴获的帐篷、牲畜和盐能否拨付给运河开凿署。” 宇文述急忙反对,“陛下,这些杂畜物资是给军队的,微臣不赞成挪做他用。” 杨昭怒道:“又不是把帐篷和牲畜吃掉,只是借用来开凿运河,用完了还给兵部就是了,再说军队也不缺帐篷牲畜,更不缺盐,让百姓使用有何不可?” 杨素也道:“陛下,微臣亲眼看见了,牛马骡驴还有骆驼确实很多,有六七十万头,完全可以用来修建东都和开凿运河,否则养着它们不干活,也是浪费畜力。” 相国韦冲也道:“杨相国说得对,白养着百万牲畜不干活,太浪费了,不如利用起来。” 杨广点点头,“第四个方案朕也准了!” 杨昭又道:“儿臣愿出任开凿运河大使,负责谐调各郡开凿运河,请父皇批准!” 杨广有些担忧道:“太子的身体行吗?” “启禀父皇,儿臣太胖了,在长安养尊处优,不如去中原多多走动,晒晒太阳,反而有利于瘦身。” 杨广想想也对,便笑道:“希望明年看见皇儿瘦二十斤!” 众人都笑了起来,杨昭趁机提出,希望被贬为太子宾客的高颎为自己副手,杨广也答应了。 杨广当即任命太子杨昭为运河开凿大使,高颎升为工部尚书,出任运河开凿副使,全权负责协调运河开凿。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七章 返回河西 听说丈夫出任开凿运河大使,太子妃崔氏当时就哭了,“父皇不知道吗?你身体不好,不能累,累了心脏会出事的,夫君若有三长两短,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 杨昭慌了手脚,连忙安抚妻子道:“我也不是一直在那边,最多去几个月,定下规矩,我就回来了,你看杨相国,他是建造东都总监,他不是也回长安了吗?我也一样,具体做事是下面人做,我就只管定规则。” 崔氏哽咽道:“那你就不能在长安制定规则,让别人去执行吗?” 杨昭叹了口气道:“父皇建东都,挖运河,动不动就强征民夫百万人,地方官府趁机鱼肉百姓,这些官员才不管大隋社稷,个个只想自己捞饱,这样下去,民不聊生,百姓要造反的,大隋迟早会被他们毁掉。 我劝不了父皇,只能千方百计减轻对百姓的伤害,如果老三在,我可以交给他,但老三还在西域征战,我也只能自己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我只接待百姓,倾听他们的诉求,然后制定规矩,有高尚书协助,我不会太累!” “夫君要去多久?” “现在是七月份了,最多年底就会回来,放心吧!我手中有老三给的帐篷和牲畜,又有父皇给我的罢免权,谁敢不听我的话,我就能收拾谁!” 三天后,杨昭离开长安前往洛阳,与此同时,天子杨广下旨在襄城郡、淯阳郡、南阳郡、颍川郡、河内郡、魏郡等等六郡征集百万民夫,用来置换目前东都的民夫。 东都民夫则各自返乡回县,休息一段时间后,将重新投入到疏浚并拓宽河道的工程之中。 因为挖掘大运河还有不少前期事情,比如河道走向,疏浚河道的方案,还有物资调拨到位,然后才开始动手挖掘。 目前大量粮草、帐篷等物资和大量牲畜浩浩荡荡正发往中原地区,尽管天子杨广有点不恤民力,但隋文帝时期疏浚了邗沟,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官员们有计划有方案,有条不紊地推动运河的开凿疏浚。 高颎也和太子一起前往洛阳。 队伍经过了新丰县,马车内,高颎正和杨昭商议运河疏浚细节,高颎参与过疏浚邗沟,有丰富经验,他非常赞许杨昭的不离郡方案以及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方案,这样确实可以大大减轻民夫的劳累。 “殿下,有些细节问题我们得考虑到,最好殿下手中得掌控一支军队,尤其在洛阳。” “为什么?” 高颎担忧道:“我很担心洛阳的齐王会拦截我们的物资。” 杨昭一摆手,“他拦截不了,我们的各种物资是走水路,绕过了洛阳。” “殿下,我担心的是牲畜。” 杨昭愣了一下,想想确实也对,几十万头牲畜过洛阳,确实会引起二弟的窥视。 “那怎么办?” 高颎打开地图道:“或者几十万牲畜不走洛阳,走河东到汲郡,黎阳仓有周法尚的一万军队,殿下请求天子将周法尚的军队调给我们,他会搭建浮桥让牲畜过黄河,穿过东郡就直接到梁郡了,而且周法尚为人正直,有他的一万军队,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杨昭想到周法尚是三弟的人,可以信得过,他便欣然道:“我这就写信给父皇!” “等一等,还有一件事也要一起请示天子。” “尚书请说!” “还有就是监察御史,太子要奏请天子,要求天子拨二十名监察御史给殿下。” “为什么要监察御史?” 高颎叹口气道:“殿下有钱有钱有力出力这一条,肯定会被一些地方官钻漏洞,我太了解这帮地方官,他们一定十倍征收运河钱,大肆中饱私囊。” “但我会定下规矩,出钱的人家每户出多少钱,我会详细写清楚,让他们没空子可钻。” “殿下,没用的,地方官有的是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派监察御史去各郡县巡视,再派军队跟随巡视,索性杀几个震慑这些贪官,他们就不敢乱来了。” 杨昭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当即写了一封信,派手下赶回长安,送给太子詹事崔弘舟,让他把自己的信交给天子。 八月初七,萧夏终于万里迢迢从于阗归来,抵达了武威县。 阿楚一路小跑奔回了内宅,“夫人!小青,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崔羽正在房内和小青以及妹妹闲聊,听说丈夫回来了,高兴得她连忙奔出来。 “我夫君在哪里?” “听说他们已经进城了,马上就会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刘管家在外面喊道:“殿下回来了!” 崔羽一口气跑到大门,只见萧夏翻身下马,走进了门,崔羽也不管旁边人,她直接冲进丈夫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萧夏搂着妻子,轻轻抚摸她的秀发笑道:“我终于回来了!” 从三月初离家到八月初回来,整整五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尤其这次从于阗国回来,走了三个月,他也筋疲力尽了。 崔羽抚摸着丈夫黝黑削瘦的脸庞,触手全是胡茬,她眼睛一红,心疼万分,连忙道:“夫君去书房休息,我让下人烧热水给你泡澡!” 萧夏舒舒服服泡了一个热水澡,又换了身干净松软的衣服,舒舒服服靠坐在软椅上,一边喝茶,一边翻阅房玄龄刚刚送来的短报。 所谓短报就是各类重要政事集合,每个消息只有几十个字,包括他管辖内的政务和朝廷大事,如果感兴趣可以再听详细汇报。 萧夏忽然看到太子出任开凿运河大使,不由一愣,历史上大哥并没有参与运河开凿,管理运河开凿疏浚,那可是巨大的工程,大哥那个身体受得了吗? 他心中担心起来,又看了看短报,高颎为副使,萧夏当即决定,必须要写一封信提醒高颎,千万不能让太子劳累。 说做就做,萧夏提笔写了一封信,他要派人去长安,正好把信一起带去。 这时,妻子崔羽领着几名女侍卫抬着三口箱子进了院子。 萧夏连忙起身走出门笑道:“就放在这里吧!剩下的我来搬!” “夫君,就直接抬进书房吧!” “也行!” 萧夏连忙让女侍卫把箱子抬进来房间,女侍卫走了,崔羽好奇问道:“她说很重,是什么?” 萧夏微微笑道:“我去了于阗国,这是我从于阗国带回来的美玉,这一箱有一百多块。” “夫君带回来三百多块?”崔羽又惊又喜。 “远远不止,我带回来一百多箱,都是上等美玉,这三箱是从一百多箱中逐块挑选出来的,堪称精华中的精华,每一块都十分完美。” 萧夏打开一口箱子,崔羽美眸一亮,她蹲下挑选美玉,每一块都是那么饱满完美,玉肉细腻脂白,皮色红艳如霞,没有一丝裂痕,入手油润,简直让她爱不释手。 “夫君,还有一百多箱都拿回来吗?” “我想送去长安珠宝铺。” 崔羽上前搂住夫君脖子撒娇道:“拿回来让我先挑挑嘛!” 萧夏吻了吻她笑道:“行!拿回来让你先挑,想全部留下来也可以,反正军中还有一批,士兵手上也有不少,我就假公济私,全部卖给自己的珠宝铺。”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八章 长孙告状 在家休息了三天,和妻妾水乳交融,迅速恢复了元气。 萧夏来到大都督府,首先听取幕僚刘文静进行战利品分配汇报,所有战利品基本上按照他的思路进行了分配。 还有一万多年轻鲜卑妇女,凡四十岁以下,都要求再嫁,基本上都嫁给了陇右、河西的边军,很多边军都娶不上妻子,一直是大问题,这批鲜卑妇女便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这个老大难问题,尤其她们几乎都会说汉话,这一点非常好。 她们的孩童也跟着母亲再嫁了,当然,一万多人里面那些年轻漂亮的,基本上都给了将领。 也不用考虑她们愿不愿意,嫁了以后,时间久了,她们都会渐渐接受命运的安排。 边军娶了妻后也会分到土地和房子,成为边疆府兵,在家耕种土地,和妻子生儿育女,安安心心在边疆扎根了。 “再说说河源那边的情况!” 战争其实还没有完全结束,隋军还有最后一个目标党项,党项实际也是鲜卑人的一支,是从吐谷浑中分裂出来,以鲜卑人统治羌人。 他们和吐谷浑一样野心勃勃,一直在和吐谷浑争夺河源地区。 党项在武则天时被唐军所灭,但唐朝并没有吸取两汉安置南匈奴的教训,没有彻底将党项斩尽杀绝,而是他们迁徙到西北,最终他们发展成为西夏王朝,成为中原王朝的大敌。 萧夏当然要彻底灭亡党项,不会再重蹈覆辙。 刘文静躬身道:“启禀殿下,长孙将军在河源和党项有了一次交手,杀敌一千余人。” “具体什么情况?” “具体情况卑职也不知道!” 萧夏十分关注河源之战,当即道:“传令给长孙晟,请他务必来武威郡汇报情况!” “卑职这就安排!” 萧夏又问道:“还有什么重要之事?” “还有殿下被改封为晋王!” 萧夏一怔,房玄龄的短报中居然没有提到这件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但我们也是昨天才知道。” “朝廷没有派宣旨官来河西?” 刘文静摇摇头,“朝廷应该知道殿下还在西域,不在河西,所以就没有派宣旨官。” 这倒也是,萧夏着实有点不解,怎么会封自己为晋王? 萧夏又笑问道:“晋王和楚王有区别吗?” 刘文静微微笑道:“晋王和楚王都是一级亲王,本身没有区别,但晋王是天子的王位,意义就不一样了。” 萧夏一直以为晋王会给杨暕,没想到居然给了自己,看来自己开疆拓土确实让父亲激动,居然连最宠爱的次子都不管了。 “昨天还有别的事吗?” 刘文静又道:“昨天是朝廷送来牒文,主要三件事,一是殿下的封赏,二是有功将士的封赏,三是关于建立四郡,朝廷要求我们派人回京,提供建立四郡的协助。” 萧夏忽然想起于阗王子还在姑臧县,他想了想道:“先生就替我进京一趟吧!顺便陪同于阗王子进京,你再向朝廷汇报建立于阗都护府的事情,回头我把详细资料给你.” “卑职遵令!” 刘文静暂时把手中的事情交给了副手魏征,次日便带着十几名手下以及于阗王子尉迟跋质一起前往长安朝觐。 但就在刘文静离去的第二天,长孙晟却来到了姑臧县。 “长孙将军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萧夏很惊讶,自己回来才三天,长孙晟就来了,这未免太巧了吧! 长孙晟取出一份报告呈给萧夏,笑道:“卑职并不知道殿下回来,这次我来河西是来送这份报告,估计刘先生还要问一些具体情况,别人也说不清楚,所以我就亲自跑一趟。” 萧夏摆手道:“将军请坐!” 长孙晟坐下,萧夏翻阅长孙晟的报告,他忽然感觉有些不对,虽然长孙晟歼敌一千余人,但隋军怎么把树墩城丢了? 萧夏忽然敏感地意识到,长孙晟亲自河西,恐怕是另有原因? “长孙将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长孙晟半晌叹息道:“不瞒殿下,卑职这次出征河源,其实是败了,而且是败在自己人手上,简直窝囊透顶!”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长孙晟沉吟片刻道:“殿下知道浇河郡总管王隆吗?” 萧夏点点头,他当然知道,当初他从吐谷浑逃出来,就遭遇了这个极为恶心的王隆。 “他怎么了?” “殿下,他切断了卑职的后勤补给,卑职不得不放弃树墩城撤军。” “什么?” 萧夏怒道:“他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你给我说说,他为什么要切断长孙将军的后勤补给?” 长孙晟叹口气道:“估计问题还是出在第一次攻打吐谷浑上,当时天子还是晋王,他亲自统帅大军,卑职是东路军主将,这个王隆便是卑职的副将,战后论功,他报了二十三名有功将领,但卑职只核实了八人,其他十五人完全是寸功未立,甚至根本没有参战,就为这件事,他对卑职一直怀恨在心。 这次卑职率两万军南下河源和党项人对峙,他任后勤总管,在一个多月的作战中,他连一颗粮食都没有运送给卑职,卑职三次派人催粮,他都毫不理睬,本来卑职歼敌一千余人,完全可以拿下赤水城,就是因为没有后勤支持,卑职不得不放弃进攻,转为防守,最后又不得不放弃树墩城,只剩下三百人守曼头城,靠杀马为食,殿下,前所未有的窝囊啊!” 说到这,长孙晟痛心疾首,眼泪都出来了。 萧夏咬牙道:“将军向朝廷汇报了吗?” “向兵部汇报了,但兵部最后汇总奏折,对东线只抽取了歼敌一千余人,其他细节统统忽略了,对王隆切断卑职补给,更是只字不提。” “为什么?” “王隆的后台硬呗!宇文述不敢得罪。” 萧夏眉头一皱,“这个王隆的后台是谁?” 长孙晟叹息道:“他之前的后台是秦王杨俊,杨俊败亡后,他又抱上了齐王杨暕的大腿,原因是他有个美貌如花的女儿,迷住了秦王,转而又迷住了齐王。” 萧夏点点头,“如果你找不到我怎么办?” 长孙晟沉痛道:“如果找不到卑职就得等,现在朝廷派官员来陇右,但河源郡根本就无立锥之地,王隆这个王八蛋居然向朝廷上书,说我冒功欺骗朝廷,天子震怒,派御史来陇右核查,御史已经动身,殿下,卑职走投无路,才来河西求救!” 萧夏缓缓道:“你不用担心,明日一早我这就随你去陇右,看看那个浑蛋张狂到何时?” (本章完) 第三百九十九章 出征党项 萧夏虽然是刚刚回来,但河源是他这次战役的收尾,他必须处理好,否则这次吐谷浑之战就烂尾了。 回到府宅,萧夏给妻子说了长孙晟之事,崔羽倒也支持丈夫,这是丈夫封王后的第一战,如果留个尾巴没处理好,在史册里也很难。 两天后,萧夏率领三万大军和两万头骆驼出发了,河西他交给了副都督阴世师暂管。 两天,队伍抵达金城郡,大军在城外军营内休息一天。 大帐内,长孙晟给萧夏介绍党项人的情况。 “殿下,几百年前一起来到河湟西海的鲜卑人主要是慕容部和拓跋部两大部落,但不知什么缘故,或许争夺王位,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两大鲜卑部落就成了世仇,后来慕容部击败了拓跋部,一部分拓跋部加入了吐谷浑,而另一部分拓跋部带着族人向河源南部撤退,和那边的羌人混居在一起,就是现在的党项鲜卑人。” “这些党项鲜卑人没有建立自己的王朝?” 长孙晟摇摇头,“他们人数太少,没有形成王朝,党项人虽然和吐谷浑人一样,也是鲜卑人统治羌人,但他们的统治方式不一样,党项有八个部落,其中羌人七个部,鲜卑拓跋人一个部,拓跋部最强大,其他七个部落都得向拓跋部进贡。 而且他们的军队也是分开的,鲜卑人是鲜卑人,羌人是羌人,不会混在一起,如果要和吐谷浑人作战,由拓跋部酋长下令,各个部落分别出兵,最后统一由拓跋部酋长统领,所以现在我们出兵,其实是一个机会。” “为什么?”萧夏不解问道。 “现在是党项人的非战时状态,各个部落都分开生活,我们只要集中兵力歼灭拓跋部,党项民族就没有了,其他七个羌人部落和吐谷浑的羌人部落完全一样,他们首领都是羌人,没有了鲜卑人。” 萧夏点点头,“原来如此!” 五天后,大军浩浩荡荡抵达了西平郡,恰好此时,朝廷派来的监察御史张巍也抵达了西平郡,另外,还有朝廷派往河源郡的十几名官员也在湟水县。 鄯州大都督府主堂内,萧夏十分不满地对张巍以及其他官员道:“我是河西兼陇右大都督,你们调查陇右的官员,以及来陇右上任,难道不是应该先来见我吗?没有我的同意,你们就能擅自行动?” 监察御史张巍连忙道:“殿下息怒,卑职这次调查并非正式调查,而是属于暗访的性质,当然,如果调查发现重大问题,卑职也会去河西向殿下汇报。” 御史台的调查分为明察和暗访两种,用今天话说就是正式调查和非正式调查,比如萧夏去洛阳调查弥勒教就属于暗访,暗访不需要经过当地官府,明察就不一样了,要先正式发文,然后调查组下来和主官见面,才开始正式调查。 所以张巍没有通过萧夏,来暗中调查也没有错。 萧夏点点头,又问道河源郡主官道:“你们又为何不先向我报道?” 河源郡新任总管叫做吴廉,按照规矩,他确实要先向萧夏述职报到,然后才能去河源上任。 吴廉也躬身道:“启禀殿下,卑职是一个多月前抵达湟水县,因为出发之前就得知殿下还没有回河西,后来我们到金城县时,特地派了一名手下去武威郡打听情况,如果殿下回来了,我们就去姑臧县,但结果是殿下还没有回来,所以我们转道先去了浇河郡,不料总管王隆告诉我们,河源郡大部分都在党项人手中,说长孙将军冒功欺骗了朝廷,我们茫然不知所去,便写了一封奏折给朝廷。” 这时,大都督府长史乞伏慧也对萧夏道:“殿下,河源的局势我们也很无奈,其中原因想必长孙将军也告诉了殿下,恳请殿下能尽快解决困局。” 萧夏淡淡道:“长史也认可长孙将军的诉求?” 乞伏慧欠身道:“殿下,卑职也派人去调查过了,王隆很狡猾,他确实派出补给队伍,但补给队伍进入河源后便停止不前,所以去浇河郡调查,发现各种手续都齐全,也有人证物证证明王隆派出了后勤补给队,甚至百姓也可以证明。 但实际上长孙将军并没有得到补给,王隆也有充分理由,他说自己被党项军队偷袭,或者说长孙将军不肯派人来接应等等,反正你找不到他的毛病。” 萧夏点点头,“这次我来不是追究责任,而是完成最后一战,灭亡党项,我率领三万军到来,加上陇右的两万军,一共五万大军,我想知道,陇右仓库里有多少粮食?” “回禀殿下,还有五十万石粮食,应该返还给金城仓,但还没有来得及运走。” 粮食足够了,萧夏又问道:“运输工具呢?” “启禀殿下,还有一万头骆驼和一万辆大车,还有两万多匹战马,但牲畜全部交给朝廷了,大车还是民间征用的。” 萧夏又回头问长孙晟,“现在曼头城还在我们手上吗?” 长孙晟欠身道:“回禀殿下,还在我们手上。” “那就这样,长孙将军率两万大军带上一万头骆驼的补给走赤岭,我率三万大军走浇河郡,我们在曼头城汇合,烦请乞伏长史出任后勤总管,从浇河郡向我们补给。” 乞伏慧连忙问道:“王隆怎么办?” “他率五千军跟我一起出征!” 乞伏慧顿时松了口气,连忙道:“卑职一定保证后勤补给!” 两天后,萧夏率领三万大军抵达了浇河郡河津县,也就是贵德县,浇河郡总管王隆出城迎接晋王萧夏到来。 “卑职王隆拜见殿下!” 王隆满脸谄笑,完全忘记了他当初派人追杀萧夏的事情。 萧夏也不提过去之事,他命令大军进城休息,随意又派人把王隆请来自己大帐。 萧夏笑了笑道:“王总管应该知道我率大军到来的原因吧!” 王隆躬身道:“卑职当然知道,党项人太卑劣,竟然趁机占领河源,要不是卑职兵微将寡,早就出兵狠狠收拾这帮狗贼!” 萧夏指着地图问道:“党项人的兵力情况,王总管知道多少?” 王隆张口结舌道:“卑职不知!” 萧夏估计他也不知道,便点点头道:“我军队不多,浇河郡的五千军队我要带走,如果王总管愿意跟随我南下当然,如果想留下也可以。” 五千军队是王隆唯一的本钱,他当然不能交给萧夏,他必须自己带兵,他连忙道:“卑职愿意跟随殿下南下!” “很好!” 萧夏点点头道:“收拾一下吧!大军明天一早出发!” (本章完) 第四百章 薄弱之处 次日一早,三万大军再度出发,这一次王隆也率领五千军骑马跟随大军南下,萧夏的态度很明确,要么你率军跟我南下,要么人留下,军队给我走,王隆没有选择,只得率军跟随大军一起走。 河源郡北部是延绵千里的赤岭,呈东西走向,河源郡的东面是连云山,延绵数百里,它呈南北走向,黄河就从连云山和赤岭两座大山的汇合处横穿而过,形成了一条沿河通道。 这也是青藏高原和河湟地区的两条通道,一条赤岭山口,一条黄河通道,唐朝时,吐蕃军就是沿着这两条通道入侵陇右。 走了一百多里后,前面便是树墩城,当初有五百吐谷浑军在这里驻守,萧夏率领五十名士兵绕过了这座军城。 后来晋王杨广挂帅,发动了第一次吐谷浑战役后,树墩城和数十里外的曼头城被隋军占领,这次长孙晟被王隆暗算,丢掉了树墩城,被五百党项军占领。 萧夏在二十里外驻扎,他又派人把王隆找来。 “王将军,目前有三个任务,分别是拿下树墩城、赤水城和积石城,你可以选择一个任务。” 王隆愣住了,这三座城都很难攻打,让他们怎么攻下来? “殿下,还有别的任务吗?” 萧夏笑道:“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大军直接南下,攻打党项老巢,这个任务你愿意接受吗?” 王隆暗暗懊悔,早知道他就不跟随萧夏南下了,他看出萧夏心中杀机已起,如果这个时候他再提出返回浇河郡,萧夏也不会答应了,何况就算表面答应,萧夏也一定会暗中派军队把他杀掉。 进了圈套的兔子,怎么可能再放走? 半晌,王隆只得硬着头皮道:“卑职愿意率军攻打赤水城!” 三座城池中,唯有赤水城建在水边,比较容易攻打,王隆当然是捡软的捏。 萧夏点点头,“好!我给你五天时间,若拿下赤水城,我给你升官加爵,若拿不下来,就别怪我军法无情!” 在河源郡北部,只有树墩城和曼头城两座军城,也是因为它们有特殊地利,它们都建在高处,而且有水源,很多高处都很平坦,适合建城,但都有致命伤,那就是没有水源。 这就是为什么河源郡北部只有两座军城的原因,又要地势高,又要有水源,太难了。 王隆率领五千南下了,萧夏则率大军抵达树墩城。 树墩城顾名思义,就是城池所在高地像个树桩一样,四周都是高达十几丈的悬崖,城池就建在树桩高地之上,城墙倒不高,只有一丈五尺,一层半楼左右,但它地基很高,只有一条羊肠小路上下,极为易守难攻。 军城周长四里,可驻扎五百人,看见这座军城,萧夏心中便对王隆动了杀机,要不是他切断隋军的补给,导致城内隋军粮食尽绝,隋军怎么可能弃城。 所以萧夏就让王隆去攻打赤水城,若拿不下来,就用他开刀。 当然,在出发前萧夏就考虑过怎么拿下树墩城,其实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用尸体堆,二十名士兵换对方一人,唐朝哥舒翰拿下石堡城就是用这个办法,死了上万人才拿下只有三百吐蕃军的石堡城。 第二个办法就是奇攻,奇攻就是不走正常路,比如生物战,学习蒙古军攻打克里米亚半岛的加法城,将染疫的尸体抛进城内,最后导致欧州黑死病大流行。 但这个办法见效慢,要几个月才有结果,而且稍不留神就会被疫病反噬,萧夏不会采用这个办法。 奇攻还有别的战术,再比如断水源,找到水源后把水引走,城内水源就断了,但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隋军经营树墩城时,在里面修了几个大水池用来囤水,就怕敌军断水源,所以断水源也没有用。 再比如用火攻,也是奇攻策之一,如果里面是木房子,倒是可以用火攻,可里面都是石屋,敌军躲在石屋内,火烧也没有用,更不用说还有蓄水池,随时可以用水灭火。 但很多事情自有天意,就在萧夏殚尽竭虑考虑怎么拿下树墩城时,入夜,长孙晟派来了一队士兵。 “你们是曼头城守军?”萧夏惊讶道。 为首校尉躬身道:“回禀殿下,我们原本是树墩城守军,后背断粮后被迫撤退到曼头城。” “树墩城拿下有没有好的办法?” 校尉点点头,“我们就是为此事而来,我们守过树墩城,知道城内有一个漏洞。” 这是萧夏最喜欢听到的话了,他眉毛一扬问道:“什么漏洞?” “启禀殿下,树墩城是吐谷浑十几年前用巨石修建,之前的坍塌了,一般十几年就要重建一次,原因是他们不像我们汉人会在巨石和巨石之间用石灰米浆粘结,这样就很结实,他们直接用石头堆砌,大大小小不一样,看似坚固,其实不然,只要找到薄弱处用投石机抛石撞击,石城就会出现坍塌,继续撞击,城墙就会全面坍塌,城内士兵会全部被砸死。” 萧夏眼睛一亮,从结构着手,破坏城墙结构,这也是奇攻的一种,自己竟然没想到! 他急忙问道:“树墩城的薄弱处在哪里呢?” “回禀殿下,在东南角,我们当时感觉城墙很不结实,就想加固,然后仔细查找,发现东南角问题最严重,但我们来不及加固就撤军了。” 萧夏点点头,“所以你们就知道了东南角为薄弱处?” “正是!” 萧夏携带了十架大型投石机,还是攻打吐谷浑那十架投石机,当时攻打伏俟城时没有发挥上作用,现在却可以发挥作用了。 萧夏当即令道:“传我的命令,连夜装配五架大型投石机!” 装配十架投石机还需要花了一天的时间,但五架投石机一夜就可以装配完成。 三百名隋军工匠连夜赶工,天亮时,五架投石机装配完成,一字排列在距离城墙三百步外的旷野里。 这是,采石军队也回来了,数百头骆驼带回来千余块巨石,每一块都在百斤左右。 萧夏一声令下,“投石机出击!” 五架投石机被数百士兵推动着缓缓前行,这时,城头站满了党项士兵,他们都站在梯子上,神情紧张地注视下方的隋军投石机。 千夫长一声令下,数百党项士兵一起张弓搭箭向投石机放箭,可惜他们的弓箭和吐谷浑弓箭一样,都是单弓,射程只有七八十步,根本够不着一百五十步外的隋军士兵。 五架投石机排列在一百五十步外,这种是最简单也是用的最广泛的配置式抛石机,前面一口大箱子内装了几百斤巨石,利用箱子的下坠力将重物抛射出去,由三十名士兵控制。 五块百斤巨石放进了投兜,薛万彻一声令下,“发射!” 三十名士兵同时松开绳索,百斤重的巨石被抛射出去,五颗巨石划出一道道弧线,重重砸在东南角的城墙上。 “嘭!嘭!”巨石狠狠砸在东南角的两边城墙上,城墙上顿时出现巨大裂缝,开始摇摇欲坠。 随着第二轮投石开始,城墙的砌石再也经不住这样强烈的撞击,东南角城墙轰然坍塌,二十几名党项士兵惨叫着一起坠落,被数百块巨石当场砸死。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一章 金蝉脱壳 五架投石机只用了半天时间,树墩城便不复存在了,完全被大大小小的石块淹没了。 看起来高山仰止,坚固难攻的树墩城,就这样轻易地被摧毁了,可见胡人建城技术远远落后于汉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但建城技术只是表象,骨子里还是文明的差距。 下午时分,长孙晟率领一万军队抵达树墩城,和萧夏的大军汇合,战马上,萧夏的目光投向赤水城和积石城,不知道王隆能否给他拿下赤水城。 长孙晟催马上前:“不知殿下是否想过,王隆会投降党项?” 萧夏眉头一皱,“投降党项人?他可是堂堂的浇河郡总管,柱国、从三品云麾将军,他会自降身份投降党项?” 长孙晟缓缓道:“卑职没有明确证据,不敢乱说,但早就有传闻说,他已经被党项人收买,他一直在配合党项人对付吐谷浑人,这些年党项人能步步北上,他功不可没。” 萧夏追问道:“长孙将军说王隆勾结党项人,是传闻还是有确凿证据?” 长孙晟点点头,“确实是传闻,不过是有依据的传闻。” “什么依据?” “党项人经常出没浇河郡,他们在浇河郡修建了很多仓库,大量货物从浇河郡南下,党项商人没有交过一文钱的税,这是浇河郡人人皆知的事情。” 长孙晟的话让萧夏略略担忧起来,王隆投降党项他不管,关键是五千军队绝不能被王隆葬送了。 想到这,萧夏立刻命令罗士信和裴行俨各率五千人南下,务必全歼北上的党项军,救回五千军队。 赤水城原本叫赤水县,其实是一座县城,它的面积大小也是一座县城,它是吐谷浑狡兔三窟之一,是吐谷浑统治河源的中心。 县城周围是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黄河水灌溉充足,非常适合种小麦,被誉为小河湟。 赤水县同时是萧夏认定的河源郡治所。 赤水县并不是像树墩城那样修建在高处,而是和普通县城一样修建在平地上,城墙长十二里,高度为两丈,有驻军三千人。 赤水城和十里外的积石城原本都是吐谷浑军队驻扎地,生活着不少吐谷浑贵族,驻扎了五千军队,第一次吐谷浑战争后,为了集中兵力保卫伏俟城,吐谷浑便决定暂时放弃赤水城和积石城。 本来应该是浇河郡的军队南下,占领着两座关键的城池,但王隆故意装糊涂,吐谷浑走了十天也迟迟没有占领着两座城池,被党项人小心翼翼占领了,王隆也就默认了。 现在问题来了,萧夏命令王隆十天之内拿下赤水县,拿下还好,如果拿不下来,那就是军法伺候了。 王隆心知肚明,晋王要拿自己开刀了,报当年自己企图杀他之仇。 还有长孙晟兵败之仇,自己可以糊弄朝廷,但糊弄不了真正带兵打仗的晋王,他让自己攻打赤水城,其实是在找借口杀自己。 王隆确实是和党项有勾结,或者说他接受了党项人上万两银子的重贿,一直在暗中帮党项人。 但长孙晟说他要投降党项人,成为党项人的一员,其实也不对。 王隆压根就不想投降党项,他不是傻子,眼看大隋天兵已至,目标明确地要剿灭党项,这个节骨眼上,他才不会投降投降弱势的党项人。 比党项强得多的吐谷浑都被灭了,更何况实力更弱的党项,在隋军大军压境之下,党项肯定会把自己交给隋军处置。 稍微有点头脑都会想到这一点,何况是王隆这种狡诈之人。 更何况他有齐王这个后台,齐王颇为宠爱他的女儿,有这样的强大的依靠,他才不会蠢到投降党项。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只能摆脱萧夏对他的追杀。 王隆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他终于想到一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或者叫做金蝉脱壳之计。 想到这,王隆立刻召集几名心腹将领商议,三名大将一个叫周虎,一个王遂舟,一个马翊,都是王隆提拔起来是心腹大将。 王隆对三人道:“我们没有任何攻城武器,让我们五千人五天内拿下赤水城,怎么可能?萧夏分明是在找借口杀我,以报当年我暗算他的仇,周将军,你还记得吧!” 周虎点点头,“卑职还记得!” 他当初率军去追击萧夏,结果被萧夏一箭射中肩窝落马,到现在箭伤还留有暗疾。 “将军,那我们怎么办?”王遂舟问道。 王隆缓缓道:“我打算投降党项!” 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是汉人,家人都在浇河郡,他们可不想投降党项。 王遂舟犹豫一下道:“总管,五千兄弟恐怕都不会投降党项,一旦他们知道,他们一定会哗变的。” 三人的态度在王隆的意料之中,王隆点点头道:“萧夏要杀的人是我,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投降党项,但你们我不勉强,这样吧!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你们帮我一次。” “将军请说!” 王隆缓缓道:“我带亲兵去投降党项,你们带军队向西而去,如果萧夏质问你们,你们就说不愿跟随我投降党项,才带兵西撤,这样萧夏就不会责怪你们,也给我争取了时间。” 这个算是举手之劳,也没有什么风险,人情可以做,三人对望一眼,一起答应了。 王隆随机带着三百亲兵离开了军营,周虎等三名大将带着五千向西奔去。 这就是王隆狡诈之处,他知道这三人的家眷都在浇河郡,肯定不会跟随自己投降党项,如果强迫他们,他们三人很可能会把自己杀了,向萧夏邀功。 甚至王隆连假死都不敢尝试,就害怕三个混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弄假成真。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让三人冒风险,自己直接走人,把军队留给三人,自己逃脱性命,三人也得了人情。 王隆带着三百亲兵南下三里,又找到狭窄处直接过了黄河,沿着黄河东岸折道向北走,返回浇河郡,他才不会投降党项人,只做个假动作骗过萧夏,让萧夏以为他投降了党项。 实际上,王隆是去洛阳投奔齐王杨暕,等萧夏发现真相时,他早已远走高飞。 周虎三人带兵向西走了十几里,三人一商量,便直接调头去投奔萧夏了。 次日中午,五千隋军正好遇到了罗士信和裴行俨的一万大军,一万大军将军队包围,裴行俨厉声问道:“王隆何在?” 周虎抱拳道:“启禀裴将军,王隆投降党项人了,我们不愿意跟他投降,便不理睬他的军令,直接带兵北撤。” “有多少人跟随他投降党项了?”裴行俨又问道。 “没有弟兄愿意跟他走,他就带了自己的三百亲兵,我们害怕他勾结党项人袭击我们,所以赶紧北上。” 裴行俨点点头,“你们做得对,保存了军队,请随我去见殿下吧!” 一万隋军骑兵便带着五千浇河军北上,返回了隋军军营。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二章 连夜奔袭 萧夏听完了周虎等人的汇报,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 萧夏可不会上当,他才不会相信王隆会投降党项人,王隆有齐王杨暕这个后台,投降党项人不是傻子吗? 王隆还真是狡诈,居然把自己心腹大将都骗过了,也说明王隆其实不相信任何人。 这时,外面长孙晟的声音,“我要见晋王殿下!” 萧夏微微笑道:“请长孙将军进来!” 片刻,长孙晟冲进大帐,急声道:“殿下,王隆是极为狡诈之人,他必然是假投降党项,实际上是逃回浇河郡了。” 萧夏点点头,“我其实也想到了,他应该会逃去洛阳投奔齐王!” “卑职断定他会走黄河对岸,卑职愿率一支军队去拦截他。” 萧夏淡淡道:“让他去吧!” “这这太便宜他了。” 萧夏笑了笑,“他女儿毕竟是齐王的宠妾,虽然我不怕齐王,但如果真杀了王隆,齐王受了枕边风怂恿,一定会对你或者家人下手报仇,长孙将军,我不希望你和家人被齐王所害。” 长孙晟愣了一下,心中着实感动,躬身道:“殿下厚爱,卑职铭记于心!” 萧夏笑了笑,有些话他不能对长孙晟明说,杨暕身边有王隆这样奸诈卑鄙的小人,其实是好事情。 王隆既然要去投靠齐王,自己何乐而不为? 去除了王隆这个杂音,萧夏的目标便对准了赤水城。 下午时分,萧夏将裴行俨找来,对他笑道:“赤水城是积石城的北大门,从来都是先攻赤水城,后打积石城,我估计党项人也有这个习惯,我们索性就反其道而行之,你率三千士兵去偷袭积石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裴行俨大喜,抱拳道:“卑职一定完成任务!” 裴行俨随机率领三千骑兵南下,他还带了三百名武艺高强的士兵,破积石城就在此一举。 两更时分,裴行俨率领军队抵达积石城以西二十里外,他们翻身下马,继续徒步奔行。 大约三更时分,军队抵达了积石城。 积石城也是修建在山崖上,背靠雄伟的积石山,有冰雪融水从山上流下,正好流进了积石城中。 积石城大小和树墩城差不多,驻军也是五百人,因为修建在十几丈高的山崖上,所以城墙也不高,只有一丈多一点。 积石城明显比树墩城容易攻打,它有条斜道,马匹可以从斜道上下,所以在山崖上还修了一座羊马城,不像树墩城,只能把羊马城修建在地上。 今晚虽然是一轮弯钩月,但天气晴朗,月光依旧十分皎洁,夜晚将高原映照得很明亮。 裴行俨攻城有经验,他用萧夏给他的千里眼观察了片刻,积石城是一座土城,城墙比较宽,上面可以行走士兵,但目前城头上并没有看见巡逻士兵,现在是三更时分,估计士兵都睡了。 正如晋王殿下所言,赤水城不破,积石城就没有危机感,裴行俨把千里眼递给手下,接过长柄横刀,这也是萧夏给他的长柄直刀,不到二十斤,很轻便,可以背在身后,身后还背了一只盾牌, 按照老规矩,三百名士兵暂时趴在地上,他率领五十名手下从斜道爬上去,很快抵达羊马城,羊马城其实就是用石头砌成一座牲口圈,里面养了上万只羊,战马却养在城内。 裴行俨率领五十名士兵沿着羊马城绕到西城下,这里正好是羊马城和积石城之间,只有一条一丈宽的巷子。 裴行俨一摆手,众人迅速搭建人梯,城池只有一丈多一点,两层人梯就够了,裴行俨刚攀上人梯,忽然有人大喊大叫,声音竟然是从自己身后传来,他一回头,只见羊马圈内站着一名党项士兵,应该是夜里喂羊的士兵,从他的角度,正好能清晰看见人梯。 裴行俨心中暗骂自己糊涂,他还是大意了,应该先收拾羊马圈的士兵,一刻都不能侥幸啊!稍有侥幸之心就出事。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裴行俨直接攀上城墙,一跃跳上了城头,正好有十几名士兵听见叫喊,睡眼惺忪地起身查看,只见一个黑影跳上城,寒光一闪,两颗人头被劈飞出去。 其他士兵顿时被吓醒了,转身便逃,裴行俨挥舞直刀杀上去,每人后颈一刀,瞬间又杀死了十几人,但还是有两人逃掉了,两一边逃,一边大喊大叫。 “当!当!当!当!”城内敲响了警钟。 这时,已有十几名士兵跟随裴行俨冲上城,他们扔下了绳梯,其余士兵纷纷攀绳梯而上,山脚下埋伏的三百士兵也奋力冲上斜坡。 远处三千隋军士兵黑压压地冲了上来。 城头上,一左一右三百名士兵向裴行俨和他的手下杀来,五十名隋军分成两队,在主将裴行俨的率领下和敌军激战,保护一丈宽的上城通道。 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士兵们举盾抵挡,紧接着,敌军呐喊着冲上来,裴行俨索性扔掉盾牌,虎威大发,长柄直刀上下翻飞,碰着就死,挨着就亡,杀得敌军死尸堆积,血流成河。 三百名隋军士兵终于开始攀城,一个接一个攀了上来,紧接便投入战斗,隋军人数越来越多,城头上敌军被杀得节节败退,人数越来越少,杀到最后,剩下不到一百名党项士兵见对方人数远远超过自己,吓得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城门开启,两百名党项守军骑马从城内冲出,沿着斜坡向山下奔去,但迎接他们的却是密集的箭雨,敌军人仰马翻,他们被三千隋军包围,根本冲不出去,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 天快亮时,战争终于结束了,城内的五百党项人全部被杀,无一逃脱,隋军占领了积石城。 与此同时,萧夏大军也抵达了赤水城,五万大军将赤水城团团包围,南北两座城门外都驻扎了大军,萧夏下令军队先原地休息,天亮再攻城,与此同时,他命令三百工匠彻夜装配投石机,明天上午必须使用。 此时隋军已经拿下了河源四城中的三座,第四座也是最大一座城池,隋军势在必得。 次日上午,随着战鼓声敲响,“咚!咚!咚!”一队队隋军士兵出列,五座整齐的大阵出现在城外旷野里。 城头上也站满了党项军士兵,大约两千人。 萧夏冷冷哼了一声,大军压境居然不肯投降,也罢,就用城内的党项士兵来祭自己的刀吧! 他回头问道:“投石机组装好了吗?” “回禀殿下,已经全部组装完成!” “传令投石机攻城!” “呜——” 号角吹响,十架大型攻城梯聚集在城门一百五十步外。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三章 意料之外 赤水城和伏俟城完全一样,其实就是伏俟城的翻版,仿造中原县城建造的城池,但他们又没有中原王朝的建城技术,所以只是外表上相像,里子却一塌糊涂。 萧夏用投石机攻打过伏俟城,知道它的最大弱点就是城门,伏俟城还用巨石堵城,但赤水城却不会有巨石,城内没有足够的百姓和人力,军队一直站在城头上,谁去搬运巨石堵城? “发射!” 随着隋军大将薛万钧一声令下,十架投石机开始一起向城门抛射巨石。 “嘭!嘭!嘭!” 十块巨石飞射而出,有七块砸中了城门。 第一轮进攻,城门便被砸开了一个两尺宽的大洞。 不出萧夏的意料,赤水城的城门很薄,是单门,不是中原城池的复合门。 “军队准备进城!” 罗士信率领五千骑兵已经杀气腾腾,跃跃欲试。 第二轮巨石进攻开始,城门顿时被砸的千疮百孔,仿佛鸡蛋壳一般的碎裂。 就在差最后一击,这时,三块巨石飞射而出,重重砸在城门上,城门轰然倒下,城门拼命堵城的数十名士兵当场被破烂城门压倒了二十余人,剩下的士兵吓得掉头便逃。 城门大开,罗士信一挥大铁枪,“跟我杀!” 五千骑兵发动了,像一支长矛直冲城门,这时城头上的党项士兵纷纷向城下奔去,长孙晟和弟子谢映登也率领一万步兵紧随骑兵冲向城门。 五千骑兵率领冲进了城内,紧接着一万步兵也冲了进去,赤水城沦陷了。 这时,有骑兵禀报:“殿下,党项人已出南城门投降!” 现在才知道投降么?萧夏哼了一声,当即令道:“传令大军去南城!” 攻打吐谷浑萧夏准备了一个冬天,收集情报,对吐谷浑的各种情报非常了解。 但攻打党项却恰恰相反,萧夏是临时决定出兵,对党项的情况一无所知,完全就是一眼黑。 萧夏以为党项拓跋部落还在赤水城南面,以为赤水城只是一座军城,但党项人在赤水城南城投降时,萧夏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错了。 男女老幼竟然出来了五六千人,全部跪在地上。 为首是一名头戴王冠的中年男子,身后是十几名女人以及一群孩童。 党项人显然是准备突围,但形势变化太快,北城门被迅速砸开,南城外又有上万隋军包围,他们没有选择,只能改为投降。 为首酋长磕头道:“党项酋长拓跋延安向楚王殿下投降!” 既然是投降,倒不好展开杀戮了,萧夏点点头,“既然要投降,就要像投降样子,让所有的兵器都交出来,哪怕是随身匕首也都交出来,如果态度诚恳,我可以不杀你们!” “多谢殿下宽恕!” 拓跋延安当即命令所有人都把兵器交出来,随身匕首也一并交出。 隋军收缴了党项人的全部兵器,并将他们领到空地上坐下。 这时,长孙晟来向萧夏汇报,城内歼敌九百余人,剩下的一千余人都投降了。 萧夏眉头一皱问道:“这些都是鲜卑部?” “一点没错,包括树墩城和积石城的一千士兵,他们都是党项八部中的拓跋部,但他们的大酋长居然在赤水城,卑职也没有想到。” 萧夏隐隐想到了,应该党项人想效仿吐谷浑人建国,所以选择赤水城为都城,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覆灭来得这么快。 “这里面居然没有羌人?” “殿下,这就是吐谷浑和党项最大的不同,吐谷浑是驱使羌人卖命,党项是各部之间界线分明,除非是大战来临,羌人才和鲜卑人一起上阵,并接受鲜卑大酋长的指挥。” 萧夏点点头,“所以我们算是千里奔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一点没错!” “你说拓跋部会不会都在这里?”萧夏又问道。 长孙晟想了想道:“卑职觉得只是一部分,这边妇孺老人只有五千余人,但我们歼灭的拓跋部军队就有三千人,比例上不对,一般妇孺老弱和年轻青壮的比例是三比一,别处应该还有四五千人才对!” 萧夏当即令道:“去把他们的大酋长带来!” 不多时,拓跋延安被带到了大帐,他躬身行一礼,“参见楚王殿下!” “大酋长汉语很流畅啊!在长安呆过?” 拓跋延安点点头,“我曾在长安生活了整整十年。” “请坐吧!” 萧夏语气比较温和,拓跋延安心中的紧张稍微缓和一点,但他心中依旧很害怕,萧夏将吐谷浑的鲜卑人斩尽杀绝,党项会不会也一样,他忐忑不安地坐下。 “大酋长想知道伏允的结局吗?” 拓跋延安轻轻点头,他确实想知道。 “我率军追踪他几千里,然后他和手下被堵在一百多里的大峡谷内,他们想强行突围,最后全军覆灭,伏允自刎而死,吐谷浑和最后两个据点,鄯善和且末也拔掉了,换而言之,吐谷浑已经彻底灭亡。” 拓跋延安半晌低声道:“殿下为何如此仇视鲜卑?” 萧夏淡淡一笑,“如果你是我,你会比我更狠,至少我不杀女人和孩童,你会吗?” 拓跋延安目光闪烁,低下头道:“殿下要杀我吗?” 萧夏摇摇头,“当初我也给了伏允机会,如果他愿意投降,我不杀他,把他送去长安,但他不肯接受,宁可一死,大酋长也一样,如果你只求一死,那我们就没有必要谈下去了,可如果你不想死,那我们就可以谈一谈。” 拓跋延安长叹一声,“如果我只求一死,我就不会投降了,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呢?” 萧夏点点头,“拓跋部应该不止城中这几千人吧!” 拓跋延安沉默片刻道:“赤水城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人,这只是一半,另外一半由我儿子统领,在南面百里外。” “让你儿子投降,带着族人来赤水城,看在你们投降的诚意上,我不会用对付吐谷浑的手段来对付你们。” 萧夏的言外之意,不会杀你们。 拓跋延安听懂了萧夏的言外之意,又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我会在中原找一块土地安置你们,大酋长和儿子住在长安,安安心心做个富家翁,其次,你们的私人财产会还给你们,部落财产则归我们!” 拓跋延安叹口气道:“我是不是没有选择了?” 萧夏淡淡道:“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拓跋延安点点头,“我这就派人召他们回来投降!” 拓跋延安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参军房玄龄低声问道:“殿下真不杀他们?” “你觉得呢?”萧夏笑着反问道。 房玄龄沉思片刻道:“殿下有自己的原则,如果贵族可以送去长安,又何必将吐谷浑斩尽杀绝,既然已经定下原则,卑职相信殿下不会轻易改变!” 萧夏淡淡一笑,“不是所有的原则都要坚持,也要视情况而定,比如吐谷浑贵族,我如果今天可怜他们,安排他们去长安居住,但二十年后呢,他们会不会又重新回到自己族人中?所以今天的妇人之仁,必成中原王朝百年后的心腹大患。” 房玄龄叹息一声道:“殿下能想到百年之后,卑职敬佩万分!” (本章完) 第四百零四章 遗留问题 拓跋延安派人去给长子送信,要求他带领族人前来赤水城投降,并特地强调,如果不来,隋军就会武力清洗,党项拓跋部将面临灭顶之灾。 下午时分,长孙晟再一次来到萧夏大帐,他忧心忡忡道:“卑职得到一个消息,殿下打算把拓跋部安置在中原?” 萧夏点点头,“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殿下,这可是引狼入室啊!当年永嘉之变,不就是因为南匈奴人被安置在中原,甚至包括突厥启民可汗,现在他们羽翼丰满,已经不把大隋放在眼里,丰州也迟迟不肯还给我们,这些深刻的教训,殿下千万不能大意啊!” 萧夏笑了笑道:“我之所以把吐谷浑的鲜卑贵族斩杀殆尽,就是不希望再出现在这种事情。” “那党项拓跋部,殿下又怎么答应把他们安置在中原?” “长孙将军不用着急,我答应把他们安置在中原,并不是把他们放在一个地方,比如分散到几十个县去,他们一万多人分布在天南海北,而且彼此断绝信息,让他们怎么聚众造反?只需要几年时间,他们就会泯于众人,汉化了,况且还是老弱妇孺居多,所以长孙将军不必多虑。” 长孙晟呆了半晌道:“如果是这样,倒也问题不大!” 萧夏又缓缓道:“安置胡人,最忌讳就是不打散,而是将他们几十万人安置在一郡内,首领也不分开,结果就他们就成了一国内的独立势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首领贵族杀死,把民众分散各地,越分散越好,这才是长久之计,就像一把盐撒在一杯水中,水很咸,但把同样一把盐洒在一面湖中,就完全没有影响了。” “卑职明白了!” 长孙晟想到什么,低声问道:“莫非殿下不打算放过拓跋部的贵族首领?” 萧夏缓缓点头,“该心狠手辣之时,绝不能有妇人之仁!” 长孙晟迟疑又道:“殿下,其实也看具体民族,并不是每个民族都很彪悍好战,卑职也是鲜卑人,鲜卑人普通百姓其实和汉人百姓没有区别,都希望能安居乐业,都希望子女平安。 鲜卑百姓不可怕,可怕是首领贵族,卑职特地去看了,拓跋部百姓基本上没有财产,也被统治者残酷剥削,卑职恳请殿下善待拓跋部百姓。” 萧夏点点头,“党项和吐谷浑不一样,我会善待百姓!” 唐朝安置党项人犯下几个致命错误,第一,唐朝没有把鲜卑人和羌人剥离开,羌人世世代代生活在高原,没有必要把他们迁徙走,把鲜卑拓跋部迁徙走就行了。 第二,没有把他们分离开,而是将数万党项人集中安置在原州、庆州、银州、盐州等几个郡内,使得党项人几百年都没有融合为汉人。 第三个错误也是最致命的错误,唐朝没有杀掉党项人的贵族和首领,而是继续让他们统领党项人,结果导致党项人成为事实上的独立民族。 进入五代十国后,这些党项贵族就开始谋求独立建国,最终建立了西夏,所有的一切都来源于唐朝的愚蠢安置。 所以萧夏作为一个后世人,他吸取了教训,绝不会重蹈覆辙,最起码他要将党项贵族和首领全部斩尽杀绝,绝不留下后患。 没有了贵族和首领,一万多党项拓跋部百姓就只能成为萧夏案板上的鱼肉,由萧夏来决定他们的命运。 十天后,拓跋延安的长子拓跋步征带着数千拓跋部民众来到了赤水城, 萧夏首先将拓跋延安父子以及贵族首领约二十余人,加上他们妻儿六十余人,一共九十人不到,萧夏命令王君廓率一千军队送他们去长安。 大帐内,萧夏低声对王君廓道:“在半路上把他们下药迷倒,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斩杀,尸体烧成灰深埋,铜钱和布匹赏给弟兄们,叮嘱他们必须守口如瓶,黄金财宝带回河西!” 王君廓点点头,“殿下放心,卑职一定会办妥,万无一失。” 萧夏拍拍他肩膀,“事情做完就率军直接回河西。” “遵令!” 首领和贵族们分坐五十几辆大车出发了,大车里面满载着他们的财富,他们要去长安过富家翁的生活,彻底告别游牧生涯。 上万拓跋部民众依依不舍送别他们首领离去,失去了首领,拓跋部百姓陷入惶恐不安之中,他们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样的命运。 萧夏首先是处理财产,他给了每家每户留五十只羊和二十张羊皮以及一辆大车作为私人财产,其余牛羊和羊皮全部作为公共财产没收。 至于金银珠宝绸缎布匹瓷器这些奢侈品,全部被贵族带走了,剩下的百姓都很穷,每家每户最多也就只有一两贯钱,萧夏也没有没收这些散钱,连用他们的坛坛罐罐以及奶酪、牛粪饼都留给他们。 又过了几天,河源郡新任总管吴廉带着十几名官员在百名士兵的护卫下来上任了。 萧夏便召集了党项其他七部羌人首领和长老议事,这些部落普遍都很小,没有一个超过千户,都只有几百户牧民,所以才会被三千户的拓跋部压迫。 七个羌人小部落都战战兢兢,极力表态会配合和支持官府的管理,愿意成为大隋的子民。 原本萧夏还准备让他们成立长老会制度,但这一刻,萧夏对他们兴趣已经不大了,他很清楚,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没有了鲜卑拓跋部的保护,这七个羌人小部落迟早会被其他羌人部落吞并。 萧夏只是明确各个部落的放牧范围,便把他们交给了河源郡新任总管吴廉,让他们打交道去。 听说晋王殿下要把党项百姓都带走,总管吴廉急了,急忙带着长史以及县令找到了萧夏。 三人急道:“殿下,赤水县是一座空城,殿下把百姓都带走了,我们怎么办?” 萧夏之前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现在才发现河源郡没有人了,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西海郡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萧夏问道。 吴廉苦笑道:“殿下,伏俟城只是鲜卑人没有了,但城内还有汉人和羌人,还有一千多户百姓,但赤水城可是连一户百姓都没有了。” 这时,旁边长孙晟建议道:“殿下,既然我们把贵族首领送走了,党项拓跋部的问题就基本上解决了,卑职倒有一个处置方案。” “长孙将军请说!” “卑职发现这一万多百姓中只有两千青壮男子,其他都是老弱妇孺,首先可以把年轻女人留下,然后从我们士兵中挑选一批未婚士兵留下,让他们组建家庭,给他们分配土地,每户百亩,免除税赋,这就有了三千多户汉人了。 然后剩下了拓跋部百姓,老人和孤儿寡母就不用带走了,让他们住在城内,剩下的两千青壮男子,愿意转籍为汉人可以留下来,一部分农耕,一部分为牧民,替官府养羊,然后再多建些村落,最后把不愿意转籍的党项人带走,也不用交给朝廷,直接安插在陇右和河西各县,这不就解决了吗?” 吴廉三人大喜,纷纷赞成长孙晟的方案,女人和老弱都无所谓,但两千青壮留下来。萧夏心中虽然有点不太愿意,但他还是要给长孙晟面子,长孙晟已经向他求过情了。 也罢,既然已经杀了党项贵族,普通百姓应该问题不大了,萧夏也觉得自己不用过于吹毛求疵。 “就这么决定了!” 萧夏当即表明了态度,“我可以晚走几天,长孙将军负责从陇右的两万五千军队中挑选愿意留下的士兵,如果需要,我可以安排军队分割土地,收集石块,建造村落。” 长孙晟大喜,他知道楚王殿下是在给自己面子,居然把决定好的方案又改了。 他连忙躬身行一礼,“卑职代表党项百姓感谢殿下的宽容,卑职也感谢殿下的厚爱!” (本章完) 第四百零五章 转籍为汉 这件事萧夏不再插手,而是交给了长孙晟和吴廉,组建一个安置官署,长孙晟为主官,吴廉为副官, 萧夏当然有他的想法,随着吐谷浑和党项覆灭,陇右的军事意义减弱,更倾向于经营治理,这样一来,鄯州大都督府就可以撤销了,改为陇右经略府,萧夏准备推荐长孙晟出任经略使。 所以萧夏支持长孙晟的方案,也放手让他来负责这个方案,如果处理得好,就会成为支持长孙晟出任经略使的最大政绩。 长孙晟得到晋王的支持,也甩开膀子大干起来,他从报名的士兵中挑选了三千四百人,迎娶了三千四百名年轻的党项女人,让他们组成了家庭,没有房子,先给每户一顶大帐。 军队开始在黄河两岸丈量土地,每户分配一百亩土地,同时开始用石块和泥土建造房屋。 吴廉则负责转籍,一万多党项百姓全部自愿转为汉民,改名换姓,登记民册。 重点是安置两千名青壮党项男子,他们都有妻儿,其中有一千四百余户愿意从事农耕,他们也将获得土地,剩下五百多户则为牧民,他们和官府签署协议,替官府养殖牛羊。 老人和孤儿寡母则住在城内,他们也将获得郊外部分土地,种植瓜果蔬菜,平时也替官府做点零工为生。 为什么居然有大半党项人愿意从事农耕,因为有利可图,从事农耕可以种田,闲时放羊,他们的收入是粮食加羊。 而单纯为牧民,就没有粮食收入了,大家都不傻,这里面的账算得很清楚。 萧夏见众人都很卖力,做事也非常有章法,令他大为欣慰,索性留了一大半缴获的牛羊和物资给安置官署,又给他们留了十万石过冬粮食以及三千头骆驼。 萧夏这才率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返回河西。 至于两万多陇右军队,他们将协助长孙晟完成河源郡新汉民的安置,然后随长孙晟返回西平郡。 不得不说,长孙晟转籍这个方案非常有创意,党项鲜卑部消失了,变成了生活河源地区的汉民,经过十年的语言、习俗等转化,他们将彻底成为汉人。 时间一晃到了九月,刘文静也抵达了长安,他和几名手下住在崇仁坊的河西进奏院内。 进奏院就是驻京办,负责联系地方和朝廷,比如各地的奏折都是由进奏院递交给尚书省,同时将朝廷的重大事项通知各郡。 实力雄厚的大郡有自己单独的进奏院,实力弱一点的小郡,会几家合用一个进奏院。 几乎所有的进奏院都会准备客房给本郡高官进京时居住。 河西进奏院的管事叫王玫,年约三十余岁,颇为精明能干,在薛世雄为河西总管时,他就是河西进奏院管事了。 “刘长史有所不知,迁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不久前卑职才从洛阳回来,去看新的进奏院。” 刘文静的官方职务是晋王府长史,从四品,大家都称他为刘长史。 刘文静笑了笑道:“难道不需要各郡出钱购置?” “不需要,这次是朝廷统一安排,朝廷设一个道的总院,然后道下面各郡有分院。” “朝廷已经正式设道了?” “还没有实施,但已经在筹办了,估计迁都后会正式宣布。” 刘文静取出一份奏折,递给王玫,“这是西域战报的奏折,王主事明天递上去吧!” 王玫犹豫一下道:“通过卑职递送比较慢,要三四天后才能得到回应,会不会耽误刘长史?” “没问题的,这只是给你的一份,属于地方政务正常递送,我另外会直接找政事堂。” “卑职明白了,没有别的事情,卑职不打扰了。” 王玫接过奏折退了下去。 刘文静收拾一下,准备出门,就在这时,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只见王玫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刘长史,刚刚收到的河西紧急鹰信,指明给长史的。” 刘文静连忙接过鹰信,居然是红色标签,表示重大紧急事件,封口上写着刘文静启。 这必然是晋王给自己的鹰信。 刘文静连忙打开细看,写了一百多字,是党项战役。 “我知道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记了。” 刘文静取出一个封好的木盒子,“你安排官方紧急快送,将这个盒子送到宋城县运河开凿署,交给高尚书。” 王玫见盒子上盖的是楚王私印,他不敢怠慢,连忙道:“卑职今天就安排!” 快递业从秦汉就有了,也就是各个王朝的邮驿系统,如果选择八百里加急,陆驿就须日行五百里,千里快递两天就送到了,效率绝不比今天差,不过直到隋唐,这种紧急快递都主要以官方为主,民间没有资格享用官方的驿站,一直到宋朝,民间的急脚递才开始兴起。 安排妥当,刘文静这才起身前往皇城办事。 刘文静来到皇城内侍省,他出示楚王金牌,“我是楚王府长史刘文静,特来求见杨相国,请通报!” 侍卫不敢怠慢,连忙奔了进去,不多时,侍卫回来道:“刘长史请进!” 刘文静走进官衙,一名童子迎上来,行一礼道:“阁下可是楚王府刘长史?” “正是!” “请刘长史随我来,相国在等候。” 茶童带着刘文静来到官房,相国杨素已经笑眯眯在门口等候了。 刘文静连忙行礼,“卑职有大事禀报,怕被耽误了时间,只能来打扰杨相国!” “刘长史不必客气,请进来坐!” 刘文静走进官房,两人分宾主落座,茶童给他们上了茶。 杨素笑问道:“晋王殿下回来了?” “已经回到姑臧县,只休息了三天,又出征党项了。” 杨素点点头,“刘长史急着见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转告天子?” “正是!晋王殿下出征西域,不光建立了鄯善郡和且末郡,他又率军远赴于阗国,于阗国愿意臣服大隋,并派王子来长安读书,同时晋王还在于阗国驻军八百人,建立于阗都护府。” 杨素呵呵笑道:“好消息啊!相信天子必然很惊喜,有书面报告吗?” “有!” 刘文静取出萧夏写的报告,呈给杨素道:“这是晋王殿下给天子的亲笔报告,另外,大都督府给兵部的报告明天会由进奏院提交,内容都一样。” 杨素点点头,“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一事,是我今天收到的鹰信,关于党项人,卑职把鹰信抄了一边遍,请相国过目。” 刘文静把鹰信的抄件递给了杨素。 杨素看了看道:“之前河源郡问题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晋王殿下一出手就解决了,也洗清了长孙晟的冤屈,我这就去向天子禀报,烦请通知刘长史通知于阗王子,这两天暂时不要外出。” “卑职明白,多谢相国协助,卑职告辞!” 刘文静起身便告辞走了。 杨素考虑了片刻,这才起身前往御书房。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六章 功高震主 杨广是一个优缺点都很明显的帝王,他的优点是志向远大,雄心勃勃,很想有所作为,解决父皇一直无法解决的四大难题,同时他勤于政务,从不懈怠,每天都处理朝务到很晚。 但他的缺点也明显,比如刚愎自用,不太听别人劝说,还有他比较急于求成,什么事情说干就干,而且要求短时间内必须完成,这就导致他不惜民力,有点好大喜功。 当杨广得知老三萧夏在于阗国建立了于阗都护府,驻军八百,他激动得连说三个‘好!’字。 他连忙命人把地图找来,很快,宦官给他取来了西域地图,这还是从前北魏的地图,因为建立鄯善郡和且末郡,才从以前的图书库找出来,又重新绘制。 杨广把地图展开,先找到了鄯善郡和且末郡,又向西很快找到了于阗国。 他取过御笔,将于阗国和且末、鄯善连为一片,脸上的兴奋难消,建立于阗都护府就等于将大隋的疆域又向西延续了一千二百里。 他放下笔对杨素道:“明天朕要接见于阗王子,封他们父子大隋的官职!” 杨素笑道:“微臣更关注这种开疆拓土的方式,并非灭掉西域小国,而是与小国共存,让微臣想起汉朝的西域都护府,就是晋王殿下的方式,朝廷在西域小国驻军,建立都护府,小国的国王官员皆封汉职,陛下,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开疆拓土方式。” 杨广点点头,“明天接见了于阗国王子后,朕还要再接见晋王府长史,刘文静是晋王的首席幕僚,朕想和他谈一谈。” “微臣会安排好,另外还有一个消息,是关于党项,也是刘长史告诉微臣,他也今天刚刚接到鹰信。” 杨素把鹰信抄件呈给了天子杨广,杨广看了一遍道:“转籍隋民也不是不可以,但只能是特例,不能推广,比如突厥,转籍为隋民非要出大乱不可。” “陛下说得对,转籍也只能像党项这种人口少,独立的民族,晋王殿下虽然没有提及,但微臣猜测,党项的贵族和首领应该被斩尽杀绝了,就和吐谷浑一样。” 杨广叹口气道:“这样做虽然效果好,但有失道义,此事不要再提及,更不能记入史书中,明白了吗?” “微臣明白,那鄯州大都督改为陇右经略府,陛下以为如何?” “可以考虑,等明年设立道时,一并改革,相国要催促一下东都营造进度。” “请陛下放心,明年十月前一定完工。” “要十月啊!” 杨广叹了口气,又缓缓道:“明年春天,朕要巡视河西陇右,再去河套,回来后希望东都已经完工!” 当天下午,于阗国王子尉迟跋质那和手下搬进了鸿胪寺馆舍,沐浴更衣,准备朝觐天子。 次日上午,天子杨广在甘泉宫召见了于阗王子尉迟跋质那。 尉迟跋质那向天子进献了国礼,五色美玉,杨广龙颜大悦,下旨封于阗国王为上柱国、归德大将军,封王子尉迟跋质那为柱国。 同时答应尉迟跋质那的请求,让其拜绘画名家田僧亮为师,学习佛教绘画。 在接见了尉迟跋质那后,天子杨广又在御书房召见了刘文静。 刘文静恭恭敬敬行大礼参拜,“微臣刘文静参见吾皇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爱卿免礼平身!” “谢陛下!” 杨广又让宦官搬来座位,放在几名相国下首,赐刘文静坐下。 杨广笑道:“朕刚刚得知晋王率军灭了党项,将党项人转籍为汉民,安置在河源,此举颇有创意,朕也同意,但有没有考虑迁徙汉民过去?” “回禀陛下,晋王殿下出征前和微臣谈及安置汉民事宜,党项因为长期和吐谷浑作战,青壮男子损失严重,族内年轻女子和寡妇很多,正好陇右军中大量士兵娶妻困难,晋王殿下就考虑用联姻的方式,让汉人士兵迎娶党项女子,给予河源郡土地,转为府兵,或者成亲后退伍为民,在河源郡安家,这样就保证了汉民在河源郡繁衍生息。 这是晋王殿下的思路,虽然河源郡具体情况不明,但微臣认为也会这样安排。” 杨广点点头,又问几名相国道:“各位相国的意见呢?” 右相杨素笑道:“此方案可行,可以让戍边将士安心呆在边疆,微臣建议可以给予税收上的优惠,比如三十年或者五十年免税,这样就能吸引更多的汉民去边疆安家种地。” 左相杨达也道:“不光是河源郡,还有西海郡、若羌郡和且末郡,朝廷要采取各自优惠措施,迁徙汉民去边疆,只有边疆百姓安居乐业,大隋才能牢固控制疆域。” 这时,户部尚书韦冲问道:“请问刘长史,党项百姓转籍为汉民,我能理解,但党项的酋长和贵族又是怎么安排的?” 刘文静迟疑一下道:“这个.卑职只是收到鹰信,文字有限,具体卑职也不清楚。” 韦冲哼了一声道:“其实你不用回避,我很清楚,晋王肯定像处置吐谷浑的权贵一样,全部斩尽杀绝,这样他是很爽,但大隋的仁德名声却也被他败坏殆尽。” 韦冲又对天子杨广道:“陛下,明明吐谷浑已经臣服大隋,晋王却对吐谷浑施以血腥杀戮,对党项若也是血腥杀戮,将来西域各族怎么看待大隋?国以仁为本,以宽恕和诚意待人,尤其是西域各国,这样他们才能对大隋心悦诚服,真正臣服于陛下,若是以杀戮威逼,就算他们臣服也不是本心,将来很容易背叛大隋,微臣再次呼吁陛下,尽快把晋王调回中原,他真不适合在西域开疆拓土。” 宇文述、虞世基、苏威三人也赞同韦冲的态度,他们也认为晋王杀戮太重,不适合在边疆,会给大隋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建议天子明年将晋王调回中原。 杨广沉吟半晌对刘文静道:“朕决定明年春天巡视河西、陇右,也会去河套和突厥可汗会面,之前给晋王提到丰州之事,让他暂停一切计划,灵州大都督朕就不打算让他兼任了,于阗都护府给朕很好的启发,可以让晋王考虑建立伊吾都护府和高昌都护府。” 虽然天子没有明说,但刘文静听得出来,韦冲当自己面批评晋王杀戮吐谷浑贵族,另外三名相国也批评晋王,必然是和天子事先沟通,甚至就是天子的授意,这才找到借口取消晋王兼任灵州大都督。 刘文静心知肚明,晋王殿下开疆拓土,威震西域,已经多多少少有点功高震主了。 刘文静心中叹息一声,躬身道:“微臣一定转告晋王殿下。” 当天下午,天子杨广下旨,晋王不再兼任灵州大都督,由汾阳郡王杨恭仁出任灵州大都督,裴矩出任突厥使,兼灵州大都督府长史。 (本章完) 第四百零七章 长安童谣 下午时分,刘文静来到长公主府,替萧夏向长公主杨丽华送一封萧夏的信,并进献了一箱美玉,杨丽华十分感动,她当即表示,明年天子巡视河西、陇右,自己也会随驾前去看一看。 离开长公主府,刘文静又去崔府送了家信,这才来到了都会市西海商行,大管事马悦将他请到内堂。 马悦取来账本,向刘文静汇报开支情况,“去年初我们有积存获利四十万贯,去年到现在店铺总获利七十万贯,一共获利积存是一百一十万贯,按照殿下的吩咐,我们从去年初开始大举投资洛阳,到去年十月,整整投下了八十万贯,主要是购买土地和店铺,购买一百一十宗。 去年十月份开始,洛阳地价暴涨,我们投资的店铺和土地足足涨了五倍,但也停止了购买,目前手中还剩下获利积存三十万贯,我们是不是需要把它运到河西?” 刘文静摇摇头道:“天子可能不会让殿下在河西和陇右呆的时间太长,钱就留在长安吧!” “殿下才去了一年,怎么不让殿下呆了?” 刘文静苦笑一声道:“殿下的很多做法让以韦冲为代表儒士们憎恨反感,他们不断向天子进言,要求将殿下调离河西,加上殿下立功太大,有点功高震主了。” “啊!先生这样一说,我倒想起一事。” “什么事情?” 马悦连忙道:“这几个月长安流行一首儿歌,叫做《四只羊》,长安小孩都在唱,当时我听到这首儿歌就感觉不对,现在我完全明白了。” “什么样的儿歌?” 马悦提笔写下了一首童谣,递给刘文静。 刘文静接过童谣看了一遍,顿时吓一跳,这哪里是童谣,分明就是政治谶语。 东头一只羊,骑马去东乡, 西头一只羊,带刀赴西凉。 老羊复大羊,盘脚坐中央。 不畏洛阳兽,但畏西北狼。 东头一只羊,是指齐王杨暕,而西头一只羊,分明是指晋王杨夏,也就是萧夏,老羊复大羊,是指天子和太子,东面的杨暕不足为虑,但要当心西面的西北狼。 竟然把晋王比作是西北狼,这是谁编的童谣? 刘文静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有居心叵测之人,已经开始挑拨父子之间和兄弟之间的关系了。 偏偏天子猜忌心很重,这事还真有点麻烦。 刘文静心中焦急,决定明天一早就返回河西。 就在刘文静看到童谣的同一时刻,御书房内,相国韦冲和宇文述也在劝天子杨广。 “陛下,微臣认为建立高昌都护府和伊吾都护府完全不需要晋王要带兵去征服,它们在先帝时就已是大隋属国,陛下派使者去两国,要求对方国王来长安觐见,双方坐下来谈,并不是要他们并入大隋,只是驻军和建立都护府而已,对他们毫无影响,他们会不答应吗?” 宇文述也道:“陛下,韦相国说得对,微臣也认为建立都护府和驻军完全没有问题,微臣甚至认为,如果双方谈得好,甚至可以建立伊吾郡和高昌郡。” 杨广负手走了几步道:“其实朕是想重建安西都护府,像汉朝一样,把整个西域都并入大隋,这是先帝的梦想,也是朕的梦想。” 韦冲果断道:“陛下的梦想完全可以实现,但前提是把晋王调回中原。” “为何?” “陛下,晋王杀戮太狠,把吐谷浑和党项的国王、贵族斩尽杀绝,如果让他去建都护府,西域小国必然人人自危,我们要建都护府,诚意在哪里?杀掉国王贵族,抢他们百姓土地,就是诚意吗?建立郡县,更让他们害怕,现在不杀他们,那以后呢? 关键晋王是陛下的儿子,是大隋的亲王,他代表着大隋的态度和信用啊!大隋的信用都被他杀光了,以后谁还敢相信大隋?” 宇文述也道:“陛下,吐谷浑和党项已经铸成大错,不能再让晋王殿下错下去,微臣强烈建议把他调回中原。” 杨广长叹一声道:“两位爱卿的心意朕明白,朕也赞成你们的意见,现在已经是深秋,冬天快要来了,等明天开春,朕巡视了陇右和河西后,再把他调回来。” “但陛下需要明确,不用他建立伊吾和高昌都护府。” 杨广点点头,“朕会派人给他说清楚!” 宇文述坐车从皇宫出来,刚出朱雀门,马车停下,身披盔甲的长子宇文化及上了马车,宇文化及进宫做了侍卫,很快凭他父亲的权势升为千牛卫郎将。 如果他自己再争气一点,那现在至少是将军了,可偏偏他依旧不着调,迷恋于风花雪月,用宇文成都的话说,让他做郎将已经是极度抬举他了, 不过宇文化及虽然正经官职做不好,但让他做歪门邪道,他却是一把好手。 宇文述了解自己的儿子,索性就放纵他不务正业,放荡不羁,用这种荒唐的形象做掩护,暗中却让他负责和关陇贵族联系。 宇文化及上了马车,宇文述淡淡道;“你今天去见独孤怀恩,告诉他,天子已经被说服了,明年春天巡视了河西陇右后,就把萧夏调回中原。” “孩儿明白了,下午就去找怀恩!” 停一下,宇文化及不解道:“孩儿不理解,为什么关陇贵族那么仇视萧夏在河西陇右?” 宇文述不满地哼了一声,“你的脑子都喂猪了吗?这么简单的原因都想不到?” 宇文化及脖子一缩道:“孩儿确实愚钝!” 宇文述狠狠瞪了长子一眼,这才道:“河陇是关陇贵族的后背,将来关陇贵族和洛阳、山东对峙,你愿意自己后颈被一把锋利的匕首顶住?” 宇文化及拍拍脑门,“孩儿真是愚钝!” “去吧!告诉独孤怀恩,天子已经被我说服了。” 入夜,独孤怀恩匆匆来见家主,在院门等了片刻,一名茶童把他领到家主房间。 “家主,怀恩来了!” “进来吧!” 独孤怀恩走进家主房间,跪下行一礼,“侄儿参见六叔!” 独孤陀问道:“是不是下午见到宇文化及了?” “正是!傍晚侄儿和他一起去喝了酒,他告诉侄儿,他父亲已经说服天子,明年春天调回萧夏。” 独孤怀恩和宇文化及是同僚,都是千牛卫郎将,所以两人就算天天一起喝花酒,也没有人会怀疑,而且宇文述把父祖灵牌移入武川塔也非常隐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独孤陀点点头,其实他知道真正说服天子的,是儒士领袖韦冲,一群整天把道德仁义挂在嘴边的腐儒,他们绝不会容忍萧夏杀戮吐谷浑贵族。 但实际上,真正让天子改变主意的,却是关陇贵族在背后的一系列操纵,比如几个月前在孩童中流行的四羊歌,就是关陇贵族的杰作。 关陇贵族成功让萧夏的表现出现了功高震主的效应,那就是先极力吹捧萧夏的功绩,甚至把他吹嘘为大隋社稷第一人,又大力渲染他私下给将士分战利品,绕过朝廷,让将士对他感恩戴德,而不是对天子的感恩戴德。 一番操作后,天子杨广自然不爽,也就有了猜忌之心,杨广猜忌心很重,哪怕是亲生儿子他也会猜忌,就像隋文帝猜忌五个儿子一样,一旦被他猜忌,再配以儿歌渲染,那么功高震主的效果就出来了。 独孤陀淡淡道:“我知道了,过段时间给王隆送点好处,让他说服齐王去找皇后哭一通,有皇后吹吹枕边风,萧夏调走基本上就板上钉钉了。” (本章完) 第四百零八章 防患未然 秋去冬来,转眼到了大业三年的二月初,河西虽然春寒料峭,但冰雪已经开始融化。 这两天,晋王府内出了一桩大事,晋王妃被确诊为喜脉。 过了上元节后,王妃的身体就一直不舒服,动不动就恶心呕吐泛酸水,萧夏也怀疑妻子是怀孕了,但始终没有确诊。 直到前几天,几名医师联合诊脉后,终于明确下来,王妃确实是怀孕了。 萧夏喜不自胜,当即请了家庭医生,请了接生婆,古代没有剖腹产,一旦遇到产妇难产,基本上就算判了死刑,但实际上,难产往往是贫寒人家多,有钱大户人家却很少有难产现象。 关键就是大户人家的孕妇从确诊怀孕开始,就进入了周到细致的孕产期护理,有专门的医师定期检查孕妇身体,胎儿的胎动和胎位,还有经验丰富的产婆每天帮助产妇进行适当运动,保证胎位,讲究孕妇饮食、卫生等等,以保证产妇最终能够顺产。 后宅起居房内温暖如春,几个女人正坐在一起闲聊。 “阿姐,小家伙有没有起名字啊!不如我来起名,小郎就叫平平,小娘子就叫圆圆,你说怎么样?”小眉拍手笑道。 崔羽白了妹妹一眼,“什么瓶瓶罐罐的,连孩子起名轮不到你,也轮不到我,他父亲估计都够呛。” 小眉嘟囔道:“我是说乳名,又没说要取官名。” “取乳名可以,但瓶瓶罐罐不好听,再好好想想吧!” “那我再好好想一想哈!” 小眉托着腮,坐在桌前冥思苦想,首先要想一个她自己满意的,窗外一支梅花开得正盛,她眼睛一亮,叫小梅,不行!不行!和自己名字一样了,叫春桃,好像也不行,像丫鬟的名字。 崔羽不理她,端着茶盏问小青道:“夫君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自从明确有了身孕,崔羽便不能和丈夫同房了,隋唐豪门大户对孕期和产后护理非常讲究,怀孕后夫妻不能同房,必须到产后半年,身体完全康复后,夫妻才能同房。 萧夏基本上都睡在小青房内,小青摇摇头,“他没说,但如果是去大斗拔谷,肯定要一段时间了。” 旁边小眉不解道:“阿姐,这么冷的天,姐夫去大斗拔谷做什么?” 崔羽叹息一声道:“天子三月就要出发来巡视陇右和河西,大斗拔谷是必经之路,你姐夫不放心,他要去查看一下。” 小眉忽然想到一事,小声问道:“阿姐,是不是姐夫要离开河西了?” 崔羽眉头一皱,“你听谁说的?” “听秀秀说的!” 秀秀便是阴世师的小女儿阴秀秀,和崔羽年纪一样大,两人关系非常好,隔三差五便在一起玩。 崔羽半晌道:“是有可能离开,如果要离开,我希望早点离开,要不然挺个大肚子,让我怎么走?” “姐夫为什么要离开啊?”小眉又好奇问道。 “行了,我有点累了,我要回去歇会儿!” 妹妹那么多问题让崔羽有点烦,起身便施施然回去了。 “小青姐,你知道原因吗?” 小眉见阿姐走了,目标又转向小青。 小青笑道:“夫君给我说,他来河西就是为了消灭吐谷浑,任务完成了,他就该回去了。” “这样啊!那下一步去哪里呢?”小眉自言自语道。 “我不知道,估计夫君自己都不知道。” 这时,崔羽在外面喊道:“小眉,秀秀来了,在客堂等你呢!” 小眉听说好友来了,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虽然是早春二月,但河西各地依旧是一片冰天雪地,不过积雪已经开始融化,野外的积雪也没有那么深了,除了乌鞘岭的河西通道依旧被冰雪封锁外,在河西内部已经可以骑马而行。 萧夏带着一千骑兵和一万头骆驼来到了大斗拔谷,他自然是为天子巡视陇右河西做准备的。 历史上,杨广大军经过大斗拔谷,遭遇暴风雪袭击,当时是夏天,气温骤然到零下十几度,冻死冻伤数万人,包括长公主杨丽华也不幸死在大斗拔谷内。 但这并不是偶然事件,大斗拔谷内确实气候变化莫测,冬天反而稳定,其他季节都不行,尤其是春夏,一天内气温变化几十度是常事,每个士兵都要准备厚厚的冬衣和靴子,哪怕是夏天也要放在身边,还要准备一壶酒,关键时刻能救命。 这种准备一点都不多余,基本上每个驻守士兵都会遇到这种极端气候,而且是遇到无数次,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天子西巡三月出发,到达陇右是四月,那时是春末夏初,恰好就是极端气候的高发时节,萧夏必须要避免悲剧再度发生,尤其要避免姑母的悲剧发生。 萧夏改变不了气候,但他可以做好准备,他这次带来了粮食、帐篷、羊皮、军毯、酒、木炭和大量三珍饼,考虑到天子西巡有十几万人跟随,所以到三月时,萧夏还要再补充一批物资,屯放在大斗拔谷内。 大斗拔谷内的主将叫李新朝,是阴世师提拔起来的将领,出身陇西李氏。 为什么隋唐的名将基本上都是名门世家子弟,寒门子弟很少,主要原因就是文才,作为一名高级将领,武艺高强,能带兵打仗是一回事,但处理军务,情报书信往来,是不是要能读写?如果大字不识几十个,连情报都不认识,什么事都靠幕僚,就会被幕僚牵着鼻子走,上面主帅也不会用你。 所以罗士信原本不识字,但跟随萧夏后,他开始拼命读书,作战闲暇也要练习写字,在河西这一年多时间,罗士信读写都不成问题了,今年冬天开始苦读兵书。 王君廓也是一样,他年少从贼,大字不识一个,跟随萧夏后也开始刻苦读书,他最崇拜关羽,把自己的刀也改成了青龙偃月刀,开始蓄胡,有意无意向关羽这个形象靠拢,当然,熟读兵书也是必须的。 所以并不是出身名门世家才会得到重用,而是文攻武略,有真才实学就必然会得到重用,尤其在隋末乱世,人才是被各路诸侯招揽的香饽饽。 仓库群设在大斗拔谷中部,不管是从哪个方向入谷,一般都会在中部过夜,而极端气候也是容易发生在晚上,白天会好一点。 从去年秋天开始,萧夏便下令在大斗拔谷中部修建仓库,目前已经修建了上千座仓库,虽然都不大,但数量多,可以存放大量物资。 守将李新朝赶来拜见晋王殿下。 “卑职参见晋王殿下!” 萧夏点点头问道:“李将军在大斗拔谷内驻守多久了?” “回禀殿下,两年半了。” “那种夏天骤然变成寒冬的天气遭遇了几次?” “回禀殿下,太多了,去年夏天,白天都还正常,比较温暖,但到夜里都会变得寒冷,甚至结冰,看情况吧!如果遭遇严寒,卑职觉得也很正常。” 萧夏缓缓道:“再过两个月,天子就会途经大斗拔谷,我准备了大量防寒物资,你要替我看守好,严格看守仓库的纪律和制度,千万不要出问题。” “请殿下放心,卑职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萧夏随即又视察了仓库,又拿出酒肉慰问戍守大斗拔谷的一千士兵,在大斗拔谷内过了一夜,萧夏次日上午才离开大斗拔谷返回姑臧县。 (本章完) 第四百零九章 天子东来 转眼又过了十天,几名河西名医再度给王妃会诊,明确了她是孕脉,怀孕大概两个月左右。 这天晚上,萧夏在书房里看书,门开了,妻子崔羽端着热茶从外面走进来。 萧夏连忙起身道:“让小青送茶就行了,你有孕在身,可别累着了!” 崔羽把茶盏放在桌上笑道:“夫君太夸张了,还没显怀呢!端个茶哪里就会累了。” 她一扭身坐进夫君怀中,有些吃醋道:“眼里嘴里都是小青,你就不会说让阿楚端茶进来!” 萧夏摇头笑道:“不是你定的规矩吗?内书房只能你和小青进来。” 崔羽定这个规矩其实是针对妹妹小眉的,小姨子总往姐夫书房跑,总觉得不太妥,崔羽便定下了这条规矩。 “我不管,你要哄哄我,你整天和小青同房,我心里不舒服。” “那今晚我和你睡!” 萧夏又她耳边低语几句,崔羽俏脸一红,在夫君肩头捶了几拳,“睡觉就睡觉,还想那么多花样做什么?” 萧夏嘿嘿一笑,“这不叫花样,这叫情调!” “这种情调我可不喜欢,你去找小青吧!” 崔羽红着脸起身,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我其实有正事要问夫君呢!” “你说!” “夫君真要调回中原?” 萧夏点点头,“丰州那边事不要我管了,安西都护府也不准我插手,我在河西真没什么事了,就算父皇不调走我,我也会申请调走。” “可我怀着身孕啊!夫君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萧夏点点头,“我肯定考虑过,我考虑了两个方案,你可以选一下,第一个方案,趁现在你还没有显怀,先回长安崔家,等孩子大一点,我来接你们母子。” “第二个方案呢?”崔羽不想和丈夫分开,第一个方案她心中已经否决了。 “第二个方案就是我尽量争取早点走,五月份走,然后我们到成都坐船去江都。” “夫君要调去江都?” 萧夏点点头,“当初我和父皇说好的。” “那我还是跟夫君走,五月份正是稳定期,坐车问题不大,从成都坐船,还可以去青城山看一看婆婆。”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已经在做准备了,基本上军务和政务都交给了阴世师和樊子盖。” 崔羽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起身笑道:“我就不打扰夫君,晚上可别忘了.” 她在丈夫手腕轻轻掐了一下,这才袅袅娜娜走了。 河西走廊上的春天来得非常快,二月下旬还是冰天雪地,可到了三月上旬就已经是春暖花开,放眼都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空气中充满温暖的气息,到处一派生机勃勃。 这天上午,萧夏召集大都督府所有高官议事。 “昨天收到朝廷飞鹰传信,天子已经从长安出发,一行近十万人,正浩浩荡荡向陇右而来,反正陇右粮食和羊肉充足,还有各种物资,也要准备好。” 阴世师举手问道:“殿下,天子来河西大概有几天,张掖郡多一些,还是武威郡多一些?” “具体来多少天我也不清楚,估计八到十天左右,我们就按照半个月准备,可能张掖郡呆的时候会多一些,天子要在张掖接见伊吾国、高昌国、车师国,蒲类国等小国国王,武威郡可能就只是路过。” 说到这里,萧夏又安抚众人道:“大家不用紧张,只管尽力把事情做好,把物资准备充分一点,有什么事情我会担着,绝不会影响到各位,请大家放心!” 一番话把大家心中的担忧消除了。 萧夏随即任命阴世师为接驾总管,樊子盖为副总管,有权调用河西的一切资源,迎接天子巡视河西。 安排好了河西的接驾,萧夏随即又率领一千骑兵赶往陇右,安排陇右的接驾,这也是萧夏最后要做的一件大事了。 历史上唯一的一次天子巡视陇右和河西。 四月初,天子杨广率领百官、权贵、后妃、宫女宦官以及军队十万余人经过长达近一个月行军,抵达了西平郡湟水县。 凉州兼鄯州大都督、晋王萧夏以及副都督长孙晟、长史乞伏慧等官员在数十里外迎接天子到来,当然,萧夏是从金城郡就开始陪同天子一行。 十余万大军在湟水城外扎下大营,天子杨广带着萧皇后以及长公主等等进湟水县居住,湟水县专门修建了一座行宫给天子下榻。 杨广随即在萧夏的陪同下巡视了河湟谷地。 一行人站在高处,萧夏指着远处一望无际的麦田道:“父皇请看,这一片就是由黄河和湟水冲击而成的平原地带,它比两边的地势都要低,所以叫做谷地,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光照充足,非常适合种植小麦,目前只开发了三成,两成军田和一成民田,还有十几万顷肥沃的土地没有开发。” 这时,杨广见数百步外有几个老农在踩水车取水,他便沿着水渠走了过去。 这几个老农当然是官府安排好的,也不是造假,确实是附近的农民,要找几个胆子大一点又能说会道的老农接受天子的询问。 杨广站在田埂上问一名老农道:“请问老丈是住在附近吗?” 老者向南面一指,“我们是南面河中村的农民,世代在这里种田。” “有多少田?” “我们家五口人,我和老妻、两个儿子,长媳妇和小孙子,大郎跟我种田,二郎从军,驻守在西海,全家有八十亩麦田,如果两个儿子分家,官府会再给四十亩土地。” 杨广点点头又问道:“一亩地能产多少小麦?” “我们这边是一年一熟,去年亩产小麦三百斤左右,一共交了大概两千斤粮食的税赋。” “一年能挣多少钱呢?”杨广又笑问道。 “种粮食还有其他各种小工加起来,全家一年能挣五十贯钱,但粮食和菜蔬都是自己,不用买了,还不错,我们很安居乐业!” 杨广很满意,这个收入在边疆确实不错,他又回头问萧夏:“是真的吗?” 萧夏点点头,“是真的,边疆生活虽然比较艰苦,气候寒冷,但只要肯付出汗水,确实能安居乐业,有苦的一面必然就有甜的一面。” 杨广沉吟一下问道:“刚才皇儿说,河湟谷地就只开发了三成?” 萧夏摇摇头,“在北魏时曾开发了五成,但因为吐谷浑崛起,不断出兵骚扰河湟,很不安全,很多汉民都迁到洮河谷地去了。” “现在吐谷浑灭亡了,党项也灭亡了,应该可以全力开发河湟谷地吧!” 萧夏点点头,“当然可以开发,但需要朝廷支持,从关陇一带迁徙汉民过来,然后要给予免税优惠。” 杨广想到了什么,回头问相国杨素道:“朕记得政事堂似乎讨论这件事,有什么说法吗?” 杨素躬身道:“启禀陛下,并不是只讨论河湟谷地,而是整个陇右的安排,朝廷认为晋王殿下的方案可行,将大都督改为陇右经略府,减弱军事职能,加大营田畜牧职能,河湟谷地这边是重点,把边军改为府兵,由朝廷授田进行开垦耕种,另外,确实要从关陇迁入百姓,初步考虑迁入一万余户百姓,建立三个县,回头我们再和当地官员协商,落实一下细节。” 杨广笑了笑对萧夏道:“皇儿还是推荐长孙晟为第一任陇右经略使吗?” 萧夏点点头,“长孙将军对陇右很熟悉,和擅长和羌人打交道,儿臣不担心河湟谷地这边,而是担心新建立的四郡,尤其是西海郡,面积太广大,基本上都是羌人,朝廷要统治好羌人,必须恩威并施,光靠文官不行,必须是长孙将军这种文武双全又经验丰富的老将才能做好,他打好基础,后面的官员就好做事情了。” 杨广沉思良久,终于决定下来,对杨素道:“就这样吧!成立陇右经略府,下辖枹罕、临洮、西平、浇河、河源、西海、鄯善和且末八郡,金城郡划给关陇道,任命为长孙晟为陇右经略使,筹建两个月,六月初正式成立。”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章 春临寒冬 天子杨广把大部分人马留在湟水县休息,他只率领一万大军和十几名重臣,在萧夏和长孙晟的陪同下前去巡视西海和河源。 在第一次和吐谷浑的战争中,杨广作为隋军主帅来到西海东岸,便建立了西海东城,在萧夏的建议下,杨广正式将西海改名为青海,将西海东城改名为威定县,将伏俟城改名为宣德县,并将宣德县作为西海郡郡治,同时下旨从大隋各地迁罪户八千户填西海郡。 所谓罪户就是一人犯法,全家流放,流放并不是蹲监狱,就是把全家迁徙到边疆去生活,当然也一样给土地,只是没有税收优惠了,比充军好一点。 天子杨广随即又去了河源郡,河源郡准备设立赤水县和九曲县两座县城,杨广决定从八千罪户中转一千罪户给九曲县。 杨广巡视河源郡主要是想亲自了解转籍为汉这种做法,转籍为汉当然不是改改户籍那么简单,它包括一系列的政策,改汉名、穿汉服,说汉语,过汉节,孩童读书,改变习俗甚至宗教。 杨广在萧夏陪同下参观了正在建造的一座佛寺,寺院住持上前合掌道:“阿弥陀佛,贫僧慧空,参见吾皇陛下,参见晋王殿下!” 杨广点点头笑道:“你们是从哪里过来?” “我们是金城县庄严寺的僧人,贫僧是达摩院主持,受河源郡官府相邀,特来赤水县建立分寺,宣扬佛法,贫僧一共带了三十名弟子。” “度化效果怎么样?”杨广饶有兴致问道。 “效果非常好,短短三个月,度化羌人信众已过万人。” 杨广惊讶地问萧夏道:“为何效果这么好?” 萧夏微微笑道:“父皇有所不知,魏晋以来,河西走廊和河湟地区普遍信奉佛教,羌人也不例外,鲜卑建立吐谷浑后,开始推行萨满教,但佛教基础还在,所以很容易恢复。” 杨广捋须笑道:“原来如此,是恢复!” 萧夏望着慧空住持满脸的期待,便笑道:“僧人不易,深入牧区宣扬佛法,去年秋天还有两名僧人布教途中不幸丧身狼口,看在他们为国巩固边疆的份上,父皇赐他们寺名吧!” 杨广欣然提写了寺名,‘敕赐庄严寺’,并赐镀金铜佛一尊,铜罗汉十八尊。 慧空喜出望外,连连合掌感谢。 杨广在陇右呆了十天左右,返回湟水县的第二天,便启程前往河西张掖。 队伍进了大斗拔谷,天空一下子变得阴沉下来。 此时正好是春夏之交,冷热不均,天气不稳定,萧夏着实很担心,他亲自跟随姑母杨丽华同行。 杨丽华和三名贴身宫女坐在一辆马车内,其中还有一名跟随了她三十多年的老宫女于氏,也是她最好的朋友。 大斗拔谷当然能走马车,之前出征的后勤大车都可以走大斗拔谷,加上河西军和陇右军用了一年的时间修缮道路,把一些大的坑洼都填平了,一些凸出的地面的尖锐石块也凿平了。 山道比以前好走了几倍,但比起平原地区的坦途大道还是艰险难行,尤其有十几里的谷道十分狭窄,只能容一辆大车通行,天子的龙辇就没法通过,天子和皇后也只能和大臣们一样,坐马车缓缓而行。 再加上大斗拔谷普遍海拔在三千五百米,大部分人和马都出现了高原反应,呼吸不畅,各种身体不适,行走十分缓慢,所以大斗拔谷虽然只有六十里长,但足足要走两天,就是这个缘故。 军队开始分发药物,缓解士兵们的高原反应。 杨丽华也是乘坐马车,马车的车轴车轮以及框架都是用精铁打造,非常结实,走在坎坷不平峡谷内也不会散架。 不过颠簸还是很厉害,杨丽华也几个侍女只能默默忍耐。 这时,一阵马蹄声疾奔而来,在杨丽华的马车前停下,有人敲了敲窗,外面传来萧夏的笑声,“姑母,是我!” 杨丽华打开窗子,外面是萧夏灿烂的笑容。 杨丽华苦笑一声道:“姑姑身体不适,没有力气说话!” “我知道,我来给姑母送药!” 萧夏递给杨丽华一只葫芦,“里面的药每天吃两丸,就会舒服多了!” “我也吃药了,但没有效果!” “姑姑吃的药是普通士兵在高原吃的药,对身体强壮的士兵有效果,对女人就疗效弱了,姑姑试试我给你的这个,里面有红景天、黄芩、人参、冬虫夏草、雪莲等等十三味药,吃两颗就知道了。” “好吧!我来试试!” 萧夏一摆手,士兵们又将十几床羊绒被、皮袄大衣和脱浑帽一起塞进马车。 “夏儿,你这是做什么?” “晚上很冷,保暖用的!” 萧夏笑声从远处传来,他带着士兵已经奔远了。 宽敞的车厢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不过都是一些细软舒适的玩意,躺在上面,颠簸减轻了,还暖和,大家都没有意见。 杨丽华吃了药,很快,身体的不适感渐渐消失了,胸口上压的巨石仿佛被移开了,昏昏沉沉的头脑也变得清晰起来,呼吸也似乎畅通了很多。 杨丽华精神一振,笑道:“这药还真管用,大家都吃两颗吧!” 春夏之交和夏秋之交,大斗拔谷是最容易出现极端天气。 果然,黄昏时分,气温开始骤降, 祁连山出现风卷雪,大斗拔谷也不例外,气温从零上十几度骤降到零下二十度,强寒风裹挟着雪团铺天盖地扫来,历史上的一幕果然又出现了。 萧夏骑马大喊:“快!快把仓库里的物资拿出来,快!” 一件件冬衣和军毯迅速递到每一个士兵手中,队伍停止前行,一顶顶羊皮帐支起来了,帐内点燃了一堆堆塘火,大臣们也穿上厚厚冬衣,裹着军毯围拢在塘火边。 士兵们还忙碌地烤羊肉、煮奶茶,十几名宰相高官围着一堆塘火,韦冲拿着一块三珍饼仔细看了看问道:“这是什么?” 一名给他们烤肉的士兵笑道:“这是河西百姓过冬的宝贝,家家户户都靠它取暖。” 杨素十年前出征突厥时用过这玩儿,笑道:“这就是牛粪饼吧!” 韦冲听说是牛粪饼,连忙嫌弃地扔掉,杨素哈哈大笑,“这确实是取暖好宝贝,你不识货,是你的遗憾!” 他取过一块烤好的羊肉,满嘴流油大嚼起来,韦冲始终嫌弃,没有吃羊肉,只啃了一块干饼,喝了一碗热腾腾的奶茶。 天子杨广一家坐一顶大帐内,他们没有烧三珍饼,而是烧木炭,除了天子杨广外,还有皇后萧后,两名皇妃,长公主杨丽华、女儿杨飞燕,以及太子妃和两个孙子。 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皮袄,带着宽厚的脱浑帽,这是胡人的皮帽,特别暖和,每个人身下垫着两张羊皮和军毯。 萧夏亲自给他们烤肉和烧煮奶茶,萧夏把煮好的奶茶先分给两个年幼的孙子,燕王杨倓和越王杨侗,另外还有一个代王杨侑因为年纪太小,才半岁,便没有一起来。 又把奶茶分给了天子杨广、萧皇后和长公主,杨广笑着摆摆手,“先给她们吧!朕不急。” 萧夏取了一个葫芦,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掉,便把葫芦递给父皇,笑道:“这是河西最好的奶酒,父皇试试看。” 杨广犹豫一下,他从不喝外面的东西,怕有人下毒,但这是儿子递给自己的酒,而且儿子还先喝了一大杯,杨广便不再怀疑,接过葫芦重重喝了一口,赞道:“好烈的酒,痛快!” 杨丽华抱着杯子小口喝着热腾腾的奶茶,身体十分舒服,她欣慰看着侄子,考虑得很细致,自己先喝了一口酒。 萧夏又把第二壶煮好的奶茶分给皇妃和太子妃,又给父皇和自己也倒满了一杯。 萧夏招呼一声,侍卫们又开始添柴烤肉。 杨广默默地看着儿子忙碌,他第一次从萧夏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支撑,能够妥善地照顾好家族的每一个人,这不就是家族的柱梁吗? 在长子身上能看到这种支撑,但在次子身上看不到,现在又在三子身上看到了,这一刻杨广的眼角有些湿润了。 夜渐渐深了,众人都回马车睡觉,马车也拉进了大帐,从马匹身上卸下,就仿佛大帐内一间间屋子。 杨丽华躺在厚厚的羊毛毯上,身上盖着柔软厚实的羊绒被,萧夏还细心地给她准备了两个汤婆子,使她在温暖中沉沉睡去。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一章 正式任命 次日一早,队伍收拾完毕,大家吃了早饭和热汤,又吃了高原药物,又继续出发,在昨晚的强寒流中,无论是宫女宦官,还是普通士兵,没有一个人被冻死,甚至连感冒都没有。 萧夏提前准备的防寒物资发挥了巨大作用。 杨广看在眼里,心中十分感动,要没有儿子细心周到准备,昨晚不知会冻死多少人,他将儿子召到自己的马车内,旁边还坐着皇后萧氏。 萧夏在马车内磕了一个头,恭恭敬敬道:“儿臣参见父皇!” “皇儿平身!” 萧夏在马车内跪坐着,杨广和萧后身上都盖着厚厚的毯子,旁边还燃烧着木炭,通风不错,不会出现中毒。 汉人烧了几千年的木炭,积累了丰富的烧炭经验,不会在密闭房间里烧炭,这已是人人皆知的常识,反倒是现在很多人不懂。 “皇儿怎么知道昨晚会出现极端寒流?” “回禀父皇,这是大斗拔谷内经常发生的事情,尤其是春夏之交和夏秋之交,特别容易出现极端气候,儿臣得知父皇要走大斗拔谷,便从年初就开始准备了,在谷内储存大量防寒物资,哪怕用不上也没关系,就担心想要的时候没有。” 杨广捋须赞许笑道:“这就叫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防患于未然,做得很好,而且你的高原药也不错,你母后这两天头痛,服下药后,很快就不痛了,从这些细节就能看到你的个人能力,没有让朕失望!” “感谢父皇认可!” 旁边萧皇后笑问道:“听说你也要当父亲了?” 萧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晋王妃已怀了四个月的身孕,现在状况很好!” “取名没有?”杨广笑问道。 萧夏摇摇头,“还等父皇赐名呢!” 杨广欣然道:“等生下孩子,无论男女,朕都给他们起名!” “儿臣先谢父皇了。” 杨广又笑道:“你在河西为国开疆拓土,又在危难中照顾好全家和十几万人,朕很感动,朕决定奖励你,让你自己选择一个新的去向,哪怕你想在朝中当相国,朕也会批准,除了不能取代你大哥,其他都由你选,朕不给你做限制。” 萧夏沉思片刻道:“当年皇祖父给儿臣说了大隋的几大危机,其中就有南北信任危机,父皇也曾长期经营南方,儿臣愿意继承父皇未尽的事业,继续去经略江南道,实现南北融合,完成皇祖父的遗愿!” 杨广缓缓点头道:“按理要朝廷讨论才行,但这一次朕就独断专行了,朕封你为江南道总管,统领江南道军政。” “感谢父皇信任,儿臣想从巴蜀坐船去江南,随便带王妃看看母亲,恳请父皇准许!” 杨广看了一眼萧后,萧后点点头,杨广当即道:“朕准了!” 黄昏时分,队伍经过两天一夜的行军,终于从大斗拔谷内走了出来,进入茫茫的草原,所有人都一片欢呼,就仿佛从死亡地狱中走出来,重新回到了人间。 队伍越向北走,海拔越低,身体就越舒服,气候也变得暖和起来,到了张掖城,海拔只有一千多米,夜里气温也在十度以上,全军终于摆脱了高原和严峻气候的考验。 此时,从西域各地赶来朝觐大隋天子的小国国王、部落酋长等等达数千人之多,齐聚张掖。 在相国的杨素的主持下,张掖城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千邦朝觐仪式。 王隆从河源郡金蝉脱壳后,在元家的帮助之下,带着三百亲兵和长安的几个儿子逃到了洛阳,投奔女婿齐王杨暕。 杨暕此时正好缺人,像王隆这样既能带兵打仗,又能统治一方,还能出谋划策的高端人才,杨暕怎么能不欢迎,何况还是他的老丈人,杨暕当即封王隆为齐王卫长史,掌管他的三万私军。 王隆原本是羌人,姓支,他有一半汉人血统,改汉姓为王。 王隆的女儿原本是秦王杨俊的宠妾,秦王倒下后,为了讨好杨暕,秦王杨俊便把王隆女儿送给了齐王杨暕,虽然叔侄,但并不影响他们共享一个女人,王隆女儿不光长得美貌,而且极善媚术,很快便将杨暕迷得神魂颠倒,将她纳为小妾,极为宠爱。 杨暕的齐王妃是韦冲的女儿,比较正统,又稍显木讷,杨暕很不喜欢王妃,相反,王隆的女儿有胡人血统,长得妖媚,尤其在床上放荡狂野,很符合杨暕的口味,加上她又善于揣摩心思,很快便成为杨暕独宠的女人。 王隆靠着女儿受宠,也深得杨暕信任,不光他自己挤进了杨暕的决策圈,掌控杨暕的财权,同时他的六个儿子也被齐王杨暕重用,分别掌握军权,尤其是五子王世充颇有才学,字写得漂亮,而且能说会道,极有眼力,更是被杨暕看重,成为杨暕的记室参军。 王隆的新府宅位于洛阳南城思顺坊,是一座占地三十亩的大宅。 这天傍晚,一辆马车缓缓在王隆府宅前停下,下来一名年约三十岁出头的官员,王隆亲自在门口迎接。 “欢迎元长史光临寒舍。” 这名官员正是河南府长史元文都。 王隆小女儿成为秦王宠妾是三年前的事情,在秦王之前,王隆实际上是元家提拔起来,他是元家的人。 这次从浇河郡逃亡洛阳,也得到了元家的帮助,否则他率领的三百亲兵怎么过得了潼关和函谷关。 王隆为人狡猾,他不会只抱杨暕的大腿,他同时还继续背靠元家,他便成为关陇贵族和齐王杨暕的桥梁。 当然,杨暕并不知道王隆和元家的关系,他一直以为王隆是秦王提拔起来。 王隆请元文都来到贵客堂就坐,元文都取出一个盒子递给王隆笑道:“这是我二叔送给王司马的贺喜之礼,恭喜王司马出任要职。” 元文都的二叔便是元氏家主元孝矩,王隆连忙道:“感谢元氏家主的厚爱!” 元文都沉吟一下又道:“齐王有没有想过再向上走一步?” 王隆呵呵一笑,“他怎么可能不想,做梦都想当太子,他在我们面前直接称呼太子为肥猪,极尽羞辱,不加掩饰。” 元文都点点头,“你转告齐王,关陇贵族愿意支持他为太子,条件只有一个,他登基后迁都回长安。” “这个条件应该问题不大,我去告诉他。” 元文都又递了一张纸条给王隆,“上面这个人就是齐王立为太子的关键。”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二章 宋城刺杀 元文都告辞走了,王隆回来打开纸条,上面写着‘谷熟县申家’,王隆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他看不懂纸条的意思,又打开盒子,里面竟然一块美玉雕的印,上面是虎钮,但印上什么都没有刻,是一方空印。 他还是有点不明白元家是什么意思,就在这时,儿子王世充回府了,在堂下给父亲打了个招呼。 王隆连忙招手道:“五郎回来得正好,你来帮为父看看!” 王世充走上前接过玉印,看了看笑道:“这是谁给父亲的?” 王隆叹了口气道:“这是元氏家主元孝矩给我的,今天元文都来了,给我出了两个谜题,一个是这个玉印,一个是一张纸条,把我搞糊涂了!” 王隆便把元文都来拜访自己之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对儿子道:“你脑子灵,替我想想是什么意思?” 王世充想了想道:“我明白他们的意思了,元家是想对太子下手,但他们自己不动手,而是怂恿杨暕下手,父亲就是中间人,这个玉印的言外之意,就是看父亲做出多大的贡献,上到宰相,下到县尉,父亲想当宰相,想封国公,就得给关陇贵族好好卖命。” “原来如此!” 王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个鱼钩,那张纸条又是什么意思?” 王世充打开纸条看了看,沉思片刻道:“我们可以派人去谷熟县打听一下,这个申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广结束了对河西的巡视,终于要离去了,这次河西之行,杨广对武威郡总管樊子盖颇为欣赏,樊子盖负责组织十三个河西羌人部落首领朝觐,这些首领无论谈吐、秩序和礼节都表现得非常好,杨广询问之下,才知道是樊子盖的功劳,他足足训练这些羌人首领三个月,付出了大量心血。 而且樊子盖不光会说羌语,还会说一口流利的突厥语,令天子杨广十分赏识,当即提升樊子盖为礼部左侍郎,跟随天子北上朔方。 临行前,又按照萧夏的推荐,封阴世师为河西经略使,同时将河西、陇右各郡总管恢复为刺史,阴世师兼任武威郡刺史。 杨广同时宣布了晋王的最后任命,任命萧夏为江南道总管,统管江南军政。 天子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北上,这时,萧夏也接到了蜀郡成都县传来的消息,船队已经准备就绪。 三天后,萧夏率领三万大军,携带六万匹战马以及一千头骆驼浩浩荡荡出发了,开始了他新的人生旅程。 洛阳,齐王府内书房内,王隆对齐王杨暕道:“申家是谷熟县的第一豪门,家里有几百条船,他们在汴渠上挖了一座水塘,作为停泊家族货船所用,这次疏浚汴渠需要填平申家的水塘,申家一直在闹事,严重阻碍汴渠疏浚,太子恼火了,下令将为首闹事者,也就是申家长子申奎抓进牢中,结果在和官府对抗中,申奎被军队打死了,父亲申发也上吊自杀了。” 杨暕忽然听懂了,“你是说利用申家刺杀太子?” 王隆摇摇头道:“殿下,打死申家也不敢刺杀太子,他们只是喊喊而已,卑职的意思,冒充申家收买刺客!” 杨暕这才明白,负手来回走了几步道:“事关重大,让我再想想。” 王隆冷冷道:“在皇位面前从来没有兄弟、父子之情,你父亲和几个叔父、还有太子是怎么争夺皇位,殿下没有看到吗?如果殿下不方便出面,可以交给卑职来安排,将来出什么事,卑职来顶!” 杨暕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运河疏浚署放在梁郡宋城县,正好利用原来萧夏的梁州总管府,挂牌为运河疏浚署。 清晨,一辆马车在一百名骑马侍卫保护下离开宋城县,前往谷熟县,马车里坐着太子杨昭和工部尚书高颎。 高颎之前接到了晋王萧夏的快信,萧夏在信中指出太子心脏不好,不能受累,建议不要让他外出,尽量呆在官衙内。 高颎听取了萧夏的建议,坚决不准太子杨昭巡视运河,就坐镇官署内指挥,由他来巡视。 不过今天特殊,太子杨昭要去谷熟县安抚申家,申奎被士兵打死,申发自杀,让杨昭心中颇为歉疚,他需要去安抚一下申家。 天气有点闷热,他们开着窗,凉风习习吹入车内,杨昭怕热,有风吹,他舒服了很多。 “殿下明天就回京吧!天子外巡,殿下是太子,应该坐镇京城。” 杨昭点点头,“我明天就出发回京,今天把谷熟县的工程安排好,我就没有后顾之忧了,要不然我放心不下。” 既然太子确定明天回京,高颎便不催促他了,高颎忽然又想到一事。 “殿下,听说晋王要出任江南总管,消息确切吗?” 杨昭点点头,“之前老三写信给我说,他想经略江南,这次他在河西表现不错,父皇应该会答应他。” 高颎笑道:“如果晋王出任江南道总管,那么南方段的运河就可以交给他疏浚了。” 杨昭小眼睛一亮,“这倒是真的,我来看看图纸!” 他伸手去拿图纸,刚一侧身,只听‘嗖!’一支冷箭从外面射入,正中杨昭的右胸,他侧身拿图纸,稍稍偏了一点,躲过了致命的一箭,这一箭没有射中心脏。 “啊!”杨昭惨叫一声,捂住胸口倒下。 高颎大惊,厉声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外面侍卫一阵大乱,有侍卫喊道:“在河里,刺客跳河了!” 高颎急忙上前扶住杨昭大喊:“殿下!殿下!” 杨昭吃力指指胸前,“我有.救命药,给我给我两粒!” 高颎从他怀中摸出一个药葫芦,倒出两颗绿色药丸,捏碎了塞进杨昭口中,又用水壶给他灌水喝下。 杨昭躺下,叹口气,“这下死不了啦!” 他吃的正是兄弟萧夏给他的春雨丹,萧夏让刘文静送信,还包括一百颗春雨丹,萧夏在信中告诉他,‘如果心脏不舒服,吃一颗能保命,如果受伤,吃两颗,也能保命!’ 杨昭便牢牢记住了,侍卫冲上来,给杨昭拔箭上药,包扎伤口,杨昭剧烈咳嗽,顿时血如泉涌,杨昭晕厥过去。 高颎见箭头闪着绿光,心中顿时一沉,箭头有毒。 这一箭虽然没有伤到心脏,但箭头中空,里面藏有量很大的毒液,如果没有萧夏的春雨丹,以杨昭的体质,还真不一定扛得过去。 马车急忙掉头,向宋城驶去 太子被刺,天子又不在长安,高颎也不敢把杨昭送去洛阳,只得在宋城请最好的医师调治,同时命令官府和军队搜查刺客。 洛阳,杨暕重重一拍桌子怒斥王隆道:“竟然没有行刺成功,你是怎么安排的?” 王隆不慌不忙道:“殿下,听说射中了胸口,那其实就是射中目标了,行刺完全成功,只是杨昭运气好,躲过了心脏部位,不过殿下放心,箭头有奇毒,这种毒是我们羌人的慢毒,毒性虽然不烈,但去不了根,一旦入体,它就沉积下来,一点点吞噬内脏,快则一年,迟则两年,杨昭必死无疑,那时殿下就该继任太子了。” 杨暕松了口气,点点头道:“把刺客干掉!” 王隆得意一笑,“殿下放心,刺客已经干掉了,如果官府查下去了,留下的蛛丝马迹一定是指向申家。”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三章 故人归来 萧夏大军是走阴平古道入蜀,历经艰辛,一个多月后,终于抵达了成都县。 大军在城外驻扎休息,萧夏赶往码头,询问船只安排情况。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坐船,主要是家眷坐船,还有粮食物资以及财物需要水运,其他大军都骑马陆行。 萧夏刚到码头,蜀郡刺史崔弘峻也匆匆赶来了。 崔弘峻是崔家老三,一直在外为官,杨广登基后,崔家得势,崔弘峻被提升为蜀郡刺史,蜀郡可是上郡,刺史是从三品高官,萧夏就是托他给自己安排船只。 “三叔,好久不见!” 崔弘峻参加过萧夏的婚礼,萧夏带妻子回门时他也在。 “殿下,卑职不敢当,不知阿羽现在怎么样?” “她很好,精神不错,胎相也稳定,三叔有时间去看看她。” “让她多休息吧!回头我让老妻和映红去看看她,哎!走那么艰险的蜀道,她居然挺过来了,太不容易了,接下来坐船要好好休养。” 崔映红是崔弘峻的女儿,丈夫去世,目前带着一儿一女跟着父母住。 “船只情况如何?”萧夏关心问道。 崔弘峻点点头,“筹措了五百艘船,其中五艘三千石大船,其他都是一两千石的船,我已经给江陵那边说过了,到江陵后,你们换万石大船,会更舒适一些。” “三峡那边安全吗?” “殿下放心,这几年三峡水势稳定,比较安全,已经连续两年没有发生沉船事故了,我会安排经验丰富的老艄公,一定会安然无恙。” 萧夏又去查看了船只,行军司马张亮已经接管,正准备将物资财物搬运上船。 巡视了码头,萧夏便返回了军营。 刚进军营,一名亲兵迎上来道:“有女客来拜访王妃!” 萧夏以为是崔弘峻的妻女,便点点头,“是母女二人吧!” “不是,是个很年轻的女道士。” 萧夏一怔,年轻女道士,难道是. 他急忙赶回大帐,走到帐门口便看见妻子崔羽坐在厚毯上,端着茶盏,满脸笑容,她对面坐着一名年轻女道士,果然是小师姐张乔,她也端着茶盏,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这时,崔羽一眼看见丈夫,笑道:“夫君回来了!” 张乔连忙起身,她俏脸微红,显得有些局促,对萧夏行一礼道:“师父已知公子到来,她让公子不必去青城山了,可直接去江都!” 之前萧夏给母亲写了一封信,请崔弘峻代转,看来母亲已经收到了。 “见一见都不方便吗?” 张乔叹息道:“公子不知,师父修行已到关键时刻,她说她将来会去探望你们,但现在不行,这是她修行最重要的一关,她无法出关。” “她在闭关修行?”萧夏问道。 张乔点点头,“已经闭关三个月,我和几个师妹每三天给她送一点水米。” 这时,崔羽笑道:“夫君,阿乔会和我们一起去江都。” 萧夏眼睛一亮,“真的?” 张乔有点不好意思道:“师父说我尘缘未尽,就算苦修一百年也休想得道,让我跟你们去江都修行。” 萧夏笑道:“那太好了,我们休息三天,然后坐船出发去江都!” 三天后,船队启程,军队带双马在岸上行军,队伍离开成都,沿着岷江浩浩荡荡向南而去。 萧夏一家乘坐一艘三千石的客船,有上下两层,萧夏家人住在在上层,几名女护卫住在下层,几名船工则睡在甲板上。 上层的房间也只有四间,最大的是起居室,萧夏和妻子的房间是内外套舱,崔羽带着两名贴身侍女住在里间,萧夏住在外间。 崔眉和阿楚住一间,小青和张乔住一间,白天大家都呆在起居大舱内,晚上各自回房休息。 这天天不亮,萧夏轻轻从船舱里出来,怕惊醒妻子,现在已经是六月下旬,天气很热,船舱里比较闷热,大家夜里休息都不好,萧夏尤其担心妻子的身体。 他们现在刚进犍为县,距离江陵还有十天的路程。 萧夏忽然发现二层船头盘腿坐着一人,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张乔。 萧夏走上前,在她身边盘腿坐下,柔声问道:“太热了吗?” 张乔摇摇头,“等会儿到犍为县了,船只要停泊补淡水,我准备下船,到后面的货船去。” “好好的,去后面货船做什么?” “有点拥挤了,公子要考虑王妃的感受,她有六个月身孕了,必须住单间,我离开,你住小青姐的船舱,王妃的两名侍女可以住外间,王妃就舒服很多。” “不行!你不能离开。” 萧夏一口否决,他才不会让张乔去后面货船,货船上有押船士兵,还有船夫,她一个年轻女子怎么能和他们混迹在一起。 “我可以睡在起居房,船上没有医师,我就指望你了。” 张乔沉默片刻道:“那我去下层和李大姐一起吧!她当年送我回蜀,我们都一直住在一起。” “除了不能离去,其他都可以。” 两人都沉默了,萧夏又笑道:“我知道袁师祖的下落了。” 张乔惊讶道:“师公还在尘世吗?我们都以为他飞升了。” “他去了于阗国的昆仑绝顶修行,在那里他突破了停滞了几十年的道关,得道下山后返回了于阗国,后来又往西去了,或许是去了粟特九国。” “那他还会回来?” 萧夏点点头,“应该会吧!” 停一下,萧夏又问道:“有你二叔的消息吗?” 张乔摇摇头,“青龙寺一别,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不过我学会了放下!” “放下什么?”萧夏略有点紧张问道。 “放下仇恨,我杀不了宇文述,你又不愿帮我杀他,与其整天被仇恨折磨,不如暂时放下,师父说我修不了道,就因为我心中仇恨太多,情缘难断,她.她把我赶下山了。” 萧夏听到‘情缘难断’四个字,心中一荡,便轻轻搂住她肩膀,柔声问道:“其实我母亲并没有闭关对不对?” 张乔被搂住肩膀,有点害羞,但她没有挣脱,轻轻点头,“她已经彻底放下了,我却办不到,听说你要来,我偷偷给你缝了双袜子,被师父看到了,她就禀明师祖,强行让我还俗了。” 张乔还俗了,萧夏顿时大喜,他又问到:“可是你还穿着道袍啊!” 张乔幽幽道:“我身体还俗了,但内心还没有还俗,你别逼我做什么,也别赶我走,好不好?” 萧夏笑了起来,“我在王府中给你修一座道堂,等你有一天内心还俗了,我一定娶你。” 张乔轻轻点头,俏脸上出现一丝娇羞之色。 这时,远处出现了一座城池的轮廓,犍为县到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四章 抵达江都 船只停泊在犍为县,萧夏扶起妻子下船走一走,其他四人则结伴去县城逛街去了。 “刚才出尘告诉我,她搬去下层和李大姐一起住,说你同意了。” 萧夏点点头,“她其实是考虑你太挤了,不方便,她搬走,我住小青那里,你的侍女就可以住外间。” “哦!原来是这样,其实两个侍女也不是很拥挤。” “你由她吧!她还想去货船,被我制止了,就这样了,她和李大姐关系很好。” 崔羽便不再坚持,点点头道:“等到了江陵,换了大船就好了。” 或许是关系越来越融洽的缘故,张乔也渐渐开朗起来,也和众人有说有笑,有时也给大家说起青城山的故事。 船队终于出了长江三峡,这天下午,船队抵达了江陵,江陵这里已经停泊了十艘万石大船,其中最大的一艘足有两万石,是西梁皇室的龙舟,已经被江陵官府修葺一新。 龙舟有四层,实际上就是在船只中间修建四层阁楼,面积很大,一层阁楼便有几十个房间,后来的天子南巡船队中的龙舟就是来源于此。 有了充足了房间,侍女和仆妇们也搬到大船居住,包括崔羽的产婆也一起搬上来了。 船队继续出发,带着三万军队浩浩荡荡向东而去 由于太子遇刺,天子不得不中断巡视,赶回了长安,太子杨昭也送回长安救治。 七月中旬,天子杨广宣布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其中把天下划为十道二府,分别是陇右道、河西道、关中道、剑南道、河东道、河北道、河南道、江南道、两湖道、岭南道,另外还有京兆府和东都府。 每个道设立三使司,都观察使司、都转运使司和都团练使司,由朝廷派三使,分别负责监察、转运和府兵训练。 八月初,天子宣布开始迁都洛阳,迁都洛阳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包括皇宫和官员搬家,物资粮食搬运,文书档案搬运,至少到年底才能初步搬完。 天子杨广又任命萧夏为南方运河开凿使,负责完善邗沟和疏浚江南运河。 隋朝的江南道就是将唐朝的江南西道、江南东道和淮南道合三为一,北起淮河,南到建安郡、西止九江郡,东到大海,建安郡就是今天的福建,隋朝还没有怎么开发,只有闽县、建安、南安和龙溪四县。 江南道地方很大,包括今天的江苏、浙江、上福建、安徽和江西以及上海,但隋朝的江南道核心地区,还是从前的南朝富庶之地。 江南道总管府所在地还是在江都县,这里一直是隋朝统治江南地区的政治中心和物资转运中心。 对于萧夏而言,却是衣锦还乡。 八月上旬,萧夏的大军和船队艰难跋涉数千里,终于抵达了江都县,军队驻进了江都大营,修整十天。 其次是确定官署,原来的扬州大都督府已经被拆除,后来在大都督府原址上修建了江都行宫。 两个月前,天子旨意到达江都,同意把将江都行宫改造为江南道总管府和晋王府。 江都行宫位于北城外的瘦西湖湖畔,是由百官官署和后宫两部分组成,总占地二百五十亩,四周修建了高高的宫墙,有一条笔直专门通道直通城内,通道两侧都有围墙,道路两侧种满了桃树和李树。 改造主要是新修建一座很高的夹墙,将总管府和晋王府一分为二,又各自修建了进出的大门。 原来的官署部分已修缮一新,挂牌为江南道总管府,和别的道不一样,江南道是晋王坐镇,属于军政统管,下设尚书行台、监察司、转运司和团练司、提刑复核司等等四司一台,下面再细设各署。 萧夏随即任命刘文静为尚书行台通判,张云秋为监察司通判,裴文安为转运司通判,张亮和魏征分别为团练司和提刑复核司通判。 通判是北宋才有的官职,萧夏采用它就是考虑北宋的做法,主官为正,通判为副,主官主管文书,通判主管实务,一道政令必须有主司和通判的两个印章才能生效。 萧夏同时又设秘书署和晋王卫军署,秘书署设左右署令,由房玄龄和杜如晦担任左右署令。 晋王卫和齐王卫一样,也是天子特批在京城之外存在两个军卫,各有三万军队,是晋王和齐王的直属军。 所以晋王卫长史负责三万直属军队的日常管理,这个职务非常重要,需要心腹中的心腹才能担任,萧夏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便让裴文安继续兼任,之前就一直是他负责军务。 萧夏随即下达晋王令,要求江南道各郡刺史和长史务必在年底前前来总管府述职。 萧夏所住的晋王府由江都行宫的后宫部分改造而成,江都行宫是隋文帝巡视江都时修建,当时还没有修建完工,加上陈贵人想目睹故国,先帝杨坚便没有住行宫,而是住在大船上。 后宫占地一百二十亩,整体改造不多,毕竟行宫不是皇宫,本身就小得多,基本上不涉及僭越方面的改造,其实主要是修建一座新的府门,再修建三道长墙,将皇宫的格局改为府宅的格局,分为前院、中庭和后宅,以及左右院。 很妙的是,后宅里有一座人工堆砌的小山,高约十几丈,山上山下种植了几百棵大树,树荫浓密,有一条石板小路通往山顶,山顶上还有亭台楼阁。 山脚下是一片占地三十亩的小湖,叫做心湖,后院住宅就围绕着心湖修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非常典雅。 后宅只是给天子和几个后妃居住,讲究雅致,房舍并不多,只有几座小院和五六座楼阁,所以左右院修建了大量建筑,给宫女和宦官居住。 在山脚下还有一座占地两亩的小院,叫做南山小筑,依山傍水,种了一片竹林,竹林内有茅庐几间,前面还有一片空地,种花或者种菜,这是先帝杨坚要求建造的隐修之处。 杨坚心累的时候,也想过一过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的隐居生活。 张乔一眼便看中了南山小筑,她非常喜欢这里,她喜欢这里的竹林和幽静,可以在这里继续炼药,还能种药材。 张乔已经还俗,不可能再像萧夏说的那样,再给她建一座道院,让她继续过女道士的生活,那样等于又出家了,萧夏可不会作茧自缚。 所以建道院只是说说而已,最多让她做个道家女居士。 另外,行宫内还有一座温泉,这基本上是行宫的标配,隋唐皇帝在各地的行宫都必须要有温泉,江都行宫当然也不例外。 正是这座温泉让女人们一下子爱上这里,温泉水温有六十度,是一座间歇泉,每天下午和晚上各出一次泉水,水量充沛。 之前在河西,萧夏就想寻找一座温泉,倒是找到了,但距离姑臧县有八十里,为泡温泉跑八十里外,有点吃力了,萧夏便考虑在温泉上修建一座过冬庄园。 但想法还没有来得及实施,他的任期就结束了。 搬新家也是最忙碌的,崔羽身体不方便,阿楚担任搬家总管,她非常能干,里里外外,忙前忙后,考虑得十分周到,把全家安排得妥妥贴贴,连崔羽都十分叹息,让她做一个内宅女管事实在太屈才了。 众人足足忙了近半个月才终于安定下来。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五章 再获大才 江南道总管府当然也有官员,官员由朝廷委派,官员从各地调来,萧夏给吏部提了一份名单,基本上就是他从前梁州总管府的官员。 各地总管府撤销后,官员们都分散到各地出任闲职,拿一份俸禄,没事可干,因为没有实权职务给他们,只能暂时任闲官,等有实缺时再上任。 但出乎萧夏意料,第一个来上任的闲职官员竟然是高颎。 高颎因太子刺杀案再度被贬黜,他没把太子照顾好,触怒了天子杨广,罢免了工部尚书和运河开凿使,。 高颎本来被贬黜为南海郡别驾,一个偏僻且无权的闲职官,但在太子杨昭的极力说情和推荐下,高颎最终被改任为晋王府长史。 晋王府长史并不是江南道总管府长史,晋王府长史实际上也是一个闲职,但高颎是什么人,做了大隋三十年的宰相,是建立大隋王朝的第一功臣。 论能力,大隋没有人能和他相比,只是因为高颎是杨勇的岳父,是杨勇能够顺利登基的关键,杨广登基后为了朝纲稳定才勉强让高颎继续为右相。 一旦杨广坐稳了帝位,便毫不犹豫将他罢免。 但萧夏对高颎没有偏见,相反,他热烈欢迎高颎的到来。 他立刻在官房接见了高颎。 高颎今年已经六十余岁,但身体健壮,精神抖擞,保养得极好,看起来就像五十岁左右。 高颎呵呵笑道:“天子怜我,没有把我派去岭南,而让我来江南养老了。” 萧夏笑着摇摇头道:“廉颇八十岁还能带兵打仗,高公才六十出头,何以言老。” 高颎也不矫情,坦率道:“如果殿下用我,我会全力为殿下效劳!” 萧夏沉吟一下道:“当时在河西,天子对我说,除太子之位之外,天下任你所取,我选择了江南道,高公能猜到我为何选择江南道?” 高颎微微一笑,“应该和先帝有关吧!” 萧夏一怔,“高公怎么知道?” “当年先帝给我说过,他把解决大隋王朝四个危机的重任托付给了你,殿下选择江南道,难道不是为了融合南北分歧吗?” 萧夏点点头,“高公说得对,我选择江南道,就是为了完成皇祖父交给我第一个任务,融合南北,至少在我任内能彻底缓和南北矛盾。” “天子也和你一样,也是想解决四大危机,关陇贵族对大隋军政的控制,南北之间的不信任和分离,关陇和山东之间的敌视对抗,还有就是高句丽对辽东的侵食。 你父皇也在做,只是他太性急了,而且顺序不对,迁都应该是最后一步,偏偏他第一步就做了,殿下,我很担忧,天子太小看关陇贵族的实力了,这次太子遇刺,我就怀疑和关陇贵族有关。” “为什么?” “太子遇刺后,我进行了调查,找到了刺客的尸体,又在他尸体衣服夹层内找到一张柜坊的钱票,五千贯钱,我调查这张钱票,是谷熟申家开出来的,也就是说谷熟申家买凶杀了太子。 可能吗?一个小小的地方土绅敢刺杀太子殿下?完全就是栽赃给申家,有人以申家的名义在柜坊存了五千贯钱,又转给了凶手。 我又询问了申家,申家根本就没有在柜坊存过钱,他家的钱储藏在地窖里都烂了。” “最后呢?” “最后齐王下令,将申家满门抄斩!” 高颎叹息一声,“贼喊捉贼啊!” “高公不是说刺杀案和关陇贵族有关,怎么又和齐王有关?” “我的意思是说,齐王刺杀太子的嫌疑最大,但齐王背后是关陇贵族,齐王主动要求留在长安,便可知道,关陇贵族们想推齐王上位,但我没有证据,我只是猜测。” “但我听说齐王没有能留在长安,而是出任河北道总管。” “这是天子不放心齐王留在长安,或许天子也听到什么传闻了。” 萧夏点点头,“我大哥现在怎么样?” “太子的刺伤不碍事,关键是箭上有毒,很难去除,太医说只能一点点拔除,需要时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最后拔毒,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萧夏默默点头,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任命书,递给高颎道:“从现在开始,高公出任江南道总管府长史,同时兼任尚书行台令,为政务主官,通判是刘文静,我考虑让他再兼任都转运使,他一直主管财政,裴文安就专任军队长史,主管军务。” “主官和通判是什么关系?” “就是尚书和侍郎的关系,尚书不管实务,只管文书审批,具体事情是通判去做,给各郡下达的牒文,必须要有主官和通判两人的押印才能生效。” “但各郡不是直接向朝廷汇报吗?” “江南道特殊一点,多了一个尚书行台,那么江南道各郡就不能直接向朝廷汇报了,朝廷可以直接下牒文给各郡,但各郡上报就得先经过尚书行台,再由尚书行台向朝会汇报。 可如果朝廷指令和总管府指令相冲突,那必须执行总管府指令,再由总管府和朝廷协调,一句话,各郡不能越级上报。” 高颎着实震惊,这比从前的总管府权力还要更大,几乎是一种半割据状态了。 萧夏笑了笑又道:“下午我要去考察运河,高公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邗沟是古名,隋文帝重新疏通邗沟后改名为山阳渎,但隋文帝疏通运河,最初的考量也只是一种军用性质,而不是作为漕运或者民用,等级比较低。 当天子杨广决定开凿通济后,山阳渎的等级就明显低于通济渠,如果不继续改造,那么山阳渎就会成为通济渠的肠梗阻。 除了要继续改造山阳渎外,江南运河也成了必须要进行大规模疏浚的目标。 就像一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西装名牌,但脚上却穿一双拖鞋,这就把整体形象破坏了。 萧夏作为江南道总管,改造山阳渎,疏浚江南运河,就是他责无旁贷的责任了。 一队官船一路向北而行,萧夏站在最前面的官船上,打量着运河两岸。 高颎在一旁缓缓道:“太子殿下在疏浚通济渠时,采用了民夫不跨州原则,后来进一步深化为不跨县原则,民夫都在各自县开工,没有参加劳动的就必须出钱出粮。 这样做,一是比较公平,其次降低了民夫的死亡率,有充足的钱粮保证,民夫的积极性会大大提高,也加快挖掘进度。 但这样做的隐患很大,遇到贪官,他们会加码钱粮,然后层层克扣,中饱私囊,所以吏治监察一定要跟上。 我们原本做得不错,但现在太子遇刺,我也被贬黜,通济渠开凿总管改由宇文述和裴蕴负责,这两人不恤民力,为人残暴,放松对官员的约束,一条通济渠修下来,不知多少人会家破人亡,以至于民怨沸腾,必然会种下民乱的种子。” 说到这里,高颎长长叹了口气。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六章 接见故人 萧夏沉吟片刻问道:“那依照高公的意思,扩大山阳渎,疏浚江南渠该怎么做?” 高颎指着运河两岸道:“殿下请看,运河东岸和西岸都有房屋,我们该怎么疏浚,肯定要拆除一边,很明显,西岸的人家很少,那就把西岸的人家迁徙到东岸去,西岸就空出来了。 很万幸的是,山阳渎刚疏浚过,西岸基本没什么人,就比较容易疏浚,把西岸拓宽三丈,就和通济渠一样了,山阳渎这一段最容易完工,我估计到明年春天就能完工。” “有这么快?” “完全可能!” 高颎捋须微微笑道:“之前的疏浚打下良好基础,运河沿岸都拆干净了,前期没什么麻烦事,后期就容易了,五个月工期足够了。” 停一下,高颎又道:“但疏浚江南河就是硬骨头了,两岸要拆除大量民户,搞不好会引发民乱,所以要慎之又慎。” “具体该怎么做?”萧夏问道。 “很简单,就和发动战役一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然后定计划,做方案,一方面要严格按照方案实施,另一方面要充满听取民意,不断修改完善方案,要及时补偿受损百姓,更重要是把官员管好,要有铁血手腕,一定不要让利民工程变成害民工程。” 萧夏点点头,“高公是行台令,又有丰富经验,方案和计划就烦请高公来制定,我会命令上下官员全力配合高公。” 高颎欣然道:“卑职一定会尽全力把事情做好!” 接下来两天,原梁州总管府的高官周墨、赵广才和蒋幸运等等十几名官员先后前来报道,河南道总管府的框架也很快丰满起来。 萧夏给所有官员在江都县内安排的官宅,同时给了五十到一百贯钱的安家补贴,让他们能把家人迁来。 下午时分,萧夏接见了江都郡刺史元敏,元敏和萧夏是老朋友了,他的提升也堪称飞速,仁寿二年刚刚调来江都县出任县尉,短短五年时间,就连跳三级出任江都刺史。 元敏之前回京述职去了,中午刚回来,便立刻前来拜见晋王殿下。 萧夏笑呵呵请他坐下道:“能看见故人,心中不胜欢喜。” 元敏抱拳苦笑道:“殿下对我是知根知底的,以我的水平,根本没有资格出任江都郡刺史,完全是靠家族的提携,如果将来我有哪里做得不到位之处,殿下一定要及时提醒我,我绝非故意,还是才学不足的缘故!” 虽然元敏当年属于反派,但萧夏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就在他的坦诚,态度不错,萧夏点点头笑道:“我一直很喜欢元使君的坦诚以待,资格之类对我来说都次要的,关键是态度,如果对我阴奉阳违,哪怕是才高八斗我也绝不容忍。” “卑职一定全力配合殿下!” 萧夏又问道:“元使君述职是去长安,还是洛阳?” “是去洛阳,天子和百官已经到洛阳了,但还没有完全开始运转,我只是简单向朝廷述职,其实是父亲把我叫去洛阳,一个是迁都,一个是殿下上任,父亲不放心,想了解情况,我也顺便探望父母,我父亲也向殿下问好。” 元敏的父亲便是右卫大将军元寿,当初在长安和窦德玄向萧夏挑事,被萧夏一刀砍伤屁股的元雄,便是元寿的孙子,元敏大哥的儿子。 “令尊也到洛阳了?” 元敏点点头,“都去了,关陇贵族虽然都不愿意去洛阳,但胳膊拧不过大腿,不去不行,他们也在洛阳置办了新宅,我去的时候,也正好在搬家,洛阳上上下下都乱做一团。” 萧夏又缓缓道:“我也是刚刚组建江南道总管府,新官上任三把火,我也不例外,但我不会针对谁,以报宿怨,只要老老实实配合我做事,大家就会相处很愉快。” “有什么事殿下尽管吩咐,卑职一定全力配合。” “确实有事情找你,但不是我找你,而是我的政务主官高颎要和元使君谈一谈,他们有任务需要江都郡配合。” 元敏吓一跳,什么时候高颎成为了总管府的政务主官,他连忙起身道:“我现在就去找高相国。” “他现在已经不是相国了,你可以称呼高长史、高令君,或者像我一样,尊称他高公也可以,我建议你带上江都郡长史一起去拜访高公,他不像我和你聊聊天,他是要做实事!” “卑职明白了,卑职先回府衙准备一下,明天去拜访高公!” 萧夏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元敏告退了,萧夏负手走了两步,随手拉了一下墙上的绳子,杜如晦出现在萧夏面前,“请殿下吩咐!” “去把高颎和刘文静找来,还有张云秋也一并找来。” 杜如晦匆匆去了,很快,高颎、刘文静和张云秋先后赶来了。 疏浚运河是萧夏目前要做的第一件大事,他组建了一个运河开凿署,高颎任署令,刘文静和张云秋任副署令。 萧夏请三人坐下,先问道:“方案制定得如何了?” 高颎欠身道:“回禀殿下,总纲已经制定完毕,但细则比较慢,卑职已经派了三个小组去沿途考察运河开凿,预计制定细则要一个月时间,另外,我们还有不少欠缺。” “缺什么可以提出来,我来安排。” “我们正在草拟清册,首先是缺人,我们商量,先借调军中的军吏,然后尽快组织一次考试,从江南各地的士子中挑选一批年轻官员。” 萧夏目前也是缺人,之前他在梁郡招募了二十几名幕僚,结果他去河西任职,很多幕僚都不愿去,辞职走了一大半,连一直跟随他两年的二级幕僚裴坤也走了。 萧夏点点头,“我同意招募,要尽快贴出招募榜文,士子赶路也需要时间,另外有些事情可以提前做起来,我刚才接见了江都刺史元敏,明天元敏会带长史来拜访高公,正好有什么要求,可以向他们提出来,比如我们首先要做的清产核资,各郡有多少钱粮财产,我们是江南道转运使司,那是不是钱粮都该交给我们?” 刘文静道:“清产核资确实是我们第一件要做的大事,我们会通知各郡提交报告,现在请殿下拨给我们一支军队,我们现在需要派人去各郡贴布告,送牒文,我们手中没有人,很麻烦。” 萧夏想了想道:“我把尤俊达派给你们,让他率领三千骑兵,随时听从你们调用,我估计你们还需要一批监察官,张亮手下有一个情报署,有百余名情报斥候,我把这个情报署移交给监察司,明察暗访,他们做暗访正合适,然后我再从军中拨十万贯钱和三万石粮食给你们,相信你们会轻松一点。” 三人都长长松了口气,他们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一大堆事情要做,因为人手不足,很多事情他们只能亲力亲为,心中有了人财物,很多事情就容易做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七章 运河方案 次日清晨,数百骑兵分成五十组,每人骑双马赶往江南各地,一是通知各郡官府立刻向总管报库存钱粮和官府资产情况。 其次是在各县贴补布告,在江南道考试招募总管府文吏一百二十人,给住房,每月保底俸禄五贯钱,如果表现优秀,还有希望升职为官。 一石激起千层浪,江南有些世家不屑一顾,但也有不少世家悄悄派子弟赶往江都考试。 有的事情不能明说,虽然总管府只是招收文吏,但很多事情大家都懂,就像京城的房价很贵,因为靠权力近,有钱的豪门大族都要去京城买房。 省城的房价贵也是一回事,各县大户人家都要去省城买房,靠近权力中心。 从古至今,什么东西最值钱,权力最值钱! 上午,江都郡刺史元敏和长史武甘前来正式拜见总管府,这也是总管府成立后,第一次和地方官府的正式协商。 尤其是江都郡,对总管府非常重要,总管府的很多用地都有求于江都郡,不!需要江都郡配合。 议事堂内,几人寒暄几句,便进入了正题,高颎几十年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在朝廷中有巨大的威严,这几年遭到两任皇帝的连续贬黜,高颎变得很低调隐忍,但在晋王萧夏的全力支持下,高颎渐渐又露出了宰相的气势。 事实上,他在江南道就是宰相,萧夏需要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替他控制江南道官场,刘文静、张云秋都不行,只有高颎才能压制住所有地方官。 “晋王有几件大事需要各地官府配合,首先是清产核资,这是晋王的专用语,你们可能不太懂,就是清点钱粮,核查官府控制的土地、房屋等财产,上至王朝、下至家庭,盘点家底都很重要。 也包括你们自己,相信你们一上任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有多钱粮,一回事,总管府也要了解自己的家底,元使君和武长史应该有现成的资料吧!什么时候能提交给我?” 元敏和武甘低声商量两句,元敏道:“我们确实有现成的数据,但需要我们回去再核实一下,三天之内提交给高公。” “感谢江都郡配合!然后,总管府下同时也是都转运使司,和从前一样,各郡需要把钱粮集中到转运使司仓库,再由都转运使司运到朝廷,我昨天去长江边看了一下转运仓库,数量倒是很庞大,但问题来了,总管府也需要自己的仓库,这是地方仓库,包括拨付给各郡的开支以及总管府的开支,这样,我还需要码头和仓库,江都郡有没有什么办法?” 元敏点点头,“长江边有七座码头,一号和二号码头属于朝廷和官府,高公昨天去看的码头应该是一号码头,朝廷的码头,然后旁边的三号码头其实是前太子的码头,现在已经被朝廷没收,处于一种封存状态,总管府可以拿走。” 旁边刘文静道:“三号码头不是独孤家的码头吗?” 元敏笑了笑道:“四号码头才是独孤家的,三号码头是独孤家族代前太子持有,前太子登基后,就把三号码头更名给了长子杨俨,杨勇倒了,码头和仓库便被官府没收,一直处于封存状态,完全可以交给总管府。” 刘文静和高颎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他们当然是知道三号码头是杨勇的资产,也知道目前被封存,他们就是想利用今天的机会把它要过来。 高颎又道:“一旦朝廷钱粮数额确定后,就需要把它转移到总管府的仓库内。” 武甘点点头,“完全可以!” 高颎又道:“然后就是关于疏浚运河之事了,山阳渎之前只是简单疏浚,按照朝廷的要求,需要和通济渠一致,也就是还要再拓宽三丈,挖深五尺,这段运河由江都郡、庐江郡、历阳郡、同安郡、钟离郡和淮南郡等六郡负责,需要征发民夫十五万人,工期五个月。 按照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原则,六个郡按照人口比例分配各自承担的部分,比如说江都分配的额度是五万人,江都只能出三万人,那么江都郡就要每月再拿出两万贯钱、两万石粮食和两万匹布,一直延续五个月,其他郡也是一样,民夫不足,就用钱粮布匹来不足,然后我们用这笔钱财去招募民夫。” 元敏眨眨眼问道:“如果我们出了五万人,这五万人的吃住怎么解决?” 武甘也眉头一皱道:“如果我们人数不足,要补差额的话,江都府也拿不出每月那么多钱啊!” 刘文静笑道:“你们二人的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我来回答,我知道江都郡人口有二十万户,四户抽一丁,其他三户负担这一丁的粮食,一天三斤算,一个月六斗,其他三户每个月负担两斗米,被抽中的丁,可以免五年劳役,其他三户负担了粮食,可以免一年的劳役,这笔帐他们都会算的。 至于人数不足,补差额的钱粮布匹,除了民夫家外,其他所有人家均摊,这就亏大了,我相信没有哪个郡愿意补差额,除非是某些官员想利用这个机会狠狠贪一笔。” 元敏和武甘商量片刻,感觉这个方案能接受,元敏又问道:“江都郡真是负担五万人,还是仅仅举例?” 高颎淡淡道:“我们从朝廷手中拿到了江南道各郡前年的户籍清册,如果没有变化,江都郡就是五万民夫的名额。” “什么时候开始?”元敏又问道。 “等通知,估计下个月就开始!” 就在高颎等三人接见元敏和武甘的同一时刻,萧夏也来到了阔别已久的萧府,家主萧琮带着族人亲自在门口迎接萧夏的到来。 现在的萧家已是江都第一大族,超过了刘家和陈家,萧琮被封为梁国公,而且萧琮很快要进京接替苏威,出任相国。 苏威出任两湖道观察使,不再担心相国。 而刑部尚书萧瑀也出任剑南道观察使,由裴蕴接任刑部尚书。 萧夏的马车缓缓停下,萧夏从马车内下来,萧琮和萧瑰快步上前,跪下道:“参见晋王殿下!”后面的萧家子弟纷纷跪下。 望着头发花白的萧琮,萧夏想起了当初萧琮照顾自己的一幕幕情形,他鼻子有点发酸,连忙扶起萧琮,“我永远也是萧家子弟,家主不要这样,四叔,你也赶紧起来。” 扶起了萧琮和萧瑰,萧夏又向众人摆手笑道:“小七郎回家了,大家都起来吧!” 众人一片欢呼,萧琮听见萧夏自称小七郎,眼睛都红了,哽咽道:“好!好!小七郎,我们回家。”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八章 阿楚新职 主堂上,萧夏坐在主位,萧琮和萧瑰坐在下首,还有几名重要嫡子坐在下面。 萧夏笑问道:“家主什么时候去洛阳上任?” 萧琮也微微笑道:“过两天就出发,这几天我正在和老四交接。” 萧夏对萧瑰微微笑道:“以后就是四爷当家了!” 萧瑰欠身笑道:“以后还请殿下多多关照!” “一定,萧家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找我。” 萧琮缓缓道:“我给老四说过了,有难处请殿下帮忙,也是在合法合理的范围内,违反之事我们不做,更不会找殿下!” 萧夏点点头,“怎么江都萧家没有和晋陵萧家合并?” “还不是因为江宁萧家?” 萧琮苦笑道:“本来都谈得差不多了,萧泓听说江都萧家和晋陵萧家要合并,连忙跑来哭泣,江宁萧家也要和我们合并,大家实在碍不过这个面子,就只好维持现状了。” “后来有没有举办三萧斗武?” “去年在晋陵县举办了一次,规则改了,不允许有外援,结果晋陵萧家获胜,他们有萧铣和萧艾两个六品,我们虽然也有好几名五品弟子,但还是不行。”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建议家主放开丹药,让所有萧家子弟和武士都有机会服用丹药,一旦发生战乱,萧家可以迅速组织起一支军队,至少可以自保。” 萧琮欣然道:“既然殿下这样说,从今天开始,江都萧家正式放开丹药!” 萧夏想起一事,又笑问道:“刚才好像没看见老六?” “老六现在是码头管事,一般都在码头,他现在是三个孩子的爹,他妻子就是当初的孙小丫,你还记得吗?” 萧夏当然记得,差点被余川强暴的小丫。 这时,一名萧家子弟进来,将一个檀木盒子呈给家主,行一礼退下去了。 萧琮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件月白色的内衫,萧琮把盒子递给萧夏:“这是我父亲留下一件宝物,叫做藏龙,也是当年梁武帝的九宝之一,它是用什么材料织成已经无人知晓,但它的防御效果相当于一副重铠,可以贴身而穿,送给你吧!” 萧夏笑道:“家主可以进京把它献给天子?” 萧琮摇摇头,“它只能传给萧家子弟,你父亲不是,你已是晋王,却依然不肯改姓,就凭这一点,你永远是我们萧家的子弟!” 萧夏不肯改姓,不是因为江都萧夏,而是他前世也叫萧夏,这个名字是他和前世唯一的联系,他才不想放弃。 萧夏当然也不会解释,点点头道:“多谢家主,我收下了!” 萧夏回到王府,便得知妻子有重要事情找自己,他连忙去了妻子的院子。 萧夏进房间便急着打量妻子,见她身体无恙才松了口气。 “什么重要事情?” “长安送来一封急信。”崔羽把一封急信递给丈夫。 萧夏接过信细看,脸色微微一变。 “夫君,出了什么事?”崔羽看出丈夫脸色不对。 萧夏叹口气道:“马管事重病,恐怕快不行了。” 崔羽很惊讶,“怎么会呢?你上次还说他身体很好。” “上次还是两年前,他今年也有六十岁了,长期劳累,这次商行搬去洛阳太辛苦,他的身体最终顶不住了,哎!我早该让他退休的。” “他对夫君那么忠心,夫君要给他安排好后事才行。” 萧夏点点头,“我肯定会给他老妻和儿子安排好,但现在的问题是,我让谁接替他?” 崔羽想了想道:“不是还有几个副管事吗?” “副管事可以做事情,但我必须找一个对我绝对忠心的人坐镇,几百万贯的财产啊!” “小青父亲如何?” “不行!” 萧夏摇摇头否决了,“他只是亲戚,但远远谈不上忠心。” “我不是记得你有个姓杜的幕僚,他好像在长安守孝?” “你是说杜文!” 萧夏还是摇摇头,“他的忠心度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也不信任他,必须忠心和信任都让我放心才行,孙雷倒是可以,但是.算了,不耽误他的前途。” 说到这,萧夏心烦意乱道:“我先去书房回信,等我好好再想一想!” 萧夏转身走了,这时,崔羽忽然想到了一人。 萧夏很快写完了信,把信装进信封,这时,妻子崔羽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她把茶盏放在桌上,柔声道:“让阿楚去!” “阿楚!”萧夏眼睛一亮,阿楚确实是个绝佳的人选,不需要她做事,只要她监督便可,而且她母亲和妹妹正好也都在洛阳。 只是阿楚愿意去吗?萧夏有些迟疑。 “夫君打算收她为小妾吗?” 萧夏摇了摇头,“我和她母亲说好的,阿楚跟我五年,她十岁跟我,现在她十五岁了,差不多已经五年了,我答应过让她做大管家。” 崔羽柔声道:“如果夫君决定纳她为妾,就把她留下来,如果夫君没考虑过纳她为妾,那就让她去,她聪明懂事,坚强正直,也很能干,让她负责夫君的财产,她是最合适人选。” 萧夏沉思良久缓缓道:“按照礼制,我可以娶十二房妾,如果她愿意跟我,多她一房小妾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她自己想去做点事情,我也会成全她。” “夫君的意思是让她自己决定?” 萧夏轻轻点头。 “好吧!我去和她谈。” 入夜,萧夏正在书房内考虑明天接见丹阳郡和历阳郡刺史之事,门轻轻开了,只见阿楚端着茶盏走了进来。 她放下茶盏,低头站在萧夏面前,萧夏拉住她的手,见她双眼通红,便把她抱在怀中柔声道:“如果你不想去,就做小青的姐妹吧!” 阿楚咬了一下嘴唇,低声道:“公子,我想去。” “不要勉强自己,我也可以让孙雷或者李大姐去,有人选的。” “公子觉得他们比我合适?” 萧夏摇摇头,“没有人比你更让我信任,更让我放心!” “那不就行了!” 阿楚也叹口气道:“我是想做你的小妾,可我又不甘心,你之前说让我做大管家,我兴奋得两天都没睡好,我真的很想男儿一样做一番事业,当初我还想做布店的管事,可惜你把它给小青父亲了。” 萧夏沉思良久道:“阿楚,我们做个约定,五年后,如果你想跟我,我纳你为妾,如果你想自己做番事业,我把三家西海珠宝铺给你,你觉得呢?” 阿楚破涕为笑,“真的?” 萧夏点点头,“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什么时候不是真的?” 这时,阿楚轻轻拉开衣带,豁然闪现出了一片耀眼的玲珑雪白,萧夏吓一跳,连忙给她掩上,“阿楚,这不行,你才十五岁!” 阿楚依偎在萧夏怀中,浑身滚热,“我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给你,公子,你就让我无悔而走吧!” 萧夏叹口气,“我答应过你母亲,让你完璧而归。” 阿楚激动起来,“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我自己的命运也自己做主,谁也代表不了我,这辈子除了公子,我不会再有别的男人!” 萧夏心中感动,搂着她的娇躯在她耳边道:“我答应你!” 次日,萧夏醒来,身边已空了,阿楚不知何时已悄然起身离去,良久,萧夏轻轻叹了口气。 两天后,阿楚和崔眉在两名女护卫以及三百名骑兵护卫下乘坐马车离开江都,前往洛阳接任西海商行大管事,女护卫将成为她的贴身保镖。 另外,萧夏还给了她一面晋王金牌,有这面金牌在,谁也不敢找她的麻烦。 至于同行的崔眉,是她父母再三催促她回家,她离家两年,父母也想她了,正好跟着阿楚一起回去。 (本章完) 第四百一十九章 商人座谈 上午时分,萧夏带着众官员乘船巡视江都的长江码头,七个大码头在长江北岸铺开,船队络绎不绝,满载着货物源源不断驶向码头,远处码头上的民夫像蚂蚁一样忙碌,将货物卸下船,运往仓库。 三号码头刚刚转给了江南道总管府,而旁边紧邻的一号码头属于朝廷,由总管府代管,这两座码头目前是最忙碌的码头,江南道各郡的钱粮布匹正源源不断运往两个码头。 各郡并不想扣留朝廷的钱粮税赋,相反,他们都很积极将钱粮运往江都,这实际上是转移风险,税赋数据早就报给朝廷,刺史高官们巴不得赶紧运走,在本郡存放一天,就有一天的风险,他们的官帽就不稳定。 而官田和官房的出租收入,那才是本郡的小金库补贴,萧夏就算喊破嗓子,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他们也绝不会把租金收入交给总管府。 当然,税赋并不是全部交给朝廷,这里面涉及到朝廷和地方的分账,户部负责核算,而具体钱粮调拨就在转移使司手中,不可能把钱粮全部送到朝廷,再从朝廷送回各郡,那样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损耗巨大,所以一般都存放在各地的转运仓内。 从官方的角度来看,隋朝远比唐朝富裕、强大,隋朝人口多,更重要是朝廷控制的纳税人口远比唐朝多得多,大量自耕农给隋王朝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税赋和兵源,尤其在开支方面,隋朝要比唐朝少得多,隋朝几乎没有军费,府兵制完善,不用支付军俸,而唐朝一个军费开支就占去朝廷支出的一大半。 所以隋朝的天量财富就能积蓄下来,一直用到武则天时代。 萧夏在河西就和天子敲定了江南道与朝廷的税赋分配比例,四六分账,地方分账中包括了疏浚运河的钱粮和晋王军的军费开支,其他各道都是三七分帐,河北道也是一样,齐王杨暕没有灭掉朝廷的吐谷浑隐患,更没有给朝廷开疆辟吐,他的腰板就硬不起来。 萧夏巡视了码头和仓库,仓库内的钱粮和布匹已经堆积如山,照这个速度,一个月内,各郡的钱粮税赋都会送达。 萧夏对高颎道:“高公发现没有,运来的物资基本上都是钱粮和布匹,其他物资几乎没有。” 高颎点点头,“钱粮布匹就是税赋,报表早就给了户部,和地方官府没有关系了,他们当然不愿替朝廷保管,所以很积极地运来了,至于其他物资,给朝廷的报告中没有,他们自然就不想外运,殿下要求的清产核资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刘文静也道:“涉及自身利益,肯定不会积极,能拖则拖,我们要求的清产核资也不积极,等我们把总管府和疏浚运河的事情理顺后,再派出清查小组去各郡清算仓库物资。” 萧夏点点头,“我们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做,但首先要基础打扎实,基础是两部分,一部分是我们自身,人员配置齐全,财政充裕,另一部分就是我们的威信,我们颁布的政令各郡需要不折不扣执行,不准阴奉阳违。” 张云秋也道:“吏权非常重要,如果我们手中没有吏权,地方官也不会怕我们,殿下最好能和天子把我们吏权明确下来,如果郡一级吏权拿不到,我们至少要把县一级吏权拿到。” 目前江南总管府得到的吏权就是监察权和考核权,萧夏还有紧急停职权,其他罢免权和任命权都没有,任命权肯定拿不到,那至少要争取到县一级的罢免权,你动不了下面官员的乌纱帽,谁怕你啊!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先写一份奏折给天子吧!如果有必要,明年开春我运钱粮去洛阳,再和朝廷好好谈一谈。” 这时,萧夏见时间差不多了,便笑道:“我们回去吧!下午我要和江都大户们座谈,大家都一起参加吧!” 下午,在总管府晋王议事堂内济济一堂,二十几名江都大商人被晋王萧夏请来座谈,这里面当然也包括了萧刘陈三家的家主。 除了晋王萧夏外,高颎、刘文静和张云秋也参加了座谈。 大堂内安静下来,萧夏笑了笑道:“大隋最重要的两个税赋重地,一个是河北道,一个江南道,都是由亲王坐镇,天子并不是让我们来管理这两个重地,它们不需要管理,而且需要开发,需要增强信任,弥合仇恨,无论河北道、还是江南道的潜力都远远没有得到挖掘,河北道我不管,但江南道是我的任务,我的任务就是需要在五六年内,使江南道走向更大的繁盛,只有繁荣才会人心归附,仇恨消泯,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大家尽管畅所欲言,不要怕得罪谁。” 萧夏看了众人一圈,对萧瑰道:“萧氏家主先说说吧!” 萧瑰点了点头,缓缓道:“那我就抛砖引玉,先说两句吧!” 所有人目光都望向萧瑰,萧瑰目前是副家主,家主萧琮已经去洛阳出任宰相了,江都萧家出了皇后和相国,已是名副其实的江南第一豪门,只不过很低调而已。 “我认为江都的繁盛还是主要靠商业,江南不像北方有那么多庄园,江南庄园很少,要么是一些小地主,要么就是自耕农,而豪门基本上都是靠商业发家致富。 对商业而言,最重要就是运输,江南运河确实淤塞严重,在我们记忆中,开皇初年,江南运河可以并行六支船队,现在很多河段只能并行两支船队,加上船户占用河面,经常发生堵塞,一堵就是几天。 我们在吴兴县买的八千匹绸缎,已经过去半个月,到现在还没有进长江,简直要把人急死,我们听说殿下要拓宽山阳渎,其实山阳渎这一段倒不是很急,毕竟开皇年间刚刚疏浚过,船队很畅通,急的是江南运河,如果殿下要五年内使江南兴盛,那现在就得动手疏浚江南运河,不能再拖到明年。” 有了萧瑰的率先发言,刘氏家主刘暄也开口道:“影响商业发展的因素除了运输外,还有就是商税和杂费,商税我先不说,就说杂费,现在各县都有关卡,陆路设卡,水路也设卡,城门更是设卡,商税只有五厘,但各种设卡收取的杂费至少是商税的五六倍甚至十几倍,船队走一趟出来,价值就是遍体鳞伤,就像被凌迟一样,他割一刀,你割一刀,生意都没法做了,而且还不公平,朝廷权贵的船队没人敢动,专门收拾普通商户。” 刘暄的一番话引来了共识,大家纷纷发言,痛斥各县关卡林立,盘剥商人。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章 兴师问罪 萧夏也有点坐不住了,座谈会结束,萧夏立刻将高颎和刘文静找来。 “总管府成立快一个月了,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做,不能再拖下去,我们必须要找一个突破口,你们说说,现在我们还卡在那个环节?” 高颎道:“现在还是卡在人手不足上,我们招募报名的最后期限是月底,还有十天,如果殿下很急就分批考试,今天开始通知,后天开考第一批,等期限结束后再考第二批。” 萧夏心中有些恼火,高颎毕竟在朝廷呆了太久,做事太稳,不着急。 萧夏只得忍住不满道:“办法有很多,可以先用府学的学生,先把事情做起来,几件事要一起做,不能做完一件再做另一件事,太低效了,明天开始扎民工营,通知江北六郡官府,月底前把全部民夫送到江都,下月月初正式疏浚山阳渎。 另外,明天直接向江南道各县下达晋王令,月底之前,各县必须给我清除所有关卡,城门也不准设任何守军,若逾期不拆除,一律以巧立名目,鱼肉百姓的罪名,给以下下考评,县令停职并建议朝廷罢免。” 刘文静连忙道:“越过郡府不太好吧!不如同时发,给郡府发晋王令,同时也各县也发一份,我们明天派骑兵出发,送往各县。” 萧夏点点头,“可以!” 高颎感觉到了晋王的不满,他心中也有点惭愧,便对萧夏道:“殿下如果觉得各郡不够配合,其实可以用杀一儆百的方式,威慑各郡,这也是一个办法。” 萧夏冷冷道:“高公说得对,明天我就出发去巡视吴郡!” 萧夏对吴郡早就不满了,到现在除了建安郡官员还没来见自己,剩下就是吴郡了,不仅人不来,索要的钱粮资产清册也不提供,朝廷税赋也不运来,很显然,吴郡刺史韦约不认可自己。 韦约是谁,韦冲的兄弟,萧夏心中跟明镜一样。 洛阳,迁都的各种繁琐之事还在继续,至少要忙碌明年,但朝廷不能停转,很多官房还没有收拾完,官员们就已经在简陋的场地开始处理朝务了。 天子的御书房已经完工,但大量的文书和图卷还没有收拾好。 御书房内,天子杨广正和右相杨素,左相杨达,以及吏部尚书韦冲商议萧夏的要求。 萧夏给天子的奏折已经到了两天,杨广一直举棋不定,萧夏希望能得到地方官员的任免权力,目前各道观察使司只有评价权和监督弹劾权,而江南道总管府多了一项停职权。 “各位相国看看吧!晋王认为江南道总管府权力太弱,约束不住地方官府,希望朕和朝廷扩大总管府的吏权,各位相国的意见呢?” 韦冲是吏部尚书,断然否决道:“陛下,吏权非比寻常,是朝廷的根本权力,绝对不能下放,微臣认为不但不能下放,还应该收回江南道的停职权。” 旁边杨达摆摆手道:“韦尚书不要激动,咱们就事论事,江南道是总管府,不是观察使府,它有行台尚书的职能,行台尚书实际上是晋王的实权,晋王要求增加吏权确实有道理,否则设立尚书行台就没有意义了,陛下可以适当提升一下晋王的吏权,我们讨论的是给多少的问题。” 韦冲反驳道:“给了财权,再给吏权,江南道不就成了割据势力?陛下,不能开这个口子,微臣坚决反对!” 杨广也知道韦冲的反对带有明显的个人情绪,但他刚刚出任吏部尚书,也需要尊重他的意见,杨广又问杨素道:“右相认为呢?” 杨素缓缓道:“微臣同意左相的意见,如果不给吏权,那尚书行台就没有必要设立了,既然已经同意晋王军政皆管,就应该给予相应的权力,微臣担心的是,如果晋王没有相应的吏权,他会用别的极端方式行使权威,那就问题严重了。” “什么极端方式?”杨广问道, “从肉体上消灭,反对他的官员会一个个消失,但案子查不了,最后用一种恐怖威胁来实现他的权威,以晋王的血腥手腕,陛下应该知道微臣不是危言耸听。” 杨广沉默了,自从知道云师泰是儿子所杀后,他便很担心儿子会在官场上杀人,破坏官场规则。 杨素又问韦冲道:“韦尚书,你认为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韦冲忽然想到自己兄弟在吴郡,他的口气也变软了,“微臣支持陛下的一切决定!” 杨广点点头,“就这样吧!把县一级官员的罢免权给江南总管府,任命权依旧归朝廷,但总管府可以由推荐权!” 韦冲连忙问道:“陛下,江南道总管府怎么执行推荐权呢?” 杨广看了一眼杨素,杨素便笑道:“吏部可以给晋王几个候选官员的名单,当然还有履历,由他从名单上选择推荐!” 萧夏的船队缓缓抵达了吴县码头,岸上,三千护卫骑兵已经先一步抵达。 吴郡刺史韦约率领郡衙和县衙两级官员已经等候在码头。 萧夏走下大船,韦约连忙上前道:“卑职吴郡刺史韦约,参见晋王殿下!” 萧夏冷笑一声道:“韦刺史不用这么客气,应该我向你行礼,新任江南道总管、晋王杨夏前来拜见韦刺史!” 韦约和数十名官员的头皮都炸开了,晋王来者不善。 韦约满脸通红,连忙解释道:“殿下要求月底前去总管府进见,卑职是准备这两天就出发,绝不敢轻视晋王殿下!” 萧夏淡淡一笑,“我知道,韦刺史是准备在最后一天来见我,既不违规,也压了我气焰,我没有说错吧!” “殿下误会了,卑职实在是太忙,实在抽不出时间。” 萧夏摆摆手,“没关系,我这次来不是来责怪你。” 他又问道:“主管吴郡仓库物资是何人?” 一名官员出列,躬身道:“在下吴郡司马李启亮,负责仓储物资,参见殿下!” 萧夏笑了笑道:“你可知道当初梁州司马刘焕是怎么死的吗?” “卑职不知?” “当初我新上任梁州总管,我问他要梁州各个仓库的储存清册,他说我没必要知道,然后我派人烧了草料仓库,结果在调查中就发现了刘焕纵火的证据,我就以放火掩盖贪污的罪行将他公开处斩,李司马今晚回家去和家人告别吧!” 李启亮吓得噗通跪倒在地,浑身抖若筛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韦约大怒,厉声道:“堂堂的大隋亲王既然公开威胁要杀大臣,朝廷法度何在?天理何在?” “我说话就是规矩!” 萧夏冷酷无情地盯住韦约眼睛,语气中杀机沛然冷道:“姓韦的,我就明说了吧!我这次来吴郡就是冲你来的,要么你今天给我辞职滚蛋,要么你就死,不信就试试看,我要借你的脑袋让整个江南道官道都知道,不给我萧夏面子,就得死!” 萧夏翻身上马,又对李启亮冷冷道:“我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我若看不到所有财产物资清册,我以大不敬罪处斩你首级!” 说完萧夏催马离开码头,带着两千骑兵走了。 码头上,数十名官员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一章 官场暴力 萧夏在吴县城外扎下临时军营,一千士兵同时接管了吴县东城门,不到半个时辰,司马李启亮慌慌张张跑来了,怀中抱着一个很大的档案袋,他直接跪在军营外。 不多时,幕僚房玄龄走出军营,笑问道:“可是李司马?” 李启亮战战兢兢道:“卑职正是,这是一份留底的钱粮以及物资财产清册,不是卑职怠慢晋王殿下,卑职早就提交给韦刺史,他一直压着不签字,卑职也没有办法!” 房玄龄接过档案袋,“里面你有签章吗?” “每一页卑职都盖章了!” “你去吧!我会告诉殿下你的难处,你只要态度好,不是恶意和殿下对抗,殿下不会杀你!” 李启亮哭丧着脸道:“一定要替我解释,我是没有后台的小官,哪里敢和晋王殿下对抗?” “放心去吧!晋王殿下从来就不是杀人魔王,只要你认认真真做事,不对抗总管府,那你什么事都没有,殿下要先看一看清册,明天会召见你!” 李启亮连声感谢,站起身一脚深一脚浅地走了。 房玄龄转身回到军营,走进大帐,将档案袋交给萧夏,“殿下,这是司马李启亮送来的留底清册,他说他早就提交了,韦刺史一直压着不签字,他也没有办法!” 萧夏取出清册看了看,各种物资财产很多,光官船就有几百艘,还大量官田和房宅。 萧夏点点头,“明天让长史和司马来见我,你安排一下,明天抽十个仓库进行清点,重点是钱粮仓库。” “卑职明白,这就安排!” 迟疑一下,房玄龄小心翼翼问道:“殿下真要杀韦约?” 萧夏淡淡道:“我已经给他机会了,如果他今天滚蛋,那他不会死,如果他不走,三天之内,他会被仇家刺杀,他聪明一点就赶紧滚蛋。” 房玄龄叹息道:“这下子,江南道没有人再敢和殿下唱对台戏了,但殿下也把韦家彻底得罪了!” 萧夏笑了笑道:“那倒未必,韦家可不止一房!“ 郡衙内,韦约将刺史印放进盒子,放在桌案上,他的幕僚低声道:“韦刺史可以把印带走,直接去朝廷告状。” 韦约摇摇头,“你不了解那个杀人魔王,他把吐谷浑和党项贵族赶尽杀绝,可见他的冷酷血腥,我若不给他面子,我就会不明不白死在运河内,先活下来再说吧!” “使君走了,那些盐商怎么办?” 韦约重重哼了一声,“我只是暂时避避锋芒,他若敢动盐商,那就是鱼死网破了!” 这时,长史顾长卿走了进来,韦约连忙给幕僚使个眼色,两人都不再说话。 顾长卿关切问道:“使君真要走吗?” 韦约假惺惺叹口气道:“不走怎么办?让他杀我震慑江南道官场?我惹不起他,只能躲了,以后吴郡就交给顾长史了,顾长史应该很高兴吧!” “使君言重了,刺史之位哪里轮得到我。” 韦约冷笑一声道:“那长史来做什么?怕我把刺史大印带走?” 顾长卿淡淡道:“我只是来提醒使君,晋王心狠手辣,他若发现大印不见了,恐怕使君性命难保!” “说到底,你还是来取大印的,我就成全你吧!” “这不是成全,这是规矩,刺史离任,大印交给长史暂管。” 韦约重重哼了一声,只得很不情愿把官印交给顾长卿,“你好好去讨好他吧!说不定顾长史就能达成心愿,成为吴郡刺史呢!” “朝廷的规矩,我们江南世家只能出任副职!” “你明白就好!” 韦约让幕僚提起行李,快步走了。 顾长卿对韦约背影微微笑道:“祝使君一路顺风!” 韦约没有理睬他,一个时辰后,韦约带着幕僚和家人离开了吴郡,坐船返回了洛阳。 次日上午,萧夏来到了郡衙,顾长卿带着众官员一起拜见。 萧夏看了看官印,随即收了起来,对司马李启亮道:“你的态度还可以,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我且问你,你拿来的清册是否准确?是否还有内部清册?” 李启亮连忙躬身道:“回禀殿下,没有内部清册,卑职特地核对过,实物和清册能对应!” “吴郡这么大,各个县的仓库都核对了?” “卑职能保证吴县的仓库,其他各县仓库卑职都要求他们核对过了,但卑职没有抽查。” 萧夏点点头,“我就信你的话,今天我要抽查部分仓库,你配合我的手下!” “卑职一定配合!” 房玄龄上前打个招呼,两人一起走了,又叫上了郡衙仓曹和吴县主管仓库的官员。 萧夏又问顾长卿道:“你是本地人?” 顾长卿点点头,“回禀殿下,先祖是三国名臣顾雍,世代居住吴郡。” 萧夏笑道:“刺史走了,你就暂代吴郡刺史,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我不会亏待你!” 顾长卿一惊,“按照朝廷规矩,我们江南世家只能任副职,刺史只能空缺,卑职不能暂代。” 萧夏冷冷道:“现在是我的规矩!” 顾长卿有点明白过来,连忙躬身道:“卑职一定遵从殿下之令!” “第一件事就是清产核资,你们郡衙和各县是怎么分配额外收入的?” “对半分!” 萧夏点点头,“以后改为二四四,郡衙和县衙各拿一成给总管府,我只要两成。” “卑职遵令!” “然后我看你们仓库内有很多物资,比如药材、油料、木材、铜器等等,量还不小,怎么得到的?” “都是积累下来的,有的是违法没收,有的是无主财产等等,几十年慢慢积累下来,好多都没有帐!” “钱粮布匹除了朝廷税赋外,有多余的吗?” “肯定会有多余的,但应该不多,殿下可以拿走一半。” 萧夏笑道:“看数量吧!如果数量不多,我就不拿了,但里面好像有十万石黑豆,我全部要了,我需要养马,然后除了钱粮以外的物资,都要转到总管府。” 顾长卿点点头,“卑职一定照办!” 萧夏又道:“前几天你们应该接到一份晋王令吧!关于撤销关卡。” “有!有!” 顾长卿连忙道:“听说各县也同时接到了,卑职保证,三天内全部拆除,城门也不会再设士兵。” “最好是这样,下月初,我会派军队赶赴各县检查,如果都没有拆除,县令直接免职,如果只拆除一部分,县令当年给下下考评,你应该知道下下考评意味着什么?” “卑职知道!” 一般官员考评最低就是中,中下都极少,几乎没有下中和下下,所谓下下就是所有考察项目都是差评,不适合出任县令,县令就要被免职,就算朝廷有很硬的关系,也必须降职。 “这件事我就点到为止,你自己提醒各县吧!不要阴奉阳违,和我作对。” “卑职明白!” 萧夏喝了口茶,不慌不忙又道:“第三件事就是本月底或者下月初来总管府,高长史要和你们商议疏浚运河之事,吴郡是江南运河大头,我建议你最好把各县县令都一并带来,当然,你自己来也可以,这不是强制要求,但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顾长卿怎么不明白,带着县令们去一趟江都,回来后,县令都得听他的话了。 “卑职监督各县撤销关卡,就会立刻赶来!” 萧夏随即写了一份临时刺史任命书,交给顾长卿,便结束了这次谈话。 有些话说得太早不行,萧夏只能点到为止,就看顾长卿背后的江南世家上不上路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二章 盐商船队 【实在不好意思,人在外面,刚刚才赶回家,这章有点晚了!】 ====== 官场的消息从来都是传得最快,短短几天之内,晋王以雷霆手段逼走吴郡刺史韦约的消息便传遍了江南道各郡,引发了官场轰动,从来没有用杀戮威胁逼走刺史的先例,这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何况被赶走的刺史还是当朝相国的兄弟。 各地官员纷纷被震撼住了,幸亏还没有到月底,各县县令立刻下令清查关卡,全部拆除,城门的守军也被取消了。 这个消息让各地商人和百姓都惊喜交加,无不拍手称快。 萧夏在吴郡呆了两天,盘点核查结束后,随即乘船返回江都。 萧夏返回是微服,没有让骑兵跟随,就乘坐三艘官船,他想看看江南运河的实际情况,果然是船多河窄,堵船是家常便饭。 天刚亮,萧夏被一阵喧闹声惊醒,他披衣走出客舱,才发现河道堵住了,前面船只又吵又骂。 “这是到哪里了?”萧夏回头问道。 “启禀殿下,到毗陵郡了!” 毗陵郡就是今天的常州,这里一直是军屯重地,大量土地属于军方,萧夏军队的家眷大部分都安置在这里。 “前面怎么回事?” 亲兵摇摇头,“卑职不太清楚,据说昨天下午就开始堵了,我们已经派人去看了,殿下,要么骑马吧!” “不急,再等等看。” 上次座谈会,萧瑰就抱怨江南运河容易发生拥堵,现在看来还真是这样,自己第一次来就遭遇了堵船。 “又是那帮天杀的盐商!” 萧夏忽然听见旁边一艘船上,一长一少两名船夫在抱怨,虽然隔得较远,但他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大叔,小声点,得罪盐商要倒大霉的。” “我怕个屁,我这么大岁数了,他们杀了我又怎么样。” “大叔,盐商不光杀你,家人也要一起杀的,你小孙子怎么办?你在这里抱怨盐商,不是给小孙子惹祸吗?” 或许是小孙子是命门,老船夫顿时不敢吭声了,这时,后面两名客人问道:“船夫,据说盐商是江南最有钱的商人,真的吗?” 老人接过话头道:“一直都是,盐商才是真正的豪富,都说江南萧家有钱,但和盐商比起来,屁都不是,我告诉你们,天下唯一有军队的商人,就是盐商,但凡在运河里横行霸道的,大部分都是他们,别问了,他们来了!” 船只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萧夏向前面望去,只见三个黑影拿着刀在各艘小船上蹦跳,向这边过来了。 萧夏亲兵大怒,刚要拔刀,萧夏一摆手,“别急,看他们做什么?” 只见三名黑衣人站在一艘船上,用刀指着一片船只破口大骂,他们说的是江南土话,萧夏听不懂,好像是在威胁船夫,不要在背后乱说话,否则砍死他们。 不多时,三名黑衣人提刀跳回去了,只听刚才的老船夫叹息一声,“这些盐商还真是横蛮啊!自己霸道堵了河道,还不准别人背后说他们。” 这时,萧夏的亲兵也回来了,上船禀报道:“启禀殿下,是晋陵县大盐商林家在卸货,昨天傍晚开始卸货,就把河道占去了一半,河道就堵住了,他们已经卸完货,河道很快就会疏通了。” 萧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金盒,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纸条,这是父皇离开河西之前给他的,让他到江南后再打开。 纸条上只有一个字‘盐’,他一直没有看懂父皇的意思,看来现在是勘破这个谜题的时候了。 萧夏沉吟片刻问道:“这里距离晋陵县还有多远?” “还有三十里左右!” 这时,船只开始动了,萧夏的船只是官船,其他船只不敢争抢,纷纷让开一条水路,三艘两千石客船从密密麻麻的船只中穿过,约走了十几里,便到了刚才卸货的地方。 这里应该是一座小镇,房舍颇多,沿河全是各种店铺,东岸修建了一座长长的码头,停泊着数百艘平底货船,货已经卸完,岸上盐袋堆积如小山一般,延绵数十丈,上千名民夫正将盐袋搬进几座大仓库内。 打听消息的亲兵低声道:“殿下,这里是七星镇,那座码头是盐商林家的私人码头,别的商铺也可以用,但林家船队来了,其他船只都得让开,所以就导致河道堵住了。” 萧夏点点头,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好好摸一摸盐商的底。 “去晋陵县!”萧夏吩咐一声,三艘官船向北面晋陵县驶去。 晋陵县萧家并不在县城内,而是位于县城外,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园,庄园被围墙包围,里面有小河流过,有成群鸭子和鹅,有稻田和鱼塘,颇有农趣。 萧夏的坐船直接驶入庄园,在庄园的大宅前停下,这里有座小码头,家主萧琳已经带着族人等候在码头边。 萧夏走下船,萧琳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微臣萧琳参见殿下!” 萧琳并不是普通小民,他被封为毗陵郡公,晋陵萧家以做绸缎生意出名,长安和洛阳的十匹绸缎,有两匹来自于晋陵萧家。 尽管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富豪,但晋陵萧家依旧十分低调,从不显山露水。 萧夏笑眯眯道:“家主,好久不见了,身体可好!” “托殿下的福,我身体很好!” 萧琳将萧夏请进了府宅内,又让管家安排萧夏的随从吃饭休息。 萧夏在贵客堂坐下,微微笑道:“这次我是去吴郡处理一些事情,回来路过晋陵县,特来看看家主!” “殿下在吴郡逼走韦约,又命令江南各地拆除关卡,殿下好魄力!” “韦约之事家主已经知道了?” “江南道官场上的事情,只要一发生,立刻有各种渠道向外传播,速度快得惊人,而且韦约在江南道很强势,他若出事,消息传得更快,昨天正好毗陵郡刺史窦善请客,我也去了,所以得知了此事。” 萧夏点点头又道:“我回来时遇到了河道堵塞,好像是盐商卸货引发,我对盐商有点好奇,家主能否给我说说。” “殿下以前在江都时,没听说过盐商?” 萧夏摇摇头,“从未听说!” “那也难怪,盐商从来上不了台面,各大世家甚至不愿谈到它,但他们在水下却如同巨无霸一般存在,殿下遇到堵船卸货这家盐商姓林,是江南四大盐商之一,但它只能排名第四,可就算是排名第四,他家所拥有的财富,我们萧家连一个零头都比不上。” 萧夏着实震惊,“卖盐这么发财?” “肯定的,一斤盐五十文,从海边运过来,本钱十文都没有,五倍的暴利,历朝历代都是朝廷专卖,但开皇三年却废除了朝廷专卖,朝廷不再插手卖盐,盐商们的春天就来了,几十年下来,哪家盐商不是发了横财?“ “为什么要废除盐业专卖?”萧夏不解道。 萧琳冷笑道:“殿下要知道天下最大的盐商是谁?” “关陇贵族?”萧夏脱口而出。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三章 堪破谜题 萧琳点点头,“巴蜀的井盐,河东郡的池盐,渤海郡的海盐都是控制在关陇贵族手中,五年前为什么关陇贵族抢占江都,殿下应该深有体会的,但殿下肯定想不到他们真正要抢的是什么?” “淮盐!” 萧夏这才恍然大悟,这些年他一直糊里糊涂,以为关陇贵族是来抢江南的土地和贸易,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来抢淮盐,他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江都郡刺史是元敏。 他也终于明白了父亲给他一个‘盐’字的谜底。 “看来我还是浮于表面!”萧夏苦笑一声道。 萧琳缓缓道:“这里面的水很深,以前南方盐业这一块是南方世家控制,后来南陈灭了,北方权贵纷纷插手进来,但先帝为了缓和南方世家仇恨情绪,也约束了关陇贵族很多年。 但实际上也约束不住,关陇贵族还是通过各种办法进来,扶植地方豪强,这些潜伏在水下大盐商就是关陇贵族扶植的地方豪强。 关陇贵族同时安排官员保护他们,江都郡刺史魏厉虎是元家的人,魏厉虎因为你的事情,以及刺杀汉王失败,被关陇贵族抛弃了,元敏接了刺史大印,继续保护豪强盐商。 这么多年下来,关陇贵族吃大头,豪强盐商吃小头,慢慢就把江南世家的盐业生意都抢走了,江南世家能不仇恨他们吗? 这次殿下把韦约逼走,恐怕也会引发盐生意的一次震动。” “难道韦约也是在保护这些盐商?” “殿下,肯定有关系的,根我所知,韦孝宽在统帅指挥玉璧之战时,就夺取了河东郡盐池,后来北周朝廷为了表彰他,就允许韦家在盐池取卤煮盐,韦家一直就是做盐生意的,后来关陇贵族抢走了河东郡盐池,有一次韦约请客说漏了嘴,他说韦家一直从西北取盐,具体我也不清楚。” “西北取盐?” 萧夏脑海里闪过一道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西北取盐,不就是青海盐池吗?难道韦家一直暗中和吐谷浑贵族有交易,自己将吐谷浑贵族斩尽杀绝,也就断了韦家的财路。 难怪韦冲那么仇恨自己杀吐谷浑贵族。 萧夏沉思良久又问道:“韦家和关陇贵族又是什么关系?” “韦约是仁寿四年来吴郡上任,那时还是太子杨勇掌权,是独孤家把推荐他来吴郡,可以说韦家最初和关陇贵族是合作关系,但随着天子登基,韦冲入相,借助齐王杨暕的关系,韦家开始和关陇贵族分裂,殿下在路上看到了盐商林家,它其实是吴郡的盐商,不是毗陵郡的盐商,最早他是个小盐商,现在跻身江南前几大盐商,他其实就是韦家扶植起来的,和关陇贵族没有关系。” “那齐王杨暕有没有把手伸进江南?”萧夏又问道。 “殿下是说通过韦家?” 萧夏点了点头,萧琳摇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但我觉得就算齐王把手伸进江南,也是被韦家利用。” “看来我把韦约赶出吴郡也是阴差阳错下了一步好棋。” 萧琳捋须笑道:“殿下要想好后续的棋该怎么下?” “晋陵萧家也做盐生意吗?”萧夏又问道。 半晌,萧琳苦笑一声道:“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如果殿下想知道,有机会可以问问江都萧家!” 从晋陵萧家告辞后,萧夏一直在考虑盐业专卖这个问题。 盐业专卖一直是朝廷税赋重头,从春秋战国就开始了,一直延续千年,包括北魏、北周,这里面的厚利隋唐统治者不可能不知道。 但隋唐盐业从开皇三年放弃专卖,一直到中唐才重新开始实施专卖,一百多年都是空白。 说得好听是不与民争利,这个民是谁,肯定不是村东张三,村西李四,只能是权贵。 而隋唐最大的权贵就是关陇贵族,这一百多年盐业专卖空白期,正好就是关陇贵族的兴盛衰败期。 萧夏渐渐明白了父亲的布局,他让老二杨暕去河北,让自己去江南,实际上就是把一南一北的海盐产地控制住了,加上军队控制西海的盐产地,不准民间开发,这就为以后关陇的盐业市场奠定了基础。 萧夏心中已经有了方向,在运河疏浚完成后的下一步,他需要牢牢将盐业捏在自己手中。 这时,房玄龄走进船舱,将一盏茶放在萧夏桌上,萧夏笑道:“房参军,我给你找件事情做吧!” 房玄龄连忙抱拳行一礼,“请殿下吩咐!” 萧夏沉吟一下道:“你带十几名手下暗中调查江南的盐业市场,包括产地、盐商、价格等等,也不用调查太多地区,就调查江都郡、丹阳郡、毗陵郡和吴郡四个地方,你可以找江都萧家和毗陵萧家,他们比较了解情况,你就能知道从何着手,给你三个月时间进行调查。” “卑职遵令!” 房玄龄行一礼出去了,萧夏铺开一张信纸,开始给父皇写一封长信,解释他关于赶走韦约的原因,也提到了韦约在暗中庇护吴郡盐商,控制吴郡的盐业市场。 萧夏建议利用江南世家的力量,将关陇贵族的势力赶出江南,他建议任命萧琳为江都郡刺史,任命顾长卿为吴郡刺史,将元敏从江都郡调走,将窦善从毗陵郡调走,推荐前梁郡长史周墨为毗陵郡刺史。 萧夏最后写道:‘儿臣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下一步江南道总管府控制江南道榷盐铁做准备,一旦江南道榷盐铁成功,可推广至朝廷,尽榷天下盐铁。’ 入夜,几辆马车先后停泊在长史顾长卿的府门前,贵客堂上坐了四人,除了主人顾长卿外,还有他的几个好友,陆鹤鸣、朱烈和张兆光,他们四人被称为吴门四公子,在他们身后则是吴郡的四大家族,陆、顾、朱、张,它们都是千年家族,三国时代的陆逊、顾雍、朱桓、张温都是他们的先祖。 吴门四公子都是各家的嫡子栋梁,都在吴郡做官,陆鹤鸣是昆山县令,朱烈是吴县县丞,张兆光是吴郡仓曹。 他们四人的聚会,不仅是一次官场聚会,同时也代表了各自家族。 萧夏将韦约赶走,震动了吴郡官场和民间,几天来一直是吴郡各地街头巷尾谈论的大事,吴郡各个世家当然很关注。 陆鹤鸣摇摇头道;“晋王还真是凶残,听说他将吐谷浑和党项的数万权贵斩尽杀绝,这次居然公开承认梁州司马刘焕就是被设局杀掉,这样凶残的王爷来江南,未必是好事啊!” 朱烈冷笑一声道:“他可不是文官,陆兄不要用文官的道德来衡量他,他是亲王,那些皇族哪个不是心狠手辣,当年汉王杨谅一样杀人如麻,关键是他把韦约赶走了,对我们有好处!” 顾长卿沉声道:“我感觉他这次赶走韦约是蓄谋已久,相国韦冲在朝廷处处针对他,他肯定早就不满,就利用这次机会把韦约赶走了。” “顾兄觉得晋王会在半路把韦约干掉吗?”一直没有吭声的张兆光问道。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四章 选拔才俊 顾长卿摇摇头,“不会,晋王是为了立威,刺杀韦约还不如当面杀他更有震撼力,既然韦约已经老老实实滚蛋了,再刺杀他既没有意义,也有损信用,晋王不会做这种蠢事。” 陆鹤鸣冷笑道:“那不一定,如果韦约把刺史印拿走了,晋王肯定会杀他。” “顾兄拿到了刺史印吗?”朱烈问道。 顾长卿摇摇头,“刺史印被晋王拿走了,我只是代理刺史,晋王给了我一纸任命状。” 朱烈笑道:“其实我们关心的是顾兄能不能拿到刺史一职?” 顾长卿沉吟一下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应该由不得他,是朝廷决定,朝廷的规矩一直是北方官为主官,南方官为次官,我觉得这个规矩朝廷不会打破。” “那不一定!” 张兆光笑道:“就看晋王肯不肯保你,我倒觉得晋王如果想彻底控制江南道,和南方世家合作是一条很好的路子,如果他保护南方世家的利益,那么南方世家也会支持他。” 朱烈赞同道:“这话说得对,关键还是利益,如果我们能给晋王利益,而关陇贵族给不了,他就知道自己的选择了。” 陆鹤鸣冷哼一声:“你知道他的利益是什么?” 萧夏返回江都郡的第二天,江南道招募文吏的考试开始了,来自江南各郡约三百名士子角逐六十个名额。 这毕竟不是科举考试,只是招募文吏,所以优秀的士子看不上这种招募,而那些一心想通过科举改变命运的士子也不会来,仅这两条,招募考试就被九成的士子摒弃了。 真正来考试的士子大部分都是各大世家的二流子弟,基本上是庶房子弟,嫡子和一流子弟是要留给朝廷的。 江南道总管府的文吏就像鸡肋,这些世家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自然就让不那么重要的子弟前来参加考试。 尽管萧夏很急,但高颎并没有采用萧夏提前考试的建议,而是采用了萧夏的另一个建议,请州学学生来帮忙,这些学生很卖力,在他们的帮助下,拓宽山阳渎的各项准备都完成了,十五万民夫也基本上到位,就等良辰吉日工程正式开始。 上午时分,萧夏在刘文静的陪同下来到了考试点,江都县学,县学特地放假一天,把校舍空出来。 高颎正全力以赴准备运河开工,实在太忙,所以主考官便由刘文静担任。 “这次我们也仁至义尽了,来回路费,在江都的食宿都是我们负担的,考不上他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说不定还可以捞个不错的纪念品。” “什么纪念品?”萧夏笑问道。 刘文静笑道:“我和高公商量,这些子弟基本上都是江南各世家派来的,为感觉江南世家的支持,决定给每一个来参加考试的士子一张羊皮。” 萧夏欣然道:“可以!” 他们有几十万张上等羊皮,拿出三百张做人情,小意思。 三人走进县学,考试已经开始了,士子们都沙沙写字,考试内容也很简单,就考《孟子》和《论语》,指定一段进行默写,一共五道题。 考《孟子》和《论语》只是入门,先把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淘汰,然后就是看书法,这是择优。 看书法是大家的共识,一个士子只要肯刻苦练习书法,那么别的方面也一定不错。 萧夏在窗前见考试的士子都十分年轻,基本都是二十岁出头,而且个个相貌端正,各个世家也要面子,不会把歪瓜裂枣的子弟派来考试。 萧夏连连点头,又问刘文静道:“都是各世家的庶子?” 刘文静点点头,“基本上都是,只有五个江都县的寒门子弟,其他都是庶子,他们报名时都交了个人履历。“ 萧夏有点奇怪,“我们开的俸禄不低,为什么寒门子弟都不愿意来考试?” 刘文静微微笑道:“这个问题我们讨论过,基本上得出了答案!” “说来听听,什么缘故?” “有三个缘故,第一,读书太贵,贫寒人家子弟读不起,最多认识几个字,首先在数量上,寒门子弟读书的就很少;第二,寒门子弟能够读书不错,基本上都很优秀,他们看不上我们的文吏,一心想参加科举做官,寒门子弟的功名利禄心更重。” “看来这些考生都不是很优秀!” “确实如此,真正的优秀士子不会来参加文吏考试。” “那第三个原因呢?”萧夏又问道。 “第三个原因是我们对寒门子弟理解有误,我们认为出身低微,家境贫寒才叫寒门子弟,其实不是这样,大部分世家的庶子家境都比较贫寒,只是他们得到家族的资助才能读书。” 萧夏有点听懂了,指指考场笑道:“他们大部分都是寒门子弟?” 刘文静笑着点点头,“看他们的衣服就知道了,穿绸缎的考生不到一成。” 萧夏又看片刻,对刘文静道:“天下没有平庸的人,只是大部分人都没有机会罢了,也不必局限于六十人,差不多都可以录取,我明年还会扩军扩官署,多招一些储备文吏。” “卑职记住了!” 萧夏想想又道:“给他们丑话说在前面,如果发现他们去嫖娼赌博,一律取消录用。” “殿下放心,早就交代过了。” 考试结束了,士子们三三两两走出县学,后天就会出结果,他们可以在江都舒舒服服呆两天。 这次考试是官府包食宿,总管府包下三座大客栈,把三百名士子集中住在一起,每间屋子住三人,基本上同宿舍的人都成了好友。 考试结束了,大家都要去喝一杯,因为考得都不错,每个人都兴致盎然。 其中一个江都萧家的士子,叫做萧宁,当然是一个庶子,萧府庶子有二十几个,大部分都习武,也有读书的,这个萧宁习武两年,发现没有练武资质,便转去读书了,将来和老六一样做管事。 像他这样的萧家庶子也有好几个,比如当初跟萧夏和萧祝融一起破案的萧规、萧矩,他们也是习武不行转为读书,但他们二人都不如萧宁,所以副家主萧瑰就让萧宁来参加考试。 和萧宁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人,一个叫谢钧,来自宣城郡,另一个叫陆邈,来自吴郡,都是世家庶子,但家境都不行,只能穿布衣。 不过他们这次来参加考试,家族都给了盘缠,每人十几贯钱,但他们基本上都没有用,现在完全可以去喝酒庆祝,吃顿好的,之前只是宣布不准派嫖娼赌博,但下酒馆问题应该不大。 三人来到一家不大的酒楼,中午吃饭的人不多,他们在二楼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点了一壶酒和几个好菜。 谢钧笑道:“听说今天晋王来视察考场了,萧兄应该见过他吧!” 萧宁点点头,“当年他来江都萧府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是洛阳萧家的子弟,直到后来他回京城后,我们才知道他竟然是皇孙,我倒是见过他,只是没怎么打交道,他是练武的,我是学文的。” 实际上,萧夏也在萧家学堂读过两年书,只是萧家子弟都瞧不起他,不睬他,萧夏从来都是独来独往。 萧宁不敢说这件事,怕被两位朋友耻笑,明明有将来飞黄腾达的机会,却没有抓住。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五章 渐涉水深 片刻,酒菜上来,陆邈年纪最小,他抢过酒壶给三人斟酒。 陆邈有些担忧道:“今天考试的题目太简单了,读过小学堂的士子都能做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出题,这样怎么选出优秀呢?” 萧宁端起酒杯笑道:“贤弟知道真正的主考官是谁吗?” “谁?”两人异口同声问道。 萧宁有些得意洋洋道:“相国高颎!” “啊!” 陆邈和谢钧面面相觑,两人都呆住了。 “想不到吧!高相国居然是咱们的主考官,你们居然他会犯这种错误吗?出小学堂的题目来考咱们。” “那是考什么?” “考书法!” 萧宁缓缓道:“俗话说,看字如看人,从书法上就能看出一个的心性,看出一个人的能力,如果一个人书法乱七八糟,篇幅也不整齐,到处是涂改,那么这个人就是思路混乱,做事鲁莽,不肯下苦功练字,这样的人肯定不会录取!” 陆邈点点头,“萧兄说得对,我敬萧兄一杯!” “我们一起干杯,祝我们都能录取!” “干杯!” 三人碰杯一饮而尽。 刘文静匆匆来到高颎的官房,虽然刘文静是萧夏的首席幕僚,但在高颎面前,刘文静从来都是把自己当做学生,当做晚辈,学习高颎处理政务的思路,学习他的做事原则和方法,短短二十余天相处,刘文静便觉得自己受益匪浅。 “高公,你看看这些卷子!” 高颎放下笔,笑眯眯问道:“已经评选结束了?” 刘文静点点头,“殿下的意思,把最差的去掉,其他都可以留下,多出来的可以作为预备文吏,明年就能用上。” 高颎接过两叠试卷,数量少的一叠看了看,“这是淘汰的?” “正是,书法太糟糕,谋篇安排也不合理,有的涂改得一塌糊涂。” 高颎翻了翻也丢到一边,确实很糟糕,他翻了翻其他的,普遍都很工整,字也写得不错,卷面干净,不提默写是否正确,光是卷面就很赏心悦目。 “准备录取的有多少?” “两百五十四名!” 高颎想了想问道:“我们有这么多宿舍安排他们吗?” “有,郡衙已经同意把江都郡武士院捐给我们,有四百多间宿舍,每人一间足够了。” 高颎点点头,“既然殿下想要储备,这两百五十四人都录取吧!都定为三级吏员,然后交给官吏署分配,殿下的秘书署优先。” “高公不去挑选吗?”刘文静笑问道。 高颎叹了口气,“运河已经开始动工了,到处是纰漏,我要堵漏,实在抽不出时间,你替我挑选吧!我要求不高,人品正气,身家清白就行了,至于能力可以培养。” “我知道了!” 刘文静转身走了,高颎又继续提笔思虑,他现在在考虑如何完善运河的疏浚方案。 刘文静又来到晋王的官房,迎面遇到了杜如晦,杜如晦笑道:“我正好要去找使君,殿下在接见客人,请使君一起参加。” “接见谁?” “萧氏家主萧瑰!” 刘文静点点头,快步走进了晋王的官房。 萧夏正在接见萧瑰,见刘文静进来,连忙摆手道:“肇仁来得正好,一起坐下吧!” 刘文静和萧瑰见了礼,坐在一旁。 萧夏这才笑着对萧瑰道:“我今天请家主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江都的盐业状况,请家主给我介绍一下!” 从隋唐到明清,江都都是天下海盐的转运集散中心,唐朝更是盐铁监的驻地,萧夏关注盐业,怎么能把江都县排除? 萧瑰笑了笑道:“殿下当初在江都生活那么多年,有感觉到江都和盐有关系吗?” 萧夏摇摇头,“没有感觉到,空气中甚至连盐的气息都没有嗅到!” “这就对了,江都和其他县城一样,普通百姓做饭要盐,腌菜造酱要盐,除此之外,就不需要用盐了,所以普通百姓和殿下一样,都感觉不到盐的存在,但商人就不一样,在商人眼中,江都就是盐和米的天下,到处都是盐和米,只不过这些盐和米都在城外仓库,不进城,可以说,江都是天下最大的盐米集散中心,现在也是如此,江都有一百多家小商行,其中七成是做盐米生意的。” 萧夏摆摆手道:“米我不管,我只问盐,我想知道盐的贩卖是怎样一个流程?还有关陇是怎么控制江南的盐业生意?家主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盐要从海边晒出来,所以首先是盐主,也就是晒盐的人,盐主以一斗盐几文钱的价格卖给大盐商,这叫一级盐商,大盐商再加价,一斗盐翻二十倍卖给中小盐商,这叫二级盐商,中小盐商再运到各郡,卖给各郡的郡盐商,这叫三级盐商,各郡的盐商再卖给零售商人,这叫四级盐商,零售商人最后再卖给普通家庭,最后每斗盐一百二十文左右,折合每斤十文。” “但我听萧琳说一斤盐五十文。” 萧瑰摇摇头,“那是精盐的价格,一斤十文是指粗盐,粗盐味道很淡,对身体不好,吃了容易生病,但主打一个便宜,一户人家一个月要用一斗盐左右,条件稍好的人家吃的都是精盐,价格要贵五倍,但就算五十文一斤,对大户人家又算什么?” “江都萧家也做盐的生意吗?” 萧瑰长叹一声道:“十几年前,江南四大盐商,萧家排名第二,这个萧家是指江都萧家、晋陵萧家和江宁萧家三家总和,在我们背后是当年的晋王,也就是当今天子,但自从双王案爆发后,萧家的盐业生意不断萎缩,你在江都那会儿,萧夏已经退到十几名后了。”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家主的意思是说,所谓江南四大盐商,其实也是二级盐商?” “那当然,我们从未和盐主打过交道,都从大盐商手中进的货,然后沿着运河和长江卖各地给郡盐商。” 萧夏想了想又问道:“那为什么两王案后,萧家排名掉到十几名后了呢?” “殿下问到关键之处了,排名靠前凭什么?其实就是你能拿多少盐,能卖多少盐,一级大盐商是谁,殿下应该知道吧!以前是江南几大世家,后来变成了关陇贵族,而郡盐商是谁,表面是上各郡豪门,实际上和各郡高官息息相关,当年晋王被贬黜了,我们拿不到盐,郡盐商也不要,当然排名锐降。” 萧夏这才明白萧琳说的水深是什么意思,不仅涉及到关陇贵族,还涉及到各郡豪门,也难怪,盐这块大肥肉,朝廷不要,自然就被各级权贵分食了。 “我还听说盐商有军队,是什么意思?” 萧瑰瞪大眼睛看了萧夏半晌,“这个问题还要问吗?殿下比谁都清楚啊!” “家主是指.武士?” “当然,各家各户养武士做什么,不就是护盐吗?萧家最多的时候有武士一千人,你在那会已经衰败了,只剩下三百人。” 以前糊里糊涂,现在萧夏才明白了很多事情。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六章 触及灵魂 萧夏点了点头,又问道:“我记得先帝巡视江都,关陇贵族才大举插手江都,进军江南,但你又说关陇贵族早就控制盐,这是不是有点矛盾?” “一点都不矛盾!” 萧瑰摇摇头道:“以前关陇贵族是背后控制,先帝巡视江都后,他们就转到明面上了,关陇贵族不光要做大盐商,也要抢二级盐商,不光要做盐生意,还要做米生意、布生意、绸缎、油料生意。 殿下离去这五年,江都和江南的变化很大,江都早已经不是萧、刘、陈三家的天下了,萧家和刘家有码头,还能做货运码头生意,陈家更是彻底没落,武士都解散了。” “现在江都大商人是谁?” “万家,背后是独孤家族,曹家,背后是元氏家族,于家,背后是侯莫陈家族,这三家也是大盐商,同时也是大米商,大布商,大绸缎商,他们不仅做一级商,同时也在抢二级商的生意,二级中小盐商原本有一百多家,现在只剩下三十几家,要么改行,要么倒闭,反正很惨。” 说到这,萧瑰长长叹一口气,心中颇为苦涩,萧家都出了两个宰相,可还是斗不过关陇贵族。 送走了萧瑰,萧夏走回来对刘文静笑道:“使君都听到了吧!有什么感想?” 刘文静笑道:“殿下要动盐了?” 萧夏淡淡笑道:“盐只是抓手,我其实把要属于总管府的利益夺回来。” “可如果殿下要动盐的利益,不光要面对关陇贵族,还要面对各郡豪强,据我所知,江南各郡豪强其实是朝廷扶植来压制江南世家的,只不过这些地方豪强又和地方官府勾结在一起,如果殿下要动他们,会不会影响到朝廷的大计,卑职觉得朝廷要更忌惮江南世家,恐怕不会支持殿下!” 萧夏摇摇头,“我并不打算铲除地方豪强,我只是把盐剥离出来,这些地方豪强完全可以做别的生意,比如米、布、油、绸缎之类。” “殿下认为没有动他们多少利益,但他们却不一定这样想,尤其盐的利益这么大,微臣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一家肯甘心放手。” 萧夏也知道刘文静说得有道理,触及利益比触及灵魂还难,但有的事情又非做不可。 萧夏沉默良久,便果断道:“那就竞争,他们卖盐,我也卖盐,把他们挤垮了,我再实行盐业专卖。” 刘文静点点头,“商业竞争倒是一个办法,回头再考虑这个问题,殿下先看看这个!” 刘文静把试卷和清单递给萧夏,“一共二百五十四名士子合格,殿下看一看,如果没有问题就请批准!” 萧夏看了看,便提笔批准了,刘文静笑道:“殿下不要太着急,谋定而后动!” 萧夏默默点了点头,刘文静转身出去了,他还需要找杜如晦盖章,晋王印和江南总管府的大印分别由房玄龄和杜如晦掌握,两人各自负责晋王令和总管府牒文的盖章。 萧夏负手在官房里来回踱步,历史上,杨广在大业七年御驾亲征高句丽,国内兵力空虚,河南道瓦岗寨、河北道高鸡泊和山东长白山同时爆发起义。 隋朝交通信息十分不便,居然在相距千里之地同时爆发起义,如果说事先没有沟通策划,怎么可能那么巧,正好是天子不在家,国内兵力空虚的时候同时爆发起义。 如果把三个起义地点用线连在一起,正好是一个以瓦岗寨为顶点的等腰三角形,而瓦岗寨直接威胁洛阳。 紧接着就是关陇贵族又怂恿杨玄感造反,由李密负责策划,李密是什么人,关陇八柱国李弼的嫡长重孙,杨玄感失败后,李密又代表关陇贵族去收割了瓦岗军,居然一去瓦岗寨就当领袖了,说明瓦岗寨背后其实就是关陇贵族支持,要不然怎么可能击败张须陀的大军。 紧接着关陇贵族又策划了李渊在太原起兵以及江都政变,宇文化及成了弑君背锅者,政变由元敏策划,元敏是谁,元寿的嫡长子。 隋王朝的覆灭过程一环扣一环,现在已经是大业三年了,自己必须在几年之内建立起强大的势力,时不我待啊! 发榜之地就在考试的县学,谁也没有想到居然录取了两百五十四人,只有不到五十人被淘汰,一时间皆大欢喜。 县学旁已经停泊了二十几辆马车,众人纷纷坐上马车,浩浩荡荡向总管府驶去。 通往总管府有一座专门的小城门,江都百姓称之为晋王门,位于北城门旁边不远,晋王门旁还修建了一座接待楼,申请去总管府之人可以在这里休息等待。 城门平时有士兵站岗看守,没有进入牌是无法过城门,出了城门,一条笔直宽阔的石板路直通总管府,大约有两里左右,两边修建了高墙。 马车进了晋王门,疾速驶往总管府,马车内,每个人心中既期待,也紧张,他们也命运翻篇了,但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我听到一个消息,我们的俸禄是每月七贯钱!”有名士子低声对众人道。 马车里十几名士子都议论起来了,这个消息让人兴奋。 “消息属实吗?不是说五贯钱吗?” “五贯钱只是基本俸禄,还有几样补贴和全勤奖,加起来就有七贯钱了,而且逢年过节还有福利,年底还有考评,考评优秀还有额外奖赏!” 陆邈耳朵竖得笔直,他父亲早逝,家产都被正房夫人和两个嫡兄拿走了,他母亲是小妾,只得了两间破屋子,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他很看重俸禄。 陆邈听说每月有七贯钱,他暗暗心喜,这个收入在家乡也不低了,完全可以奉养母亲。 马车在总管府广场停下,众人纷纷下车,有官员招呼他们前来排队。 很快,两百五十四名士子排成队伍,从大门内走出几名官员,为首正是高颎。 “欢迎各位年轻才俊,在下高颎,也这次招生主考官,你们都是我的门生!” 高颎一个简洁的自我介绍,顿时让士子激动起来,大隋第一宰相,自己居然是他的门生。 高颎摆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他又继续道:“这次是江南道总管府成立后的第一招募,虽然我们原定只需要六十人,但各位都十分优秀,放弃任何一个人都不舍得,所以决定录取了两百五十四人,有些士子可能暂时没有事情,但很快,我们很多机构都会陆续创建,比如农牧署、军器署、税赋署,财产管理署等等,再比如我们还打算在各地建立慈幼院,赡养孤儿孤老,这些都需要人管理,所以每个人最后都会有自己的岗位,希望各位脚踏实地,兢兢业业做事,更重要是效忠晋王殿下,我就说这几句!” 众人顿时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这时,刘文静走上来摆摆手,“下面我宣布大家的待遇和岗位分工!” 众人霎时间安静下来。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七章 意外发现 刘文静微微一笑,不慌不忙道:“我们的文吏分为三级,各位是作为三级文吏招入,首先大家没有假期回去探亲,我们事情很多,明天大家就要上岗,作为补偿,每人有二十贯的安家钱,留给自己也好,寄给家人也好,随你们自己决定。 然后是基本俸禄,每月五贯钱,其次是各种补贴,有一千五百文钱,另外还有一个全勤奖,我们的各种休假都按照朝廷的制度,在制度休假以外,如果大家不另外请假,那么每月有五百文钱奖励,这就是全勤奖,如果请假就没有了,一共是七贯钱,每年都会涨俸禄,涨多少根据个人表现。 另外夏天有冰,冬天有碳,过年每人有十石米和两只羊,最后还有个年终考评奖,这个不知道有多少,但肯定不低,你们今年就能拿到一部分。 最后再说说食宿,中午官府管一顿饭,有宿舍,单身每人一间,如果成婚有孩子了,可以有一座小院,每天早晚都有马车接送,如果因为处理公务没有赶上马车,会补贴三十文车钱.” 接下来便是众人分配给各个署衙,由尚书行台下面的官吏署统一安排,这个不需要大家参与,每人领一块铜牌和领二十两银子,最后拿到一份报道函,众人便上马车前往宿舍了。 宿舍是郡武士院,布局和当年萧夏的武士院完全一样。 陆邈三人依旧住在一个小院内,每人一间屋,如果已成婚没有孩子,需要把妻子接来同住,那么给两间屋的一座小院,如果已成婚有了孩子,需要把妻儿接来同住,就给三间屋的一座小院, “贤弟分到哪里?”萧宁笑问道。 陆邈不好意思挠挠头,“分到秘书署,萧兄呢?” “不错!不错!我分到观察使司,老谢呢?” 旁边谢钧闷闷不乐道:“我分到储备院,据说就是打杂院,没有固定岗位,哪边需要人就把我们叫过去,说不定还要去刷马桶!” 萧宁摇摇头笑道:“刷马桶倒不至于,只是暂时没有固定岗位,搞不到会分到税赋署,那可是肥差啊!” 谢钧叹了口气,“肥差会轮到我吗?明天储备院所有人都去运河署报道,我们的第一个临时岗位就是开凿运河。” 这时,管理宿舍的官员给他们送日用品来了,每人领一套,官员叮嘱三人道:“今晚早点睡,明天是你们第一天报道,卯时三刻就要出发!” 总管府早晨的上朝时间是辰时正,也就是上午八点,和各地官府都一样,中午休息半个时辰,下午是申时正下朝,也就是下午四点,每天工作七个小时。 今天一早,高颎就要带一百名储备院的文吏奔赴二十个运河大营,目前每个运河大营就只有两名文官,平均每人要应对几千名民夫,根本就忙不过来, 萧夏也要一同出发,他是要巡视运河开凿情况。 山阳渎全长四百里,只需征用十五万民夫,不像通济渠需要征调两百万民夫,为什么人数少,因为工程量少,山阳渎已经疏浚过了,只是因为当初疏浚的标准比较低,现在要和通济渠统一,所以还需要拓宽三丈,工程量比较小,十五万民夫干半年就能结束。 干完这半年,以后五年就可以免劳役,其他没有被抽中的人家则需要分摊这名民夫的口粮,但也能免今年的劳役。 很快,萧夏便抵达了第一个大营,西岸都是忙碌的民夫,首先是先开挖两丈五尺的河道,然后用泥沙袋砌一个水坝,把水隔开,再把最后五尺的泥土挖掉,拿掉泥沙袋后,就算完工了。 这样最大的好处就是几乎不影响现在运河的航行。 民夫们已经开始三天了,挖土运土络绎不绝不绝,官府还投投入了二十万头牲畜,虽然隋朝没有挖掘机,但他们也有办法,充分利用畜力,先用三头牛拉三刀头的曲辕铁犁,把泥土充分翻松,剩下的事情就是把土装进麻袋,由骡驴运走,最后装满泥土的麻袋还要用来砌水坝,所以虽然装袋麻烦一点,但省去了以后再装袋。 并不是大家想象的几万人用锄头挖运河,那也太小看劳动人民的智慧了。 之所以搭建二十座大营,这样就是每隔二十里有一座大营,完成一天劳作后,民夫们可以骑骡驴返回大营,大大减少了路上通勤时间。 萧夏来的一座大营内,正好看见百余名妇女正在做饭,当然餐食条件不会太好,每个民夫一大碗饭,一块咸菜,一勺酱,一碗肉汤,然后中午不回营,由健妇送饭,每人两个大馒头夹一块酱菜。 做饭的女人也是征用来的,有的人家实在出不起民夫口粮,那就让女人来营地做饭,或者年纪稍大,就来营地夜间喂牲畜。 另外,每个大营还有五百士兵负责维持秩序,同时在工地上监督干活,偷懒占便宜是人的本性,必须要有士兵监督,士兵叱骂抽打偷懒的民夫也不可避免。 另外还有民夫头,每五十人选一个民夫头,民夫头负责安排每个人工程,当然,民夫头本人也要干活,民夫头也有好处,那就是可以免一年的税赋。 所有的人员物资调度,工程进度安排,以及紧急事情的处理,矛盾调解,甚至替民夫写信之类,都是由官员完成。 将一百名储备官员放入二十个大营,每个大营增加五人,大大减轻了官员们的工作量。 萧夏并不是每座大营都要视察,他只巡视了三座大营,约六十里的河段,便结束了巡视,总的来说,他很满意高颎的各种方案。 尤其高颎设计的三刀头曲辕犁更是让萧夏赞不绝口,这显然是之前挖掘通济渠的经验,牲畜多,可以三牛并行,但需要三个人扶犁,如果把三个犁并为一个犁,就只要一个人扶犁,大大提高了效率,而且三头牛拉拽,可以制作大犁,泥土翻得更深。 两个犁地,后面的人就能将泥土装袋,放在牲畜背上运走。 如果这种高效率一直保持的话,那不需要五个月,三个月就能完工。 萧夏的官船沿着运河而行,距离江都县还有三十里,这里有一座小镇,叫做陵北镇,小镇约有两三百户人家,这里是江都有名的铁匠镇,很多人家都是打铁为生。 小镇也在运河边修建了一座码头,一支船队正在卸货,岸上堆满黑漆漆的东西。 萧夏看了半晌,忽然大喊道:“停船!” 船只降低了船速,萧夏命令道:“靠上码头!” 官船调头向码头靠去,刚靠稳,萧夏便指着岸上黑漆漆的东西高声问道:“这些煤炭是谁的?”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八章 初制火药 萧夏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无意中发现了煤,当初他在河西遭遇燃料危机时,他就想到了煤,但河西从没有听说哪里产煤,最近的产煤之地也是朔方,他也只能罢了。 现在到了江南,虽然冬天没有那么冷,而且树木也比较多,可以烧柴,但毕竟烧柴没有煤炭那样热效率高。 尤其这段时间他在考虑盐业竞争,那么煮盐最大的成本就是燃料了,如果能搞到便宜燃料,煮盐的成本就会大大下降,自己做精盐和对方竞争。 萧夏也知道河东道产煤很大,但运费太高了,从河东道运煤过来,一船煤的运费和煤价差不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就近采煤,最好易开出的露天煤,可江南那里有煤? 现在萧夏似乎找到了答案。 不多时,一名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匆匆跑来,躬身行礼,“启禀使君,这是小人的石炭!” 对,隋唐还叫石炭,不叫煤,但叫什么不重要,萧夏问道:“你这石炭是从哪里买来的?” “是从彭城郡!” 萧夏当即释怀,徐州产煤啊! “多少价格?” “十文钱一担,其实石炭很多很便宜,几乎不要钱,抛开土层就看见了,关键要有人挖,还要挑到河边,十文主要人工钱。” 萧夏大喜,听他的意思是露天煤矿,太好了。 “我要产石炭的详细地址,你给我画一张详细地图!” 萧夏回到王府,当即派人把张亮找来,指着地图道:“这里盛产露天石炭,你派一个情报探子,假装是客商,去县衙把产石炭的那片土地都买下来,如果被人买了,就直接强迫转让,一旦买下来,我就会大量派船去运石炭,记住了,要那种露天开采的石炭,打井开采的石炭我不要,最好是靠河边近一点,利于运输。” “卑职明白了,这就安排人选。” 萧夏想了想又道:“让你手下打听清楚,彭城县县令和彭城郡刺史都是谁?” “遵令!”张亮行一礼,拿着地图匆匆走了。 下午,萧夏回到后宅,先去探望了妻子,现在是九月上旬,从时间上算,妻子就应该在这个月生了,几个经验丰富的产婆和医师也都认为产期在这个月,后宅内气氛比较紧张,已经请了两个医师和三个产婆,好在妻子胎位比较正,应该能顺利生产。 “夫君去吧!有小青和出尘陪我,我没关系。” 萧夏点点头,“出尘呢?” “我在呢!” 萧夏一回头,才发现张乔在自己身后,似乎也刚进门。 “你坐下,我问你一件事。” 张乔在床边坐下,抿嘴笑道:“公子说吧!” 萧夏问道:“你在青城山炼丹吗?” 张乔点点头,“所谓丹药,炼药和炼丹其实是一回事。” “那你们在炼丹中有没有遇到助燃很厉害之物。” “当然有,这是必须要的,公子是说矾硝吧!” 萧夏大喜,果然有,他连忙问道:“你们从哪里搞来的?” “矾硝是所有炼丹都需要的,山下青城镇里就有一家专门卖矾硝的店,却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买来?” “是什么样的矾硝?店主是哪里?店名叫什么,出尘还记得吗?” “矾硝就是像石头一样,买回来要敲碎,磨成粉,店主是本地人,店铺我记得,我去买过几次,就叫硝店。” 萧夏基本上能确定了,硝店卖的硝石,十有八九就是来自于老君山或者周边地区。 萧夏当然是想做火药,但这个时候他并没打算用于军事,他在考虑开采煤矿时需要。 士兵在继河西捡羊粪后又接到一个奇怪的任务,花两天时间,去江都县各处墙根‘扫白雪’,那玩意大家都知道,据说是一味药,但没有人正眼看过它,现在居然需要这东西。 一万士兵奔赴江都城内,到处寻找这种白雪,以茅厕最多,短短两天下来,寻找到了五百多斤。 这种厕所硝的量有限,只能用作试验,关键还是要搞到硝石,蜀中金山郡的昌隆县老君山是历史上最大的火硝产地,自古就有道士在山中炼丹,萧夏已经派人赶赴巴蜀,通过青城山硝店这条线索找到硝石矿产地,大量购买,然后从水路运到江南。 五百斤硝粉装满了五大袋,萧夏当然不会亲力亲为,比他手巧能力的工匠多得多,只要告诉他们怎么做,他们肯定做得比自己好。 这里面关键就是硝提纯,办法也很简单,硝酸钾溶于水,不断过滤,加热析晶,然后将木炭和硫磺研磨成粉,用硝石七分、硫黄两分、炭一分的比例混合起来。 宋明造火药都是用粉末,后来慢慢发现颗粒的燃烧速度更快,爆炸力更强,做成颗粒也容易,先淹没成粉,然后用鸡蛋清或者蜂蜜搅拌,晒干后研磨,就成了粘在一起的小颗粒。 至于导火索也简单,像卷烟一样将硝粉卷起来,晒干后就成了一根根导火索,萧夏把原理交给工匠后,让他们反复试验,寻找一个最优的方案,还有技术诀窍。 工匠们个个聪明能干,一点就透,几天后,历史上第一个纸卷大炮仗出现在萧夏面前。 军营一角,萧夏和几名工匠远远望着一只木箱子,一只长五寸的炮仗便矗立其中,周围有些干稻草,士兵点燃稻草后,便迅速离开。 干稻草燃烧起来,随即点燃了火绳,火绳迅速燃烧,燃进了炮仗中,片刻炮仗冒出滚滚黑烟,伴随着火光。 炮仗最终没有爆炸,只燃烧了片刻后便熄灭了。 人类的第一个火药武器以失败告终。 其实造火药并不难,关键是认知,你知道自己造的是什么,知道原理,也知道会有什么效果,那么就很简单,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就需要在漫长的岁月中摸索。 往往一个炼丹方士失败后,就没有了兴致,过了几十年后,另一个方士又接着干,又失败,又过十几年,新的方士调整配方后获得初步成功,更多的方士加入,不断调整配方,火药才渐渐成形。 但它有什么用,还是一头雾水,或者一个偶然的机会,方士们为抵御盗贼,用火药把盗贼吓跑,这才意识到它有恐吓作用,才一点点开始用于军事。 这其间是一个几百年的漫长过程。 哪里像现在的高中生,很明确自己在做什么,几个小时就制成火药,这就是认知差异。 制作火药的理论很简单,实践又是另一回事。 明明点燃火药时轰地燃烧起来,可卷成炮仗,它却不炸,问题出在哪里? 萧夏也没有好办法,只能让工匠一次次的试验,在试验中寻找启发。 (本章完) 第四百二十九章 意外突破 替萧夏做火药的首席工匠叫做邵发,他试验了十几次都失败,但也渐渐悟出了一点名堂。 “启禀殿下,卑职反复试验,发现原因还是燃烧不完全,燃烧的速度太慢,大量气体外泄,归根到底是硝石的纯度不够。 卑职后来又尝了士兵采集的硝石,发现里面有两种东西,一种味咸,火烧能燃,一种味苦,火烧不燃,两种东西混在一起,我们也分不清楚,估计就是这个缘故导致硝粉不纯。” 萧夏点点头,咸的应该是火硝,苦的是芒硝,一个是硝酸钾,一个是硫酸钠,两者外形太像,士兵和工匠也分不清楚。 看来他只能等硝石过来。 邵发又道:“卑职考虑,虽然纯度不够,但如果能添加燃烧力更强的物质,或许也有成功的希望。” 萧夏点点头,“你继续试验吧!如果有突破再告诉我。” “卑职遵令!“ 邵发退了下去,萧夏一阵头大,原本以为能一鼓作气将火药造出来,现在遭遇了失败,他的兴致便迅速消退,让工匠们去折腾,他暂时不参与了。 次日上午,建安郡刺史王安邦乘船来到了江都,他们是乘坐海船过来,萧夏颇有兴致,亲自去长江边的一号码头,查看从建安郡过来的海船。 海船有十几艘,基本上都是五千石到一万石的福船,用铁力木建造,榫接结合、铁钉钉联,非常坚固结实。 “启禀殿下,一般建安郡造的船都用杉木或者松木,造假低,也能走海路,风险稍大一点,而岭南郡那边造的海船却是铁力木,非常坚固结实,但就是造假太高,一艘顶我们两艘,但考虑到坚固,我们的官船和水师战船都是用铁力木建造,可以抵御深海中的狂风大浪,这次卑职过来,特地送给殿下一艘铁力木建造万石海船。” 萧夏欣然笑道:“感谢使君的美意,明年我一定乘坐这艘海船去巡视建安郡。” “卑职和全体官员热烈欢迎殿下前来视察!” 萧夏点点头,又笑问道:“为何带了十几艘大船过来。” “回禀殿下,我们每年都要向朝廷进献大量贡品,基本上都是当地特产,像热带水果、茶饼、香料以及绵,去年水果在路上坏了,今年就没带,就是茶、香料和绵三大类、” 绵就是今天的木绵,隋唐时代,朝廷每年冬天都要给官员们发绵作为福利,但都是论两发放。 萧夏笑道:“全部都是贡品。” 王安邦不好意思道:“只有一船是贡品,其余是我们运来贩卖的,准备回去买些生铁、布匹、绸缎和瓷器,其中绸缎和瓷器是做海外贸易,生铁和布匹是我们自用。” 萧夏笑道:“你们是打算运到洛阳去卖,还是就在江都卖。” 王安邦叹口气道:“今年沿岸遭遇很强烈的暴风,卑职要尽快赶回去赈灾,不准备去洛阳,只能恳请殿下帮忙。” 萧夏欣然道:“那就卖给我们吧!我们仓库也有你需要的生铁、布匹、瓷器和绸缎,今天和明天完成交换,后天你就可以回去了。” 王安邦大喜,“那贡品也烦请殿下一并送往朝廷。” “没有问题,我安排船只给你们送过去。” 萧夏随即让仓储署署令蒋幸运和对方协商交换事宜。 第二天上午,仓储署署令蒋幸运快步来的萧夏官房,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蒋幸运原本是陈留县县令,因为他为官清廉、正直,被萧夏提拔起来替代司马刘焕,但随着梁州总管府被裁撤,他也失业了,领一份微薄的俸禄在家里苦熬,等待朝廷授官,这次他也被萧夏要到了江南道,出任都转运使司司马,同时兼任仓储署署令。 萧夏笑道:“建安郡的船只都回去了?” “回禀殿下,都回去了,他们开出的价格很便宜,我们也让了价格给他们,双方都很满意。” “都入库了吗?” “其他都入库了,绵要入粮库,卑职争取今天腾出来,今天就可以入库了。” “为什么绵要入粮库?”萧夏不解问道。 “回禀殿下,绵太易燃,不能放在一般仓库,必须放在严格控火的粮库,他们前年一艘满载绵的货船失火,一瞬间就烧没有了,速度太快,二十名船员全部烧死,一个都来不及跳海。” 萧夏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亮光。 他想到了火药棉,这不是很好的助燃剂吗? 沉思良久,萧夏问道:“木绵你看过吗?是剥好的绵,还是绵果?” “或许都有吧!因为价格不一样,但实物是装在大袋子里,卑职没有细看。” 萧夏站起身道:“去一号码头,我要看看木绵。” 他当即乘坐马车赶往沿江码头。 萧夏要的是绵绒,就是绵籽上最底端的细细绒毛,将它放入硫酸和硝酸混合阴干后,就得到了硝化火棉。 虽然他们现在没有硝酸和硫酸,但将硝石溶于水就得到了饱和硝酸钾,和绵绒混合阴干,不仅燃烧速度惊人,还能产生大量膨胀气体,是提高火药威力的有效助燃剂。 可以用它替代一部分木炭加入火药中,使火药燃烧速度更快,气体膨胀更猛烈,爆炸效果也就更好。 仓库里,士兵们打开几只大麻袋,里面装了满满的绵桃,萧夏拾起一只绵桃,剥得只剩下里面的绵籽,绵籽上长满了细细的绒绵。 就是这玩意,用它替代木炭试试看。 大帐内,萧夏用火凑近一团棉绒,刚点燃,轰的一声,棉绒便燃烧殆尽,速度快得让旁边的邵发目瞪口呆。 萧夏笑道:“明白了吧!回去用它试试看,看能不能成功。” 邵发点点头道:“卑职这两天带工匠去各地茅厕收集硝霜,只要咸味的硝霜,苦味的不要,也收集了几十斤,卑职再多试几次,把绵绒也加入进去。” 萧夏又叮嘱道:“把绵绒泡浓硝水中,把它晒干,燃烧还会更猛烈。” “卑职记住了!” 邵发带着一大袋绵桃走了。 就在这时,一名女侍卫疾奔而来,紧张道:“二夫人请殿下速速回去,王妃王妃要生了!” “啊!”萧夏腾地站起身,向后宅奔去。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章 血脉传承 萧夏刚跑进院子,便听见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一名产婆跑出来喊道:“快抬热水!” 一队侍女拎着热水桶迅速进屋去了。 产婆满脸堆笑向萧夏失礼道:“恭喜殿下,喜得贵子!” “好!好!好!” 萧夏连说三声好,笑得嘴都合不拢,又问道:“王妃怎么样?” “母子平安!” 萧夏欣喜道:“你先去忙,回头给你们重赏!” “谢殿下!” 产婆喜滋滋地回去了。 萧夏等了一会儿,也回书房去了。 萧夏回到书房,从抽屉里找出一封信,这是前两天父亲给他写来的家信,信中提到了给他儿子取的名字,若是男孩叫杨俶,若是女孩儿,叫做杨君君。 这两个名字都不错,他孩子这一辈都是单人旁,大哥的三个儿子叫杨倓、杨侗和杨侑,自己的儿子叫杨俶,正好连下来。 萧夏在书房坐了片刻,他心中欢喜万分,还是坐不住,又起身离开书房去探望母子,刚走出院子,一名侍女迎面跑来道:“殿下,王妃请你过去!” 萧夏跟着侍女来到休养院,崔羽已经不在产房,转移到坐月子的休养院,一座整洁雅致的小院。 房间十分干净,阳光从窗户洒入,房间里十分温暖,迎面便看见一个很大的摇篮,紧靠在床榻边,崔羽静静躺在床榻上,目光中透着疲惫,她很想好好睡一觉,但她又想让丈夫看看儿子。 萧夏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蹲下来望着摇篮里睡着正香甜的儿子,小家伙裹在襁褓里,小脸蛋红彤彤的,头上戴了帽子,但还有软软的胎毛,一双大眼睛,眉毛细细的,但鼻子却长得很坚挺,棱角分明的嘴唇,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啊!萧夏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情感,父子之间特有的血脉联系在这一刻被唤醒了,自己在隋朝有了后代,有了血脉相承。 这一刻,后世的一切似乎和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崔羽柔声道:“小家伙鼻子和嘴长得像你,眉眼长得像我。” 萧夏点点头,又展颜笑道:“脸型也像我!” “还真是,我没注意到,哎!希望他长大后好好读书,别像他爹爹那样整天打打杀杀的。” “是要好好读书,打打杀杀让他爹爹去做。”萧夏也笑了起来。 这时,崔羽忍不住捂嘴打个哈欠,萧夏发现了妻子的疲惫,连忙道:“你今天一定累坏了,好好睡吧!” 萧夏在妻子额头上吻了一下,又看了看儿子小脸蛋,这才出去了。 崔羽疲惫又快乐地叹息一声,也沉沉睡去。 入夜,小青伏在夫君身上,低声道:“夫君,我也想要孩子,怎么办啊!我抱着小家伙那一瞬间,心都要化了,我多么希望自己也有个孩子。” 萧夏点点头道:“回头找名医开几副药,好好调养一下身体,调养一年半载,应该就可以了。” 萧夏一直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现在看来,问题还是出在小青自身,当然,她才十八岁,应该还有机会。 “夫人也是这样说,明天黄医师要来看孩子,让他给我诊诊脉,以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孩子好重要。” “你去找阿乔问问,她们青城山可能有秘方!” 萧夏今天有些疲惫,叮嘱了几句,便沉沉睡去了. 一早,小青伺候丈夫出了门,又去夫人那边陪了一会儿,她便跑去找张乔了。 进了房间,见张乔正在捣药,她上前笑道:“你不去看看孩子?” 张乔一边捣药一边笑道:“马上就去,我这点药弄完,这是给夫人的补药,我们青城山的秘方,对产后恢复非常有好处。” “我帮你捣药吧!” “也行!我去看看驴胶熬得怎么样了?” 张乔把药槌交给她,自己进屋去看熬在火上的小锅,她其实是在熬制阿胶,再配上别的药,对产妇身体非常有好处。 小青捣了几下药便凑上前小声问道:“你们青城山有没有生孩子的秘方?” 张乔笑了起来,“小青姐现在想要孩子了?” “当然想,可总怀不了身孕,我心里急啊!” “你别急,我记得有的,我回头翻翻师父给我的百药谱,但我有言在先,吃了我的药,就不能吃别人的药,不是我小心眼,因为很多药材都是相生相克,用了不同医师的药,不仅没有效果,还会伤害身体,适得其反,导致终身不孕。” 小青轻轻点头,这两年她其实也在偷偷吃药,但没有效果,她现在有点不敢相信医师了,希望青城山有没有什么秘方能帮助自己。 “阿乔,你也不小了,你还在等什么呢?” 张乔低头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还差点什么,我也说不上来,我就想出去走走。” “你给公子说过了吗?” 张乔点点头,“他让我明年陪他一起去洛阳,我不知道,小青姐,我们先去看夫人吧!” 张乔用小火慢慢地熬制,她起身跟随小青去休养院了。 洛阳韦府,韦冲目光冷厉地望着低头不语的兄弟,咬紧牙道:“他让你滚蛋,你就滚蛋了吗?” 韦约冷冷道:“那该怎么办?我可不想死在江南,我能清晰感觉到他的杀机,他要杀我以儆江南官场,大哥真的认为我应该和他对抗到底?” 韦冲继续望着兄弟,但眼中的目光渐渐缓和下来,半晌道:“你已经在吴郡呆四年,好容易才布成的局,我担心你一走,所有的布局和心血都前功尽弃。” “除非你能给我资源,让我能对抗萧夏,或者你说服天子把萧夏调走,我可以继续维持韦家在江南的利益。” 韦冲摇摇头,“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天子把他调出河西陇右,现在我没法开口了。” “既然如此,兄长就要面对现实,我也不想四年的心血白耗,但现实很残酷,我们根本想不到萧夏会来江南,而且第一个拿我开刀!” 韦冲沉默良久道:“罢了,还是让你去河北吧!你要立刻通知刘家,让他把所有的财富都运走,运到河北,我们用这笔财富在河北重新布局。” 韦约点点头,“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刘昆把所有的财富运出江南,但因为涉及店铺转让,可能没有那么快。” 韦冲眉头一皱,“店铺也要卖掉吗?” 韦约叹口气道:“萧夏心狠手辣,他肯定不会放过刘家,我们店铺都在刘家手中,以刘家名义在官府登记,如果萧夏没收刘家财产,我们店铺肯定保不住,还吃一个哑巴亏。” 韦冲想想也对,萧夏或许不敢动韦家的财产,但店铺是刘家的名义,那他就会装傻下手了。 “那就尽快吧!记住让他们走长江,不要走江都,江都容易被拦截。” 韦冲停一下又道:“明天我会去见天子,让天子给你做主,他若不肯处罚晋王,就退一步,让你去河北道!”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一章 幕后较量 御书房内,杨广正在听取首席御医乔元朗的汇报,他心中十分沉重,自己的长子居然慢慢变成了傻子,着实让他难以接受。 “陛下,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好容易才阻断毒性入心脏,没想到祸福相倚,保住了太子的性命,却保不住他的智力,目前毒性已经入脑,我们现在能做到的,也只能是尽量延缓毒性蔓延的速度。” “没有办法消除毒素吗?朕听说青城山有一种解毒奇药。” “微臣知道这种药,叫做避鳞丹,我们已经用上了,就是它阻断了毒性入心脏,保住了太子的性命,但它也拔不掉太子体内的毒性,微臣和太医们还在想办法,首先要控制毒性入脑,把它压制在某个部位,然后再想办法慢慢将它拔出来,这是我们思路,陛下,这需要很长时间。” 杨广点点头道:“你们的思路对的,朕支持,朕也给你们时间,但要记住,必须严格保密,太子的病情绝不准泄露出去。” “陛下放心,我们绝不会泄露!” 乔元朗退下了,杨广叹了口气,如果太子实在不行,自己只能培养皇太孙了。 这时,有宦官在门口禀报,“陛下,韦相国求见!” 杨广点点头,“宣他觐见!” 不多时,宦官把韦冲领进了御书房, “微臣韦冲参见陛下!” 杨广已经在两天收到了萧夏派人送来的密奏,密奏中说清了为什么要把韦约赶走的原因,以及提到了他将改革盐制,逐渐将关陇贵族势力赶出江南。 杨广也颇为欣慰,儿子最终理解了自己派他去经略江南真正意图,他也决定全力支持儿子在江南的改革。 至于韦冲来求见自己,杨广也心知肚明。 “韦相国免礼,请坐!” “谢陛下!” 韦冲坐下道:“有件事微臣要向陛下申诉,恳请陛下支持!” “不要急,慢慢说。” “微臣之弟吴郡刺史韦约,被晋王以死威胁,不得不弃官而逃,实在是荒唐至极,肯定陛下为我兄弟做主,重树官场正气!” 杨广微微笑道:“晋王的性格朕知道,他虽然有时候略有偏激,但真正破坏官场规矩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让韦约回吴郡去,堂堂刺史被别人说几句狠话就弃官而逃,听起来也让人笑话,朕会下旨给晋王,不准他再威胁官员,韦相国不要担心了。” 天子说得如此轻描淡写,韦冲心中更没底了,其实他心里明白,若韦约这个时候回去,必死无疑,连江南都到不了,就死在中原半路上。 “陛下,韦约并不是畏惧晋王的威胁,而是以大局为重,他认为自己和晋王政见不符,矛盾难解,会对江南官场的团结不利,也不利于晋王在江南施政,他才主动离开吴郡,微臣也建议还把韦约调走,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是一个筐,什么都可以装。 杨广便不再多劝,便点点头问道:“那韦约安排去哪里?相国有建议吗?” “回禀陛下,韦约在吴郡为官四年,颇有建树,年年考评都是上上,微臣考虑不妨让他去清河郡,正好清河郡刺史空缺。” 杨广没有直接表态,取出一张条递给他,“这些官员一起调整吧!” 韦冲接过纸条,心中怦的一跳,江都郡刺史元敏升为刑部侍郎,毗陵郡刺史窦善调为东郡刺史。 同时将沔州刺史崔奉贤调为江都郡刺史,前丹阳郡司马萧琳启用为吴郡刺史,任命裴仁基为毗陵郡刺史,吴郡长史顾长卿调为新安郡刺史,吴郡司马赵启亮升为吴郡长史。 韦冲刚要开口,却看见天子凌厉的目光,他不敢吭声了,低头道:“卑职遵旨!” 杨广这才道:“吴郡刺史韦约调任清河郡刺史,可以添在后面!” 韦冲这才明白,天子一定收到了晋王的快信,这分明是依据晋王的要求全面清洗江南官场。 入夜,元寿匆匆来到了独孤府,找到了独孤家主独孤陀。 “独孤兄得到消息了,天子已经下旨将元敏和窦善调离江南。” 独孤陀淡淡笑道:“我已知道了,萧夏要把自己的人安插进江南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嘛!很正常,其实也无所谓,元敏任刑部侍郎不是更好吗?窦善去东郡,我感觉比毗陵郡更好,东郡可是军事重镇。” “可我们在江南的利益怎么保证?” 独孤陀沉默良久道:“我们扩张期已经结束了,我们以前和先帝达成默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杨广登基,已经开始对我们下手,我们的重点就要从财货利益转到军事政治上来,要尽快布局,培养力量,江南那三瓜两枣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原、河东、河北。 萧夏在江南搞事情,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把我们的人从江南调到中原、河北,我觉得未必是坏事,元老弟觉得呢?” 元寿叹了口气,“兄长,江南可不是三瓜两枣,我们辛辛苦苦布局那么多年,已经是我们最重要的利益来源,光盐利每年就达百万贯,这样放弃,很难说服大家啊!” 独孤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其实我心里有数,萧夏对韦约下手,而不是对元敏、窦善下手,就说明他暂时不想和我们翻脸,我们正常经商,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何况就算他下手了,那又能怎么样?我们就永远失去?只要我们重新夺取天下,所有利益都会重新回来,而且比以前更多。” 元寿低头不语。 独孤陀又进一步劝道:“贤弟,江南在政治格局上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旁观者,何况江南世家和大隋离心离德,萧夏的重点应该是对付江南世家,而不是我们!而我们应该关注河北、河东和中原,这才是争夺天下的关键,” 元寿终于被说服了,他躬身道:“兄长高见,小弟明白了!” 独孤陀缓缓又道:“要尽快想办法把李渊送到太原去,可以和虞世基交换一下利益,我得到确切消息,天子要让虞世基掌管吏部了,韦冲改任礼部尚书,韦冲这人私心太重,偏偏装得道貌岸然,他以为别人看不懂,我估计天子对他也忍无可忍了。” 停一下,独孤陀又道:“还有杨暕要利用好,此人志大才疏,头脑简单,贪财又贪色,利用好他这些弱点把他控制住,同时把我们培养的人安插进河北。” “兄长打算怎么做?” “我考虑尽量隐蔽一点,不和他直接接触,而是通过他的心腹王隆去影响他,上次太子之事我们合作顺利,现在可以继续深化合作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二章 第三力量 齐王杨暕和萧夏不同,他的齐王府和河北道总管府是分开的,他的齐王府在东都洛阳,河北道总管府在魏郡安阳县。 齐王杨暕的齐王府有两个机构,一个虚一个实,虚就是朝廷设置的那套机构,也就是亲王傅、长史、司马、参军那些官职。 这些官远都是朝廷任命,和齐王杨暕一点关系都没有,杨暕自己创立的权力机构是神龙府,神龙府的官员就是杨暕从汉王杨谅手中接管的那批人,王頍、乔钟葵、王隆等等。 目前神龙府的大部分官员都在魏郡,只有神龙府司马王隆在洛阳,负责处理杨暕在京城的各种利益。 入夜,元文都又一次前来拜访王隆。 贵客堂内,元文都微微笑道:“太子目前的状况我们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了。” 自从太子回长安后便不再露面了,也断绝了和外界一切联系。 只是皇宫会定期发布一些相关消息,说太子在养伤,需要几年时间才能康复。 大臣们都很关注太子的情况,好在天子正当壮年,所以关注归关注,也没有引起太多的担忧。 可齐王杨暕就不一样了,太子的状态直接关系到杨暕核心利益,他三天两头派人来催促王隆,让他务必弄清楚太子的真实情况,搞得王隆也焦头烂额,心中抱怨不已。 明明齐王找皇后娘娘问一问就知道了,可他偏不,非要让自己去了解,自己去哪里了解? 没办法,王隆只能找自己的老靠山元家帮忙了。 王隆大喜,连忙问道:“太子还活着吗?” 元文都点点头,“人是活着,但变成傻子了。” 王隆愣住了,“不会吧!我的慢药是攻心,可不是攻脑。” “应该是御医找到了什么办法,阻断了毒性攻心,结果毒性转而攻脑,结果人就变成傻子了。” “傻到了什么程度?”王隆又急忙问道。 “据说傻呆呆盯着一物,一坐就是一天,涎水止不住,父母妻儿都不认识了。” 王隆大喜,“这样,齐王不就要成为太子了吗?” 元文都淡淡笑道:“只能说有希望,但不一定能成为太子,他可是有竞争对手。” “你是说….晋王?” 元文都摇摇头,“不光是晋王,还有太孙,现在天子才四十岁出头,二十年后天子还在,太孙已经二十余岁了,正好继位,何况天子完全还可以再生几个儿子。” 王隆沉默了,他忽然意识到,太孙的可能性最大。 “文都来找我,不会就说这件事吧!” 元文都淡淡道:“上次我就说了,如果齐王有关陇贵族支持,他就一定能成为太子,但齐王始终没有回应,是不是齐王看不上我们?还是王司马压根就没有提这件事?” 王隆连忙摇头,“我怎么可能不提呢?我也想成为齐王和关陇贵族之间的桥梁,我肯定劝说过了。” “那为什么齐王没有回应?” 王隆叹口气道:“是韦家想独占齐王,不想被关陇贵族分去一杯羹,韦冲向齐王保证,韦家和裴家联手,一定能保齐王上位为太子,加上天子要求齐王不会和关陇贵族有过多纠葛,所以…….” “你是说韦冲和裴蕴联手了?” 王隆点点头,“裴蕴能入相,实际上就是齐王推荐的,背后是韦冲在策划。” 元文都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消息他们根本不知道,裴蕴和韦冲竟然联手了? 这件事,他得立刻向家主禀报。 这时,王隆又缓缓道:“关陇贵族要进入河北,或者影响齐王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话怎么说?” 王隆眯眼笑道:“关陇不要出面,躲在后面,让另外的人出面,比如我可以代表元家的利益,再找一些才智之人,我推荐给齐王,或者王頍、乔钟葵、萧摩柯等人被关陇贵族收买,元老弟明白我的意思吗?” 元文都点点头,“我明白了!” 元文都回头报告了家主元孝矩,当天晚上,元孝矩带着元寿一起来拜访独孤陀。 独孤陀也很震惊,并不是韦冲和裴蕴联手这件事,而是他才意识到,他们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世家竟然也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元孝矩缓缓道:“其实世家一直在行动,博陵崔氏押注了太子和晋王,太子不行了,他们继续押注萧夏,崔弘度的长子崔奉贤出任江都刺史,就能看出端倪。 现在崔家押注了晋王,韦家和裴家押注齐王,韦约出任清河郡刺史,我估计韦冲是想拉拢清河崔氏。 现在形势不太妙,恐怕齐王和晋王那边我们都没有机会了,除非我们能重新扶持前皇帝杨勇。” 独孤陀沉思良久道:“天子杨广明摆着是要和我们割裂了,他的儿子也不会和我们合作,我们也不要再寄希望在杨广派系上。 至于世家力量,太分散破裂,无法合力,也注定成不了气候,我们可以重视,但也不要太把他们当回事。 我们还是要建立自己的力量推翻杨广,这是我们的主线,至于王隆的建议可以考虑作为辅线,这是从内部瓦解杨广和他的儿子,前帝杨勇也可以作为辅线,我们多头下注,让隋王朝支离破碎,最后由我们自己对隋朝致命一击。” 元孝矩和元寿对望一眼,一起表态道:“独孤兄一主多辅的方案我们坚决支持!” 吴县枫桥,这里是吴县北城,这一带最有名便是寒山寺。 距离寒山寺不远的江南运河边,有一座占地数十亩的大宅,大宅主人叫刘昆,是宋武帝刘裕第四子刘义康的后人,是吴郡有名的豪强。 豪强不是世家,豪强偏重商业,世家偏重农耕,豪强看重武力,世家则注重文学,豪强住在城内,世家大多在乡下。 两者可能互为死敌,但也可以和睦相处。 刘家和陆、朱、顾、张四大世家基本上没有太多瓜葛,只能说井水不犯河水。 在南朝时代,南方是世家的天下,世家控制了大部分资源,不管是农耕还是商业,各地豪强只能做一些蝇营狗苟的行业,如青楼赌馆之类,在江南各大世家的光环下苟且偷生。 但自从南朝灭亡,北方势力开始蠢蠢欲动,要进入江南,但天子杨坚却担心激起江南民变,对各大北方势力进行约束。 眼看直接进入江南不行,北方势力就换了一个方式,间接进入,在江南寻找代理人, 各地豪强便成为各大北方势力看中,成为了北方势力的代理人,豪强的春天终于来了。 吴郡刘家便是韦家的代理人,当然,此韦家并不是四千贯卖崇仁坊酒楼的那个韦家,他们虽然同属一个大家族,但并不是一房,家族财政也是各算各的。 凌晨四更时分,也是最安静的时候,二十五艘拖船从刘家码头驶出来,首船是一艘车船,前端矗立着一座水神雕像,车船轮桨声轰隆隆作响,拖拽着二十四艘满载货物拖船借助夜色掩护向北驶去,但刘家并不知道的是,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被人盯住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三章 把事做绝 盯住刘家的不是别人,正是吴郡司马李启亮。 自从之前码头威胁事件后,萧夏意外发现李启亮并没有背景后台,出身常熟县的一个小地主家庭,十年前通过科举考中进士,便一直在中原各地做县官,六年前父亲去世,他丁忧回家守孝,三年前守孝结束,被朝廷任命吴郡司马。 萧夏决定重用李启亮,给他交代了任务,盯住刘家。 李启亮没有让萧夏失望,这一个多月,他一直派人严密监视刘家,就在前几天,李启亮发现刘家忽然便宜甩卖了十几家店铺酒楼,李启亮立刻意识到这必然是韦家要撤退了,他开始昼夜派出手下盯梢刘家的动静。 天刚亮,李启亮刚从府中出来,一名蹲在门口的手下跑上来,隔着车窗向李启亮汇报了几句,李启亮吓了一跳,连忙在马车中写了一张纸条,交给手下道:“你速去东城门旁的高升客栈,把这张纸条交给赵掌柜,快去!” 东城门旁的高升客栈并非总管府的情报点,它是晋陵萧家在吴郡的一处产业,临时用作江南道总管府的联络点。 不多时,一只信鸽从客栈后院飞起,向北方江都方向飞去。 此时已是十月初的深秋时节,江南也有了明显的萧瑟秋意,天气也转凉了,尤其早晚出现了白霜。 下午时分,萧夏在军营工匠区再一次见证工匠们的努力。 一个大炮仗矗立在箱子里,士兵点燃稻草后迅速跑开,火绳同时被点燃,迅速燃烧,只片刻‘嘭!’一声巨响,炮仗炸得粉碎。 终于成功了,十几名工匠抱在一起又蹦又跳,眼泪都出来了,工匠首领邵发更是激动得捂住脸,喜极而泣。 实际上,这是第二次炸响,但第一次炸响可能是偶然,要同样的工艺第二次炸响,才能叫成功。 萧夏点点头,对邵发笑道:“每人赏三十贯钱,好好总结经验,等硝石来了以后再继续研制!” “感谢殿下厚爱!” 萧夏随即离开工匠区,想了想又对陪同的军器署署令王朴道:“所有参加研制火药的工匠,给我一份名单!” “卑职现在就去!” 王朴掉头回去了,萧夏返回了总管府。 他刚坐下,房玄龄快步进来,递给萧夏一份鸽信道:“殿下,刚刚收到吴郡发来的鸽信,刘家开始撤离了,有二十五条船昨晚半夜驶离刘家。” 萧夏看了鸽信,当即令道:“速令尤俊达来见我!” 萧夏要震慑江南各郡,不仅仅是把韦约赶走那么简单,他还要彻底挖了韦家在江南的根,也就是刘家,只有这样才能让江南各郡官员看明白,他是在动真格的,不是做做表面文章。 既然已经和韦家翻脸,那索性就把事情做绝。 不多时,尤俊达匆匆赶到萧夏官房,单膝跪下行一礼,“卑职尤俊达参见殿下!” 目前尤俊达率领三千士兵负责内务,这实际上就是内卫的前身了,朝廷也有内卫,比如萧夏曾经统领过的左右武侯卫,其实就是内卫。 萧夏缓缓对他道:“昨天晚上,有二十五艘拖船从吴郡驶出,是吴郡豪强刘家的船队,为首是一艘两千石的车船,船头有一尊水神像,后面拖拽着二十四艘满载货物的船只,货物应该是韦家的铜钱,你立刻率一千水陆军去运河拦截这支船队并没收它。” “卑职遵令!” 萧夏又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他,“拦截货船后,赶赴吴县,吴郡司马李启亮会配合你,我已经派人先一步去了,他会城外等你,你按照纸条的步骤行事!” “卑职一定把事情办妥!” 尤俊达行一礼匆匆走了。 很快,王朴来了,将一份名单呈给了萧夏。 “所有参与研制火药的工匠名单都在这里了!” 萧夏点点头道:“这些工匠所研制的火药极为绝密,不能有半点泄露出去,你要做好三件事,第一,和每个工匠签署终身雇佣协议,给他们每人的俸禄加到每月三十贯钱,邵发给每月五十贯钱;第二,给他们讲清楚,火药的秘密一旦泄露出去,他们必然会被全家处斩,让他们知道泄密后果的严重性;第三,给他们每人解决住房,每人一座两亩的院子,把他们家人接来,让他们安心替我做事。” 王朴迟疑一下道:“卑职记住了!” 萧夏见他还有点犹豫,便提醒道:“我不是做慈善的王爷,谁能拿多少钱我心里很清楚,你不理解我这三条规定,我不怪你,因为你不知道火药是什么,但你必须给我不折不扣执行!” 王朴着实惭愧道:“卑职完全理解了,一定不折不扣执行。” 王朴走了,萧夏负手走到窗前沉思不语,火药是一柄双刃剑,能伤人,也能伤已,哪怕到了后世,封锁得再严格的军事秘密也一样会泄露,就像那款三一速递。 现在可是隋朝,一旦开始大规模生产,并发挥了巨大作用,被其他势力盯住,可能保住秘密吗? 人为财死,这些工匠在重利的诱惑下,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坚守原则,尤其用绑架他们的家人进行威胁,他们就更不会保守秘密了。 就像宋朝的火器,刚刚在战场上使用火蒺藜,契丹人便通过走私搞到了焰硝和硫磺,也开始制作火蒺藜。 金国更是在学会宋朝的陶罐火球后便很快将它升级为铁火炮,最后改造成了威力巨大的震天雷。 在中世纪,各种军事泄露是家常便饭,最多就是对方搞不到原材料,无法大规模使用。 就像隋唐的兵器一样,突厥回纥学不会吗?不过是他们的生铁产量太低罢了。 火药要想不被敌人盯住,最好的办法就是降低它的杀伤烈度,把它作为助燃剂,向燃烧武器方面发展,这样等到后期再使用它的爆炸特性,那时战争已经快结束了。 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延缓它的泄露时间,那就必须要有严格的规范才行。 萧夏坐下,开始提笔写一份规则《火药制作和使用章程》。 毗陵郡,尤俊达率领一千士兵在运河上布下天罗地网,耐心等待着猎物的到来,从时间上算,船队已经到毗陵郡了,除非它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夜间航行,白天躲在某地休息,但想想也不可能,对方不可能知道有埋伏在等着它们,如果知道有埋伏,他们就不会航行了。 “将军快看,那支船队是不是?”有士兵指着远处一支喊道。 尤俊达连忙向远处望去,运河上往来的船只很多,靠岸边也停泊着无数的船只,只见远处一支船队正向这边驶来。 为首果然是一艘车船,轮桨翻滚,白浪滔滔,很远便听见轰隆隆的声音,更重要是,船首矗立着一尊河神。 尤俊达默默数了数船只,果然是二十五艘,就是它了。 尤俊达当即下令道:“准备拦截!”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四章 彻底洗牌 河边十几艘快船已经准备好了,两百名士兵严阵以待。 当船队靠近,快船迅速出击,包围了这支船队,士兵们纷纷跳上大船,大喝道:“不想死就跪下!” 随船的三十余名武士对付水上盗贼可以,但他们看见冲上船的人居然是军队,人数远远超过自己,一支支黑黝黝的军弩对准了自己,武士们哪里敢和军队抵抗,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连忙抱头跪下。 不多时,船队管事被带到尤俊达面前,尤俊达喝问道:“你们可是吴县刘家的船队,你们主人叫做刘昆,对不对?” 管事战战兢兢点头,“正是!” “这批物资都是韦家的,对不对?” “回禀将军,是谁家的货物小人不知,小人只知道把货物送到襄阳,那边会有人来接货,他们有半个块玉珮和我携带的玉珮对上就是了。” 这时,有士兵来报,“将军,核查过了,全部是铜钱,大约有三十万贯!” 尤俊达点点头令道:“把人和船都带去江都!” 尤俊达随即率领八百骑兵骑双马向吴县疾奔而去。 次日一早,八百名骑兵抵达了吴县北城。 北城外的官道旁有一座送客亭,八百骑兵刚到亭下,立刻从亭中跑出来三人,为首正是司马李启亮。 “请问可是尤将军?” 尤俊达点点头,“在下尤俊达,奉殿下之令来吴县,请问阁下是.” “我是吴郡司马李启亮。” 尤俊达连忙抱拳道:“原来是李司马,殿下让我来找你。” “我知道,请到亭中一叙!” 尤俊达让八百骑兵原地休息,他跟随李启亮进了亭子。 亭子有石桌石凳,两人坐下,李启亮捋须道:“抄没刘家关键是罪名,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去年秋天吴郡有八万匹税布失踪,这个案子郡县两级查了一个月,最后不了了之。 我当时是郡一级的查案官,其实已经发现了不少线索,有人看见刘家船只半夜停泊在丢失税布的仓库外,来的时候是空船,走的时候却满载货物,被油布盖住,库房没有破坏,大锁被打开过,而大锁钥匙在县令王幼年手中,他矢口否认自己的钥匙借给别人,现在种种证据显示,那批税布就在刘家仓库内,只是之前刺史韦约不许再查下去,把吴郡县尉革职,这个案子就结束了。” 尤俊达点点头,“司马的意思是,让我以查案为由,搜查刘家仓库?” “正是!” 尤俊达拱拱手,“我明白了,多谢司马协助。” “还有县令王幼年,他是韦约提拔起来,税布失踪和他有直接关系。” “我明白!” 李启亮让一名手下给军队带路,骑兵浩浩荡荡向枫桥方向奔去。 刘昆正在吃早饭,忽然有人来禀报,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直接闯进了隔壁仓库。 刘昆大惊,丢下饭碗向仓库奔去。 刘家仓库就紧靠府宅,实际上和府宅是一体,只是仓库大门单独面向码头。 仓库前站满了士兵,刘昆大喊跑来,“这是私人仓库,你们不准进去!” 刚挤到仓库门口,只见百余士兵从仓库里搬出大量麻袋,解开袋子,里面全是一捆捆的布匹。 麻袋上还有编号,‘吴税一千八百七十七号。’ 刘昆腿一软,差点晕厥过去,他早把这批税布忘得干干净净。 上午时分,吴县县丞朱烈一阵风似的赶到郡衙,找到了代理刺史顾长卿。 虽然官场上,两人是上下级的关系,但生活中,两人却是挚友。 “长卿兄,刘家发生了什么事?” 一进门朱烈便急问道:“军队直接上门,将刘家抄了,为什么?” 顾长卿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还用问吗?晋王在挖韦家的根。” “但罪名呢?不能这样无缘无故就把家抄了吧!” “罪名当然有,你还记得去年那一百多船税布失踪之事吧!八万匹布一夜之间失踪了,案子一直没破,军队直接在刘家的仓库找到了这批布,连袋子都没有去掉,原封不动,上面还有盖有编号,这下刘家彻底完蛋了,居然敢偷盗朝廷税赋,刘昆和两个儿子要被斩首,家人也逃不了流放的命运。” 朱烈愣住了,半晌道:“刘家怎么会如此大意,连包装都没有去掉?” 顾长卿哼了一声,“这不是大意,这是胆大妄为,以为有刺史罩着,根本没当回事,刺史倒了,他也忘记了这回事,但有心人可记着呢!” “谁?” “除了李启亮还会有谁?” 顾长卿冷冷道:“这可是去年发生的事情,晋王怎么会知道?若没有人在背后给晋王通风报信,晋王怎么抄刘家?最怕就是内鬼,一旦有了内鬼,吴郡扎得再牢的篱笆也会一捅便碎。” “发生什么事情了?”朱烈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朝廷的任命下来了,萧琳出任吴郡刺史,李启亮升任长史,这小子因祸得富,配合晋王查账,又帮晋王抓住了韦家的辫子,一旦刘昆招供布匹被盗案是刺史韦约指使的,事情就大了,估计王幼年的县令之位也保不住了,按照新规定,晋王有权直接罢免县令,这下子吴郡官场要彻底变天。” “那兄长呢?”朱烈又追问道。 “我出任新安郡刺史,我把手中的事情交给李启亮,然后我就去新安郡。” “怎么会是萧琳?”朱烈困惑不解。 “他是天子外戚,又曾经做过丹阳郡司马,因十年前的双王案被罢免,现在萧家重新被重用也很正常,萧琮都被任命为相国了,崔琳做刺史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可是,兄长被调走,吴门世家也变成了输家啊!” 顾长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那可不一定,以前暗规则是江南世家不得任郡主官,现在我出任新安郡刺史,这个暗规则就打破了,何况现在还有两个位子空着呢!吴郡司马和吴县县令,难道贤弟没有想法吗?” “这” 朱烈心乱如麻,半晌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拱拱手告辞了。 顾长卿望着朱烈走远,暗暗摇头,朱烈在官场上还是嫩了一点,只看到不利的一面,却没有看到有利的一面,晋王清洗吴郡官场,当然是晋王吃肉,江南世家如果反应快,也能捞口汤喝喝,就看陆家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 尤俊达率领军队一早查封豪强刘昆的家和店铺财产,由于在刘昆府上的库房内发现了去年失踪的八万匹税布,刘昆全家被带去了江都受审,根据刘昆的初步口供,吴县县令王幼年也被停职,一并带去江都接受调查。 刘家被彻底抄家,钱物金银抄出近十万贯,还有不少赚钱的店铺,青楼、酒楼、赌馆、客栈之类,也贴上封条。 与此同时,吴郡的各种任命也出来了,晋陵萧家的家主萧琳出任吴郡刺史,吴郡司马李启亮升任长史,吴郡长史顾长卿出任新安郡刺史。 一时间,吴郡官场彻底洗牌,所有人都议论这次吴郡变天,吴郡是江南道仅次于江都郡的第二大郡,吴郡的变化极具风向标,它预示着整个江南道的变化。 傍晚时分,昆山县令陆鹤鸣匆匆赶回了吴县陆宅,见到了父亲陆慎言。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五章 陆氏家主 陆鹤鸣走进后堂,给父亲行大礼,陆慎言摆摆手,“坐下吧!” 陆鹤鸣坐下,心中着实不解,父亲这么急着把自己找回来做什么? 半晌,他忍不住问道:“父亲,家里出什么事了?” 陆慎言看了长子一眼,问道:“你今年多少岁了?” “孩儿三十有四。” 陆慎言点点头,语气中开始透出不满,“你入官场已经十年了,从昆山县尉做到昆山县令,我不知道你这十年是怎么过来的,竟然没有一点官场意识,吴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知道?还问我家里出了什么事?” 陆鹤鸣吓一跳,连忙道:“父亲息怒,吴县法曹骆毅是孩儿安插在吴县的心腹,吴县出什么大事,他会及时告诉我,但可能会晚一天,明天孩儿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陆慎言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又道:“今天一早来了一支军队,从刘昆的私人仓库中抄出了去年失踪的八万匹税布,刘家被抄了,刘昆一家十余口被抓去了江都,吴县县令王幼年也被停职,一并带去江都,他是韦约心腹,难逃罪责,我下午得到消息,顾长卿将出任新安郡刺史,吴郡刺史由萧琳出任,长史由李启亮升任,你觉得这件事大不大?” 陆鹤鸣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今天竟然发生这么多大事,他又急问道:“那吴郡司马和吴县县令又是谁出任?” 陆慎言点点头,“这就是我把你找回来的原因。” 陆鹤鸣眼睛一亮,问道:“父亲觉得我有希望拿到吴县县令一职?” 陆慎言笑了笑道:“我看中的吴郡司马,县令就留给朱家吧!” 陆鹤鸣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如此自信,但他知道父亲名字叫做慎言,就是不会随意说话,每一句话都是依据的,他耐心等待父亲给自己解释。 陆慎言缓缓道:“这次总管府招募文吏,我让陆邈去了,你还记得陆邈是谁吗?” “好像是根四叔家的老三!” 陆慎言点点头,“阿根不到三十岁就去世了,丢下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二是正妻生的,家里有两百多亩上田,过得还不错,老三是小妾生了,阿根刚死,母子二人就被正妻赶出去了,我见他们娘俩可怜,便找了一间族房给他们母子居住,小妾便靠给人洗衣把儿子拉扯大。” 说到这,陆慎言叹口气又道:“当然,作为陆家子弟,陆邈每月有三百文族钱,还进了陆家私塾读书,后来还考上县学,今年才十八岁,很聪明的孩子,我就替他报名,去总管府参加文吏考试,结果考上了,做了总管府的三级文吏,一共三百考试,录取了两百五十人,陆邈考上也很正常,关键是他竟然被选进了秘书署,是晋王点名把他招进去的,这里面的微妙你看得懂吗?” 陆鹤鸣沉思片刻道:“这里面有两个微妙之处,第一,三百人报名,录取了两百五十四人,晋王这是在给江南世家面子,第二,陆邈被点名进了秘书署,不是因为他怎么样,而是因为他是陆家子弟,晋王在给陆家传了一个信号。” 陆慎言捋须笑了起来,“一点没错,晋王在暗示我们呢!” “那我们该怎么办?” 陆慎言缓缓道:“你去找李启亮,让他给晋王发给一个消息,就说我已经起身去江都拜访晋王殿下!” 陆鹤鸣点点头,“孩儿明白了!” 萧琳来到了江都,他突然接到任命,任命他为吴郡刺史,这个任命既让他深感意外,但同时也让他惊喜万分。 几乎大部分男人都无法拒绝做官的机会,出身梁朝皇室的萧琳更不例外,他曾经做过五年的丹阳郡司马,原本要升为毗陵郡刺史,正好双王案爆发,晋王杨广被贬黜,整个萧家都被清算,几乎都被剥夺一切官职爵位,贬为庶民,萧琳的刺史梦也破碎了。 一晃过了十年,萧琳已年近五旬,原本准备好好度过自己的晚年生活,没想到随着萧夏出任江南道总管,他居然又能重入官场,出任吴郡刺史。 萧琳简直像做梦一样,但也并没有那种被突来幸福击倒的感觉,因为他已经有心理准备,萧夏之前在晋陵县就明确告诉他,会让他再出仕。 萧琳只是没有想到自己居然出任吴郡刺史,是这个官职让他深感意外,他原以为自己会进总管府任职,现在居然成了从三品地方大员。 官房内,萧夏请萧琳坐下,笑道:“我也没想到父皇那么痛快,把我的申请全部批准了,恭喜崔五叔出身吴郡刺史。” 萧琳不好意思在萧夏面前摆长辈姿态,便笑道:“这应该是天子支持殿下,殿下对治理江南道有什么想法吗?” 萧夏笑了笑道:“父皇之所以批准我的申请,并不是他支持我,而是我在执行他的治国之道,父皇对江南道有三个愿望,首先是希望江南道能成为大隋的第一赋税之地,至少要和河北道平行,也并不是单纯的掠夺江南,而是在江南道变成富庶繁华的基础上。 其次,便是南北融合,这个七叔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第三便是收回盐税,以江南道为试点,在江南道成功后,在逐步向天下推广,上次我和七叔谈过这个问题,我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我就准备从吴郡开始,让吴郡做试验。” 萧琳沉吟一下问道:“殿下打算具体怎么做呢?” “具体怎么做我以后会告诉七叔,但七叔上任首先要做的是疏浚运河,高公接下来会和七叔详谈此事。” 萧夏笑了笑又道:“刚刚只是和七叔泛泛说了两句,但接下来我要和七叔详谈一件事。” “殿下请说!” 萧夏缓缓道:“我在长安和洛阳有一座商行,叫做西海商行,我准备在江南再办一座商行,叫做南方商行,实际上就是西海商行,一共准备投资五十万贯,西海商行出三十万贯,晋陵萧家出十万贯,江都萧家也出十万贯,专门做米、布匹、丝绸、茶、油料、绵、羊皮、牲畜等大宗货物生意,我想让萧家来负责江南这边的销售和采购,之前我和萧瑰谈过了,他向我推荐萧环,让萧环来负责南方商行,七叔觉得可行吗?” 萧琳沉思片刻问道:“这是私人商行吗?” 萧夏点点头,“获利只是一方面,但我更重要的目的是要和关陇贵族竞争,削弱关陇贵族对江南的利益攫取,我知道关陇贵族在江南的采购价格压得很低,和他们竞争的商人都被他们用各种手段干掉了,没有竞争对手,他们便肆意压价盘剥江南百姓,我的南方商行成立,就是要打破这种盘剥,把收购价格提上去,然后再通过西海商行和大周商行,卖到天下各地。” 萧琳欣然点头,“我会全力支持殿下!”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六章 笼络世家 萧夏随即在总管府举行了一个简单任命仪式,任命萧琳为吴郡刺史,并将刺史大印交付给了萧琳。 萧琳在和高颎以及刘文静深谈后,便在三百士兵的护卫下,由总管府的官员陪同,前往吴郡任职。 次日,刘昆一家以及吴县县令王幼年被带到了江都。 与此同时,萧夏也收到了一份快信,吴郡陆氏陆慎言前来江都拜见自己,从时间上算,应该就是明天到江都了。 萧夏不由暗赞陆家的政治敏锐性,但这也正合他的心意。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转,首先便要拿下吴郡。 这时,高颎和刘文静来到萧夏的官房,萧夏请二人坐下。 高颎坐下便问道:“殿下,有件事把我们弄糊涂了,什么叫特别金库?” 萧夏笑了起来,“你们是在说那笔的事情吧!” “正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从韦家那里收缴三十万贯钱,连同没收刘昆的家产钱财,大概有四十万贯左右,按照正常流程,应该进入总管库,但萧夏给的批示却是进特别金库,把两人弄糊涂了。 萧夏微微笑道:“我准备用这笔钱开一家商行,专门做盐生意,因为暂时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就让这笔钱进特别金库,但这个金库并非单独库房,而是要单独准备一册账簿,不要和别的钱混在一起。“ 两人这才恍然,高颎想了想问道:“殿下打算成立盐铁署,上次殿下给卑职说过。” 萧夏摇摇头,“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等我把江南的盐业都拿到手后,再成立盐铁署。” “殿下考虑周全!” 高颎心中赞许,以个人名义做盐生意,虽然关陇贵族会不爽,但也无话可说,毕竟他们可以赚钱,不能阻止别人赚钱,可一旦以官府名义卖盐,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那就不是竞争对手,而是你死我活。 刘文静却变得十分冷静,关陇贵族躲在幕后耕耘江南十几年,已经完全占领了市场,现在才和他们一起竞争,不是一般的难啊! “殿下有策略吗?” 萧夏微微笑道:“我打算专门做精盐生意,不做粗盐,双方错开市场,然后再一步步抢夺他们的生意,大概是这样,很多细节还没有考虑。” 刘文静若有所悟,“卑职明白了,所以殿下要去找石炭,然后用石炭熬精盐,降低本钱。” 萧夏点点头,“一点没错,其实五六斤粗盐才有一斤精盐的咸度效果,两者差不多,其实所有人都知道,粗盐杂质太多,而且吃多了还容易生病,只不过想到五十文钱能买五斤粗盐,却只能买一斤精盐,大家都觉得还是五斤粗盐合算,毕竟数量多啊! 可如果我一斤精盐只要二十文钱,你们觉得还有人愿意买粗盐吗?” 高颎也终于忍不住点头赞许了,价格才是王道,其他都是假的。 “殿下的思路很对啊!” 萧夏笑道:“所以关键就是本钱,我不光要降低自己的本钱,还要提高对方的本钱。” “对方只是晒盐,不要需要本钱啊!” 萧夏淡淡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土地可是官府的,你可以租用盐场,但绝不能无偿使用,另外,商税律法中可没有说盐可以免税,这么多年他们可是一文税钱都没有交过,我的盐交税,我的盐场交租,我就不信他们敢不交?” 高颎和刘文静对望一眼,他们总算明白了,殿下是铁了心要把江南道盐市场全部抢回来,或许还有中原。 次日上午,萧夏专门接见了从吴郡赶来的陆氏家主陆慎言。 “我前几天收到了族中子弟陆邈写来的信,才得知他已被殿下录取,他在信中非常感恩殿下给他一份能杨家的俸禄,他从此可以奉养母亲,我很惭愧,也很感动,惭愧是家族没有照顾着孩子,感动是这孩子心地淳朴,懂得感恩,我就想着一定要来谢谢殿下,给了孩子一个行孝的机会。”萧夏笑道:“不用谢我,是陆邈自己有才华,他的字写得很好,虽然年纪不大,但字体却很老练,颇有几分大家的功力,看得出他的书法很有天赋,所以被定为第一名录取。” 陆慎言心中一沉,难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殿下并没有优待陆家,完全是陆邈自身的能力获得赏识? 他勉强笑道:“是啊!这孩子父亲死的早,母亲又是个侍女出身,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他特别懂事,从小就刻骨练字,连县学教授都夸他的字写得好。” 说到最后,陆慎言眼中充满了落寞。 萧夏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上次我去吴郡,就想去拜访陆家主,但时间太仓促,准备下次去拜访,没想到陆家主竟然主动来江都,我非常感激陆家主的诚意,也希望我将来的施政能得到陆家主的支持。” 这几句话顿时让陆慎言绝望的内心又活过来了,他连忙堆起笑容道:“殿下太看得起老夫了,只要殿下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陆家一定全力支持。” 萧夏点点头,漂亮话谁都会说,可真要他们帮忙,没有好处,他们也只能是嘴上说说而已。 萧夏沉吟一下道:“吴郡官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昨天,新任刺史萧琳已经去吴郡上任,以后还希望吴门世家多多支持他。” “一定!一定!” 萧夏随即又道:“我本来是想让顾长卿推荐吴郡司马,但看在家主的诚意上,我觉得改变计划,调升陆鹤鸣出任吴郡司马!” 陆慎言大喜,自己果然没有白跑一趟,他躬身行礼,“感谢殿下的信任,陆家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萧夏索性人情做到底,又笑道:“还有一个吴县县令,我已经罢免了王幼年,新县令陆家主可有合适人选?” 陆慎言想了想道:“吴县县丞朱烈勤奋自律,爱民如子,深得百姓爱戴,我推荐他出任吴县县令!” 萧夏点点头,“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虽然没有直接任命权,但我有推荐权,我会尽快向朝廷上书,大概一个月后,吏部的任命就会下来!” “再次感谢殿下厚爱!” 天色已晚,陆慎言来不及赶回去,刘文静便安排他住在驿馆里。 陆邈随即来拜访家主,陆慎言鼓励他几句,让他好好努力做事,争取能由吏转为官,同时又表示,家族在江都有些房产,可以给他安排一座小院,让他能照顾母亲。 陆邈痛哭涕零,感激万分而去。 陆慎言送走陆邈,回来休息片刻,驿丞便亲自把晚饭送来了,驿丞也是吴郡人,本郡第一世家的家主来了,驿丞当然要巴结。 陆慎言见饭菜颇为丰盛,尤其让他惊奇的是,盘子里还有三个红壳煮蛋。 “这是谁家孩子满月了?” 按照江南风俗,孩子满月要送给乡人红蛋,表示喜庆,男孩送三个,女孩送两个,拿到红蛋后要回对方十文钱作为贺喜。 驿丞笑道:“是晋王殿下的小公子满月,官员和驿站客人都有。” “哦?不知晋王殿下有几个孩子。”陆慎言好奇问道。 “就一个,这不刚满月。” 陆慎言一怔,”才一个?他是妻妾不多吗?” 驿丞摇摇头,“听说就只有王妃和一个小妾,就没有了,大隋皇族的传统吧!妻妾都不多。” 陆慎言心中一动,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这是一个机会啊!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产煤重地 次日中午,萧夏得到禀报,运煤炭的船队已经抵达了江都城外,这个消息让萧夏大喜,他连忙带着刘文静等几名官员赶赴城外码头。 江都城外有一座大型码头,特地在运河上挖掘了一处半月形水湾,在这里建了一座码头,但这只是客运码头,不是货运码头,货运码头必须去长江沿岸。 不过一些关系民生的特殊货物,诸如果蔬,粮油、炭薪等等经县衙批准后,可以在城外码头卸货。 满载煤炭两百多艘货船暂时停泊在码头上,它们不在这里卸货,而是去长江边七号码头卸货,也就是萧家码头。 两百多艘五百石货船大概运了一百万斤的煤炭,其实也就五百吨,负责买眉头的主事叫郑荣,是萧夏的一名二级幕僚,陈留县人,三十五六岁,身材富态,看起来很像商人,他的职责就是负责对外采办。 郑荣上前躬身行礼道:“卑职完成了殿下的嘱托,采办了一百万斤煤炭,品质都很不错!” “辛苦郑主事了,这些煤炭了多少钱?” 郑荣摇摇头,“就了一些人工钱,从煤田运到河边,每车二十文,再加上一车十文钱的挖掘装车钱,一车三十文钱,大概百斤左右。” 萧夏很惊讶,“为何煤炭不钱?” “启禀殿下,那边煤田都属于彭城县管辖,官田私田都有,卑职已经和彭城县谈妥,以三贯钱一亩,买下了一千亩,又从当地百姓手中买下五百亩,也是每亩三贯钱,一共一千五百亩。” “才三贯钱,这么便宜?” “回禀殿下,当地农田也才十贯钱一亩,这片煤田比较偏僻,远离村庄,加上土层很薄,种不了粮食,一直是荒地,长满了杂草,不过有条小河贯穿而过,可以行驶五百石的货船,如果稍微疏浚拓宽,还可以走一千石的货船。” “会不会被人盗采?”刘文静在旁边问道。 郑荣笑道:“使君有所不知,那边漫山遍野都是煤,最不稀罕的就是这玩意,而且土地贫瘠,当地人都很穷,听说我要雇人挖煤、运煤,十里八乡的人都跑来了。” “给我描述一下煤层情况!” “回禀殿下,那边是一大片低洼地带,沟壑比较多,卑职在几丈高的土崖前,用锄头挖了几下,黑色的煤层就露出来了,煤层厚达四五丈,真是一座宝田。” 萧夏点点头又问道:“那边距离县城有多远?” “很偏,大概三十里左右,在彭城县和留县之间,卑职在彭城县城里租了一座铺,开了一家小商行,留下三名手下,下次再去运煤,就直接去找商行,他们负责招募人手去挖煤运煤。” “不错!不错!考虑得很周到。” 萧夏夸赞一句,又问道:“你刚才说小河稍加疏浚,就能走千石货船,需要疏浚的河道有多长,加宽多少?” “殿下河道长约十里,需要加宽一丈,当地的民力都很便宜,卑职估算了一下,只要雇佣三千民夫,挖两个月就差不多了,因为是平底船,不需要挖太深,耗费大概在一万贯钱左右。” “周围还有煤炭吗?” “当然有,那边是长达百里的低洼地,北面留县那边更多,但留县那边主要是水荡湿地,没法利用,而南面是荒地,而且紧靠泗水,如果殿下想要这百里之地,可以用长江边的码头和彭城郡置换,卑职和县官打过交道,他们很渴望得到长江边的中转码头。” 萧夏仔细看了郑荣绘制的地图,他忽然醒悟,这百里的大片低洼地带,不就是后世的微山湖吗?微山湖是明朝黄河决口后形成,现在是隋朝,这里还是半湿半干之地。 萧夏沉思片刻,果断对郑荣道:“我任命你为江南道总管府置办使,代表我去和彭城郡协商,用一座长江码头置换百里之地,然后郑使君在泗水边修建码头,疏浚河道,我要大规模采矿煤炭。” 江都目前有七座大码头,这是五年前朝廷修建的,但现在江南道总管府决定在长江北岸再追加修建二十座中型码头,修建数百座仓库,而长江南岸则准备进行造船。 如果能把彭城郡的煤田拿到手,给彭城郡一座码头也无所谓。郑荣当即躬身道:“请殿下放心,卑职一定把事情办妥!” 下午,萧夏回到府中,在书房坐下,妻子崔羽便抱着孩子进来了,后来跟着小青,端着一盏茶。 崔羽已经坐完月子,恢复了正常生活,孩子也交给乳娘照顾,乳娘有两个,一个负责带孩子,另一个负责哺乳。 萧夏连忙起身抱过儿子,在小脸蛋上亲一下笑道:“我忽然又想要个女儿了,王妃身体还在恢复,小青努力一下吧!” 小青脸一红,不敢接口,崔羽笑道:“出尘给她配药调养,要好几个月呢,夫君先抱儿子吧!女儿再等等,肯定会有的。” 萧夏把儿子递给妻子,又道:“明天我可能要去海边视察,大概两三天时间。” 崔羽眼睛一亮,“夫君,我也想去海边啊!” 萧夏微微笑道:“江都这边的海和你想的大海完全不是一回事,这边全是滩涂,海水发黄,海风很大,像刀子一样刮耳朵。” “可是.人家想去海边看看嘛!” “等明年吧!我会坐船去建安郡巡视,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孩子也可以带上。” 崔羽欣然笑道:“我真的很期待那一天!” 次日天不亮,萧夏便出发了,带上了三百名亲卫骑兵和几名文吏,这次张乔也跟着萧夏一起出行。 北方沿海地区一直就是历朝历代的产盐地,尤其是长江到淮河之间这一段,更是历届中央王朝直接管控的重要产盐区,晋朝时设立了盐城县,更是成为整个盐业生产的中心。 隋朝虽然废除盐业专卖制度,但并不是说朝廷不管盐了,官方依旧控制着大量的产盐业,也允许私人煮盐。 目前产盐还是煮盐为主,需要准备柴禾,烧火煎盐,一直到明朝才由煮盐改为晒盐,所以煮盐最大的成本就是柴草钱。 这也是萧夏很困惑的地方,用柴禾煮盐,盐源批发价怎么可能十文钱一斗。 众人每人配三匹马,带着干粮和水,纵马一路疾奔,张乔跟在萧夏身边,身穿黑色武士服,腰配长剑,头戴纱帽,她皮肤白腻,和武士服映衬,更显得黑白分明,英姿飒爽。 两天后,众人进入了产盐区,随处可见卤水池和煮盐土灶。 “阿乔,以前在江都来过海边吗?”萧夏高声笑问道。 张乔点点头,“江都海边是第一次,但以前去过余杭海边,跟二叔一起去的。” “海边不一样吧!” “不太一样,那边海边有很多人家,这边就是荒无人烟,而且海水也很浑浊。” 萧夏笑道:“其实也不是荒无人烟,你看前面不就是一个小镇吗?” 萧夏向远方一指,张乔顺着萧夏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在十几里外隐隐有一座小镇。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八章 发现猫腻 很快,一行人抵达了小镇,小镇其实不小,有几百户人家,基本上都是盐民,世世代代住在这里,靠煮盐为生,小镇只有一条街,街上很热闹,酒馆、杂货店、客栈、妓院都有。 这一片应该是官盐区,私人盐区还要在北面数十里外,萧夏一行很快打听到了官盐所。 小镇的官盐所当然是江都盐监的一个分支,江都盐监约有三十个盐场,每个盐场有一座官盐所,很小,只有两三个人,他们负责从盐户手中收盐,开出盐引,盐户拿着盐引去江都县盐监兑钱。 盐监又将盐卖给盐商,由盐商运到各地去销售。 但根据萧夏所知,盐监卖给盐商是三十文一斗,他们从盐民手中收盐是十文一斗,中间二十文是朝廷利润。 但这种不是专卖,专卖是没有中间商,直接从盐民手中收盐,比如十文一斗,然后加价一百文直接卖给百姓,各县都有官方盐店,利润一百文,把中间盐商全部干死。 萧夏搞不懂的是,关陇贵族十文钱一斗的价格哪里来的? 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关陇贵族直接开盐场,本钱肯定很低,第二种就是直接从官营盐场的盐民手中收盐,盐民也愿意,直接拿铜钱上门收盐,比他们拿着盐引跑到两三百里外的江都县兑钱方便多了。 第二种实际上就是损害朝廷的利益,官盐所和盐监惹不起关陇贵族,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萧夏没有出面,而是让几名文吏去官盐所询问,他带着张乔缓缓在小镇街上步行,三百名亲卫则在镇外等候。 萧夏握着张乔的手,张乔开始有点不好意思,但萧夏不肯放开,她只好由着萧夏了。 “小师姐,我们去吃点东西吧!”萧夏笑嘻嘻道。 张乔俏脸一红,低声道:“声音小一点,别人都听见了。” “师姐师弟出门很正常啊!别人听见也无所谓。” 张乔咬一下嘴唇道:“那你把手放开才正常,师姐师弟牵着手算什么?” “师姐师弟最后成两口子的多得去了。” “谁跟你两口子?”张乔的脸更红了。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萧夏一指旁边的酒楼,算是小镇最大的酒楼了,招牌上写着‘黄海酒楼’。 张乔点点头,她也想坐下喝口热水。 两人进了小楼在靠窗处坐下,一名伙计满脸堆笑上前道:“两位想吃点什么?” “有什么招牌菜?” “招牌菜就是烤羊肉和海参汤,其他还有烩海鱼、蒸虾、烧野鸭,主食是米饭和白馒头。” “素的有什么?”张乔问道。 “素的就是冬瓜和藕,还有醋泡芦根,是我们这里的一大特色菜。” “你们这里怎么会有藕?”萧夏好奇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西面都是大片大片沼泽地,种了不少莲藕。” “原来如此,那芦根又是什么?” 伙计笑道:“沼泽地长着大片的芦竹,有一两丈高,我们每年十一月收割它,晒干后当柴烧,芦根就是刚长出来的嫩芽,掐下来泡在醋里面,冬天时候家家户户就靠它了。” “把嫩芽掐了,芦竹不就没有?” 伙计摇摇头,“一般是掐分支的芽尖,不碰主干就不影响芦竹,而且芦竹太多,几十里都是,哪里采得完。” 萧夏点点头,“那就来一份烤羊肉,一盘蒸虾,一盘馒头,再来烧冬瓜和藕,再来一份醋泡芦根,有清酒没有?” “有!江都状元楼的清酒。”“拿一壶清酒。” “好咧,两位客官稍坐,马上就来!” 张乔不解道:“公子笑得很神秘,为什么?” 萧夏笑了笑道:“刚才酒保无意中给我解开一道谜题,我一直不知道盐户用什么煮盐,居然只要十文钱一斗,现在我知道了,用枯萎的芦竹。” 张乔撇撇嘴道:“亏你在江都生活那么多年,连芦竹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家家户户用的杆子都是芦竹做成的,还有江都产的纸也是用芦竹捣成浆,还有刚才酒保说的芦根,我以前江都的道观里是当做药用。” 萧夏挠挠头,“我还真没见过!” 张乔向四周看了一圈,忽然指着支窗户的杆子道:“这不就是吗?” 萧夏伸手将杆子取下来,放在手上打量,杆子泡油处理过了,他掰了掰,杆子非常轻且坚硬,没有韧性,而且它的节很长,最长有两尺,最大的特点是笔直,如果把两头的节切掉,就是完美无瑕的一根箭杆。 萧夏点点头,不光做箭杆,做矛杆也很不错。 这时,伙计送来了酒菜,萧夏指指杆子笑道:“这杆子我很稀罕,算一百文钱,加在菜钱啊!” 伙计笑道:“这个不值钱的,公子喜欢就拿去,我再找一根顶窗户。” 伙计很快又找来一根杆子把窗户顶住。 就在这时,大街上传来一阵破锣般的大骂声,“你们怎么不去吃屎,把你们狗肚子都撑饱,他娘的,有钱拿不就错了,居然还敢要十二文钱,就十文钱一斗,要卖就卖,不卖就滚!” 萧夏心中一动,问伙计道:“谁在叫骂?” 伙计不屑道:“万家商行的盐商,仗着有钱,看谁都不顺眼,动不动就大骂。” “是对面的万家商行吗?” 萧夏指着对面店铺,招牌上写着‘万家’两个字。 “就是他们,江都万家的商行,据说背景很深。” “这边不是官办盐田吗?怎么会有盐商来这里收盐,据我所知,一般盐商都是去江都县买盐啊!“ ”江都县买盐五十文一斗,直接在盐户手上收盐不好吗?只要十文钱一斗,不过这两年盐户希望涨价到十二文一斗,但盐监不肯,盐商也不会涨。“ “但这样做事违法,等于直接抢朝廷的盐。” 伙计冷笑一声道:“我刚才说了,他们背景很深,在这里收盐多少年了,盐监怎么会不知道,不敢管而已。” 萧夏点点头,一叶知秋,他只需要逛一座小镇就知道了。 不多时,萧夏和张乔吃完饭,来到镇外集合点,两名官员和三百亲卫都到了。 为首官员向萧夏汇报道:“启禀殿下,我们询问了官盐所的情况,他们一共有三十座官盐所,我们看到的是第一座,有卤水池两千座,每年产盐三万石,其他三十座官盐所都差不多。 他们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收盐开盐引,盐运到江都盐码头的仓库内,他们这里不管钱,钱都是在江都盐监凭盐引支付,半年核帐一次,如果数量和盐引不符,他们轻则革职,重则被抓,所以看起来管理很严格,没有问题。” 萧夏点点头,对亲兵校尉王真道:“小镇街上有座黄海酒楼,是小镇唯一的两层楼,一眼就能看见,它的对面有家万家商行,你带十几名弟兄去把万家商行的人给我抓来,记着把门锁上,如果有帐卷的话,也一并拿来!” “遵令!” 王真当即率领十几名士兵向小镇内奔去。 (本章完) 第四百三十九章 证据确凿 不多时,十几名手下骑兵奔来,他们带来了两名男子,两名男子见到萧夏怒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赶紧把我们放了,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知道我们的主公是谁吗?” 王真拿来几卷帐,低声对萧夏道:“他们直接从盐户手中收盐,我们还查获一百多贯钱,还有不少粗盐堆在后面仓库里,我们拿不了,不过大门都锁好了!” 萧夏点点头,“把他们带回去详细审问!” 数十名骑兵先走一步,把两名男子和账卷一起带走。 萧夏这才带着张乔以及手下去巡视了卤池和煮盐,这才返回了江都。 回到江都,萧夏在官府内写了一封信,连同查获的账卷以及两名管事的口供,派人赶赴洛阳送给天子。 萧夏的要求很简单,希望撤销江都盐监,废除私人盐场,把盐场交给江南道总管府管理。 萧夏保证每年交给朝廷盐利二十五万贯,和现在盐监每年交给朝廷的获利一致,实际上,朝廷每年被关陇贵族偷走了盐利近二十万贯。 萧夏不需要朝廷的盐利,他要拿到盐源,以盐商的身份和关陇贵族竞争。 以此同时,西海盐行在江都悄然成立了,没有敲锣打鼓,没有请客吃饭,甚至连牌子都没有,非常低调。 萧夏任命幕僚陈华为总管,开始率先在吴郡各县开店卖精盐。 隋朝的粗盐精盐和后世的粗盐细盐完全不是一回事,后世的盐首先是合格的,就是氯化钠,已经把各种溶于水和不溶于水的杂质都去掉了,区别只是颗粒粗细。 而隋朝粗盐和精盐的区别在于干净程度,隋朝不像明朝开始实施晒盐,有卤水田和结晶田两个池子。 隋朝是煮盐,只有一个卤水池,不会说等它沉淀几天再开始煮盐,盐户每天都要煮盐赚钱,没有沉淀这个过程,直接将混和了大量泥沙的黄海水进行煎煮,煮出来的盐自然就含有大量泥沙。 反正一斗盐才卖十文钱,盐户一个月累死累活只能挣一贯钱,他们才不会考虑盐是否干净,至于会不会有个别盐户故意再往里面加几斤沙子增重,只有天知道了。 粗盐让人糟心就在这里,菜中全是泥沙,用来腌菜做酱也是一样,普通百姓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自己回家再过滤后煮盐吧!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反正反正有钱人家和当官的都吃精盐,粗盐是否干净也没有人关心。 而且所谓精盐只要看起来干净,吃起来没有泥沙、不嗑牙,那就叫精盐,加工过程也简单,只需要把海边产的粗盐重新再溶于水,反复用布过滤,把大量的泥浆、细沙过滤掉,把清澈的盐卤水再结晶就可以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废柴。 至于盐中是否含有氯化镁、氯化钙之类,那不是隋朝考虑的事情。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农忙结束,府兵的训练开始了。 萧夏下令,命令各地府兵挑选精锐集中到江南大营和江北大营进行训练,萧夏派出裴行俨、罗士信等一帮将领对江南道八万精锐府兵就行专业集训。 他得把这八万府兵训练成战斗力强大正规军队。 上午时分,萧夏站在地图前望着江陵郡久久沉思不语。 现在是大业三年,距离隋末灭亡还十年,但此隋朝非彼隋朝,历史上的隋朝,杨广是作为太子登基,他的帝位比较稳定,所以杨广坐了十三年的皇帝。 而现在隋朝,历史已经出现偏差,杨广是夺嫡登基,他的帝位并不牢靠,他不可能再像历史上那样坐十三年的皇帝。 留给萧夏的时间也不多了,他不仅需要拿到盐税财政,还需要训练军队,而且还有一些重要的军事资源,比如隋朝的水师,当年攻灭陈朝的上千艘战场,目前都停泊在江陵,虽然有点荒废了,可朝廷和天子未必愿意把水师战船交给自己。 这时,张云秋在门口道;“殿下,来护儿的家卑职已经打听到了!” “他在府中吗?”萧夏问道。 “在府上,他伯母年初去世,他丁忧去职,一直就在江都,只是他很少出门,也基本上不见客。” “伯母?” “启禀殿下,来护儿自幼父母双亡,是他伯母吴氏将他抚养长大,他视之如母!” 萧夏之所以关注大隋水师,是因为他无意中得知历史上的水师大将来护儿是江都人,而且目前人就在江都。 萧夏点点头:“我去给他伯母上炷香吧!” 来护儿的府宅位于长江附近的白土村,是一座占地十亩的深院大宅,他为人低调,抚养他长大的伯母去逝后,他便辞去了江陵郡刺史之职,回乡为伯母守孝,无声无息地回来,地方官都不知道。 萧夏轻车简从,来到了白土村,甚至连村里人都没有惊动,直接来到来护儿的府前。 一名亲兵敲门,片刻,门开了一条缝,一名老管家模样的人从门缝向外看看道:“很抱歉,我家主人不见客!” 他正要关门,亲兵一把顶住,将手中拜帖塞进去,“给你家主人看看,不见我们就走!” 老管家看了一眼拜帖,吓了一跳,又看了看负手站在门外的萧夏,连忙道:“请稍候,我马上去禀报!” 他关上门,飞奔去了后宅。 萧夏只带了三名手下,没有穿官服,只穿了锦缎白色长衫,头戴纱帽,杀气内敛,看起来就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富家公子。 片刻,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门开了,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出现在南门,他穿着白色孝服,头戴平巾,身材高大强壮,此人正是名将来护儿。 来护儿着实没有想到晋王会来,把他吓了一跳,连忙出来迎接,他不见客,只是不想见同乡故旧,并非什么人都不见,晋王殿下亲自来访,他哪里敢不见。 “卑职有失远迎,望殿下恕罪!” 萧夏点点头,“听说你闭门不见客,我尽量轻车简从,希望没有打扰你,上一炷香就走!” “卑职不敢,殿下请进!” 萧夏吩咐手下在外等候,他进了来护儿的宅子。 萧夏先来到灵堂,给来护儿的伯母上了香,合掌默念几句,这才跟随来护儿来到贵客堂,他说上一炷香就走,但来护儿哪里敢怠慢。 两人在贵客堂坐下,侍女进来上了茶,来护儿欠身道:“感谢殿下来为家母上香,卑职再次为失礼道歉!” 萧夏点点头,“家人逝去,确实令人痛彻心扉,只是过去了快一年,来使君还没有走出哀痛?” 来护儿摇摇头苦笑道:“家母七十有五,没有遭受病痛折磨,而是在睡梦中悄然而去,也算是一种喜事,卑职之所以闭门不见客,是遵从家母生前遗言,丧事从简,不得铺张,若卑职大事操办,必然送礼送钱络绎不绝,一是人情不好还,其次会让一生节俭的家母灵下不安,所以卑职只能闭门不见客,过了今年就正常了。”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 萧夏点点头,转开话题笑道:“我是今年夏天走水路从巴蜀过来,在江陵换了一艘大船,两万石龙船,来使君应该有印象吧!”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章 水军名将 来护儿笑道:“龙船我怎么会不记得,那是五年前先帝去江都时下榻的船只,当时先帝从洛阳乘船去江都,受运河限制,乘坐的船都比较小,后来返回襄阳时换了船,都是江陵的船只过去,把先帝接到襄阳。” “江陵船只的船况如何?”萧夏又问道。 来护儿摇摇头,“目前不太好,五年来只有很少一部分船只得到维护,大部分船只都没有得到任何维护修缮,很多船只甲板开裂,船壁变形,令人触目惊心,也让人扼腕痛惜。” “那为什么不进行维护呢?” 来护儿叹口气道:“船只的保养维护开支很大,需要耗用大量人力物力,一千多艘大船,光凭江陵郡的财力怎么可能承受得了,必须要朝廷拨钱,我年年向朝廷提请船只维护拨钱,但从来没有任何结果,后来我托人私下问了户部,才知道户部认为现在天下承平,不需要用战船,加上维护开支巨大,一艘船的彻底维护就要上百贯,那可是有一千多艘船啊!” “一艘要上百贯!”萧夏也吓一跳。 来护儿点点头,“每年的普通维护要不了那么多,但毕竟五年没有维护过了,必须要彻底的大维护、大修缮,那就要花钱了,首先船要上岸,桐油里里外外要刷上三遍,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遗漏,破损的地方要重新换掉,桅杆要拆下来重新上油,绳子和船帆都要全换,当然还要加上人力工匠开支,殿下算算看,一艘船要不要百贯钱?” 萧夏明白了为什么朝廷不批钱,一批钱就要十几万贯,朝廷哪里舍得,何况又不是战争急需,朝廷当然舍不得花这么大一笔钱。 和来护儿的一番话,萧夏心中有数了,只要江南道总管府肯付出十几万贯钱的代价,朝廷一定会同意把江陵的船只转到江南。 萧夏并不急于招揽来护儿,一则他还在丁忧,二则船队还没有到江南,船队到了江南后,他再招揽来护儿,那容易多了。 萧夏又闲聊几句,便告辞走了。 萧夏返回江都,来到总管府署衙,署衙是各使司的具体职能机构,比如尚书行台,它下面就有十几个职能机构,官吏署、内务署、军器署、税署、田亩财产署、地方仓署、矿山林业署等等,再比如观察使司下面也有监察署和采访署,一个对官,一个对民。 这些署衙原本都在总管府内,现在越来越不方便,总管府便在城内紧靠小城门之处,征用了城隍庙和县衙仓库的百亩土地,修建五座很大的建筑,作为总管府的外府,各个署衙便迁到这里办公。 五座建筑中,占地最大的是尚书行台署衙,其次是观察使司和转运使司合用的署衙,再其次是提刑按察使司的署衙,第四座建筑是军署所在,包括晋王卫和团练署,最后一座稍小的建筑是幕僚府。 就在十几天前,萧夏又招募了一批幕僚,使他的幕僚总人数重新恢复到三十六人。 幕僚和官员不一样,官员外出做事都是由总管府派遣,拿着正规牒文,而幕僚出去做事,是由萧夏派遣,拿着晋王令,以晋王特使的身份外出。 就像幕僚郑荣被萧夏任命为置办使,全权处理煤炭事项,幕僚陈华则被任命为西海盐行总管,代表萧夏处理盐业事务。 另外,幕僚还帮助萧夏掌控三万军队,各个使司的通判也是由幕僚出任。 幕僚府其实是萧夏的私人机构,由他自己掏钱养活,这种情况在历史上一直就存在,有的时候比较隐蔽,但有的时候又是公开的。 比如明朝皇帝派出大量宦官去各地办事,这就属于公开的情况。 萧夏来到幕僚府,这里也有他的一处官房,萧夏在官房坐下,吩咐道:“去把李鹿鸣找来!” 由于张亮出任团练使司通判,他的情报署便交给了李鹿鸣,现在李鹿鸣出任情报署总管。 情报署就幕僚府下面的一个机构,不属于官府。 不多时,李鹿鸣匆匆赶来,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萧夏笑道:“我让房玄龄把调查盐业的任务交给总管,他给了吗?” “几天前就给了,卑职在着手调查地方的盐业控制情况,大部分都好了,还剩下几个偏远郡,消息还没有过来。” 萧夏点点头,“先把主要的给我吧!偏远的郡不急,回头再给我也行。” “卑职整理一下就给殿下!” 萧夏又道:“另外,招募武士需要尽快着手,但又不能违背原则招人,一定要清楚老底才行。” 萧夏虽然有三万募兵,但军队和武士又不一样,大规模出动,肯定是军队强大,但如果是个别人去办事,那当然是武士得力。 就像抄没吴郡的豪强刘昆,那是抓到刘昆的罪证,而且需要杀一儆百,所以才派了五百军队,但你不能所有地方豪强都派军队过去镇压,那会引发地方大乱。 这时候武士作用就出来了,派武士去暗中警告,既隐蔽,也不会造成什么坏影响。 李鹿鸣躬身道:“卑职已经开始着手!” 萧夏想想又道:“太子手下有一批武士要转过来,你派人去接收,另外长公主那边也有二十余人要过来,也派人去把他们接收过来,不用来江都,直接放在西海商行内,听命于陈楚!” “卑职遵令!” 安排好武士之事,萧夏这才返回了总管府。 江都盐监隶属于少府监,从六品官职,在江都有官衙,在一号码头有独立的盐仓,掌管江都盐场,和江都郡以及江南道总管府都没有关系。 目前盐监主官叫魏朝凤,四十岁左右,长得又高又胖,他的职责就是把盐场运来的盐再卖给二级盐商,同时再兑付盐户的盐引。 魏朝凤在江都已经呆了八年,在先帝巡视江都之前,魏朝凤过得有滋有味,所有盐商都在拍他的马屁,千方百计贿赂他。 但自从先帝南巡江都后,关陇贵族从幕后跳到前台,魏朝凤的好日子便结束了,在关陇贵族的施压下,他的官盐只能卖给万家、曹家和于家,不能再卖给其他二级盐商。 由于万家、曹家和于家也同样做二级盐商,其他中小盐商拿不到货,纷纷改行或者倒闭。 一百多家盐商只剩下寥寥七八家,还是万曹于三家的亲戚,才得到了一点点货源。 上午时分,魏朝凤在官房内打瞌睡,忽然手下慌慌张张跑来道:“魏监君不好了,我们的盐仓被人抢了。” “什么?” 魏朝凤腾地站起身,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刚才,卑职刚刚接到消息,我们第一仓被人强行打开,有船只在抢盐!” “这还了得,立刻备马车,我去盐仓看看,另外向江都郡报案,让他们派捕快去抓人!” 魏朝凤坐上马车,心急火燎向长江边的一号码头奔去。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一章 盐仓事件 一号码头属于朝廷的码头,有仓库上百座,主要用来存放各郡送来的税赋,其中最东面有十三座仓库是盐仓,单独用栅栏包围,最大的盐仓能放八万石,最小的一号库盐仓也能存放盐一万石。 被抢的正是最小一号库盐仓,说是被抢也不准确,实际上是被强买了,买家自然是萧夏的西海盐行,之前,大管事陈华向盐监购盐,魏朝凤没答应,他让陈华去找其他三大盐商买盐。 既然敬酒不吃要吃罚酒,西海盐行就直接动手强行买盐,半夜就来了,短短两个时辰,数百名黑衣人便将一号盐库中的八千石盐全部搬走,盐都是装在麻袋里,一袋一石,一共八千袋,全部都被强买。 为什么西海盐行要买粗盐,因为吴郡开始售盐了,精盐二十文一斤,生意火爆,短短几天时间,事先准备的一千石精盐已经卖掉一半,这还是限购的情况下,每人只能买三斤。 天子批复没有那么快,但时间已经不等人,陈华向萧夏请示,萧夏批准他进行强购。 萧夏之所以不让陈华泄露身份,主要就是抢时间差,在关陇贵族反应过来之前,把吴郡的市场全部拿下来,再以吴郡为根基,向毗陵郡和余杭郡进军。 当然,抢盐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让江都郡衙有机会介入。 魏朝凤赶到了一号码头,抢盐已经结束了,两名仓库管事呆若木鸡,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两个混蛋,到底怎么回事?”魏朝凤咆哮大骂道。 两名仓库管事哭丧着脸道:“启禀魏监君,我们也不知道,几百名黑衣人把我们关在小房间里,把钥匙抢走,我出来后发现人和盐都不见了,只得派人去通知魏监君,不过我们刚才发现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 “魏监君自己去看吧!就在仓库里。” 魏朝凤气得火冒三丈,转身向仓库内走去。 一号库内空空荡荡,八千石粗盐都不翼而飞,在仓库中间放着两个很大的木箱子,魏朝凤走上前看了一眼木箱,顿时愣住了,两个木箱子全是铜钱,上面盖着一张纸,纸上写着,‘盐钱两千四百贯’。 对方居然给钱了,魏朝凤一阵头大,这就不叫抢劫了,而叫强买。 正在发愣时,手下喊道:“魏监君,刺史大人来了!” 江都郡刺史可是从三品高官,比这个从六品盐监高多了。 魏朝凤不敢怠慢,连忙迎了出去。 江都郡刺史已经不是元敏,而是新上任的崔奉贤,崔弘度的长子,崔家长孙。 他原本是从四品沔阳郡刺史,因太子和晋王的缘故,直接升为从三品江都郡刺史。 崔奉贤已经事先得到了萧夏的通报,他需要配合萧夏演一出戏。 “魏监君,发生了什么事?” 崔奉贤带着县令和一群捕快走上前。 魏朝凤连忙行一礼道:“今天天不亮,数百人冲进盐库,卑职刚刚赶来,那群人已经带着盐跑掉了。” “被抢走多少盐?” “少了八千石盐!” 魏朝凤叹口气道:“卑职也不知道该不该叫抢,他们留下了两千四百贯钱,是按照三十文一斗的价格付钱,或许叫强购更合适。” 崔奉贤怒道:”这当然是违法,市场上一百二十文一斗盐,如果这还不叫违法,以后百姓都不要去市场买盐了,都跑到这里来搬盐,三十文一斗,也不管你同不同意,扛起盐就走,这叫什么?” “使君说得对,确实是违法,至少擅闯官仓就是大罪,恳请使君尽快将抢盐者捉拿归案!” 这时,江都县令陈绍宽上前道:“使君,卑职认为一般人不会抢盐,他也没有地方卖,抢盐者必然是盐商,卑职很担心这件事会引发盐商的群起效仿,不如向总管府申请派兵驻扎盐仓。” 崔奉贤点点头,又回头问魏朝凤道:“魏监君觉得呢?” 魏朝凤连忙道:“卑职完全同意!” “好!我去向晋王申请,然后此案列为大案,在破案之前,所有盐库暂停出货,贴上封条,魏监君有意见吗?” 魏朝凤倒是没有意见,但他担心万曹于三家会跳脚,他试探着问道:“是贴郡衙的封条,对吧!” 崔奉贤一挥手,“当然,郡衙和县衙的封条都贴上。” “但还请尽快破案,时间久了会影响百姓用盐。” “放心吧!做多十天半个月,就算破不了案,我也会开封。” 魏朝凤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崔奉贤又补充道:“如果有新盐运来就进一号库,但只准进,不准出!” 想了想,崔奉贤又再补充道:“这个事件太恶劣了,无论对盐监和郡衙都不好,我们尽量压制住消息,尤其对方给钱更不能说,会影响破案!” 一个时辰后,五百士兵进驻盐库,郡衙和县衙同时在其他十二座盐仓库大门上贴上了封条。 这就是阳谋,在天子撤销江都盐监批复下来之前,谁也休想再提走一石盐。 盐仓被抢事件没有在江都城内传播,官府和盐监都压住了这个消息,但在行内却引起了掀然大波。 当天下午,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急匆匆来的盐监官衙,找到了魏朝凤。 男子叫万贵平,是万家家主万谷的长子。 “魏监君,听说有人盗抢官方盐库?” 魏朝凤干笑一声道:“这个.万公子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万贵平冷冷道:“魏监君,这种事情瞒瞒普通小民可以,我们行内人,能瞒得住吗?” 魏朝凤只得叹口气道:“一号库被抢光了,损失了八千石盐,现在郡衙和县衙在联合调查此案。” “一点线索都没有?” 魏朝凤摇摇头,“半夜去的,连对方有多少人,用什么船都没有人看见,两个仓库管事也被关起来,最后人走光了他们才出来。” 万贵平半晌道:“十有八九是地方豪强所为。” “或许吧!反正盐仓已经被军事管控,仓库也被封了,随便江都郡怎么调查,现在我也无能为力。” “等等!” 万贵平忽然感觉不对,“这两天我们要买两万石盐,会有影响吗?” 魏朝凤点点头,“肯定有影响,盐仓都被封了,等解封后再说吧!” “我们先付钱都不行?” 魏朝凤心中暗骂一声,这三家混蛋都是隔几个月,把盐卖了后再给钱,现在居然要提前付钱了,哼!早干什么去了。 魏朝凤手一摊道:“真的很抱歉,现在我也做不主,仓库被军管,还贴了封条,莫说是你们去提货,就连我也进不了仓库了。”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二章 危机到来 “那怎么办?我们快没货了。” “怎么会没货呢!你们不是也有盐场吗?我知道你们盐城县仓库有大量存货,你们就用自己的存货吧!不要总依赖官方仓库。” 万贵平一脸怀疑道:“魏监君是不是故意用这件事做文章,不给我们发货了。” “万公子想多了,江都二级盐商差不多要被你们干光了,你们三家几乎垄断了二级市场,盐不给你们给谁?” 万贵平阴阴冷笑道:“说不定是各郡直接来提货内呢?盐监把我们绕过去,那可是八十文一斗啊!” 魏朝凤干笑一声,“我倒是想这样干,但万公子觉得可能吗?” 万贵平哼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停一下他又问道:“那郡衙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解封?” “崔刺史说,不会影响盐业正常运转,最多十天半个月,哪怕到时破不了案,也会给我们启封。” “要十天半个月!” 万贵平蓦地瞪大了眼睛,失声道:“我们哪里坚持得住?” 魏朝凤平静道:“第一,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第二,万家如果真的很急,要么去找崔刺史商量,要么用自己的盐,我只是一个从六品小官,就算你们三家捏死我,我也没有办法!” 万贵平匆匆赶回府中,向父亲万谷汇报这件事,万谷也意识到事态严重,连忙派人将另外两家的家主请来商议。 曹家家主叫曹国仁,于家家主叫于甄,两人年纪都差不多,都是五十余岁,原本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地方豪强。 所谓地方豪强,其实就是流氓地痞头子,在普通百姓眼中,这些豪强敢杀敢打,可怕得很,但在官府和世家眼中,他们屁都不是,要见识没见识,要底蕴没底蕴,要人脉没人脉,要智慧没智慧,无非就是抱上了关陇贵族的大腿,短时间发达起来的暴发户。 其实说得也没错,江都民间从来都是刘、萧、陈三家的天下,之前这三家只是私人盐场的盐场主,他们的盐场被关陇贵族收购后,这三家一方面替关陇贵族管理盐场,另一方他们自己也做了二级盐商。 从关陇贵族手中以三十文钱一斗的价格拿货,价格和盐监一样,然后以八十文或者九十文的价格卖给各郡的三级盐商,然后再把七成的盐利交给关陇贵族。 这个时候关陇贵族还比较收敛,不敢直接从盐监进货,最多偷偷直接从盐户手中进货,同样也不敢做得过分。 也是这个时候,其他二级盐商都能从盐监进货,活得都很滋润,刘、萧、陈三家赚了大钱,中小盐商靠着刘、萧、陈三家的码头和货运,大家都有饭吃。 但自从隋文帝巡视江都后,隋文帝杨坚对关陇贵族放开了约束,关陇贵族不再忌惮,不仅垄断了私人盐场,同时还逐渐垄断了官方的盐,如果盐监敢不答应,他们就直接从盐户手中进货,盐监连每斗二十文的差价也赚不到了。 这样的后果就是刘、萧、陈三家以及一百多家中小盐商拿不到盐了,被迫改行或者破产。 最惨是陈家,陈家没有别的生意,码头和船队都被元家收购,当元氏家族把他们抛弃后,陈家只能坐吃山空,五年后就彻底垮了,由江都三杰变成了靠千余亩田过日子的小地主。 短短五年时间,江都民间也就变成了万、曹、于三家的天下,他们每年能拿每斗二十文的盐利,配合着背后主子,垄断几乎整个南方的盐。 可是现在出现了新情况,官方的盐被冻结了,一直在后面给他们撑腰的元敏也被调走了,他们三家商量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江南已经变天,暴利盐业也要跟着变天了。 万谷见大家也分析不出原因,只得叹口气道:“就这样吧!我们赶紧派人去洛阳汇报,然后把盐城县仓库的盐调过来应急。” 以前他们是向元敏汇报,现在元敏被调回朝廷,新的关陇贵族联络人还没有来江都,他们没办法,只能直接向洛阳元家汇报。 这时,于甄忽然想到一事道:“我今天收到堂弟的一封信,吴郡出现了卖精盐的商铺,每斤只要二十文,现在晋陵县也出现了。” “什么?” 另外两家大吃一惊,不由面面相觑,精盐二十文一斤,他们不就完蛋了吗?谁还会买十文一斤的粗盐! “于家主,你确定此事是真的吗?”万谷追问道, 于甄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堂弟说的,他发鸽信告诉我,内容很短。” 于甄的堂弟于纯孝是毗陵县的豪强,就是他们家船队卸货把航道堵塞了,于纯孝在前任刺史窦善的扶植下垄断了毗陵郡的盐市场。 现在裴仁基出任毗陵郡刺史,在裴仁基的支持下,西海精盐店在毗陵郡出现了。 万谷想了想道:“那就先别急向洛阳汇报,派人去吴郡和毗陵郡调查一下,然后一起向洛阳汇报。” 吴郡,西海精盐卖得火爆,二十文一斤,只要不腌菜,一斤够四口之家吃一个月。 同样的四口之家,十文的粗盐要四五斤才够一月,更重要是口感,精盐里没有粗盐那种糟心的沙土。 在柴米油盐上,老百姓们个个都精明无比,一个月节省三十文钱,还能吃到干净的精盐,哪个白痴还会买十文一斤的粗盐? 所以粗盐就直接没有人买了。 当然,不光是吴县,吴郡的各县街头都有两家盐店,都是一家城南,一家城北,同样的红顶白墙,西海盐店,特别醒目。 也同样排了长队。 五天后,毗陵郡的四个县,晋陵县、江阴县、无锡县和义兴县也同样各出现了两家盐店,一样的装饰,一样的售卖方式,一样的排了长队。 这天上午,在吴县城北的盐店像往常一样开门了。 店铺是每月五百文租的官方店面,大约五六十个平方,红顶白墙,格外醒目,牌子写着‘西海精盐店’五个字。 盐店前排了两排长队,每条队伍足足排到里外,几个店员忙得脚不沾地,将称好的一碗碗卖出去,盐都是装在小木碗中,每碗一斤,每人最多只能买三斤。 一共两个店员,一人收钱,一人放盐。 “这位大娘买两斤盐!”店员收了钱喊了一声。 店员用一个小木碗,从大盐斗中舀一碗盐,抖抖平,就是一斤。 撑开大娘随身携带的布袋,把两碗盐倒入布袋中。 “大娘,两斤了,你走好!” 两个年轻人动作麻利,头脑灵活,效率很高。 “我是开酒楼,三斤太少,我多买几斤行不行?”一名中年男子问道。 “掌柜对不起啊!以后酒楼可以送货上门,现在刚开始,盐不多,烦请您多找几个伙计来排队。” “那就算了,先买三斤。” 掌柜给了钱,店员喊道:“这位掌柜三斤!” 另一名伙计动作麻利的将三碗盐倒入掌柜袋中。 盐店不远处,三名捕快挎着刀在来回巡逻,几名男子鬼鬼祟祟看着盐店议论什么。 捕快立刻上去喝道:“要买盐排队去,在这里商量什么,想犯事吗?” 几名男子吓得连忙走开,找到一家茶馆把情报记下了。 吴郡和毗陵县每县各有两家盐店,店名都叫西海盐店,店东主身份不详,但有官府保护,店里只卖精盐,二十文一斤。 他们写下了调查情报,立刻赶回江都向万家汇报。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三章 皇后之劝 入夜,天子杨广在内书房来回踱步,在他身后的桌上放着萧夏写来的书信。 杨广其实三天前就收到了信件,他对信中儿子提出的要求颇有点担忧,他承认萧夏的能力,但萧夏这种丢掉自己独立发展的做事风格,却让杨广心中有些不爽。 杨广更希望儿子像一只在天上飞翔的风筝,不管他飞得有多高,但线头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可一旦让他拿到盐利,有了充足的财源,自己恐怕就很难再掌控他了。 更让杨广有点担忧是,一旦儿子这样做了,必然会引发和关陇贵族的全面对抗,激化矛盾,影响到自己的布局。 这时,妻子萧皇后走进了内书房,将一碗安神补脑的药粥放在御案上。 “陛下,来喝点粥吧!” 杨广总是熬夜,肚子会突发饿感,所以他夜里要补些进食,这是他很多年前养成的习惯。 也只有妻子萧氏最了解他的各种生活习惯。 杨广坐下用调羹喝了口粥,温热正好,他又忍不住拿起萧夏的信再看了一遍。 “陛下,是老三写来的信?” 杨广点点头,“他想取代盐监,拿走江都的全部盐场,朕着实有点为难。” “他这样会损害朝廷利益?” “朝廷的利益倒没有损害,他答应按照去年江都盐监的上交盐利,每年正常上缴朝廷。” “那陛下有什么担心呢?” 杨广叹口气道:“朕有两个担心,一是担心他将获得丰厚的盐利,更加脱离朝廷的束缚,朕以后管控不住他了,其次他必然会严重损害关陇世家的利益,朕担心双方矛盾会激化,从而引发天下动荡。” 萧皇后因为长子遇刺之事深恨关陇贵族,她和丈夫都知道,儿子遇刺必然是关陇贵族在后面策划操刀,是对丈夫迁都洛阳的回应。 但他们又找不到证据,眼看着儿子一天天变成傻子,萧皇后心如刀绞,同时也将关陇贵族恨之入骨。 萧皇后柔声道:“我以前不喜欢夏儿,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但后来我对他慢慢有了好感,尤其他在危难之时护卫我们全家,又帮助陛下夺取了社稷,却又全身而退,把几十万军队交给了陛下,我就知道,这孩子值得我们信赖,陛下担心管束不住他,但他不就一向如此吗?从前他在江都,后来到长安,和太子斗得你死我活,他什么时候又听过父亲的话? 他现在至少还尊重陛下,还向陛下请示,如果陛下不答应,他就会放弃?我认为不会,他肯定直接找个借口接管盐场,把盐监彻底架空,这才是他做事的风格,我很了解这孩子,他在关键时刻,绝不会含糊!” 杨广目光闪烁,一时沉默不语,萧皇后又道:“陛下担心关陇贵族会因为江南利益受损而翻脸,我倒认为不会,关陇贵族控制了天下盐利,他们失去的只是一小部分,他们最多在背后做做小动作,或者和老三翻脸,但他们绝对不会和陛下翻脸,更不能起兵造反,陛下,这其实是个机会,用江南利益来试探关陇贵族的反应,同时还可以削弱关陇贵族的实力,可谓一箭双雕。” 杨广长长叹息一声,负手走到堂前,缓缓道:“朕是希望他一步一步来,步伐不要走得那么快,他入主江南才三个月,就和关陇贵族翻脸,朕担心江南会失控。” “陛下太高看关陇贵族了,他们也是这几年才进入江南,扶持江南豪强,损害江南世家的利益,把他们从江南铲除,江南绝不会失控,何况.” 萧皇后深深吸一口气道:“他们刺杀昭儿之时,何尝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妻子的最后一句话击中了杨广的要害,想起长子的生不如死,杨广心中的仇恨也渐渐涌起。 他缓缓点点头道:“皇后说得对,这确实是个机会,用江南利益来反击关陇贵族的嚣张,他们可以做初一,朕也可以做十五。” 杨广也有决定,只给萧夏官盐,私人盐场不准他吞并,这样就不会和关陇贵族势同水火。 次日上午,天子杨广下旨,撤销朝廷在江南道的直属矿监,管理权限并入江南道总管府。 朝廷在江南道不光有江都郡的盐监,同时在庐江郡、豫章郡、临川郡等地有铜矿和铁矿,设有矿监,在丹阳郡还有铁矿冶炼所和铸钱所。 天子杨广这道旨意就是把这些矿山和冶炼所的管理权限交给江南道总管府。 但下放的只是管理权限,而不是下放利益,江南道还是要按照每年的正常产量,把铜铁和铸钱都上交给朝廷。 至于江南道会不会趁机扩大产能,把上交额度外的产量自留,这道旨意没有提及。 不过按照朝廷的法度,确实严禁地方官府擅自开矿或者铸钱。 但大隋法律同时又不禁止私人采矿,所以这里面就有一个漏洞,如果地方官府是以私人的名义采矿冶炼,朝廷就不管了。 虽然有漏洞,但钻这个空子的地方官府极少,原因很简单,官员辛辛苦苦投资开矿冶炼,眼看就要成功了,官员的任期却满了,只会白白便宜了后任。 所以没有官员会干这种假私济公蠢事,用私人的名义为官府谋利。 要干也是让自己的子侄或者小舅子来做,进行真正的私人投资,就算官员离任走了,但矿山利益还是自己的。 大隋法律为什么不禁止私人采矿,唐宋同样不禁止,你以为开矿的私人是平头百姓?北宋开矾矿的人发了大财,还修建了大宋第一楼矾楼,这是普通百姓能修建的吗? 归根到底,隋唐宋朝的法律都是为权贵获利创造条件。 中午时分,元寿匆匆找到了独孤陀。 “兄长有没有看到天子今天最新的旨意?” “你是说天子把江南道矿山管理权下放给江南道总管府之事?” “原来兄长知道了!” 独孤陀点点头,“旨意一发布我就知道了,这个父亲什么都替儿子着想,还真是合格!” “兄长,这里面可是包括了盐场。” 元寿把一份鸽信抄件递给独孤陀,“兄长看看吧!万家发给我的鸽信。” 独孤陀接过鸽信抄件看了一遍,眉头一皱问道:“鸽信什么时候到的?” “鸽信是昨天傍晚到的,但我刚刚才看到,我负责的幕僚昨天正好请假,今天上午他抄好了给我。” 独孤陀哼了一声,“西海盐店,这是谁开的店,还用问吗?我说天子怎么会下这道旨意,原来关键点在这里!” 元寿心急如焚道:“大哥,关键不是萧夏开了盐店,而是他卖的精盐只要二十文一斤,我们的粗盐就没有人要了。”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四章 转变策略 独孤陀沉吟片刻道:“萧夏本来就是做大买卖的人,他的西海商行提前在洛阳布局,目前已经是洛阳第一大商行,现在他掌控江南,肯定要在江南谋利,你可能不知道,刚成立专卖大宗货物的南方商行,就是萧夏和江南萧家联手成立的,也在做粮油布绸的生意,和我们竞争。 而江南的盐利这么丰厚,萧夏会看不到?他成立南方商行的时候,我就猜到他要分盐利一杯羹,看样子他只做精盐,不做粗盐生意。” 元寿焦虑道:“他要分享盐利也无可厚非,但他的精盐只要二十文一斤,我们的粗盐就完了。” “怎么可能完呢?他降价,我们也降价,粗盐降到五文钱一斤,另外我们也做精盐,和他一样,二十文一斤。” 元寿叹口气道:“大哥,他是直接在各县开店,绕过了地方盐商,本钱能降下来,我们是靠地方盐商来售卖,五文钱一斤就是六十文一斗。 那么地方盐商每斗最少也赚三十文,甚至三十文还不一定干,要四十文一斗,还有盐户和那三家的利益,我们的获利基本上就没有了。” 元寿的帐算得很清楚,中间商一多,卖五文钱一斤根本就不现实。 独孤陀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中间的分利人太多了,要想和萧夏竞争,我们也得和他一样,直接开店售卖,麻烦贤弟召集所有家族,今晚我们一起商议一下吧!” 夜晚,十几家有江南利益相关的关陇贵族家族齐聚独孤府。 这些年,家家户户都从江南获得了丰厚的利润,但并不是所有家族都和盐有关,和盐利有关家族只有九个,其他几个家族都是米布绸缎等货物,但也一样面临强大的竞争。 大堂上,众人争论良久,独孤陀忍不住,便摆摆手道:“大家不要再争了,争来争去没意义,我拿出几个方案,大家补充一下,合适了咱们就执行。” 大堂上安静下来,独孤陀缓缓道:“现在的情况是,萧夏成立了南方商行做大宗货物生意,和我处于一种商业竞争,这个问题不大,我们有市场优势,我们会更赚钱,所以大宗货物这一块我们就不要去管它。 关键是盐,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萧夏在江南卖盐是自己做生意赚钱,不是官府实施盐业垄断专卖,既然他是做生意赚钱,那么我们的生意也能继续做下去,就是双方竞争,但不好的消息也是竞争,我们处于劣势。 首先是盐源,萧夏通过天子拿到了江都官盐,我们的盐源就会大幅减少,这是第一大劣势。 其次就是他的扩张速度太快,我们动作慢,消息滞后,萧夏早就通过他的西海商行在江南布局,吴郡和毗陵郡的盐市场已经被他抢走了,我们还一无所知,这是我们第二大劣势。 最后就是我们的本钱太高,他把精盐定价每斤二十文,我们的粗盐还要十文,根本就竞争不过他,我们也可以选择降价,可一旦降价,我们的获利就没有了,主要是我们中间环节太多,这是我们最大的劣势。” “独孤兄,那我们怎么办?” 独孤陀摆摆手笑道:“大家安静,听我慢慢讲! 现在我们知道了劣势,那就一个一个解决,首先是盐源不足,我们不要指望萧夏会把官盐分给我们,只能靠自己,我们的盐场每年产盐三十万石,官盐每年产盐八十万石,当然也容易解决,不行就增加产量或者从河北盐场调盐,我觉得盐源问题不大。 另一个劣势就是动作慢,反应慢,这是因为元敏被调走的缘故,也容易解决,我们直接在江南建立盐行,不用再通过洛阳来决策,我们在江南就能直接决策。 最麻烦是第三个劣势,萧夏是直接拿盐,直接开店卖给百姓,中间的盐商全部没有了,我们要想和他竞争,也得这样干,问题是我们这些年培养的二级盐商和三级盐商怎么办?大家都说说吧!” 独孤陀的一番话基本上都说全了,也说到了根本上,他们的中间环节太多,利润被分掉了,众人一时沉默不语。 这时元寿缓缓道:“我们最初进江南,因为不熟悉,又面对江南世家的挑战,所以才和江南地头蛇合作,但五年前我们已经在江南站稳了脚跟,完全可以自己直接开店,只是我们照顾多年的合作,让他们继续有碗饭吃,现在我们自己的饭碗都要被砸了,哪里还顾得了他们,他们这些年已经赚得够多了,家家都有酒楼店铺,乡下还有土地,没有盐生意他们一样能活得很好,所以我建议,别管他们了,我们自己干!” 元寿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大家纷纷道:“我们自己的利益重要,不用管他们了!” 实际上,独孤陀和元寿已经商量好了,召集大家只是通报一声,同时让各个家族表态同意,以免到时候跳出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独孤陀见众人都同意,便道:“既然大家都一致同意,那我们就定一个方案,大家签名后就开始实施!” 这时,侯莫陈泰举手道:“我再补充一点,萧夏卖精盐,只要二十文一斤,我们继续卖粗盐,还有意义吗?” 独孤陀点点头:“卖精盐也好,卖粗盐也罢,那只是产品的问题,只要我们本钱下来了,如果精盐受欢迎,我们也可以卖二十文一斤的精盐,哪怕我们精盐的本钱在每斗一百文,我们依然可以每斗赚一百四十文,问题不大,关键是要把中间商踢掉,我们直接开店,把本钱降到和萧夏一样,我们就可以继续赚钱。” 众人达成了一致,由独孤陀主持,草拟了一份‘江南盐业应对方案’,大家一一上前签字画押,授权给独孤家族和元氏家族两家全权实施。 隋朝的江都郡管辖面积极大,东到大海,西到今天安徽滁州,北抵淮河,南面并不是长江,还包括了今天的镇江,妥妥的江南第一大郡,当然面积要比建安郡小,建安郡可是今天福建一个省。 江南军营的南大营便在长江南岸延陵县,又叫京口县,今天的镇江,近两万府兵在这里集训。 大营内喊声如雷,两万士兵正在进行军阵对抗训练,两支万人手执钝矛,不断变化军阵将对方冲散分割,聚而歼之。 萧夏站在高台上,默默注视着演武场上对抗训练,一支由孙雷统领,一支由薛万彻统领,都没有骑兵,都是步兵作战。 罗士信在一旁沉声道:“孙雷将军的军队训练非常刻苦,每天都要训练五个时辰,他们内部也经常进行军阵对抗训练,所以看得出每个士兵的站位和体力都非常强,阵法也很熟练,百人一队,在不断的奔跑中,从不会走散。” 萧夏点点头,看得出孙雷的军队集体意识很强,士兵的个人素质也不错,压制了薛万彻的军队,算得上是一支精兵了。 当然,薛万彻的军队也不错,只是稍稍逊对方一点点。 萧夏对罗士信道:“接下来是实战训练,你带两万军队去鄱阳郡和豫章郡剿匪,切不可轻敌。” 罗士信点点头,“请殿下放心,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五章 巡视船场 我们经常看到一些文章写道,隋末末年,民不聊生,十八路反王并起,开始逐鹿中原。 就仿佛这些英雄豪杰都是一夜之间出现,前一天还是农民,第二天就成了统领千军万马的主帅。 想想看,怎么可能?且不说统领千军万马,就让你去统领十个大汉,要让这十个人为你卖命,你怎么做得到? 统领一万人首先需要很高的管理水平,要协调各种关系,照顾各方面的利益,还要寻找将领,要安抚士兵,要稳定军心,还要筹办那么多的兵甲物资和粮食,普通人做得到吗? 当统领需要经验,需要长时间的锻炼,那种今天是一辈子没见过世面的种地农民,明天就成为千军万马统领的事情,根本不会存在。 事实上,这十八路反王并不是隋末才出现,他们早就开始造反割据了,早就有了几千人的班底,然后用这几千人为核心滚雪球,越滚越大,最后拥有十几万大军。 像山东半岛的杜伏威、辅公佑,江淮地区的苗海朝、赵破阵,还有鄱阳湖和洞庭湖周围操师乞和林士弘等等。 更不用说隋朝的四大造反中心,瓦岗寨、高鸡泊、长白山和豆子岗,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从北周时代便有盗贼出没,聚众造反。 这些盗贼头子早就统领了上千人,练就了初步的统帅能力,才能在后来统领更多的军队,只是这些盗贼平时低调,不去招惹县城官府,官府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可一旦天下大乱,这些盗贼就会起兵造反了。 那他们军队又从哪里来,短时间就聚集十几万人,怎么办到的? 举个例子就知道了。 比如说鄱阳郡的操师乞和林士弘,在大业十二年聚集几千人造反,攻下了鄱阳县,自立为王,立刻就有周围的各郡豪杰纷纷响应,杀死郡守县令,投降操师乞和林士弘,短短几个月就聚集了十几万大军。 看见没有,各地豪杰纷纷响应,杀死郡守县令,这些豪杰从哪里来的,平时躲在哪里,短短两个月就聚集了十几万大军,就算十几万只羊也很吓人,何况是十几万人啊! 实际上,这些豪杰就是各郡县的豪强,有庞大的家族支撑,占据了各县最赚钱的行当,还有拥有大量耕地,养了两三百个武士,就像当初江都的萧家、刘家和陈家一样。 在和平时代,地方郡县是世家的天下,世家和官府联手控制着郡县,各地豪强只能低调赚钱,干粗话,或者和郡县高官们进行灰色交易,他们没有话语权,被世家鄙视。 可一旦到了战乱年代,便是豪强们的天下了,但他们并不露面,而是等待附近盗贼举旗造反,他们立刻带领武士们去投奔,拥戴盗贼为王,跟着他抢掠官财民财,吃肉喝汤,如果朝廷派军队来镇压,死的是盗贼头子,这些豪强又带着自己的武士逃回县城,继续当地方豪强。 这次罗士信奉命率两万府兵去鄱阳郡和豫章郡剿匪,目标就是盗贼操师乞和林士弘,他们各自统领一千余人活跃在鄱阳郡和豫章郡。 明明只有两千余人的盗匪,却要出动两万人去剿灭,说是实战训练府兵也对。 其实还有更深一层意思,萧夏派军队是去威慑江南道西部七郡的官府,鄱阳郡、豫章郡、宜春郡、庐陵郡、临川郡、九江郡、宣城郡。 这些郡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把地方财产清册交给总管府。 他们一直在拖延,就是不想把利益让渡给总管府,哪怕一部分也不想给。 其次,这七郡都不原意承担江南运河开凿的成本分摊,好好说不听,那只好用拳头来劝说他们。 巡视了大营,萧夏又来到了长江边,和长江北岸的码头不一样,长江南岸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造船和修船工场,有的占据了几里江岸,有的只能藏在旮旯角落里。 当然,延陵县也有码头,虽然看起来也颇具规模,但比起江都县气势庞大的长江码头,延陵县码头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萧县对县城兴趣不大,只是在县令陪同下上了北固山光了一圈,山上还有甘露寺,吴国太相女婿之处,刘备由此娶了孙尚香。 山上风很大,也比较冷,看起来颇为荒凉,萧夏便失去了兴致,随即来到了他这次巡视长江南岸的主要目的地,官办造船工场,就是那座江岸长达数里的造船工场,京口船场。 这座官办造船工场同时也是天下最大的造船工场,可以造万石巨船,目前有船工匠三千余人,每年造的大大小小船只不计其数。 之前这座造船工场属于匠作监直辖,和地方官府没有关系,但自从天子下旨将朝廷在江南道的各个直属矿山、盐场、冶所、工场等等部门的管理权移交给江南道总管府后,这座官办造船工场便属于总管府的财产了。 所以在接到圣旨的第二天,萧夏便来到南岸,巡视这座他早就垂涎三尺的造船工场。 造船工场的主事姓莫,江都郡本地人,五十余岁,长得又黑又瘦,十分精壮,只是一个从八品小官,他恭恭敬敬将萧夏迎入造船工场。 造船场内热火朝天,有上百艘船同时开工,最小有三百石的货船,最大有五千石的海船,都在岸上建造,造好后顺着轨道推下水。 “这些都是官船?”萧夏问道。 莫主事摇摇头,“这里面没有一艘是官船,都是民船,工场已经整整三年没有造过官船了!” “为什么?” 萧夏着实不解,居然三年没有官方订单? 莫主事还是摇头,“启禀殿下,卑职也不知道,但我们接到的民船单子已经排到后年去了,所以我们也不太关心官船,而且造官船,非但一文钱没得赚,朝廷还要拖上一两年才肯付船钱,民船就不一样,先交三成定金,我们备料,再府两成工钱,我们开始开工,中途还要几笔钱,最后钱付清提船,获利大概在三成左右,船匠们不但有俸禄,还有一笔完工奖励,所以船工们更愿意造民船。” “看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应该是赚到钱了。” “殿下接管后,可有船只要造?” 萧夏笑问道:“这里造一艘万石大船需要多少时间?” “一年半左右,我们可以同时开工八艘。” “材料,有足够的材料吗?” “材料有,卑职不妨带殿下去看看仓库!” 船场的仓库很大,足有三座大仓库,如同半个足球场大小,气势恢宏,仓库内堆满了各种材料。 “殿下请看!” 莫主事指着前方长长的龙骨道:“造一根万石大船的龙骨要三年左右,要不断的涂油,阴干,再涂油再阴干。但我们有三万石大船的龙骨七根,两万石大船的龙骨十三根,万石大船的龙骨三十五根,足足可以造五十五艘万石大船。” “但你们最近的事情可能就是修缮维护一千多艘战船。” “啊!江陵码头的一千多艘战船要转移过来吗?” 萧夏笑了笑道:“我可以提出申请,但就担心你们忙不过来。” “殿下多虑了,这里可不光有我们一家官办工厂,另外还有两家,比我们稍小一点,都可以接手,实在不行还有闽县和南安县的船场呢!甚至还可以让民间船场接活,维护比较,就是先打磨掉原来的油层,然后再重新刷桐油,一艘万石大船,十名船匠、三个月就能维护完成。” 莫主事说的南安县就是今天泉州,以航海造船出名,船场也很多,但没有像江都这家船场这样大的规模。 “江陵船队中有几艘万石大船?” “我记得是三十艘左右,都是非常坚固的军船,里面有朝廷造的船,但更多是陈朝和梁朝造的船只。” 萧夏兴致勃勃参观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准备结束巡视,莫主事小心翼翼提出一个要求。 “殿下乘坐的船是泉州船用铁力木造的吧!” 萧夏笑着点点头,“是建安郡刺史送给我的船只,很结实。” “殿下能不能借我们研究几天,最多十天就还给殿下,保证不会有任何损坏。” 萧夏还有一艘龙船,这艘铁力木造的福船他很少坐船,今天才是第二次。 萧夏呵呵笑道:“可以!回头我让船夫送到你们码头上。” “太感谢殿下了!” 萧夏又淡淡道:“还有一事我要提醒你,朝廷已经把江南所有官办造船工场划给江南道总管府了,你有时间去总管府见一见匠作署署令。” “啊!卑职一定尽快去。”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六章 晋陵火灾 萧夏回到总管府官房已是下午时分,距离下朝已不到半个时辰,萧夏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这时杜如晦在门口道:“殿下,陈华求见,是现在见,还是放在明天?” 萧夏点点头,“让他进来!” 陈华是西海盐行的大管事,二级幕僚,快到下班时间他赶来求见,肯定是有重要事情,不多时,幕僚陈华快步进来,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有什么重要之事?” “有三件重要之事要禀报殿下,第一件事,彭城郡的第二批煤炭今天已经到了,一共五十万斤,已经入库!” “很好,有郑荣的报告吗?” “有!” 陈华取出一份密封好的文函呈给萧夏,萧夏接过放桌上,“你继续说!” “第二件事,盐监主事魏朝凤潜逃了!” 萧夏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具体原因不知,但盐监王主薄说,昨晚魏朝凤来过盐监,把大量帐卷烧掉了,估计是有严重的问题,他交代不了,今天就不辞而别了,官印官服都在,卑职今天已经把盐监接手了,失踪的原因再查。” 盐监魏朝凤任职八年,被朝廷调回洛阳,另任他职,按照规定,他必须要把盐监历年的往来账交代清楚,做到账实相符,他才能离任。 魏朝凤肯定有大问题,光萧夏就知道关陇贵族在官盐区直接向盐户收盐,这一条其实就是大罪,自己已经向父皇汇报了,但似乎父皇没有提及此事。 但这一条罪名因为涉及到关陇贵族,朝廷也不会查,所以魏朝凤不会为这一条罪名潜逃,搞不好并不是潜逃,而是直接回京城报道去了,毕竟是从六品官,他不一定舍得放弃。 “主簿有没有说清楚,他到底有什么问题?” “主薄说,有一卷账是魏朝凤本人记的,就是关于盐损耗,朝廷规定只能有百损二,但魏朝凤把它放宽到百损五,然后损耗单子都要作为记账依据,结果被魏朝凤一把火烧了,历年的单子和账全没有了。” 所谓盐损耗就是盐户交盐不会那么精准,交一石盐往往会少一两斤,这是朝廷允许的,但魏朝凤把他放宽到百损五,那就意味着他私下贪污不少盐。 当然还有别的问题,比如盐商贿赂,再比如和关陇贵族的猫腻交易等等,一旦深究,那至少就是十万贯以上级别了。 萧夏摆摆手,“魏朝凤的事情回头再说,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有一件重要之事,今天新成立一家盐行,叫做武川盐行。” 萧夏哑然失笑,这就和自己的西海盐行一样,把名字写在脑门上,萧夏问道:“他们大管事姓什么,元还是独孤?” “姓元,叫做元文真,三十余岁,看起来很精明能干。” 萧夏点点头,这必然是要学自己,甩掉中间商,直接在各县开店,要和自己展开正面竞争。 萧夏沉思片刻,对陈华道:“关陇贵族看样子是准备要把万、曹、于三家甩掉了,这三家没有了盐源就只能转行。” 陈华低声道:“卑职担心他们会继续在官盐区私下收盐,我会派人去各个盐镇监视,一旦发现他们还在拦截我们盐,卑职会立刻向殿下报告。” 萧夏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们给这三家准备了锋利的大刀,会在关键时刻宰杀他们,不过你派人去盐镇查看也可以,去吧!” “卑职告退!” 陈华告退走了。 萧夏负手在官府内来回踱步,关陇贵族一点都不笨,应对及时,直接把中间商甩掉,和自己一样开店,如果他们卖精盐,成本也不高,他们可以用芦竹为燃料,其实关陇贵族要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以,他们的盐产量只有三十万石,官盐产量是八十万石,大头利润还是自己的。 就怕关陇贵族从河北调盐来江南售卖,那就没有底了,必须警告他们不允许卖精盐,这样,不管他们运来多少粗盐,粗盐的市场就这么大。 萧夏之所以没有打算和关陇贵族翻脸,给他们留一杯羹,是因为萧夏还想在两湖道和河南道卖盐,从关陇贵族手中抢市场。 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卖精盐,把粗盐的市场留给他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晋陵县城南,夜里三更时分,五六名黑影出现在西海盐店旁,他们迅速向屋顶投放了大量硫磺和干草,扔出一支火把,五个黑影便逃之夭夭,盐店很快燃起了大火,不光吞没了整个盐店,还将周围的店铺点燃了。 “当!当!当!” 锣声大作,更夫大喊道:“起火了,快来救火啊!“ 熟睡中百姓纷纷惊醒,他们拿着水桶和盆子跑出来救火,但火势太大,很快把三座店铺和背后的一片民房都点燃,百姓们又哭又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烈火吞没。 天渐渐亮了,火势也熄灭了,一场大火烧毁了十几家店铺和一百多户民居,烧死四人,烧伤十余人,烧伤的人中大部分都活不了,这是晋陵县十年来最惨重的一次火灾。 这时,新任毗陵郡刺史裴仁基在几名官员陪同下匆匆赶来,眼前的一幕着实让他触目惊心,大片房屋烧成了白地,四周坐满了数百名无家可归的百姓,他们眼泪都哭干了,双眼无神地望着自己被烧毁家园。 捕头薛志上前向裴仁基和县令乔真年禀报道:“启禀两位大人,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你怎么知道?” “回禀使君,我们在盐店周围发现一些硫磺碎块和火把,另外,有目击者说,五名黑衣人从东面奔来,聚在盐店周围,很快盐店就起火了。” 裴仁基冷冷哼了一声,果然是冲着西海盐店来的,“目击者是谁?” “目击者是更夫,他正好在东面一条小巷里,五个黑人拎着包从他面前跑过去,他跟了过去,就看见他们五人聚在盐店周围,点燃火后向北跑了。” “这五人是什么人?更夫有认识的吗?” “有一人他说很眼熟,好像是东面义丰酒楼王掌柜的儿子,卑职已经去问过了,王掌柜说他儿子叫王贵,这几个月和一群无赖混在一起,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我们正在追查这个王贵。” 裴仁基肃然对县令乔真年和捕快道:“这明显是冲着晋王来的,要把它列为今年的头号,全力抓捕这个王贵。” 一直没有说话的县令乔真年道:“使君,卑职倒有一个想法。” “你说!” “卑职认为,火烧西海盐店,毗陵大盐商于纯孝有很大的嫌疑,正好义丰酒楼就是于家的产业,卑职建议去于家所在的七星镇看看,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裴仁基点点头,“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要尽快破案!”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七章 追踪疑犯 裴仁基走了,县令乔真年对捕头薛志道:“现在城门刚开不久,这些人很可能刚刚才离开,他们肯定要去邀功,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七星镇,躲在于家宅子附近监视,我有一种直觉,他们就在于纯孝府中。” 捕头薛志连忙行礼,“卑职现在就去!” 捕头薛志带着十七名手下赶到南城门,城门处有不少农民在卖菜,他询问几个菜农,“你们有没有看见有五个年青人出城,身穿黑衣,像地痞无赖。” 一名老农道:“是有个五个年轻人,但不全是黑衣,也有青衣和白衣,有一人要买我的瓜,被为首人吼了两句,他们就跑了。” “吼什么?” “他说,饿不死你这个蠢货,还不快走!” 捕头薛志大喜,感觉跟明显了,他立刻带着十七名捕快向七星镇奔去。 于家是毗陵郡第一豪强,养了数百武士,薛志当然不敢上门,他只能赌于家不会把五个纵火人留在府中,而是悄悄把他们送走。 七星镇在晋陵县南面十里左右,是一座拥有五百余户人家的大镇,这里交通便利,商业繁盛,是毗陵郡最大的大宗货物集散地,米布油料都在这里进出。 镇上也藏龙卧虎,住了不少毗陵镇的巨富人家,他们都是高墙深院,开一扇小小的门,过着异常低调的简朴生活,但谁也想不到,一扇小门内竟然是富可敌国,这里国当然是指小国,几代人的积累,不知藏蕴了多少财富。 但小镇上也有张扬的豪强,于家就赫赫有名,八十亩的大宅,宅内亭台楼阁,主楼更是修建得像座小宫殿一般,进出仆妇都身穿罗绮,于家还养了三百名带刀武士,在镇上耀武扬威,无人敢惹。 在前刺史窦善的庇护下,于家在晋陵城内还拥有大量产业,酒楼、青楼、店铺以及宅子,在附近还有上百顷良田。 于家的主业当然是卖盐,八年前,于欢还是毗陵郡的地痞头子,但在堂兄于甄的扶持下,于欢开始在毗陵郡卖盐,和晋陵萧氏形成了竞争关系。 五年前,新刺史窦善上任,于欢迅速和窦善勾结,很快便用各种卑劣手段挤跨了晋陵萧氏的盐业生意,独占了毗陵郡盐市场。 五年来,于欢混得风生水起,财富急剧膨胀,他也改名为于孝纯,成为毗陵郡的第一豪强。 薛志带领手下赶到七星镇,很快找到了于孝纯的大宅,这时,一名手下献计道:“于家后面是条小河,他们后门必然有私人码头,我们可以乔装一艘小船在码头附近等,等他们出来后跟踪。” 薛志点点头,当即兵分三路,留两人在前门监视,租了一艘大船在河边等候,他亲自带着两名手下租了一艘乌篷船在于家码头五十步外的小河边等候。 大约一个时辰后,果然从于家后门出来五名年轻男子,上了一艘停泊在于家码头上的画舫。 薛志的一名手下认识王贵,他指最后一人对薛志,“捕头,后面那个身材最矮小的人就是王贵。” 薛志轻轻点头,目标锁定了。 画舫出发,向运河内驶去,乌篷船在后面远远跟着,一名手下上岸去通知。 很快,所有捕快都上了事先租的大船,跟在薛志的乌篷船后面。 画舫进了运河后竟然是向南而行,薛志没有浮躁,还是远远跟着,他不能在船上抓捕,对方若跳水逃走一人,麻烦就大了。 下午时分,画舫竟然到了无锡县,只见五人在码头上了岸,向县城内走去,画舫也调头回去了。 五人身上都没有兵器,一个个东张西望,气质浮躁,除了为首之人是武士外,其他四人都是无赖混混。 薛志派了两名武艺最高的手下跟踪他们五人。 待薛志率了十几名捕快进城,刚进城,跟踪的一名手下迎上来道:“捕头,已经知道他们藏身在哪里了!” 在一条小巷尽头有一座占地一亩的民房,大门紧闭,五人就藏身在这座民房内。 “头!要下手吗?”几名手下低声问道。 薛志担心夜长梦多,果断下令抓人,他们十七人分成两队,前门十人,后门七人。 捕快们猛地踹开了木门,冲了进去,只听房内一阵大喊大叫,片刻便安静下来,十七名身材高大、武艺高强的捕快,轻松将五人抓捕了。 很快,两辆租来的马车停在巷子口,捕快们将五人拎出来,每个人都手脚反绑,嘴里被破布堵住,用布袋罩头,把他们五人拎进马车内。 两辆马车随即驶出无锡县,向晋陵县驶去。 两天后,萧夏得到了毗陵郡刺史裴仁基的快报,晋陵县盐店遭人纵火,烧毁了连同盐店在内的一百多座民房和店铺,九人死亡,轻伤十一人,五名纵火犯已经被抓捕,经审查,他们是被盐商于孝纯派来纵火。 萧夏大怒,当即下令尤俊达派出五百骑兵赶赴毗陵郡,协助刺史裴仁基彻底查抄于家,百姓遭受的损失由于家赔偿,其余财富全部没收,于家家小押送江都严惩。 此时,萧夏心中的杀机已经渐渐按耐不住,他的目光转而盯住了江都郡的万、曹、于三家,一个小小的毗陵于家都敢烧自己的盐店,他不信这三家会老老实实从盐业里收手。 李鹿鸣走进官房,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萧夏问道:“你手下现在有多少武士?” “目前是三百八十人,过两天,江都萧氏会移交给我们五十人,就有四百三十人了。” 萧夏又问道:“之前我让你派人盯住万、曹、于三家,他们三家有动静吗?” “回禀殿下,三家的府宅没有动静,但他们盐库依然在进货。” 萧夏眼睛眯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 “是用什么运输工具,船还是大车?” “是船运来的,不是大车运来,一共有三十多艘船,用油布盖住,每艘内大概有五十袋盐,而且是精盐。” 萧夏一怔,“确定是精盐?” 李鹿鸣点点头,“确定是精盐,他们仓库中有我们人!” “他们仓库里有粗盐吗?” “粗盐早就没有了,盐仓一直是空的,这是他们运来的第一批盐。” 萧夏沉吟良久道:“继续严密监视三家,甚至可以买通他们府宅内的人,既然昨天还在进货,我怀疑这三家很可能还在私下收购官盐,我已派人去调查,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殿下要对这三家下手?” 萧夏点点头,“如果风声不对,他们很可能会转移财产,所以要严密监视,另外,我要知道他们提炼精盐的地方!” “卑职明白了,这就派人去调查!” “去吧!” 李鹿鸣行一礼,快步走了。 萧夏负手来回踱步,沉思不语,昨天武川盐行在江都县也开出了两家盐店,粗盐每斤五文,也就是每斗六十文,从这个价格就可以看出,关陇贵族已经将万、曹、于三家抛弃了。 但武川盐行并没有同步推出精盐,只卖粗盐,这让萧夏感觉有点奇怪。 李鹿鸣的汇报让萧夏明白了什么,万、曹、于三家从来都是卖粗盐,现在居然开始炼制精盐,这绝对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萧夏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武川盐行故意把精盐运给这三家,让他们来试探自己! 这就解释得通了,三家的盐源已经被掐断,他们的一千五百石精盐又能从哪里运来?只能是武川行给他们的。 如果自己不反对三家卖精盐,那么武川盐行必然也会很快推出精盐。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八章 确定目标 武川盐行位于江都城东武胜桥,面前的江都县繁华热闹的东大街,背后是漕河,盐行占地约五亩,店铺内没有仓库,也没有店堂,雇佣了二十几名小管事,每人负责三个县城,包括补货、调货、收钱,另外还仓库主事,货运主事,以及跟单伙计。 上面是两名大管事,管理着整个盐行的运转,但最上前却是盐行的真正的主管,元文真。 元文真是洛阳少尹元师都的兄弟,年约三十余岁,身材高大强壮,不仅武艺高强,而且颇有头脑,考虑问题冷静理智,他作为关陇贵族的代表,在江都郡创立了武川盐行,同时效仿萧夏,直接将盐卖给百姓。 武川盐行卖的依旧是粗盐,每斤只要五文,这个价格比二十文每斤的精盐低了很多,还是很吸引最底层的百姓,生意也非常不错。 元文真当然也想卖精盐,精盐的利润要丰厚得多,一斗粗盐的获利是五十文,而一斗精盐的获利高达一百九十文。 只是元文真很担心,他们卖精盐会遭到萧夏强力反制,他便将他们已经炼制好的一千五百石精盐,以每斗百文的价格卖给万、曹、于三家,如果他们能顺利卖出精盐,不被萧夏反制,那么元文真也就同时卖精盐了。 这时,大管事唐宇匆匆走到堂下,抱拳失礼道:“启禀公子,发生了一件蹊跷之事?” “什么蹊跷之事?”元文真走上前问道。 “我们的一名船头失踪了!” 武川盐行目前有七支船队,每支船队的船老大便是船头。 元文真眉头一皱,不解道:“失踪是什么意思?” “从前天晚上到今天,船头就一直找不到,我们要运货也只能安排临时船头。” 元文真不耐烦地摆摆手,“他大概呆在哪家妓院不想出来了,不要管他,换个船头就是了,以后这种小事情不用向我禀报。” “卑职明白了!” 大管事转身要走,元文真又叫住他,“我让你问万家,他们的盐店什么时候开张?” “卑职已经问过了,明天上午,在江都县先开三家,万、曹、于各开一家。” “我知道了,去吧!” 大管事匆匆去了,明天上午就知道答案,元文真心里充满了期待,同时也充满了担忧。 入夜,萧夏正在书房里看书,小青出现在门口道:“殿下,李大姐有急事求见!” “她现在人在哪里?” “在内堂,正和夫人说话呢!” 萧夏起身,快步向内堂走去,不多时便来到内堂,果然看见李鹿鸣在和妻子崔羽说话。 看见萧夏进来,李鹿鸣连忙起身行一礼,“这么晚,打扰殿下了!” 崔羽笑了笑,起身坐到一旁,把主位让给丈夫 萧夏坐下问道:“你说吧!什么急事?” “我们找到了对方的精盐炼制工场!” 萧夏大喜,连忙问道:“是怎么找到的?” “就是给万家运送精盐的船队,卑职找到了船队的船头,根据他交代,对方炼制工场和仓库是在一起的,在海陵县黄桥镇,紧靠长江边。” 萧夏想了想又问道:“那是谁的精炼工场?” “原本是万家的工场,但估计很快就会归武川盐行所有,就像船队一样,原来也是万家船队和曹家船队,前两天就被武川盐行强行拿走了。” “现在还不是武川盐行吧!” “船头听说双方正在谈!” 萧夏沉吟片刻,便从怀中取出一面金牌,递给李鹿鸣道:“你去找尤俊达,让他派五百骑兵和你们一起赶赴黄桥镇,今晚连夜把精盐工场彻底摧毁,仓库里的精盐全部扔到长江里去,但粗盐不要动,仓库也不要烧,如果对方有武士反击,那就好好收拾他们!” “遵令!” 李鹿鸣接过金牌匆匆走了。 崔羽在一旁笑道:“好像夫君最近两个月一直在忙盐的事情?” 萧夏微微笑道:“我想做很多大事,比如增加采矿量,增加铜铁冶炼,建立畜牧基地,维修战船,我还想在府兵中建立一支准募兵,这些都需要大量的钱,但朝廷不会给我,那只能自己想办法!” “所以盐就是最好的办法?” 萧夏点点头,“卖盐来钱最快也最丰厚,一年有上百万贯,恰好江都是天下四大产盐区之一,有充分的条件,唯一麻烦的是,我是要从关陇贵族手中夺食,我尽量不翻脸,但得罪他们肯定不可避免了。” “他们会不会刺杀夫君?”崔羽想起了太子,心中着实担忧。 “很有这个可能,所以我要加强防卫,在内宅部署上百名女护卫,在外围部署军队,把这些安排妥当后,我才会进京!” 四更时分,郎将辛济率领五百骑兵和两百名武士一起赶到了海陵县黄桥镇,这里紧靠长江,而万家修建的精盐炼制工场正好就在长江边一个天然凹陷处,修建了码头,之前武川盐行的船队就是从这里将一千五百石精盐运到万家的盐库中。 船头的失踪就是信号,可惜无论武川盐行的大管事,还元文真都没有重视,所以才导致精盐工场毫无防备地被偷袭了。 几百名劳夫和三十名武士跪在工场外的空地上,手放在头顶,李鹿鸣亲自率领两百名武士冲进工场,将堆积如山的过滤布一把火烧掉,几百个过滤大木桶、卤水沉淀池,熬盐大坩埚等等,统统被铁锤砸得粉碎。 按照晋王的指示,仓库没有被烧毁,成品精盐全部扔进了长江,只剩下几千石粗盐没有动。 这就是留给关陇贵族的警告,你卖粗盐没事,但绝不允许卖精盐。 黄桥镇盐场被毁是半夜四更时发生的事情,传导到江都县,至少要到第二天下午了。 但就在第二上午,江都县的三家精盐店也开业了,敲锣打鼓,张灯结彩,看热闹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店门前还贴出布告,前百人每人十文钱一斤,每人限购一斤。 这个消息让店铺前排满了长队,每个人都笑逐颜开,前面百姓占到了便宜,万家、曹家和于家的人也同样笑得合不拢嘴,居然排出了两里长的队伍。 但这种喜悦的气氛不到一个时辰便消失了,店铺盐卖完了,补盐的大车却迟迟未到。 坐在对面酒楼里查看情况的元文真心中一沉,他忽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元文真很快得到了消息,存放着一千五百石精盐的万家盐库被江都郡官府查封了,原因是他们没有交税,需要从八年前开始补税。 盐税这把锋利的大刀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从头顶上落下来了。 (本章完) 第四百四十九章 弃之若履 大管事唐宇叹口气道:“崔刺史说,盐监十文钱一斗收入,三十文一斗卖给二级盐商,这二十文的差价就是交给朝廷的盐税。 而万、曹、于也是十文一斗从盐场买入,又以五十文一斗卖给二级盐商,盐商又运到各郡卖给三级盐商,这个过程中没有一文税钱交给朝廷,他们三家需要补税,从八年前他们开始经营盐业时开始,以每斗二十文进行补税。” 元文真听得瞠目结舌,“八年前开始补,这可怎么查?” 唐宇苦笑一声道:“如果三家拿不出账簿,那就由官府来估算数量。” “那那现在怎么办?” 元文真指着对面的排着长队的盐店,已经无盐可售,从店员到百姓,每个人都在焦虑不安地等待。 唐宇摇摇头,“公子以为这是巧合吗?这就是关键时刻的致命一击啊!盐库已经被查封,有军队把守,什么时候补完税,什么时候开封,八年的盐税啊!这三家彻底完蛋了。” 这时,跑来一名管事,对众人高声道歉道:“出了点小问题,盐运不过来,今天就到此为止,我们会尽快重新开业。” 百姓们苦苦排了半天队,忽然听说要关店了,数千百姓顿时一片大乱,纷纷跳脚大骂万、曹、于三家不讲信用,生个孩子没屁眼。 叫骂一通也没有用,随着店铺门关闭,数千百姓只得散了,他们现在没有了第三个选择,要么去买二十文一斤的精盐,要么去买五文一斤的粗盐。 元文真现在明白了,萧夏在关键时刻祭出盐税之刀精准打击,其实就是不允许卖精盐。 元文真忽然又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万、曹、于三家要交盐税,那自己呢?如果自己也要交盐税,那粗盐的本钱一下子就变成了三十文每斗,再加上各种租金、俸禄和船队开支,本钱每斗再加十文。 那么每斗六十文的卖价,每斗只赚二十文钱,那还有什么意思? 当初五十文每斗的获利各个家族还嫌少,现在降到每斗二十文的获利,各个家族非宰了自己不可。 粗盐得涨价,必须涨到每斤八文钱,才能维持每斗五十文的获利。 可对方的精盐才每斤二十文,元文真忽然头大如斗,搞不好他们根本不需要从外地调盐来了,粗盐每斗八文,会有多少人买? “呸!小兔崽子!” 元文真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他才终于意识到萧夏的狠辣,盐税这把利剑萧夏一直隐藏不用,这个时候他才终于亮出来了。 下午,元文真在盐行后宅书房里打了盹了,迷迷糊糊中,听见大管事唐宇在门外禀报,“万家家主万谷求见!” 元文真随口道:“让他进来!” 元文真洗了把脸,头脑清醒了,他这才反应过来,万谷一定是来求援的。 元文真不想见他,但一转念,见一见也好,把话说清楚,大家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他们被调查,别把自己扯进去。 会客堂上,万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负手在堂上来回打转,各种事情一起袭来,他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恐怖感觉,尤其要补八年的税,他们非要倾家荡产不可。 这时,元文真负手慢慢走了进来,万谷就像溺水的人忽然抓到一块木头,连忙上前哀求道:“元公子,你可得救救我们啊!” “发生什么事?”元文真坐下慢悠悠问道,他是明知故问。 “元公子,昨晚精盐工场被军队捣毁了!” “什么?”这个消息让元文真炸了起来,不光是盐店被封,居然还有工场被毁。 “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晚四更时分,骑兵杀到黄桥镇,包围了精盐工场” “等等!他们怎么会知道精盐工场在哪里?” 元文真有点发蒙,海陵县黄桥镇江边那么隐秘的地方,对方居然能找到,怎么可能? 万谷叹口气道:“要找到工场其实很容易,比如轮换的武士,还有运输船,他们随便问一个武士或者船夫,就知道了。” 元文真蓦地想起一事,船头失踪,原来是这么回事!自己竟然忽略了这件事的严重后果。 “现在工场那边是什么情况?” “所有设施器具全部被砸碎,卤水沉淀池也砸掉了,过滤布被一把火烧掉,虽然没有死人,但所有工匠被威胁后,死活不肯再替我们滤盐、熬盐了,转而去了西海精盐工场干活。” 炼制精盐看起来很简单,无非就是过滤熬盐两个步骤,但实际上也有很高的技术要求,滤盐技巧、熬盐火候,要制成优质精盐必须分毫不差,一旦工匠不干了,他们一时还找不到熟练工匠。 “唯一庆幸的是仓库还完好,里面的几千石粗盐还在。” “熬好的精盐呢?”元文真似乎想到什么,立刻追问道。 “几百石精盐没有了,听说全部倒入长江。” 元文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这是严厉的警告自己,卖粗盐没事,但绝不许卖精盐。 万谷又急道:“公子,现在郡衙也插手了,要求我们补税,从八年前开始,所有卖掉的盐都要补每斗二十文的盐税,我们该怎么办?” “实在要补就补吧!你们随便编一些数据,多多少少也交一点税,反正伤不了你们筋骨!” 万谷都要哭出来了,“公子,不是我们想交多少就交多少,而是由官府来核定,现在初步核定下来至少要交五十万贯!五十万贯啊!我们倾家荡产都不够,他们把关陇贵族的税钱都统统算在我们头上了!” 元文真眯眼望着焦虑万分的万谷,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萧夏不关自己的盐店,说明双方还可以商量,如果牺牲掉这三家,说不定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就看萧夏打不打算和关陇贵族彻底翻脸?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保你们,实在不行,我写信给洛阳,让家族出面施压,保你们平安无事!” 万谷感激涕零,再三鞠躬,满怀希望地告辞而去。 元文真冷冷地望着他走远,暗骂一声,“一帮蠢货!” 他当即下令道:“准备马车,我要去拜访晋王殿下!”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章 各让一步 又是快到下朝之时,元文真来拜访了,萧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元文真,最初在萧夏眼里,这个元文真挺能干,不声不响就把武川盐行搞起来了,发展还挺快,短短几天就在江都郡和丹阳郡开了店,紧接着又进军历阳郡和宣城郡。 后来萧夏才知道,并非元文真能干,而是他心狠,把万家、曹家和于家的产业统统抢了,商行、船队、管事、仓库、店铺都是这三家的,被他直接抢过来,换个名字就成自己的了,这三家屁都不敢放一个。 萧夏很客气将元文真请进官房,两人分宾主落坐,元文真是元氏家主元孝矩的侄子,封为金川县公,一直在皇宫出任千牛直长,萧夏还是第一次见他。 “殿下和我有交情的!” 元文真微微笑道:“殿下当初刚来长安买的那座宅子,其实就是我的。” “啊!那座宅子原来元兄的,你卖得很便宜啊!” 元文真笑着摇摇头,“其实不是钱的问题,我卖两万贯也卖得掉,但如果住进一个暴发户商人,整天跟人炫耀,我那宅子可是元家的,那着实让人心堵啊!” “好像有品阶爵位要求,必须县公以上,才能买十亩宅,商人可没有资格买你的宅子。” “我就是那个意思,打个比喻,我不在意钱多钱少,我在意买宅的人,现在是殿下买了我宅子,说出去我脸上也有荣光,晋王府以前是我的宅子。” 萧夏着实佩服这个元文真会说话,转弯抹角拍自己马屁。 萧夏微微一笑,“元兄是来给万家他们说情的吗?” 元文真摇摇头,“那帮家伙贪婪无度,藐视朝廷,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我其实就是来表个态,武川盐行不会卖精盐。” 萧夏暂时不想他听表态,他表态有屁用,他的家主表态还差不多。 萧夏笑道:“元兄的意思是,关陇贵族不会干涉江都郡的严格执法,我是指补查万、曹、于三家的税!” 元文真点点头,“他们三家的命运由我全权做主,家族不会过问,我明着告诉殿下,不管郡衙怎么处罚这三家,我绝不插手!” 萧夏笑道:“精盐和粗盐有不同的市场,大家确实可以做到井水不犯河水,各赚各的钱。” 元文真苦笑道:“话是这样说,可盐税一出来,五文钱一斤粗盐就要亏本了,就得涨到八文钱一斤,但粗盐八文一斤,那还不如买精盐,就没有人肯买粗盐了,恳请殿下暂时不要对武川盐店的粗盐征税。” 萧夏明白他的意思,便微微笑道:“可以暂缓征税,但我有条件!” “殿下请说!” “将来我的西海精盐店可能还会开到两湖道和河南道,元兄明白我的意思吗?” 元文都这才明白萧夏的意图,他还想往外扩张,可是他有这么多盐吗? 元文都想不答应也不行,盐税大刀在等着自己呢! “呵呵!市场那么大,那里可能一家独霸的道理,只要是公平竞争,殿下尽管随意,不过要说明一点,两湖道和河南道,我们可是精盐和私盐都卖的。” 萧夏点点头,“那当然,有财大家一起发嘛!” 入夜,万家后门开启,数十名家丁将挑着箱子鱼贯而出,将箱子挑上停泊在后宅门外的小船上,一趟又一趟,很快将五十艘船装满,覆盖上油布,万谷的次子万千钧率领百名武士押送船队出发了,码头上,万谷提心吊胆望着船队远去,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与此同时,曹家和于家也在向外转移财富,他们都意识到关陇贵族靠不住,最后很可能会把他们出卖,为了自保,他们只能把财富转移出去,就算被盐税罚得倾家荡产,但至少也能为子孙留下一笔丰厚的财富。 但这三家做梦也想不到,他们早就被情报署严密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情报署的掌控之中。 万家的船队刚驶入运河,四周忽然灯火通明,无数战船从四面八方驶来,将船队团团包围,士兵举弩对准船上的武士。 “放下兵器,跪在船头上,否则杀无赦!” 百名武士吓得胆战心惊,纷纷放下刀,跪在船头,这个时候,东家给他们的重赏也抵不过自己的性命重要。 士兵们跳上船去,把武士赶上岸,万千钧也被士兵用绳索捆绑起来。 船队被军队控制,随即驶向远方。 曹家和于家的船队同样也没有逃掉,被军队包围后,船队便消失无踪了。 次日,陈华前来向萧夏汇报,万家、曹家和于家依旧在盐镇拦截官盐,以每斗十二文的价格向盐户收盐,证据确凿。 同时,由于三家账簿消失,无法核算偷税数量,郡衙便核准为五十万贯税钱,连同利息十万贯,重罚万、曹和于三家。 三家同时表态,不接受江都郡衙的核准税额。 萧夏终于找到了动手的借口,他以偷税罪、偷盗朝廷资产罪,下令军队包围了三家,抄没三家家产。 不过三家的命运比毗陵于家好一点,毗陵于家是以纵火罪论处,于孝纯和两个儿子被公开斩首,其他家人流放建安郡。 万家、曹家和于家因为没有涉及人命,只是全家被流放建安郡,只允许携带随身细软,其他家产全部充公。 三家的暴发富梦最终成了黄粱一梦。 随着江都三大盐商被抄家,萧夏和元文真达成了妥协,盐利之争终于告一段路。 西海盐店和武川盐店在一个月内遍布江南道所有的县,每个县都有两到三家盐店。 精盐买西海,粗盐买武川,两大盐行彻底控制了江南道的盐业市场,所有的中间盐商再也得不到盐源,只能转行。 虽然粗盐只有五文钱一斤,但太脏,盐呈黄黑色,里面全部泥土沙子,而精盐细细白白,一看就让人喜欢,尽管要二十文一斤,可一斤可以吃一个月,大部分人家都负担得起。 很快就固定了自己的客户,粗盐主要在农村卖,另外腌菜、腌肉用盐量大,只能选便宜的粗盐。 而精盐的客户则集中在县城以及农村的大户。 双方的客户比例大概是七比三,市场瓜分也三七分。 盐利开始滚滚而来。 十二月初,萧夏离开了江都,带着张乔骑马前往东京洛阳,开始了他的述职之行。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一章 山阳惊魂(上) 萧夏率领三百骑兵沿着官道一路北上,官道紧靠运河,运河上依旧在热火朝天疏浚,但已经解近尾声,很多河段都开始扎篱笆,准备把最后的五尺隔离泥墙挖掉,运河就完工了。 这也是萧夏准备交给朝廷最惊艳的一张成绩单,六百里长的山阳渎拓宽疏浚,没有死一个民夫,也没有让朝廷花一文钱。 比起通济渠后期十几万人的死亡和民夫暴动,两者简直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五天后,萧夏一行抵达山阳县,他们将从这里渡过淮河,然后继续北上。 骑兵从一支长长的船队旁经过,这些都是运粮船,是上面插着官粮的旗帜,萧夏眉头一皱,他想起自己一个月前批准五十万石税粮北上,想趁河水结冰前运到洛阳,难道就是这批粮食? 萧夏见船只就停在河边,居然没有一个士兵看守,心中更是担忧,停住战马道:“去把船队的主事给我找来!” 不多时,一名中年男子被带上来,跪下行礼道:“殿下,小人是船队管事!” “这可是送去洛阳的五十万税粮?”萧夏问道。 “正是!” 果然就是一个月前的那批粮食,萧夏不满问道:“我一个月前就批准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出江都?” “回禀殿下,因为通济渠正在疏浚河道,河道堵塞过不去,只能停泊在这里,我们已经在这里停了二十天,听说淮河向西通往运河的水道全堵住了。” 萧夏回头看了看道:“一共有多少船只?” “回禀殿下,一共四百五十艘货船。” “几百艘船居然没有士兵看守,万一有人偷粮怎么办?而且现在是十二月了,中原河流已经结冰,你们不知道吗?” 管事低头道:“我们知道,但没办法,上面的指令是年底前送到洛阳,卑职不敢违令!” 萧夏又好气又好笑,不敢违令就停在这里,不是一回事吗? “船队立刻掉头返回江都,等明年开春后再送!” “小人遵令,保证今天就回去!”主事跑进城去找船夫了。 此时天色已晚,萧夏便决定在山阳县住一夜,明天一早过淮河。 山阳县县令叫苗挚,下邳郡人,原本是军中校尉,曾参加灭陈之战立下大功,封为山阳县尉,现在已经升为县令。 “卑职山阳县令苗挚参见晋王殿下!” 萧夏点点头,“苗县令免礼!” 苗挚满脸谄笑道:“殿下一路辛苦,请进贵宾馆休息!” 萧夏淡淡道:“我只是路过,休息一夜,大家都各自回家去吧!” 萧夏随即在三百骑兵护卫下来的了山阳县的贵宾馆,这座占地二十亩的贵宾馆还是当年先帝杨坚在这里下榻时修建的,目前五品以上官员也可以在这里休息。 萧夏坐下喝了口热茶,让热茶暖暖肠胃。 张乔走上前小声道:“公子,那个县令看起来一脸奸诈,不像是好人,我们要当心一点。” 萧夏揽住她的腰微微笑道:“他只是小小的县令,表现比较紧张,很正常,我估计是他脸上那道伤疤太难看,有点凶相,他以前是军中将领,你就可以理解了。” 张乔俏脸通红,看了一眼堂下,几名亲兵在收拾行李,她小声道:“这可是白天,别人看见了不好。” 萧夏微微笑道:“那我们去房间,别人就看不见了!” 张乔垂下眼帘道:“名不正,言不顺,我怎么能和公子独处一室?” 萧夏这才恍然,“小师姐终于想要名正言顺了?” 张乔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才明白吗?” 县衙后宅,县令苗挚也同样心烦意乱,他万万没想到晋王殿下今天驾临,这可要坏他的大事。 苗挚今年五十岁,原本是宇文述的心腹,攻打南陈立下大功,他是第一个登上南岸的隋军将士,有先登之功,宇文述便根据他的要求,推荐他做了山阳县尉。 三年前又一步到位升为县令。苗挚毕竟文化比较低,能做到县令已经到顶,官场上没有了前途,他便开始追求钱财,想搞一笔钱给自己养老,并留给子孙。 但山阳小县,想发财并不容易。 不过可以凭借山阳县在运河上的关键位置,做货运生意,眼看大运河要开通,如果能拥有一支几百艘船的船队,在运河上跑运输,钱财会滚滚而来。 他看上了一支船队,三百艘五百石的货船,对方要价一万五千贯,平均每艘船五十贯,这个价格一点都不贵,现在是水运的黄金时期,单买一艘五百石的二手货船,至少要八十贯钱,而对方只要五十贯。 可就算便宜他也买不起,他的全部积蓄还不到两千贯钱,只得眼睁睁看着船队被别人买走,让他心中失落万分,也痛苦万分。 就在这时,侄子苗海潮找到了他。 苗海潮从小就是个地痞无赖,长大后悍勇敢拼,成了下邳县的地痞头子,后来因为杀人逃到东海郡落草为寇,现在已是拥有上千手下的土匪头子。 此时因为疏浚运河,山阳县囤积了大量粮食,防御松弛,被苗海潮盯上了,苗海潮便想把这批粮食劫走,同时答应把装粮食的数百艘船送给叔父,并保证把船只都改头换面。 当然,苗海潮也有条件,条件就是让苗挚拖延两天时间,让他得以从容把粮食和船藏匿起来。 苗挚考虑了三天,终于答应了侄子,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富贵险中求,如果不冒险,他怎么可能实现梦想。 双方定下的时间就是今天晚上,但苗挚万万没想到,晋王殿下正好今天到来,下榻在贵宾馆。 苗挚顿时急了,立刻写了一封急信,写了一半他才想起侄子不识字,只得停下笔,把一名心腹手下找来。 “你跑一趟三河镇,那边有一座大林客栈,是镇上唯一的客栈,你告诉掌柜,就说我派你来的,让他立刻转告苗海潮,行动推迟三天,今晚有特殊情况。” 手下答应一声,骑上一匹马匆匆去了。 黄昏时分,苗挚负手站在西城头,目光凝重地望着城外不远处停泊在运河上的数百艘船只,船只上装满了粮食,被油布覆盖。 据说有五十万石粮食,如果卖掉,那可是十几万贯啊! 就在这时,船队忽然动了,开始慢慢行驶,为首的大船已经缓缓掉头,开始向南而行,轰隆隆的轮桨开始翻动起来。 苗挚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停了整整半个月的粮食船队开始掉头航行了? 他连忙派一名手去跑去打听,不多时,手下回来禀报,“是晋王殿下命令他们返回江都,他们不敢不从!” 苗挚心中暗暗叫苦,怎么会这么巧,偏偏今晚就离开,这下子苗海潮过几天来要扑空了。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二章 山阳惊魂(下) 两更时分,一支千余人的军队浩浩荡荡向山阳县奔来,为首首领年约三十岁,体格十分强壮,脸上布满了刀疤,一脸的凶悍之相,他正是东海郡悍匪苗海潮。 沂蒙山的余脉向南延伸到东海郡,在东海郡西部形成了三百多里的丘陵岗岭地带,这片岗岭地带同时也是东海郡和下邳郡的交界,苗海潮便率领一千多土匪在这里占山为王。 苗海潮一般不骚扰县城,也不胡乱杀人,最多是抢女人,抢粮食,影响不大,所以无论是下邳郡还是东海郡都对他睁只眼闭只眼,都把他视为隔壁郡的土匪。 苗海潮一直想做票大的,但一直没有机会,直到十几天前,他得到消息,山阳山城外的运河上停泊着一支运粮船队,满载着粮食,至少有几十万斤,完全没有护卫,苗海潮便知道机会来了。 他立刻找到了山阳郡当县令的叔父苗挚,当年苗海潮杀人,就是苗挚帮他掩护逃脱,叔侄二人关系非常好,苗海潮知道叔父一直想搞支船队,正好他是山匪,这几百艘船也用不上,索性做人情送给叔父,条件就是让他延缓向上汇报,只要叔父帮他拖延两天,他就能把粮食和船只处理干净了。 叔侄二人一拍即合,约定今晚行动,不料刚才三河镇联络点的手下告诉他,苗县令要求他延缓三天行动。 苗挚的问题就是太高看自己的影响力,以为他送个信,侄子就会听他的话取消行动。 怎么可能呢?他不知道苗海潮有一千多手下,十几名首领,大家都等着今晚发财,苗挚一句话就能取消行动?想得太简单了。 三更时分不到,苗海潮率领一千多人满怀希望地奔到了运河边,但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呆住了。 原本停满了粮船的运河上竟然空空荡荡,船只到哪里去了? 苗海潮心中疑惑,喝令道:“快去寻找粮船!” 十几名悍匪分头去寻找了。 不多时,几名手下抓来一名码头管事,苗海潮一把揪住他衣襟,用匕首按在他脖子上,恶狠狠问道:“之前的几百艘粮船都到哪里去了?” 码头管事吓得两腿发抖,战战兢兢道:“已经…..已经回江都了!” “什么!” 苗海潮勃然大怒,手中匕首狠狠一划,顿时鲜血飚出,码头管事倒地挣扎,片刻,双腿一蹬便气绝身亡。 苗海潮心中有些懊恼,他还没有问清楚船队是什么时候走的,就把人杀了,但懊恼归懊恼,但他绝不会承认。 他看了一眼众人,众人都没有吭声,显然都心怀不满,马上过年了,竟然被耍了一把,一无所获。 苗海潮很清楚得罪手下的后果,他回头看了一眼县城,心中一横,对众人道:“既然已经来了,怎么能空手回去,杀进县城,狠狠抢他娘的一把再走!” 众土匪头子大喜,扑空的不满顿时一扫而空,纷纷表示支持,“大哥吃肉,我们喝汤,抢一把回去正好过年!” 苗海潮一挥手,众人开始行动了,他们砍了几棵高挺的大松树,架在护城河上,直接过了护城河,又将松树竖起来,攀着松树向城头爬去。 县城城墙不高,只有两丈,没有守军,城楼内只有一个敲鼓的更夫和两名当值衙役。 很快,数十名悍匪翻上城头,冲进城楼内,乱刀砍死了熟睡中的两名衙役和更夫,他们冲下城,开启了城门,同时放下了吊桥。 一千多土匪早已心痒难耐,当城门一开启,他们顿时争先恐后向城内冲去,县城内顿时哭喊声一片。 “公子,快醒醒!” 萧夏在熟睡中被张乔推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张乔满脸焦急,他刚要问,忽然隐隐听见了哭喊声。 他心中一惊,连忙坐起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有土匪进城了,至少有一两千人。” 萧夏顿时大怒,起身喝令道:“给我穿上盔甲!” 两名亲兵拿着盔甲跑进来,张乔接过盔甲道:“我来吧!你们去叫醒其他人。” 两名亲兵跑去叫人了,张乔替萧夏穿上了盔甲,萧夏拔出战刀道:“我们出去看看!” 他没有携带长兵器,只有随身宝刀。 两人快步走出大门,只见西城一带火光冲天,哭喊声一片,这时亲兵校尉王真带着三百名士兵奔出来,每人都身披盔甲,手执长矛。 王真将一柄大刀递给萧夏,“殿下,这是贵宾馆内找到的兵器,估计从前天子侍卫留下来的。” 萧夏接过大刀,是典型的千牛卫长柄三尖两刃刀,重约五十斤,对萧夏稍微轻了一点,但也能用。 他又接过一柄短矛递给张乔,“等会儿你跟着我,不要离开我身边!” 张乔点点头接过短矛,姑姑去世后,她回青城山苦练武艺,她的单手短弩已练得炉火纯青,五十步内百发百中。 众人翻身上马,萧夏低喝一声,纵马奔出,率领三百亲兵直冲西城门,大街上到处是惊恐奔逃的百姓,携妻带子,顾不拿家产,拼命向北面县衙方向奔逃。 “快闪开!” 亲兵大喊,街上百姓纷纷躲开,三百铁骑一路疾奔,很快奔到西城。 只见西城大街上到处是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抢掠的财物堆积在地上,十几名土匪各自按着一名妇人在地上奸淫,妇人们在拼命哭喊。 萧夏大怒,纵马风驰电掣而过,挥刀劈去,三名土匪措不及防,被一刀劈掉了脑袋,人头飞出十几丈远。 其余土匪大惊失色,光着下身转身便逃,萧夏岂能容他们逃走,冲上去,挥刀劈杀了七人,另外三人眼看要逃入小巷,只见三支短弩箭闪电般射出,正中三人后颈,弩箭射穿了咽喉,当即倒地身亡。 “好快的手法!” 萧夏回头赞了一声,箭法精准是一回事,关键是上弦速度快,三支箭间隔极短,如果不注意,还以为是同时射出,这才是千锤百炼的本事。 这时,无数土匪听到惨叫声冲了出来,萧夏厉声令道:“杀无赦!” “杀——” 三百亲卫铁骑一声怒吼,纷纷挺矛向乱匪杀去,这些土匪虽然凶残,那是对百姓的凶残,他们哪里是最精锐骑兵的对手,只片刻,便被杀得哭爹喊娘,死伤不计其数。 这时,看见晋王殿下带兵斩杀土匪,户曹参军徐岩也带着数十名邻居男子反击土匪,立刻形成了领头羊效应,原本被杀得像绵羊一般的百姓也开始寻找家伙反抗。 全城的男子都动员起来了,纷纷拿出锄头柴刀加入战团,他们数十人一群人,到处寻找土匪拼命,剩下土匪都被吓破了胆,钱财不要,女人也不要了,拼命冲向城门,向城外逃命。 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县尉田广深率领数十名捕快拉起吊桥,关闭了城门。 大街上伏尸累累,逃往城门的土匪无一例外被骑兵拦截包围,萧夏率军毫不留情进行杀戮,张乔躲在萧夏身后,用短弩射杀匪兵,她箭无虚发,不多时,三十支短弩箭全部射完,三十名悍匪死在她的箭下,个个都被一箭射穿了咽喉。 土匪死亡已过半,其他土匪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降,都无一例外被萧夏手下用长矛刺穿胸膛。 同样,逃亡进城内的土匪也被愤怒的百姓乱棍打死。 但匪首苗海潮却不见了踪影。 这时,县尉田广深上前向殿下行礼道:“卑职之前听到一个传闻,说苗县令有个侄子在东海郡落草当匪首,这支土匪就是从东海郡过来,会不会和苗县令有关?” 萧夏当即喝令道:“去县衙!”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不共戴天 苗挚肠子都悔青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侄子竟然带着土匪抢掠山阳县,偏偏是晋王在山阳县的这天晚上。 他心中焦虑万分,想去查看情况又不敢露面,只得在客堂上来回打转,这时,忽然外面传来奔跑声,苗挚连忙迎上去查看。 却意外看见侄子苗海潮从黑暗中跑出来。 “二叔,你救救我!” 苗挚急得直跺脚,“你不往城外跑,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跑不掉了,刚才想上北城,被一百多个平民包围,用锄头砸死我七八名弟兄,我好容易才冲出来,二叔,我实在没有地方去了。” 苗挚就恨不得一刀把这个惹祸精侄子宰了,但他又下不了手,毕竟是自己侄子啊! 苗挚只得把侄子带到书房,打开门道:“你在我的书房里躲起来,里面有口大柜子,你就在里面躲几天,等风头过去了你再走。” 苗海潮钻进了书房,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敲门声。 “来了!来了!” 管家前去开门,苗挚也连忙迎了上去。 管家心惊胆战打开府门,只见外面数百人拿着火把,将府门外照如白昼,府门前有两三百名身穿盔甲的士兵,为首之人正是晋王萧夏。 苗挚把管家推到一边,故作不解道:“殿下找卑职有何事?” 萧夏冷笑一声,“外面都闹翻天了,苗县令居然连大门都没有开,好一个心系百姓的父母官!” “启禀殿下,卑职也正准备出去。” “不用了,我来问你,苗海潮是你什么人?” “他是.他是卑职的侄子。” “苗海潮就是今晚抢掠县城的匪首,但现在他失踪了,有人看见一个黑影翻进了县令府的高墙,苗县令,苗海潮很可能躲在你府中。” “啊!卑职没有看见,什么时候的事情?” 萧夏对苗挚的装模作样有点不耐烦了,冷冷道:“没人说你窝藏匪首,但我们要搜查你的府宅!” 萧夏一挥手,“彻底搜!” 两百名士兵涌进了县令府宅。 苗挚眼看见要败露了,他只得承认道:“殿下,书房里有一口大箱子,卑职害怕苗海潮跑掉,故意便他骗到大箱子里藏起来,就算殿下不来,我也会把他押送出来。” 萧夏重重哼了一声,“前面带路!” 苗挚连忙带着萧夏和数十名亲兵向书房内走去。 苗挚刚推开书房门,忽然门后闪出一个黑影,狠狠一刀刺来,速度极快,苗挚躲闪不及,被一刀刺中胸口,苗挚惨叫一声倒地,黑影从书房大门冲出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院子里,黑影迅速被萧夏的亲兵团团包围。 黑影正是苗海潮,他从书房窗户看见叔父带着大群士兵走进书房院子,便认为叔父把自己出卖了,他心中顿时怒火滔天,毫不犹豫一刀将叔父刺杀。 苗海潮拔剑要拼命,忽然,一支短弩箭‘噗!’正中苗海潮咽喉,苗海潮闷叫一声,仰面倒地,只挣扎了片刻,便彻底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苗挚也已气绝身亡,他丢弃原则,为了所谓的亲情,最后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萧夏随即任命县尉田广深为山阳县县令,任命敢于挺身而出,率先带领乡邻百姓和土匪拼命的户曹参军徐岩为新任县尉。 所有土匪都被斩下人头示众,萧夏又安抚了被土匪残杀的百姓,宣布凡被土匪杀害的人家,官府补偿一百贯,被奸淫的妇人补偿五十贯,受伤者补偿二十贯,这笔抚恤金由总管府支出,同时宣布,山阳县百姓免户税一年。 萧夏写了一份晋王令,让县令田广深交给总管府执行。 天刚亮,萧夏带着手下和张乔坐船过了淮河,继续向洛阳方向奔去。 ………. 晋王萧夏要来洛阳述职的消息已经提前用鸽信形式通知了朝廷,天子和很多大臣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这个消息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其实也不重要,萧夏作为藩王,作为天子授权的一道军政总管,并不是向政事堂述职,而是向天子述职。 所以萧夏基本上和朝廷没有什么直接联系,或许会拜访某些大臣,但那只是一种联络感觉,而并非必须。 所以晋王来洛阳述职的消息基本上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但也有一些例外。 韦冲就是例外,之前韦冲是因为萧夏在西北的军事行动,断了韦家的财源,所以他对萧夏深为恨之,紧接着萧夏把吴郡刺史韦约赶走,将韦家在江南势力连根拔起,甚至韦家积蓄的三十万贯财富也被萧夏抢走。 三十万贯啊!作为关陇世家,韦家可没有关陇贵族那样富可敌国,三十万贯对关陇贵族或许是小意思。 但三十万贯相当于整个韦氏家族大半的财富,这里面还有韦家东拼西凑的三万贯本钱,现在都没有了,到了这一步,韦家和萧夏就有了不共戴天之仇。 不过现在又有第三大仇恨,那就是皇位之争,但这也是最隐秘之争,只有极少数核心人物才知道。 太子已经成了傻子,肯定无法继承皇位,那么齐王杨暕就成了第一个顺位继承人,而齐王妃正是韦冲之女。 韦冲怎么可能忽视这次成为国丈的机会,不光是他成为国丈,还有整个韦氏家族的崛起。 而杨暕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萧夏,也就是杨夏,尽管他是私生子,可他的能力远远超过杨暕,韦冲就害怕天子头脑发热,立萧夏为太子。 所以韦冲作为主管礼部的相国,他会利用一切权力和机会,千方百计打压萧夏的崛起,千方百计抹黑他的名声,一方面要报三十万贯家财之仇,另一方面要封死萧夏上位的可能。 夜幕初降,韦冲前来拜访宇文述,宇文述将他请进贵客堂,两人分宾主落座。 宇文述在不久前镇压通济渠河道民夫暴动,斩杀近万人,之前东宫民夫暴动,也被宇文述镇压下去,残杀了数千人,这两次果断镇压,使宇文述赢得了天子杨广的青睐。 当然,杨广并不是认为是民夫不堪劳役而集体暴动,他认为是保国会余孽在兴风作浪,这种情况,任何一点迟疑都会让几万人的暴动演变为几十万人的暴动,就需要铁血果断。 宇文述没有让天子杨广失望,他率领五万大军将暴动营地团团包围,下令将一万男女全部杀死,残酷杀戮震慑住了其他企图暴动的民夫头子,民夫大暴动最终无疾而终。 宇文述也因此极得天子杨广赞赏,加封其为太子太傅、赵国公,赏绢五十万匹。 宇文述喝了口茶,眯起眼笑道:“萧夏入京,关注他的人很多,还轮不到我,他在江南道抢夺关陇贵族的盐利,韦相国不知道吗?”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四章 老奸巨猾 萧夏在江南道抢夺关陇贵族盐利,整个朝廷都知道了,韦冲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韦家在吴郡的盐利不一样被萧夏抢走了吗? 韦冲明白宇文述的意思,既然韦家和关陇贵族都是盐利受害者,为什么他们不联手对付萧夏? 但实际上,韦冲并不想去找独孤家或者元家畅谈合作,他担心关陇贵族会抢夺自己对杨暕的控制权,如果打压萧夏失败,同时又失去了对齐王的控制,他韦冲可就鸡飞蛋打了。 韦冲干笑两声道:“萧夏疏浚山阳渎已经要完工了,到现在可是一个民夫也没有死,朝廷也没有拿出钱粮,宇文大将军就不怕他拿出这一条来作为政绩吗?” 韦冲的言外之意,就是提醒宇文述,萧夏的能干彰显了你的无能,和我合作对付萧夏,我保证不给他踩你的机会。 但韦冲这几句话却惹恼了宇文述,宇文述脸一沉道:“我之前已经和天子探讨过此事,通济渠和山阳渎根本没有可比性,在先帝时代,山阳渎就用了数年时间大规模疏浚过,这次仅仅只是拓宽三丈,也不需要挖深,工程量极少,也没有百姓拆迁的闹事,当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而通济渠光拆迁反抗,士兵就死了上千人,山阳渎当年强拆也死了几百人,韦相国怎么不说了?” 韦冲碰了一鼻子灰,只得寒暄几句便起身告辞了,宇文述也懒得送他,让次子宇文士及代劳。 不多时,宇文士及来到父亲书房,躬身道:“孩儿已经将韦相国送走。” “他说什么了吗?” “他他说父亲看不透宇文家族的利益所在!” “哼,他懂个屁!”宇文述恼火地骂了一句。 宇文士及沉默片刻道:“父亲,其实孩儿也觉得杨暕更符合我们家族的利益。” “我会不知道?” 宇文述冷冷道:“我只是不想被韦冲利用罢了,他那点小心思以为别人都看不懂,以为别人都是傻瓜?我早就看穿他了,整天只会耍了一点阴谋诡计,屁本事都没有!” 这时,长子宇文化及走进来道:“父亲,韦家毕竟是关陇世家代表,他们和闻喜裴氏一直世代联姻,切不可小视!” 或许是到了一定年纪的缘故,宇文化及当了两年的武侯卫将军,这两年忽然变得成熟很多,由一个整天寻花问柳的纨绔子弟变成了奸诈阴险的政客。 宇文述摆摆手,让两个儿子坐下,“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我告诉你们,为什么我不愿和韦家合作,韦约五年前出任吴郡刺史,他一去就拿下了吴郡的盐业,又通过吴郡豪强刘昆替他经手,利用各种手段敛财,结果萧夏一上任就把韦约赶走,不仅赶走,还杀掉了豪强刘昆,把韦家这些年积累的财富抢得干干净净,有人说二十万贯,有人说三十万贯。 但不管有多少,损失这么多财富,要是我,我肯定要奋起反击,我可以收买刺客去刺杀萧夏,或者把萧夏的西海商行一把火烧了,结果韦家屁都不敢放一个,我就知道这种人靠不住,和他合作,他就会把你顶上去,自己躲在后面,情况不妙还会把你卖了。” 宇文士及点点头,“父亲这样一说,孩儿也感觉韦家确实很无能!” “其实不光是无能,还无智!” 宇文述又道:“之前我和元寿闲聊,我才知道,关陇贵族一直想和齐王杨暕合作,把他推上太子之位,” “这是好事情啊!”宇文化及道。 宇文述哼了一声,“确实是好事情,但为什么不成?因为韦冲担心他们家族利益受损,便联合几大世家一起劝说齐王,让他们不要和关陇贵族合作,他们把齐王说服了,齐王便婉拒了关陇贵族的拉拢。 所以我才说韦冲无智,心胸狭隘,如果关陇贵族支持齐王,齐王早就回京替天子处理朝务了,他韦冲的利益也不会受损。” 兄弟二人一起点头道:“还是父亲看得透彻,韦冲此人确实不值得深交!” 宇文述半晌咬牙切齿道:“但萧夏同样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三年前他上门羞辱我,逼我退婚,我虽不稀罕崔家之女,但他带给我的奇耻大辱我从未忘记,还有青龙寺刺杀,我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被他救了,估计现在成了他的小妾,我也知道张觉和他关系非浅,他迟早会为张家杀我,我宇文述岂能引颈受戮?” “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 宇文述缓缓道:“我考虑了两年,不要和他单打独斗,他现在势力很大,我们斗不过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入关陇贵族,士及,不管你愿不愿意,元瑶你必须娶!” 宇文述看得透彻,联姻是加入一个组织最好的办法,正好大将军元胄向他提出,孙女元瑶非常喜欢宇文士及,希望两家联这门婚姻,宇文述当场一口答应。 但儿子宇文士及却不愿意,但不是元瑶怎么样,而是元瑶的姐姐元琳名声太臭,当初居然和重长孙杨俨鬼混在一起,还怀了身孕,最后把腹中胎儿打掉了,宇文士及很担心妹妹元瑶也是这样的女人。 这时,宇文化及道:“老二,元瑶和她姐不一样,她从不在外面乱来,更不会和哪些权贵公子鬼混,唯一的不足就是皮肤稍黑,但她很文静贤惠,知书达理,是你的良配!” 宇文述点点头,“士及,你大哥的话,你听到了吗?” 宇文士及叹口气道:“那就先见一见吧!相貌我可以不在意,但我更看重人品。” “好吧!我安排一下,这两天你们就先见一见,如果合适,那就加快婚姻进程。” 宇文述也很着急,他想尽快加入关陇贵族的核心层,这门婚姻至关重要。 过了淮河,又走了十天,萧夏一行终于抵达了洛阳,这天上午,萧夏率领三百亲王和张乔来到了气势恢宏的南城门,洛阳定鼎门。 这是新建的城门,一共有十八座小城门组成,内外各九座,外城门正中间是高达四丈的巨型正门,城头上修建了巍峨的城楼,隋为土命,它的王朝之旗便是一面黑龙大旗,在城头上迎风招展,城头上站满了手执长矛士兵,两侧各四扇掖门,左进右出,秩序井然。 进入外城门,便是大小如足球场般的瓮城,穿过瓮城,同样是气势宏伟的九座内城门,进了内城门,才能算进了洛阳城。 萧夏队伍在外城门却被守城士兵拦住了,原因很简单,他的亲兵人数太多,必须要有兵部签发的入城许可,三百亲兵才能入城。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五章 抵达洛阳 亲兵校尉王真上前高声道:“我们是从江南道过来的晋王队伍,晋王就在其中,请放行!” 守门校尉连忙道:“人数太多,我做不了主,请稍候片刻,我禀报主将,马上就好!” 校尉连忙跑上城头禀报,正好右武侯卫将军魏文通就在楼上,魏文通可是宇文述的心腹,他探头看了看,干笑一声道:“晋王殿下这是回京述职吗?” 萧夏淡淡道:“正是,请魏将军放行!” “殿下有所不知,之前先帝允许亲王携带五百士兵入京城,仁寿四年,这条规矩又明确取消了,三个月前兵部出了一条规定,三百人以上进京,需要兵部的许可证明,或者天子金牌,如果殿下有,请出示,如果没有,我也不为难殿下,殿下可让一部分士兵从别的城门入京,卑职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萧夏有一块先帝杨坚赐给他的金牌,他正要取出来,忽然听见城头有人提醒魏文通。 “魏将军,这样不好吧!上个月齐王一千人进城也没有任何手续,你不是也批准了吗?” “你给我闭嘴!”魏文通恼怒喝道。 萧夏已经拿到了先帝金牌,正要出示,但他听见了城头对话,不由脸一沉,他以为魏文通是坚持原则,没想到他居然是在针对自己。 萧夏的金牌不想再拿出来了。 萧夏便淡淡道:“魏将军,我有天子金牌!” “哦!殿下能否出示?” “我没带在身边!” “这样的话,卑职难办啊!要不,殿下让一部分士兵从东城门入城。” 萧夏哼了一声,喝令道:“进城!” 他催马便向城门冲去,众亲兵跟着纵马疾奔,守城士兵不敢阻挡,纷纷闪开,萧夏率领三百骑兵冲进了城内。 魏文通大怒,转身冲到女墙边,大喝道:“弓箭准备!” 城头数百士兵纷纷抽箭搭弦,魏文通大喊道:“晋王殿下,若你要硬闯,别怪卑职不客气!” 进了外城门,里面是占地广阔的瓮城,听见魏文通在身后大喊,萧夏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再理睬他,率军直接过了瓮城。 魏文通恨得双目喷火,牙根几乎要咬碎,但他至始至终不敢下令放箭,他知道哪怕射伤萧夏的一名手下,后果都会非常严重,不是他能承担得起。 周围将士同情望着魏文通,被晋王当众打脸,魏将军这口恶气堵在心中,恐怕几天都睡不好了。 魏文通盯着萧夏远去了背影,眼睛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宇文述眯眼听完了魏文通的汇报,半晌微微笑道:“你这样坚持原则是对的,不过对方是晋王,这点小事还捏拿不了他,也罢,我会找机会在天子提两句,你不要再为这点小事恼火了,没有意义!” 魏文通沉痛道:“相国三个月前刚刚颁布了入城令,卑职无能,无法维护相国的权威,卑职深感愧疚!” 原来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饶是宇文述这样的老江湖,心中也有了一丝感动,哪怕是魏文通是为了拍马屁,但为了拍马屁而宁可得罪晋王,这种诚意就值得宇文述认可。 宇文述点点头,“你有这份心,我领了,放心吧!有我在一天,就绝不会亏待你可!” 魏文通都快哭了,我他娘的容易吗?为了讨老爷子的欢心,我都不惜得罪晋王了。 他哽咽道:“相国的栽培,卑职铭记于心。” 魏文通感激涕零走了,宇文述还在想这件事,他觉得还是要抓住这个机会,给天子递一份折子,反正自己也是按规矩办事,就算天子不追究,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萧夏的晋王府在长安,洛阳建都后他还是第一次来,他也知道自己在洛阳有一座王府,但王府在哪里他就不清楚了。 更重要是,他有住处,所以王府在哪里他并不在意。 西海商行提前布局,在洛阳买下了大量廉价店铺和房产,大部分房产都是为了投资,等价格涨到高位时卖掉,但也有少量房产是为了自住,比如给员工当宿舍,还有就是给东主萧夏准备的府宅。 一个多月前,萧夏便写信给阿楚,告诉她自己十二月上旬要来洛阳,所以他的住处早就准备好了。 洛阳城有一百零九坊三市,被洛水一分为二,河北二十八坊一市,河南八十一坊两市,洛阳人都知道北贱南贵,尤其北市附近的几个坊,便是洛阳出了名的贫民区。 另外,胡人聚居区也基本上在洛水北城,北城靠近洛水的铜驼坊、玉鸡坊更是工匠聚居之地。 当然,洛水北城也不全是贫贱百姓居住地,紧靠皇城的四个坊也是王公大臣们的居住地,尤其正对皇宫大门的清化坊,更被称为‘琼楼玉宇黄金地’,它其实就是洛阳的平康坊。 洛水南面基本上都是条件不错的百姓居住地,天子从天下各地迁来的数万户豪门富户也集中住在洛水以南。 就算是洛水以南,也被长夏门大街一分为二,东面是普通百姓居住区,西面则是达官贵人居住区,核心地带便是天街两侧的十二个坊,这才是权贵高官们的聚居之地。 天街便是定鼎门到皇宫的这条大街,相当于长安的朱雀门大街。 萧夏下榻府宅便位于定鼎门大街东侧的安业坊,虽然不是最核心的尚善、积善、修文、观德四坊,但也是仅次于四坊的核心坊之一。 府宅占地十二亩,其中两亩是子府,专门给亲兵们居住的亲兵院,紧靠主府,有自己的院门,也有一扇小门通往主府的前院马厩。 阿楚亲自在门口迎接萧夏到来,才几个月不见,阿楚就像变了一个人,长高了一截,眉眼之间也变得成熟很多,她才十七岁,已经是一个甜美沉静、俏丽大方的当家少女,价值数百万贯的西海商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阿楚笑容灿烂地向萧夏行礼,“阿楚参见公子!” “哎!才几个月不见,阿楚怎么就像变了个人。” 萧夏眨眨笑道:“好像还长高了,阿乔你说是不是?” 张乔和阿楚拥抱一下,张乔歪着头打量阿楚,笑嘻嘻道:“不光长高,还长漂亮了!” “哪里漂亮,这是我化妆的缘故,哪里能和姐姐的天生丽质相比。” “嘴巴还变甜了,说得我心花怒放!” 两女嘻嘻哈哈,牵着手在面带路,萧夏笑着跟在后面,他的三百亲兵被管家带去子府休息,十几个侍女拿着行李进了后院。 阿楚已经安排好了房间,阿乔有自己的独院,她这两天正好月事来了,要收拾一下。 阿楚便带着萧夏来到主院书房,一进书房,阿楚转身便投入萧夏怀中,将他紧紧抱住,忘情地和萧夏吻了起来。 良久,萧夏捧着她的俏脸笑道:“大管事当得如何?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若不想当了,可以跟我回去!” “谁说人家不想当了!” 阿楚的美眸中充满了柔情,也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公子想否定我的能力?我可不承认。” 萧夏摇摇头,“我可没有否定你的能力,我是怕你一个人在洛阳太寂寞。” “我可不寂寞,母亲和妹妹都在洛阳,就是.就是很思念公子,我想好了,等运河通了,我每个月都要坐船去江夏向公子汇报,得到公子的恩宠,等我怀孕了,我就不做了,安安心心在公子身边抚育孩子。” 萧夏心中感动,把她搂在怀中道:“今晚我就好好地恩宠你!” 入夜,阿楚放开了整个身心侍奉自己日思夜想的主人,萧夏一次又一次带着她在快乐的云端里遨游,她完全迷失在自己苦苦等待的美梦之中。 房间里郎情妾意正浓,窗外却默默站着一个苗条的倩影,她迟迟没有离去,一双美眸中充满了震惊和懊悔。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六章 心态转变 次日一早,阿楚侍候萧夏起身后,便去位于洛阳西市的西海商行总部,洛阳西市又叫大同市,是洛阳商品档次最高,也是最繁华的市场。 阿楚原本这两天想跟随在公子身边,但今天是长安两个大管事过来报账的日子,她必须在,她原本想请萧夏也一起去,但萧夏懒得听大管事报账,便让她自己去了。 “小师姐,要不要和我出去逛逛?” “今天公子不办公事?” “述职定的是明天,今天有点时间。” 张乔点点头,勉强笑道:“好吧!我也想看看东都洛阳呢!” 萧夏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好,便关切道:“若不舒服,今天就好好休息吧!” “练武之人哪有那么娇气。” 张乔挽着萧夏的胳膊柔声笑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萧夏还是不太放心,便安排了一辆马车,两人乘坐马车游玩洛阳,亲兵也没有带,就他们二人,穿着常服,坐着马车在洛阳游逛,观赏洛阳城的风土人情。 马车里,张乔一反常态地依偎在萧夏怀中,让萧夏很惊讶,也有点受宠若惊,他知道张乔很矜持,和自己牵个手都不好意思,像这样依偎在自己怀中,任自己搂抱,更是从未有过。 “小师姐,今天怎么回事?”萧夏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张乔俏脸一红,撒娇道:“我有点不舒服,就想让你抱着我!” “师姐有令,小弟当然遵从!” 萧夏温玉满怀,他心中却不解,一路上张乔对他都是若即若离,怎么到了洛阳,却忽然变得亲密起来,就像受了什么刺激。 想到‘刺激’二字,萧夏心中忽然一动,难道是因为阿楚? 萧夏猜得没错,昨晚张乔来找萧夏,却发现房门紧闭,又到窗下,便听见了阿楚和萧夏在房间里的缠绵,着实让她震惊万分。 她并不知道在阿楚离开江都的前夜就已经献身了,她一直以为公子就只有夫人和小青两个女人,自己还可以再考虑一两年,阿楚不是也在考虑吗? 现在她才意识到,阿楚已经抢在自己之前了。 张乔总是以修道为借口,对萧夏若即若离,但她又骗不了自己,还是住进了晋王府。 根本原因还是她的心高气傲在作祟,她一直希望萧夏心中只有自己一人,只娶自己一个,夫妻二人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但她也最终发现自己的期待不现实,美好的愿望终归只是美梦,她要么彻底放下这段情,要么就接受现实,张乔最终选择了接受现实,跟随萧夏来到江都。 可让她彻底改变从小养成的骄傲,她又放不下这个面子,她一直在等待萧夏热烈地追求自己,让自己的矜持在热恋中融化,结果就是她对萧夏若即若离,而萧夏对她也不冷不热。 直到昨晚上,萧夏和阿楚在床榻上的激情交融,仿佛给了她迎头一棒,她才终于意识自己多么愚蠢,她根本就没有任何本钱,萧夏对她的宠爱完全就靠着旧情维系,夫人给了她这次机会,让她陪公子进京,如果她不珍惜这次机会,等到公子最后一点旧情被她的冷淡消耗殆尽,也就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 “公子,我们在洛阳呆几天?” “具体我也不清楚,四五天吧!下午去见姑母,明天再和父皇谈一谈,再和一些大臣见面,差不多就可以了。” 张乔又轻声问道:“公子会在江南呆很多年吗?” “或许吧!我也不清楚,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我在想,如果公子呆的时间长,或许我可以去给父母扫墓。” 萧夏点点头,“等明天春天我去巡视江南,我陪你去!” 张乔美目一亮,仰头望着萧夏,“真的?” 萧夏笑道:“当然是真的!” 他慢慢低下头,这一次张乔没有再躲开,两人终于吻在一起。 两人在清化坊吃了午饭,萧夏又带着她来到了积善坊。 长公主杨丽华的府宅便在积善坊内,是一座占地三十亩的豪宅。 听说萧夏来了,杨丽华欢喜得亲自迎了出来,萧夏连忙行礼,“给母亲见礼!” 杨丽华握住萧夏手激动道:“听你父皇说,这几天你要进京述职,我就天天盼,终于把我儿盼来了。” “母亲身体还好?” “我身体还好!” 张乔又给杨丽华行一礼,杨丽华满脸欢喜,拉着张乔道:“我们进屋里说话。” 杨丽华把萧夏二人带到内堂,外孙女李静训也来了,这个历史上九岁就病逝的小姑娘已经十一岁了,长得十分健康,面色红润。 李静训给萧夏行一礼,“静训给舅父请安!” 萧夏既然称杨丽华为母,那宇文娥英就是她的大姐,李静训自然就是他的外甥女。 “静训比从前健壮多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杨丽华笑道:“多亏你的药,她们母女身体都好多了,这是我最大的欣慰。” “她们现在还吃吗?” “静训停了,她母亲还在吃,一个月吃一丸,你不是说要吃三年吗?” 萧夏点点头,“第一年是好转,第二年是康复,第三年是巩固,如果药不够,回头我派人送来,母亲也可以吃,应该也会有效果。” 杨丽华微微笑道:“其实我也在吃,半个月吃一丸,已经坚持一年,明显感觉精力比从前好了。” 萧夏笑道:“母亲,让阿乔给你诊一下脉!” 杨丽华惊讶道:“阿乔也懂医术?” “阿乔是我娘唯一的徒弟,她也能配春雨丹!” 杨丽华一般不会相信外面的医生,但萧夏的生母是大名鼎鼎的毒娘子,她唯一的徒弟应该也不差,何况张乔还会配春雨丹,那可是连御医都看不懂的秘药。” 杨丽华便欣然道:“好吧!阿乔替我看一下。” 张乔坐上前,三指搭杨丽华的脉搏上,凝神思索片刻,缓缓道:“婆婆夜里睡不好吧!” 萧夏心中一暖,阿乔居然叫杨丽华婆婆,看来回去就该娶她了。 杨丽华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总是半夜醒来,然后就会失眠到天亮,头脑一天到晚都是昏昏沉沉的,还经常头痛,老问题了。” “婆婆双脚中趾有没有长恶疮?” 杨丽华眼睛一亮,“有的!双脚中趾有恶疮,不痒不痛,但总是反反复复,不像是脚癣,不知什么缘故?” 张乔笑问道:“太医怎么说?” 杨丽华叹口气道:“太医说我心脾两虚、阴血不足、肝郁气滞,但吃了他们的药,却没什么效果!” 张乔笑了笑道:“太医基本上说得对,心脾两虚、阴血不足确实会影响睡眠,但婆婆睡眠不好,头脑昏沉,脚趾生恶疮并非心脾两虚、阴血不足造成的。” “那是什么缘故?” 张乔微微笑道“婆婆身体里的血管和运河一样,血流淤塞了,造成了脑部和脚趾端的供血不足,所以会引发失眠、昏沉,头痛和脚趾生恶疮,这时就需要疏浚血管,我明天去药房配制些药丸,婆婆吃三天应该就会见效!” 萧夏一下子就懂了,姑母是高血脂症。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七章 手足之痛 “那太好了!” 杨丽华心中欢喜,又想到一件事,“我外孙体质有点弱,你帮我去看看,看他能不能吃春雨丹?他太小,我不敢给他吃。” 萧夏一怔,“母亲有外孙了?” 杨丽华笑道:“你不知道吧!娥英去年生了一个儿子。” “啊!我还真不知道,恭喜母亲又得外孙。” 杨丽华笑道:“李敏独立开府了,我没精力给他们带孩子了,他们自己带,静训也经常要回去和父母一起生活,我一个人别的都好,就是有时候会稍微寂寞。” “母亲如果愿意,可以去江南居住,我来照顾您!” 杨丽华开心道:“以前我就想过到你那里去,但我怕冷,河西太冷了,江南的话说不定可以,明年我会跟你父皇巡视江南,如果气候适应,说不定会住上一两年,我喜欢玩叶子戏,但需要四个人,你那里人多,正好一起玩。” 萧夏心念一动,笑道:“到时候我会做一些新奇的玩意,保证母亲喜欢。” “你这样一说,我就更期待了。” 阿乔点点头笑道:“我大后天来送药,可以顺便看看孩子!” “好!一言为定,我会让娥英把孩子抱来!” 这时,侍女进来上茶。 杨丽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问萧夏道:“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想法吗?” 杨丽华很了解萧夏,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他一般不会轻易回京,这次回京,肯定是想达成一些意图。” 萧夏点点头,“我这次回京其实是父皇召见,不过我确实是想说服父皇几件事,第一件事是希望他准许我铸钱;第二件事,我想把江陵的战船放到京口,实际上我是想拿到战船,再建立一支水军;第三件事,我想拿到除刺史以外的官员任免权。” 杨丽华笑道:“涉及到了财权、军权和吏权,每一个条件都不简单,难怪你要来洛阳,这次我帮不了你,只能祝你好运了。” “谢谢母亲,我也只是尽力而为!” 杨丽华沉吟片刻道:“你要去看看大哥吧!” 萧夏心揪了一下,“我打算后天去看他!” “最好今天就去,太医管得很严,你不一定能见到,如果今天见不到,后天再去看他。” “好吧!我等会儿就去,母亲知道大哥是谁下的手吗?” 杨丽华沉默半晌道:“你父母都认为是关陇贵族下的手,报复迁都,但我个人不这么看,他们不肯面对一个事实,另一个儿子下手的可能性更大。” 杨丽华当然是指齐王杨暕,她的直觉和高颎的想法一样,高颎身在案件之中,他看得比别人更清晰。 从杨丽华府中告辞,萧夏又带着张乔前往东宫,他想让张乔替自己大哥看一看病情。 “阿乔,我姑母很喜欢你啊!” 张乔抿嘴一笑,她当然知道原因,自己能替长公主看病,她肯定喜欢。 “其实姑母的病好治,用蝎子粉就行了,尤其用山中抓的老蝎子磨成的粉末,那种血管疏淤效果最好,但全蝎粉也有一定毒性,我再配几种药中和一下,便制成药丸给她服用。” “这下困扰母亲多年的老毛病就解决了。” 张乔歪着头不解道:“她明明是你姑母,你怎么称呼她母亲?” “我小时候叫她义母,我娘又遁世了,那她就是我的母亲,我所有的财富都是她给的,她宁可给我,也不给女婿,这份恩情我难以回报。” “原来如此,难怪她那么喜欢你!” 萧夏轻轻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道:“回去我就纳你为妾,你不准再找借口了。” 张乔害羞地点点头。 不多时,萧夏带着张乔来到东宫,他让侍卫进去禀报,不多时,出来一名宫女,行一礼道:“太子妃请殿下入内!” 萧夏带着张乔进了东宫,跟随宫女一直来到后宫,只见太子妃崔氏已经在门口等候了。 “大嫂,我来看看大哥。” 崔氏眼睛一红,哽咽道:“三弟,你大哥他太不幸了。” “我知道,我先来看看他。” 萧夏又给崔氏介绍了张乔,崔氏听说张乔是萧夏母亲的徒弟,连忙带他们去内殿。 他们来到一扇大门前,崔氏叹口气道:“这里面有座很大的花园,你大哥就生活在这里面,除了我、飞燕、父皇母后以及几名侍女,父皇不准任何人来见他,你应该可以!” 崔氏打开旁边一扇小门,萧夏带着张乔进去了。 里面果然是一座很大的花园,占地数十亩,亭台楼阁,假山林立,树木葱郁,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三弟看见没有,那座山石上坐着的就是他,他每天就喜欢坐在那里看鱼,一坐就是一天,现在池塘结冰,看不见鱼,但他不肯回去” 萧夏看见了,在池塘旁的一座假山上,坐着一个背影很宽大的人,正是大哥杨昭,他比从前更胖了。 他裹着一件厚厚的皮袄,穿着厚羊毛鞋,头上戴一顶锅盔似的厚皮帽,像只熊猫一样坐在大石上,头略向前伸出,呆呆地望着前方一棵大树。 萧夏心中长叹一声,一看就知道是彻底痴呆了,目光呆滞,嘴角口水拖得老长。 他心中难过,爬上山石,坐在兄长旁边,搂住他肩膀道:“大哥还认识我吗?” 杨昭回头慢慢看了萧夏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傻笑。 “大哥,你其实认识我的,对不对?” 杨昭笑得更傻了,萧夏再也忍不住,泪水涌了出来,低头失声痛哭。 这时,杨昭慢慢抬手,轻轻给萧夏抹去泪水,这一举动让萧夏更加痛彻心扉。 连崔氏也捂住脸哭了起来,她做梦也没想到,丈夫居然还认识自己的兄弟。 过了好久,崔氏带他们来到一间屋子里坐下,从这间屋子透过窗户,正好可以看见杨昭的背影。 萧夏问张乔道:“我大哥还有希望吗?” 张乔轻轻摇头,“毒已入脑,就算拔了毒,他一辈子也这样了。” “一辈子?” 崔氏吃一惊,“弟妹的意思,他还能活好几年?” 张乔想了想道:“如果拔掉毒,他的身体就正常了,只是受了损害部位不可能再恢复,就是他没法恢复成正常人了,只是他身体太胖,可能不会太长寿。” “这个我知道,太医早就说过,他太胖,活不过四十岁,但太医说,他最多还有半年。” 张乔点点头,“如果拔不掉毒,确实只有半年,一旦毒气攻心就完了,他的手异常乌肿,我估计脚也一样,这就是毒气要攻心的前兆,但只要把毒拔掉,就不存在毒气攻心之说,他就是正常人了。” “你能拔掉毒吗?”萧夏急问道。 “我可以用避鳞丹试试!” 崔氏连忙道:“可是青城山白云观的避鳞丹?” “正是!大嫂用过?” 崔氏点点头,“太医从西海药铺买来的,之前眼看要攻心了,就是服用避鳞丹,封住了毒性,后来毒性又转而攻脑,夫君就变成傻子了。” 张乔低声道:“避鳞丹是我师父发明的,她把配方给了白云观,白云观就靠避鳞丹出了名,但就算同样的配方,每个药师配出来效果都会不同,我师父配出来的避鳞丹要比普通避鳞丹药效强十倍。” 萧夏脱口而出,“就像天王丹和春雨丹!” “公子说得一点没错。” “可是你配药和我母亲配药,药效差距大吗?” 张乔微微一笑,“我为什么能出师,就是我配出了让师父满意的春雨丹和避鳞丹。” 崔氏噗通跪下了,“弟妹,你一定救救大哥啊!” 张乔连忙扶起她,“大嫂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明天一早我再来仔细给他诊断一下,然后就开始配药。” 萧夏补充道:“你写一份清单,需要用到什么,我让阿楚提前准备!”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八章 觐见天子 次日上午,萧夏前往御书房拜见了天子杨广。 杨广心情很不错,特地下旨免去了萧夏觐见的所有礼仪,直接把儿子请到御书房,父子二人闭门会谈。 这是天子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闭门密谈,让朝野百官都懵了,高官纷纷打听天子和晋王的密谈内容,但还是一无所知,连右相杨素都不知道,别人更不用说。 父子二人谈了整整一个上午,杨广随即设宴招待了远道而来的晋王。 下午,天子杨广又召见了几名相国。 杨广对宇文述道:“晋王闯城门之事朕不想责怪任何人,只是要提醒各位相国,以后制定各项制度要考虑周全,不能制度颁布完就不管了,最后让别人无法执行。” 杨广见宇文述不太明白,又继续道:“晋王在朝廷没有联络机构,他根本不知道进城的规矩,人到了城下,你们才告诉他不准进城,他该怎么办?是在城外等几天,等办完许可证再入城,还是按照魏文通传授的违法手段分批入城? 正确的做法是,规定下来后立刻派人去江都通报,总管府就会派人来京城办理许可证,甚至兵部可以先办一份临时许可证,让晋王入城后再办理正式许可证。 另外要一视同仁,不能齐王没有许可证就能率领一千骑兵入城,而晋王率领三百人就不能入城,这种因人而异的做法就有点不太公正了。” 宇文述惊得满头大汗,连忙道:“是微臣不对,没有仔细调查,微臣会立刻补办许可证,保证绝不会再有类似事件发生。” 杨广把奏折还给宇文述,“这事就到此为止,以后吸取教训就行了。” 杨广不想深究,要深究的话,魏文通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光是他对待齐王和晋王的双标,他就没法自圆其说,教萧夏分兵走其他城门更是知法犯法。 宇文述接回奏折,心中着实恼火,他其实不知道魏文通擅自允许齐王入城之事,若知道了他绝不会自讨苦吃,魏文通竟然狠狠坑了他一次。 ‘回去再收拾这个混蛋!’ 杨广又对相国杨素道:“存放江陵那一千多艘战船没有好好维护,日渐损坏,晋王提出可以放在京口造船工场进行维护,所需开支都由江南道总管府承担,朕已经同意了,另外把水军迁到江都驻扎,战时指挥权还是在朕手中,但日常的训练、管理由晋王负责,晋王兼任水军大都督。” 杨广之所以被萧夏说动,关键就是朝廷对辽东高句丽的战争准备,对高句丽用兵是隋王朝的国策,从隋文帝时代就开始了,萧夏就针对这个国策提出了水陆并进的战略。 一旦朝廷决定攻打高句丽,萧夏将统领水军攻打高句丽的都城平壤,萧夏向杨广承诺,他会在三年时间内,打造一支强大的水军。 而且所有的开支,都由江南道总管府用获得的盐利来负担,更重要是水军的战时指挥调度权依然在天子手中,这一点让杨广很满意,他欣然同意了萧夏的提出一揽子方案,从战船到水军的所有详细方案。 杨素和高颎最大的区别就是,高颎坚持相权,敢于反对帝王不合理的决策,杨素却善于揣摩上意,迎合天子,不光杨素,包括左相杨达、财相虞世基、兵相宇文述以及刑相裴蕴都是一样,一个比一个善于揣摩上意。 所以高颎时代的朝堂多有争议,而杨素时代的朝廷却非常顺滑,基本上听不到反对之声,不管天子的决策是否正确,他们只管不折不扣地执行。 偏偏杨广喜欢搞重大决策,杨广不会让大家先讨论能不能做,该怎么做,而且他直接作出决策,必须要做,立刻执行。 下面人也就不管对错,先去执行,执行到一半发现出大问题了,又不可能掉头回来重新讨论,一是天子规定了时间,二是再回头浪费太大,三是会彰显朝廷和天子无能,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执行,最后付出惨重的代价才完成天子交代的任务。 开凿大运河就是这样,明明是一个规模浩大的长期工程,因为天子等不了,只给一年时间,朝廷又没人敢反对,只能被迫按照短期工程来执行,那就意味着巨大的人力物力投入。 如果是十年长期工程,那只要用二十万人就够了,然后每三个月换一批,这样就可以一步步完成,用时间换空间,代价就很小。 可明明是十年长期工程,非要压缩成一年的短期工程,那就只能用空间换时间,用庞大的民力来堆砌,二十万人自然就远远不够了,必须投入十倍,也就是两百万人施工。 朝廷规定每个月投入两百万人挖运河,第一批两百万人挖一个月,换另一批两百万人再挖一个月,也就是说至少要准备六百万人,进行三班轮岗制度。 但问题是,官府去哪里找六百万人轮岗,能派出两百万人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就导致账簿上人数空转,实际上一直就是这两百万人没日没夜干活,粮食要自备,没有营帐,就睡在工地上,本来是协助干活的牲畜也被看守军队宰杀吃掉。 吃不好,睡不好,日晒雨淋,民夫很容易生病,但生病也不能休息,继续高强度劳作,这就导致大量民夫死亡,自然就会引发民夫的暴动反抗,但反抗换来的不是安抚,不是改进管理,而是血腥镇压。 这里面再加上关陇贵族的推波助澜和欺骗隐瞒,一层层官员向上骗,明明是百姓在死亡边缘挣扎,才奋起反抗,可反映到天子那里,却变成了保国会在聚众造反,天子当然要下令镇压。 一条大运河只用一年的时间就开凿完毕,死亡六七十万人,后果就是民怨沸腾,老实人忍气吞声,愤怒者就上山造反,和朝廷对抗。 对比一下就知道了,现在的南水北调东线工程,都是现代化施工,还用了十一年,而隋朝都是人力挖掘,一千多公里的运河只用一年就完工,这里面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这些代价最后都由百姓来承担,达官贵人的饭桌上也不会少一个菜。 有点扯远了,再回过头,萧夏提出了三项要求,第一是江南道自己铸钱,杨广原则上同意了,但有条件,条件就是每年江南道的铸钱一半要交给朝廷,可以自留一半。 第二是关于战船和水军,杨广也同意了,当然也有条件,条件就是水军的战时指挥权归天子。 第三是关于吏权,萧夏想拿下出了刺史以外的官员任免权,但这一条杨广没有完全同意,但也让步了,把晋王对江南道官员的停职权、罢免权和推荐权,扩大到除了刺史以外的郡级官员,但任命权依旧在朝廷手中。 这是原则问题,哪怕是走走形式,最关键的官员任命权必须在朝廷手中,这才能叫中央集权制度。 (本章完) 第四百五十九章 酒楼闲话 中午时分,清化坊的小青梅酒楼,右相杨素在左相杨达坐在二楼小酌吃午饭。 “明公,今天天子接见晋王有点诡异啊!”杨达主动给杨素满了一杯酒。 “你怎么觉得诡异呢?他们是父子,父子间的密谈很正常啊!家家不都这样吗?” “如果是谈家事没有问题,但他们密谈可是谈国事,这样密谈是不是有点不太尊重朝廷?” 杨素笑了笑道:“亏你还是皇族,以前先帝在的时候,这种密谈还少吗?你不要把它看得太严重,我很清楚,晋王不是齐王,齐王受到父母溺爱,他想要什么天子就会答应什么,晋王不是,天子对他一直就很防备,没有大臣在中间调和,他们父子间密谈反而更加苛刻。” “明公详细说说!” 杨素想了想道:“就说战船水军这件事吧!晋王想要江陵的一千多艘战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子就给他了,让他自己掏钱去维护,但有船没有兵怎么行,船只是兵器,根子还是水军,天子的条件就在水军上,同意晋王建水军,但最后拿走了战时指挥权。” 杨达摇摇头道:“这个战时指挥权其实也只是一个形式,水军和战船在晋王手中,天子派一员大将出任水军都督,他能压制住晋王,把军权拿到手?不可能的,哪怕天子有战时指挥权,最后他还是得任命晋王为水军大都督,水军和战船实际还在晋王手中。” 杨素略一沉吟道:“可以把晋王调回朝廷,把江南道总管府撤销,再把水军调到洛阳,问题就解决了。” 杨达叹了口气,“如果要到这一步才能解决问题,那问题就严重了,你要想想,天子为什么要把晋王放在江南,实际上就是把他和皇位隔开,要把晋王从江南调回来,除非用储君之位,否则能用什么补偿他?要么就是整个关陇,或者把整个巴蜀给他,军政财权都给他,让他成为不折不扣的蜀王,要让渡这么大的权力,我相信天子宁可让他长期在江南。” 杨素点点头,“你说得对,这次天子把晋王召进京,确实是在安抚他,稳住他,防止他起异心!” “明公是指太子?” 杨素叹了口气道:“如果太子安然无恙,那晋王也不会有非分之念,现在太子成了傻子,那就要换太子了,齐王、晋王会不动心? 所以天子才在这个紧要关头把晋王召进京,好好安抚住他,给他甜头,让他暂时不要有非分之念。 所以你刚才说水军的战时指挥权只是一种形式,相信天子也知道,包括铸钱、官员推荐等等,都是天子为了安抚晋王而给他的好处,让这次晋王进京满意而归,安安心心经略江南,下一步就是让齐王进京,一样给他好处,安抚住他。” 杨达竖起大拇指,“还是明公看得透彻,看来天子是打算立皇长孙了。” “目前看是这个意思,但也不一定,要等十年后才能看得透。” 下午时分,天子杨广下达旨意,把他和晋王密谈达成的协议,全部以圣旨的方式明确下来,包括财权、吏权和水军战船等等,但又加了一条事先没有披露的协议,天子允许萧夏的晋王卫再增加两万募兵,使直属募兵人数达到五万人。 当天晚上,萧夏前来拜访元氏家主元孝矩,五年前,元孝矩请萧夏喝了一次茶,结下了善缘,才会有今天的拜访。 元孝矩亲自来大门前迎接萧夏到来,元孝矩行礼道:“不知殿下到来,没有准备,失礼之处请殿下见谅!” 萧夏笑道:“我和家主是老交情了,不用这么客气,上次我来喝茶,这次还是来喝茶!” “对!对!对!我和殿下是老交情了,殿下请!” 元孝矩将萧夏请到贵客堂,侍妾进来上了茶,萧夏喝了口茶,有些惊讶道:“这水好像和我昨天喝的不太一样。” 元孝矩微微笑道:“如果殿下没有特别要求,那应该和普通百姓一样,都是洛阳的井水,其实洛阳的水质并不是太好,偏偏我对煎茶的水非常看重,从前在长安,每天都是从蓝田县送来的水,现在在洛阳,我走遍洛阳周边,最后选择了鸣皋山的老君泉,我专门养了送水的家丁,每天三更从鸣皋山出发,天亮时到长安,每天给我送一车水,如果殿下早上来,喝的是最新鲜的泉水,更能感到甘泉的灵气。” 萧夏点点头,“我在江都也没有太多要求,不过今天喝了家主的茶水,或许我回去也要稍微提提要求了。” “天地赐予的甘泉,以殿下之尊,取之无愧!” 萧夏笑了笑又道:“现在中原河流都结冰了,从江南北上的货物只能改走陆路吗?” 元孝矩捋须道:“殿下这个问题提得很及时,前几天我们还在讨论这件事,从江南走陆路费时费力,而且运费很高,远远不如船只便利,如何解决这个难题,还得和殿下商量。” “有没有好的方案?”萧夏问道。 元孝矩点点头,“我们确实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解决方案,那就是在山阳县修建仓库群,冬天时,货物就存放在山阳仓内,不再北上,洛阳就用结冰前的库存货物,开春后,货物再从山阳仓运到洛阳。” “这倒是个好办法,山阳县也是一个好地方,这次我北上,在山阳县遇到了一千多土匪,竟然洗劫全城,着实胆大包天!” 元孝矩吓了一跳,山阳县这么不安全? “请问殿下,哪里来的土匪?现在匪情如何?” “是从东海郡南窜的土匪,匪首叫苗海潮,和山阳县令苗挚是叔侄关系,可以说是里应外合吧!不过不用担心,我正好在山阳县城内,已率军把这支土匪全歼,没有逃走一人,苗挚也被他侄子杀了,以后我会在山阳县驻军。” 元孝矩点点头,“驻军是很有必要的,安全最重要!” 萧夏微微笑道:“山阳县怎么修建仓库,需要群策群力,春节后总管府会牵头,考虑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案。” 元孝矩连忙道:“最好是卖地,大家按照自己的需求修建仓库,价格高一点也没有关系,主要是我们对仓库有特殊需求,不能一致。” “卖地建仓都可以!我主政江南是要发展贸易,鼓励贸易,明年我还会降低商税,我很欢迎关陇贵族来江南投资商业,比如大型纺织工场,大型造船工场等等。” 元孝矩也满怀希望笑道:“我们都很期待明年能看到江南新的一幕拉开!”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章 家宴小聚 萧夏拜访元府不到半个时辰,便告辞离去了,元孝矩送走了萧夏,便独自坐在书房里沉思,这时,长子元无竭在堂下问道:“父亲,晋王怎么会来拜访我们?” “你进来说话!” 元无竭走进书房,行一礼,元孝矩让儿子坐下笑道:“别说你很困惑,连我一开始也不明白,现在我才算看懂了晋王的意图。” “晋王为何而来?” 元孝矩微微笑道:“他来拜访并不是来谈事情,而是来表达一个态度,他并没有打算和关陇贵族翻脸,还是继续欢迎关陇贵族在江南进行贸易。” “盐利之争怎么办?” “盐利之争已经结束了,他今天来丝毫没有提及盐利之争,而是鼓励其他贸易,他的意思就是说,盐利之争结束了,他会降低商税,鼓励关陇贵族进行正常的贸易,甚至会让我们在山阳县修建仓库,用其他贸易的获利来弥补盐利上的损失,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元无竭点点头,“看起来萧夏比他老子要好一点!” 元孝矩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萧夏是软刀子,有时候软刀子比硬刀子更可怕!” 次日上午,萧夏府上来了两名客人,杨飞燕和萧祝融夫妻二人。 杨飞燕进府便问道:“你的小妾张娘子呢?” “她还不是我的小妾,不过也快了,你找她做什么?” “不是我找她,是母后找她,请她到皇宫做客。” “因为大哥的事情?” 杨飞燕点点头,“母后听说她能给大哥拔毒,激动万分,让我来请她去皇宫,母后要见她。” 萧夏沉吟一下道:“但母后是否知道,就算拔了毒,大哥也不能恢复正常了。” “她当然知道,御医早就说过了,大哥不可能再恢复正常了,但母后也只求能保住大哥的性命。” 萧夏点点头,“行!我带她一起进宫,我也去拜见大娘。” 张乔正在府中制药,听说要进宫见皇后娘娘,她只得收拾一下,换了一身衣服,便跟随萧夏进宫了。 萧夏骑马和萧祝融同行,萧祝融被封驸马都尉,出任尚辇奉御一职,就是负责管理天子和皇后的车驾,其实是一个闲职。 萧夏见萧祝融有些郁郁寡欢,便笑道:“如果你在洛阳做得不痛快,你可以来江都,我让你做一个小郡刺史,比如历阳郡,有兴趣吗?” 萧祝融苦笑道:“我当然求之不得,但我现在也身不由己啊!关键是皇后不想让公主离开她身边,公主每天要进宫陪母亲,我们只有晚上才能见面。” “那我给父皇说说,给你封一个实职,让你能忙起来。” 萧祝融勉强笑道:“公主已经求过母后了,天子也答应,新年后封我为鸿胪寺少卿。” 萧夏笑道:“那你就会真的很忙了,很快会有西域各个小国来朝觐见,各种接待都是你的事情。” “忙点没关系,我就不喜欢闲得无所事事。” 一行人很快来到皇宫,萧夏见张乔有点紧张,便搂住她笑道:“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人给你脸色看。” 张乔小声道:“我是担心皇后会让我留下来给太子治病,那该怎么办?” 萧夏沉吟一下道:“拔毒需要多长时间?” “大概一年左右。” “一定在守在身边吗?” 张乔摇摇头,“药是固定的,就是要根据他的情况定期复查,然后考虑增减药,或者添点补药之类。” “那没有关系,我来告诉皇后,你每隔两个月来一次就行了。” “这样最好!” 不多时,一行人被领到萧皇后面前,出乎萧夏的意料,天子杨广居然也在,萧夏这才想起,今天是腊八节,朝廷休息一天。 自从御医告诉萧皇后,长子最多还有一年的寿命,萧皇后都快急疯了。 萧皇后心里也明白,儿子体内的毒只有萧春雨能拔掉,如果实在不行,她也愿意去求堂妹萧春雨救儿子一命,正好张乔来了,她是萧春雨的嫡传弟子,或许她真的能治好长子体内之毒,让萧皇后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萧皇后对张乔异常热情,拉着她问长问短,萧夏只得在一旁和父皇闲聊。 杨广笑眯眯道:“夏儿,你的子嗣太少了,应该充实后宅,有没有考虑过和江南世家联姻?” “儿臣想听听父皇的建议!” 杨广笑道:“其实朕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你经略江南,要想得到江南世家的支持,联姻是个好办法,就像朕和萧家联姻一样,你和江南世家联姻,也是很现实的政治需要,就算你不提,朕也有这个要求。 目前江南世家分为三个派系,一个是废国派,包括刘、萧、陈,还有江宁的司马家族。 第二个派系是衣冠南渡派,以丹阳郡王家为代表,当然还有萧家,第三个派系是本土派,包括毗陵郡张家、吴门四大家族,会稽郡虞氏家族、贺氏家族,顾氏家族,吴兴的沈氏家族等等。 如果让朕做主,朕会考虑本土世家,因为萧家既是衣冠南渡派,又是废国派,你已经有了萧家的支持,但你缺的是本土世家的支持,吴郡陆氏、吴兴沈氏以及会稽贺氏,这三家都可以考虑,最后是看你自己的喜欢吧!” 萧夏点点头,“儿臣记住了!” 这时,杨飞燕跑来道:“父皇,母后建议大家一起用午膳!” 杨广欣然笑道:“已经很多年没有和我儿一起用家宴了,准!” 杨广吩咐准备了一个小型家宴,主桌是天子和皇后,右下方是萧夏和张乔,左下方是杨飞燕和驸马萧祝融,太子妃崔氏带着皇长孙燕王杨倓也来了,坐在萧夏的下方。 宫女很快上了丰盛的酒宴,每个人的身后站着一名宫女,给他们斟酒,分菜。 杨广举杯笑道:“今天是腊八,为我们家庭能在腊八节团聚,我们干一杯!” 众人一起举杯,喝了一杯。 杨广看了一眼张乔,对萧夏笑道:“我听飞燕说,阿乔还是你的师父?” “父皇,不是师父,是师姐,我一直叫他小师姐。” 众人大笑,杨广呵呵笑道:“对!对!必须是师姐,朕糊涂了,自罚一杯。” 杨广喝了一杯酒,又对张乔道:“昨天你给太子看病情,他是什么状况?我们一直不知道问题所在。” 昨天上午,萧夏来和父皇密谈之时,张乔又去了东宫,仔细查看了杨昭的中毒情况。 张乔连忙道:“启禀陛下,太子应该是中了一种羌毒,羌人叫它慢毒,但成份很复杂,只有下毒人才知道,要去除这种毒有两个办法,一个就是下毒者的解药,能够快速解毒,另一个办法就是拔毒,用药把毒气从体内引出来,一点一点的慢慢消除,比如几个月后会发现太子双肩皮肤变黑,这就是毒性被引到双肩的皮肤部位了,然后又过几个月,肤色又慢慢正常,这就是体内毒性被拔除,第三步就进行调养,慢慢体质好转,不过被损害的部位那就没法再恢复了,只能说恢复正常寿命。” 杨广长长叹了口气,“现在朕才知道,原来是一种羌毒,朕也不指望昭儿能完全恢复正常,只要他能恢复正常寿命,朕就心满意足了。” 萧夏躬身道:“请父皇放心,阿乔有把握替大哥拔掉体内之毒。” 萧皇后低声对丈夫说了几句,杨广点点头,“可以,就按照夏儿的方案,阿乔每隔两个月进京一次,替昭儿拔毒,只要能拔掉他体内之毒,朕一定有重赏!”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一章 又现刺杀 接下来几天,萧夏拜访杨素、杨达、萧琮等重臣,这天下午,萧夏拜访了匠作监大匠宇文恺。 “我考虑用三年时间疏浚江南运河,但又不能影响航运,所以需要一个比较周全的设计方案,还有包括桥梁的安排,既便民,又不能影响航运,还有运河分支的安排,同时还要考虑到防洪,这就需要技术高超的官员来主持,我想来想去,只能宇文公最合适,恳请宇文公南下,为江南百姓带去福祉!” 宇文恺年约五十岁,身材瘦小,但精明能干,三年前他被云定兴迫害,逃到洛阳避难,被萧夏所救,欠萧夏一个很大的人情。 宇文恺欣然道:“殿下的思路令人敬佩,工程之初在于设计,在于统筹,在于计划,这样才不会盲目施工,有殿下这样的当家人,江南运河一定能出精品。” “那宇文公能否南下?” ”这个.” 宇文恺有些为难,他沉思良久道:“不瞒殿下,我现在正全力收尾洛阳,接下来是监造洛口仓,还要做永济渠的前期准备,实在抽不出时间南下江都,这样吧!我会安排匠作监最优秀的技术官员去江南,为殿下解忧,他同时也是我的得意门生,在河道桥梁方面的造诣远远超过我。” 萧夏心中一动,问道:“可是匠作监丞李春?” 宇文恺点点头笑道:“看来殿下也认可他!” 李春可是隋朝最杰出的大匠之一,萧夏怎么可能不认可,他当即欣然道:“那就拜托宇文公安排,我在江都扫榻以待!” 宇文恺呵呵一笑,“请殿下放心!过了年李监丞就会带官员南下。” “那就不打扰宇文公,告辞了!” 宇文恺将萧夏送出府门,萧夏乘坐马车返回安业坊。 马车内,萧夏还在考虑江南运河的疏浚,首先是工期安排,太急不行,太缓也不行,一年时间不够,太急迫很可能会导致通济渠的悲剧再度发生,而五年时间太缓,会严重影响航运,不急不缓,三年时间比较合适。 其次就是不能影响现有的航运,这就需要进行半幅施工,做好规划,考虑周全,谋定而后动才是良策。 至于怎么施工反而是萧夏最不担心的问题,有疏浚山阳渎积累的经验,一大批有作为的官员,又有高颎的统筹协调,应该能顺利进行。 这里面唯一会有麻烦的就是各郡官府,这次他已经拿到了进一步的吏权,不相信收拾不了他们。 还有就是各种技术的利用,减轻民夫劳力,可惜没有大型挖掘机,如果有大型牲畜也行。 萧夏心中忽然一亮,他想起了建安郡刺史王安邦给自己说过的话,他们在码头利用大象搬运,大象啊! 历史上,直到南宋时期,福建地区还生活着大量野象群,现在还是隋朝,福建那边有很多野象被人驯服,用来搬运木材和货物,完全可以把大象利用起来,还有疏浚淤泥也可以用上大象之力。 萧夏连忙找来纸笔,要把自己的思路记下来。 这时,马车缓缓驶入了坊门,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喊:“殿下当心!” 紧接着一声惨叫,有人中箭了,萧夏瞬间进入破障状态,他忽然听见箭矢的破空声,他急向旁边一闪身,‘噗!噗!’两支强劲的弩箭射进车窗,钉在他刚才的座位上。 萧夏大怒,拔出宝剑,一脚踢开车窗,纵身跳了出去。 外面数十名亲兵已纷纷举盾,严密护卫住了萧夏的马车,萧夏攀上马车,蹲在车顶向四周眺望,五十步内,他感觉不到任何异常。 那么刺客至少在百步外,他再向远处望去,从箭矢射来的轨迹,他看见一座颇有气势的塔楼,还有斗拱飞檐,似乎是一座寺院。 萧夏从车顶跳下问道:“谁中箭了?” “殿下,是王校尉中箭!” 萧夏连忙蹲下查看,校尉王真倒在地上,痛苦地闭上眼睛,一支弩箭插在左肩,虽然不是要害,但萧夏感觉到王真的脸上有一种乌黑之气。 “不好!箭上有毒。” 萧夏急对几名亲兵道:“立刻将王校尉送进府内,请张姑娘救治,快去!” 一名亲兵背上王真,另外几名亲兵扶着他,撒腿向坊内奔去。 萧夏又对三名亲兵道:“洛阳县衙在道光,你们赶紧去报告县衙。” 三名亲兵调转马头,向北奔去。 “其他人跟我来!” 萧夏带着四十余名亲兵骑马向寺院奔去。 安业坊内有一座中等大小寺院,叫菩提寺,占地约十亩,有百余僧众在这里修行。 萧夏率先骑马冲进了寺院,冲到东北角的塔楼前,院子大门写着‘藏经阁’三个大字,萧夏翻身下马,执剑冲进了院子。 院子里十分安静,没有看见任何僧人。 “给我彻底搜!” 数十名亲兵向塔楼和四面八方奔去。 片刻便听见墙角有士兵大喊:“殿下,这边发现情况!” 萧夏快步走过去,一眼便在墙边看见了三具军弩,都是三石蹶张弩,杀伤射程三百五十步外,这里距离自己的马车约八十步左右。 白墙上还有脚印,军弩四周也有脚印,明显可以看出对方有三个人。 这时,寺院方丈带着大群僧众赶来,方丈听说有刺客埋伏在自己寺院刺杀晋王殿下,吓得他连声念佛。 萧夏也懒得理他,自然有县衙来调查询问,萧夏又上了藏经阁,亲兵在三楼道:“殿下,我们找到了刺客埋伏点,在四楼!” 刺客埋伏点在四楼,萧夏走到窗前,窗口正好可以看见坊门,地上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萧夏又上了五楼,五楼也能看见坊门,但射箭轨迹不符,有点偏高,只有四楼最合适, 这时,寺院忽然涌入大群武侯卫士兵,为首中郎将不是别人,正是萧夏的老部下窦德玄,他正好率军巡逻天街,萧夏的亲兵向他报告,窦德玄听说晋王被刺,大惊失色,急忙率军赶来。 “卑职窦德玄参见殿下!” “窦将军,我们好久不见了。” “没想到再见殿下,居然是殿下遇刺,殿下有受伤吗?” 萧夏摇摇头,“我没事,一名手下中箭,刺客就躲在藏经阁四楼放箭,一共有三人,可惜让他们跑掉了。” “卑职立刻率军去搜安业坊!” 萧夏问道:“你手下有多少人?” “有两千人!” “主将可是魏文通?” 窦玄德摇摇头,“魏文通是右武侯卫,卑职是左武侯卫第三军第二营,将军是陈棱。” 萧夏点点头,“你率军在安业坊街上寻找刺客的蛛丝马迹,尤其是墙边,我估计他们已经翻墙逃走,这些刺客有预谋策划,准备充分,让弟兄们当心!” 窦玄德立刻率军去安业坊内沿街进行搜查,萧夏这才对等在一旁的方丈弘志道:“寺院可能有内应,让所有僧人都不准离开,谁离开谁就是内应。” 方丈连忙合掌,“阿弥陀佛,愿殿下平安无事,贫僧一定照办!” 很快,大理寺、河南府以及洛阳县衙都赶来了,晋王遇刺让他们十分紧张,他们开始全面探查。 就在这时,萧夏忽然想起了一个关键问题。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二章 同源之毒 萧夏忽然想起,自己在四楼查看时,可以看见坊门处,却看不见坊墙外,自己的马车从南面而来,对方是看不见的。 只有自己的马车进入坊内后,他们才能看见,但马车再走几丈,他们又看不见了,也就是说,他们的射杀范围只有三丈,射杀时间短短的几秒钟时间。 这样的话,必须有人要在坊门处放哨,自己马车来了,放哨人立刻举手或者举旗示意,对方才能进行刺杀准备。 放哨人是站在坊门前,或者骑在坊墙上,骑在坊墙上不可能,自己的亲兵就发现了,那只能是站在坊门前。 萧夏立刻召集亲兵问道:“我们马车距离坊门还有几十步时,你们有没有看见坊门前站着什么人?” 众亲兵都有点想不起了,这时,车夫在一旁道:“小人记得的,是一名士兵,士兵手上还拿着红色旗帜,小人还担心撞着此人,后来他又进去了。” “对!是有一名士兵。”几名亲兵都想起来了。 每个坊都有两名士兵,负责看守坊门,难道是他们中的一人? 萧夏骑马来到坊门,发现几名河南府官员正向两名守坊门士兵问话。 萧夏回头对两名亲兵嘱咐几句,两名亲兵立刻奔去了。 这时,河南府少尹元文都上前躬身道:“卑职参见殿下!” “你是.” “卑职是河南府少尹元文都!” “你是元文真的兄长!” “卑职正是!” “查到什么了吗?” 元文都躬身道:“卑职刚才听说刺客是从塔楼行刺,他们的机会其实很少,只有马车进入坊门这一瞬间,卑职认为应该有人在坊门口接应。” 萧夏点点头,还真是不谋而合。 “我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我的车夫看见有士兵拿着一名旗帜站在门口,在马车靠近之前进坊去了,很可能就是这两名士兵之一。” “啊!那卑职把他们都扣住。” 这时,一名亲兵在萧夏耳边低声道:“殿下,车夫说不是这两名士兵,这两名士兵都很矮胖,他看到的士兵瘦高像竹竿一样。” 片刻,一名亲兵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面红色旗帜,插在一支细竹竿上。 “殿下,在旁边小巷里发现的旗帜。” 萧夏接过旗帜,又看了一眼两名士兵,见两名士兵都紧张地盯着旗帜。 萧夏心中冷笑一声,就算不是他们,他们也是知情人。 萧夏把旗帜递给元文都,“元少尹,这面旗帜就交给你了,两名士兵应该是知情人,好好审问他们!” “请殿下放心,卑职会尽快找到报信者,抓捕刺客!” 萧夏转身回府去了,走进府门,正好看见张乔迎面走来。 “阿乔,王校尉怎么样?” “公子放心,王校尉毒性已经被我控制住了,但我发现这箭毒竟然和太子的毒一样。” 萧夏吃了一惊,“能确定吗?” 张乔点点头,“可以确定,车上两支毒箭我也看过了,确定是一样的羌毒,属于慢毒,王校尉救治得快,毒性还没有蔓延,我把中毒部分的肉都剜掉了,最多明天就能彻底把余毒拔掉。” 把自己大哥害得生不如死,现在居然又敢刺杀自己,萧夏心中杀机渐起。 晋王被刺杀,顿时轰动朝野,要知道刺杀是官场第一大忌,若刺杀风潮盛起,那人人皆危了。 天子杨广更加勃然大怒,晋王进京述职居然被刺杀,他下旨命令刑部、大理寺和河南府严查此案,务必将刺客缉拿归案。 黄昏时分,河南府少尹元文都前来拜访萧夏,他带来了一个重要消息。 “殿下,涉案的四人都找到了,可惜是四具尸体,报信哨兵是其中一名坊兵的侄子,他在家中旁边小巷里被杀,被一剑刺穿心脏,家里找到五十两银子,应该是收买他的钱。 另外三名刺客就在城外洛水中的一艘船上,都是一剑毙命,三名刺客无人认识,我们询问了赏金猎人,他们也不认识,十有八九不是洛阳人。” “怎么知道他们三人是刺客 “他们丢了两支军弩,但毒箭没有丢,每人身边有两支弩箭,另外还有一支军弩也在。” 说完,元文都将两支箭筒放在桌上,箭筒内各有两支淬毒弩箭。 萧夏淡淡道:“这种毒箭和刺杀太子的毒箭完全一样,元少尹可想到了什么吗?” “啊!” 元文都大吃一惊,太子被谁刺杀的他很清楚,但晋王内刺杀他却一无所知。 “现在刺客已死,线索都断绝,这可怎么办?” “元少尹不知道太子是谁刺杀吗?” 元文都摇摇头,一口否认,“我可以保证刺杀案和关陇贵族无关,会不会是韦家?听说殿下在吴郡没收了他们的钱。” 萧夏冷笑道:“不是我小看韦家,他们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 “那可不一定,韦家或许不敢为钱和殿下拼命,但如果涉及到夺嫡之争,韦家也一样会破釜沉舟!” 萧夏笑了笑道:“似乎元兄很希望看到夺嫡之争再度上演?” 元文都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连忙干笑道:“没有!没有!殿下多虑了,卑职只是提供一个思路,不打扰殿下了,卑职告辞!” 元文都告辞匆匆走了。 萧夏回到书房,思考这次刺杀案的来龙去脉,首先关陇贵族的可能性不大,自己昨天刚拜访了元孝矩,达成了某种和解,即使关陇贵族想刺杀自己也会叫停。 江南那边的刺客也不可能,他们可能刺杀自己,但不会刺杀太子。 剩下的就是齐王派系了,当然也可能是关陇贵族的个别势力所为,比如独孤家族,他们在江南盐利之争中损失惨重,就算别的家族不想参与,它也会单打独斗。 也可能是被灭亡的吐谷浑残余势力,勾结韦家刺杀自己,他们用羌毒就再顺理成章不过。 这时,萧夏想到了一个人,他提笔写下了一个名字,‘王隆’,齐王宠妃之父,王世充的父亲,此人实际上是浇河郡的羌人首领,他有为齐王刺杀太子的动机,更有公私兼顾刺杀自己的动机。 既然大家都玩刺杀,那就让他们自己也尝尝被人刺杀的滋味。 王世充匆匆回到府中,直接来到了后院父亲的书房。 父亲王隆已在等待他多时了。 “怎么样,所有证人证据都消除了吗?”王隆着急问道。 “父亲放心,三名刺客和报信人都被除掉了,其实就算他们被抓,也查不到我们头上,只会查到一个从不存在的简先生。” 王隆忧心忡忡道:“我担心萧夏太精明,他迟早会从毒药怀疑到我的头上,那种毒药是浇河郡羌人独有的满药。 “父亲,就算他查到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说是我们刺杀的?“ “雄阔海回河北了吗?” 王世充点点头,“已经回去了,父亲不要担心,这是孩儿策划的第一次行动,虽然没有能成功,防御上也做到了滴水不漏。” 王隆叹口气道:“先沉默一段时间,等这件刺杀案被人遗忘后,再进行下一次行动。”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三章 发放年赏 三天后,张乔将第一批药交给了太子妃崔氏,并交代了各种注意事项,在此之前,她也将制好的全蝎丸交给了长公主杨丽华。 刺杀案还在调查,但萧夏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他提前祭祀了宗庙,随即辞别天子,带着三百亲卫在风雪中离开洛阳,返回了江都。 这次洛阳之行除了遭遇一次刺杀外,其他都比较顺利,但妻子崔羽可能会失望,萧夏没有见到崔眉,她跟父母回家乡博陵郡祭祖去了。 进入十二月后,江都也进入了隆冬时节,中旬,江都的第一场大雪也纷纷扬扬落下,将整个江都城变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十二月也是家家户户最忙碌的时间,准备过年的各种物品,鸡鸭鱼肉,各色布匹,辛辛苦苦攒了一年的钱,大部分都会在年底花掉,留下一点点作为积蓄。 过了腊月二十,年味就更足了,很多孩童已经急不可耐将新衣服穿出来,兜里也有了些铜钱,开始三五成群买馋了一年的糕饼点心。 家家户户开始竖杆子,清扫门口,贴桃符,酿屠苏酒、打年糕、布置祭台,杀猪宰羊,等待新年到来。 这天上午,一支由上百艘中型货船组成的船队抵达了江都长江口码头,每艘货船上都满载着硝石,去巴蜀购买硝石的船队终于回来了。 购买硝石的主管叫宋长恩,蜀郡雒县人,也是萧夏的幕僚,他这次入蜀采办硝石,得到了蜀郡刺史崔弘峻的全力支持,雇佣上千人上山采矿,成功搞到了数十万斤硝石矿。 不多时,裴文安带着一群官员赶到了江都码头,码头上正在卸货,卸下的硝石堆积如小山一般,用油布覆盖上。 裴文安又惊又喜道:“居然搞到这么多硝石矿?” 宋长恩笑道:“找到矿脉了,整座大山都是,这些都是我收购的,五文钱一斤,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跑来上山挖掘,一共收了三十万斤。” “怎么辨矿呢?”裴文安又问道。 “老君山有不少道观,道士们也上山采硝石矿用来炼丹,我请了几个道士,他们带路上山,山上有不少天然洞穴,山洞深不可测,洞内岩壁上全是硝石,含硝量极高,就像找到宝贝一样,后来也是道士们帮我一起收矿。” 裴文安拾起一块硝石矿,扁扁的一大块,乳白色的冰渣,一看就是用锄头从岩石上挖下来的,这一块就重三四斤。 裴文安点点头,“估计殿下回来要高兴坏了!”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还有几天吧!” 裴文安招呼安排民夫将硝石矿运入防火仓库,又重赏了运货的船夫,至于宋长恩的封赏,那是由晋王萧夏来决定。 虽然萧夏不在,但晋王府也在准备过年,崔羽和小青忙碌地指挥着侍女仆人们打扫房宅,贴桃符,捣年糕,购买各种过年用品,张灯结彩,准备过年。 和其他人家不同的是,萧夏家过年不需要祭祖,至少暂时不需要祭祖,这次萧夏回洛阳也是顺便祭祀宗庙,今年过年就没有必要再重复祭祖了,明年再说。 还有一件比较大的事情就是发年赏,这是大户人家和大小店铺都要做的事情,所有雇佣契约中都有发年赏的条款,这是对下人伙计辛苦一年的奖励,甚至军队也要发年赏,军队年赏一般是一个月的俸禄。 而下人伙计的年赏则没有定数,由主人按照每个人的表现来发年赏,甚至家奴也会有一点赏赐。 入夜,崔羽和小青盘腿坐在床榻上整理年赏,她们身边是一大堆黄金白银,每一锭黄金或者白银都是一两重。 她们肯定不会用铜钱发年赏,一贯钱重五斤半,十贯钱就要五十多斤,她们两个女人拿里搬得动,好在地下库房里有大量的一两黄金和白银,正好用来发赏钱。 “夫人,贴身侍女要给多少?还有十几名女护卫也要给吧!” 崔羽笑了笑道:“你现在还叫我夫人,等你有了孩子后,就可以叫我大姐,这样对孩子比较好,我就是孩子的大娘。” 这段时间丈夫不在,崔羽和小青二人互相依靠,彼此感情也渐渐加深,也有一种姐妹之情,小青和侍女一样叫自己夫人,崔羽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青点点头笑道:“我吃了几个月的药调养,身体感觉好多了,争取明年春天怀上身孕。” “等阿乔回来,她也该入门了,你怀了身孕,我就没有帮手了,很不方便。” 崔羽又取了一份清单,递给小青道:“我之前列了一份清单,就按照清单上来给吧!我来写名字,你来放钱!” “第一档是五十两银子的,有十一人,田管家和十名女护卫,你给他们每人五锭黄金。” 小青动作麻利地取过十一个小布袋子,每个袋子上缝有小红布,每个布袋子里放五锭黄金,又把写好名字的纸条放进袋子里。 “第二档是三十两银子,包括管家婆,五名贴身侍女,两个乳娘,每人放三锭黄金!” 小青很快取了八个缝有黄色小布的袋子,每个袋子里放三锭黄金,又把写了名字的纸条塞进去。 “夫人,我们有没有赏钱?”小青笑问道。 “当然有,我和你都有,秋官儿也有,但要夫君来发,希望他赶紧回来。” 秋官儿便是萧夏儿子杨俶的乳名,是萧夏母亲萧春雨起的,她在老君像前求了一签,签名就是秋官,秋官是周礼的篇目,也是官名,主掌刑狱,当然作为乳名也可以。 “我们快一点,下面是第三档,十两银子,这里面要分一分,三个人是一两黄金,其他三十人都是来江都后招募的,年赏减半,给五两银子。” 一辆马车悄悄停在王府门口,萧夏和张乔下了马车,走进府门,却没看见一个下人仆妇,走到中庭时,却见中庭内站满了下人和仆妇。 最前面放着两张桌子,后面大桌子上摆满了布袋,只见妻子崔羽站在小桌前,给每一个下人发放年赏。 “下一个,王七姐!” 崔羽声音不高,旁边管家补充大喊道:“粗使丫鬟七姐儿上前!” 隋朝低层百姓的姓名都差不多,姓加排行,男是郎,女的是娘或者姐儿。 这样就导致大量重名,比如李大郎,一砖头砸下去,不知有成千上万个。 光是王七姐,府中就有两个,需要管家要进一步说明。 一名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的高胖丫鬟慌慌张张跑上前,她是粗使丫鬟,专门负责给内院洗刷马桶,清扫落叶,烧热水,搬运物品。 崔羽把一个布袋递给她,七姐儿接过布袋,手一沉,连忙躬身行礼,“谢谢王妃恩赏!” 她走下去,偷偷打开布袋,顿时高兴得跳了起来,“好多银子啊!” 她虽然才来半年多,但崔羽知道她最辛苦,每天早晚都要负责洗刷马桶,所以比别人多给了她二两银子。 众人见她傻态十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张乔忽然出现在崔羽身后,把一袋银子递给崔羽,崔羽美眸一亮,“阿乔,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 崔羽连忙张望,不见丈夫身影,她连忙问道:“那夫君呢?” 张乔笑道:“夫君去内宅了,他说他也要准备赏钱给夫人!” 崔羽心中欢喜无限,她连忙喊道:“下一个!” 她看了看纸条,高喊道:“韩十三娘!” 管家补充大喊道:“厨房韩十三娘上前!”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四章 返回江都 入夜,崔羽伏在丈夫的身上,鬓发散乱,额头微见香汗,她将俏脸贴在丈夫脖颈上,眼中透出喜悦道:“盼啊!盼啊!终于把夫君盼回来了。” 萧夏捧起妻子红润的脸庞笑道:“这么想我吗?” “当然啦!我们两个弱女子要撑起整个王府,累一点我不怕,就是盼着夫君回来站在我身后,我就感觉有靠山了,否则,身后空荡荡的,就像悬崖一样,心中很是害怕。” 萧夏侧身搂住妻子道:“我知道,所以我也急着赶回来,其实你今天可以让管家替你发赏钱,不用亲自上台。” “我知道,其实我就想借这个机会认识一下府中的人,好多人我都还不认识,夫君,这样不对吗?” “当然是对的,我只是担心安全,如果有刺客,你那一刻太危险了。” 崔羽一怔,“啊!我还真没有想过刺客的问题。” 萧夏不想告诉妻子自己在洛阳遇刺之事,但他很清楚,对方一定还会再找机会下手,还有其他仇恨自己的人,这些人不敢正面和自己对抗,只会从背后对自己和家人下手。 历史上,各种刺杀数不胜数,只是被各种隐晦的说法所掩盖,比如暴毙,比如原本好好的,路上却突然病亡等等。 实际上大部分都是被仇家买凶刺杀,最后也不了了之。 侠以武犯禁,侠客是什么?在春秋战国,侠客就是刺客,历朝历代官府都很忌惮侠客,很大程度上就是怕他们成为刺客。 这一刻,萧夏下定决心要尽快加强王府和家人安全。 崔羽并不知道丈夫在想着自己的安全,她将头舒舒服服地枕在丈夫臂弯里,依偎在夫君怀中,享受着夫妻二人小别重逢的喜悦。 “你看到小眉没有?”崔羽忽然想起了妹妹。 萧夏歉然道:“没有见到小眉,听阿楚说,她跟随父母去博陵老家祭祖去了。” 崔羽这才想起来,“你看我这记性,今年是家族大祭,我都忘记了,大祭十年一次,大家肯定要回博陵的。” “我不在这期间,总管府有没有什么急事?”萧夏又问道。 “急事倒没有,前几天裴先生来问过夫君什么时候回来,好像说巴蜀什么重要物资到了,请夫君回来后去看看。” 萧夏大喜,一定是硝石到了,他还真要去看一看。 次日上午,萧夏来到了军码头仓库,军码头仓库紧靠萧家的七号码头,是一座刚刚修建完成的大型码头,码头上修建了大量仓库,还有军营,驻扎一千军队。 萧夏在裴文安的陪同下,走进了硝石仓库,十几名火药工匠也在仓库内挑选硝石。 硝石堆积成三座小山,两座小山覆盖着油布,四角扎紧,另一座硝石山敞开着,灰白色硝石块大量堆积,颇有点让人震撼。 “启禀殿下,一共三十万斤,这一堆有八万斤。” 萧夏上前拾起一块,从肉眼看就知道纯度很高,杂质很少,他掰下一点点,放在嘴里品尝,口感偏咸,是火硝,而不是芒硝。 萧夏回头问幕僚宋长恩道:“有没有把矿山买下来?” “回禀殿下,县衙表示可以出售,卑职下次去就把几座山都买下来,实际上,这种硝石在当地只有道士炼丹需要,虽然也可以入药,但用得很少,主要是有毒,只有我们才会这样大量需要。” “当地村民家里有存货吗?” “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知道这玩意能卖钱,现在家家户户都上山挖掘,下次卑职去就直接从村民手中购买,如果每家堆几千斤,五文钱一斤,能卖十几贯钱,他们一年的收入也不过这么多钱。” 萧夏笑了笑道:“所以他们都很期待你再去!” “确实,卑职已经给村民们说好,明年春天我会再去!” “你和郑荣、陈华都立下了大功,我会重重赏你们,同时封你们为正八品给事郎。” 幕僚们并不是官员,他们只是萧夏私人聘请的文吏,他们手中的权力本质上是萧夏的权力,交给他们代办,所以他们也只能在萧夏的羽翼下生存。 幕僚成为官员很难,但也能做到,比如刘文静就是朝廷正四品官员,其他几个重要的幕僚,也有散官品阶在身,一旦有了品阶,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外放为县官,真正走上了仕途。 宋长恩十分激动,再次躬身道:“殿下知遇之恩,卑职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萧夏拍拍他的胳膊笑道:“把硝石采购体系建立起来,从矿山开采、运输、仓库到船运,还要招募数十人专门负责这件事,等你把事情都做好了,我放你去做县令!” “卑职保证一年内把硝石开采、运输、储存等等各个环节都建立起来,不负殿下重托。” 这时,火药主事邵发走上前笑道:“殿下,这批硝石的品质真高,卑职也在江南四处寻找火硝矿,倒是找到几处,品质都比较差,产量也很少。” “这批硝石有没有试验过?” “还没有,今天卑职先取一些回去提纯,如果来得及就在新年前进行一次竹筒火药试验,来不及就放在新年后。” 萧夏欣然点头,“期待竹筒火药试验成功!” 新年渐渐来临,腊月二十九,距离除夕还有一天,罗士信率领两千军队返回了江都。 之前他率领两万军队去去鄱阳郡和豫章郡剿匪,当然,剿匪只是一个任务,而另一个任务是为盐店在江南道西部各郡铺开保驾护航。 目前第一个任务完成得不是很理想,第二个任务倒是顺利完成,西海盐店已经在江南道各郡县全面铺开,保证了县县都有盐店。 临近新年,士兵们都纷纷回家过年,罗士信也暂停军事行动,率领两千募兵返回江都。 江南的府兵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府兵,不光是江南,整个大隋,真正意义上的府兵主要集中在关中、中原和河东一带,光关中一地的府兵就占据了天下府兵的四成。 而其他地方的府兵,只是有其名而无其实,隋文帝杨坚一直想在天下推广府兵,但是很困难,关键还是授田,隋朝人口超过五千万,哪有那么多土地授予百姓做永业田? 唐朝初年为什么府兵制度能推广成功,因为隋末死了大量的人,土地都空余出来了,官府有了土地授田。 土地是府兵制的基础,没有土地为捆绑,士兵们怎么可能为官府和朝廷卖命? 所以除了关中、中原和河东以外的各地府兵,虽然也有军府有编制,闲时为兵,忙时为农,看起来像模像样。 但实际上,士兵们都是地方郡兵,都是以服劳役的形式进入军府训练,需要他们时,把他们临时征召起来,给点补贴让他们做事,做完事解散归农。 他们没有那种为了土地而战的意志,没有关中府兵那种强大的战斗力,更没有终身为兵的制度,这就是府兵和地方郡兵的最大区别,府兵一旦服役,一直要到儿子长大接替自己,他们才能退伍回乡,基本上大半辈子都在当兵。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隋朝前期军事很强大,怎么到了大业中期就突然垮了,朝廷军队居然打不过各地临时拼凑起来的农民义军? 原因就是因为辽东讨伐高句丽之战惨败,强大的关中府兵几乎损失殆尽。 没有了强大的府兵,地方郡兵怎么可能愿意为官府和朝廷卖命,一开战士兵们就跑光了。 临近过年,所有江南府兵都要回家过年,拦都拦不住,所以集中来江都训练的五万府兵也各自回了家,军营内空空荡荡,只有三万募兵还在,他们有军俸约束,不敢回家。 罗士信很郁闷,剿匪到一半,就干不下去了,手下士兵都要回家过年,不放他们走,那就只能出现大规模逃兵。 下午时分,罗士信来到总管府,向萧夏汇报剿匪情况。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五章 双剑合璧 萧夏见罗士信情绪比较沮丧,便笑着安抚道:“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不该让你在年末去剿匪,更不该让你带江南地方军去剿匪,如果让你带一万募兵去,就没有这个问题了。” 罗士信叹口气道:“卑职实在想不通,训练时都好好的,个个士气高昂,精神饱满,可到了月中时,都尉们都找到我,纷纷要求撤军,士兵们也变得无精打采,三十里路程走一天都走不完,后面面临两个选择,要么纵兵抢掠城池,要么就. 卑职实在没办法,只能下令各军回地方军府,幸亏我还有两千募兵,要不然就成光杆了。” 萧夏点点头:“有时候牛马来了脾气,你赶它走它也不走,何况是人,是人都有心思,要有利益才能驱动,府兵如果不肯卖命,朝廷就会收回他的永业田,所以他们必须卖命,募兵也是一样,不卖力就没有了俸禄,他们就没法养家,他们必须听命打仗。 而这些江南郡兵怕什么?一文钱军俸没有,一亩土地没有,还不给减税,家里也不缺粮食,让他们卖命去作战,谁肯干?何况还是过年的时候,父母妻儿等他们回去团圆,祖先等他们去祭祀,我在路上就猜到了,很可能会出问题,果然没有猜错!” “那以后怎么办?”罗士信问道。 “以后还是走募兵之路,这次进京,天子批准我可以再招募两万军队,过了年就开始招募,这样我就有五万常备军了,到时候还会有三万水军,到最后,我手上就会有八万军队,打造一支精兵。” 罗士信点点头,“殿下说得对,江南郡兵维护治安还可以,但要让他们上阵作战,他们靠不住,这件事情其实也是好事,至少卑职提前明白了,以后不会吃大亏。” “所以任何事情都是有利有弊,关键是自己心里要有数!” 萧夏笑了笑又问道:“这次征讨林士弘,没有一点战果吗?” 罗士信连忙道:“战果当然有,打了几场小的歼灭战,杀敌两千余人,收复了被贼军占领的三座县城,操师乞率部逃进豫章郡的深山去了,林士弘率领一千多残部也逃去了江夏郡和巴陵郡,那边不归我们管辖,本来卑职有机会把他们赶尽杀绝,但就在这个时候出了一件事,成了整个军心的转折。” “出了什么事?” “卑职率军在建昌县以东全歼了一千多贼军,林士弘放弃建昌县仓惶西逃,建昌是林士弘的老巢,城内百姓颇多,当时很多南方将领都劝我放开士兵抢掠建昌县,可以振奋士气,可卑职却下令,大军不得擅自进城,擅自入城者斩!这就让南方将领们很不满,正是这件事后,士气军心急转直下,最终眼睁睁看着林士弘率领残部逃去了江夏。” 萧夏点点头,“现在你明白了吧!问题并不是出士兵身上,而是将领出了问题,士兵们心中再不满,也只会抱怨,只会懈怠,最多是不肯卖命,而不敢轻易和军队对抗,只有统帅他们的将领在背后怂恿、挑拨,才会导致军心迅速溃败,训练军队,换将才是关键。” 罗士信缓缓点头,“这次教训卑职会铭记于心!” 次日便是大年三十,今天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萧夏将正式纳张乔为妾,王府内外贴满了大红囍字,上上下下张灯结彩。 纳妾可以热闹也可以简单,可以把亲朋好友都请来作见证,双方拜堂成亲,请入洞房,如果简单的话,就只需家里自己人吃顿饭,举办一个简单的仪式就结束了。 关键还是看当事人自己的意愿,张乔从小在道观里长大,十几年来一直是小道姑,深受道家思想熏陶,生性淡泊,她最怕就是热闹,也不追求名份,能和自己喜欢人生活在一起,她便心满意足了。 她甚至连打扮一下都不想,只要大家承认,她便是家庭的一员。 最后连崔羽都看不下去了,坚持找人给她施粉描眉,穿上艳丽的喜服,头戴凤冠。 当然,想热闹也没有,家仆侍女们都放假回家了,只有管家、厨娘和几个贴身侍女在府上。 入夜,有趣的一幕在内堂出现了,内堂里两根喜烛燃烧正旺,正上方挂着一个斗大的喜字,四周张灯结彩,花团锦簇。 整个后堂上只有五个人,崔羽抱着孩子坐在一旁,小青充作临时司仪,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萧夏也穿着新郎服和张乔并肩跪在喜案前,对大红囍字叩拜,小青又喊道:“二敬主母!” 夫妻成婚,应该是二拜高堂,但纳妾不一样,妾要拜主母献茶,主母接受了,才算认可她这个姐妹。 旁边小桌上上放了一盏茶,张乔慢慢走上前,端起茶蹲下,进献给了王妃崔羽,“请夫人受茶!” 崔羽笑着把孩子递给了小青,从张乔手中接过茶盏,缓缓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正式成为家中一员,希望你能恪守妇道,敬重丈夫,协助我治理好家府,并早日生下孩儿,我就说这几句!” 张乔低头道:“夫人教诲,出尘铭记于心!” 虽然没有外人,连侍女也没有,但仪式还是很严肃正式,萧夏又扶起张乔,两人再次走到喜案前,小青高声道:“请夫妻对拜,共结连理!” 两人面对面跪下,一起叩拜行礼,磕头结束,萧夏和张乔又一起将桌案上的一对红绸心打了个结,这就叫共结连理。 “请新人入洞房!” 萧夏牵着张乔的手从后面出去,两名侍女在这里低头等候多时,她们打着灯笼,送一对新人进了后面的小楼。 小青走过来,抱起孩子道:“夫人,我们回去吧!” 崔羽起身笑道:“我刚刚才想起来,应该让你和出尘一起跪拜,你当初肯定也没有任何仪式吧!” 小青笑道:“我是夫人赐给公子,是侍妾,然后从侍妾转为妾,和阿乔不一样,和公子在一起时我还是奴籍,后来是公子替我去了奴籍。” “这个我知道,但我觉得太委屈你了,过段时间给你补一个,至少补一个奉茶礼,这样才能名正言顺。” “那就谢谢夫人了!” “我们之间就不用太客气了,今天辛苦你布置,你也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再说话。” 两人走到院子里,便各自跟着贴身侍女回自己院子了。 洞房里烛光融融,春意盎然,萧夏将张乔拥入怀中,两人忘情地吻一起。 片刻,萧夏笑道:“我们先把最后之礼办了!” 最后之礼指的是合卺礼,桌上已经放好了一对苦葫芦瓢,张乔嫣然一笑,和夫君端起合卺酒,轻轻交杯,一饮而尽,一起将瓜瓢扔进床下。 张乔这才取下了头上的凤冠,拔下金钗,轻轻甩头,乌黑的秀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 萧夏捧着张乔无比精致俏丽的脸庞,仔细端详着她,张乔害羞低下头问道:“看什么呢?” 萧夏笑道:“我在看当年的小师姐,今天我们终于双剑合璧了。” “哪有什么双剑合璧,只有你欺负人家!” 萧夏嘻嘻一笑,“若没有双剑合璧,可生不了孩子哦!” 张乔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羞涩地捶了萧夏肩头一拳,轻咬嘴唇道:“我想起来了,双剑合璧必须在黑暗中才能使出来!” “就依你!” 萧夏呼地吹灭了喜烛,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萧夏抄起张乔的腿弯,将她抱上了柔软温暖的床榻,厚厚的床帘放了下来。 床榻轻轻晃动,这一夜,有情人终成了眷属。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六章 新政伊始 次日一早是正月初一,各地的风俗也不一样,北方是大年三十全家更衣沐浴,正月初一到初五就不能洗澡,也不能打扫房宅,等送了先祖,送了财神,才能沐浴清扫。 南方却恰恰相反,正月初一,要把家里的破旧垃圾扔出去,全家要沐浴,喜迎新的一年。 所以正月初一这天,江都人家洗澡是大事,有钱没钱都要烧一盆热水给家人洗个澡。 萧夏家里当然也不例外,全家进了温泉房,四人泡在滚热的温泉里,浑身筋骨都松软下来,温泉里还有大木盆,儿子秋官儿就躺在木盆里,欢喜咯咯直笑,木盆在几个父母之间漂来漂去,大家逗他玩耍。 萧懒洋洋躺在热水里,在腾腾的热气萦绕中,他望着三个妻子在逗孩子玩耍,宝贝儿子在浴盆里挥舞着白嫩的小胳膊咯咯大笑,这一刻,萧夏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和满足。 过了初一,很快就到了初五,初五是迎财神,这一点南北都一样,受道教影响,都以李诡祖为财神。 初五这一天,如果初一没有来得及祭祖,可以在正月初五补祭。 过了初五,新年就暂时告一段落,至少官府要开始运作了,而民间要过了正月十五才算新年结束,不过二月份又很快迎来社日。 正月初六,江南道总管府又重新开衙,官员们都回到各自的岗位,开始新的一年。 一大早,萧夏也来到自己的官房,他却是整整一个月没有来了,从洛阳回来,虽然接见了不少官员,但都是在府中接见,他没有来官房。 官房里已经点燃了火盆,木炭燃烧正旺,不断爆出一串串火星,使房间里寒意消退,开始温暖起来。 茶童进来上了茶,房玄龄也抱着十几卷文书走了进来。 “有什么重要文书吗?” “重要的就是山阳渎疏浚已经提前完工,需要殿下签字认可,还有就是天子的几道圣旨,以及朝廷政事堂的重要牒文,是配合圣旨的具体实施细则,都是去年最后一天送来的。” 萧夏连忙翻看政事堂的牒文,果然看见了朝廷已通知停泊江陵的一千三百艘战船东移江都京口,他这里是一份接收牒文,要求他们尽快做好接收准备。 这是十二月中旬签发的牒文,从时间上算,船队应该已经离开江陵了,这让萧夏长长松了口气。 “去年粮食收成报告出来了吗?” “还没有,不过高台令可能会向殿下简要汇报。” 萧夏点点头道:“去通知高颖、刘文静、张云秋、裴文安、周墨、魏征、张亮、李亦玄,让他们立刻来我的官房,我要向他们简单说一说新年部署,你负责做笔录备忘。” “卑职遵令!” 房玄龄匆匆去了,萧夏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本子,这是他的备忘本,他的一些重要想法都记在本子上。 不多时,众人纷纷来到了萧夏官房的会客堂,人都到齐了,萧夏摆摆手请众人坐下。 萧夏缓缓道:“去年我们是适应期,适应了半年,也差不多了,从今年开始,我们要进行一些重大的政务,涉及政、军、财、吏,先给大家说一件大事,大概五月份,天子要来江南巡视,我们要做好接待,天子要求修建行宫,我考虑了一下,现在再修建行宫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太劳民伤财,索性就把我现在住的晋王府恢复成江都宫,我暂时搬到城内,这件事就不要商量了,尽快安排吧!” 高颎点点头,“卑职会尽快安排!” 萧夏又道:“第二件大事就是关于疏浚江南河,过了年,匠作监丞李春会带领匠作监和都水监的官员来江南,提前做水文调查和运河规划,而我们也要开始准备,粮食物资和人员调配,依旧由高公出任运河总管。 另外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已在年前派人去建安郡,要求建安郡把驯服的大象全部送来江都,作为开凿运河的助力,至少有几百头大象。” 众人都欢喜道:“有大象助力,挖泥疏浚就容易多了!” “我再说第三件事,是官员吏权,之前我们对江南道县一级官员有评审权、停职权、革职权和推荐权,就少了一个任命权,但从今年开始,郡一级官员,除了刺史外,我们也同样可以执行四权,等于我们吏权增加了。 从今年开始,我们要逐步把各郡都掌控在手中,如果刺史不肯服从江南道总管府的指令,那就架空他,我们派遣通判,由通判掌握实权,同时派军队驻扎。” 众人面面相觑,这是殿下又要拿地方开刀了,不过经略江南首先就是要掌控地方吏权,否则下面阴奉阳违,最后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我再说说第四件事,是关于财政,天子已同意将江南道税赋的一半划给我们,之前是三成,现在增加两成,原因是天子同意我扩军,一是再招募两万军队,其次是把大隋水军放在江都,由我兼任水军大都督;然后朝廷允许我们铸钱,铸钱所得需上交朝廷一半,这里面比较复杂,可能还要和朝廷确认。” “第五件大事,就是接管铜铁矿,需要尽快成立矿署,寻找新铁矿。” 今天的议事是一个简单的吹风会,萧夏也就是要让大家明白他今年要做的十件大事,然后由各部配合,需要增加官署、增加官员都要尽快施行。 会后,高颎和刘文静留了下来,有几件大事需要立刻着手,他们需要和萧夏敲定。 高颎笑道:“微臣有点不解,天子怎么忽然变得慷慨,居然肯把江南道一半的赋税划给我们,还把吏权也扩大了,这在先帝时是不可思议的。” 萧夏淡淡道:“高公是老相国,经历了五龙夺嫡,尤其是我父亲和太子杨勇的激烈争夺,应该理解我父皇的心思。” 高颎略一沉思,忽然道:“莫非传闻是真,天子想立皇太孙?” 萧夏点点头,“天子给我这么大的让步,就是希望我在江南长期安心呆下去,不要有非分之念。” 高颎叹息一声,“原来如此,微臣理解了!” 旁边刘文静道:“殿下今年准备甩开膀子大干,那么有几件事得尽快安排,首先是官署,如果把总管府和晋王府恢复为江都宫,那么我们还需要再建几座官署,另外还有殿下的晋王府,这件事卑职今天下午就开始着手,希望殿下批准!” 萧夏欣然道:“我口头上批准了,你回头补一份申请吧!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官员人数不足,我们之前商议,与其从朝廷调官员,不如从江南各郡调用官员,反正我们有推荐权,只需要朝廷补一个任命即可!” “有适合的人选吗?”萧夏问道。 刘文静点点头,“根据去年和前年的考评,我们综合考虑,已经草拟了一份名单,一共有六十四人,请殿下审核!” 如果是尚书行台选拔,那必然是中低层官员,上任官员的推荐,必须由萧夏考虑人选,这是他们的权力分工。 萧夏点点头,“回头给我看看吧!” 这时,刘文静反问道:“殿下觉得最急迫之事是什么?” 萧夏缓缓道:“对我而言,最急迫之事就是招募两万军队,我准备向各郡派驻军队,只有军队的存在,才能震慑住各郡,才能处理各郡的突发事件,你们或许不知道,我在山阳县遭遇了一场土匪偷袭,如果当时我不在,山阳县就生灵涂炭了;第二急切的,就是马政,我过两天去巡视养马场。”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七章 巡视马场 正月初十,萧夏在十几名马政署官员的陪同下,来到了江都郡的马场巡视。 江都郡的人口主要集中在运河两岸,西部和东部的人口都明显减少。 去年萧夏最急迫的大事情,并不是盐政,而是养马和骆驼,他从河西陇右带回来三万匹军马和一万头骆驼。 怎么养活三万匹军马的一万头骆驼,就是一件大事了,骆驼好解决,用嫩树叶和麦秸就可以了,关键是战马。 朝廷先后支持他们七十万担上等牧草,当然,朝廷可以继续支持他们牧草,可一旦战乱爆发,运输线路被掐断,他该怎么办? 萧夏这几个月一直考虑这件事,他必须想办法解决三万匹军马的生存问题。 中原能养马吗?当然可以养,甚至比塞外更合适养马,历史上,蒙古人在中原圈了大量的牧场,宋朝、明朝都是在中原实施马政,事实证明,中原养的马比塞外马更肥壮,但为什么最后还是失败? 因为这严重违背了经济规律,十几亩地精耕细作,可以养活一家三口,十几亩地用来养马,一个人都养不活,明摆着种粮食更赚钱,那么又有多少百姓愿意种草养马? 军马又分战马和普通马两种,战马是能冲锋陷阵的优质马匹,普通马是乘用马,比如步兵代步的脚力马。 养这两种马的成本完全不一样,普通马一天的食量虽然大,一天平均要吃十二斤,但基本上是草,最多加一点点豆料。 而战马不光吃草,还要吃粮食,一天至少吃五斤粮食,普通百姓一天才能吃多少粮食。 后来发现马吃黑豆更容易消化,黑豆可以先榨油,剩下的豆柏营养也好,也容易长膘,尤其种黑豆还能肥沃土地,比战马吃小麦更经济,汉朝以后,黑豆开始大规模推广。 可就算这样,养一匹战马也是非常吃力。 哪怕草原牧民养战马也一样亏本,虽然草原的牧草品质好,养普通马匹吃草就行了,但战马不一样,战马必须要用精饲料。 草原是全民皆兵,每家都至少要养一匹战马,而草原上的农耕条件不行,给战马喂的精饲料,一般都是麦麸与豆子之类的东西,而这些都是通过互市贸易从中原等地区获取的,是相当贵重的物品,牧民想多养几匹战马也承受不起。 胡人骑兵南下为什么要抢粮食,不光他们自己吃,还要给战马吃,一场大战下来,粮食都抢光了,中原饿殍遍野。 所以养军马必须耗用大量土地种植牧草和粮食,中原推行马政必然会导致人马争地。 一旦马和人争地,除了元朝那种暴力强推养马外,宋明汉人王朝当然是以民为本,马政最后必然都以失败告终。 萧夏要想在江南养马,他就得另辟蹊径,萧夏特地询问了南朝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结果发现南朝的马政很简单,南朝本身不产马,但南方利用各种渠道买马,比如走海路向辽东买马,利用川甘贸易从河西买马,牧草也是通过购买,再配上南方自产的黑豆,南方军马最多时也有几万匹。 而萧夏现在比南朝有一个很大的优势,就是他拥有江都郡,南方没有那么多平地建马场,以圈养为主,导致战马的品质不高。 而江都郡可以解决这个问题,江都的东面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只要解决战马所需的饲料和清水,江都完全可以养马。 当然不是紧靠海边那种含盐量极重的地方,含盐量太高对战马身体有影响,必须距离海边百里左右,土地含盐量不高了,小河也很多,河水清澈,人畜完全可以饮用,有大片大片平坦的土地,萧夏最初考虑这里作为军屯之地,但最后还是决定用来养马、养骆驼、 大家可能会奇怪了,这么大片平坦的地方,光照、水源也充足,为什么人口不多?答案其实很简单,这里是江淮,自古南北对峙,江淮就是战场,战乱之地不会有多少人口,尤其南北对峙三百年,江淮之地早已成为鬼域。 “殿下,这里完全可以大规模种植黑豆啊!”一名官员感慨道。 萧夏点点头,“我就是这样考虑的,江南的州兵打仗不行,就让他们负责农垦军屯,在这一带大量种植黑豆,彻底解决饲料问题,过完正月十五后,就开始集结一部分士兵北上垦田。” “现阶段怎么办,还是购买吗?” “暂时只能购买了!” 这时马政署署令王吉道:“殿下,卑职还有一个建议!” “你说吧!什么建议。” 王吉是陈朝的马监监令,毗陵郡人,养马经验丰富,萧琳特地把他推荐给了萧夏。 “启禀殿下,以前陈朝养马是圈养,大量马粪都是农民们争抢的宝贝,后来马监实施一项政策,以草换粪,农民就在河边地头大量种植牧草,这项政策刚开始效果很好,实施了三年,这三年陈朝就没有再从辽东购买牧草。” “后来怎么没有实施了?”萧夏又问道。 王吉苦笑一声道:“因为战马越来越少,马粪也大量减少,但这不是主要原因,原因是农民们发现养羊更实惠,用牧草养羊,羊粪肥地,牧草换肥就实施不下去了。” 萧夏点点头,“现在牧草还种吗?” “殿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在毗陵郡和吴郡最多,尤其是环太湖一片,全是牧草,养羊人家特别多,太湖的湖羊也最有名。” 萧夏沉思片刻道:“这其实是个好办法,把河边的杂草换成牧草,大力发展畜牧业。” 王吉笑道:“吴郡和毗陵郡本身就有这个传统,所以自古吴郡的羊,毗陵郡的牛就很出名,别的地方没有这种传统,需要官府引导,还有就是百姓勤劳吃苦,卑职觉得江南地区富庶,很重要的原因就是百姓勤劳。” 萧夏欣然道:“我从河西带回大量紫花苜蓿种子,这是最优质的牧草,正好在江南地区推广。” 众人一路北上,很快到达第一个马场,马场方圆百里,是专门养战马的马场,条件也是最好。 这里养了一万匹战马,以一条河为中心,河道两岸种满了紫花苜蓿,已经生根发芽,现在还没有返青,冰雪已经融化。 这时,远处大群战马奔腾而过来,足有数千匹之多,气势骇人,数百名养马民夫骑马在两边控制。 王吉笑着对萧夏道:“殿下,这样的牧场我们一共有五座,还有一处骑兵训练场,南到海陵县,北到淮河,分布在这么辽阔的土地上,想不到在沿海地区,还居然有这么好的马场。” “这边还有农民吗?”萧夏问道。 “当然有,之前总管府迁徙不少村落,主要向运河两岸迁徙,在我们的要求下,还有几千农户保留下来,负责给我们种牧草、养马。 从今年开始,他们开始种黑豆,总管府给他们补贴,每户每月三贯钱,加上他们养马、除粪,种苜蓿,每户一年挣六十贯钱肯定是有的。 其实官府也不会亏,去年种黑豆榨的油,就足以补偿给他们的补贴了,今年马政署会提高黑豆收购价格,补贴就不给了,但他们实际挣得更多。”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八章 生女名泉 马场西面有十排马棚,每座马棚都巨大无比,可以养一千匹战马,里面干燥、舒适、通风好,远处还有马夫宿舍,有一千多人专门负责照顾万匹战马。 马棚内,一百多名民夫正在清理马粪,一车车马粪运到河边的马粪仓库,用船运走,最后撒在在运河两岸的良田内。 除了马棚和粪仓,还有就是草料仓和豆柏仓,河边停泊着大量船只,这些船只可以直接驶入西面八十里外的运河,源源不断将大量干草和豆粕运到马场内。 这时,牧场主管匆匆赶来,向萧夏行礼,“卑职参见殿下!” 牧场主管姓钱,也是南朝资深养马官员,是王吉的手下,被萧夏聘来当大管事。 萧夏点点头问道:“之前我看你上书总管府,列了很多问题,现在都解决了吗?” “回禀殿下,马粪仓爆满问题解决了,总管府安排数百艘船昼夜不停运输,马粪库存只有之前的一半了,草料不足问题只能说暂时解决,但隐患还是很大。” 王吉进一步对萧夏解释道:“殿下,黑豆暂时可以从中原买,但草料完全指望朝廷也不现实,去年朝廷给我们七十万担草料,然后不肯多给了,冬天最紧张的时候,我们一度只能用麦秸切细碎,混合着豆柏喂马,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江南地区还得自己想办法解决牧草问题。”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牧场河边大量种植苜蓿,能解决多少?” “能解决一半的用量,剩下一半要么自己种,要么向朝廷购买。” 这才是萧夏这次来视察马场要解决的大问题,他必须要大规模推广在河边种植牧草,还必须吸取陈朝的教训,限制百姓养牲畜,可不让百姓养畜,又会有多少人愿意卖力种草? 王吉道:“殿下之前说安排州兵来这里种黑豆,其实牧场外的河流还有很多,完全在河边大量种苜蓿,只要把土地充分利用起来,卑职认为今年夏天就能彻底解决牧草问题。” 这个办法不错,军团不光种黑豆,也种牧草,就能解决很大的问题。 萧夏点点头,“就这样决定了!” 从牧场回来,萧夏没有回府,先回到官房,让手下找来刘文静商议。 匠作监丞李春已经来了,带来二十名匠作监和都水监的官员,高颎带着他们去查看江南运河了。 “从前陈朝多次派船队去辽东购买军马和草料,现在我们的三万匹军马同样面临草料不足问题,我在考虑能不能重现这一幕,从辽东购买草料。” 刘文静想了想道:“殿下,从辽东购买军马和草料,这至少是二三十年前的事情,现在再做就很困难了,首先向谁买?其次是什么价格,怎么运输,从草场运到海港需要多少时间,别人愿不愿做这个生意等等。 然后还有船的问题,目前能出海的船只基本上集中在建安郡和南海郡海港,我们江都没有现成的船只,军船倒是可以,但需要修缮。 第三个问题最关键,那就是时间问题,把海船调过来需要至少两个月时间,去辽东再返航回来更需要时间,至少也是三四个月,光时间就需要半年了。 现在我们开始种牧草,几个月就能解决问题,去辽东完全就是舍近求远,而且不一定成功。 刘文静的一番话让萧夏哑然失笑,供应链消失了二三十年,要重建供应链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刘文静又道:“殿下,真正有效的办法还是从朝廷那边运来,三百万担草料配上麦秸和豆柏,能让战马吃一年,运粮船去了洛阳后,正好满载草料回来,只是殿下需要直接向天子提出要求。” 萧夏叹口气道:“上次朝廷给了我们七十万担草料,后来我们第二次再要,朝廷就不肯给了,估计就是天子的意思。” 刘文静笑道:“殿下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什么原因?” “朝廷想要我们的一万头骆驼,殿下不是不肯给吗?就为这件事,朝廷就不肯再白给我们草料了。” 萧夏想了想道:“一万头骆驼反正我们也用不上了,就给朝廷吧!要不然我也不好向天子开口要草料。” “卑职明白了,卑职会通知朝廷,骆驼会尽快安排上路!” 萧夏又道:“还有一事,通知各地官府,所有农田休耕之时,不要搁荒,而是要用来种黑豆,种一亩黑豆,总管府会奖励五十斤马粪肥料。” 养三万匹军马意味着什么,萧夏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举国之力,养三万匹军马相当于养三十万人口,当年的陈朝以举国之力,也不过才养了几万匹马。 这也是萧夏灭掉了吐谷浑才会有这么多军马,中原军队哪里可能有这么多马,齐王杨暕的军队也不过才一万匹军马,真正的战马最多也就两三千匹。 下午,萧夏回到了晋王府,府内正在忙碌收拾了,下个月他们要搬进城去,这边要改造为江都行宫,迎接天子南巡。 妻子崔羽走上前,忽然捂住鼻子,惊讶地望着丈夫。 萧夏苦笑道:“我刚从马场回来,还进了马粪仓库,身上肯定有臭味,我要先去洗澡。” 小青连忙道:“我去给夫君准备温泉!” 有温泉就是方便,搬去城内没有了温泉,就只能烧水洗澡了。 温泉里热气腾腾,小青伺候夫君脱去衣服,她自己脱去了衣服进了水池,五六天出门在外,萧夏心中燃起了烈火。 他索性把小青搂在怀中,小青在丈夫耳边低声道:“这两天正好是我的受孕期,晚上我再好好伺候夫君,这里恐怕怀不了身孕。” 萧夏笑道:“有心栽花花不活,无意插柳柳成荫,现在热气蒸腾,才是最好的受孕时间,若生个女儿,小名就叫阿泉。” 小青无奈,只得让侍女出去,她半推半就从了丈夫。 萧夏痛痛快快洗了澡,又和小青恩爱一番,一时间身心舒畅,又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内衣和袍子,这才跟着小青来到饭堂,崔羽、张乔和孩子都在等着他了。 萧夏舒舒服服坐下,笑道:“一直困扰我半年的养马问题,想尽办法才终于解决了,不亲为不知艰辛,养三万匹马相当于养三十万人,以前没感觉到,现在才知道江南养马的艰难。” 崔羽也笑道:“江南地区主要以乘船为主,哪怕是江都城,也是以牛车为主,很少看见骑马的,马车更少,目前为止,好像就没见过几辆。” “但军队作战需要马匹,士兵靠两条腿走路,速度慢不说,还耗费大量体力,走得筋疲力尽时,一旦遇到伏击,基本上就完蛋,所以军队勒紧裤带也要养马。” 这时,侍女端着饭菜进来了。 萧夏这才注意到头顶上扎满了花灯,他忽然反应过来,“今天是上元节吗?” 崔羽笑道:“夫君初十出发,去了五天,今天可不是上元节吗?” 萧夏笑问道:“那今晚要不要去城内观灯?” “不要!”三个女人异口同声道。 萧夏愣住了,“为什么?” 张乔半晌道:“公子在洛阳遇刺之事,我告诉夫人了!” 崔羽缓缓道:“去城里观灯,人潮汹涌,万一有刺客混在人群中,躲都躲不过,所以有句话叫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天是十五,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吧!” (本章完) 第四百六十九章 军器不足 次日一早,萧夏来到了军营,三万军队正在训练兵器,隋唐的军队之所以强大,首先在于装备,隋朝时,天子身边的精锐之军都是用槊,到了唐朝,随着经济发展,国力逐渐强大,正规军都开始使用槊,边军中更是开始配备了强大的陌刀。 虽然自古就有月棍年刀一辈子枪的说法,但枪矛比起马槊和步槊,也只能算是小儿科了,槊威力强大,极难练成,像双手握柄的陌刀和重剑,在战场上更是以命换命,不但力量和技术要求更高,强大的意志力也必须是非常人所及。 萧夏的三万军就是配一万马槊和两万步槊,这是他们从河西撤退后得到的奖赏之一,天子杨广同意萧夏的请求,给他三万军全员配槊和明光铠。 齐王杨暕的三万军就没有这个待遇,他们没有战功。 除了全员配槊外,每个士兵还有短兵器,其中两万人配直刀,一万骑兵配连枷和直刀,每个士兵还有弓箭和圆盾,同时每个士兵还有自己马,装备非常精锐。 “杀——” 士兵动作整齐划一,杀气凌冽,正在练槊法,他们的槊法也是萧夏从单家槊法中提炼出来,融入十三式剑法,非常实用强悍,不用贪多,只要把这十三式练透,配合充沛的体力,他们在战场上就以一敌五存在。 马槊长约四米多,前端槊刃比枪矛长得多,也重得多,配合战马的冲击,可轻易刺穿敌军的铠甲,也能左右劈砍,能轻易斩断敌军士兵的胳膊。, 步槊长约三米有余,比较轻便,很适合步兵控制,同样能刺能劈,而且前面带了一个铁钩,很方便将敌军骑兵钩下战马。 这时,军部长史裴文安走过来道:“殿下可有时间?” 萧夏点点头,“先陪我去伙头营看看,再去大帐说话!” 裴文安陪同萧夏来到了伙头营,也就是厨房,上百名伙头兵正在忙碌地准备午饭,一天两顿那是低层百姓,而军队要保证一日三餐。 “士兵日常的伙食怎么安排?” 负责伙食的后勤参军躬身道:“启禀殿下,平时每个士兵每月两斤半粮食,早饭以饼和馒头为主,配一块咸肉和一碗菜汤,中午和下午都一样,一斤米,一份酱,一条鱼或者一块肉,一个蔬菜,再配一碗肉汤。” “鱼是淡水鱼,还是海鱼?” “都有,海鱼稍多一点,我们去会稽郡和永嘉郡大量采购海鱼。” “肉呢?是自己养还是采购?” “大部分是采购,我们也希望自己养羊和猪,这样会节省很多钱。” 萧夏点点头,“今年开始会充分利用河谷发展畜牧业,军队也一样。” 总的说来,伙食还算不错,可一旦发展到八万军队,就会有点吃力了,所以他们需要早想办法,把军屯提到日程上来。 萧夏又跟随裴文安来到中军大帐,萧夏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笑道:“裴长史似乎有点忧心忡忡啊!” 裴文安苦笑一声道:“殿下要新招募两万军队,招募队伍都下去了,可兵器盔甲,一样都没有着落,卑职能不忧心吗?” “不会吧!仓库可是有大量兵甲,弓箭数量也足够。” 裴文安叹口气道:“仓库里的兵器都是长矛和战刀,盔甲是皮甲铜盔,马匹也没有多余的,如果殿下要让两万军队配备这样的兵甲,当卑职什么都没有说,可如果要和这边的三万募兵一样,槊从哪里来?明光铠从哪里来,朝廷可愿意再给我们两万套?” 萧夏半晌道:“我和天子谈过,明光铠可以申请,用我们皮甲置换,每套明光铠再补五贯钱差价,也就是两万套皮甲加十万贯钱,换两万套明光铠,不过槊刃得自己打造。” “那槊杆呢?” “槊杆据说在长安军器仓内有十万根,都是从梁朝和陈朝缴获的,和朝廷商量商议一下,花点钱买回来。” “可打造两万支槊刃也是一件大事啊!陈朝军器监的工匠都被朝廷掳走了,民间找不到会打造槊刃的工匠,更关键是,我们没有那么多打造槊刃的精铁。” 萧夏眉头一皱,“梅根仓库和冶塘仓库没有吗?” 梅根监和冶塘监是江南的两大冶铁中心,梅根监位于宣城郡秋浦县,那里是江南最大的铁矿产地,冶塘在吴郡常熟县,那里自古就是铁匠聚居之地。 其实还有个更近的马鞍山铁矿,位于丹阳郡,但隋朝还没有发现,直到清朝晚期才发现这里有大型铁矿。 梅根和冶塘两处冶铁监一直属于朝廷直属,直到去年秋天,朝廷才把矿监、盐场、船场、铸钱所等等直属机构交给江南道总管府。 裴文安摇摇头,“卑职派人去看过了,梅根仓和冶塘仓内只有普通的粗铁块,没有精铁。” 萧夏沉思片刻道:“我们去锻铁营看看!” 锻铁营位于军营旁,隶属于军部下面的军器署,有一百多名铁匠,他们不是冶炼,而是打铁为主,将粗铁千锤百炼成精铁。 萧夏和裴文安来到了锻铁营,走进大营便听见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锻铁营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将损坏的兵器重新熔化,打造成新兵器。 锻铁营的主事叫范镰,年约五十岁,吴郡常熟县冶塘人,是一名经验十分丰富的老铁匠,当年是陈朝军器监的匠头,冶炼署以每月三十贯的高价把他请来出任主事,同时教授弟子。 锻铁台前,两名年轻铁匠正挥舞着粗壮的胳膊反复锻打一把通红的直刀坯件,范镰站在铁铺前给萧夏介绍道:“打铁的过程很简单,就是把粗铁简单加工成生铁,再反复锻打成熟铁,再添加适当的炭配合淬火技术,便能打造成优质的精铁,这里面主要就是靠经验来掌握火候,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 萧夏完全理解对方的意思,乡下铁铺买来粗铁简单加工成生铁,一般就直接打造成农具,这种其实是劣质铁,含杂质太多,包括比较差的劣质兵器,都是这样打造成的,主打一个便宜。 但军用兵器就严格得多,首先要把所有杂质去除干净,打造成很纯粹的熟铁,熟铁很软,韧性极好,然后往熟铁里加炭,这就是技术活了,含碳量要不多不少,既然保持熟铁的韧性,又有生铁的坚硬锋利,再用淬火技术保持稳定性。 只有技术很高的工匠才能打造出精铁,也就是钢,百炼成钢就是这么来的。 萧夏问道:“范主事听说过綦毋怀文吗?” 范镰点点头道:“军匠没有不知道的,他打制的宿铁刀闻名天下!” “那灌钢法知道吗?烧生铁精,以重柔铤,数宿则成钢。” 范镰还是点头,“卑职父亲是梁武帝时军器三大匠头之一,当时陶弘景在军器监展示过殿下所说的灌钢法,当时没有推广的原因是冶炼不出优质的生铁,卑职有我父亲记载的秘法,如果有优质生铁,卑职可以尝试灌钢法。” 萧夏默默点头,他又问道:“目前打造一把槊刃需要多少时间?” “回禀殿下,两个人配合,两天时间可以打造一把步槊槊刃,三天时间打造一把马槊槊刃,如果是枪和矛,一天时间就能完成,” 萧夏心中默算了一下道:“也就是说每月能打造七百五十支步槊槊刃?” “五百支左右!” 范镰苦笑道:“不是每一支都能打造成功!” 裴文安在一旁笑道:“殿下明白了吧!就算全力以赴也需要三年时间才能造出足够的槊刃。” 萧夏一阵头大,半晌道:“先这样吧!我回头再和朝廷商量,实在不行就花钱买。”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章 进展不断 回到大营,裴文安低声对萧夏道:“殿下,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与其问朝廷要鱼,不如问朝廷要渔!” “什么意思?” “卑职的意思是,最好把从前的南朝工匠都要回来,我们现在只有百名优质铁匠,如果铁匠增加到一千人,两万支槊刃四个月就能打造出来。” 萧夏点点头,“鱼和熊掌我都想要,先试试看吧!看看天子能不能答应!” 萧夏心中也没底,他最近提的要求太多,父皇不一定肯给了。 不过他有一招杀手锏,那就是辽东,一切往征讨辽东上套,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回到自己官房,萧夏当即给天子写了一份奏卷,交给房玄龄,由房玄龄用专门的奏卷套封好,派人送往洛阳新设立的进奏院。 进奏院的官员会通过奏卷套的颜色和式样,来决定交给朝廷还是直接上陈天子。 萧夏又问房玄龄道:“最近我有没有什么大事安排? 房玄龄看了看记录道:“六十四名江南官员会陆续来江都报到,明天第一批就到了,需要殿下接见,然后是募兵已经开始了,殿下要求我提醒,再就是第二批煤炭这两天该到了,江陵过来船队也是这几天到,对了,殿下说过这两天要视察盐行。” 一大堆事情在等着自己,萧夏只得无奈叹口气道:“那就放在二月吧!你记一下,二月初我要去巡视梅根监和冶塘监,同时巡视吴郡和毗陵郡的盐铺!” 下午时分,数百艘满载煤炭的货船抵达了江都煤码头,随着码头不断增加,江都有了专门的盐码头和煤码头。 萧夏带着一群官员来到了煤码头,大管事郑荣迎上来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煤矿小河的疏浚结束了吗?” “去年已经完成一半,今年开春再做三个月就能结束了,卑职在彭城县成立了商行,招募了七名管事,各施其职,码头,仓库都在开建,各项进度很快。” “煤炭开采情况如何?”萧夏笑问道。 “回禀殿下,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煤炭开采太多运不出来,彭城郡那边货船不太愿意运煤,都嫌脏,好容易才找到一队货船,还开了双倍的运货钱才勉强答应。” 萧夏眉头一皱,回头问刘文静道:“有没有多余的船只,组建我们自己专门的运煤船队?” 刘文静摇摇头:“卑职也不清楚,现在船只管理比较混乱,据说各县也有很多闲置的船只,之前还有几百艘船,后来被盐行借去了。” 萧夏不满道:“盐行那边不是有一千多艘船了吗?他们还要什么船?” “关键是到底归谁管,说是归财产署管,可他们说只管固定财产,房屋、土地、田产,而船只马车他们管不住着。 而说归军方驾署管,他们只管马匹、大车和军船,说民船和他们无关,最后盐行打个借条往我桌上一扔,他们就把船开走了。“ 说到这,刘文静很无奈道:“殿下,该要的管理机构还是要,不能为了节俭而不作为,以后船只只会越来越多,河道堵塞,码头混乱。 还有,我们的官船到到底有多少?账簿记录上说官府的万石商船有几十艘,但我们连一艘都没有见到,到底这些万石船在谁的手中?据说还有很多官府船只在江陵、襄阳那边,他们借去就没有还回来。” 萧夏摆摆手手,打断了刘文静的抱怨,“我知道了,立刻成立交通运输署,当务之急,要先凑出一支运煤船队!” 刘文静答应道:“卑职先把盐行的几百艘船要回来,他们不够可以租民船,不能把官船全部拿走。” 刘文静吩咐一名官员几句,官员匆匆去了。 萧夏随即来到码头,码头正忙碌卸煤,运煤的船老大愁眉苦脸,虽然赚了双倍的船钱,但船里里外外都弄脏了,他怎么给别人运货? 萧夏见满地都是煤粉,再细看卸下的煤,基本上都是煤渣和煤粉,大块煤不多。 他奇怪地回头问郑荣道:“我记得上次煤都是以大块为主,为何这次都是碎煤和粉煤?” 郑荣连忙道:“回禀殿下,这船煤其实是最后的船只,装船时基本上是块煤先装,剩下的粉煤和碎煤最后装船。”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煤质都变细碎了。” 刘文静在旁边笑道:“殿下,这种粉煤不好再用了吧!” 萧夏微微笑道:“怎么会不好用呢,你忘记我们在河西怎么制作三珍饼吗?” “殿下是说用水把他们搅成饼再晒干?” 萧夏摇摇头,“光用水不行,还得加一点黄泥,增加黏性,煤和泥大概二八分吧!捏成一个个鸡蛋大的煤球,卖给百姓烧火,以后大家就不用买柴了!” 刘文静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江南柴禾贵啊!一捆柴要好几十文钱,以后大家烧煤,山也不会砍成秃子了。” “这件事需要慢慢来,目前煤产量不多,主要用在熬盐、熬硝和冶炼上,就算做出煤饼也要先考虑军用,等煤炭足够多了再考虑民用吧!” 萧夏考虑的当然是蜂窝煤,它的出现将极大改变人们的生活,使用火更加安全、高效和经济,使人们从木柴时代进入到煤炭时代。 但蜂窝煤实际上在西汉时就发明了,但不知为什么没有推广起来,或许和煤炭的产量低有关系。 ……… 接下来的几天,萧夏都很忙碌,接见官员,江陵的船队也到了,铺天盖地停泊在长安对岸的京口沿岸,军部的驾署官员逐一进行登记造册,由三座官方的造船工场开始了军船全面翻新维护。 这天上午,萧夏来到了火药署,这是他临时安排的,军器署署令王朴送来一份通知,今天上午将进行火药试验。 火药匠头邵发带了七个徒弟,自从去年底硝石运来后,他们师徒八人便开始没日没夜的研究,熬硝、配药,反复试验,总结经验。 也渐渐被他们摸出一点点规律。 火药署位于江都城西面,距离江都城三十里,紧靠一座大山,占地百亩,由官署、研制所、仓库和试验场洞组成。 萧夏来到研制所,大匠邵发迎上来,“参见殿下!” 萧夏微微笑道:“听说你们琢磨出一点名堂,是什么名堂?” “启禀殿下,我们发现了硫磺和炭的关系。” “怎么说?” “把火硝固定为七分,如果硫磺多放,就是爆炸药,如果硫磺少放,炭粉多放,它就不会爆炸了,而会把竹筒冲上天去,我们叫火箭药。” “不错!不错!” 萧夏赞许道:“居然造出发射药了,有没有什么研制好的火器?” “卑职给殿下看个好玩的东西!” 邵发拿了一个两截的竹筒,走到外面空地上,把竹筒放在地上,点燃了火绳,片刻,‘嘭!’竹筒腾空而起,足有数丈高,紧接着‘啪!’一声巨响,竹筒在天空爆炸了。 萧夏哈哈大笑,这是二踢脚啊!居然被他们发明出来了。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一章 旧人来投 过了正月十五后,各地开始军队招募,军部已经把名额分解到各郡,同时派出数十支招募队奔赴各地,由各地官府配合。 这是陈朝灭亡后,第一次在江南招募职业士兵,人口多的郡多招募,人口少的郡少招募,但也不一定,因为不是强制,完全靠报名者自愿,会根据报名情况进行调整。 但之前就进行过民意调查,萧夏发现一些端倪,相比较而言,江淮人更愿意从军,而江南人不太愿意加入隋军,根据这个调查,这次两万军,主要以江淮人为主,江南也适当招募一些。 江淮七郡,江都郡、庐江郡、钟离郡、淮南郡、弋阳郡、历阳郡、同安郡,其中江都郡和庐江郡面积最大,人口最多,报名也最为踊跃。 江都郡清流县大街上,一支长长的队伍排出了足有两里,都是身体强壮的青壮男子,募兵点是两座帐篷,帐篷内放着一排桌子,一共有七人主持募兵,三名清流县的官吏,四名晋王军的募兵军士,为首是一名校尉。 报名的第一步是核对户籍,这次只招募良民,如果是黑户,或者不是本地人,那就不能报名。 核对户籍后,拿一块木号牌去军方应募,应募也很简单,外型合格,达到身高标准,没有残疾,然后还要举起八十斤石锁过头顶,这样就合格了,最后进行登记,领一石米和两张羊皮回家,这是给新兵的福利。 被录取的第三天,新兵在县衙门口集中,将乘船前往新兵营训练,如果拿了东西不来报道,那就将由官府来追究责任。 当然,如果有什么特长,比如水性极好,或者达到武道三品以上,或者是县学士子,即使身高举重不达标,也会被破格录取。 短短两天时间,光清流县就录取了九百名新兵,光江都郡录取了五千士兵,庐江郡录取了四千人,其他四郡各录取一千人,整个江淮录取一万三千人,剩下的七千人以及未来的水军,萧夏便打算从江南招募。 江都县募兵正忙,这天中午,一艘两千石的混客船缓缓靠上了江都码头,混客船其实就是水上的长途客船,载了很多不同客人,在江南地区尤其常见。 船板搭上岸,客人们纷纷涌上码头,最后上岸的是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公子,头戴纱帽,身穿白色武士服,相貌俊美,腰间佩一把长剑。 但如果细看,还是能看出这位公子是一名年轻的女子装扮,只是她步履矫健,浑身隐隐透出一丝杀气。 女子走进江都城,向路边一名摆摊卖水的老者打听,“请问大爷,晋王府怎么走?” 老者笑呵呵道:“公子要去老晋王府,还是新晋王府?” “有什么区别吗?” “晋王要搬到城里来了,这两天正在搬家,所以两边都是晋王府。” 女子想了想道:“我去新晋王府!” 老者指指大路道:“公子顺着大路一直走,看见一座冠云大酒楼,然后折道向北,一直走到底,左边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府宅,围墙特别高,大门前还有士兵站岗,那就是新晋王府了。” “多些老丈!” 女子提着宝剑快步走去,很快便找到了气势宏伟的晋王府,这里原本是江都刺史魏厉虎的官宅,后来又重新修缮扩大,围墙加高,现在成了萧夏的临时晋王府,占地约三十亩。 女子走到府门前,站岗士兵拦住了她,“此乃晋王府,不得擅闯!” “我是吴郡萧刺史推荐来的,烦请禀报一声!” “公子有什么事吗?” 田管家正在指挥家丁挂灯笼,回头看见了年轻女子,听说是萧刺史推荐的,他便走了上来。 女子抱拳道:“听说晋王府在招募护卫,我特来应募。” “我们府上只是招募女护卫。” 女子笑了起来,“我知道!” 田管家这才注意到女子咽喉处没有喉结,刚才的中性声音一下子变得轻柔了。 田管家歉然道:“我没认出来,请姑娘见谅,请问姑娘贵姓?” “我也姓萧,是毗陵郡萧氏族人。” “原来如此,姑娘先请进吧!” 这名女子正是毗陵萧氏武艺最高的女武士萧艾,是萧环的女儿,五年前三萧斗武结束没多久,她便出嫁了,但出嫁才两年丈夫就病逝,她成了年轻寡妇。 后来她又准备嫁人,不料还没迎亲,对方就忽然得急病死了,她又成了望门寡。 两嫁两寡,背上了克夫的名声,她再想嫁人就很难了,说了几次亲,对方听说她的名声,便立刻取消相亲。 萧艾索性就不考虑再婚,带剑在南方各地行侠仗义,同时做赏金猎人,在各地抓捕盗贼,她轻功和剑法造诣极高,加上她喜欢穿白衣,便闯下一个白衣凤凰的名头。 一晃在外面飘荡了三年,她已经二十三岁,也有一些疲惫了,新年她回家探望父母,家主萧琳便给她写了一封推荐信,推荐她来晋王府做女护卫。 在客堂坐了片刻,管家婆走过来道:“姑娘请随我来!” 萧艾跟随管家婆来到后堂,“姑娘请稍坐,王妃马上就来。” 萧艾坐下,有侍女进来上了茶,不多时,环珮声响起,一群侍女簇拥着一名很年轻的贵妇上前,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女子,却不施粉黛,也没有首饰,打扮得很朴素,但显然不是侍女。 萧艾很有见识,她立刻猜到这位贵少妇就是晋王妃了,她连忙起身行万福礼,“民女萧艾,参见王妃!” 崔羽点了点头,回头笑着问旁边的张乔,“是她吗?” 张乔笑道:“没错,是她!” 萧艾一怔,后面这个年轻女子认识自己? 她仔细向张乔望去,隐隐是有点眼熟,但她想不起来了。 崔羽摆手笑道:“萧姑娘,请坐!” 萧艾坐下,还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张乔。 崔羽微微笑道:“萧姑娘肯定是见过我夫君的。” 萧艾点点头,“当年在江宁县,晋王一剑惊人,我记忆深刻!” “说起来夫君应该姓杨,但他一直说自己的萧氏子弟,所以我们也算是自己人,欢迎萧姑娘加入晋王府,目前晋王府的女护卫有三十人,分成三个组,我想让萧姑娘成为第三组的主管,萧姑娘可愿意?” “王妃看得起我,我一定尽职尽责,全力以赴!” 崔羽又笑道:“按照我夫君的规矩,内宅护卫不是家仆下人,而是他的武幕僚,萧姑娘定为二级武幕僚,每月俸禄三十贯钱,府上提供食宿,每年有一个月假期,立功另赏,如果因护卫主人不幸遇难,我们会给予一千贯的抚恤,但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萧艾点点头,“王妃所说,我都能接受!” 崔羽笑道:“我让管家婆给你安排房间,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正式刚上岗。” “多些王妃!” 萧艾起身行一礼,她又看了一眼张乔,“这位姑娘,我好像见过你,但想不起来!” 崔羽笑着介绍道:“她是我妹妹,你可以叫她三夫人!” 萧艾吓一跳,“原来是三夫人,失礼了。” 张乔微微一笑,“萧姑娘应该认识张觉吧!” “当然认识,他还教过我飞刀。” “那你还记不记得,他第一次来晋陵萧家时,身边还带着一个八岁的小道姑,当时还是你照顾了她三天。” “啊!莫非你就是那个小道姑。” 张乔点点头,“艾姐姐还认识我吗?” 萧艾眼睛一亮,顿时激动起来,“哎呀呀!原来就是你啊!你是小出尘,我都快不认识了,快十年了吧!” 张乔笑道:“正好整整十年,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萧艾恍若做梦一般,没想到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道姑居然嫁给了晋王。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丹阳铁矿 下午,萧夏回到府中,崔羽带着萧艾来见丈夫,萧夏一眼认出了她,“你是.萧艾!” 萧艾连忙行礼,“殿下还记得我!” “我怎么不记得,晋陵萧氏第一女武士,你这是.” 崔羽笑道:“从现在开始,萧姑娘就是我们女护卫第三组的主管。” 萧夏大喜,“欢迎!欢迎!“ 他又仔细看了一眼萧艾,惊讶道:“萧姑娘结丹了!” 萧艾点点头,“多亏殿下给晋陵萧家的天王丹配方,我成功突破了筑基,目前是内功六品,萧铣是七品。” “萧铣现在如何?我一直没见到他。” “他现在在巴陵郡出任罗县县令。” 萧夏默默点头,萧铣的人生轨迹并没有改变,看来他迟早还是会成为南方军阀。 “张觉呢?有他的消息吗?”萧夏又问道。 “我只是听萧铣说起过一次,但我不知道消息真假,据说他在齐王身边当护卫,但已经改名了。” 萧夏愣住了,张觉替齐王效力,这怎么可能? 一转念,萧夏立刻明白了,恐怕张觉还是要找机会刺杀宇文述,成为齐王的侍卫,就会有机会了。 萧艾下去了,萧夏又对妻子道:“我后天要出去巡视,大概半个月左右,有萧艾在,我就放心多了。” 崔羽已经习惯丈夫外出巡视,她点点头,“让阿乔陪你去吧!” 萧夏摇摇头,“她三月初要进京给我大哥看病,她就留在府中吧!不用跟我出去了。” “出门在外,夫君千万要自己当心!” 二月二,龙抬头,表示大地苏醒,各地都要开始忙碌农耕了。 隋朝的江南以一年两熟为主,春小麦和晚稻,这就是江南富庶的原因,雨热同季,光照充分,水源充足,加上土地肥沃,百姓勤劳,从衣冠南渡后,大量北方人口南迁,江南便渐渐成了历朝历代的经济中心。 不过在隋唐时期,税赋冠军一直是河北,直到安史之乱后,江南地区才彻底富庶甲天下,一直到现在。 进入早春二月,江南道各地都开始忙碌起来,冬小麦已经开始拔节,此时正是需要农民锄草、施肥、灌溉的时候,所以江南的农民有句俗话,‘春分麦起身,一刻值千金’。 江都郡中部的江淮平原也在全面种植黑豆和紫花苜蓿,两万名不涉及农业的江北郡兵都聚集到江都,开始忙碌地撒肥翻土种豆种草。 从去年开始,江南道各地都用上了战马粪肥,当然要花钱购买,但如果能提供黑豆,官府出钱收购,同时每百斤黑豆赠送二十斤粪肥。 二月初四,萧夏离开了江都,开始了春季巡视。 萧夏这次出巡的主题就是生铁,可以说叫生铁之行。 两天后,他的船队抵达第一站,丹阳郡江宁县。 丹阳郡之前的刺史叫王览,当年江都县县令,刘文静就是他的县医,他是苏威的学生,去年底他任期届满,调为汝阳郡刺史。 新刺史刚刚上任不到十天,也是萧夏的老朋友,裴矩的长子裴宣机,当年萧夏出任张掖郡兵马使,裴宣机就是张掖郡郡丞,是来张掖郡镀金,回去后就高升为正五品工部郎中,现在又升为四品刺史,可谓官运亨通。 这里要多说一句,萧夏的大舅子崔桓也是去张掖镀金,去年秋天也调回来了,出任正五品礼部郎中,镀金两年,升了一级。 裴宣机率领郡县官员在码头上迎接萧夏到来。 “裴使君,多年不见了!”萧夏笑呵呵走下大船。 裴宣机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参见晋王殿下!” 萧夏点点头笑问道:“什么时候来上任的?” “正月二十五日,卑职应该先去总管府报道,再来上任,卑职准备这两天就去总管府!” “我知道你是因为江宁义仓案,急着赶来上任处理,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义仓相当于粮食银行,百姓把家里多余的粮食存在义仓,由官府管理,如果遇到灾年,就可以提取自己的粮食度灾,完全出于一种百姓对官府的信任。 去年底,有一户姓谢的人家,因为父母同时病故,按照义仓规定,他可以把父母存在义仓的粮食取出来,结果发现完全不对,他父母存了两石粮食,但官府只给他支取两斗,差了十倍。 姓谢的男子把父母安葬后,就开始在县衙闹腾,消息慢慢传来,很多江宁农民都来义仓查看自己的存粮情况,结果都发现不对,要么少了十倍,要么少了五倍。 事情就闹大了,百姓们在县衙抗议,用石块把县衙几乎砸成了马蜂窝,消息传到江都,萧夏当即命令监察司通判张云秋来江宁调查此事。 裴宣机叹口气道:“张通判现在还在调查,县令已经被停职,具体情况卑职也不太清楚。” “和前任刺史王览有关系吗?” “应该难脱干系,张通判前几天去溧水县调查了,估计明天就会回来。” 萧夏来丹阳郡可不是为了义仓案而来,虽然他可以问一问案情,但他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先到郡衙去,我有重要事情交代你。” 裴宣机把萧夏一行请到郡衙,萧夏让跟随官员展开一幅地图,萧夏指着官员给裴宣机介绍道:“这是我们新成立的矿冶署署令张文涛,让他给使君说此行目的。” 张文涛年约三十余岁,他父亲是陈朝负责探矿的矿监,张文涛从小跟随父亲在江南各地探矿,后来他出任曲阿县县尉,这次调到总管府,他主动要求探矿,高颎发现了他的才华,推荐给萧夏,被任命为新成立的矿冶署署令。 张文涛躬身行一礼,指着地图道:“在陈朝灭亡的前一年,有人在江宁以西百里处的采石镇附近发现铁矿,因为陈朝灭亡在即,没有人重视这件事,现在地图上也找不到线索,殿下便安排我率领十几名手下组成探矿队,但我们希望得到丹阳郡官府的支持。” 裴宣机点点头,“地方官府当然会全力支持,不知我们需要从何入手?” 萧夏当然是想把马鞍山铁矿找到,距离江都很近,开采冶炼都很方便,萧夏微微笑道:“就这样去崇山峻岭中找矿,还是比较困难,但我们有个线索,开皇八年有人曾经找到了铁矿,我们最好能把这个人找到,这就需要地方官府帮忙,还有一个有利的地方,这个铁矿可能经过小规模开采,那么就不止一人知道这座铁矿的位置了,但最好能找到这个矿主,他或许有更多的发现。” 裴宣机看着地图道:“距离那里最近的地方是采石镇,采矿人应该都生活在那一带,卑职可以让县尉带人去采石镇询问,也就十几年的事情,应该还有线索。” 萧夏欣然道:“这个思路很好,让县尉明天一早出发去采石镇,张署令,你也带人跟着一起去。”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三章 义仓大案 晋王到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次日上午,数千百姓跪在萧夏下榻的府宅外,抹着眼泪高声喊冤。 裴宣机吓坏了,生怕百姓再次发动乱石袭击,连忙带着县丞来安抚劝说百姓,好说歹说才把一部分百姓劝回家。 客堂上,萧夏正在听取张云秋的报告。 张云秋忧心忡忡道:“殿下,义仓的事情很复杂,隐患极大,如果不处理好,极可能会造成民变。” 萧夏摆摆手,“慢慢说,江宁这边义仓是怎么回事?” “卑职仔细翻阅了账簿,最初闹事那个姓谢的人家,他父母在义仓内存了两石粮食,他父亲因为身体不好,连续两年没有服劳役,义仓的粮食便用来抵偿劳役。” 萧夏哼了一声,“所以姓谢之人不知道,发现存粮没了,便跑到县衙寻死觅活?” 张云秋苦笑道:“殿下,问题就出在这里,按照规定,税赋免劳役可以扣减义仓存粮,必须当事人同意并签字画押,但管义仓的官员图省事,直接从账簿上扣减了,也没有通知对方,更没有对方的签字画押,同时姓谢的父亲也没有告诉儿子自己两年没服劳役,导致姓谢之人以为官府贪污了他父母的粮食。” “他父亲两年没服劳役,他自己心里没数吗?” “他是赘婿,住在邻村,他父母可能也没有告诉他,也或许告诉过他,他自己选择性的遗忘了。” “好吧!就当姓谢的是特例,其他人呢?怎么每个人来查都有问题。” “殿下,义仓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听起来好像很不错,存粮备灾,互助共济,但实际执行起来里面就会漏洞百出,管理非常混乱,而且偏偏它又涉及到百姓的切身利益,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必然会出大问题。” “详细说一说,有哪些漏洞。” “义仓制度是开皇元年就开始实施了,江南这边是开皇十三年开始实施,以前一直是百姓自管,基本上问题不大,但开皇十六年出了一道圣旨,允许把义仓粮食作为税源,义仓便正式转为官府管理,而麻烦就从这里开始。 殿下也清楚,百姓的税赋很多很杂,很多杂税还是地方擅自征收,比如集资建桥,比如捐资办学等等,各种名目的杂税多如牛毛。 尤其还有一些很隐蔽的税赋,比如规定百姓每年服役一个月,服役不满一月要罚钱,对于百姓来说,路上时间他也算作服役了,但对官府却要从报道之日算起,这就导致百姓认为自己服役满了,但官府却认定他还差几天,这里面的差额官府就从义仓扣粮食,而百姓也不知道,隐患就这样一年年累积下来了。” “没有官员贪污义仓粮食?”萧夏又问道。 “当然有,各种大贪小贪,比如官府要集资建桥,直接从义仓扣粮,官员只用一小部分把旧桥稍加修缮,大部分粮食就进了自己口袋。 而各种小贪主要从粮食损耗上做文章,虚报损耗最常见,霉烂一斗,他们就上报霉烂一石,普通百姓人家存粮都很小心谨慎,稍有潮湿,他们就会把存粮搬出来晾晒,几乎不会有霉烂,所以百姓都不会接受粮食损耗这个说法。” 说到这,张云秋长长叹息一声,“卑职在这里呆了近十天,江宁义仓完全是一堆烂账,卑职又去溧水县那边调查,结果溧水县义仓更是一堆烂账,很多扣税根本没有记录,随心所欲地扣,然后他们把责任推给前任,因为时间太久,也无从查起。 卑职估计各地义仓都大同小异,都是混乱不堪,亏空严重,就像一个个脓包,一捅破就浑身溃烂。” 萧夏顿时头大如斗,他从不知道地方官府居然隐藏着这么大一个脓包,萧夏隐隐感觉到,隋末各地农民造反的导火索,搞不好就和这个义仓有关。 这时,裴宣机快步走进来道:“殿下,这些百姓散去又回来了,一定要殿下给他们做主!” 萧夏点点头,“我去给他们说说!” 萧夏走出郡衙,只见外面广场上跪满了黑压压的百姓,足足有六七千人,有人大喊道:“晋王殿下出来了!” 百姓们纷纷挺直腰,一起望向大门,眼中充满了期待。 萧夏走出大门,数千农民纷纷大喊:“殿下要给我们做主啊!” 萧夏伸出双手向众人挥了挥,广场上渐渐安静下来。 萧夏气运丹田,高声道:“我听说义仓出了问题,特地赶来调查,结果让我很愤怒,在我治下,绝不会允许有侵害百姓的事情发生,所有贪官污吏我都要严惩,请大家放心,请大家回去耐心等待,我会派人彻底调查清楚,一定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绝不会让大家蒙受损失。” 萧夏说完,顿时欢呼声四起,百姓激动得热泪盈眶,振臂大喊,“晋王殿下万岁!晋王殿下万岁!” 话好说,事难做,漂亮话可以说一大堆,但怎么补这个缺口,却让所有官员头大。 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安抚住江宁县百姓,不能让事情闹大,更不能演变为席卷江南的重大政治事件,那会引发江南各地造反。 萧夏对张云秋道:“义仓问题不是江宁一地的问题,估计各地都有问题,必须统筹解决,你立刻回去和高颎、刘文静商议,我的原则就是找出问题,解决问题,最后关闭义仓。 首先是找问题,以监察司牵头,成立二十个调查组,赶赴各郡秘密调查,不要惊动百姓,用两个月时间把各地义仓的底细摸清楚,然后我们再想办法怎么解决。” 张云秋躬身道:“卑职明白了,今天就回去!” 萧夏随即又给高颎写了一封信,他们库存有三百万斤粗铜,这原本他们押箱底的家当,现在暂时顾不上了,他要求刘文静立刻安排铸钱,这是补上义仓缺口的唯一办法。 张云秋走了,萧夏又对裴宣机道:“如果百姓再来询问,你们要有作为,不要搪塞,要把百姓的疑问记下来,给他们一份官方承诺书,保证解决义仓粮食问题,明白我的意思吗?江宁是火源,我不希望江宁的火蔓延到整个江南,你一定要安抚好百姓。” 裴宣机点点头,“请殿下放心,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夏想了想又道:“还有被停职的江宁县令复职,让他好好安抚住百姓,如果有江宁百姓跑来江都请愿,他的县令就不要当了!” 义仓事件非常严重,尤其江南并不稳定,如果不处理好,激起各地民变,他的三万军队未必够用,他必须要把义仓隐患尽快解决。 萧夏便改变了计划,不再去秋浦县梅根监,便是乘船直接前往江南运河,去江南几个核心大郡视察。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四章 毗陵刺杀 采石镇地处长江边,位于江宁县和当涂县之间,它虽然距离当涂县更近,却属于江宁县管辖,南宋时,名臣虞允文在这里率领军民抗击金兵渡江,赢得了著名的采石大战胜利。 隋朝的采石镇也是一座大镇,顾名思义,这里就是开采石材之地,将一块块凿平的巨石运往江南各地。 采石镇有大大小小数十个采石场,生活着近千名石匠和他们的家人。 上午时分,矿冶署署令张文涛和江宁县尉吴金平来到了采石场,他们先来到镇上的一家酒楼内休息。 不多时,里正问询匆匆赶来,里正姓蒋,年约五十岁,是一个干瘦的老者。 “吴县尉来小镇有何指示?” 吴金平指指旁边的张文涛道:“这是江都过来的张署令,来这里寻找铁矿,传闻开皇八年,这里曾有人开采铁矿,你是本地人,应该知道吧!” 蒋里正沉思片刻道:“县尉这样一说,小人倒有点印象了,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确实有人开采出铁矿,在镇上轰动一时!” 张文涛精神一振,连忙问道:“这个人还在吗?” “这个人姓赵,也是一个采石矿主,他的采石场已经由儿子接手,他本人还在不在镇上我不清楚,我去打听一下吧!” “辛苦蒋里正了!” “县尉稍坐休息片面,我马上就回来。” 蒋里正匆匆去了,张文涛端着茶盏走到二楼窗前,外面便是一个石材加工场,堆着数百块巨石,十几名石匠坐在大石边凿石。 县尉吴金平走上前笑道:“这里早在汉朝时就是采石场了,而且这边也是一个很好的渡江之地,对岸是历阳郡,当年隋军就是从这里率先渡过长江。” 张文涛点了点头,他忽然盯住了一块大石,半晌,他放下茶盏,转身跑下楼去,十几名手下也连忙跟来。 张文涛跑进石场,蹲在一块黑色大石前细看,县尉也走来笑问道:“署令有发现?” 张文涛一脸惊喜,指着黑色板状大石道:“这是赤铜矿啊!你看上面红色的星星点点,那就是铜矿啊!” “那有铁吗?” 张文涛点点头,“肯定有,有铜就有铁!” 石场主走上前笑道:“这是从小赵采石场买来的,很便宜,我研究玩玩。” “小赵采石场是不是他父亲曾经发现过铁矿脉?” “好像是吧!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这时,里正带来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跪下磕头,“小民赵珅叩见县尉大人,叩见使君!” “赵乡绅请起,我们是江都寻矿的官员,听说你在开皇八年发现过铁矿脉,是真的吗?” 中年男子点点头,“确实是真的,小人也想开采,但如果没有官府批准擅自开采,是要坐牢的,小人不想冒这个风险,过去这么多年,小人年纪也大了,儿子又对铁矿没兴趣,只好断了这个念头。” “你有没有矿石的样本?” 找到铁矿容易,关键是品质,如果含铁量太低,炼不出好铁也没有意义。 “有!我床下藏了一些。” 中年男子回头吩咐儿子几句,儿子飞奔而去。 张文涛又问道:“发现的矿脉有多远,好开采吗?” 中年男子点点头,一指南面道:“向东南方向走二十里左右,矿脉就在两座山之间,那边有条河通往长江,运输还算方便,但小人没有大规模寻矿,投入大,又没有回报,小人就没有搞下去。” 很快,小赵扛着一只小木箱跑来了,打开木箱,里面是七八块矿石。 张文涛蹲下细看矿石,眼睛顿时一亮,这矿石.品相很高啊! 他当即决定,请老赵带路去矿脉查看。 入夜,萧夏的船队停泊在毗陵郡境内的一处运河边,今晚天气阴沉,夜里没有月色,被沉沉黑夜笼罩,这样的夜晚航行很容易发生撞船事故,所以一般都会靠岸边过夜。 一百多名士兵在船只周围建立了警戒,此时,十几名黑影却出现在对岸,他们伏在岸边,目光凶狠地盯住对面的大船。 为首铁盔男子沉声道:“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不管成功失败都得死,我和三郎四郎上去,其余人准备弩箭,一旦有人露面就射箭,就算是我们也不准停手!” 十余人轻轻点头,取出了弩箭。 铁盔男子一摆手,带着两名身材瘦小的男子出动了,他们像蛇一样爬到岸边,无声无息没入水中,向对岸的大船潜水而去,水面上有三根芦管在迅速移动。 很快,三人便潜到了主船下面,主船正是铁力木万石海船,三人各发射了一支长索铁钩,钩住了船舷,他们将三股绳索绞成一股,开始奋力向上攀爬。 铁盔男子率先爬上大船,他向两边观察,船头和船尾各站着一名士兵,他一翻身爬上船舷,像条鱼一般趴在甲板上,见左右无人,一个翻滚,靠近了船舱,钻进了一个没有上锁的小杂物舱内,很快,他的两名手下也先后钻进小舱。 不多时,一队巡逻士兵列队走了过来。 “等一等!”为首校尉一举手,众人都停下脚步。 校尉蹲下来摸了摸甲板,甲板上湿漉漉的全是水渍,这里怎么可能有水渍?校尉沿着水渍慢慢转头,最后,他目光凌厉地盯住了一丈外的杂物小舱。 海船一共有四层,萧夏住在第三层的船舱内,也容易发现,他的船舱门口站着两名哨兵。 萧夏正在全神贯注批阅几份高颎派人送来的重要牒文,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喊杀声,有人大喊,“有刺客!” 萧夏一怔,放下手中牒文,起身拔出墙上的战刀,走出船舱,他的船舱门口已站满了亲兵,手执盾牌和战刀,个个神情紧张。 “刺客在哪里?”萧夏问道。 王真躬身道:“回禀殿下,在一层甲板,所有的楼梯都被控制,他们上不来。” “不要这么紧张,一个小小的刺客伤不了我。” 萧夏立刻带着大群亲兵向甲板走去,就在这时,箭矢的破空声响起,一名亲兵措手不及,被一箭射中,惨叫一声倒下。 王真大喊:“对面有人射箭!” 前后两艘大船立刻放下了小船,数十名士兵划船向对岸冲去,其余两百名士兵也举弩射向对岸,一时箭矢如雨,对方埋伏的人想转身逃跑,却躲不过箭矢,纷纷被亲兵的弩箭射倒。 不多时,整个河面和船上都安静下来,萧夏下到甲板上,只见甲板上躺在三具尸体。 为首校尉抱拳道:“启禀殿下,我们也想留一个活口,结果活口服毒自尽了,他们的剧毒丸藏在口中,咬破吞下了肚子。” 萧夏点点头,“我们有弟兄伤亡吗?” “启禀殿下,没有阵亡,被对方毒弩伤了三人,都及时服下避鳞丹,应该无恙!” 不多时,对岸船只回来了,为首校尉高声道:“殿下,对岸一共埋伏了十一人,被我们射杀九人,抓到两名活口。”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五章 江南暗香 船舱内不断传来惨叫声,时而又呜咽哭泣,不多时又开始苦苦哀求。 萧夏盘腿坐在隔壁,打量着缴获的刺客兵器,做工精湛的宝剑,刻有陈朝军器监编号的军弩,轻薄坚韧的内甲,专业的鲨鱼皮水靠,还各种精巧的小玩意,甚至包括他们匕首也锋利无比,还有他们在水中用的芦管也被油再三浸泡,像胶管一般坚韧。 所有的一切都在强烈暗示着,这群刺客来历绝不简单。 这时,亲兵郎将张庆走进房间,躬身道:“殿下,有一人招供了!” “怎么说?” “上船三名刺客中铁盔男子是他们的首领,叫做高怀道。” “姓高?” 萧夏眼皮一跳,“他们是保国会的人?” “不是!高怀道是高智慧的儿子。” 萧夏一怔,高智慧是开皇十年南方叛军的首领,拥有数万士兵和上千艘战船,最后被杨素所灭,这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高智慧全家被斩,怎么还有儿子还活着? “然后呢?他们躲在哪里?还有多少余孽?” “回禀殿下,招供者是个小人物,知道得也不多,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人,他说他们两年前从海外归来,一直住在余杭郡一座大宅内,生活颇为富足。” 萧夏沉默片刻道:“你再去询问,这些装备和兵器,他们是在海外就有,还回来后才开始装备,另外,他们躲在海外哪里?和他一起生活的人有多少?” “卑职再去盘问!” 张庆行一礼,匆匆去了。 萧夏提笔在纸上写下了高智慧三个字,他感觉这两年就像招魂似的,又把十几年前死得透绝的老妖怪们又复活了。 萧夏很清楚,并不是高智慧复活,而是当年在后背支持高智慧的那帮势力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多时,张庆回来躬身道:“启禀殿下,他们生活在海外一个很大的海岛上,他是会稽郡人,从小被带去海岛,和他一样的孩子有一两百人,男女都有,教官有十几人,从小就严格训练,高怀道是教官首领,不过海岛的装备很差,这些是前年回来后,有人夜里送来的。” “有人送来的。” 萧夏冷冷哼了一声,这次江南之行,他得搞清楚,支持刺杀的背后势力,究竟是什么人? 吴郡,陆氏家主陆慎言前来刺史府拜会萧琳,萧琳和陆慎言的私交极好,两人都酷爱玩石,对太湖石的共同爱好使两人成为好友,经常在一起品茶论石。 “听说晋王殿下要来视察吴郡?”陆慎言问道。 “陆兄消息很灵通啊!” 萧琳笑着点点头,“晋王是来巡视常熟冶塘,再了解一下吴郡的春耕情况。” “晋王殿下会在吴郡呆几天?” “最多两三天吧!可能会宴请吴门世家,上次在江都提到过。” 萧琳有些不解问道:“陆兄是想见晋王殿下吗?” 陆慎言有些难为情道:“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把晋王殿下安排在陆府梅园下榻。” 梅园是陆府的私家花园,在姑苏城极为有名,萧琳明白陆慎言的意思,想趁这个机会和晋王殿下搞好关系。 既然彼此是好友,萧琳也愿意给陆家一个机会。 萧琳点点头道:“你来得很及时,明天殿下的侍卫首领会先来进行安全部署,你赶紧回去好好检查一下梅园的安全,看看有没有漏洞,有漏洞赶紧补上。 陆慎言大喜,起身道:“多些使君成全!” 两天后,萧夏的船队抵达了吴郡,刺史萧琳带着吴郡的文武官员来到码头迎接晋王到来。 随即又把萧夏请到城东的陆府梅园下榻。 梅园占地面积约二十亩,据说是三国陆逊晚年时所建,园里种植了上百株古梅,都有几百年的历史,还有数十块形态和神态各异的太湖石,其间点缀着各种精雅的亭台楼阁和小桥流水。 当年梁武帝下榻梅园,也对梅园赞不绝口,陈后主巡游江南,更是在梅园流连忘返,足足住了半个月。 萧夏住进了梅园,顿时满园芬芳,红梅娇红争相吐艳,令他心旷神怡。 “多谢家主的招待,让家主费心了!” 萧夏回头笑着向陆慎言点点头。 陆慎言欠身笑道:“殿下肯下榻寒舍,也使陆家蓬荜生辉,陆家满门深感荣幸!” 萧夏来到招待贵客的石舫,请萧琳坐下,陆慎言知趣地告退,他虽然是主人,但官员之间交谈,他最好回避。 侍女进来给二人上了茶,萧夏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我这次出巡遇到两件大事,首先在丹阳郡江宁遭遇数千农民请愿,原因是义仓出了大麻烦,义仓粮食严重亏空,原本应该是三万八千石粮食,实际上不足七千石,导致亏空有各种原因,有些合法减少可以解释,像朝廷征税之类,但大部分原由都没办法解释,义仓问题并不是江宁独有,丹阳郡三个县都很严重,吴郡的情况使君了解吗?” 萧琳略略沉吟一下道:“我在前两年就知道义仓问题很严重,但各地的严重程度又不一样,像吴郡、毗陵郡、余杭郡这些富庶的郡会好一些,官府收入多,没必要割义仓羊毛,最多是管理混乱,吴郡这边义仓具体情况我还不了解,等会儿我问问李郡丞,他可能知情!” 萧夏点点头又道:“第二件大事便是我在毗陵郡遇刺了!” 萧琳大吃一惊,“是什么人刺杀殿下?” “根据抓到的活口审问,他们自称是高智慧的儿子。” 萧琳眉头一皱,“高智慧在泉州被抓到,诛灭三族,没听说有儿子逃脱啊!” 萧琳心念一转道:“要么就是他的义子,高智慧有九个义子,据说乘船跑了几个,到海外去了。” “对!他们就是从海外归来,前年就回来了,一直住在余杭郡,有人暗中给他们送钱送兵器,我就想知道,已经过去了十六七年,到底还有什么人在支持他们?” 萧琳缓缓道:“开皇十年,有人造谣说,所有南方人要被迁去北方,引发了南方豪强大叛乱,会稽豪强高智慧、婺州豪强汪文进、吴兴豪强沈玄懀、乐安豪强蔡道人、泉州豪强王国庆等等,军队少则数千人,多则数万人,要么称帝,要么自称大都督。 天子派杨素和李景率军前来剿灭,杨素才叫狠,杀人如麻,所有参与造反者全家皆斩,以至于数十万人被杀,血流成河,人头堆积如山,官兵过境,一路奸淫烧杀,宛如人间地狱,惨不忍睹。 大叛乱事件过去还不到二十年,很多幸存者尚在,殿下说谁支持他们,我这样说吧!江南道的豪强地主是当年被杀得最惨的,时至今天,也同样是他们在背后支持反隋者。” 入夜,萧夏负手站在玉兰阁窗前仰望月色,阁楼下是一池春水,种满了荷花,现在是早春,荷塘里只有去年的残荷,对岸是一片梅林,薄雾萦绕林中,空气中有暗香浮动。 忽然间,一阵悠扬的琴声从远处传来,隐隐如泉水流淌,又仿佛梦境中的缥缈空明,一下子将萧夏吸引住了。 琴声不是来自梅园,而从梅园隔壁的陆府传来,萧夏没有动,站在窗前静静听着这月光下的琴声,琴声时而激昂,仿佛在控诉命运的不公,又时而哀婉,仿佛在自怜身世的不幸,这一刻,萧夏的内心竟然被琴声悄然拨动,对弹琴女子生出一丝恻隐。 忽然,传来一阵怒吼声,琴声嘎然而止。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六章 三退娘子 次日清晨,梅园的三名侍女前来伺候萧夏起身,给萧夏梳头的侍女叫小丸子,脸长得很圆,也就十二三岁,比较活泼生动。 另外两名侍女都战战兢兢,唯独这个圆脸小侍女却天真烂漫,有说有笑。 “呀!有蚊子,殿下别动,我帮你打掉它。” 不等萧夏反应过来,小肉掌‘啪!’打在萧夏的脖子上,旁边两名侍女吓得面如土色,一起跪下。 小丸子却一脸惋惜道:“没打着,飞掉了。” 她见两名同伴跪下,十分惊讶道:“咦!你们跪下干什么?” 萧夏哑然失笑,对两名侍女摆摆手,“你们去吧!小丸子服侍我就行了。” 两名侍女起身退下去了,萧夏笑道:“小丸子,我问你件事。” “啥事?” “昨晚我听见有人弹琴,你是知道是谁在弹吗?” 小丸子叹口气道:“我怎么不知道,她天天晚上弹琴,是三退娘子,她是我们老爷的长孙女。” “三退娘子是什么意思?” “被三次退婚呗!在我们吴郡,被退婚是很丢脸的事情,她被退了三次婚,大家背后都叫她三退娘子。” 这倒和萧艾的经历有点相似,萧夏笑问道:“三次退婚是怎么回事?” 小丸子喜欢八卦,见晋王有兴趣,她立刻来了精神。 “第一次是两年前,她从小许给朱家,眼看到十六岁,该出嫁了,但朱家公子死活不愿娶她,朱家又不好意思悔婚,结果迎亲前一个月,朱公子跑去出家了,没办法,陆家只好答应退婚。 第二退是去年春天,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要嫁给吴兴沈家,当时有好几个沈家人选,但老爷要门当户对,一定嫁给嫡子,后来听说那个一直未娶妻的沈家嫡子是病秧子,为了娶妻拼命吃补药,反而适得其反,下聘礼没几天,病秧子就一命呜呼了。 两嫁不成,老爷也嫌长姑娘有点晦气了,就想赶紧把她打发出嫁,再不管什么门当户对,去年秋天,老爷决定把她嫁给一个陆家的附身郎,就是依附陆家读书的一个寒门子弟,他读书蛮厉害,考上了贡举士,今年要进京参加科举,但那个士子也不愿意,但又不敢明着拒绝,你猜他干了一件什么事?” 小丸子说得绘声绘色,萧夏倒有点兴趣了,笑道:“我猜不着,你说!” 小丸子咯咯笑道:“那个士子姓范,结果他跑去官府改姓,改为姓陆,理由是他祖父姓陆,父亲过继给范家,他想改回原姓,结果县衙居然批准了,哈!哈!这下子陆公子就不能娶陆娘子,老爷彻底傻眼了!” 萧夏也忍俊不住笑了起来,他又好奇问道:“为什么都不愿娶她?” 小丸子在萧夏耳边悄悄道:“我告诉公子哈!她是个大婆姨子。” 萧夏不解道:“什么叫大婆姨子?” “就是长得太高了,而且她前面大,后面也大。” 小丸子红着脸指了指自己胸口,萧夏顿时明白了,笑道:“然后呢?” “她还手长脚长,我们吴县就把这种女人叫做大婆姨子,这种女人只有乡下人喜欢,能干活能生养,可世家最嫌弃,我们南方世家都喜欢细腰娇弱的女子,大婆姨子谁会喜欢?” 萧夏有点明白了,南方这边还遗留有魏晋之风,以女子纤细苗条为美,不喜欢那种身长体大的女人,可话说回来,大婆姨子很符合北方人的审美,尤其前凸后圆,自己也很喜欢啊!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主人陆慎言在院子里请安道:“殿下昨夜可休息好?” 萧夏走出来笑道:“多谢家主安排,这座梅园我很喜欢,休息得也很好!” 陆慎言顿时松了口气,昨晚大孙女又乱弹琴,他深怕惊扰了晋王,担心了一夜。 “今天殿下有安排吗?” “今天会在吴县呆一天,明天去常熟县,晚上回来,后天就去余杭郡,家主有事吗?” 陆慎言犹豫一下道:“陆家略备薄宴,殿下能不能赏脸?” 萧夏笑道:“中午我要宴请吴门世家,晚上倒没有安排,那就晚上吧!把萧刺史也一起请来。” 陆慎言大喜,“我这就安排!” 他行一礼转身要走,萧夏又叫住他笑道:“有件事想麻烦家主!” “不麻烦,殿下请说!” “我这次出门没带侍女,起居有些不方便,这个小丸子我很喜欢,借给我几天如何?” 这是好事啊!陆慎言连忙道:“难得殿下喜欢,就送给殿下了。” 萧夏也不客气,欣然道:“多谢家主,以后会有回礼!” 陆慎言行一礼走了,萧夏回房,却见小丸子躲在门后抹眼泪,萧夏拍拍她脑袋笑道:“你若不愿跟我走,就算了。” “我害怕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你想多了,你每年都可以回家探亲,等你到了出嫁年龄,我再把你送回来,还会给你一笔嫁妆。” “真的?” “我骗你一个小丫头做什么?你回去收拾一下吧!” “我去给殿下端早饭。” 萧夏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吃早饭,便笑着点点头,“再顺便给我端盏茶来。” 很快,小丸子带着几名侍女端着早饭和茶进来,亲兵也进来试了毒,小丸子从未见过吃饭还要试毒,她在一旁眨巴眨巴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亲兵用银针试毒。 早饭不错,熬得极为细糯的白粥,配了十几碟小菜,还有一盘小馒头。 吃罢早饭,又喝了茶,萧夏笑问道:“小丸子,你姓什么?” “我就姓喜,家里排行三,叫做喜三,是家奴,主母说我脸圆,给我起个名叫喜团儿,结果大家都叫我小丸子!” “小丸子也不错,等你出嫁了再改名,以后你可以称呼我公子。” 萧夏喝了口茶又道:“我王府没有家奴,到江都后我给你转籍为平民。” 小丸子惊喜万分,连忙施个万福礼,“谢谢公子!” “我再问问你,早上说的三退娘子长得如何?” 小丸子笑道:“当然长得俊俏,皮肤很白,他们嫌她脸庞子大,但我觉得很好看,很匀称。” 萧夏招招手,把小丸子叫上前,低声对她道:“你想个办法把她带到梅园里来赏梅,我想看一看她。” 小丸子连忙点头,“她喜欢来园子里喂鱼,我下午带她来喂鱼。” 萧夏随即去了郡衙,上午,他将听取官员们的正式述职汇报。 内堂上,萧琳叹口气道:“果然和殿下担心的一样,吴郡的义仓也是一塌糊涂,账目混乱,吴县正常应该是五万六千石,但实际上只有四万一千石。” “只少了一万五千石,比我担心的好多了。” 郡丞李启亮在一旁道:“我们税赋没有从义仓里走,只有劳役扣钱,还有地方杂费,一般地方杂费百姓都不愿交,从义仓扣就比较容易。 萧夏沉吟片刻缓缓道:“劳役杂费可以扣,但得拿出依据,我说的依据是要对方承认那种,比如因病当年的劳役没有服,那么一个月该扣多少粮食?” “三石粮食,朝廷有规定的。” 萧夏点点头,“那就扣三石粮食,这就叫有依据,对方也会承认,像那种明明服役了,官府却说他少服役几天,扣掉几斗米,这种就不能算,还有杂费,比如说募钱修路修桥,你得把依据拿出来,路桥在哪里,一共耗费了多少钱,每个人摊多少钱,折合多少粮食,明白我的意思吗?有依据的正当杂费,损耗也必须符合朝廷规定,否则就不准扣,然后你们再算一算,一共还差多少?” 萧琳欠身道:“卑职会安排好!” “两位要记住了,义仓之事极为隐秘,绝不能传出去,而且现在开始冻结,不准再从义仓扣粮,等把亏空补完后,义仓就清算关闭。”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大婆姨子 中午萧夏要宴请吴门世家,一共有十三家被邀请,宴席便设在有名的吴门酒楼内,这是朱家的产业,也是吴郡最大的酒楼。 萧夏和萧琳一起乘坐马车前往酒楼,马车内,萧琳对萧夏道:“江南道的地方势力非常强大,不仅是隋朝难以控制,就连当年的南朝也同样无法控制,南朝灭亡,就是他们得不到南方的豪强的支持,开皇十年的大叛乱,也是以南方豪强为主,我们所说江南不稳定,指的就是南方豪强的不稳定。”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你说的南方豪强,是指整个江南道,还是仅仅指江南道东部?” “殿下,江南道西部以山区为主,交通和消息闭塞,人口不多,时常闹土匪,官府比较强势,殿下只要控制住官府,就能控制住江南道西部,但江东不一样,卑职说得江南不稳定也是指江东,首先官府不强势,江东实际上一直被世家和豪强控制,官府做任何事,都要请他们配合,如果殿下愿意听,我可以详细给殿下说说江东。” 萧夏点点头,“你说吧!” 萧琳整理一下思路缓缓道:“江东有三大势力,第一大北方士族,也就是衣冠南渡派,我们萧家就是北方士族,第二大势力是本土世家,以吴门世家为中心,第三大势力是本土豪强,以余杭郡和会稽郡为中心,其实就是吴越两大势力,以前吴越势力联手,对抗北方士族。 开皇十年的南方大叛乱为分界点,本土两大势力分道扬镳,本土世家开始向隋朝靠拢,本土豪强依旧仇视朝廷,殿下在毗陵郡遇刺,卑职认为是一个重要的信号,本土豪强开始反抗殿下了。” 萧夏不解问道:“为什么要反抗我?” “殿下想不到吗?” 萧夏想了想,缓缓道:“莫非是盐?” 萧琳点了点头,“以前关陇贵族控制江南道的盐,可是和各地豪强分账的,可殿下插进来后,直接开店,各地豪强的盐利就没有了,西部豪强不敢反抗,但江东的豪强可不好惹,我得到一个消息,会稽郡有人在卖私盐,精盐只要十文一斤。” 萧夏眉头一皱,“江东豪强开始煮海水制盐了吗?” 萧琳叹息一声道:“殿下猜得一点没错,所以我劝殿下取消余杭郡之行,尽快返回江都进行备战!” 这时,马车缓缓停下,四季酒楼到了,今天中午郡衙包下了酒楼,十几个家主已经等候多时。 下午时分,萧夏就呆在梅园休息,批阅牒文。 这时,萧夏隐隐听见小丸子的说话声,“姑娘,那几条还认识你呢!” 他放下笔,起身走到窗前,只见在荷塘的对面,小丸子正带着一个身穿黄裙的年轻女子在喂鱼。 萧夏微微笑了起来,身材还真高,最少也有一米七五了吧!看样子还不止,估计快到一米八了,难怪江南世家子弟都嫌弃她,妻子比自己还高,带不出门啊! 萧夏在长安也见过不少身材很高的女子,比如柴绍妻子李三娘就有一米七五左右,还有元瑶也有一米七八了,萧夏的二姐杨飞燕,身高也超过一米七。 但北方女子的高和江南女子的高不一样,北方女子的高是强壮,腰粗、骨骼大,俨如男子一般,而南方女子的高看起来很匀称,如果穿上旗袍,则曲线丰满,异常优雅,加上肤白如脂,简直美到极致。 她的脸和身材很相称,脸型容长,轮廓分明,鼻梁高而笔直,双眼略深,一对细细的弯眉,如牛乳一般白皙的肌肤,不是江南的小家碧玉,而是一种沉静大气的美,颇有几分像指环王中的精灵公主。 这个女子正是姑苏城有名的三退娘子,她叫陆谢庭,是陆鹤鸣的长女,也是陆慎言的长孙女,她从小便许给了朱烈的儿子朱良玉,但朱良玉不喜欢她,他痴情于表妹张沅,朱家虽然知道,但也没有办法退婚。 到了迎亲的前一个月,朱良玉逃出家门出家为僧,陆家没办法,只好退了这门婚事,但去年朱良玉又还俗娶了表妹张沅。 这件事让陆家和朱家闹得很不愉快,朱家后来两次上门道歉才勉强和好,但两家关系还是有了一点缝隙。 后来陆谢庭和沈家联姻又失败,未婚夫病死,第三次是去年秋天,寒门士子范文升不愿娶她,而改名为陆文升,同姓不婚,婚事当然再次黄了。 一连串打击让陆谢庭大病一场,过了年身体才渐渐好转起来,但心情却郁郁寡欢。 陆谢庭在梅园荷塘里养了几条红鲤鱼,她每天都会来喂食,这两天祖父不准她来园子里,说有贵客,昨天晚上她弹琴,还被祖父骂了,让她心情更糟糕。 刚才小丸子跑来找她,说晋王殿下不在,她才带着鱼食匆匆赶来。 她将最后一把鱼食洒在荷塘中,低声道:“开心地吃吧!别像我,整天被人嫌弃。” “这鱼是姑娘养大的吗?”旁边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陆谢庭一回头,却旁边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很高的年轻男子,比自己还高半个头,头戴纱帽,身穿白色长衫,腰束玉带,看起来格外挺拔英武,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陆谢庭吓一跳,连忙后退两步,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在你们府上做客!” “啊!你就是晋王殿下。” 陆谢庭心中一阵慌乱,小丸子不是说晋王去常熟了吗? 她连忙施个万福礼,“小女子不知殿下在园中,请殿下恕罪!” “这是你自己的家,是我占了园子,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 陆谢庭心中稍安,她低下头道:“殿下是贵客,政务繁忙,我不该来打扰。” “没关系,昨晚是你在弹琴吗?” 陆谢庭俏脸一红,“惊扰殿下了。” “没有!没有!我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美的琴声了,非常享受,姑娘是我听过弹琴最好的人。” 陆谢庭比较腼腆,不会说谦虚的话,她只得点点头,“谢谢殿下夸赞!” 萧夏微微笑道:“恳请姑娘今晚再弹一曲,我愿洗耳聆听!” 陆谢庭犹豫一下,自己该不该拒绝呢?内心挣扎片刻,她还是没法拒绝。 “好吧!殿下不嫌弃我弹得差,我可以再弹一曲,那我我先回去了。” 陆谢庭感受到对方目光明亮而锐利,仿佛看透了自己的内心,她心中一阵慌乱,转身便快步走了。 “姑娘别急,等等我!” 躲在一旁的小丸子钻了出来,跟在陆谢庭身后,她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新主人,只见主人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她心中顿时明白了,主人看上了陆家的大婆姨子。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八章 礼聘西席 自从父亲建议萧夏和江南世家联姻,能有效巩固江南的稳定,萧夏也有了这个心思,可就算联姻,萧夏也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他便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缘而行。 如果吴郡陆家没有合适的,他便去吴兴沈家看看,沈家没有看中,他还可以去会稽贺家或者虞家,总之,他不想勉强自己。 陆家请他住进梅园的用意其实萧夏也知道,萧琳之前暗示了他,陆家想和他联姻,萧夏也想看一看有没有自己合适的缘分。 不料第一天他就遇到了一个三退娘子,一个不同寻常的江南女子,和常见的江南女子完全不同,但萧夏却知道,这才是集江南灵秀于一身的宝物。 临近傍晚,萧夏来到了陆府正院,陆慎言为晋王摆下了一桌家宴,隋朝的酒宴当然不是和今天一样,大家围个圆桌吃饭。 隋朝还是分餐制,每人一张长桌,陆慎言虽是主人,但萧夏地位超然,他坐正上方主位,两侧各摆了五张桌子,右边第一桌是主人陆慎言,下面是朱氏家主朱楚然,再下面是顾氏家主顾璋,最后一个张氏家主张乾。 左首第一个是刺史萧琳,下面是长史李启亮,接下来便是吴门四公子,陆鹤鸣、顾长卿、朱烈和张兆光,他们是新一代栋梁,十几年后,他们就是吴门四大家族的家主了。 陆慎言起身举杯道:“今天陆家略备薄酒,宴请晋王殿下,感谢晋王殿下尊驾光临,也感谢萧刺史和李长史赏脸,还要感谢各位世家好友抬爱,恳请殿下给我们说两句!” 陆慎言向萧夏行一礼坐下,其他人也纷纷向萧夏抱拳,萧夏点点头笑道:“江南富庶,温润如玉,我原本是来江南公务,但江南这番风情却大大满足了我的游兴,感谢陆家的安排,下次再来吴郡,我希望依旧住在梅园。” 陆慎言大喜,“感谢殿下的厚爱,宴席开始吧!” 他拍拍掌,一队侍女端着酒菜翩翩而来,紧接着琵琶轻弹,丝竹乐声响起,一队吴郡少女舞姿婀娜地出现在宴席中间,长袖轻舞,身姿妙曼,翩若惊鸿。 这时,萧夏身边出现一个身材娇柔的少女,典型的南朝贵族女子衣裙,红裙曳地,绿袖翩翩,身上饰带层层叠叠,颇为优雅飘逸。 看年龄也就是十五六岁,容貌清秀绝伦,她的手很纤细,给萧夏轻轻斟了一杯酒。 旁边几名世家家主不由面面相觑,陆慎言居然让他最宝贝的三孙女陆兰蕙给晋王斟酒,众人顿时明白了,陆家竟然想和晋王联姻,真是狡猾啊! 少女给萧夏斟满一杯酒,萧夏笑着向她点点头,少女羞涩地转身回去了。 萧夏当然看出这个少女不是侍女,光她手腕上的一对玉镯就价值数千贯钱,陆慎言让她给自己斟酒,意图不言而喻,但萧夏真看不上她,尽管她长得清丽脱俗,但太小了,也比较纤瘦,论相貌,她和阿楚在伯仲之间,比小青好一点,但比不上张乔的精致绝伦。 或许江南世家都喜欢这样的女子,但绝不是萧夏的菜。 陆慎言有些按耐不住,便给萧琳使了个眼色,萧琳可是答应替他做媒。 众人喝了几杯酒,萧琳端着酒杯对萧夏道:“刚才给殿下斟酒的是陆家的三孙女陆兰蕙,是陆府的一颗明珠,年方二八,待字闺中,殿下对她评价如何?” 萧夏笑着点点头,“果然是兰心蕙质,名不虚传,希望她能嫁给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陆家主选孙婿时,可要多问问她本人的意见。” 陆慎言的笑容有点干涩了,谁得听得出来萧琳是在做媒,但谁也听得出来,晋王含蓄地婉拒了陆兰蕙,他没看上。 旁边几名世家家主迅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陆家自以为是,太高看自己了。 萧夏话题一转,又笑道:“王妃很喜欢音乐,一直想找个人教她弹琴,但一直没有遇到合适之人,昨晚我听见内宅有琴声,简直让我惊叹不已,这就是王妃要找的良师,我打听了一下,弹琴者也是陆家主的孙女,叫陆谢庭,我很想礼聘她为王妃西席,不知陆家主能否答应?” 此言一出,宴席上顿时鸦雀无声,陆慎言呆住了,其他人也呆住了,尤其是朱氏家主朱楚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萧夏是用王妃学琴为借口,邀请陆谢庭去江都为西席教师,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但细想就知道不对劲了,陆谢庭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有出嫁,哪有这个时候邀请别人当家庭教师的道理,还要不要别人出嫁了? 何况别人是世家嫡女,你别人视同乐坊琴师,这岂不是在羞辱陆家,所以大家都明白了,这个看似荒诞的要求,必然有其深意,琴师极可能是一个借口。 事实上,这是萧夏给陆家一个台阶,如果陆家不愿意,那就婉拒陆谢庭当琴师就行了,双方心知肚明,也不伤面子。 只是陆慎言做梦也想不到,晋王竟然看上自己最嫌弃的大孙女,他当然不敢拒绝,一口答应了。 但他心中实在没底,晋王倒底是看中了大孙女的琴,还是看中了大孙女这个人。 好容易熬到酒宴结束,把晋王和客人都送走,他立刻把自己妻子顾氏找来,对她道:“你去找小丸子问问,晋王殿下和谢庭是怎么回事?另外你把小丸子的身契给她,我已经把她送给晋王当侍女了。” 顾氏答应一声,便匆匆去了内宅,正好遇到一蹦一跳回园子的小丸子。 小丸子听见后面有人叫自己,一回头,居然是老主母在向自己招手,她吓一跳,连忙乖乖上前行礼。 顾氏把身契塞在她手中笑眯眯道:“老太爷说,你已经跟晋王殿下了,以后有机会在晋王面前多替老爷说几句好话。” 小丸子乖巧地点点头,“我知道,老主母放心吧!” “我再问你啊!晋王殿下和长姑娘有接触过吗?” 小丸子挠挠头,“老主母是说哪方面的接触?” “就是他们见过面没有,有没有说过话?” 小丸子点点头,“下午长姑娘去园子里喂鱼,正好遇到了晋王殿下,他们说了好一会儿话。” “那晋王殿下知道长姑娘的情况吗?”顾氏又追问道。 “知道,我都告诉他了。” “他怎么说?” “他说吴郡世家都是瞎子,不识宝!” 顾氏听了这番话,立刻跑回去向丈夫汇报了,陆慎言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晋王居然看上了自己的长孙女?这是什么眼光? 顾氏低声道:“老爷,晋王殿下是北方人,恐怕北方男人都喜欢谢庭那样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陆慎言一拍脑门,这才恍然大悟。 入夜,叮咚如泉水一般的琴声再度响起,如行云流水,又似一江春水,这一次琴声中没有了激愤,也没有了哀怨,更多是一种柔情,高山流水,是遇到知音的喜悦。 正可谓,‘秋宵噭噭云间鹤,古调泠泠松下琴。皓月清风为契友,高山流水是知音。’ 萧夏端着茶盏站在窗前,夜空一轮明月,银色的清辉洒在他的脸上,脸上带一丝笑容聆听远处的琴声,这是她弹给自己的琴音。 在萧夏身后的桌案了,有一首刚刚写下的诗,墨迹未干。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时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次日一早,萧夏起身去了常熟,小丸子将一只封漆的书筒交给了陆谢庭。 正所谓撩妹脸皮要厚,陆谢庭拜读了某人无耻写下的凤求凰,震惊得一个上午都没有说一句话。 中午时分,陆谢庭红着脸答复了祖父,她愿意去江都教王妃弹琴。 (本章完) 第四百七十九章 铁矿警讯 冶塘镇距离吴县很近,骑马一个多时辰就到了,这里自古就是江南的冶铁中心,也是铸剑大师干将莫邪的家乡,千年来名匠辈出,被隋朝掳走的数千名南朝兵器匠,有四成来自于吴郡冶塘。 和秋浦县的梅根铁监偏重于生铁冶炼不一样,吴郡冶塘是冶炼和锻造兼顾,萧夏在吴郡司马陆鹤鸣的陪同下来到冶塘镇,陆鹤鸣正是陆谢庭的父亲。 不过有点奇怪,陆鹤鸣一路都很沉默,几乎没有和萧夏说话,仿佛有什么心事,完全不像两家联姻的样子。 萧夏一行来到镇子入口,常熟县令钱昭已经等候在这里多时了。 “殿下请看!” 县令钱昭指着贯穿小镇而过的河道,“这是官塘河,南接运河,北汇长江,铜铁矿石就从水路源源不断运来这里。” 萧夏见河道上冷冷清清,看不见一艘船只,便不解问道:“现在是淡季?” 县令钱昭有些尴尬,半晌道:“冶塘监从前直属朝廷,现在又直属总管府,地方官府无法过问,卑职其实也是泛泛而谈。” 萧夏随即走进了冶塘镇,冶塘镇有上千户人家,基本上都是匠人,冶炼匠和锻造匠都有,一条主街贯通镇子,主街两侧大部分都是匠铺,也有酒楼、客栈和杂货铺,但镇子里同样冷冷清清,听不见一点打铁的敲击声,绝大部分店铺都关门闭户,连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这可不是领导视察该有的样子,县令钱昭脸上挂不住了,连忙道:“卑职去找马监令!” 萧夏点点头,钱昭匆匆去了。 这时,萧夏见旁边一家铁器铺开着门,门上挂着‘王记铁器’的牌子,萧夏有些不解,这里可是官监,怎么还会有铁器对外出售? 萧夏摆摆手,让其他人在外面等候,他独自一人走进了铁器铺,铺子里也很冷清,没有顾客,只有一个老者坐在柜台内。 老者见有客人进店,连忙起身迎上前,“欢迎公子光临小店!” 萧夏见店铺内铁器也不多,墙上挂着几把剑和一些铁农具,柜台上放着几把剑,萧夏随手拿起一把,缓缓抽出,他暗暗摇头,密度疏松,低端货,在实战中两三下就折断了,只能当个装饰品。 “店家,这把剑会是冶塘出的?” 老者有些尴尬地笑道:“公子可能误会了,冶塘镇和冶塘监不是一回事,冶塘镇的上千匠户,官营和民营各占一半,就像瓷器的官窑和民窑一样。” “难怪呢!我说冶塘监怎么还会有店铺对外卖铁器,你们这里铁器都是民营铁器铺产的?” “基本上都是,如果公子肯出价格,我也能搞到一两把官监产出的剑,那绝对是一等一的品质。” 萧夏笑道:“我不太懂,为什么官匠打造的剑就品质好,民匠的剑就品质差,是因为技术高低的缘故吗?” “公子有所不知,技术高低只是一部分,矿石品质才是关键,这里的矿石都是官监统一购买,上等矿石给官匠,中下等矿石卖给民匠,杂质含量太高,冶炼出来的铁品质就不行。” “原来如此,这里是用木柴冶炼,还是用石炭冶炼?” “当然是木柴,江南也不产石炭,从北方运来,那价格就贵了。” 萧夏点点头,又问道:“但我发现镇子里冷冷清清,几乎没人,好像就只有你们一家铁器铺开门,怎么回事?” “已经断粮一个多月了,我们是铁器铺,还有点去年的东西可以卖一卖,所有铁匠铺早就关门了,官营的也一样。” 萧夏一愣,“你是说,铁矿石没有了?” “去年十一月就断了,靠一点库存撑着,过完年,库存也没有了,大家只能关门停业了。” 萧夏心中着实诧异,他回头见陆鹤鸣出现店铺门前,便转身走了出来。 “监令还没有来吗?” 陆鹤鸣一指前方,“他们来了!” 萧夏只见县令钱昭带着一名中年男子匆匆跑来。 片刻,中年男子跑到面前,气喘吁吁行礼道:“卑职冶塘监监令马梦麟参见殿下!” 萧夏上下打量他一下,淡淡问道:“马监令在这里上任多少年了” “回禀殿下,卑职开皇十七年上任,已经快十年了。” 萧夏冷冷道:“十年的老监令,居然出现了矿石断绝的情况,你还真是称职!” 马梦麟满脸通红道:“启禀殿下,这也是第一次出现,完全没有征兆就断了,卑职年初已经向总管府求援,总管府已经从梅根监调一部分矿石来支援,这两天就到了。” “什么叫没有征兆就断了,你们之前是从哪里运来的矿石?” “是从南面东阳郡运来的铁矿石。” 东阳郡的铁矿就是富春江沿岸开采,都是民营矿山,储量不是很大。 萧夏眉头皱成一团,“全部都是从东阳郡运来?” 马梦麟点点头,他知道晋王殿下想问什么,连忙解释道:“殿下,宣城郡的铁矿品质不行,达不到官监的要求,东阳郡产的铁矿有一部分品质很高,能打造出优质兵器,以前朝廷对冶塘监兵器要求很高,都是皇宫侍卫和武侯卫专用,我们没办法。” 宣城郡铁矿产地在南陵县和秋浦县,就是今天的铜陵,以出产铜而出名,也隋朝著名的产铜之地,不过铜铁不分家,有铜就有铁,南陵县也产铁,但宣城郡主要的产铁地还是秋浦县,梅根监就在秋浦县,不过铁矿品相确实不高。 萧夏又问道:“你刚才说东阳郡的铁矿毫无征兆就断供了,是什么意思?” 马梦麟叹口气道:“卑职和东阳郡几个矿山的矿主都很熟悉,有什么情况他们都会提前通知我们,仁寿二年,有一座矿因为矿山坍塌,死了二十几名矿工,一度关停,矿主提前通知我们,然后调用库存矿石满足我们,虽然矿山关停了两个月,但我们的矿石供应一直就有保障。 可这一次很奇怪,说断就断了,没有给出任何理由,卑职也很困惑,派人去询问,他们也不说原因,就说马上恢复,结果从去年十月断到今年一月,卑职实在等不下去,便向总管府求援。” “是矿石停采吗?” “不是!” 马梦麟摇摇头,“卑职去年十二月派人去矿石查看情况,发现他们在拼命开采,产量是以前的几倍,就是说,他们把铁矿石都卖给别人了,这才是断供的真正的原因。” “然后呢?你们没有找矿主交涉?” “已经派人去交涉了,但卑职手下去了一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没有,也很奇怪。” 萧夏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矿主都是什么人?” “矿主其实就两家,一个严家,一个汪家,东阳郡的几十座矿山都是他们两家的,恐怕已有五十年历史了。” 萧夏回头问陆鹤鸣道:“请问陆司马,这两家算江东豪强吗?” 陆鹤鸣点点头,“当然算,东阳郡的两大豪强,就是他们两家,开皇十年,东阳郡的汪文进造反称帝,汪文进就是东阳汪家家主,汪家族人由此被杨素杀掉一大半,剩下的都逃进了大山,后来朝廷颁布大赦令,汪家才存活下来,但从此变得很低调。” “严家也一样吗?” “差不多,两家互为联姻,关系盘根错节,杨素推行株连令,严家也被杀了不少人。 萧夏注意到陆鹤鸣直呼杨素之名,没有半点尊重,恐怕陆家当年也曾遭到了不幸。 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东阳郡的铁矿石忽然没有了,他们供应给谁了?萧琳劝自己不要去余杭郡,恐怕余杭、会稽一带形势不妙。 毗陵郡刺杀案果然不是孤立事件,这一刻,萧夏心中敲响了警钟。 萧夏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今天就巡视到这里吧!一旦宣城郡的矿石运来,就立刻开工,全力以赴打造兵甲。” 马梦麟连忙躬身道:“卑职遵令!” 萧夏没有心思再巡视了,他急急赶回了吴县,萧夏有一种直觉,萧琳极可能还知道了些什么,并没有告诉自己。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章 江南水深 萧夏赶回吴县,直接找到了萧琳,萧夏有些不满的质问道:“冶塘的情况,萧公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萧琳让茶童上了茶,微微笑道:“殿下不要生气,听我慢慢说。” 萧夏忍住心中的恼火,坐下道:“你说吧!我耐心听着。” “殿下,江南的水很深,很多事情如果不亲自去感受,殿下就体会不到水深在哪里?我只说一件事,冶塘镇停工了一个多月,吴门世家会不知道?殿下一路前往常熟,陆鹤鸣给殿下说了这件事吗?” 萧夏眉头一皱,确实如此,陆鹤鸣一路都很沉默,基本上没有和自己说话。 “常熟县钱县令也知道?” “当然知道,冶塘镇不仅有官营,也有民营,你说官营状况钱县令不知情可以理解,但民营铁匠铺也停工了,现在可是春耕时分,铁农具需求量很大,钱县令会不知道吗?” “钱县令是什么背景?” “钱昭是朱家的门生!” “附身郎?” 萧琳笑了起来,“附身郎是吴郡土话,殿下居然也知道,附身郎就是门生的意思,出身寒门,被世家从小培养,考上科举后,被世家运作回家乡当官,卑职的意思,冶塘的情况大家都知道,都没有人肯说,只有卑职不停在殿下耳边鸹噪,殿下还对卑职不满。” 萧夏歉然道:“是我语气重了,很多事情我确实没有看透,但我想知道原因!” “之前殿下杀了吴县豪强刘昆,刘昆其实只是一个小蚂蚁,真正的地方豪强根本不理睬韦约,韦约没办法,才自己扶持了一个地痞头子刘昆,吴郡真正的第一豪强是吴兴沈家。” “吴兴沈家不是吴门世家之一吗?昨天我请客,好像沈家也来了。” “殿下,昨天来的沈恺不是吴兴沈家的家主,他是吴县沈家,虽然两个沈家都是一个家族,但同族不同房,南朝时就分家了。” “好吧!继续说吴兴沈家。” “吴兴沈家虽然是吴郡第一豪强,但它和吴门世家关系很深,百年彼此联姻,但同时,沈家和南面山越豪强交情也很深,也是互相结盟联姻.” “等一等!” 萧夏打断了萧琳的话,有些惊讶道:“你说什么,山越豪强?” 萧琳笑了起来,“殿下现在才知道吗?反叛朝廷的不是江东世家,虞家、贺家是文学世家,虞世基还在朝中掌大权,他们当然不会反对朝廷,反对朝廷的是江东豪强,而南面的豪强几乎都是山越人,每个县都有,有上百户之多,为首豪强有十几户。” “沈家也是山越人?” “沈家是汉人,但也有山越人血统。” 萧夏点点头,“使君请继续说!” 萧琳又继续道:“所以南面那些山越豪强有什么风吹草动,吴兴沈家就会知道,然后通过各种姻亲关系,吴门世家也就知道了,冶塘停工的真正原因吴门世家都知道,但都保持了沉默,这就是我劝殿下不要去余杭郡的原因,江东山越豪强恐怕要再次反叛了。” “所以东阳出产的铁矿石都被山越豪强买走了?他们需要铸造兵器备战。” “这是蛛丝马迹之一,被殿下发现了,其实还有别的蛛丝马迹,殿下肯定也知道,但没有想到真正原因,比如郡兵.” 萧琳的提醒让萧夏猛然醒悟了,罗士信率郡兵西征,结果半途而废,郡兵纷纷撤回各郡。 “我还以为是那些将领没有能抢掠县城,都心怀不满,所以才撤走。” “所以我说江南水深,这些将领其实都是豪强子弟,他们是接到了家族的命令才撤走,什么过年回家团聚,什么抢掠不成心怀不满,这些都是借口而已,是为了让殿下看不清真相。” 萧夏眉头一皱,“这些事情萧公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是昨天晚上,陆慎言告诉我的,殿下看中了陆谢庭,陆慎言开始站队了。” 萧夏冷笑一声道:“但今天陆鹤鸣可不像站队的样子啊!” 萧琳手一摊,“关键是殿下的态度模棱两可,只是说请陆谢庭去江都教王妃弹琴,陆家的态度当然也会模棱两可,如果殿下明着告诉陆家,会娶陆谢庭,那么今天陆鹤鸣的态度完全就会不一样。” 萧夏半晌没有说话,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面的关系居然会这么微妙。 萧琳又语重心长劝道:“殿下,陆家这个时候和殿下联姻,其实冒了很大的风险,如果殿下给陆慎言吃一颗定心丸,相信陆慎言还会告诉殿下一些更深的信息,我感觉山越人反叛绝没有那么简单。” 萧夏从郡衙出来,吩咐亲兵校尉张庆道:“去市场上买一只雁,再采买四十匹上好绸缎,要装箱,用红绸扎好,再采购一些别的礼品。” 萧夏又叮嘱了几句,张庆便带着十几名亲兵匆匆去了。 萧夏回到梅园,正好是中午时分,萧夏来到自己住处,却见小丸子正坐在门口晒太阳打盹。 萧夏拍拍她的头,小丸子睁开见是主人,连忙站起身,不好意思道:“公子不是下午才回来了。” “你早上把信给她了?” “给了!” “然后呢?她看了吗?” 小丸子笑道:“真有趣,长姑娘的脸刷就红了,比桃花还红,然后她要拧我耳朵,说我昨天骗她来园子里,我一溜烟就跑掉了。” “然后呢?有没有恼火把信撕掉?” “才没有呢!后来我又偷偷回去看她,见她又在看公子写给她的诗,看得可专心了,见到我,她吓了一跳,连忙把信藏起来,我就问她要不要回信,她摇摇头说,公子写的信她看不懂。” 萧夏呵呵一笑,“你再去一趟府里,把陆老太爷请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我这就去!”小丸子转身就跑了。 不多时,陆慎言匆匆赶来,抱拳笑道:“我还以为殿下要下午才能回来。” 萧夏微微笑道:“江都有些重要之事,我就暂时不去余杭郡了,明天就直接返回江都,时间比较紧,有些事情要处理好。” 陆慎言笑了笑道:“殿下还没有吃午饭吧?” 萧夏点点头,“确实没有,我想请谢庭姑娘和我一起吃午饭,不知家主是否同意?” “当然可以,我让她过来。” 萧夏又笑道:“如果谢庭姑娘本人愿意去江都,明天我想带她一起回去,家主同意吗?” 陆慎言沉吟一下道:“如果她本人愿意,我没有意见!” “再烦请家主请一个水平不错的绣娘过来。” 虽然不解萧夏为什么要找绣娘,但陆慎言还是一口答应了。 过一刻钟,陆谢庭跟着小丸子款步姗姗来了,她上身穿一件春绿色襦衣,下穿一条绛红色镶金线长裙,脚穿绣花鞋,手执一柄团扇,看得出她略略化了妆,脸上薄薄敷了一层胭脂,嘴唇点红,神情有点紧张,不敢和萧夏对视。 萧夏迎上前行礼道:“感谢姑娘赏脸!” 陆谢庭俏脸微红,盈盈施了个万福礼,“谢庭昨晚弹琴,殿下可听到?” “姑娘琴声如天籁之音,我怎能不听?” 萧夏随即侧身,请陆谢庭进屋,陆谢庭款款走进大堂,门框上萧夏画了一条刻线,刻线正好一米八,当陆谢庭走进大堂的瞬间,萧夏便知道了她的身高,一米七八。 虽然身材高,但体型匀称,曲线极好,尤其腰很细,江南美女的神韵就在这腰细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丸子跟在后面,不由暗暗咋舌,她以为姑娘已经很高了,结果晋王殿下还比姑娘高半个头,难怪晋王会喜欢姑娘,他们还真是般配。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一章 陆家站队 萧夏请陆谢庭坐下,两人相对而坐,小丸子给他们上了茶。 萧夏将一纸素笺推给她,笑道:“你看看!” 陆谢庭见墨迹未干,便笑道:“刚写的?” 萧夏点点头,陆谢庭便接过素笺细细品读起来。 《赏梅》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尊。 陆谢庭美眸一亮,连声赞道:“好一个‘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把梅的魂儿写透了。” 萧夏微微笑道:“我写的可不是梅,写的是人。” 陆谢庭俏脸再次一红,心中又是害羞,又是感激,晋王把她比作梅,孤芳独放,人人都嫌弃自己,唯独他却看到了自己的美。 想到这几年自己遭受的坎坷和各种嘲讽羞辱,陆谢庭鼻子微微一酸,低声道:“谢谢殿下的厚爱!” 萧夏又笑问道:“比早上的诗写得如何?” 陆谢庭大羞,白了他一眼,“比早上那首乱七八糟,不知所云的诗好多了。” 这时,几名侍女拎着食盒鱼贯进来,给他们端上了酒菜。 陆慎言快步来到前院,眼前的一幕让他呆住了,十几名士兵挑着各色礼品箱子,为首校尉张庆手中端着一只盘子,盘子上是一只用布包好的雁。 张庆微微欠身道:“奉殿下之令,给家主送来聘礼!” 陆慎言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对管家道:“快!快把东西抬进去!” 陆慎言亲自接过了雁,在世家的聘礼中,其他什么礼物都不重要,但雁是第一重要,找不到活雁,雕只木雁也行,自古就有无雁不成聘的说法。 众士兵鱼贯而入,将礼物放进了客堂,便告辞走了。 陆慎言站在雁前感慨,他担心了一个晚上,终于这只雁给他吃下了定心丸,不是去做西席,而是去做偏妃。 陆慎言很清楚萧夏的家庭,只有一妻一妾,小妾是侍妾出身,当然不能和陆家嫡女相比,陆家之女肯定就是偏妃。 “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陆慎言回头,见长子陆鹤鸣站在自己身后,一脸惊愕。 陆慎言不屑哼了一声,“看你的样子,想不到吗?这是你大女儿的聘礼!” “啊!殿下是确定要迎娶谢庭了?” 陆慎言点点头,“估计是冶塘之行让他明白了什么,不再含糊了。” “可是.可是现在局势不妙,我们这么快站队,会不会不理智?” 父亲急于想和晋王联姻,但陆鹤鸣并不是很支持,他很担心一旦叛军得势,陆家就会遭到清算报复。 陆慎言淡淡道:“富贵险中求,现在不联姻,等晋王平乱后再联姻,完全就不是一回事了。” “但父亲也知道,这一次和以前不一样,这一次可是隋朝内乱,父亲,还是谨慎点吧!” 儿子的提醒让陆慎言一时沉吟不语,他半晌道:“殿下走之前,我再和他谈一谈。” 陆鹤鸣又建议道:“父亲,聘礼先收起来,还是之前的说法,谢庭是去教王妃弹琴!” 陆慎言缓缓点头,同意了儿子的谨慎。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这么豪迈的诗句,殿下怎么想出来的?”小桌前,陆谢庭托着香腮笑问道。 萧夏微微笑道:“前年我率两万军队追击吐谷浑残部,深入不毛之地三千里,远处是延绵数千里的皑皑雪山,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滩,有时又是高山草甸,空气稀薄,呼吸都很困难,历时两个月,终于全歼了吐谷浑的王庭,那一刻胸怀万里,豪情冲天,这两句诗自然就在我脑海里跳出来。” 陆谢庭听得心驰神往,好一会儿,她轻轻叹息道:“殿下再说两句,我很喜欢这样的诗!” 萧夏提笔写道:‘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透天香气袭长安,满地尽带黄金甲。’ 陆谢庭抿嘴笑道:“这首诗太凶残了,感觉是个造反首领写的诗,让我浑身冒寒气,我还是喜欢你的第一个‘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这才有气势。” 萧夏眨眨眼,狡黠笑道:“如果你愿意跟我去江都,我保证给你写更多更好的诗,每天都有!” 陆谢庭俏脸绯红,低头小声道:“不是说好去给王妃做西席吗?我答应殿下就是了!” 一名绣娘坐在门口,正用笔在纸上绘画他们的肖像,不时抬头细看,精准地捕捉他们的神态。 绣娘叫范七娘,是吴县极有名气的绣娘,以绣人物像出名,她是先绘画,然后再进行刺绣。 她放下笔对小丸子道:“可以了!” 小丸子连忙上前对萧夏道:“公子,绣娘说可以了!” 萧夏笑着对陆谢庭伸手道,“我们再绣一幅站在一起的像,你跟我来!” 萧夏气势强大,不容陆谢庭拒绝,她只站起身,慢慢走到萧夏身边,小声问道:“殿下要我怎么站?” “就站我前面,我们自然一点。” 陆谢庭施施然站在萧夏前面,手中拿着团扇,萧夏侧身站在她的身后,两人微微靠在一起。 绣娘迅速用笔将两人合像绘画下来,她笑着放下笔,“可以啦!” 陆谢庭连忙红着脸闪开,她还从未和一个男人靠得这么近,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已经靠在晋王殿下怀中了,着实让她难为情,但也只是难为情,她心中并不抵触。 “殿下,我先回去了!” “我们明天上午出发,你收拾一下。” 陆谢庭屈膝行一礼,转身低头匆匆走了,萧夏给小丸子使个眼色,小丸子心领神会,连忙跟了上去。 萧夏望着陆谢庭高挑的身影消失,这才收回目光,问绣娘道:“两幅刺绣什么时候能绣好?” “一个月左右!” 萧夏回头对亲兵道:“赏她五十两银子!” 绣娘再三感谢而去。 入夜,陆慎言前来拜访萧夏,明天一早想,萧夏就要返回江都,陆慎言需要把联姻的细节在今晚敲定。 “殿下能看中谢庭,这是她的福气,也是她的缘分,殿下今天送来聘礼,也足见殿下的诚意,我们很高兴和殿下联姻,只是希望细节上能稍微完善一下。” “家主请说!” 陆慎言沉吟一下道:“明天谢庭可以跟随殿下北上江都,让谢庭和王妃相处几个月,然后谢庭回吴郡,我们陆家会风风光光把谢庭送去江都,这两年委屈这孩子了,我们想补偿她一下,让她风光出嫁,这样安排,殿下同意吗?” 萧夏当然明白陆慎言的担忧,想拖几个月,避免豪强造反的风险,这就和崔家先订婚,后迎娶是一回事,当然,各个家族都是趋利避害,陆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萧夏点点头笑道:“几个月后我会把谢庭送回来,然后我会派船来迎娶,让谢庭风风光光出嫁!” 陆慎言大喜,晋王肯派人来迎娶当然更好,他连忙欠身道:“感谢殿下理解! 萧夏欣然笑道:“那就这样决定了,明天一早谢庭跟我去江都,我们保持联系,家主有什么事,可以随时通过萧刺史发鸽信给我。” 陆慎言沉吟一下道:“还有两件隐秘之事,我得告诉殿下。” “家主请说!” 陆慎言缓缓道:“反叛朝廷的越地势力并非汉人世家,而是山越族豪强,他们民风彪悍,十分善战,殿下切不可轻敌。” 反叛势力是山越豪强,萧夏已经知道了,他点点头,“我记住了,请家主继续说!” 陆慎言停一下,又继续道:“殿下可能不知道,从去年十一月到现在,元文真一直就呆在会稽郡。”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二章 江东豪强 陆慎言告辞走了。 萧夏负手站在窗前,久久沉默不语。 陆家站队了,把最核心的机密告诉了自己,关陇贵族在背后暗中支持江东豪强。 这就是江东山越豪强蠢蠢欲动的底气,有关陇贵族在后面支持他们。 所以他们才敢在毗陵郡刺杀自己,这确实只是一个试探。 也正因为有关陇贵族在背后支持,连江南世家的信心也不足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自己必须要有所行动。 江北七郡是他的基本盘,江东北三郡,丹阳郡、毗陵郡和吴郡是他刚刚拿下的重要地盘,人口最多,也最富庶,无论是联姻,还是出兵,他都必须要把江东北三郡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萧夏沉思良久,他当即写了一份手令,命令罗士信立刻率一万军队赶赴吴郡,在吴郡以南驻扎。 萧夏把校尉张庆找来,连同自己金牌一起交给他道:“你立刻带几名手下骑快马赶回江都,将手令和金牌交给裴文安。” “卑职遵令!” 张庆率领几名手下连夜出发,骑马向江都疾奔而去。 次日天还没有大亮,萧夏便带着陆谢庭出发了。 会稽郡余姚县,海边矗立着数十座巨大的仓库,这是会稽郡蓝家的海鱼干仓库,在过去数十年内,蓝家的海鱼干一直供应着整个江南,但此时,这些仓库有一半已改为他用,准确说是改为了盐仓。 东晋南朝时代,余姚县一直是南朝最重要盐产地,隋朝灭南朝后,江都的盐大举南下,占领了江南市场,在官府和市场的双重束缚下,余姚县渐渐不再产盐,改为产鱼干的重地。 但从去年十月份开始,废弃了近二十年盐炉又重新点燃,卤水池再次加满,余姚的蓝家盐场又再一次产盐了。 和江都不同,余姚主要产精盐,但本钱比较高,一斤盐的本钱达到二十文,主要是柴禾太贵,卖到市场后,每斤达四十文甚至五十文,而江都盐成本低廉,很快就把余姚盐打得落花流水,占领了整个江南市场。 在一座盐仓库内,元文真在蓝氏家主蓝兆田的陪同下,参观仓库内堆积如山的盐袋。 蓝兆田身材不高,但长得极为强壮,相貌也十分粗犷,并不是汉人的相貌,实际上他是山越人的后人,虽然山越人已被汉人征服,走出大山,融入了农耕时代,但他们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和反叛意识依旧从祖先那里继承下来。 开皇十年江南大反叛被朝廷血腥镇压,山越人有也元气大伤,不得不臣服隋朝,但随着他们元气渐渐恢复,反叛之心又重新在他们骨子里燃起。 和开皇十年的反叛不一样,那一次他们是要独立建国,不接受隋朝统治,这一次他们反叛之心燃起,更多是一种复仇之念,很多人都经历过当年的屠杀,对隋军血腥杀戮记忆犹新。 但山越族豪强们也不是傻子,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不足以抗衡隋朝大军,但有了外力相助,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而相助山越豪强的外部势力,正是关陇贵族。 他们早在去年,就秘密向十几户山越豪强首领售卖了大量兵甲,元文真代表关陇贵族向十几名山越豪强首领承诺,只要山越豪强愿意和朝廷抗争到底,关陇贵族就会支持他们到底。 也正是关陇贵族不遗余力的支持,才坚定了山越豪强们的复仇之念。 元文真打量一下仓库里的盐山,笑问道:“这里面有多少盐?” “一石一袋,一共一万五千袋。” 元文真点点头,“如果算上其他地方的存盐,有二十万石了吧!” “应该超过了,有二十三四万石左右,贵方随时可以运走!” 停一下,蓝兆田又道:“元公子,我有言在先,我们不做亏本生意,三十文一斤,我们不能再降价了!” 这批精盐有一大半是要用来支付关陇贵族的兵甲钱,但在价格上,双方还没有完全明确下来。 元文真呵呵一笑,“蓝家主不用担心,我已经接到了洛阳的明确答复,价格就定为三十文一斤。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蓝兆田欣然道:“如果明确下来,那么之前谈好的三万副弩箭可以送货了吧!” 元文真缓缓道:“家主不要急,我们虽然有点存货,但朝廷也盯得紧,只能分很多小批次送货,第一批五千副军弩这两天就会到货,你们注意查收就是了。” “走海路不会有问题,还是老地方,有专门人负责接收。” 两人走出仓库,这时,一名家丁骑马疾奔而来,奔至面前,家丁翻身下马向蓝兆田禀报道:“启禀家主,明家主和刘家主已经到了。” 蓝兆田点点头对元文真道:“最后的两位家主已经到了,我们回城去吧!” 两人当即坐上马车,向十几里外的余姚县而去。 来自会稽郡、新安郡、遂安郡、东阳郡、余杭郡、永嘉郡、建安郡等江东七郡十三家山越豪强的家主或者家主代表齐聚余姚县,商议他们隐忍了二十年的复仇大计。 这次牵头者有三人,会稽郡的蓝氏家主蓝兆田,吴郡乌程县沈家代表沈法兴,还就是永嘉郡的明氏家主明中天。 在蓝家后堂上,十三名家主已经肃然就坐,代表关陇贵族的元文真在给他们讲述目前的形势。 “各位,关陇贵族也在积极备战,目前我们在关中和陇右秘密募集了十万私军,另外,还北齐保国会在河北和中原的势力,他们能动员八万到十万军队,一旦江南举事,我们保证关陇和河北也同时起兵。 另外,我再告诉大家一件隐秘之事,齐王杨暕秘密拥有五万大军,他很快将发动政变,逼天子退位,所以我们江南的敌人就只有江都的三万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们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我相信最终胜利一定属于你们!” 元文真当然在拼命忽悠,关陇贵族哪有什么十万大军,他为了欺骗江豪强造反而不遗余力。 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但内容详实,有理有据,加之元文真巧舌如簧,江都豪强们都相信了。 元文真说完,众人热烈议论起来。 这时,蓝兆田道:“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目前的准备情况。” 第一天的议事结束了,众人都回去休息,元文真又把三名核心家族留下来单独商议。 沈发兴缓缓道:“萧夏巡视吴郡后便返回江都了,取消了原计划的余杭郡巡视,我们安排在钱塘县的第二次刺杀也只能取消,根据吴县那边给我的确切消息,萧夏取消余杭郡巡视的主要原因还是毗陵郡的刺杀,他进行了审问,刺客都来自余杭郡,可能这一点让他很担心。” 沈发兴虽然是吴郡沈家的代表,但他本人出任新安郡军府都尉,手中有两千州军,他也是江东豪强三大首领之一。 蓝兆田眉头一皱道:“会不会是他发现了我们要起兵?” 沈发兴点点头,“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毕竟高怀道他们知道一点情况,我就很担心他会派兵来清剿。” 旁边明中天也担心道:“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兵力、粮食和物资都很分散,兵甲也没有分配到位,他大军突然杀来就麻烦了。” 三人一起向元文真望去。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三章 面授机宜 元文真微微笑道:“你们没有准备好,萧夏同样也没有准备好,他正忙着募兵训练,新兵的兵甲也没有到位,而且他对山越豪强情况完全不了解,我相信就算他察觉到什么,他也不会轻举妄动,最多派几支军队控制吴郡、毗陵郡和丹阳郡,这是他已经掌控地盘,他能放心驻兵。 更重要是他只有三万军队,兵力人数要逊于你们,你们可是有近五万大军,又掌握了天时地利人和,应该是他怕你们,而不是你们怕他。” 元文真的一番话消除了众人的担忧,使他们有了信心,蓝兆田点点头笑道:“元公子说得对,江东南部山区众多,地形复杂多变,百姓普遍仇视隋朝,低层官员基本上都是我们的人,他的大军如果到来,我们完全可以化整为零,袭击他的后勤,切断他的补给,不和他正面作战,他根本就奈何不了我们,除非他把江东南部七郡百姓都赶尽杀绝。” 沈发兴也赞同道:“还是蓝家主看得透,我们只要吸取二十年前的教训,逆而不反,进行小规模袭击战、刺杀战,不和他正面作战,他根本就拿我们没有办法。” 三人统一了思路,有了有效可行的造反战术,他们的信心又再次鼓涨起来。 萧夏的船队一路北上,船舱内,陆谢庭正和萧夏喝茶说话,虽然陆家已经接受了萧夏的聘礼,但南方士族普遍比较保守,哪怕是纳妾也要有相应的仪式,在仪式没有举行前只能叫未婚,不允许发生实质性的关系,陆谢庭也恪守这个原则,和萧夏一起北上也小心翼翼,生怕萧夏对自己有逾规的举动。 萧夏当然不会勉强她,一路上也以礼相待,陆谢庭的警惕也慢慢消除,渐渐和萧夏熟悉起来。 陆谢庭喝了口热茶,声音轻柔道:“我母亲就是会稽虞家之女,我小时候经常跟随母亲去外婆家,我感觉那边汉人和山越人相处也很融洽,尽管彼此风俗语言不同,但做人的原则是一样,都是待人以善,我母亲的乳娘就是山越人,她最喜欢我,我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她对我的疼爱,不需要语言来表达。” 萧夏笑问道:“你说的语言不通是什么意思,是方言,还是完全另一种语言?” “介于两者之间,官话和山越语夹杂在一起,很拗口,我母亲能听懂,我就完全听不懂,不过他们大都会说官话,他们只有自己交流时才会说本族语言。” “你母亲娘家和山越豪强之间有往来吗?” 陆谢庭想了想道:“生意上的往来有,逢年过节也会送礼之类,但不通婚,我们南方士族很看重血统。” “但吴兴沈家好像和山越人通婚的?” 提到吴兴沈家,陆谢庭脸上有些不太自然,她还是小声道:“吴兴沈家很大,也要分房的,有几个偏房和山越人通婚,但他们正房很保守,绝不和山越人通婚,否则我们吴门世家也不会和沈家通婚了。” “原来如此!” 陆谢庭低下头半晌道:“我之前和吴兴沈家也有过婚约,公子知道吗?” 萧夏点点头,“我当然知道!” 陆谢庭幽幽叹息一声,“三次退婚啊!公子一点都不介意吗?” 萧夏握住了她的手,柔声道:“你姻缘早已注定在我这里,所以不管你的家族怎么安排,上苍都不会让它成功,只能怪我来晚了,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萧夏的最后两句话让陆谢庭瞬间破防,她眼睛蓦地一红,禁不住泪水涌出,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她再克制不住,伏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萧夏却不劝她,静静地等待她哭泣发泄。 好一会儿,陆谢庭情绪平静下来,萧夏取出手帕给她拭去脸上泪水,笑道:“都过去了,以后要开开心心的生活。” 陆谢庭轻轻点头,“时间不早了,我先回舱了!” “去吧!” 陆谢庭慢慢起身,跟着两名侍女离去,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住脚,回头看着萧夏,一双美眸里充满了感激。 萧夏走上前,把她轻轻搂在自己怀中,陆谢庭依偎在萧夏怀里,默默感受着他的强大保护力,这一刻两人都没有说话,却又胜过万语千言。 萧夏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柔声道:“去休息吧!” 陆谢庭羞涩地点点头,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她又回眸一笑,秋波流转,无限柔情。 半夜三更时分,萧夏被小丸子推醒,“殿下醒醒!” “什么事情?” “士兵说有江都的军队来了!” 萧夏坐起身问道:“是罗士信将军的队伍?” 亲兵在外间回答,“正是!” “请他上船,到正舱说话!” 正舱在一层,小丸子替萧夏穿上衣服,萧夏这才下楼去了。 萧夏的船队遇到了紧急南下的一万骑兵,由罗士信和王伯当率领。 船队已经靠岸,骑兵原地休息,罗士信和副将王伯当上船拜见晋王。 正舱内灯火通明,十几名士兵手执长槊站在门外,船舱内,萧夏请二人坐下。 罗士信取出一封信交给萧夏,“王妃托卑职给殿下的家信!” 萧夏接过信,笑了笑道:“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看来渡江很快啊!” “殿下,是数百艘战船送我们渡江,虽然陈旧一点,但航行没有问题。” 萧夏大喜,“战船还能用就好!” 罗士信又急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 萧夏的命令来得很突然,总管府上下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罗士信还是立刻执行主公命令,率军南下了。 萧夏缓缓道:“江东南部的山越豪强有反叛迹象,我担心吴郡有失,所以命令你们进驻吴郡,防范南方叛军!” 罗士信毫不犹豫道:“既然如此,大军何不直接南下横扫山越豪强?” 萧夏瞪了他一眼,“我军队作战的第一原则是什么?” 罗士信低下头道:“兵马未动,情报先行!” “你知道还说蠢话?” “卑职只是脱口而出,不会擅自南下。” 萧夏也知道他是口误,又继续道:“我们只有三万主力,新兵还没有战斗力,一旦我们遭遇一次惨败,就很难翻盘了,没有把握的事情,哪怕看起来有机会,也绝不能冒险。” 罗士信满脸惭愧道:“卑职知错!” 萧夏这才转回正题,对两人道:“这次得到的消息很仓促,我回去后会安排情报探子南下,即使出兵消灭反叛,也要两三个月后,我唯一担心南部的税赋,但就算担心也不能仓促冒进,总之,你们必须听从我的命令,不准擅自南下!” 两人一起躬身行礼“末将遵令!” 萧夏点点头,“先去吴郡吧!我已经给萧刺史说过了,他会安排好军队驻扎供给,你们直接找他就是了。” 两人再次行一礼,这才告辞退下。 萧夏站在船头,目光透出一丝焦虑,现在是二月下旬,正好是缴纳税赋的时候,他很担心南部七郡的税赋是否出得来,很可能会被叛军抢走。 罗士信和王伯当率领一万军队继续南下,一个时辰后,萧夏的船队也开始起航,返回江都。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四章 新人入府 江都晋王府,几个月的调理果然见效,小青怀上了身孕,令她欢喜无限,做梦都会笑醒。 崔羽身为主母,她立刻请了一名经验丰富的产婆每天来照顾小青,同时也安排了专门的医师,定期上门诊脉,开方滋补。 古代平均寿命只有四十岁左右,不光是成年人寿命短,更重要是婴幼儿夭折率太高,小孩洗澡受凉,得了肺炎,基本上就完了。 所以冬天一般都不洗澡,不仅是燃料贵,百姓负担不起,同时也是怕生病,一旦生病,连宋朝皇帝的孩子都保不住,更不要说贫寒人家了。 听说某某人感恙,大家都很关心,分别很久,见面也会问‘别来无恙否?’自古生病就是一件大事,稍不当心就挂了。 怀孕生孩子更是大事,富贵人家就很讲究,从怀孕开始,就进入极为细致入微的孕产期,两口子房事想都别想了,孕妇要各种服药,各种调养,尤其要注意胎位,经验丰富的产婆就专门负责胎位稳定。 所以富贵人家的女人难产很少,关键就得益于平时细致入微的围产照料。 这天上午,王妃崔羽收到一封丈夫的家信,崔羽看完信,沉思片刻,吩咐侍女道:“去把二夫人请来!” 府中目前只有崔羽和小青在,张乔已经进京了,她原计划是月底进京,但她上次用药后,杨昭手脚渐渐消肿,后背色素开始变黑,这就是毒性从体内被逼出,驱毒有效果了。 萧皇后激动万分,提前派来几名宦官和十几名宫女以及三百名侍卫乘船来江都,请张乔入京,张乔在五天前带着几名女侍卫进京了。 不多时,小青来到了崔羽房间,行一礼道:“夫人找我?” 崔羽拉她坐下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小青点点头道:“总的还好,就是睡眠不太好,半夜总醒来。” 崔羽笑了起来,“那正常,春天就这样,睡眠不太好,我也一样。” 崔羽拿起信又道:“刚刚接到夫君写来的家信,有件事我给你说一下,这次会有一个姐妹进府。” 小青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 “这次是吴郡陆家之女,之前夫君给我说过,他要得到江南世家的支持,联姻是最好的办法。” “我理解!” 小青很聪明,在夫人面前不敢乱说话,什么子嗣偏少,应该多纳妾之类的话,她绝不会说。 崔羽笑道:“不过她这次来,是作为教我弹琴的先生,我们先相处几个月,然后把她送回去,我们再派船去迎娶,陆家有这个要求,我们也尽量尊重!” 停一下,崔羽又笑道:“夫君说陆姑娘长得很高,我倒很兴趣了。” 萧夏的船只抵达了江都码头,几辆马车已经等候在这里了,萧夏让亲兵护卫陆谢庭和小丸子等几名侍女先回王府,萧夏则直接前往总管府,南方形势不妙,他必须立刻做出安排。 陆谢庭着实有些紧张,尽管萧夏再三安慰她,自己已经写信给王妃说好了,王妃会热情欢迎她到来。 小丸子笑道:“长姑娘就当自己来教王妃弹琴就是了。” 陆谢庭苦笑着摇摇头,她其实是担心自己长得太高,让王妃不舒服。 马车缓缓停在王府大门前,管家婆带着十几名女护卫在门口迎接,陆谢庭走下马车,管家婆吓了一跳,这位未来的四夫人还真高。 管家婆上前行礼笑道:“陆姑娘一路辛苦,请随我来,王妃在府中等候!” “多谢!” 陆谢庭跟随管家婆进了府,小丸子和几名侍女跟在后面。 一行人来到中庭,只见衣着富贵雍容晋王妃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等候在院子里了。 陆谢庭立刻明白了,连忙上前行一万福礼,“陆谢庭参见王妃!” 从秦汉到隋唐,汉人的身材都不矮,尤其贵族家庭营养充足,男女身材都很高,只有到宋元后,汉人的血统受到普遍身材较矮的契丹女真等东夷人影响,平均身高才逐渐降低。 萧夏的几个妻妾身材都不矮,崔羽和小青身高差不多,都在一米六五左右,张乔更高了,有一米七。 所以陆谢庭身材虽高,但也并不夸张,也只比崔羽高半个头,并不是崔羽以为的和丈夫一样高。 陆谢庭和崔羽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崔羽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晋王在信中已经给我说清楚了,欢迎你来晋王府,这两个月就烦请妹妹先教我弹琴。” “我其实琴艺不高,会让王妃笑话。” “总比我不会弹琴好吧!” 陆谢庭这才知道,原来王妃不会弹琴,那就好教了。 崔羽又给陆谢庭介绍了旁边的小青,两人笑着行了一礼。 这时,崔羽打量一下小丸子,见她脸圆得可爱,便笑道:“你这个小圆脸,我猜你就是小丸子吧!” 小丸子脸一红,连忙行一礼,“奴婢小丸子参见王妃。” “不错!很乖巧,难怪殿下很喜欢你,你以后就继续跟在他身边。” “谢王妃安排!” 崔羽随即带着陆谢庭前往后宅,一路给她介绍,“我们王府很简单,我也只有两个姐妹,刚才小青你见到了,还有一个叫张乔,她擅长医术,前两天正好进京去了,过些日子就回来。 我们府上虽然是王府,但规矩不多,晋王很讨厌礼仪规矩繁杂,只要能做到尊卑有序,其他小节就不用太在意了。” 崔羽带着陆谢庭来到一座院子里,“这是你的院子,我们这边只是过渡王府,到秋天,天子巡视江南后,我们就会搬回原来的王府,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们再说话。” “谢王妃安排!” 崔羽笑道:“别客气了,好好休息,小丸子跟我来!” 崔羽带着一群侍女和小丸子走了。 陆谢庭走进自己的院子,院子很大,光花园就有一亩,房屋也有七八间,大气且不失精雅,陆谢庭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十几名女护卫把几十件行李送来,这些女护卫个个身材高大强壮,有几个女护卫甚至比陆谢庭还高,但她们的高就和陆谢庭的高完全不一样,她们就是北方女子的高,骨骼大,体格强壮,腰肢粗圆,体态十分矫健,俨如男子一般,在她们身上就看不到陆谢庭那种江南女子的曲线柔美。 这时,管家婆带着几名粗使丫鬟给她们送来几大桶热水,陆谢庭一路乘船,洗漱不太方便,现在她终于可以痛痛快快梳洗一番,换了内衣,重新梳头。 这时,崔羽派侍女来请她,陆谢庭只得简单盘起头发,用发簪卡住,又换了一身衣裙,也来不及化妆了,只得素面朝天地跟着侍女去了王妃的主院。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五章 紧急应对 萧夏来到总管府,来到自己官房坐下,喝了口茶,时间距离中午还有一会儿,他立刻吩咐杜如晦,“去把晋王傅和刘长史请来!” 晋王萧夏和齐王杨暕都有两套官职,一套是亲王府,一套是总管府,齐王杨暕的两套官职是分开的,是不同的两班人马。 而萧夏的的两套官职却是同一班人马,比如高颎既出任江南道总管府行台尚书令,同时也出任晋王傅,刘文静也一样,既出任行台尚书通判,同时也出任晋王府长史。 不多时,高颎和刘文静匆匆赶来。 “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两人惊喜问道。 萧夏点点头,“我刚回来,高公,运河勘探结束了?” 高颎笑道:“哪有那么快,只是走马观花先看了一圈,然后李春带手下又回来京口,再慢慢堪查,至少要两个月时间。” “高公能和他们联系上吗?” “可以,我们有联络方式,随时可以联系!” 萧夏当即道:“高公通知他们不要去余杭郡,运河勘查暂时就截止到吴郡。” 高颎一怔,“为什么?” “我得到消息,江东南部的豪强极可能又要造反了,那边很不安全,所以让他们截止到吴郡。” “啊!” 高颎和刘文静同时吓一跳,高颎连忙道:“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他们。” 高颎很担心李春等人的安全,急匆匆走了。 萧夏又问刘文静道:“我现在很担心南面的税赋,会稽郡、余杭郡那边有税赋消息吗?” 刘文静摇摇头,“暂时没有,但可以发鸽信去询问一下。” 萧夏吩咐道:“现在就去询问,江南道所有郡都询问一遍。” “遵命!” 刘文静也匆匆走了。 萧夏随即又给天子写了一份奏折,汇报山越豪强可能要造反的消息,希望朝廷能给自己提供一定的资源。 写完信,萧夏又吩咐手下道:“速去把李鹿鸣找来!” 不多时,李鹿鸣匆匆赶来,行礼道:“参见殿下!” 萧夏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对陆谢庭的身高不奇怪,自己身边就有啊! 眼前这个李鹿鸣大姐比陆谢庭还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了,好像自己府上好几个女护卫都很高,难怪呢! 但现在不是谈私事的时候,萧夏将一份手令递给李鹿鸣,这是让她派人去江东南部各郡探查情报的命令。 李鹿鸣接过手令看了一遍,点点头,“卑职这就去安排!” 萧夏又嘱咐她道:“好好商议一下,要派合适人手,要尽量隐蔽,一旦有消息须立刻通知我!” “遵令!” 下午时分,萧夏召集所有高官一起商议眼前的两大危机,一个是义仓危机,一个是山越反叛危机。 高颎缓缓道:“张使君从丹阳郡回来后,我们商议了义仓问题,目前江都郡各县的义仓也是弊病百出,差额比较大,按照殿下的部署,我们成立三十支调查组,赶赴各郡秘密调查义仓情况,同时开始铸钱,一旦问题解决,我们就会彻底将义仓关闭。” 萧夏点点头,“思路很对,等义仓都查完后再一起想对策,积存了十几年的弊端,也不急一时,真正迫在眉睫的是山越豪强的反叛,这次反叛有关陇贵族在后面支持,事态更加严重,我们绝不可小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有点不敢相信,关陇贵族居然在后面支持山越豪强造反? 高颎也吃惊道:“殿下怎么会知道关陇贵族在后面支持山越豪强造反?” “元文真这几个月一直在江东南部活动,你们不会认为他只是去卖盐吧!” 这时,刘文静问道:“就算关陇贵族在背后支持山越豪强,殿下认为他们是以什么方式支持呢?” 萧夏沉吟一下道:“山越豪强控制了大量人口和财富,他们缺的是兵甲,我认为关陇贵族会走水路向他们出售一部分盔甲兵器,他们自己也打造一部分,另外就是军事教头,关陇贵族养了不少武艺高强的武士,他们可能会派武士去江东南部训练士兵,我想在长江上实施拦截,看看能不能拦到关陇贵族的支援大船。” 高颎沉思片刻道:“殿下当务之急应该是派人去查探山越豪强的造反情况,如果很严重,我们就要考虑撤离官员了。” “上午我已经安排去探查情报了,现在我们需要做几件事,第一,总管府要立刻转入战时状态,开始储存各种战争物资;第二,立刻将各地的官船征集到江都,万石大船也需要;第三,准备有序撤离南部六郡的官员和他们家眷;第四,立刻开始招募三万水军,不光是江南道,两湖道也可以;第五,向朝廷请求支援,另外,关陇贵族支持山越豪强之事只限于我们在座诸位知道,不能外传,也不能告诉朝廷,我没有确凿证据,不想把事态扩大化。” 下午,萧夏回到府中,却意外看见陆谢庭正陪同小青在王府内散步,后面跟着一名产婆。 小青怀孕之事萧夏归途时已经知道了,王妃崔羽托罗士信给丈夫送去一封家信。 这时,崔羽抱着儿子欢喜地迎了上来,萧夏接过儿子,在孩子的小脸蛋上重重亲了两下,结果把儿子吓得哇哇大哭,萧夏无奈,只好把儿子还给妻子。 “谢庭如何?”萧夏笑问道。 “我觉得很不错,性格好,人比较老实,长得也很好,夫君很有眼光。” “你觉得她很高吗?” “还好吧!府上好几个女护卫比她还更高,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谢庭说她在吴郡受歧视,我估计是南北的观念差异,南方人不喜她这样的,但北方人却能接受,甚至还很受欢迎,尤其是武将世家,他们要保证后代身材高大,就会特意挑选身材高的女子为妻。” 萧夏点点头,“我和陆家说好了,让谢庭在我们府上住两三个月,教你弹琴,大家彼此熟悉,等夏天时把她送回去,我再派船去迎娶回来,男方世家很看重仪式,他们提的要求我也答应了。” 崔羽微微笑道:“他们是希望明媒正娶,至少仪式上是这样,其实也无所谓,正好夫君迎娶她时,把小青也带上,我答应过小青,给她补一个婚礼仪式。” “完全可以!” 这时,管家婆过来行一礼,“夫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你去把她们二人请到餐堂。” 萧夏便和妻子一起向餐堂走去。 入夜,繁忙的长江水面安静下令,绝大部分船只都纷纷靠岸,夜里风浪大,视线差,不安全,除了少数大船航行外,一般就看不到别的船只了。 两更时分,三艘两千石的货船悄然驶入了江都郡所辖区域,江面上很安静,只听见大船橹桨滑动的声音。 船上满载着货物,不仅货仓里堆满,甲板也堆积如小山,用油布盖住,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满脸担忧,不时望向江面。 已经到江都地界了,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稍不留神,他的小命难保啊! 船夫看出男子的担忧,便呵呵笑道:“陈壮士不必担心,去年晋王殿下就下令取消一切关卡,我走了很多趟了,从未遇到过任何拦截。” 船夫话音刚落,十几艘巡哨船忽然在黑暗中出现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六章 证据确凿 男子大惊失色,大喊道:“快掉头!快掉头!” 几名船夫一动不动,后面两艘船也停止了航行,这些船夫都知道,只有老老实实配合,他们才能安然无恙。 十几艘巡哨船逼上前,上百士兵举起军弩喝道:“跪在甲板上,举起手,否则格杀勿论!” 三艘船的船夫和押船武士都纷纷跪下,举起双手,只有首船男子后退几步,一纵身,跳进了长江之中。 但他根本跑不掉,十几名士兵也跳下船,片刻便将他擒住,揪上小船捆绑起来。 这时,已经有数十名士兵上船搜查,他们忽然大喊起来,“都是盔甲!” 这下便问题严重了,三艘大船被押回了江都码头,包括船夫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军方扣押。 次日上午,尤俊达赶来向萧夏禀报,“启禀殿下,昨晚两更时分,我们的哨船俘获了三艘运送兵甲的船只,查获皮盔甲一万五千套。” “押货的人抓到了吗?” “已经抓到,根据我们审讯,此人叫侯莫陈冲,是侯莫陈家族的一名武士首领,世家奴出身,另外还抓到十五名武士,据他们交代,卸货地点是会稽郡余姚县,收货人是蓝氏家族。” 萧夏点点头,他知道余姚蓝氏是会稽郡第一大豪强,也是山越豪强领袖,恐怕也是这次叛乱的主导者之一。 “我知道了,兵甲可有样品?” “卑职带来了!“ 尤俊达从外面拎进来两大捆兵甲,都是十件一捆,还穿着一串头盔。 萧夏蹲下细看,竟然是北周时代的盔甲,很整齐,但也十分陈旧。 这时,高颎走进来笑道:“听说殿下抓住了关陇贵族给山越豪强运送兵甲的证据!” 萧夏点点头,“一万五千套盔甲,就是地上这些,高公,我想不通,关陇贵族手中怎么会有这么多兵甲?” 高颎走上前看了看,冷笑道:“这不是北周的盔甲,这是北齐军队的盔甲,开皇三年就应该彻底被销毁了,没想到居然还在世间。” 不用说,关陇贵族做了手脚,将应该销毁的兵甲藏匿起来了。 “这玩意他们藏在哪里?” “藏匿的地方很多,庄园里最有可能,他们的庄园很大,藏匿大量废旧兵甲朝廷也不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盔甲时间太久,防御效果很低了,穿上这种盔甲,完全就是自欺欺人。” 萧夏点点头,“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证实了关陇贵族在背后支持山越豪强!” “殿下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天子吗?” 萧夏淡淡道:“昨天我已经给天子和朝廷各写一封奏卷,给天子的秘奏中我提到了关陇贵族子在背后支持山越豪强,如果天子要证据,我可以把它们送入京中,不过天子暂时不会和关陇贵族翻脸,这玩意他应该不会要,就先放在我们这里吧!” 高颎笑道:“殿下,中午一起去吃饭吧!我们聊聊山越豪族的事情。” 萧夏点了点头,他也正想找个机会和高颎聊聊他准备和江南世家联姻的事情。 中午时分,总管府附近的北园酒楼内,萧夏、高颎和刘文静三人正在一起用餐,萧夏和他们简单说了自己打算迎娶陆家之女。 高颎大笑道:“年轻就是好啊!可以用最简单也是最有效办法,殿下,这是好事情,这样一来,吴郡世家就稳了,否则就会像开皇十年一样,这帮世家首鼠两端,既不参加造反,也不肯全力支持朝廷,杨素担心后路被断,所以他才大开杀戒,用最简单也是最有后遗症的方式平乱。”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高公认为这次山越豪强造反,还会像开皇十年一样吗?” 高颎摇摇头,“此一时彼一时,开皇十年是整个江南一片恐慌,百姓极度仇视隋朝,整个局势风起云涌,他们才会迅速集结数万人造反。 但现在不一样了,经过近二十年的休养生息,民心思定,首先汉人就不会支持他们造反,无论世家和百姓渴望安定,哪怕是山越人内部,也不会全部支持他们,最多是开皇十年被屠戮的人家心怀仇恨,他们会支持,其他百姓都不会支持战争。” 停一下,高颎又笑道:“其实这也是我今天想说的事情,卑职昨天仔细看了历年的纳税情况,江东南部七郡百姓无论汉人也好,山越人也好,纳税一直都很稳定,如果百姓想造反,那么肯定就会出现大规模抗税的情况,但并没有发生。” 刘文静在一旁笑道:“高公的意思是说,这次山越豪强不会像开皇十年那样大规模造反。” “就是这个意思!” 高颎补充道:“我认为他们不会大规模举旗明反,更不会称帝称王,他们更像保国会那种暗反的方式,或者比保国会更强一点,袭击官府,抢掠税赋,等大军杀过去,他们就会化整为零,分裂成无数小股叛军袭击我们,让我们大军找不到目标,但又不得安宁,卑职认为他们会采用这种小股袭击方式。” 萧夏哼了一声,“那我就直接收拾他们家族,从肉体上消灭这些豪强!” “殿下,他们肯定有准备了,直接藏到山里去。” 萧夏冷笑道:“那就让他们生活在山里吧!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盐铁断绝,粮食断绝,看他们能坚持到几时?” 刘文静又问道:“殿下认为他们什么时候造反?” 萧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们盯住盐铺,一旦我们的盐铺被烧毁,那就是他们开始造反的标志。” 洛阳独孤府,元寿、元旻、侯莫陈易以及独孤陀四人齐聚后堂,一起商议江南局势。 元寿缓缓道:“我今天收到元文真最新的消息,十三家山越豪强在余姚县商议了三天,他们一致决定不再举兵明着造反,而是决定用暗反的方式,把军队分散,袭击官府、仓库,抢掠税赋,让隋朝无法统治江东南部七郡。” 独孤陀点点头,“这种方式也不错,反而能长久,就像保国会一样,听说齐王几次出兵剿灭保国会,都扑个空,他根本不知道保国会的人藏在哪里?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元寿道:“他们还没有准备好,可能还要一两个月,听说萧夏取消余杭郡巡视,又派一万军队进驻吴郡,估计他也感觉到风声不对了。” 独孤陀眉头一皱,“这么隐秘的事情,萧夏怎么会听到风声?” “他们在毗陵郡刺杀萧夏失手,刺客被抓到了。” 独孤陀顿时恼火骂道:“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萧夏可是内功九品,刚在洛阳遭遇刺杀,怎么可能再给他们机会?这下萧夏也在积极准备,朝廷也会发送兵甲支持,真是得不偿失!” 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侯莫陈易缓缓道:“还有一件很重要之事,我女婿写信告诉我,萧夏在秘密清查义仓。” 独孤陀三人顿时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问道:“此事当真?” 侯莫陈易点点头,“千真万确,我女婿是宣城郡长史李寒冰,他和丹阳郡刺史裴宣机是同窗好友,裴宣机告诉他,最先是江宁县义仓出事,上万农民抗议,萧夏赶赴江宁县视察,对上万百姓承诺会解决义仓问题,他原本是要去梅根监视察,结果义仓事件后他便不去了,掉头去吴郡,极可能去查义仓的情况,现在听说他派出很多官员,赶赴江南道各郡调查义仓的情况。” 元寿有些着急了,“会不会朝廷也要开始调查义仓情况,那样我们计划就会落空了。”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七章 再下重注 “你们不用担心!” 独孤陀淡淡笑道:“义仓这个脓包没有人愿意去挤破它,就算萧夏告诉天子问题严重,天子派人去查了,最后也一定是不了了之!” “为什么?”元寿不解道。 “你们还不了解杨家父子性格吗?都是喜捷不喜忧,太上皇如此,杨勇如此,杨广也是一样,就算萧夏写报告给天子,让他尽快解决义仓问题,杨广会派谁去做这件事? 杨素这个老油条绝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而义仓属于户部,偏偏虞世基也不会喜欢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他肯定把事情推给别人。 如果当他得到宇文述的某些好处,两人关系不错,而宇文述又偏偏是能解决天子烦恼的得力重臣,他自然会推荐宇文述来做这件事。 所以我们可以让宇文述主动去找虞世基聊一聊,表示他对义仓感兴趣。 让宇文述接下接这件事,装模作样调查几年,然后写一份义仓无事的报告,最后这件事肯定是不了了之。” 元旻冷笑道:“一旦出现在大面积灾害,百姓忽然发现他们存在义仓的粮食没有了,绝望之下,就会造反了!” 侯莫陈易也笑道:“造反或许还差一点火候,不过加上保国会的人在其中煽风点火,我相信造反的烈火一定会彻底燃烧起来。” 众人一起大笑。 这时,独孤陀敲了敲桌子,“各位,还有一件事大事,关于齐王杨暕。” 独孤陀压低声音道:“有确切消息,齐王杨暕真的有可能会发动政变!” 元寿和元旻对望一眼,脸上表情都有点不自然,和杨暕那边联系一直是元文都负责,今天怎么独孤陀先得到消息? 元寿干笑一声道:“杨暕要发动政变是我们编造出来哄骗山越豪强,大哥不会当真了吧!” “这是两回事,编造是编造,但我说的确有其事,我的消息来源可靠!” 独孤陀不满瞪了元寿一眼,说出了他的秘密,“是萧摩柯暗中向我汇报!” ‘萧摩柯?’其他三人愣住了,什么时候独孤陀把萧摩柯又策反了? 独孤陀有点按耐不住脸上的得意,笑了笑道:“只能说杨暕这个蠢货用人有问题,他把杨谅的手下悉数收入麾下,不加分辨加以重用,任命萧摩柯为他三万军队的都兵马使,不料半年前他忽然得知,萧摩柯竟然是萧夏的外祖父,他立刻便将萧摩柯弃之如履。 前不久杨暕犒军,人人都得到羊肉,唯独萧摩柯没有,杨暕就是故意羞辱萧摩柯,想把他赶走,萧摩柯可不是什么善茬,他一怒之下便暗中派儿子和我联系,告密杨暕准备发动政变。” 元旻不解道:“萧摩柯既然已经被杨暕丢弃,他又怎么会知道政变这种核心机密?” “萧摩柯不知道,但他培养出来的心腹手下却参与了。” 侯莫陈易眉头一皱,“韦冲会支持杨暕发动政变?” 独孤陀点点头,“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好,也很关键,名门世家绝不会支持政变造反这种事情,风险太大,他们只是支持杨暕争夺太子之位,所以杨暕企图政变,一定是隐瞒了韦家,也就是说,韦家已经控制不住杨暕了,各位,我们的机会又来了。” “大哥的意思是说,我们支持杨暕政变?” 独孤陀轻捋长须,眯眼笑道:“杨暕此人急躁暴戾,凶残自负,那些名门世家想培养他成为宽厚仁德的太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我说过杨暕迟早会为我们所用,长寿老弟,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元寿缓缓点头,“我明天就安排!” 数日后,元文都找到了王隆,王隆刚被齐王杨暕推荐为齐王府长史,成为杨暕在洛阳的全权代表。 元文都将一个精美的礼盒放在桌上,笑眯眯道:“这是一份心意,恭喜王兄升职!” 王隆呵呵笑道:“元老弟太客气了!” 元文都很清楚王隆虽然是齐王杨暕的心腹,但他长期在洛阳,杨暕的很多重大决策他没法参与,也无法影响杨暕的各种决策,但可以通过他这条线和杨暕私人建立联系。 元文都取出一封信,递给王隆:“这是给齐王殿下的一封私信,恳请王兄转交!” 王隆接过信,见信皮上什么都没有写,便问道:“是何人写给齐王殿下?” 元文都微微笑道:“不是具体某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王隆恍然,这是关陇贵族写给齐王的信,他点点头,“我一定尽快转交!” 就在元文都向王隆递交信件的同一时刻,御书房内,天子杨广也召集重臣商议江南局势。 对于山越豪强企图造反,右相杨素最有发言权,当年就是他残酷镇压了江南豪强造反,杨素躬身道:“山越人民风彪悍,自古就不愿服从中央王朝的管辖,晋王说山越人又要造反,微臣一点都不奇怪,我们可以重视,但也不用太把它放在心上。” “杨相国此话怎讲?” “陛下,山越人造反有个特点,他们不会扩张,而且汉人也不会跟着他们造反,最多就是江东南部的几个郡被他们割据,就像身体上一块癣疥,让人很不舒服,但又没有什么致命危险,所以晋王殿下的要求也不多,就希望朝廷支援一批兵甲和黑豆。 至于钱粮,上次陛下已经同意江南道总管府和朝廷的税赋分成是对半,这样就足够了,最多江南道的铸钱朝廷暂时不分成,其他不需要再额外追加钱粮支援。” 天子杨广点点头,又问道:“其他各位爱卿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虞世基躬身道:“陛下,杨右相了解山越人造反,微臣支持杨右相的安排!” 杨广又望向萧琮,“萧相国的意见呢?” 萧琮躬身道:“微臣原则上也同意杨相国的意见,只是在兵甲细节方面需要再确认清楚,晋王殿下兵力不多,他可能在兵甲的质量上有要求,走精兵路线,另外,微臣记得晋王殿下恳求陛下把江南工匠交还给江南道。” 萧琮是在提醒杨广,萧夏要的不是普通兵甲,如果不说清楚,朝廷很可能就会降低标准,将普通兵甲送往江南。 杨广沉吟一下道:“支援三万套禁卫步兵装备,普通兵甲五万套,黑豆和草料各五十万担,江南道的铸钱和冶铁可暂停三年朝廷分成,至于江南籍匠户,洛阳匠户不动,可以把长安的江南籍匠户交还给江南道总管府,杨相国,这件事由你来负责!” 禁卫步兵装备就是指步槊一支,直刀一把,靴刃一把,明光盔甲一套,弩箭一副,圆盾一只。 普通兵甲则把步槊换为长矛,明光盔甲换为皮甲铁盔,弩箭换为弓箭,其他不变。 杨素躬身道:“微臣遵旨!”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 落入算计 安排好了支援江南道之事,杨广又道:“另外还有一事,晋王建议朝廷尽快清理各地义仓,他认为义仓是个很大的隐患,朕认可他的建议,这就需要由重臣牵头,组织人力清理,杨相国,你来安排如何?” 谁都知道义仓是个毒脓包,牵涉利益太多,极为棘手,杨素可不愿做这种得罪人的事,他躬身道:“陛下,微臣要全力以赴安排支援江南,暂时抽不出时间,不如由户部牵头,这本来就是他们分内之事。” 杨广的目光又投向虞世基,虞世基连忙道:“微臣很愿意为陛下分忧,但三月是户部统算天下赋税的关键时刻,微臣知道宇文相国对义仓颇有些高明见解,陛下不如听一听宇文相国的思路!” 宇文述上前躬身道:“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杨广见众人推脱,心中着实有些不悦,便淡淡道:“宇文相国留下,其他爱卿都退下吧!” 御书房内,天子杨广微微感叹道:“只有宇文相国不辞劳苦,愿为朕分忧,朕很感动!” 宇文述躬身道:“微臣深知自己是武将出身,才智不如文官,但上阵打仗,微臣绝不退缩,治理天下也如战场,主帅有忧,微臣怎敢旁观?” “说得好,治国如战场,爱卿说说义仓,朕想听一听你的思路!” “陛下,微臣在去年开凿运河时接触了义仓,晋王殿下说义仓问题严重,微臣认为尚需斟酌,究竟是什么严重?是粮食短缺严重,还是账目混乱严重,微臣认为是后者,把账目整理清楚,从义仓内究竟扣了多少税费,这样不管是朝廷去查,还是给百姓交代,都能一目了然,不至于说不清楚。” 杨广本来对义仓之事就很头大,宇文述的话让他宽心了不少,他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爱卿去做,到时给朕一份报告就行了。” 宇文述躬身道:“微臣愿为陛下分忧,只恳请陛下多给一点微臣时间。” “爱卿需要多少时间?” “回禀陛下,微臣至少要三到五年左右!” 杨广眉头微微一皱,“需要这么长时间?” “陛下,义仓的问题是二十多年一点点积累下来,绝不是短时间就能清理完成,另外,微臣也考虑拉长时间,如果发现有缺口,可以给地方官府一个补上缺口的机会,这样就不用朝廷掏钱。” 反正义仓问题也不是迫在眉睫之事,只要不让朝廷掏钱,慢慢清理也不是不可以,杨广便点了点头,“那朕就给爱卿五年时间,你自己成立一个官衙,召集一批官员,需要钱粮由户部拨给,朕就不过问了,五年之内,爱卿必须要把义仓问题彻底解决。” “请陛下宽心,微臣一定会把问题解决。” 东宫内,太子杨昭伏在榻上呼呼大睡,后背扎满了银针,张乔将银针一根根取下,萧后和太子妃崔氏坐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张乔来了才十天时间,治疗效果显著,太子杨昭后背的乌黑已经消失了,恢复了正常肤色,手脚浮肿也同步消失,这让萧皇后看到了希望。 张乔取下最后一根银针,又仔细看了看银针,笑道:“太子殿下排毒比我想得要快,我以为至少要半年时间,没想到三个月就差不多了,现在银针都没有变色,说明太子体内毒性已经基本上清除了。” 萧后大喜,连忙问道:“阿乔不是说至少要半年时间吗?” 张乔微微笑道:“我之前说需要半年时间是指最严重的情况,太子殿下的体质对避鳞丹很适合,所以效果就非常好。” “那还要吃药吗?”崔王妃问道。 张乔点点头,“还要再吃两个月的药,药量减一半,把残存余毒彻底拔掉,到时候我会再来一趟,剩下就是好好调养,只要调养得好,我觉得寿命延长到五六十岁也不是不可能。” 张乔最后这句话让萧皇后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她握住张乔的手道:“好孩子,多亏你了!” 张乔有些不好意思道:“太子是我夫君的大哥,也就是我的兄长,我会一直照顾好自己的兄长。”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入夜,萧皇后把张乔治病的事情告诉了丈夫杨广,杨广也高兴万分,“太好了,只要能把毒拔掉,昭儿就得救了。” 萧皇后幽幽道:“阿乔说昭儿调养得好,还能活到五六十岁,当时我就想,要是阿乔愿意,我宁愿让她做太子妃,这样昭儿就能再活得长一点。” 杨广苦笑道:“这不太现实,你不是说她把昭儿视为兄长吗?朕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萧皇后点点头,“我也知道,所以我也只是说说而已,陛下,我想好好笼络她,我们能否封她为良娣?” 杨广沉思良久道:“良娣是太子的妾,她是亲王妾,封她为良娣不符合礼制,不过可以变通一下,降一级,封她良媛,这样朝廷也不会反对。” 太子妾最高适良娣,正三品,其次是良媛,正四品,然后是承徽、昭训、奉仪,分别是正五品、正六品和正七品。 而亲王妾最高是孺人,正五品,然后是媵,正六品。 萧皇后感激张乔给长子治病,便想好好笼络她,萧皇后想了想又道:“其实也不用叫良媛,制度是皇帝定的,陛下可以在孺人前面增加一个四品内官,以制度的方式定下来,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杨广点点头笑道:“这倒可以,父皇增加了贵人,那朕就给亲王再增加两名正四品良仪。” 罗士信率领一万军队驻扎在城南老军营,这是南朝时修建的一座军营,军营占地很大,最多时可以容纳两万军队和上万匹军马。 不过军营内的建筑已经在战争中摧毁,只剩下一片空地和围墙,吴郡官府也没有把这座军营变成良田,而是把它作为州兵的驻扎地和训练场。 现在被罗士信率军进驻,在军营内扎下了数百座大帐,又在四周修建了哨塔。 在哨塔的西面有一条小河,江南地区水网密布,河道纵横,各种物资都是靠船运输,军营也不例外,他们的粮食蔬菜补给也都是靠小船运入军营, 这天晚上,五艘小船在小河上航行,慢慢靠近了军营。 为首船上一名黑衣人低声道:“先准备好家伙,动作要快一点,我们要直接闯进去,” 每个小船上都有五名黑衣人,其中两人负责划船,另外三人则手执弓箭。 如果没有一万驻军,船队在小河内是畅通无阻,可有了军队后,进入靠近军营这段小河,必须要经过士兵检查后才能通过,则夜里则直接禁止通行,放下拦路杆,哨塔上有士兵在站岗。 船队越来越近,立刻被哨塔上的士兵发现了,士兵举弩喊道:“夜间不准通行,立刻停止!” 第一艘船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加快了速度,船身向拦路杆狠狠撞去,“咔嚓!”一声,拦路杆被船头狠狠撞为两断。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夜袭大营 “当!当!当!”哨塔上敲响了警钟,惊醒了睡梦中的士兵。 五艘小船纷纷加快了速度向南面冲去,他们在利用短暂的时间差,对军营进行破坏。 他们点燃了火箭,拉弓向军营内射去 军营内大量士兵从大帐内冲出,进入战时状态,手持步槊向东面奔去。 忽然,只见十几支火箭腾空而起,向靠近河边的几十座大帐射去,这几十座大帐是仓帐,主要是靠河边近,便于运输装卸。 几座大帐立刻被火箭点燃了,士兵们大喊大叫,纷纷跑去救火,斩断绳索,扯掉大帐,副将王伯当率领几百士兵举弩向五艘小船射去。 小船上的黑衣人刚刚射出第二轮火箭,隋军的箭矢便如雨点般射来,黑衣人纷纷中箭落水。 这时,罗士信也赶来了,只见三顶大帐燃起了熊熊烈火,这是吴郡官府给他们准备的布帐,很容易燃烧,其他大帐都被隋军斩断绳索扯掉了,只有这三顶火势太大,没法救了,只得眼睁睁看着它们被烈火吞没。 仓帐距离大营主帐比较远,烈火波及不到主帐群,布帐燃烧很快,只片刻便燃烧殆尽,露出了帐内堆积的粮食麻袋,最表面的一层粮食也被烈火点燃,但立刻被士兵爬上去。用湿被褥把燃烧的火扑灭了。 罗士信脸色铁青,喝令道:“把所有的大帐全部拆除!” 士兵们一起动手,将几百顶大帐全部拆除,所有士兵都心有余悸,如果火箭不是袭击河边仓帐,而是袭击宿舍寝帐,后果将不堪设想。 千余名士兵点着火把在小河两岸搜寻,五条小船都找到了,另外找到了十七具尸体,抓获了五名黑衣人,但还是逃掉了三人,包括为首黑衣人在内。 副将王伯当心中着实愧疚,这是他的责任,他是副将,扎营布寨都是他负责,他没有考虑到会有人会用火箭偷袭,使营帐距离墙边太近,在敌人的火箭打击范围内。 当然,这是王伯当经验不足,他是第一次出任副将,在行军打仗各方面都有欠缺,但军队纪律森严,并不会因为你经验不足,就对你网开一面,该有的处分肯定会有。 这时,罗士信快步走过来,王伯当上前抱拳道:“卑职扎营考虑不周!” “吸取教训吧!下次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罗士信冷冷丢下一句话便快步走了,他无权处分王伯当,但他会写报告向晋王汇报此事。 王伯当心中叹息一声,只得赶紧安排士兵在军营周围四处搜寻逃脱者,同时审问抓获的黑衣人。 次日天刚亮,王伯当匆匆找到了罗士信,抱拳施礼道:“启禀罗将军,审问已经结束,对方五人都是东阳郡人,是东阳郡豪强楼世干的家丁,其他被射杀的和逃走者都是,他们就是奉楼世干的命令来偷袭我们的军营,直接从太湖南边乘船过来。” “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军营的漏洞?” “卑职审问了,他们也不知道,卑职推断,可能和之前给我们送鱼干的商人有关系,那个商人就是东阳郡人, “或许我们自己内部有对方的内应。” 王伯当愣了一下,“这个.不可能吧!” 罗士信冷冷道:“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给够钱,什么可能!” 王伯当沉默了,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罗士信又道:“既然殿下已经宣布进入战时,那就不能再大意了,从现在开始,取消所有将士假期,也不允许随便进城,实在需要进城,必须三人以上同行,绝不准任何人单独行动。” “卑职遵令!” 罗士信又道:“还有我们布帐不行,必须换成皮帐,立刻发鸽信给晋王殿下,请殿下尽快安排皮帐给我们送来。” “卑职这就安排!” 停一下,王伯当又问道:“既然我们知道是东阳郡豪强楼世干所为,我们是否需要行动?” 罗士信沉吟片刻道:“之前殿下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不准我们擅自行动,我会写一份报告,由殿下决定我们下一步行动。” 这时,跑来一名校尉,急声禀报道:“我们又抓获两人,其中一人说他知道吴县联络点,愿交代换命。” 罗士信大喜,“立刻去吴县抓人!” 吴县西城一条紧靠河边的小街,一名二十余岁左右的男子正沿着街边屋檐快步行走,他身材瘦高,相貌冷峻,身穿一件黑色武士服,手提一口宝剑,不时紧张地回头向后张望。 他正是逃脱的黑衣首领,叫楼九,是东阳楼氏家族子弟,由家主楼世干派他率领二十四名家丁,训练了几天后,便由他统领这次袭击,他们一共逃脱三人,但都各自分散了。 不多时,黑衣男子来到一扇大门前,有节奏地拍打几下门环,大门吱嘎一声开了一条缝,他一闪身进去了。 这时一座占地约三亩的宅子,宅距不宽,但很深,足有五重小院,这也是江南这边房宅的特色,不像北方那样宅距宽大,江南屋子的房距都很狭窄,有时候一亩地也能做出三重小院,由于雨水多的缘故,屋檐普遍长,从上方看去,宅子几乎都被黑瓦覆盖,天井很狭小,导致采光也比较差,总显得有些阴暗。 男子一路进院子,来到第四重小院,正门前站在两名彪形大汉,其中一人看了他一眼,便进去禀报了。 片刻,大汉走出来,给他施了个眼色,楼九这才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光线阴暗,负手站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此人也是蓝氏家族的人,他叫蓝兆和,是家主蓝兆田的堂弟,地位比楼九高得多,他其实是个商人,常年呆在吴郡,这次袭击便是由他一手策划。 楼九上前跪下行礼,“卑职参见四当家!” 蓝兆和回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失败了!” 楼九一怔,连忙道:“卑职看见火光冲天,浓烟弥漫,应该点燃了对方营帐!” “你们只烧毁了三顶大帐和六袋米,不叫失败叫什么?” 楼九半晌道:“我们乘船偷袭,只能攻击仓帐,而且很远就被哨兵发现了,如果我们坚持之前的方案从陆上偷袭,或许能点燃他们的宿帐。” 蓝兆和脸一沉,“你在指责我吗?” 楼九低下头,“卑职不敢!” 实际上他们最初的方案是从陆上袭击隋军大营,但二十五人集中来吴县太显眼,很容易被发现,他们需要分头到吴县,然后再集中进行行动,这就需要蓝兆和的各种支援。 蓝兆和担心牵连到自己,于是便改变了计划,让他们直接从太湖南面乘船过来,这样就算他们被抓住,也和自己无关。 蓝兆和又问道:“一共逃出几人,被抓了几人?” 楼九摇摇头,“卑职不知。” 蓝兆和哼了一声,“也幸亏你逃出来了,否则你若被抓,我就完蛋了。” 楼九脸刷地变得惨白,蓝兆和一怔,他忽然反应过来,急问道:“你不是把联络点告诉别人了?” 楼九惶恐道:“我告诉了副手,不过我看他中了一箭,他应该已经死了!” “混蛋!我让你从太湖出发,就是怕你们泄露,你居然告诉手下了。” 蓝兆和气得大骂,他当即喝令道:“迅速撤离!” 但已经来不及了,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声。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章 示范工程 第一个完成义仓清理的是江宁县,主要是之前张云秋已经初步清理过一次,第二次清理就比较容易了。 由总管府参军陆邈率领十名郡学学生组成了清算小组,负责丹阳郡两个县义仓清理。 这次清理义仓派出三十个小组,每个小组十一人,总管府拿不出这么多人手,便动员了大量学生参与。 萧夏再次抵达了江宁县,在三天前,张云秋已经率领十几官员先一步抵达江宁县,对江宁义仓的清理进行验收,已完全合格。 此时在义仓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两千多农户成为第一批清算的农民。 形势是在变化之中,之前是想全部清算完再一起商议解决办法,但纸包不住火,清算义仓的消息在很多地方已经传开,农户纷纷跑去官府打听,不少地方出现了大量农民聚集事件。 消息传到了总管府,高颎当即便建议,率先清算江宁县,打造一个示范,让其他地方官府都能拿江宁县为例子,给农民解惑。 信心和希望是最重要,一旦农民对官府有了信心,一旦农民心中有了希望,他们就不会再闹事。 萧夏立刻批准了高颎建议,并提出了对等原则和不追究原则。 对等原则是给农民的解释,对等原则就是指当时农民交的是新粮,现在就按照新粮的价格算账。 粮食差额部分给予对等的钱或者物资的补偿,不打折扣,这很关键,义仓粮食都是陈粮,如果按照市价至少要打七折,这就损坏了农民利益,会导致农民对清算的抵制,计较那一点点利益反而会得不偿失。 而不追究原则是对义仓管理者和官府而言,贪污也好,弄虚作假也好,过去的事情就不追究了。 没有这个原则,义仓永远也休想清理完成,甚至会有人一把火将义仓烧掉。 这个原则在最初就提出来了,义仓清理才得到了各地官府的全力支持。 萧夏下了船便直接赶赴义仓,在张云秋和刺史裴宣机的陪同下来到了清算现场。 萧夏见现场人山人海,有些惊讶道:“这是两千多农户吗?” 裴宣机连忙躬身道:“启禀殿下,除了第一批两千多农户外,还有很多赶来查看情况的农户,卑职估计这里至少有上万人。” 萧夏不解道:“那两千多农户是怎么挑出来,按照地域划分吗?” 张云秋摇摇头笑道:“这就要感谢地方官府和乡绅的支持了,我们清算组之前已经下到各乡各村,挨家挨户进行清算解释,如果能接受,当场签字,今天就是过来领粮食和钱物,否则今天现场解释,一个人就要占据半个多时辰,根本就清算不了几个人。” 萧夏欣然道:“考虑很周全,做得不错,这是谁提出的方案?” “回禀殿下,是县令张曲江。” 萧夏笑道:“就是上次那个被停职的县令?” “正是他!” 萧夏欣然道:“请他过来,给我做现场讲解!” 不多时,满头大汗的县令张曲江匆匆赶来,躬身行礼,“卑职参见殿下!” 萧夏见他皮肤黝黑,是个读书人的气质,便笑问道:“听你的口音,是关中人吧!” “卑职是长安人,家就在曲江池附近,父亲给我起名曲江。” 裴宣机在一旁补充道:“张县令是开皇十八年科举第五,三年前出任江宁县令,之前是齐郡历城县尉。” “原来如此!“ 萧夏笑道:“清算结果农民抵触大吗?” “启禀殿下,我们把损耗和大部分集资都去掉了,剩下的都是明帐,千万别小瞧了农民,他们心里清楚得很,说他们哪年没有服劳役,抵掉了多少粮食,扣税抵掉多少粮食,他们都很爽快承认,他们心知肚明。 其实我们清算的大部分人都认可了,很多人当时没有签字,他是担心官府言而无信,不给他们钱物补偿,所以现在来了那么多人,都是来查看情况了,很多人都要现场签字摁手印,我们也派人专门办现场清算。” 这时,萧夏见十几名老农民喜滋滋抱着羊皮走了。 他便笑问道:“羊皮好像很受欢迎?” 萧夏仓库中最多的物资就是羊皮,从吐谷浑和党项缴获了上百万张上等羊皮,分给朝廷一半,自己留了一半,一直带到了江都。 刘文静便提出拿出一部分羊皮冲抵补偿钱,以利诱之,效果会更好。 这种上等羊皮批发给大商人是三贯钱一张,几经转手,最后出现在市场上是六贯钱一张。 这次清算就以三贯钱计价,比市价便宜一半,把这个便宜直接摆在农民面前,就看你占不占吧! 张曲江连忙道:“启禀殿下,羊皮最受欢迎,差额补偿基本上都不要钱,要羊皮,羊皮不够冲抵才拿钱。” 停一下,张曲江又道:“殿下,很多官员觉得三贯钱一张羊皮是不是太便宜了?” 萧夏微微一笑,“农民算的经济账,我们算的是政治帐,三贯钱买一次造反隐患平息,我觉得不贵!” 张曲江顿时汗颜,连忙躬身道:“卑职目光短浅了!” 萧夏点点头,对众人道:“这次地方官府和清算组都辛苦了,最后我会给每一个参加清算的官吏和学生一张羊皮,作为额外奖励!” 几名官员大喜,一起行礼道:“感谢殿下的犒赏!” 大家都是居家过日子,农民能拿到三贯钱一张的便宜上等羊皮,低层官吏们参加清理义仓也付出了极大的辛劳,他们却拿不到这种好处,心态都会多少有些不平衡,萧夏作为江南道最高统治者,体恤下属是他的本份。 在最前面是长长一排桌子,清算组的人员负责核对,县衙官吏负责发放钱粮和羊皮。 数千农民排着长长的六列队伍,每个人手中拿着一块铁牌子,铁牌子上刻有编号。 “小官爷,看看我这个!” 一名老者将一块铁牌递给桌前的士子,士子来自江都县学,年纪不大,只有十六七岁,他一脸严肃地接过铁牌看了看编号,在一份名册薄中翻看起来,很快便找到了铁牌编号。 “你叫什么名字?” “叫余初五!” 士子点点头,“之前和你确定过了,给你三石三斗粮食,再补给你两贯钱,对吧!” “对!对!但我想要张羊皮行不不行?” 士子笑道:“也可以,不过羊皮三贯钱一张,你知道吗?” “我知道,是好羊皮,我的钱不够,用粮食抵。” “一石粮食五百文,这个价格能接受吧?” “可以!可以!” 老者显然已经打听清楚了,市价斗米四十文,这边还多给十文,当然合适。 农民都算小账,所以稍微给他们占点小便宜,事情就好办多了,其实算总账并没有多少。 “那我就给你抵扣了,最后给你一张羊皮和一石三斗粮食,认可的话,在这里按个指印。” “我有数,对着呢!” 老者用大拇指蘸点朱泥,在名册上按下了指印,所有人在排队的时候,心里就算好了账。 士子给他一根红筹,一根白筹和三根短白筹,让他去领钱粮物资。 这里除了清算组士子外,大部分人都不识字,所以按照习惯做成筹棍,一根红筹是羊皮,一根白筹是一石粮食,一根短白筹是一斗粮食,黄筹是代表钱,但这名老者没有钱,便没有拿到黄筹。 做成筹棍,哪怕不识字,也一看便知道,老者拿到了筹棍,便兴冲冲去领粮食和羊皮了。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一章 乡绅代表 下午,萧夏在县衙接见了数十名名望世家和乡绅代表,在这次清理义仓中,乡绅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在传统的治理格局中,县衙对普通农民是高高在上,是很遥远的存在,难以企及,乡绅和里正才是农民们真正的治理者。 很多农民或许忘记了自己某年没有服劳役,但乡绅那里有一本账,乡绅一提醒,他们就想起来了。 另外,集资建桥修路,由乡绅来说明会更有效果,从某种角度来说,乡绅才是一个王朝统治的基础,所以皇帝的定义就是地主阶级的代表。 在一众乡绅代表中,萧夏却意外地见到了江宁萧氏的家主萧泓,江宁萧家当然是大地主,这里清理义仓,萧家也出了很大的力,以萧泓的身份,原本不用出现在乡绅队伍中,但为了见一见晋王,萧泓宁可自降身份,和一群乡村老财混在一起。 “萧家主,好久不见了!” 萧夏对萧泓印象不深,但他对萧泓的女儿萧蛮奴印象深刻。 萧泓连忙躬身行礼道:“一晃过去六年了,感谢殿下还记得在下!” “我也姓萧嘛!怎么会忘记家主,令爱可好?” “她嫁给王家,四年前生了个儿子,目前很好,殿下要见她吗?” “不用了,我就是问一问。” 萧夏领教过江宁萧家父女的钻营本事,只要自己敢稍微松口,搞不好萧蛮奴今晚就会出现在自己房间。 江南萧氏三大家族,江都萧家和晋陵萧家都鸡犬升天了,萧瑀、萧琮作为国舅先后当上了宰相,萧琳也出任吴郡刺史,唯独萧泓什么都没有捞到,着实让他失落,但又能怪谁呢?他自己抱错了大腿,依附汉王杨谅,杨谅倒了,他啥也没有得到。 萧泓也知道今天的接见是自己最后一线机会,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萧泓不管众目睽睽,取出一只卷轴呈给萧夏,“这是江宁萧家给殿下的一点心意,恳请殿下收下!” 萧夏对萧泓没有什么坏印象,作为丹阳郡第一豪强,江宁萧家在丹阳郡人脉广,话语权也很大,萧夏也当然不会不给他面子。 萧夏欣然笑道:“那就多谢家主了!” 萧泓大喜,东西终于送出去了,他随即退下,悄然离去。 萧夏随即请乡绅们就坐,缓缓对众人笑道:“感谢大家支持官府清理义仓,解决了这个最大的不稳定隐患,希望各位继续支持官府,一起维护来之不易的安宁。” 众人纷纷道:”是殿下高瞻远瞩,看到义仓的严重后果,下决心解决,这是我们的幸运!” 乡绅们说的也是心里话,农民造反起来,他们将首当其冲。 萧夏点点头,“大家有什么想法,趁这个机会,大家都说一说,不要有什么顾虑,尽管畅所欲言!” 一名老者道:“我们扎根于乡下,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安宁,不要有战争,我们都愿意全力支持殿下稳定江南。” 乡绅老财比普通农民更害怕战争,害怕兵灾,无论是农民起义,还是军阀过境,甚至官兵平叛,他们都是军队眼中的肥羊,家财被掠夺,妻女被凌辱,男子也难逃一死,相反,普通乡民没有什么财产,反而会逃过兵灾。 这名老者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众人纷纷赞同,“殿下,生活安宁,没有战争,是我们最渴盼的生活,只要殿下能维护安宁,我们都愿全力支持殿下。” 萧夏笑了笑道:“现在我正在招募水军,我希望你们能动员精通水性的江南子弟踊跃从军,一起跟随我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我可以向大家保证,在座的各位乡老,你们中的子弟一定能出现名震天下的将军,光宗耀祖,为家族开创名望基业。” 在这些地方乡绅中,有一名大乡绅叫做沈渠,沈渠可不是一般人,他出身吴兴沈家,曾经是陈朝的刑部侍郎,被陈叔宝贬黜为民,他也没有回家乡,就在江宁隐居起来。 吴兴沈家开枝散叶,遍布江南,在某种程度上,沈渠也算是吴兴沈家在江宁的一根枝蔓。 沈渠回到自己的老宅,来到东院客房,这里住着一个年轻后生,名叫沈光,是吴兴沈家的一名杰出弟子。 沈光从二十岁开始便行侠天下,扶弱济贫,斩杀贪恶,他总穿一身白衣,便以白衣为名,赢得一个江南白侠的美称。 在外游荡十年,沈光也有些疲惫了,去年秋天,他从小便身体羸弱的兄弟不幸病死,作为兄长,沈光便回乡给兄弟操办丧事,照顾父母。 但就在两个月前,和沈家交往密切的几名豪强家族家主上门来拜访沈光,尤其是蓝兆田,一心想把女儿许配给他,极力拉拢沈光去会稽郡做一番大事。 沈光当然知道他们所说的大事是什么?他不堪其扰,便躲到了江宁来,江宁沈渠是他父亲堂弟。 “四郎,你在吗?” 片刻,沈光快步走出来,沈光身材中等,看起来非常结实,他轻功卓著,历史上,他便是在讨伐高句丽之战中大展身手,被天子杨广看中,成为杨广的心腹侍卫。 “三叔找我有什么事?” 沈渠点点头,“我找你有正经事呢!” “三叔请屋里坐!” 沈光请叔父进屋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水。 沈渠笑道:“你知道晋王吗?” 沈光点点头,“久闻其名!” 沈渠又道:“他现在就在江宁,视察清理义仓,今天下午接见了江宁乡绅,我也参加了,他告诉我们,他目前在招募水军,希望江东父老支持,我很想劝贤侄去试一试。” 沈光笑了起来,“三叔似乎对他印象不错。” 沈渠微微叹道:“岂止是不错,在我看来,他就是第二个孙权。” 沈光为之动容,在江南人眼中,孙权是一代雄主,两晋南北朝以来,没有人任何君主能比得上,而且三叔一向自视甚高,居然如此推崇晋王。 “他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让三叔如此推崇?” 沈渠叹息道:“他解决了义仓难题!”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 建功立业 沈光不解道:“解决一个小小的义仓问题,就能堪称第二个孙权?” “小小的义仓问题?” 沈渠忿忿瞪了侄子一眼,“你以为义仓问题好解决?这是积累了多少年的烂脓包,偏偏又涉及到千家万户农民的切身利益,丹阳郡换了多少任刺史,江宁县换了多少任县令,谁过问一句义仓的事情?都是把义仓当做肥羊肆意宰割,光是提出要解决义仓问题就需要巨大的勇气,更不用说切实去解决它,还解决得这么漂亮。” 沈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来他确实有点本事!” 沈渠摇头道:“这不是本事的问题,而是态度问题,有本事的人多得去了,萧道成有没有本事,刘裕有没有本事,陈霸先有没有本事,都是有本事的大才,但谁能做到对民让利? 解决义仓问题的根本就是对民让利,拿出真金白银来填补历年义仓的亏空,要么就是不闻不问,把义仓推给下任,要么就是快刀斩乱麻,一道命令就把义仓关了,哪里管百姓死活,能考虑百姓利益,还能让百姓占便宜的,在我看来,只有晋王一人。” “为什么要让百姓占便宜,公平处置不好吗?” “所以说你不懂政治智慧,解决义仓这种涉及千家万户利益的难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利于民,让百姓高高兴兴来解决,心满意足回家,这样不但没有了后遗症,还落一个好名声,保证个个都夸晋王爱民厚道,这样有深远目光,有政治头脑的统治者,我还真没见过。” “他和陈后主比如何?” “陈后主?” 沈渠冷哼一声道:“晋王和后主陈叔宝完全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陈叔宝贪婪愚蠢,视民为草芥,他却宽厚睿智,爱民如子,四郎,这样的明主你很难遇到,所以我劝你去投奔他,为自己谋一个远大前程。” 叔父的这番话,让沈光也怦然心动了。 他不愿加入蓝家的贼军才躲到江宁,自己一身武艺,如果能遇到名主,那就是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 次日上午,萧夏去了江宁船场,江宁船场便是从前陈朝的军器监造船场,和京口船场一样,都被隋王朝没收,成为隋王朝的官办船场,直属于工部管理,现在转给了江南道总管府,归军部造船署管辖,现在主要养护和建造军船为主,等将来改为造民船为主,造船署再转给尚书行台。 当然,这只是萧夏的长远规划,能不能等到那一天还不知道呢! 江宁船场很大,沿岸三里都是它的地盘,有数千船工在船场内忙碌,目前已经不造民船了,转而全力以赴养护军船,近百艘三千石战船被拖入岸上的船台,每艘战船周围都有数十名工匠在忙碌。 船场主事姓魏,江宁本地人,从陈朝到隋朝,他做了三十年的船场大管事。 魏管事把晋王迎入船场,萧夏时间不多,他还要赶去京口查看募兵情况,他只能抽出半个时辰视察。 魏管事也不多事,直接把萧夏带到一艘正在养护的五千石战船前。 “殿下请看这艘船,开皇八年下水,便再也没有养护过,甲板和船壁都有开裂的情况,如果风浪大,船舱内还会进水,我们对它进行大养护,开裂的船板全部更换,所有榫接结合部位都要进行检查,铁钉也全部换成新的,再刷三道底漆和两道桐油,估计要两个月才能完工。” “所以大养护一次很贵?” 魏管事点点头,“小船便宜点,这种五千石的大船要近千贯钱。” “小养护呢?” “小养护一般两年一次,十天左右,小船几十贯,大船两三百贯钱就够了。” 萧夏感叹道:“一支庞大船队动不动就上千艘战船,光养护就耗资巨大,难以想象!” “并不是每个王朝都像隋朝这样强大,比如梁朝和陈朝都有上千艘战船,结果双方爆发水战时,殿下眼前这艘战船的拍杆,一杆就把南朝的战船打为两断,殿下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对方是民船?”萧夏立刻反应过来。 魏管事点点头,“这就是国力的区别,隋朝建造战船的用料和建造技术都非常讲究,船壁极厚,钉子也粗长,完全可以海船出海,南朝没有这么厚实的家底,只能尽量便宜,那就是普通的江河民船,装个军船样子,一旦爆发战争,脆弱的老底就暴露出来了。” 萧夏忽然想到一件事,连忙问道:“那这一千多艘战船是南朝军船,还是隋朝战船?” “当然是隋朝战船,南朝战船就作为民用了,朝廷当然要保留好的战船。” 萧夏简单看了几艘船便结束了船场视察,随即坐船前往京口视察。 目前水军招募有六个点,江都一点,京口一个点,历阳一个点,江夏一个点,襄阳一个点、江陵一个点。 为什么要在荆襄地区放三个点,原因就是这里招募职业水军更容易,这里百姓收入要比江南低不少,平均每月一两贯钱,募兵一个月能拿三贯钱,还管吃管住管穿衣,年轻人当然愿意,当十年兵,挣几百贯钱,可以回家置办一份产业了。 江南那边就很难招募士兵,收入又不高,还要离家十年,江南人当然不愿意,所以江南一带自古就有‘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的说法,到了宋朝,这种说法更是蔓延到全国。 萧夏便在京口设了一个招募点,他就不指望能在江南地区招到多少水军? 京口和江都的招募主管正是来护儿,守孝并不一定要守满三年,如果朝廷有征召,也可以提前复出,自古忠孝难以两全。 萧夏给来护儿许下的职务是水军副都督,大都督是萧夏本人兼任,所以副都督就是主帅。 重建水军一直是来护儿心中的梦想,这次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他放弃,将来没有出任水军主将的机会了。 所以在考虑了一个月后,来护儿给母亲灵牌磕了三个头,发誓功成身退后再为母亲守孝三年。 他便重新披上戎装,萧夏当即封他为水军副都督,并报请天子批准,同时向天子讨要一批水军将领。 战船抵达京口,来护儿前来码头迎接晋王到来。 “京口招募情况如何?”萧夏问道。 来护儿有些不解道:“京口点招募了两千人多少人,不过今天忽然涌来大量丹阳郡青壮男子,不知何故?” 萧夏立刻明白了,估计是自己在乡绅们见面会上的一番话起作用了。 “有人来报名是好事,我们看看去!” 萧夏笑了笑,没有解释,他便翻身上马,跟随来护儿向京口募兵点而去。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三章 萧泓送礼 京口县募兵点就在城门处,一进城门就看见了两顶极大的帐篷,每一顶至少占地一亩,矗立在城门旁的校场上。 两顶大帐前都排着一队,其中一支队伍排出至少一里。 而另一顶大帐前却只排队了数十人。 “殿下,人少的那顶是招募将领!” 萧夏倒有些意外,之前募兵是先招募军队后再内部选拔,来护儿却是直接分开招募。 “有优秀的将领吗?” 来护儿摇摇头,“特别优秀的没有,普通居多,不少人拿着武道六品、七品朝廷认证书过来,却连两百斤石锁都举不起,着实令人失望。” 萧夏很理解,自从四年前兵部认证武道开始收钱后,这几年兵部认证的武道已经泛滥了,标准越放越宽,武道认证一年三次,一次能通过上千人,兵部一次认证就能收入数万贯钱。 萧夏也听到传闻,据说只要交五十贯钱就能保证通过六品认证。 这就导致军队已经不认可朝廷的所谓武道认证,真正武艺高强的人也不屑于参加所谓的武道认证。 朝廷推行了十几年的武道认证已经走向末路,倒是关陇贵族内部的武士考核十分严格,不断有人才辈出。 这时,一名军士气喘吁吁跑来禀报,“都督去看一看吧!来了一个厉害家伙,居然能轻松举起五百斤。” 来护儿顿时又惊又喜,向萧夏道歉一声,便急向大帐跑去。 萧夏能理解来护儿的惊喜,能举起五百斤,只有真正内功六品才能办得到,军方内部一直将举重和骑射视为选拔人才的标准。 南方对骑射要求不高,更看重举重,其次是步弓射箭,一项优秀,能混到校尉,两项都优秀,就能任命为郎将了。 这时,萧夏看见从大帐内走出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武士,身材中等,但十分结实,长一张方脸,双目炯炯有神。 他手持弓箭,后背箭壶,显然是要测试弓箭了。 水军招募将领的标准是举重三百斤以上,射箭十箭七中,根据成绩任命为副尉、校尉和郎将,而火长、队正和旅帅则是从士兵中选拔。 郎将是招募将领时能给的最高职务,要想升为中郎将就必须有足够的资历或者战功。 萧夏远远注视着这名武士,只见他站在百步外,手执两石步弓,张弓搭箭,箭如流星,一箭接着一箭射向靶子,箭箭射中靶心,十支箭一气呵成。 萧夏暗暗点头,确实是个高手,至少是内功六品以上,能随意进出破障状态。 只见来护儿将他请入大帐,办了手续后,居然穿着盔甲出来了,手执一支马槊,翻身上马,跟随招募官前往军营。 萧夏走进大帐,笑问道:“刚才是何人?” 来护儿也笑道:“是吴兴沈家的子弟,叫做沈光,两项考核都封了顶,卑职将任命他为郎将。” 来护儿作为水军实际主帅,他有一定的任免权,有权任命或者罢免中郎将以下将领,中郎将以上则由萧夏任命。 朝廷不管军职,它们负责军阶,当然也是由萧夏推荐,朝廷批准。 原来是沈光,萧夏暗暗点头,历史上,沈光应该也是这个时候从军,参加了辽东城之战,在战斗中大放异彩,被天子赏识,从此成为天子贴身护卫。 萧夏点点头,“此人是一个难得的大才,来将军好好培养他。” “卑职遵令!” 简单巡视了募兵情况,萧夏随即离开募兵场,返回长江对岸的江都。 收拾行囊时,萧夏意外发现自己包中有一支卷轴,他这才想起是萧泓送回自己的礼物,忙起来就忘记看了。 他这才打开卷轴,竟然是一份礼物清单,很出乎萧夏的意料,都是从前的南朝皇宫收藏,包括珍宝、书画、兵器,足足有一百二十件。 萧夏再细看,这里面似乎不仅是江宁萧家的宝贝,还有晋陵萧家的珍宝以及萧琳收集的兵器,一共五十件。 萧夏忽然发现有一把短剑,竟然是寒剑,寒剑明明在自己府中,怎么会跑到这份清单上? 这让萧夏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有两把寒剑? 萧泓送的是礼单,礼物应该已经送到自己府上了,萧夏决定先回府去看看,那把寒剑到底怎回事? 很快,坐船在江都码头靠岸,众亲兵牵着战马下船,萧夏直接骑马返回了府中。 走进府门,迎面遇到妻子崔羽,萧夏问道:“有没有人送来一百多件礼物?” “我还想问夫君呢?不知谁送来的,一共一百二十件。” 那就对了,是江宁萧氏送来的,萧夏直接来到后院,看到了摆了满满一屋子木箱,大大小小,长长短短,各式各样。 他找到一支短剑模样的盒子,打开来,萧夏一愣,盒子里果然是一把寒剑,和他的寒剑一模一样,他慢慢取出寒剑,入手一轻,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不就是张觉给自己那把假寒剑吗?最后被萧琥拿走了。 萧夏略一思索,渐渐明白过来了,这是汉王杨谅的东西,这把假寒剑,萧琥献给了杨谅,所以才会包括一部分晋陵萧家的东西在内,都是杨谅敲诈得来。 杨谅当初被直接贬黜回长安,东西来不及拿走,就一直存放在江宁萧府,萧泓当然不敢再收回,便把它做人情送给自己了,反正将来杨谅问起来,他也可以说被自己拿走了。 真不愧是江宁萧家,送礼都那么有‘诚意’,直接借花献佛,把杨谅的东西送给自己。 萧夏当然不会把这一百二十件珍宝兵器再还给杨谅,既然已经到自己手上,那就属于自己了,将来杨谅想起,让他直接向江宁萧家讨要,与自己何干? 吃罢午饭,萧夏又前往总管府,估计有一堆事情在等着自己。 萧夏走进官房,房玄龄从后面跟了上来。 “殿下,从长安过来的一千户匠户到了!” 这个消息着实让萧夏惊喜,他停住脚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上午刚到,高公和刘长史正在北军营忙这件事。” 萧夏点点头道:“还有什么,朝廷支援的兵甲物资到了吗?” “还没有,但听说已经到淮河了,一支很庞大的船队。” 萧夏在自己位子坐下,看了看一堆奏卷,他还是没有心思批阅,起身查看匠户去了。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四章 工匠到来 一千零八十家匠户,约五六千人都是坐船过来的,除了在三门峡走了一段山路外,其他全程坐船,一家一艘千石客船,满载着十几年的家当,带着对故乡的思念,辗转千里而来。 目前他们都暂时住在城北大军营内,每户一座大帐,好在天气也渐渐暖和,住在大帐也没有不妥,而且他们住的大帐不是士兵住的通帐,而是羊皮居家帐,里面有布幔隔出了一个个小房间,铺上地毯,也别有滋味。 一群群孩子在大帐之间奔跑嬉戏,老人的脸上绽放着笑容,他们家乡就在大江对岸,只是当年的建康已经被一把大火烧毁,现在的江宁县已经没有他们家园,他们也知道,但只要闻到故乡的气息,他们就无怨无悔了。 官员们已经将他们一一登记,在考虑怎么安置他们? 萧夏来到大营,找到了高颎和刘文静,萧夏走进大帐笑道:“两位有没有考虑好一个合适的安置方案?” 两人连忙起身行礼,“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也是刚到,听说你们在这边现场商议,我便过来看看。” 两人请萧夏坐下,高颎取出一份登记汇总表给萧夏,“殿下请看!” 萧夏接过汇总表细看,一千零八十户竟然全部是军器监的匠户,绝大部分都是父子两代匠人,有刀剑匠、槊匠、枪矛匠、弓弩匠、盔甲匠、甚至还有近百名大型军器匠,这些可是宝贵的人才啊! 隋朝灭陈后,把各类官匠掳掠一空,目前打造军器的官匠只剩下冶塘的五百匠户,而且打造出来兵器也全部送往朝廷,不准留在江南,所以江南市场上很难遇到优质兵器,就算有也是前朝留下来的。 有了这些优秀的工匠,萧夏便可以自己打上造等兵甲,不用再被朝廷掐脖子了。 “这些工匠必须安置在江都!”萧夏果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刘文静道:“殿下,我和高公都这样认为,实际上,我们和匠户们座谈过了,他们也愿意留在江都,他们也知道自己从前家园都没有了,唯一提出的要求,就是希望我们能用船只载他们回家乡看看,让他们能给自己的父母上坟。” 萧夏点点头,“这个要求不过分,完全可以答应,我们考虑周全一点,准备十几艘万石大船,分批送他们去江宁探亲上坟,我会让丹阳郡的官员安排牛车接送,晚上可以住在大船上。” 刘文静连忙道:“殿下请放心,这点小事,卑职一定会安排好!” 这时,高颎缓缓道:“殿下,江都城的空余房屋可能不够安置,卑职和刘长史商议,可以用建造江都子城的办法来解决,然后把冶塘监和梅根监也一并迁徙过来。” 高颎的建议说到了萧夏的心坎上,将工匠集中居住,有利于管理,萧夏欣然道:“有方案吗?” 高颎取出一卷草图铺在桌上,笑道:“殿下请看!” 高颎指着江都城南道:“可以在南面修建一座子城,将来逐渐扩大成一个新县城,距离江都城约十里左右,修建完成后,距离码头也不过五六里的路程,修建官道和江都城相连,同时挖掘漕渠和运河相连。” “周长二十里的县城?” “正是!” 萧夏沉吟一下道:“方案好是好,可是远水不解近渴啊!” 高颎微微笑道:“卑职考虑可以先挖渠代城墙,然后在河渠外面逐步建造城墙,殿下觉得如何?” 萧夏摇摇头,“不用挖掘河渠,直接建造板墙,像军队大营一样,可以建造宽一点,上面可以走人,把泥土夯实,也不怕风吹雨淋,一个月就能完成。” “然后造木屋吗?” 萧夏点点头,“木屋快,造船场那边有大量造民船的木料,这几年都用不上,直接把木料运来造房子,每户一亩宅,主街两边造一些商铺,主街上再铺上石板。” 刘文静有些担忧道:“殿下,要造近两千座木屋,恐怕木料不够啊!” “木料不够再去江北山区采伐,另外,从匠户开始,家家户户使用蜂窝煤,可以有效防止火灾发生,关于蜂窝煤,回头我会让房玄龄给你们提供一份图纸。” 萧夏是主公,他只管部署,至于怎么做是手下的事情。 高颎忽然想起一事道:“殿下,提到煤,卑职倒想起一事,殿下去江宁时,听到江宁铁矿的事情吗?” 萧夏摇摇头,“没有提到!” “可能是地方官府也不清楚。” 萧夏眼睛一亮,急问道:“江宁铁矿可是有发现?” 高颎点点头,三天前收到矿冶署署令张文涛的报告,他们发现十几处铁矿脉,其实有五处铁矿脉属于优质铁矿,储量巨大,完全可以冶炼出精钢。” 这个消息着实令人振奋,萧夏欣然道:“有了优秀的工匠,又有了优质的铁矿,我们的装备就不用发愁了!” 高颎也笑道:“卑职还建议把矿石初炼放在矿山附近,这样就可以把粗铁块原来江都,而不是矿石。” 萧夏摇摇头,“这个问题我考虑过,初炼需要很高的技术,还需要用煤来做燃料,在江都冶炼,会有高水平的工匠参与,从而炼出好铁,再说也不远,耗费不了多少运输钱。” 高颎点点头,“还是殿下说得对,卑职考虑不足!” 时间还早,萧夏又回到官衙,刚坐下,杜如晦在门口禀报,“殿下,裴通判求见!” “请他进来!” 不多时,裴文安快步进来,将一份报告呈给萧夏,“这是罗士信将军从吴郡送来的紧急报告,卑职昨天收到,山越人偷袭大营未遂,策划者已经被抓捕,目前正火速押送江都的途中,从时间上算,估计明天就能送到。” 萧夏看了报告,点点头道:“发一封鸽信给他们,让他们好好吸取教训,下不为例!” 萧夏并不打算追究王伯当的责任,只是希望他们能吸取教训。 相比之下,萧夏对即将到来的蓝兆和更感兴趣,从他那里他能得到更多的情报。 “一旦蓝兆和到来,要好好审问,一定从他身上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裴文安躬身行一礼,“卑职遵令!” 裴文安走了,萧夏在房间里负手走了几步,又对房玄龄道:“去把李鹿鸣找来!” 房玄龄很快去了,不多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李鹿鸣出现在门口,“殿下找我?” 萧夏笑着摆摆手,“进来说话!” 身材高大的李鹿鸣走进房间,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萧夏笑了笑道:“我就想问一问,你派出的手下有没有消息传来?” “回禀殿下,目前只有东阳郡有点消息,其他各郡都没有消息传来。” “那就说说东阳郡的消息!” 这次投降吴郡大营都是东阳郡楼家的家丁子弟,加上东阳郡的铁矿断绝供应,萧夏也着实对东阳郡有了一点兴趣。 “启禀殿下,东阳郡楼家已经人去宅空,据说楼世干拉了一支两千人的军队,驻扎在深山里,估计他的家人也转移去了深山。” “还有什么?” “还有东阳郡的严家和汪家都在全力开矿,矿石都用船运去了余杭郡,他们这两家没有搬走,和平常一样。” 萧夏点点头,“我知道,有消息继续通报!”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五章 弹琴说爱 王府后宅内,陆谢庭极为优雅地弹琴,曲调优美动人,一曲广陵散弹如春水流淌,沁人心脾。 几名听众听得如醉如痴,萧夏年仅半岁的儿子杨俶坐在母亲身边,安静地听着琴声,目光格外清澈。 就连妊娠反应很剧烈的小青也在琴声中感觉舒服了很多,胸腹间不再难受了。 一曲终了,陆谢庭笑问道:“小青姐,好点了吗?” 小青笑道:“感觉舒服多了,琴声还真神奇!” 崔羽也笑道:“谢庭怎么知道听琴可以缓解妊娠反应?” “是我母亲告诉我的,我有一个堂姐也是怀孕反应剧烈,每次找我给她弹琴,她就舒缓下来了,我知道确实有效果。” 崔羽抱起儿子笑道:“连我家的秋官儿也听入神了,谢庭也不要教我弹琴了,教我儿子吧!每天给他听音乐,他很喜欢。” 陆谢庭笑道:“当然可以,小青也一起听,腹中胎儿都喜欢听琴音,不过夫人真不想学琴了吗?” 崔羽苦笑道:“我这人没有毅力,从前夫君教我飞针,我学两三次就没有兴趣了,只有小时候家里逼我读书认字,才学了一些东西,不过我喜欢看书绘画倒是真的。” “夫人的画我欣赏过了,果然画得很传神,字也写得好,很有大家风范,小青姐喜欢什么?” 小青一怔,“我?我喜欢做衣服吧!回头我给你做两条裙子。” “多谢小青姐,暂时不要劳神了,你需要休息。” “没事,一天做一点,不是一天做完。” 这时,管家在院子里道:“夫人,王爷回来了!” “我知道了!” 崔羽把儿子给乳娘,对陆谢庭道:“谢庭,你去安排晚饭,我去给夫君送茶!” 说完,崔羽眼珠一转笑道:“谢庭,今天你去送茶吧!我来安排晚饭,去书房送茶,你知道的。” 陆谢庭红着脸答应一声,起身去了。 侍女扶起小青,慢慢向餐堂走去。 陆谢庭端着一盏茶,移步来到了书房,心中怦怦直跳,她心中颇为紧张,可又有一点期待。 她一直期盼着能单独和晋王殿下说几句话,王妃终于给她这个机会了。 走到书房前,陆谢庭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萧夏的声音,“进来!” 陆谢庭走进了书房,只见萧夏正在埋头绘制着什么,她好奇地走上前,看半天不明所以,她不解问道:“公子在绘画什么?” “是你啊!”萧夏这才发现送茶的是陆谢庭。 陆谢庭抿嘴一笑,“夫人让我来给公子送茶!” 萧夏放下笔接过茶盏,笑问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忙,也没有顾得上你,在这里开心吧!” 陆谢庭点点头,“夫人很好,很宽容,小青姐人也好,我真的喜欢这里,没有人歧视我,我一点都不想回去了。” 萧夏喝了茶笑问道:“你绘画怎么样?” “还可以,但不如夫人!” “比我画得好就行了,你来帮我绘制两幅图。” “画什么?”陆谢庭好奇地问道。 “你看我绘制的这个,这是炉子,这是煤炭,煤炭就是石炭,你知道吧!” 陆谢庭点点头,“我知道,黑漆漆的,烧火用的。” 萧夏便将蜂窝煤的原理给她说了一遍,陆谢庭极为聪明,一点就透,她拍手笑道:“我知道,就像柴禾要劈成一根一根,粗细长短正好,很适合使用,公子也要把煤炭做成跟柴禾一样,方便使用。” 萧夏点点笑道:“就是这个道理,但不用做成柴禾模样,而是做成饼状和球状,正好可以放在炉子里烧火,尺寸就像我画的这个样子,注意点就是煤饼上要有九个孔,煤球就和吴郡的桔子一般大小,详细制作过程就抄我小纸条上写的。” 陆谢庭微微点头,“我明白了,我先试试看。” 陆谢庭提笔轻轻绘画起来,果然比萧夏画得好十倍,萧夏低头看她绘画,手轻轻揽住她的腰,陆谢庭浑身一颤,白了萧夏一眼,“你这样让人家怎么画?” 萧夏把她的笔放下,“晚上再慢慢画!” 他将陆谢庭搂进自己怀中,谢庭搂不好意思低下头,埋进他怀中,声如蚊吟,“公子,夫人等着我们去吃饭呢!” “我知道,乖乖抬起头让我亲一下。” 陆谢庭满脸红晕慢慢抬起头,眼波流转,羞涩难抑,却又没有拒绝萧夏的要求。 萧夏慢慢靠近,终于吻住了她的嘴唇,陆谢庭浑身一下子僵直了。 片刻,她慢慢放松下来,开始笨拙回应萧夏的热吻,双手不自觉搂住了萧夏的脖子。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小丸子在院子里道:“公子,夫人催你们去吃饭了。” 陆谢庭吓一跳,连忙分开,满脸通红地白了萧夏一眼,收拾桌上的资料,“我先拿回去,晚上再细细绘画!” 她不敢看萧夏的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溜掉了。 萧夏来到餐堂,崔羽和小青已经在等候了。 “夫君,谢庭呢?” 萧夏坐下笑道:“我请她帮我绘制几幅图,她先拿回房去了,马上就过来。” “我说呢!怎么去了半天。” 崔羽又笑道:“阿楚可能过两天就回来了,我们府上就有四个女人了,夫君上次不是说要做几样新奇的玩意。” 萧夏笑道:“我忘记了,过两天我就安排人制作。” 这时,陆谢庭过来,她已经恢复了常态,表现得若无其事,笑道:“公子要做蜂窝煤,让我画几幅图。” “蜂窝煤是什么?”崔羽好奇问道。 萧夏笑道:“用来替代柴禾的,便宜实惠且方便,以后家家户户都能喝开水了,能大量减少腹泻症状,对身体有很大的好处。” “夫君不是说煤炭不够用吗?” “其实煤炭足够用,关键是运输,现在有两支船队专门运输煤炭,所以煤炭可以渐渐民用,等我增加的五支船队,就可以大规模普及蜂窝煤了。” “原来如此,那是不是和烧炭一样,不能在封闭的房间里用?” “一点没错!” 萧夏笑道:“所以我一点不担心,大家都有这个常识,知道在密闭房间里烧火会中毒,可以在厨房用,打开窗就行了。” 正说着,几名侍女端着饭菜快步走来,一家人一起用餐,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转眼又过去了几天,朝廷的支援船队浩浩荡荡抵达了江都城,给江都城带来了大量兵甲和马料。 同时还来了二十几名前水军将领,其中职务最高者是三名将军:陈棱、朱宽和张镇周。 这三人都是从前的南朝将领,其中陈棱还是天子极为欣赏的将领,萧夏心知肚明,这就是天子不想让自己完全控制水军,所以才派来三名大将,但只要他们在江都,迟早都会向自己效忠。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六章 沈家立场 上午,裴文安匆匆来到了晋王官房,将一份审讯记录呈给了萧夏,“这是审问蓝兆和与楼九的记录,请殿下过目!” 萧夏接过审讯记录仔细看了一遍,有用的信息不多,其中最有用的信息就是山越豪强内部有分歧,蓝兆田极力主张举兵造反,这是关陇贵族的希望,希望他们能大规模造反,造成整个大隋的影响力,至于山越贵族的死活,关陇贵族不管。 显然,蓝兆田被关陇贵族说服了,他想占据州县造反,关陇贵族同时也说服永嘉郡第一豪强明中天。 但问题是东阳郡的豪强楼世干坚决反对这种公开造反,他极力坚持之前的决定,以分散袭击的方式反抗隋朝,但不公开造反,另一个遂安郡豪强沈发兴也支持楼世干,所以就出现了东西两派。 萧夏又看了看楼九的供词,供词也有一个重要线索,吴兴沈家家主沈通坚决反对袭击吴郡驻军,他们这次袭击吴郡驻军没有得到沈家支持,才导致偷袭失败,全军覆灭。 否则他们就能穿上铁甲,还有马匹接应,隋军弩箭射不穿他们的铁甲,他们还能及时上岸,骑马逃离。 萧夏又回头看了看蓝兆和的供词,供词中提到的沈发兴是山越豪强三大首领之一,这就有意思了,如果吴兴沈家成了三大反叛首领之一,袭击吴郡不可能得不到吴兴沈家的支持,沈光也早就加入叛军,不会躲到江宁去,更不会加入隋军。 萧夏想起了陆谢庭告诉自己的话,沈家只是外房和山越联姻,他们吴兴本房极为重视血统,绝不会和山越人联姻,他们才会得到吴门世家的认可。 萧夏渐渐有一丝明悟,沈发兴虽然打着吴兴沈家的旗号,但他极可能是沈家外房人,并不是吴兴沈家本房子弟。 想到这,萧夏对杜如晦道:“我记得沈发兴是遂安郡郡兵都尉,我们应该有他的履历,另外还有余杭郡都尉董怀亮的履历,一并去查一查!” 杜如晦行一礼出去了。 裴文安不解道:“这些履历都应该在兵部吧!殿下把它们都要来了?” 萧夏笑着点点头,“江南官场有个特点,主官是朝廷派来的,次官以下都以本地人为主,文官由世家控制,武官由豪强控制,尤其各郡的都尉,几乎都和地方豪强有很深的关系,他们花大钱谋求这个位子,我插手盐政的时候,便从朝廷把江南各郡的官员资料都调来了。” 裴文安恍然,“原来如此!” 不多时,杜如晦拿着一份卷宗走进来道:“殿下,沈发兴在遂安郡桐庐县读县学,履历显示,他出生在余杭郡武康县。” 萧夏点点头,“这就对了,沈发兴是沈家武康房人,当年造反的沈玄懀也是沈家武康房,沈玄懀有子侄逃往遂安郡,极可能就是沈发兴。” 停一下,萧家又问道:“董怀亮呢?” 杜如晦连忙道:“董怀亮是东阳郡人,原本只是一个校尉,开皇十八年,突然从校尉升为东阳军府都尉,仁寿二年,调任余杭军府都尉。” “他是汉人还是山越人?”萧夏追问道。 “回禀殿下,履历中没有提及。” “那有没有提及他的妻子?” “好像有!”杜如晦翻了一下笑道:“找到了,他妻子很早病逝,他于开皇十八年娶后妻严氏。” 萧夏笑了起来,“他估计就是东阳郡三大豪强之一严氏家族的女婿,开皇十八年,严家给他花了大钱,所以他才能从校尉一步提拔为都尉。” 裴文安担忧道:“如果是这样,余杭郡很危险啊!” 萧夏点点头,“我知道!” 萧夏当即对杜如晦道:“立刻派人去通知孙雷来见我!” “卑职这就安排!”杜如晦匆匆去了。 这时,裴文安小声道:“殿下的意思是说吴兴沈家和山越人造反没有关系?” 萧夏淡淡笑道:“你这样看就是稍微浅了,沈家若立场鲜明,沈法兴就不会参与山越人的造反,沈光也不会加入隋军,你没发现吗?沈法兴是以遂安郡豪强的身份加入山越人反叛,沈光以江宁沈家子弟的身份加入隋军,和吴兴沈家都没有关系,蓝和楼家联手袭击吴郡隋军,吴兴沈家却坚决反对,它不想被卷入其中,这就是沈家的风格,他们多头押注,但吴兴本房绝不牵涉其中。” 关于沈光,萧夏看得很清楚,作为沈家嫡系子弟,没有家族的同意,他不会轻易做出加入隋军这样的决定,他在江宁,怎么得到家主同意呢?只能说明一点,他来江宁就是为了加入隋军,这必然是沈家做出的决定,而不是沈光一时头脑发热,临时做出的决定。 江南沈家若没有这种八面玲珑的手腕,就不会有一个外孙唐德宗,也不会有明初江南第一富豪沈万三。 “殿下认为吴兴沈家可以拉拢?” 萧夏笑道:“不用拉拢,只要他们不跟随山越人造反就行了。” 这时,杜如晦带着孙雷匆匆进来,孙雷单膝行一军礼,“卑职孙雷参见殿下!” “将军请起!” 萧夏又笑眯眯问道:“新装备还满意吧!” 孙雷负责训练两万新兵,已经训练了两个月之前,暂时装备皮甲和长矛,昨天刚刚换了装备。 “怎么样,新装备还满意吧!” “感谢殿下安排,弟兄们非常满意!” “士兵训练得如何了?” “回禀殿下,弟兄们大部分都是郡兵,有一定基础,训练起来很不错。” 萧夏笑了笑道:“换一个地方训练如何?” “殿下有令,卑职会坚决执行。” 萧夏点点头,“你立刻率一万新兵赶赴吴郡驻扎,另外一万新兵交给副将武克勤继续训练!” 孙雷当即躬身道:“卑职遵令!” 吴兴沈家是江南著名的豪强世家,这个家族文武兼修,既然有豪强重视工商业的血统,但又和世家一样,拥有大量田产,注重培养人才,文才武将辈出。 或许身上有部分山越人的血统,吴兴沈家在关键时刻又往往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不甘寂寞地跳出来,从而屡屡站错队、 在开皇十年的大叛乱中,沈家不遗余力地出钱出人出力,支持余杭郡族人沈玄懀造反,最后遭遇杨素的残酷镇压,沈玄懀一房的族人被斩杀殆尽,沈家吓得战战兢兢低调了十余年。 大叛乱过去还不到二十年,山越族豪强们骨子里的反叛之心又再次复苏,他们开始秘密串联,沈家在山越豪强们的怂恿下,也有点蠢蠢欲动了。 这天上午,沈氏家主沈通意外接到了吴郡刺史萧琳派人转来的一封信,更让他意外的是,这封信竟然是晋王萧夏给他的亲笔信。 沈通年约五十余岁,身材中等,长一张国字脸,眉毛粗浓,目光锐利,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 沈通负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不多时,三弟沈俊匆匆赶来,“大哥找我?” 沈通点点头,“沈光写信来了吗?” 沈俊连忙道:“刚收到他的信,他被任命为郎将,手下有一千水军。” 沈通缓缓道:“我刚收到晋王写来的亲笔信,他在信中提到了沈光,感谢沈家对他的支持。”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七章 先发制人 沈俊愕然道:“晋王给大哥写来亲笔信?” 沈通淡淡道:“晋王给我写一封亲笔信不行吗?还是我们沈家不配?” 沈俊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个时间点晋王来信,有点太微妙了,容易让人产生浮想!” 沈通点点头,“是萧刺史派手下送来的,不过这个时候给我写信确实很微妙,沈光加入隋军,蓝兆和又刚刚被抓。” “蓝兆和被抓,是不是就意味着晋王知道山越人要造反的事情了?” 沈通笑了笑道:“他怎么可能现在才知道,他早就知道了,上次他没有去余杭,我就猜到他已经知情了,所以才会有一万军队立刻入驻吴郡。” “莫非是陆家?” 沈俊反应极快,他立刻想到了陆家,他给陆家说过这件事。 沈通微微笑道:“你现在明白了吧!当初你看不上的那个儿媳,现在要成为晋王次妃了。” 当初就是沈俊的次子沈亮看上了陆谢庭,一下子被陆谢庭白腻的肤色和丰满高挑的身材迷住了,只是冥冥中早有定数,注定他得不到陆谢庭。 沈俊黯然道:“我虽然是有点嫌她太高,但二郎一眼看中她,要不是为了娶她,二郎也不会拼命吃药,反而病故了,哎!” 沈通见自己的玩笑话引起兄弟的伤感,他心中也歉疚,连忙转开话题,“他现在写信给沈家,他是希望沈家中立,我估计他要有行动了。” “那我们什么都不闻不问?” “不!” 沈通缓缓道:“陆家敢下注和晋王联姻,我们沈家不能一点态度都没有,我决定支持驻军两万石粮食,以表明沈家的立场。” 入夜,一万军队无声无息抵达了余杭郡钱塘县,这支军队正是罗士信率领的吴郡驻军。 萧夏从蓝兆和的口供中知道了山越豪强内部分歧严重的消息,东西两派的立场严重分裂,萧夏便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下令罗士信率领本部一万军进军余杭郡,而由孙雷率一万新兵入驻吴郡,作为罗士信的后援策应。 余杭郡的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正好将山越人分为东西两部分,切断了东西山越人的联系。 虽然东阳郡和会稽郡也直接接壤,但两郡之间都是山区,交通极为不便,铁矿石等大宗物资必须通过钱塘江运到余杭郡的钱塘县,再转入曹娥江运往会稽县、余姚县、上虞县等地。 所以拿下余杭郡,也就切断了东阳郡的铁矿石运往会稽郡。 余杭郡当然也有山越人,主要生活在南部,开皇十年,余杭郡豪强杨宝英也起兵反隋,自称大都督。 但和会稽郡、东阳郡、永嘉郡不同的是,余杭郡是以平原为主的郡,这就意味着余杭郡的人口汉人占据大多数,所以在情报不充分的情况下,萧夏也果断下令罗士信出兵控制余杭郡。 余杭郡有一个关键之处,那就是两千郡兵,必须先控制住两千郡兵。 郡兵的军营紧靠县城,由于占地太大,城内无容它之地,只能放在城外。 目前,军营处于一种非战时状态,战时和非战时的区别很大,其中之一就是警戒程度不同,战时状态的军营四周都是哨塔,哨兵时刻盯着外面,戒备森严,非战时状态时,军营哨塔只有一座,位于大门旁边,它关注的是来访者。 两更时分,一万军队抵达了军营北面,罗士信一声令下,一根根绳索套上了营栅,数百名士兵一起拉拽,大片营栅轰然被拉倒,出现了一条宽达数十丈的缺口。 士兵架上几十块木板,隋军士兵蜂拥而入。 余杭郡都尉董怀亮可是罗士信老熟人,去年底,一群将领在建昌县闹事,先是要求抢掠建昌郡,被罗士信否决,他们随机又怂恿士兵逃亡,以即将过年为借口,不愿大战,逼迫罗士信不得不解散军队,放士兵回家。 闹事的将领中,这个董怀亮就是首领之一。 董怀亮正在营房中搂着一个妓女睡觉,忽然,门砰地一脚被踢开,惊得董怀亮一下子坐起身,只见大群黑影冲进来,数十支军弩冷冷对准了他。 妓女这才反应过来,吓得尖叫起来,被董怀亮一把捂住嘴,董怀亮冷静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有士兵上前将他枕下短剑和墙上战刀一并收走,墙角一根铁枪也被扛着,为首校尉道:“先把衣服穿起来!” 董怀亮和妓女这才手忙脚乱穿上衣服,妓女被押了出去,董怀亮被士兵捆绑,他挣扎着怒喝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罗士信大步走了进来呵呵笑道:“董将军,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你!” 董怀亮眼中喷着怒火,“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犯了哪条罪名?” 罗士信脸色一沉,冷笑道:“你突然召集郡兵又是什么意思?” “我要训练郡兵,不是很正常吗?” “放屁!郡兵都是秋后才开始集结训练,现在是四月,再过一个多月就要开始夏收了,你以为就你聪明,别人看不懂你的意图?” 董怀亮半晌道:“山越人有造反迹象,路刺史担心不安全,命令我把州军召集起来。” 罗士信冷哼了一声,“路刺史要召集郡兵必须向总管府请示,总管府同意后你才能召集,我不相信你连这个规矩都不懂?” “形势危急,来不及通过总管府,也是情有可原!” “你还真会说话,形势危急你居然还是非战时状态。” 董怀亮刚要开口,罗士信已经不给他机会了,“奉晋王之令,董怀亮涉嫌造反,特将其革职抓捕,带下去!” 士兵们用破布堵住董怀亮的口,又将他的头罩上袋子,押了下去,开始搜查他的物品,很快便找到了董怀亮和东阳郡豪强严琼的通信,证实了他是在严琼的授意下召集军队。 被抓捕的不光是董怀亮,还有他的副将郭平,以及五名校尉,董怀亮和副将郭平当即被秘密处死,不留隐患,五名校尉中,其中三人东阳郡豪强子弟,也同时被处死,最后两人虽然也是由董怀亮提拔起来,但他们都是余杭郡汉人,妻儿都在钱塘县,他们得到了赦免,当然是回家,萧夏已决定解散江南道各地郡兵,由募兵取代。 校场内灯火通明,两千士兵全部集结起来,罗士信站在大箱子对所有人高声道:“大家都还认识我吧!现在军营已经被我接管了,你们的董将军企图造反才把你们都征召起来,难道你们也要跟随董怀亮一起造反吗?” “我们不愿造反!” 士兵们大喊起来,“我们的父母妻儿都在,我们不想造反!” 罗士信点点头,又高声道:“晋王已经决定解散军府,以后不再有郡兵了,愿意留下效忠晋王的,可以留下为募兵,不愿意留下则回家种地去。”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八章 拦截铁矿 次日天不亮,大部分郡兵都收拾物品各自回家了,但也有五百余郡兵留下,愿意成为募兵,为晋王效力,罗士信当即把他们组建为余杭营,任命自己的亲兵校尉刘建为余杭营郎将,又安排几名亲兵为旅帅,负责统领这支新郡兵,他们将驻扎在城内,由总管府军部直辖。 这就是萧夏的郡兵改革思路,取消原来的郡兵服役体制,从每个郡中招募五百士兵为新郡兵,旅帅以上将领由总管府军部派出士兵担任,同时新郡兵直属于总管府军部,将来条件成熟后可以转给刺史统领,军俸由郡衙负担,只有五百士兵,一个郡还是养得起。 天光大亮,罗士信率领三千军队入城,前往郡衙拜访余杭郡刺史路道德。 路道德是梁郡人,在去年就曾前往江都拜见晋王萧夏,他这两个月很紧张,他是在晋王取消视察余杭郡后才意识到山越人要造反,可把他吓坏了,不断写信给晋王,恳请晋王派兵入驻余杭郡,现在大军终于来了,路道德才长长松了口气。 路道德亲自率领官员到郡衙外迎接罗士信到来,一起将罗士信迎入郡衙。 两人分宾主落座,路道德又让手下上茶,罗士信肃然道:“这次我奉晋王殿下之令进驻余杭郡,就是为了应对山越豪强的造反,晋王殿下让我询问路使君,去年税赋征召如何了?” 路道德叹口气道:“税赋征收倒是正常,和去年差不多,关键是运不出去,我听说有小股匪众在余杭郡内活动,有人说几十人,有人说数百人,还有商船在运河上屡屡被劫,我不敢送税赋北上,万一被劫,失睡税罪名我担待不起。” “税赋现在在哪里?” “就在城内官仓里,由衙役日夜守卫。” 罗士信笑了笑道:“都尉董怀亮率领两千军队就驻扎在城外,你为何不让他派兵守卫?为何不让他押送北上。” 路道德苦笑道:“说起来这件事很丢脸,本来现在是春末夏初,也是麦田需要人手维护之时,所以我不太想召集郡兵,但董怀亮再三告诉我,山越叛军要杀来余杭郡,必须要召集军队防御,他说了好几次,我才终于答应了。 不料十天前我才忽然得知,董怀亮竟然是东阳郡山越豪强严琼的女婿,这个消息把我吓坏了,就害怕他突然率军杀进城内,我更不敢让他押送税赋,那无疑是羊入虎口。” 罗士信点点头。“使君不用再担心了,董怀亮昨晚已经被我们处死,郡兵也已全部解散回家,留下五百士兵改编为郡兵,由我的手下率领,他们将负责钱塘县的城防。” 路道德松了口气,“这样就太好了,请问罗将军,军队会一直留在余杭郡吗?是否需要我们负担军粮?” 罗士信缓缓道:“余杭郡的税赋交给我,我有晋王殿下的命令,军粮就从税赋里支取,但蔬菜和肉食需要地方官府协助。” 罗士信取出一份晋王令交给了路道德,路道德看了看晋王令,便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请将军放心,我会安排好!” 罗士信的另一个任务是切断东阳郡向会稽和永嘉郡输送铁矿石,他当天下午找到了负责航运的官员,钱塘县尉陈璜。 钱塘江的码头上,江风很大,县尉陈璜顶着风吃力地高声道:“我们这里都是钱塘江,越向东越宽,像个长长的喇叭口,可以说它是江,也可以说它是海,江海一体,不过我们民间认为要到盐官县才算正式入海。” 陈璜又指向东南方向道:“娥江就在会稽县北面注入钱塘湾,但距离东海非常近了,我们这里最大的灾害就是潮涌,平时小潮,八月大潮,一旦遇到大潮,海水就会涌来冲上岸,将两岸的百姓卷走,所以钱塘县以东的钱塘江两岸都不能住人。” “铁矿运输和海涌有关系吗?”罗士信问道。 县尉苦笑道:“以前没有关系,这半年关系很大。” “为什么?” “以前有西兴运河,直接从钱塘县运往会稽县,去年秋天运河开始疏浚,暂时断航了,说是今年二月恢复,结果到现在也没有恢复,各种货运目前只能走钱塘湾转去曹娥江,这里原本是海运仓库,现在临时改为中转仓库了。” “所以现在铁矿石也只能走海路?” “对!可是走海路小潮也很厉害,钱塘县以东的风浪很大,东阳郡过来的小货船只能运到钱塘县,然后货物换大船前往曹娥江,仓库堆满了大量铁矿石。” 罗士信连忙问道:“仓库里还有铁矿石?” “运走一部分,还有一部分。” “为什么不全部运走?” 陈璜咧嘴一笑,“因为没有这么多船!” “县尉带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仓库区,仓库区占地很大,有一百多座大仓库,其中一半是官仓,另一半是大商人的私人仓库。 陈璜一指前方十几座大仓库道:“将军看见了吗?那十几座大仓库就是东阳郡商人修建的,铁矿石就堆积在靠江边的五座仓库内,我亲眼看着他们运进去。” 来到距离仓库不到三十步处,二十几名武士迎上前大喊道:“这里是私人仓库,不允许入内,请你们离开!” 罗士信回头使个眼色,手下大将一挥手,数百士兵拔刀冲了上去,二十几名武士哪里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撒腿就逃,瞬间便逃得干干净净。 仓库管事也跑得没影了,士兵们直接砸了大锁,拉开仓库大门,只见里面全是堆积如山的矿石,五座仓库全部打开,全部都是铁矿石,每一座仓库都堆得跟小山一样。 罗士信这才明白为什么说只运走了一半,铁矿石实在太多了。 “我还是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不用大船,直接前往曹娥江,就不用中转了。” 陈璜微微笑道:“将军一说这话,我就知道你没去过东阳郡,上游水浅多急流,根本走不了大船,矿山只能用百石平底小船将矿石运出来,到了中游桐庐县后,钱塘江才能航行大船。 当然,他们也可以桐庐县换船,但西兴运河一旦修好就没必要换船了,也就没有必要在桐庐县再折腾,索性就到钱塘县再换大船也一样。” 罗士信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么小船肯定要这里卸货换船?” 陈璜摇摇头,“如果他们知道隋军已经占领了余杭郡,他们就会在桐庐县换船,这样就不用再钱塘县卸货了,我建议将军还是在江面上安排巡哨船只拦截所有货船进行检查。” 罗士信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多谢提醒!” 这时,一队名骑马士兵奔了过来,“罗将军,紧急鸽信!” 为首士兵骑马奔至近前,翻身下马,将一份鸽信交给罗士信,“是晋王殿下发鸽信到吴郡,我们骑马赶到余杭郡。” 罗士信打开鸽信,眼中顿时露出一丝兴奋,他对陈璜道:“余杭郡有战船吗?” “有官船,以前倒是南朝战船,将军需要多少艘?” “有多少艘?” “大概三十多艘吧!” “大货船呢?” 罗士信又问道:“民间的货船也可以,只要能走钱塘湾。” “大概能筹集到四五百艘!” 罗士信点点头,“立刻安排,我有急用!”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九章 紧急救援(上) 最近两个月,钱塘县以东的江湾内也颇不太平,常常有来历不明的水贼出没,打劫商船,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也不敢上岸,但他们在江湾内横行霸道,严重影响了余杭郡和会稽正常的商业往来,现在一个更严重的问题是,会稽郡的税赋运不出来。 会稽县郡衙内,会稽郡刺史殷尚志在内堂上来回踱步,心中颇为焦虑。 一旦山越人大规模造反,不仅税赋保不住,他这种朝廷任命的官员也一样活不了,让殷尚志焦虑万分。 殷尚志是洛阳人,原本是彭城郡郡丞,三年前升为会稽郡刺史。 殷尚志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在任内遭遇了山越人造反,让他既紧张又惶恐,搞不好小命就丢在会稽郡了。 殷尚志去年秋天就发现了一些反叛苗头,山越豪强在招募青壮劳工,只是刚开始他没有把山越人的招募劳工放在心上,但他发现东阳郡运送铁矿来会稽郡,山越豪强开始冶铁打造兵器,他便感觉有些不妙,就借口疏浚运河,切断了运河航运,也就堵住铁矿石的运输。 直到两个月前,造反的迹象越来越明显,殷尚志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个时候税赋已经征收到一半,停不下来,他只得硬着头皮把税赋征完,但怎么把税赋运出去,又成了大问题。 在殷尚志身后的桌上有一封信,那是会稽郡第一豪强蓝兆田写给他的亲笔信。 蓝兆田在信中给指明了三条路,第一条路,如果他肯投降,蓝兆田将封他为相国。 这条路殷尚志当然不可能答应,从贼为相国,他彻底身败名裂,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而第二条路,让殷尚志把税赋和官府中钱财封存,等山越大军前来接管会稽县,到时会放他和全家离去。 第三条路,不准殷尚志恢复运河,只要殷尚志一直保证运河处于断航状态,蓝兆田承诺,最终会饶他和全家一命。 第二条路和第三条路其实是一回事,就是要保证税赋留在会稽县,留给造反军队。 殷尚志的长子殷安在一旁低声道:“孩儿不太明白,余姚县距离我们这里不到百里,蓝兆田率领大军直接杀来就是了,他还居然给父亲写信谈条件,有意义吗?” 殷尚志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他不想直接杀来吗?他们造反是被关陇贵族控制的,这次山越人为什么造反,就是关陇贵族承诺让他们建国,这是他们百年心愿,他们做梦都想建国。 没有关陇贵族支持,他们就建不了国,这一点蓝兆田心中比谁都明白,所以他再心急也得忍住,老老实实听从关陇贵族的安排。” “原来如此,父亲认为关陇贵族什么时候会答应他们造反?” “快了,既然蓝兆田已经开始聚兵,说明关陇贵族已经同意他们造反了,只是在等待最后的时机,我估计是天子宣布巡视江南的时候。” “不是说天子夏天才巡视江南吗?” “那是出发的时间,正式宣布会提前一两个月,应该就是这几天。” 殷安的妻儿也在会稽县,他同样担忧万分。 “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殷尚志感觉到儿子内心的害怕,便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接受了蓝兆田的第三条路,只要我不恢复运河通航,我们的税赋就运不出去,蓝兆田就不会杀我们,而且我已安排一辆骡车,你可以带着妻儿先走。” 殷安心中一松,连忙道:“不如父亲和孩儿一起走!” 殷尚志摇摇头,“我现在走就是擅离职守,仕途就到头了,我在等晋王的消息,如果晋王同意我走,那我们可以一起走。” 殷尚志之前找到一个有鸽信的商人,将求援信发给了吴郡,又通过吴郡官府转发给江都。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奔跑的脚步声,殷尚志一名心腹手下奔进大堂道:“使君,江都的鸽信!” 殷尚志大喜,连忙接过鸽信细看,脸上阴晴不定。 “父亲,晋王怎么说?” “晋王说,如果我可以把税赋运走,同时让我跟随税赋一起撤离,如果不行,就等军队前来救援,他已经命令罗士信率军赶来救援。” “父亲不如下令恢复运河通航,直接把税赋运走不行吗?等军队来救援,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了?” 殷尚志摇摇头,“你太小看蓝兆田了,他派来两千军队驻扎在曹娥江,就是在监视我们,只要我们的税赋船队出发,立刻就会被他们拦截,那时我的性命就保不住了,还不如什么都不动,耐心等军队来救援,不过你可以带妻儿先走。” 萧夏也得到了消息,蓝兆田在余姚县附近集结了七八万大军,还有数万军队正从永嘉郡赶往会稽郡。 萧夏当即给了罗士信指示,采用突袭的方式,抢在山越人造反之前,将会稽郡的税赋和官员接出来。 余杭郡官衙内,虞氏家主虞正苍正向罗士信介绍会稽郡的情况,“会稽郡的很多世家也正向余杭郡撤退了,听说蓝兆田在余姚县一带聚集了八万大军,很可能就是这几天举旗了,一旦举旗造反,他们率先就会占领余姚县,紧接着就是会稽县。” “怎么会有八万大军?”罗士信眉头紧锁。 虞正苍苦笑道:“被贼兵裹挟,你若不参加,家就保不住了,只有参加了贼军,门上贴一张贼军给的平安符,就不会被抢,他们就用这种手段,在短时间内聚集十几万人。” “从会稽县到钱塘江,船只能走吗?” “听说已经被贼军截断了,之前是小股贼兵冒充水贼,现在有两千贼军直接切断了曹娥江,会稽县城门紧闭,城内只有两千郡兵,一旦贼军主力杀来,会稽县只能投降。” 罗士信当即立断,从军队中挑选出稍懂水性的两千士兵乘船走钱塘湾去曹娥江,他亲自率领五千军队骑马赶往会稽县。 此时会稽县到余杭郡的官道挤满了难逃的百姓,扶老携幼,背负着一点点家当,一路咒骂,咒骂之人不是贼军,而是刺史殷尚志。 殷尚志去年秋天要疏浚西兴运河,用沙袋截断运河,组织民夫挑挖淤泥,航运也被截断了,原计划二月份完工,结果去年年底就停工,一直停到现在。 要不是他多事,百姓们可以直接坐船逃命,那里会有这么辛苦,百姓骂他,当然是情理之中。 这时,官道上忽然有人大喊:“官兵来了!”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军队正疾速奔来,百姓纷纷向官道两侧躲闪。 从钱塘县到会稽县大概有百里左右,骑马行军一天就到了,罗士信率领骑兵沿着官道一路疾奔,赶往会稽县。 罗士信也没有想到官道上有这么多逃难的百姓,他着实有点担忧,是不是山越人已经开始造反了? 如果和山越大军正面相遇,自己的五千军队也不知能不能和对方一战? (本章完) 第五百章 紧急救援(中) 这时,罗士信看见南面的运河有一道宽约两丈的泥沙袋墙,把运河堵住了,他拉住了缰绳喝令道:“暂停前进!” 士兵纷纷勒住马匹,停止了前行,让军马得以休息,很快,士兵带上来一名老者,罗士信用马鞭一指泥沙袋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回禀将军,是刺史疏浚河道,把河水截断,再将河中淤泥挖掉。” “另一头的泥沙墙有多远?” “在东面十里外!” 罗士信沉吟一下又问道:“如果泥沙袋拿掉,会有什么危险吗?会不会溃堤?” “将军,你看见两边河坝很高,再说只是疏浚淤泥而已,不可能溃堤的,只是官府的工程,大家不敢随意破坏。” 罗士信点点头对士兵道:“去问一问,看看逃难的人群中有没有官员?” 士兵们去打听了,不多时,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被带上来,抱拳道:“卑职是上虞县县尉李光,参见将军!” 罗士信取出晋王金牌道:“我乃晋王麾下虎贲将军罗士信,这是晋王金牌,我命令你立刻组织百姓把两头的泥沙袋墙拿掉,恢复运河,我记你一大功,回头禀报晋王升你为县令。” 李光大喜,点点头道:“卑职这就组织百姓。” 恢复运河并不难,关键是没人敢去做,这是殷刺史亲自安排的工程,也只有罗士信这种军方高官才不会当回事。 李光开始组织百姓取沙袋,罗士信率领大军继续西行,行走不到十里,只见河水奔涌而来,将河床淹没了。 很快,李光又带着数百名青壮赶到,将另一头的沙袋拉起来,只拿走三百余袋泥沙,沙袋墙便支撑不住了,轰然坍塌,两股河流迅速交汇,断航近半年的运河终于恢复了正常。 夜幕初降,罗士信率军抵达了会稽县,距离县城还有十里,大军停下休息,罗士信随即派出数十名斥候去县城和曹娥江沿岸探查。 半个时辰后,斥候来报,县城没有异常,还是在官府手中。 罗士信依然没有出动,他还在等另一支斥候的消息。 又过了一个时辰,大约到一更时分,斥候终于回来了,为首斥候向罗士信禀报道: “启禀将军,距离县城约二十里的曹娥江东岸,确实有一支军队驻扎,大概两千余人,另外还有一支水军,人不多,只有几十艘小船,三四百人,把曹娥江截断了,南面河道上堆积了大量船只。” “堆积的船只是官船还是民船?”罗士信急问道。 “都是民船,船上都是难民,据说只要给对方交一百贯钱,就能过去。” “江上可有桥梁?” “有!距离县城五里处有一座很大的木桥。” 罗士信点点头,喝令道:“全军出发!” 士兵们纷纷上马,催马继续前进。 曹娥江并不流经会稽县,而是在县城五里外折道向东,但从县城有一条小河流入曹娥江,小河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小船,延绵十几里,船上百姓都是想从曹娥江逃入钱塘江湾,去对岸盐官县上岸。 这时,小船们得到消息,西兴运河恢复通航了,消息迅速传播,小船纷纷掉头,向数里外的运河驶去,一片欢呼声,整个河道都要沸腾了。 距离敌军驻地还有三里,士兵们纷纷下马,他们都是步兵,不是骑兵,军马只是他们的代步工具,没有经过严格训练,还不能冲锋陷阵。 罗士信对王伯当道:“将军率两千弟兄去东面切断对方退路,我率三千士兵突击,这两千人必然是他们主力军,全部斩杀,不必留情!” 晋王制定了宽严相济的原则,对一开始便参加造反的贼军主力杀无赦,对被裹挟造反的仆从士兵则网开一面,投降则可饶命。 王伯当率领两千士兵向东奔去,罗士信则率三千军队直扑敌军大营。 目前驻扎在曹娥江东岸的两千军队是蓝兆田的楔子军,故名思议,就在会稽县的要害处打进一根楔子。 蓝兆田还没有正式举旗造反,又不愿眼睁睁看着税赋被运走,他就先派出一支军队切断水源,会稽县没有多少骡马,从陆路运不走,只能走水运。 而运河又暂时不通,唯一的水路就是曹娥江,所以只要切断曹娥江,税赋就运不走了,六万贯钱和十几万石粮食就成了瓮中之鳖。 当然,蓝兆田也要防止殷尚志破釜沉舟,恢复运河通航,把税赋运走,所以他便给殷尚志写了一封信,给他指了三条生路。 两千军队的主将叫况召,是一名山越族勇士,是蓝兆田的心腹大将之一,两更时分,况召在睡熟中被士兵推醒。 “将军,大事不好!” 况召一骨碌翻身坐起,“可是殷尚志带着税赋跑了?” “不是,监视县城的弟兄发现一支来历不明的军队,正向我们大营杀来。” “什么?” 况召大吃一惊,当即喝令道:“速速敲响警钟,全军起来迎战!” “当!当!当!当!” 军营内警钟大作,睡熟中的士兵纷纷惊醒,手忙脚乱起身跑出大帐,还没有来得及解决,只见南面营栅轰然倒塌,杀进来无数士兵。 为首大将正是罗士信,他催马冲进大营,挥舞长槊左右劈砍,他的手下也手握步槊,个个强悍无比,杀得山越叛军鬼哭狼嚎。 况召大怒,手提六十斤的狼牙铁棒向罗士信冲来,“隋朝蛮子过来受死!” 况召是一员步将,这也山越人的特点,在山中作战,个个勇猛无比,到了平原,就失去了主场作战的优势,又不擅骑马,基本上都是步将步兵。 他冲上前,大喝一声,跳起三尺高,狼牙棒迎头向罗士信砸来。 罗士信冷笑一声,以硬碰硬,用钢槊迎去,‘当!’一声巨响,况召惨叫一声,手中狼牙棒脱手而飞,不等他双脚落地,罗士信的槊刃一闪而过,“噗!”一颗斗大的人头飞了出去。 罗士信一个回合便干掉了对方主将,他举槊大吼一声,“杀——” 声如巨雷,隋军士兵纷纷跟着大吼:“杀啊——” 山越士兵见主将一个照面就死了,吓得他们魂飞魄散,掉头逃命,隋军在后面追杀,很快,王伯当率领两千军从东面杀来,前后夹击,两千人溃不成军,士兵跪地求饶也没有用,被隋军士兵全部杀死。 仅仅半个时辰,两千山越军队便全军覆灭。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一章 紧急救援(下) 曹娥江上的数十艘小船发现了岸上的异常,纷纷调转船头向江口逃跑,不料刚航行了数里,迎面遇到了从钱塘县过来的隋军船队。 最前面的三十艘官船是从前的南朝战船,都在三千石左右,体型比对方大得多,人数也是对方五倍,更重要是士兵的弩箭犀利,这是水战的关键,大船居高临下,近百士兵一起举弩劲射,只几轮利箭,小船便被射成刺猬一般,小船上贼兵只能跳水逃命,但岸上早有隋军士兵等候,劲弩之下,依旧难逃一死。 很多水贼船只更是直接被大船撞翻,恶贯满盈的水贼们游不了多远,稍一冒头,便被一箭射穿身体,死在江中,四百名水贼,最终也没有逃脱一人,全部被隋军杀死。 天渐渐亮了,罗士信率领大军兵临城下,刺史殷尚志连忙出来迎接。 罗士信问道:“可是殷刺史?” “我正是,将军是罗士信罗将军?” 罗士信点点头,“我奉晋王之令来撤离税赋和使君,另外运河已经被我打通,可以从运河撤离。” 殷尚志连忙道:“税赋已经装船,马上就可以走,不知将军带了多少船只,我想把百姓一起撤走。” 罗士信想了想道:“我带来几百艘货船,百姓撤退时老人和妇孺坐船,青壮男子步行。” 殷尚志开始动员满城百姓撤离了,虽然之前已经撤离了不少,基本上都是乡下百姓撤离,城内百姓撤退不多,现在听说官府也要撤离,城内百姓们都开始慌了,简单收拾钱财,男子挑着箩筐,女人拿着包裹带着老人和孩童上了船,到处是哭声和喊声,一艘艘大船满载着老人妇孺出发了。 最前面是三百多艘满载税赋的官船,紧接着是数百艘满载妇孺老人的大船,后面跟着几千艘民间小船,上面也坐满了人。 官道上则是军队和青壮男子,延绵十几里,看不见尽头,整个会稽县二十几万人口都跟着逃亡了。 江南运河上,一支由一百多艘万石大船组成的船队正浩浩荡荡南下,运河两岸都是连绵不断的隋军,萧夏亲自率领两万精锐南下了,其中还有一万骑兵。 大船内,萧夏对随军出征的高颎笑道:“高公有没有考虑过山越人的长期治理问题?” 高颎当年可是号称隋朝第一名将,他屡遭重挫,先后被杨勇和杨广驱逐出权力核心,紧接着又遭遇了太子杨昭被刺事件,被天子杨广深恨,在朝中已没有立足之地。 高颎也心灰意冷,准备回家乡河间郡度过最后的风烛残年,却没想到他被萧夏请到了江南,成为晋王傅,在江南又重新发挥他的才智和从政经验。 高颎捋须笑道:“当年江南反叛大爆发,来得非常突然,江南全民支持抗隋,最鼎盛时可谓郡郡有天子,县县有都督,当年朝廷根本就不知道江南造反的情况,一眼黑,非常仓促派兵平叛,任命经验丰富的杨素为统帅,虽然杨素的凶狠杀戮确实让人诟病,但不得不承认,他以最快速度平息了江南之乱,但也正因为全面杀戮,朝廷也无法甄别哪些人该杀,哪些人不该杀,天子只能下旨一刀切,全部赦免,这就为今天的造反留下了隐患,可以说,今天的山越人反叛就是开皇十年大反叛的延续, 而殿下谋定而后动,把这件次叛乱看得很透彻,恩威相济,使霹雳手段方显慈悲心怀,这次彻底解决山越人的反叛,我倒是很有信心。” 萧夏笑了笑道:“高公的意思是说,我这次比先帝处理得好?” “对!” 高颎轻轻点头,“殿下就像一个猎人,在等待着耐心观察,寻找出击的机会,一个多月前殿下就知道他们要叛乱,却忍住了没有去镇压,就凭这份坚韧,你比先帝强一些,我记得当时先帝彻底慌了。” 萧夏沉默片刻道:“我相信所有山越百姓和汉人百姓一样,都是希望生活安宁,而痛恨战争,那山越豪强却顽冥不化,始终野心勃勃,对他们需要痛下杀手,就像身体上的一块烂肉,一定要彻底剜掉,身体才会健康,所以我要等待他们全部出现,这场战争以后,不会再有山越豪强。” 高颎也笑道:“我是很期待豪强的财富能弥补我们义仓的支出。” 两人对望一眼,一起大笑起来,不谋而合啊! 这时,士兵送来茶,两人各自喝了茶。 高颎忽然又想到一事,端着茶盏沉吟一下道:“但这次关陇贵族怂恿他们造反,殿下对他们有考虑吗?” 萧夏点点头,“这次平叛接受后,我要成立盐铁司,盐和铁由官府专卖,取消关陇贵族在江南道卖盐的权力,本来我在长安和他们达成了大家相安无事的共识,可是他们不识抬举,非要在我的后院挑事,那大家都斗法吧!看谁笑到最后。” 高颎叹口气道:“这也是我要劝殿下的地方,关陇贵族虽然在朝堂上不受重用,但他们实力非常强大,而且很多都被隐藏起来,这次他们拿出这么多兵甲支援山越人造反,平时都不可想象,朝廷再三严禁民间使用弩和长兵器以及甲胄,可他们一拿就是几万套,可以想象他们还有多少。 说实话,我很担心天子,他把关陇贵族想得太软弱,处理得太简单粗暴,迁都这么大的事情说迁就迁,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他登基才几年,皇位根本就没有坐稳,挖掘运河更让中原民心失尽。 关陇贵族就是一群躲在暗处的狼,他们的目标是天子,他们在等待天子犯错,大隋迟早会掀起惊涛骇浪,我希望殿下不要过早的暴露,要保护好江南,总有一天,江南会成为大隋唯一的救赎之地。” 高颎的一番话让萧夏默默点头,他明白高颎的良苦用心,让自己不要成为关陇贵族攻击的目标,尽量低调务实的发展。 “我明白高公的劝告,我会把握好这个度,既要敲打关陇贵族,又不会和他们撕破脸皮。” 四天后,萧夏率领两万大军抵达了余杭郡,此时钱塘县四周人山人海,住满了从会稽郡逃来的难民,不光是会稽县,还有上虞县和余姚县的大量民众,足足有三四十万人之多。 余杭郡和会稽郡税赋中的粮食都用来救济这些难民了,粮食问题还不是很急迫,急迫是住宿问题,钱塘县家家户户都已经爆满,原本二十万人口的钱塘县已挤了四十万人。 还有近二十万人实在挤不进县城,只好在城外搭帐篷或者搭窝棚子居住,甚至很多难民都已经露宿几天了。 萧夏到来带来了大量帐篷,可谓雪中送炭,勉强解决了难民们最急迫的住宿问题,虽然只能两三家人合住一顶大帐,但总比露宿野外好得多。 萧夏在罗士信和官员们的陪同下,巡视了难民驻地,并同意了用税赋粮食救济难民的方案。 萧夏随即让高颎负责难民事务,所有官员都必须听从高颎的调遣。 萧夏则来到军营,在地图前听取罗士信的汇报。 “启禀殿下,蓝兆田已经在三天前举旗造反,宣布建立越国,蓝兆田自封越王,叛军已经占领了会稽县,蓝兆田以会稽县为国都。” “他们目前有多少军队?”萧夏又问道。 罗士信躬身道:“目前军队大概有十四五万左右?” 萧夏眉头一皱,“有这么多人?” 旁边会稽郡都尉赵丰道:“殿下有所不知,蓝兆田在会稽郡招募了八万人,明中天又从永嘉郡带来六万人,楼世干从东阳郡派了一万军队过来,这就十五万人了,不过这十五万人中,真正训练过的军队只有五万人,其他十万人都是裹挟的百姓,被逼造反。” 萧夏点点头,“十五万人,粮食问题怎么解决?” 罗士信苦笑道:“短时间只能靠抢,但他们只要熬过这个月,到下个月,地里的小麦就成熟了,他们就有了军粮来源。” 萧夏缓缓道:“今年的夏收对我们同样重要,否则几十万百姓吃饭我们难以负担,所以必须在小麦成熟前彻底击溃他们,不给他们抢麦的机会!”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二章 两军对垒 两天后,孙雷率领五千军队抵达钱塘,防止敌军以围魏救赵之计偷袭钱塘县。 萧夏则亲自率领三万精锐大军向会稽县进发,同行还有百余艘满载粮草补给的大船,由会稽郡都尉赵丰率领两千郡兵护卫。 从钱塘县到会稽县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非常适合大军团作战,萧夏虽然只有三万军队,但战斗力强大,尤其还有一万骑兵,俨如一支锐不可当的长矛。 与此同时,会稽城内的越王蓝兆田也得到了紧急情报,大约三万隋军正向会稽县杀来,目前已进入会稽郡境内,距离县城还有六十里左右。 这个消息让蓝兆田既期待又紧张,他当即下令道:“传令全军集结!” “咚!咚!咚——” 城头上的聚兵鼓大作,此时会稽县几乎已是一座空城,民居就成了士兵们营帐,鼓声敲响,十五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向主街汇聚。 蓝兆田的军师叫范世城,是一名余姚县的汉人儒生,博览群书,尤其喜爱读兵法,几个月前蓝兆田向他问计,他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说了一个上午,蓝兆田对他渊博的学识深为佩服,便任命他为自己的首席幕僚,拿下会稽县后,更是封为军师。 范世城见主公要出兵迎战晋王军,顿时大急,连忙跑来找到蓝兆田,“王爷,晋王军乃闻名天下的精锐之军,我们十五万人虽多,但良莠不齐,实属乌合之军,恐怕弱者容易被其击溃,会引发全军溃败,会稽县城池高大坚固,可以长守,不如固守城池,派兵偷袭其后援,或者围魏救赵,命楼世干和沈发兴攻打钱塘县,隋军必然会撤退!” 蓝兆田听范世城贬低自己军队为乌合之军,心中着实不喜,不过对方说得也有些道理,让蓝兆田一时沉吟不语,这时,门忽然开了,走进来几名大将,元文真也跟在后面。 为首大将正是蓝兆田的长子蓝安奎,他走上前狠狠‘呸!’一声,一口浓痰吐在范世城脸上,范世城顿时又惊又怒,喝道:“世子怎能辱我!” “王八蛋敢动摇我军心,我赏你一口痰还是轻的,老子要杀了你!” 蓝安奎拔出宝剑,其他几人连忙抱住他手臂,蓝兆田脸一沉喝道:“安奎不得无礼!” 蓝安奎恶狠狠瞪了范世城一眼,收回宝剑,抱拳道:“父亲为何要听腐儒之言,十五万大军被三万军围困在城内,传出去不怕被天下耻笑吗?父亲连出战的勇气都没有,何以领导山越人建国?” 儿子的最后一句话击中了蓝兆田的要害,山越人以强悍勇武著称,敬佩强者,鄙视弱者,如果不战,确实会被山越人轻视,可如果出战,他又没有一点把握。 蓝兆田又向元文真望去,元文真的地位类似于监军或者顾问,他不管军务,但又无处不在,蓝安奎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他教的。 元文真感受到了蓝兆田的目光,他淡淡道:“我是商人,我更多是考虑获利,如果击败萧夏这三万军队,王爷会得到整个江南道,王爷是嫌获利还不够丰厚吗?” 元文真总是能一针见血,一句话便激发出蓝兆田的野心,谁都知道萧夏的主力军只有三万,其他都是新兵,击败这三万军,也就等于击败了萧夏的主力,夺取江南道指日可待。 蓝兆田一拍桌子,杀气腾腾道:“传令全军出击!” “呜——” 低沉的号角声吹响,城门缓缓开启,蓝兆田亲自率领十五万大军出城迎战了,隋军已在三十里外,最多一个时辰,他们将和隋军展开一场大战。 元文真翻身上马,带着三十名手下向余姚县方向奔去,他在钱塘湾停泊了一艘五千石的大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场决战,不管谁胜谁负,他都需要在安全处观战。 会稽县城门关闭,范世城目光阴冷地望着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西面,一口浓痰还粘在他的脸上,格外地刺眼。 蓝兆田的情报有误,他们探子发现隋军时,相距会稽县还有六十里,探子赶回来禀报,隋军依旧在前进,实际上,蓝兆田听到消息时,隋军已经在三十里外了。 十五万大军在离开城池仅五里,便远远看见了隋军主力。 蓝兆田大惊,立刻喝令停止前行,大军准备作战,十五万大军排成一线,旌旗飞扬、气势壮观。 隋军也同样发现了十里外的敌军,开始放慢速度,在旷野里列队缓缓而行。 萧夏取出千里眼,向敌军阵型望去,中间是四到五万主力军,身穿北齐军的皮甲,手执长矛,看起来有一点训练过的感觉。 而两侧的十万军队就随意了,披挂和装备乱七八糟,有穿布甲,有穿纸甲,甚至数万人身穿短布衣,只是颜色一样,但没有任何防御。 兵器装备更是五花八门,有长矛,有短刀,甚至还有木棍和锄头,有的人畏畏缩缩,有的人吊儿郎当,完全没有军队的肃杀和整齐。 萧夏放下千里眼,冷笑一声道:“还真是乌合之众!” 话是这样说,但萧夏不敢大意,毕竟对方人数太多,他当即喝令道:“方阵前行,骑兵待战!” 罗士信和裴行俨各率一支万人方阵列队前行,两支方阵时而合二为一,时而一分为二,两万大军盔甲整齐,都是清一色的步槊和明光铠,杀气滔天。 薛氏兄弟则每人率五千骑兵在后面缓缓跟随。 双方队伍越来越近,相距一里,双方军队停下,远远对峙。 这时,对方奔出一员大将,胯下黄骠马,手执大铁枪,难得的一名骑兵之将,他奔到半里外,指着隋军大声叫骂,原来是向隋军挑战。 单挑也是两军对阵的方式,一般用在双方长期对峙,决战意愿不强,为了鼓舞士气而采用的一种两军对垒方式。 而像眼下这种决战时候,倒是很少采用,不过对方是山越人,或许比较看重猛将单挑。 众将个个心痒难奈,萧夏看了一眼众人,罗士信和裴行俨虽然是万人敌,但他们要统帅步兵,不能出战,这时萧夏目光落在王君廓脸上,见他一脸傲然。 萧夏当即令道:“王君廓出战,谢映登掠阵!” 王君廓一言不发,抄起青龙偃月刀纵马疾奔,向敌军大将杀去,谢映登紧随其后,手执弓箭跟在百步外。 对方大将见隋将杀来,大喝道:“我乃越将蓝铁力,来将通名!” 王君廓一言不发,奔至面前,大刀一挥,如闪电劈向对方,山越大将顿时大吃一惊,举枪格挡,不料刀刃顺枪杆劈过,血光迸射,对方半个手掌被削掉,山越大将惨叫一声,长枪落地,紧接着刀光一闪,‘咔嚓!’人头飞出一丈远,血浆喷射,无头尸体落马。 王君廓调转马头凯旋而归,此时,谢映登还没有就位,山越大军鸦雀无声,而隋军却欢呼声大作,士气大涨。 山越军队的规矩是单挑三阵,大军决战,但此时,蓝兆田已经意识到,再单挑只能自取其辱。 他咬牙大喝道:“传令全军出战!” “咚!咚!咚!”鼓声大作,十五万大军一起奔跑起来。 山越军的优势就是人数多,蓝兆田当然要利用这个优势压垮隋军。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三章 会稽大战 萧夏目光冷峻地注视着铺天盖地杀来的山越大军,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在原野上回荡,山越军就仿佛决堤的洪水,呼啸着,向隋军两座大军阵席卷而来,离他们只有半里了,黑压压地遮天蔽日。 隋军士兵集体半蹲,他们冷静拉弦上箭,两万支军弩刷地同时端起,呈三十度斜角指向前方,两万隋军弓弩手列为五排,每排相隔约十步。 这是典型的隋军作战方式,全攻全守,全武力输出。 三百步.....二百八十步....山越军越来越近了,甚至已经可以清晰地看见他们狰狞的面容。 二百五十步! 萧夏手一挥,“发射!” “呜——”低沉的号角声吹响。 隋军顿时两万支箭齐发,强劲的箭矢腾空而起,俨如大片乌云,落下时又像密不透风的暴雨,直扑山越军士兵。 ‘噗!噗!噗!’箭矢如雨,躲无可躲,锋利的箭头射穿了山越士兵的皮甲,射透了他们的肉体,冲在最前面的数千山越军顿时响起了一片哀号惨叫之声,成片成片的士兵倒在地上...... 第一轮隋军射完,他们立刻坐下用脚和臂力拉弦上线,隋军用的军弩是单兵蹶张弩,有点类似于北宋神宗年间发明的神臂弩,弓长三尺三,弦长两尺五,并且使用长杆兵箭,箭身重,穿透力极强,射程可达三百步。 第一轮射完,第二轮两万隋军士兵再次两万箭齐发,铺天盖地的箭矢将原野的天空都遮蔽了,紧接着第三轮...... 整个原野上躺满了山越士兵尸体,层层叠叠,血流成河,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刺鼻难闻。 隋军进行了一连五轮射击,十万支箭射出,山越的重伤及阵亡便在两万五千人以上,伤者根本就回不去了,最终只有死亡一条路。 山越大军也变阵了,冲在前面剩下了不到三万辅助军连滚带爬向后撤退,露出了身后的三万主力军。 蓝兆田不是傻子,他不会让自己主力军队冲在前面挨箭,而是让五万辅助军冲在前面,掩护后面的三万主力军。 但隋军大阵太强大,哪怕是山越主力士兵也有点胆寒了,踩着满地的尸骨,虽然还在继续奔涌上前,但速度明显变慢,步伐也沉重起来,距离隋军只有五十步时,居然停了下来,没有人再敢向前冲锋了。 萧夏也没有想到对方在伤亡如此惨重的情况下,居然还没有崩溃,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山越人,但箭阵只是开胃菜,对方要战,就让他们尝尝步槊大阵冲击的厉害。 “传令方阵出击!” “咚!咚!咚!”激荡人心的战鼓声敲响。 两支万人大阵士气高昂,列队奔跑起来,两万把步槊寒光闪闪,滔天杀气直冲天际。 “呜——”低沉的号角声再次传来,在原野中回荡,这是隋军主将萧夏亲自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两万步兵俨如一片横扫大陆的龙卷风,凌厉无比地向山越士兵席卷而去。 五十步的距离已经没有思考的余地,两万隋军已经杀到眼前,强大的士气完全压倒山越士兵。 很多山越士兵都惊恐得大喊起来,蓝兆田也惊得脸色惨白,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愚蠢无比的错误,撤退来不及了。 蓝兆田只得硬着头皮大喊:“杀上去!迎战上去!” 左翼的一万步兵俨如最猛烈的暴风骤雨,在裴行俨的率领下,刹那间冲进了敌军队伍之中,槊刃劈出、人头斜飞,槊尖刺出,穿心而过,霎时间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隋军势如破竹,摧枯拉朽般的残酷杀戮,将山越军吓得调头奔逃。 而此时,隋军右翼步兵在罗士信的率领下也杀到了,他们和左翼军俨如两把尖刀,一左一右,将山越军主力绞杀得血流成河,节节败退。 蓝兆田惊得目瞪口呆,也忘记了下令军队支援。 就在这时,一万山越军却主动出击了,没有接到军令,只见蓝安奎一马当先,率领一万长矛步兵向隋左翼步兵侧面杀去。 蓝安奎心中比谁都着急,他们军队虽多,但除了五万主力军外,其他剩下的八万军根本指望不上。 如果再不遏制住隋军势如破竹的气势,他们这一战必将惨败无疑,尽管蓝安奎知道自己是擅自出击,严重违反了军令,但为了保全弟兄们的生命,扭转战局,他也只好豁出去了。 蓝安奎舞动着长矛,大吼着率领一万步兵敌住了隋军的左翼步兵,这时蓝兆田才如梦方醒,他下令另外一支万人步兵前去顶住隋军的右翼步兵。 五万步兵对两万步兵,黄尘滚滚,天色惨淡,只见人影晃动,隋军阵型如走马灯一般变换,喊杀声震天..... 在数百步外,萧夏手握战剑,注视着前方的鏖战,阳光穿透尘雾照在他脸上,使他大理石一般坚硬的脸颊上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泽,这种光泽更显示出他眼中的冷酷和无情。 在他身后,一万骑兵列成了十支军阵,队伍整齐划一,萧夏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他像耐心的猎人一样寻找敌军的弱点。 此时,萧夏锐利的目光已经看出了敌军的弱点,那就是他们五万主力全部压上去了,那么谁在护卫敌军主帅。 萧夏举起千里眼再次向一里外的敌军大阵望去,他看见了头戴金盔,身披金甲的敌军主帅,身边只有数百披甲骑兵保护。 而他们身后的虽然有七八万大军,但没有一个身穿皮甲,都是穿着布衣,拿着破旧的战刀,甚至拿着锄头木棒。 这就是敌军的弱点,主帅居然被乌合之众保护。 萧夏把薛氏兄弟叫来,嘱咐他们道:“你们率骑兵进攻八万大军,不过记住,乌合之军不重要,击溃五万主力军才是关键,一旦五万敌军溃败,你们立刻回杀!” 薛氏兄弟心领神会,接令而去。 萧夏大喊道:“骑兵准备!冲击敌人后军。” 他抽出战刀,高高举起,厉声高喊道:“让他们尝一尝隋军的骑兵的厉害,杀——” “杀啊!” 隋军骑兵终于发动了,这一刻,他们期待已久,沛然的杀气冲天而起,一万骑兵如排山倒海之势,向远处的八万山越后军凌厉杀去。 八万后军都是普通百姓,从未见过任何战争,也没有经过任何训练,面对俨如山崩地裂般杀来一万骑兵,八万人瞬间崩溃了,争先恐后逃命。 蓝兆田惊得肝胆皆裂,也只得调转马头跟随士兵逃跑,数百亲兵紧紧护卫着他,他们已经顾不上正在苦苦鏖战的军队。 八万后军和主帅的逃走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就支持不住的五万军士气崩溃,全线溃败。 但一万隋军骑兵却忽然掉头,截断他们的退路,走投无路,五万大军纷纷跪地投降,蓝安奎逼迫士兵再战,却被裴行俨一箭射穿了咽喉。 蓝兆田一口气逃到城下,大喊道:“城上快开门!” 范世城出现在城头,他指着自己脸上的浓痰冷冷道:“王爷,这口痰还在我脸上呢!” 蓝兆田呆了半晌,只得长叹一声,带着手下向余姚县逃去。 大业四年五月,发生在会稽郡的一场大战,晋王萧夏率三万步骑兵大败十五万山越军,三万六千人被斩首,降卒四万,蓝兆田率不到千人逃回了余姚县,而隋军的伤亡仅两千余人。 (本章完) 第五百零四章 十万降卒 在敌军主力全军崩溃的同时,萧夏命令薛氏兄弟率一万骑兵继续追赶蓝兆田,为什么要继续追赶蓝兆田,这就是为了防止他召集残部,八万后军溃败逃命,如果认真召集,两三万人还是能召集起来,必须不给他任何召集残部的机会,蓝兆田被追得一路奔逃,狼狈逃去了永嘉郡。 与此同时,萧夏率领大军进入会稽县城,范世城率三千守军向萧夏投降。 萧夏对范世城的印象并不好,心胸狭窄,记仇心极重,为一口痰之辱不惜背叛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蓝兆田。 当然,这是看问题的立场不一样,罗士信倒是觉得范世城快意恩仇,干得很痛快。 但萧夏是上位者,以上位者的角度来看范世城,那就不是什么快意恩仇了,而是此人恩将仇报,不可大用。 不过萧夏还是接见了范世城,毕竟范世城把这次山越人反叛的各种绝密资料都保留下来了,为下一步萧夏清理山越豪强提供了依据,从这点来说,范世城还是有功劳的。 “小民范世城参见晋王殿下!”范世城恭恭敬敬跪下磕头。 “范先生是本地人?”萧夏笑问道。 “小人先祖是南阳范氏,衣冠南渡到了江南钱塘县,小人高祖范叔孙曾官任南朝中将军,后来我祖父在余姚县学教书,就留在了余姚县,小人和父亲也都是余姚县学教授。” “你既然世代教书育人,为何又要跟随蓝兆田造反?” 范世城苦笑一声道:“余姚县就这么大,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蓝兆田为人豪爽,我父亲去世,他送给我父一块上好墓地,小人为还这个人情,就给他做了兼职幕僚,我同时还是县学教授,并没有在他王府任职。” 萧夏点点头,“我想知道,蓝兆田此败,他会向哪里逃跑?还有,元文真又在何处?” “回禀殿下,蓝兆田此败,必向永嘉郡逃跑,狡兔三窟,蓝家在永嘉郡的永嘉县还留有五千军队,他必然会联合明家在永嘉郡东山再起,另外,据小人所知,蓝家还把大量财富转到海外了,如果永嘉郡再败,他就会乘船出海,至于殿下问的元文真,他应该在余姚县上船了,我听说他有艘大船在钱塘湾内。” 萧夏负手走了几步,问道:“我听说高智慧的后人也是从海外回来,还刺杀我,蓝兆田如果出海,是在同一个地方吗?” “没错!是一个很遥远的海外,叫做流求国,有人口万余人,很多山越豪强都把财富转运去了流求国。” 萧夏愣住了,“山越人不上山了吗?” “殿下,高智慧的部下成功逃到海外后,他们后来回来招揽会稽郡、永嘉郡和建安郡三郡的山越豪强,蓝家、明家之流纷纷响应,他们把家产和一部分子弟送往海外,作为狡兔三窟的最后一条退路,事实上,山越建国会的老巢是海外。” “山越建国会又是什么意思?”萧夏一怔。 “就是这些山越豪强效仿北齐保国会成立的一个组织,蓝兆田就是这个组织的大头目,他自称越王,其他山越豪强之所以都承认,原因就是这个山越建国会。” 萧夏缓缓点头,又问道:“你说得流求岛可是建安郡对面的大流求岛?” “正是!是在建安郡外海,听高怀道说,大约航行三天左右就到了,那个岛屿很大,山越人完全可以在岛上建国,现在有几千人,都是开皇十年逃去的山越人。” 萧夏明白了,山越人的建国会居然在台湾,他还以为在流求群岛。 萧夏随即又仔细询问了山越豪强的状况,随即任命范世城为余姚县丞,又任命之前清理河障的上虞县县尉李光为会稽县县令。 下午时分,隋军处斩三百多名混迹在降兵中的山越反叛骨干,萧夏随即又派军队四散去抓捕逃亡的八万士兵,三天时间便抓来了六万余人,连同之前投降的四万人,一共十万人,绝大部分是山越人,萧夏打算罚他们服劳役一年,疏浚并拓宽余杭郡的运河。 薛万彻走进帅帐抱拳道:“殿下,十万战俘已经聚集完毕,是把他们直接押走吗?” 萧夏笑道:“我先给他们说几句话,稳定他们的情绪,以免成为不安定的隐患。” “卑职明白了!” 迟疑一下,薛万彻又道:“有件蹊跷之事,卑职发现之前投降的四万战俘中,居然有六千东阳郡人,卑职审问了,他们是东阳郡豪强派来会稽参战。” 这确实有点奇怪,之前不是说山越豪强分裂成东西两大势力了吗?怎么又和好了? 萧夏也一时想不通原因,他也暂时顾不上,处理眼前十万战俘才是当务之急。 会稽城外的空地上坐满了十万战俘,一万骑兵在四周看守着他们,十万战俘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哀声叹气,感觉自己要被处死了,很多人想到家中的妻儿,甚至掩面痛哭。 也有人像祥林嫂一样嘟嘟囔囔自言自语,“我不想造反啊!我是被蓝兆田抓来的,我要给他们说清楚,我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这时,鼓声敲响,“咚!咚!咚!” 这是聚兵鼓,每个人都知道,十万人纷纷站起身,向前面刚刚搭建的一座高台走去。 这时,萧夏在大群将领的簇拥下走来,他登上了高台,下面是黑压压的十万战俘,当然,他说的话只能少部分人能听到,其他人只能靠互相传达了。 “我就是大隋晋王!” 萧夏中气十足,声音嘹亮,传播很远。 “所有人听着,我不会杀你们,但你们参加造反,也必须受到惩罚,我决定罚你们服劳役一年,然后释放你们回家!” 所有人都呆呆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话,一起欢呼起来。 只要不杀他们,只要能回家,就足以让每一个人激动万分,后面人虽然听不见,但情绪会感染,前面人欢呼,估计不是坏事,后面的人也跟着欢呼起来。 很快,所有战俘都知道了,他们要去余杭郡疏浚运河一年,官府管吃饭,管睡觉,随即军中识字士兵来给战俘写家信,这样便渐渐安抚住了战俘的情绪。 几天后,十万战俘被押送去余杭郡,开始了为期一年疏浚劳役。 (本章完) 第五百零五章 穷寇必追 帅帐内,萧夏站在地图前沉思不语,图片是平面地图,绘制得很模糊,萧夏很不习惯,他去年就已经派人去各地测绘,再过几个月就会造出沙盘地图。 这时,罗士信快步走进大帐,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萧夏微微笑道:“我打算再给你一个重要任务!” 罗士信眼睛一亮,“是否让卑职去永嘉郡追击反叛残兵?” 萧夏缓缓点头,“给你一万军队和半年时间,你要彻底剿灭永嘉郡残军,怎么样,有信心吗?” 罗士信躬身道:“卑职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迟疑一下,罗士信又道:“殿下能否把千里眼借给卑职?” 萧夏从箱子里取出一支新的千里眼递给他,“这是一支新的千里眼,就由你来使用!” 罗士信大喜,拿着千里眼爱不释手,这玩意他盼了好几年了。 萧夏又把一只封信给他,“这是我解决山越豪强的思路,你严格按照上面的指示执行!” 罗士信接过信躬身道:“遵令!” “然后就是补给,你好好听着!” 萧夏又指着地图道:“永嘉郡山区很多,平原少,交通不便,所以我考虑用大船走海路给你补给,永嘉郡一共有四个县城,北面的临海县,东南的永嘉县,西面的括苍县和松阳县,这里永嘉县是关键,虽然山越百姓大量居住括苍县和松阳县,可这次造反的山越豪强都集中在永嘉县,因为他们要出海便利。 你可以拿下临海县为根基,这里距离海边约五十里,不过关系,流经临海县的灵水直通大海,补给船队可以通过灵水到临海县。” 罗士信点点头,“卑职明白了,什么时候出发?” 萧夏缓缓道:“你明天就出发,缴获的一万头骡驴交给你,带足二十天的补给,补给船队也是明天从海路出发。” 半夜时分,罗士信便率领一万军队南下了,从会稽郡南下永嘉郡有两条路,一条是东线,从沿海的句章县南下,这条路比较难走,须绕过天台山,另一条是西线,沿着蒲阳江南下,走诸暨县到东阳郡,再从东阳郡进入永嘉郡。 相对而言,西线比较好走,不过考虑到补给是走海路,所以罗士信大军必须走东线。 天刚亮,有士兵来报,“启禀殿下,大营外有情报署的人求见!” 萧夏正在吃早饭,他点点头,“带他到我帐前!” 不多时,亲兵在帐外禀报,“殿下,人已带到!” 萧夏将白粥一口气喝了,又用布巾擦了擦嘴角,这才起身走出大帐。 大帐外面站着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体格壮实,皮肤黝黑,身穿粗布短衣,脚穿草鞋,头戴破旧的平巾,看起来就是一个地道的农民。 不过情报署的人都这样,各种装扮,很接地气。 男子取出一块铜牌出示,躬身行礼,“卑职是安全情报署王匡,奉李署令的命令去东阳郡探查情报,卑职刚从东阳郡过来,有重要情报向殿下禀报。” “你说吧!什么重要情报?” “启禀殿下,东阳郡各地叛军正在向金华县集结,卑职得到消息,他们可能是要向永嘉郡转移。” 萧夏脸色微微一变,连忙追问道:“已经集结完成了吗?” “刚开始集结,还要一段时间。” 萧夏点点头,“这个情报很重要,辛苦你了!” 萧夏让士兵带情报署探子下去休息,他来到帅帐,站着地图前细看,会稽县南面都是群山,不过有一条东南走向的谷道,约四五十里,穿过谷道可抵达蒲阳江,然后再沿着蒲阳江谷地南下东阳郡。 萧夏又派人把刚才报信的情报署探子王匡找来,指着地图问他道:“你可是从蒲阳江再转这条谷道过来?” 王匡点点头,“这是会稽县去东阳郡唯一的道路。” “路况如何?可以骑马而行吗?” “完全可以,卑职就是骑马从金华县过来,路况不错,一路都有村庄。” “从金华县过来走了几天?” “回禀殿下,卑职走得急,只走三天就到了。” “金华县情况如何?那边有粮食吗?”萧夏又问道。 “如果殿下能顺利拿下县城,县城内有大量粮食,都是东阳郡的税赋。” 萧夏当即立断喝令道:“传令全军集结!” 一个时辰后,萧夏亲自率领一万步骑军南下东阳郡,突袭准备转移去永嘉郡的两万山越叛军。 萧夏又命裴行俨率领三千骑兵为前锋,先一步南下夺取金华县,他们只带了十天的干粮,夺取金华县对他们极为关键。 这天傍晚,裴行俨率领的三千骑兵率先抵达诸暨县,距离县城还有三里,有士兵来报,“前面有一个老者拦路,说有重要事情禀报!” “带他上来!” 不多时,士兵带上来一名年约六旬的老者,裴行俨问道:“老丈有何事找我?” 老者抱拳道:“小人是安平乡里正,小老儿姓齐,我告诉将军一件事,就在今天下午,诸暨县的恶霸豪强梁遵义父子带着家人和三百名手下南撤了。” “这个梁遵义也参加了反叛?” “一点没错,他是蓝兆田的小舅子,强行把三千多青壮百姓送去参加反叛,现在要逃命了!” 裴行俨有点奇怪,蓝兆田全军覆灭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怎么梁遵义现在才逃跑? “老丈,蓝兆田兵败的消息才传到这里?” 老者点点头,“这边的消息就是比较闭塞,我们也是今天才知道叛军兵败,估计梁家也昨天才知道。” 裴行俨比较谨慎,又派人去城门附近打听,果然得到消息,下午确实梁家父子出城南逃。 一旦消息确定,裴行俨便当即立断下令追击。 三千骑兵加快马速向南追赶,半夜三更时分,前面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追上了梁家的队伍,已经将其包围。 裴行俨催马上去,不多时,便看见路边停着几百辆大车,上千骑兵将这支队伍团团包围。 三百名武士跪在地上,手放在头顶,所以战刀都被缴获,梁家二十几口人从三辆马车内被押出来,为首一个中年男子,正是诸暨县豪强梁遵义,后面跟着他的三个儿子,梁遵义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梁家是诸暨县出了名的恶霸豪强,鱼肉百姓,欺男霸女,全县三成的良田都被梁家霸占,所有赚钱的行业也被他们垄断,横行乡里十几年。 其实梁遵义前天就知道蓝兆田兵败的消息,如果他们及时逃走,还来得及,关键是他们太贪,想把土地店铺都卖掉,卷着钱逃走,可又不愿便宜卖,一直拖到今天上午,一块地也没有卖掉,店铺也没有人愿接,没办法,他们只得把能带的钱财都带上,下午仓惶逃走,立刻就被人举报了。 裴行俨望着三百多名身穿黑色武士服的武士和几百辆大车,他的脑海里跳出一个大胆的计划。 (本章完) 第五百零六章 诈取金华 金华县是东阳郡的郡治,也是东阳郡豪强聚居之地,推举楼世干为西部山越豪强首领。 此时,楼世干已经得到蓝兆田十五万大军全军覆灭的消息,蓝兆田逃去了永嘉郡,楼世干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之前他极力主张不明反,而只进行暗反,为此他还和蓝兆田反目,不过楼世干最终还是经不起独立建国的诱惑,这可是山越人百年梦想,他便派了一万军队赶赴会稽支援蓝兆田。 现在自己派去的一万军队也完蛋了,楼世干便意识到,下一步隋军必然会来剿灭他们。 楼世干当即召集沈发兴、严琼、汪淼、李赞、李金发、黄坎等六名东阳郡、遂安郡和新安郡山越豪强商议。 大家一致决定南撤,之所以没有阻力,一致达成共识,也是因为形势使然,现在已经不是开皇十年了,他们躲在大山中,如果是开皇十年,会有百姓给他们送粮食。 现在百姓都渴望安居乐业,都对他们的反叛恨之入骨,哪里还会送什么粮食,各种告密、断粮,风起云涌,他们一个月都坚持不住。 南撤是第一个共识,第二个共识则是抱团,如果他们不抱成团,一旦单独南下就会被蓝兆田和明中天吃得渣都不剩。 只有抱团南下,才能和东部山越豪强抗衡。 有了两大共识后,七大山越豪强便开始向金华县转移军队和财富。 从时间上安排,他们需要十天时间集结完毕,现在已经是第七天,城内已聚集了两万军队以及大量的财富和粮食,包括东阳郡和遂安郡的税赋,都被他们抢来了。 七大豪强已经到了六家,还剩下新安郡豪强黄坎以及部分小豪强没有到来,比如诸暨县豪强梁遵义,他们也要跟随南下。 这天下午,一支三百人的队伍从北边官道过来,他们押解着近两百辆满载货物的大车,这支队伍都穿着统一的黑色武士服,举起一杆大旗,旗上写着一个梁字。 每辆大车上有一名车夫,赶着骡子缓缓而行,不多时,队伍到了城下,金华县早就实行了军管,普通百姓想出城可以,想进城就行,每天中午都会放一批人出城, 情报探子王匡就是被放出城后,赶往会稽县报信。 当然也有允许入城,那就是山越豪强队伍到来,肯定会开城欢迎。 为首武士首领向城头大喊道:“我能是诸暨梁家的队伍,请开城门!” 这支军队自然是隋军装扮的梁家,诈开城门,此时裴行俨率领两千五百骑兵就躲在数里外的树林内,他命令手下郎将魏良玉率领五百士兵前来诈城,包括三百名武士和两百车夫。 说话者是一名会稽郡郡兵旅帅,他是会稽郡本地人,口音不会引起怀疑。 城头守将叫王旭,是楼世干的心腹,他探头看了看问道:“你们主公呢?” “他要明天才能到,他命令我们把第一次财物送来?” 王旭看了一眼大车,又问道:“是什么,铜钱吗?” “不是!都是白银。” 魏良玉连忙掀起大车上覆盖的油布,露出一部分白花花的银子。 守将王旭眼睛顿时直了,他连忙道:“你们稍等片刻,我去禀报!” 他转身跑去向楼世干禀报,楼世干听说梁家的财富先送来了,足足有两百大车,他连忙问道:“你确实看见是银子?” “卑职看得清楚,确实是白花花的银子。” 楼世干心中生出贪婪之念,他决定吞掉梁家这批财富,明天梁遵义问起来,就说车队没来就是了,谁知道是不是他的手下把银子贪了呢? “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王旭奔回城头,挥手大喊道:“开启城门!” 吊桥放下,城门开始缓缓打开,在三里外,裴行俨也正拿着千里眼观察城门,他见吊桥开始放下。 立刻大喊道:“全军准备了!” 三千骑兵跃跃欲试,等待着开城的一刻。 城内开启,魏良玉一挥手,十几辆大车率先向城内驶去,里面都是数里外才换的大石,一名武士一刀砍向轮轴,只听轰地一声,大车轮轴断裂,车厢顿时坍塌,满载数千斤大石的车厢落在地上,牢牢顶住了城门。 “出什么事了?”王旭在城头高声问道。 “大车太重,轮轴断裂了。” “混蛋,还不干紧抬走?” 魏良玉见时机已到,喝令道:“动手!” 武士们纷纷掀开大车油布,油布下面全是刀槊和弓弩,士兵们拿着武器冲了进去。 王旭惊得目瞪口呆,他忽然大喊道:“快关城门!快关城门!” 但城门关不了,吊桥也拉不动,三辆大车已经坐滩,将吊桥压的严严实实。 三里外的树林内,裴行俨一声令下:“出击!” 两千五百骑兵骤然发动,冲出了树林,向三里外的城门冲去,一路疾奔,卷起滚滚黄尘。 城门处已经战成一团,魏良玉率领五百士兵和城头冲下来的士兵激战,这时,楼世干已得到北城出事的消息,他大惊失色,亲自率领五千士兵向北城门疾速赶来。 魏良玉率领的五百士兵勇猛异常,杀得守城士兵屁滚尿流,站着城头大喊大叫,却无一人敢下来作战。 魏良玉却不追击敌军,而是死死守住城门,这时,楼世干率领五千士兵杀来了,魏良玉见对方有不少弓兵,立刻大喊道:“举起盾牌!” 士兵从大车内取出了盾牌,立刻结成盾阵,不料城头上守军却从后面放箭,射倒了不少士兵,魏良玉大怒,立刻命令校尉何振率领一百士兵杀上城头。 楼世干率大军奔到距离城门百步左右,大家停下,两千士兵一起张弓搭箭,箭矢如雨点般射来,却被三百八十名士兵用盾牌大阵挡住。 楼世干见弓箭无效,大喊道:“全军压上去,把他们全部斩杀!” 五千士兵如潮水般用上来,就在这时,城外号角声吹响,紧接着一队骑兵率先冲进城门,魏良玉的军队连忙分开,奔腾的骑兵出现了,挥舞马槊,大声喝喊,风驰电掣般向五千士兵杀去。 吊桥上的坐滩大车已经被推下护城河,城门洞内的顶门大车也被拖走,骑兵汹涌而入,与此同时,更远的地方也传来了号角声,萧夏率领七千主力也赶到了金华县。 五千士兵根本抵挡不住骑兵的冲击杀戮,被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强大的步兵可以对抗普通骑兵,但强大的骑兵对阵普通步兵就完全是一种碾压,被杀死上千人,剩下的山越军队轰然间崩溃了,恐惧得大喊大叫,争先恐后逃命,恐惧如瘟疫一般传遍全城,南城门被打开,城内士兵惊恐奔逃出城。 裴行俨不管士兵逃命,他的手下分成三十队,在城内奔驰,杀戮一切敢抵抗的敌军。 这时,萧夏率领七千步骑兵也杀到了,他们兵分两路,萧夏率领五千步兵入城,王君廓则率领两千骑兵追杀敌军,随即萧夏率军入城,裴行俨也很快率领本部骑兵杀出城追击敌军去了。 (本章完) 第五百零七章 叛乱初定 下午时分,上千名躲藏在城内豪强家族纷纷被隋军搜出,除了老人、女人和孩童外,其余四百六十名豪强子弟全部被斩首,家产也全部没收。 目前城内的六大家族和十几个小豪强全部被隋军从肉体上消灭,只逃走了两人,一个是沈发兴,另一个便是楼世干,这两人极为狡猾,所有人都不知他们在什么时候逃离了金华县。 下午,萧夏找来王君廓,对他道:“明天上午左右,从新安郡过来的黄坎家族和两千军队将抵达金华县,我给你三千军队,你在路上伏击黄家,死活勿论,务必将其全歼!” “卑职遵令!” 王君廓随即带着两千步兵和一千骑兵向西北官道而去,去歼灭最后一个西部山越豪强。 夜幕渐渐来临,一天的激战终于结束,金华县城内彻底安静下来,一队队士兵在大街上巡逻,这时,从城隍庙的供桌下钻出一人,满头满身都是灰尘,颇为狼狈。 此人正是失踪的反叛首领楼世干,所有人都以为他逃走,实际上他一直躲在城隍庙内。 他离开城隍庙,沿着一条小巷疾奔,翻进了距离城隍庙不远的一户人家院子。 主人听到了动静,开门出来喝问道:“是谁?” “阿义,是我!” 楼世干从藏身处出来,男子瞪大了眼睛,“主人,原来你没走啊!” “我往哪里走?根本走不了。” 男子叫做楼义,三代都是楼家的奴仆,目前是楼家的一名店铺管事,他也被隋军抓走,因为他的身份是奴隶,并不是楼家子弟,才被释放回来。 “主人先到我书房休息一下。” 楼世干饥渴难耐,点点头道:“赶紧给我弄点吃的喝的,我都要饿死了!” 楼世干就是饿得受不了,才从城隍庙钻出来,否则他会一直躲下去。 楼世干进了书房,楼义安排他坐下,笑道:“主人稍坐,我去拿吃的。” 他转身刚要走,楼世干脸色一变,拔出匕首顶住他喉咙冷冷道:“你是想出卖我吗?” 楼义吓得颤声道:“我怎么会出卖主人?” “让你婆娘去拿吃喝,你不准离开!” 楼义连忙喊了几句,他妻子在外面答应了一声,楼世干这才揪着他坐下。 目光阴冷道:“今天隋军抓人了吗?” “哎!太惨了,今天城内大搜捕,抓了上千人,最后豪强家族的男子全部被杀,只有老人、女人和孩童得以放过,布告上说杀了四百六十人。” 楼世干咬牙道:“我的几个儿子和侄子都死了吗?” 楼义叹口气道:“主人的两个小孙子应该还活着。” 楼世干捏紧拳头,晋王真是心狠手辣,竟然用灭绝的手段对付世家,比当年杨素还狠。 这时,楼义的妻子端着馒头和水进来了,妻子从前是内府丫鬟,也是奴仆,成年后配给楼义,夫妻二人生了一儿一女。 楼义的妻子将盘子放在桌上,楼世干手却从后面直接将手探进她的裙子里,吓得女人浑身一颤,一动不敢动,任由主人羞辱,楼义看在眼中,他不敢反抗,只得低头咬紧了牙关。 或许是肚子太饿的缘故,楼世干暂时放过了女人,他的手从裙子里收回,命令道:“去把身子洗干净,回头来伺候我!” 女人看了丈夫一眼,楼义给她使了一个极为隐秘的眼色,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看得懂。 女子低头道:“奴婢遵令!” 她低头慢慢退下去,楼世干坐在桌前大吃大喝起来,楼义就坐在他的对面,默默地看着主人吃喝。 吃饱喝足,楼世干舒服了很多,他拍拍肚子令道:“把你婆娘叫来!” 楼义无奈,只得喊道:“果儿他娘,你进来吧!主人叫你。” 好一会儿,女人慢慢走进来,低头小声道:“主人让我丈夫出去吧!” “哼!让他出去报信吗?不准出去,把门锁了。” 女人只得转身把门闩插好,楼世干嘿嘿一笑,“把裙子给我脱了。” 楼义坐在一旁,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楼世干根本无视他的存在,伸手把女人抓过来按在自己身下。 就在这时,一支箭嗖地从窗外射来,正中楼世干的后肩,楼世干惨叫一声倒地。 楼义跳起身,一把抓起妻子的手,将她拉起身,两人躲在墙角,只见大门轰地被撞开,冲进来五六名士兵,将楼世干按倒。 楼世干痛得大声嚎叫,“王八蛋,你竟然敢出卖我!” 楼义拉着妻子趁机向外跌跌撞撞逃出去,在院中他鼓起勇气回骂道:“你才是王八蛋,辱我妻子,我岂能放过你!” 院子里全是士兵,萧夏也亲自来了,他正好在视察巡逻队,楼义十岁的女儿跑来告密,楼世干躲在她家里,欺负她爹娘。 萧夏大喜,便亲自带着一支巡逻队赶来抓人。 不多时,楼世干被反绑双手押了出来。 楼义妻子已穿上裙子,冲上前狠狠抽了楼世干两记耳光,又在他脸上啐了口唾沫。 楼义连忙上前把妻子拉开,士兵将楼世干押了出去。 萧夏笑了笑对楼义道:“你虽然是蝼蚁,却干了件大事,很好,回头我会把三千贯赏金给你。” 夫妻二人连忙跪下,楼义垂泪道:“幸亏将军及时赶到,否则我妻子就被那混蛋欺辱了,我不要赏钱,只求处死那混蛋,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萧夏点点头,“放心吧!他必死无疑,我知道你们是世家奴,从明天开始,所有山越豪强的奴隶都会恢复平民,而且我萧夏言而有信,会重赏你们夫妻二人!” 原来眼前这位将军就是晋王,夫妻二人激动万分,连连磕头谢恩。 次日中午,匪首楼世干被隋军公开处斩。 士兵把三千两银子的赏金送到楼义家中,他们同时也恢复平民籍,夫妻二人害怕被贼人惦记,当天便改名换姓回家乡去了,消失在人海中,再也找不到他们。 夜色中,一支两千人军队正疾速行军,队伍中还有数百辆大车,为首一员大将,正是新安县第一豪强黄坎。 黄坎年约三十余岁,他父亲黄鲜去年死了,黄坎接了家主之位。 新安县产铜,黄家便占据了最大的矿山,几十年积累了亿万家产,为矿山也产金银,他们便把家里的铜钱全部用来投资买地买店铺,金银则储藏起来。 为什么六大家族要等黄家来一起走,就是因为黄家拥有大量金银,几大家族都想兑换一部分金银。 队伍走过一片树林,黄坎忽然发现树林中有火光,他愣了一下,心中忽然感觉到不妙。 就在这时,树林内三千箭齐发,箭如疾雨,两千士兵躲闪不及,纷纷惨叫中箭,黄坎更是主要目标,他被一百多支箭射中,浑身如刺猬一般,当场毙命。 “杀啊!” 埋伏在树林中的隋军一声大喊,王君廓率领一千骑兵首先冲出,紧接着是两千步兵,他们挥舞着长槊向千余名贼军杀去。 (本章完) 第五百零八章 闪击永嘉 萧夏随即任命吴郡司马陆鹤鸣出任东阳郡刺史,虽然东阳郡没有吴郡富庶,但刺史可比司马高得多。 十天后,萧夏率军押着一万五千战俘返回了钱塘县,一万五千战俘也投入到运河拓宽疏浚之中。 这时,逃难到钱塘县的绝大部分百姓都已经返回家园,小麦也渐黄,再过一个月就进入夏收季节。 这时,匠作监官员李春也来了余杭郡,指导劳工怎么疏浚运河。 余杭郡运河不长,只有六十余里,另外还疏浚连通余杭县和钱塘县之间的官塘河,大约四十里左右,所以整个余杭郡运河工程量有近百里。十余万人用一年时间就能疏浚完成。 运河中最长的是吴郡,工程量有三百里,加上毗陵郡到京口的工程量,大概也有两百五十里,五百五十里工程量,萧夏只打算征集二十万民夫,用三年时间疏浚拓宽完成。 他可不像天子杨广,永济渠居然要一年内完工,简直就是用人命堆积,一点都没有吸取通济渠的民怨沸腾,还要如法炮制,一点都没把百姓死活放在心上。 次日上午,萧夏在高颎和李春的陪同下,视察余杭郡的运河挖掘。 运河内格外忙碌,二十里长的运河被泥沙袋从中间一分为二,一侧的水已经排干,战俘劳工在如蚂蚁般在河道里劳作,将一筐筐淤泥挑上岸。 半个月前这些劳工还是造反的士兵,拿着兵器在战场上冲锋,可一转眼他们都恢复成了温良,只要不残酷压迫他们,他们都会老老实实干活,没有任何二心,也没有人会想到逃跑,谁都不愿意连累家人。 更重要隋军对他们比较宽容,能吃饱饭,能睡大帐,每人有一张军毯,还有人帮他们写信,每天劳作五个时辰,剩下时间就是吃饭睡觉,恢复体力。 如果能老老实实完成一年劳役,每个人还能获得奖励,免一年税赋和两年劳役。 有罚有赏,恩威相济,所以隋军只需要用两千人便能看守,便能让十余万战俘老老实实干活,没有一个人逃跑。 高颎笑问道:“殿下不是让建安郡运送大象过来,怎么没有消息了?” 萧夏摇摇头,“大象群本来已经北上了,但永嘉郡在聚兵造反,很不安全,官员只得又把大象送回去了,等永嘉郡的叛乱彻底平息再说吧!” 李春介绍道:“殿下,根据我们考察,江南运河之前经常发生堵塞现象,一方面是河道淤塞,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管理不善,我们发现沿途有很多私家码头,几乎每个镇都有,而且不止一个,这就导致私家码头一旦开始卸货,就会出现船速减慢,河道拥堵现象。 卑职认为,一方面要严于管理,不准随意修建私家码头,另一方面,运河在过县镇的河段,要尽量拓宽一点。” 李邺很赞同李春的想法,他自己就在毗陵郡经历过盐商林家卸货,结果造成整个河道堵塞的情况,确实不能允许私人在运河上修建码头,要修建私家码头,也只能在支流上修建。 萧夏想了想又问道:“运河上的桥梁怎么修建?” 李春点点头,“这是一个大问题,桥梁就是水桶里最短的一块板,桥梁不处理好,运河疏通得再深也走不了大船,关键是天子要乘坐龙舟南巡,殿下有一艘两万石的大船,那就是先帝的龙舟,但现在天子正在建造的龙舟,却是一艘三万石的大船,船上有两座宫殿,船长三十丈,宽八丈,高达六丈,一般的大桥只有两三丈高,修建了桥就走不了龙舟了,所以通济渠上没有座桥,都是用渡船。 殿下,很多事情不能两全,如果殿下希望海船直通洛阳,那就暂时不要修建桥梁。” 萧夏摇摇头,“只能说暂时不修建桥梁,等天子南巡结束后,还是要修建桥梁,不能沟通了南北,却割裂了东西,还有沿途的城池,如果海船都直通洛阳,那沿途县城怎么繁荣?转运仓就没有意义了。” 旁边高颎笑道:“可以修建高平桥和浮桥配合的方式,当海船到来时,浮桥可以像吊桥一样拉起来,海船就能顺利通过,然后又恢复正常,普通船只完全可以从桥孔中通过,然后又不影响车辆行人从桥上通过。” 萧夏沉思良久,还是摇了摇头,“高公的思路不错,但这是天下一盘棋,光江南这样做没有意义,而且修建这样的大桥耗钱巨大,地方财政也难以承受,算了,暂时不建桥梁,就用大型渡船,江南是以舟楫为主,专门修桥给牛车、马车没有太大意义。” 萧夏最终还是接受了李春的建议,他管不了通济渠那边,光江南修桥也没有意义,还不如用渡船,增加渡船的班次,普通百姓等候一盏茶时间影响也不大,还可以有货运渡船,专门运送大车。 另外还可以设计浮桥,平时不用,如果军队过河或者大规模货物过运河,临时搭建浮桥也很方便。 这就要求每座码头上必须要有浮桥柱,每艘小船上都须安装挂钩环,作为船只的一种标准,只要有需要,随时拿任何一艘船都可以搭建浮桥。 萧夏在钱塘县呆了三天,大军继续北上,上千艘货船满载着税赋、缴获的豪强财富等等北上,一场战争轻易填平了义仓的亏空。 罗士信的一万军队在得到海上过来的船队补给后,大军又继续南下闪击永嘉县。 永嘉郡的郡治是括苍县,但山越豪强反叛的老巢却在永嘉县,隋朝的永嘉县并不是今天的永嘉县,而是今天的温州,这里北临永嘉湾,十分方便出海,对于奉行狡兔三窟而把财产家眷移到海外的山越豪强们非常重要。 三天后,队伍利用浮桥过了永嘉江,距离永嘉县还有二十里,罗士信下令军队休息,并派出斥候前去探查永嘉县的情况。 从他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目前叛军还有兵力两万五千余人,但叛军首领已经从蓝兆田转为明中天。 蓝兆田带着几百人逃到永嘉县,他的军队、财富和家族子弟都丧失殆尽,虽然他在永嘉郡也留有五千军,但远远不能和拥有两万军队和数百艘大船的明家相比,蓝兆田只能很识时务地将越王大印让给了明中天,他俯首称臣。 半个时辰后,斥候带来了一个重要情报,海湾码头上,山越豪强正在转移人员物资。 罗士信当即立断,他亲自率领五千骑兵闪击海边码头,王伯当则率五千步兵伏击敌军从城内赶来的支援。 罗士信率领五千骑兵出发,沿着官道疾速向海湾码头奔去。 永嘉县北城外的江湾内停泊了数百艘大船,无数民夫正在将数十座大仓库中的物资搬运上船,很巧的是,他们选的日子,正好就是隋军杀到永嘉县的同一天。 码头上,数千民夫们正在休息喝水,两千士兵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他们刚把数万石粮食搬运上船,正在等候城内的财物送来。 就在这时,所有人都隐隐感到了大地颤抖,他们不知所措,纷纷站起身向四周望去。 忽然有人大喊起来,“骑兵杀来了,隋军骑兵杀来了!” (本章完) 第五百零九章 败于细节 数千民夫俨如炸窝一般,仓皇奔逃,民夫的奔逃也带动了士兵们奔逃,士兵们没有任何准备,也没有一点战斗意志,根本就没有进入战斗状态,所以遇到突袭时,他们想到的就只有逃命,这就是偷袭的原理,就像山洪突然爆发时,所有人都只想到逃命一样,没有人会考虑集结起来抵挡山洪。 骑兵杀上码头,切断了逃跑民夫和士兵的道路,将他们堵在码头上,同时控制码头上的船员和缆绳,不准船只驶离。 此时,三千士兵护卫数百辆满载财富的大车正前来码头的路上,距离码头只有一里,眼看着骑兵杀来,他们吓得连忙调头回城,但来不及了,王伯当率领五千步兵杀到,拦截了数百辆大车,将数千士兵杀得四散奔逃。 “当!当!当!当!”城头上响起急促的警钟声,城门迅速关闭,吊桥拉起。 明府内堂上吵翻了天,明家子弟群情激昂,纷纷要求出战,让明家子弟情绪失控的原因很简单,明家积蓄了百年的财富都落入了隋军手中,包括海边仓库内物资、数百艘大船以及数百辆大车上运载的财富。 土地已经卖光了,店铺只剩下不到十家,除了几座空荡荡的宅子和一些随身细软,明家一无所有了,甚至想买点肉菜,只能拿金镯子去抵钱,整个府上连十贯钱都拿不出来,憋屈到了极点。 好在他们还有一万五千军队,加上蓝家军队五千人,还两万军队。 现在的问题是,明家上下都急切要出兵,包括家主明中天,他们一心想把钱财抢回来,害怕隋军把钱财运走,但蓝兆田却不肯出兵。 蓝兆田慢慢悠悠道:“明兄一心想出兵我也不反对,明兄率军出城好了,我率五千军队守城,一旦明家军队抵挡不住,还可以撤退回城。” 明中天脸一沉道:“大家同进同退,为和蓝贤弟只顾自己?” 蓝兆田摇摇头,“我只是反对出城作战,我十五万大军敌不过三万隋军,你们以为两万军队就能击败一万隋军?别做梦了,还是好好守城,反正隋军没有攻城武器,他们攻不下永嘉县,只能撤军,至于钱财只是身外之外,不必看得太重” 蓝兆田见所有明家子弟都对他怒目而视,他感到有些不安,便起身干笑一声道:“我先告辞!” 明中天哪里能容他离去,他给长子明瑞安使个眼色,明瑞安立刻拔出剑拦住了蓝兆田的去路,“蓝世叔如果不愿和明家合作,可以自行离去,我们不阻拦,但军队必须留下来。” 蓝兆田大怒,回头怒视明中天道:“五千军队是我蓝家出钱出粮筹建,和你们明家何干?” 明中天冷冷道:“你的军队已经在会稽郡全军覆灭,永嘉郡子弟只会听从明家的安排,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走,军队必须留下!” 五千军队是蓝兆田唯一的本钱了,他怎么可能放弃? 蓝兆田咬牙道:“我要走也是带五千军队离去!” 明中天眼中闪过一道杀机,对长子使个眼色,明瑞安手起剑落,一剑刺穿了蓝兆田的胸膛,明瑞安森然道:“世叔,对不起了!” 蓝兆田低头望着胸前的宝剑,绝望地大叫一声,仰面倒地而死,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从他战场上拼命逃出,却最后死在明家人的手中。 明中天冷冷道:“瑞安、瑞丰你们去收取五千军队,蓝家子弟一律处死!” 蓝兆田三百亲兵在府外休息,忽然涌来大群士兵,挥刀便砍,一连杀死近百人,其余亲兵吓得四散奔逃,战马也顾不上了。 明家兄弟又带着五百士兵赶往大营,大营内蓝家的三名子侄没有任何提防,被明瑞安和明瑞丰兄弟下令乱刀砍死。 这时,明中天亲自率领一万五千人包围了蓝家军营,无奈之下,五名统军将领只得投降明中天。 明中天当即任命次子明瑞丰统领五千军队,随即又下令开城,两万大军杀出城去。 明中天担心明家财富被隋军带走,他心急如焚,拿下蓝家的五千军队便出城迎战隋军,他处理得太粗糙、也太仓促,遗漏了一个重要细节,那就是蓝兆田逃跑的亲兵。 蓝兆田被杀,亲兵也被杀了近百人,其余两百亲兵四散逃命,如果仔细搜寻,这些亲兵一个都逃不掉,但明中天顾不上搜寻他们了,他直接带着两万军出城作战。 两百名亲兵都不是本地人,他们无处可去,又各自向城西的蓝府汇拢,为首校尉咬牙切齿道:“明中天杀死主公,又率军出城去了,正是我们报仇之时!” 两百亲兵群情激昂,跟随着校尉向明府冲去,明府只剩下数十名武士护卫,他们哪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两百亲兵,纷纷被杀死。 两百亲兵冲进明府,将明府一家老小连同丫鬟仆妇全部杀得干干净净,鸡犬不留。 两百蓝兆田的亲兵杀心炽烈、兽性已起,开始在城内到处放火杀人抢掠财物,随心所欲奸淫妇女,永嘉城内四处浓烟滚滚,百姓哭爹喊娘,带着妻儿逃命,城内一片大乱。 此时,城外鼓声大作,罗士信的一万步骑军正和两万叛军厮杀,两万叛军虽然训练得也不错,但他们依旧不是隋军的对手,被骑兵分割得七零八落,阵型大乱,又被五千步兵大阵如铁拳般痛击。 杀了半个多时辰,叛军败相已现,只能靠人数多勉强苦苦支撑,但战败已成定局,就在这时,叛军发现城内浓烟滚滚,纷纷动摇起来。 明中天也发现城内的浓烟,他心中也暗叫不妙,难道是隋军偷袭了县城吗? 这时,一名幸存家丁跑来,哭着对明中天道:“老爷,蓝兆田的亲兵杀回来了,武士们挡不住,全部战死,他们屠戮了府宅,公子和小公子都被他们杀死了!” 明中天有七个儿子和十三个孙子,除了长子和次子跟随他作战,其他都在府中,听说儿子和孙子全部被蓝兆田的亲兵杀死,他痛极攻心,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吐出,翻身落马,两个儿子连忙将他救起。 这时,无数百姓从城内逃出来,叛军以为隋军杀进城内,顿时大乱,整个军心在瞬间崩溃,剩下的一万多军队如雪崩一般溃逃,罗士信率领骑兵在后面追杀,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明中天父子三人也死在乱军之中。 罗士信见敌军已彻底溃败,无法反击,便下令道:“允许投降!” 隋军骑兵大喊:“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 叛军们终于看到一条生路,纷纷跪地投降,王伯当率领步兵收缴战俘。 就在这时,罗士信也得到城内出事的消息,他当即兵分两路,命令中郎将张越率两千骑兵包抄南城门,他率三千骑兵向北城门奔去。 两百叛军抢掠了大量财富,铜钱都看不上,只要金银珠宝,每个人都背着大包小包,他们忽然发现有骑兵杀进了北城,两百叛军吓得心惊胆战,背着抢掠的财富争先恐后向南城门逃亡。 罗士信从百姓口中已得知了情况,顿时大怒,率军向南城门追去,两百叛军刚刚逃出城,却被中郎将张越率领的两千骑兵堵住了,隋军骑兵呈半月形包围,封锁了所有去路,使叛军们无路可逃,两百叛军又掉头想逃进城,但罗士信的骑兵已经从城内杀出来了。 两百人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跪地投降,愿意用抢掠的金银珠宝换取性命。 罗士信心如铁石,冷冷下令道:“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章 书面解释 萧夏回到江都不久夏收季节便到了,江都城外是一望无际的金黄麦浪,到处是收割麦子身影,所有的官员和家眷都下地收麦了。 萧夏也带着几个妻子在城外一片官田里收麦,当然,官员收麦是一种仪式,也是一项交际活动,官员们在麦田里一边割麦,一边谈论着国家大事。 夫人们也是象征性挥两下镰刀,然后便坐在大棚下有说有笑地喝茶聊天。 萧夏头戴竹笠,满脸汗水,他站起身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笑着望向妻子们。 崔羽正和高颎的老妻贺拔氏聊天,在她们身后长凳上,张乔也正和陆谢庭闲聊,小青身孕有五个多月了,她当然不能来地头上。 张乔和陆谢庭都是江南人,两人关系倒是很好,张乔是毗陵郡人,陆谢庭是吴郡人,两人家乡相距很近。 崔羽举起茶壶,向丈夫挥了挥手,萧夏笑着走了过来。 “在聊什么呢?” 崔羽微微笑道:“我在和大婶聊蜂窝煤好处呢!” 萧夏笑问道:“夫人家里也开始用蜂窝煤了?” 贺拔氏笑着点点头,“我家相公对新事物是最热衷的,我们家也是第一批用上蜂窝煤,我还自己准备了一个炉子烧茶。” “夫人有什么感受?” “我觉得小蜂窝煤最好用,一块煤正好可以烧一壶茶,干净、方便而且便宜。” 蜂窝煤在一个月前开始在民间推广,隋朝的工匠很有创造力,他们不仅制造出了蜂窝煤和煤球,以及专用炉子,还造出一种小蜂窝煤,又小又薄,像块柿饼一样,这就是烧茶用的蜂窝煤,因为隋朝没有暖水瓶,所以每次煎茶都要现烧水,如果蜂窝煤用得太多就浪费了,所以就创造了这种专门用来烧茶的小煤饼,一块煤饼正好烧一壶茶。 贺拔氏想了想又笑道:“点火棒也很好用!” 点火棒就是长火柴,是一种细竹签,约和筷子一般长,前端有火药,一点就燃,用来点煤饼和蜂窝煤,煤饼和蜂窝煤上都涂一层火硝液,用点火棒就比较容易点燃。 当然,这是富贵人家的用法,贫寒人家是用煤球,蜂窝煤是用来生火的,薄薄的蜂窝煤燃烧后,上面就用煤球了,因为蜂窝煤上有火硝液,燃烧很容易,但也比较贵,贫寒人家往往是几家合用一块。 而且贫寒人家用的点火棒是麦秸杆束,几乎不要钱。 萧夏喝一碗凉茶,又问张乔道:“白云观有自己麦田吗?” 张乔笑道点点头,“当然有,不过我们有分工,我是负责种药,别的师姐负责种粮食,所以我也从来没有割过麦子。” “公子,我割过麦子!”陆谢庭在一旁笑道。 “你们大家族也要下田?” 陆谢庭点点头,“每年这个时候,麦子熟了,还有秋天的水稻熟了,陆家所有子弟都要跟随家主下地割麦割稻子,另外男族人还要下水田插秧,是真的插秧,不是摆样子,女人就不用下田,但要搬运秧苗,家主说,我们是耕读世家,只有懂得稼作辛劳,家族才能传承下去。” 萧夏欣然道:“有这样好的家风,难怪吴门世家能长久。” 这时,一名亲兵跑来禀报,“殿下,元文真求见!” 萧夏见官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萧夏心中冷笑一声道:“你去告诉他们,今天是稼作之日,不谈公事,如果他愿意来收麦子,我倒是欢迎,他谈公事,明天上午请他来总管府见我!” “遵令!” 亲兵沿着田埂跑了过去,给一名元文真的手下说了几句,手下回去禀报,不多时,马车缓缓离去。 贺拔氏呵呵笑道:“殿下,这个元家子弟可不聪明,如果他愿意和殿下一起收割劳作,那么很多事情都好谈了。” 萧夏淡淡笑道:“看来他也并不笨!” 贺拔氏这才发现元文真沿着田埂走过来了,他换一身衣服,身穿短衣,头戴斗笠,手中拿一把镰刀,笑容满面走过来了。 萧夏点点头,这些关陇贵族子弟智商有,情商也有,还真是人才辈出。 元文真一言不发,走下麦田便开始割麦,动作很熟练,萧夏也没有说话,两个隔着五十步各自割麦,到萧夏带着家人离开时,元文真还在弯腰割麦,他已经足足割了三亩麦田。 次日一早,元文真再一次来到总管府,很快便被带到萧夏面前。 萧夏看了他片刻,一摆手,“请坐!” 元文真沉吟半晌道:“关陇贵族并没有参与山越豪强叛乱,是我的个人责任,我想要山越人的盐田,就鼓动他们造反,蓝兆田答应我,不管造反是否成功,他都会把盐田送给我,可惜他食言了。” 萧夏笑了笑,“那你给我解释一下,几万套北齐兵甲从哪里来?” “从保国会手中买来的,我特地问过他们,他们和保国会关系密切,甚至效仿保国会成立了建国会。” 萧夏点点头,“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想一个人扛下所有的责任,把关陇贵族撇清,你确实是一个责任感很强的关陇子弟,但我不喜欢你把我的头脑看得这么简单。” 萧夏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审问记录,扔在桌上,“你解释一下吧!侯莫陈冲是谁?他押送的一万五千套兵甲是从雍县天鹿庄园起运的,天鹿庄园是谁的庄园,如果我现在通知朝廷去搜查,他们还能搜出什么?” 元文真一下子呆住了,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侯莫陈冲应该已经服毒自杀了,他们怎么还有脸活着?” 元文真半晌道:“或许是侯莫陈家族私人所为,和关陇贵族没有关系。” 萧夏摇摇头,“你还是真是糊涂,我告诉你吧!我三个月之前就抓到了侯莫陈冲,但到现在,侯莫陈家族依然安然无恙,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吗?难道是江都和洛阳距离太远,三个月的时间,报告都还没有送到天子桌上?” 元文真终于明白了,萧夏并不打算把报告送给天子,也就是说,他们还有谈判的余地。 “殿下想要什么,就明说吧!” 萧夏冷冷道:“我只是想要个解释而已,你们元氏家主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而你们又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连家主的话都言而无信?” “殿下需要听我的解释吗?” 萧夏摇摇头,“我要你们家主的书面解释,不过作为我反击的第一步,我不会再允许关陇贵族在江南经营盐业,十天之内,你把所有的店铺交给江南道盐铁监,也就是之前的西海盐行。 然后我再给你二十天时间,把你们家主的书面解释交给我,否则,一万五千套兵甲和侯莫陈冲我会一并交给天子。 我也劝你们不要想着转移兵甲,我已经想到了,你们不会有任何机会。” 元文真默默点了点头。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一章 小眉逃婚 一场针尖般的小雨笼罩着洛阳,细细密密的针雨带起的雾气使天空变成了灰白色,也影响了人们出行的视线,大街上人不多,少数行人步履匆匆。 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从坊门前驶过,马蹄敲打着地上石板,发出清脆的哒哒声,马车内,元孝矩目光深邃望着车窗外。 马车最终在一座大宅前停下,这是破坊墙单独开大门的豪门大宅,独孤主府,独孤陀撑着油纸伞已经等候多时。 “让独孤兄久等了!” 元孝矩被随从扶下马车,一把伞及时出现他头顶。 独孤陀呵呵一笑,“不妨,贤弟请!” “独孤兄请!” 两人来到外书房分宾主落座,一名侍女进来给他们上了热茶。 元孝矩缓缓道:“我打算去一趟江都!” 独孤陀眉头一皱,“贤弟还真把晋王的要求当回事?他本来就没打算把我们支持山越叛乱之事捅出去,否则他早就说了,他不过是利用这件事垄断江南盐业而已。” 元孝矩苦笑一声道:“我承认独孤兄说得对,晋王确实是为了垄断盐业,但我们应该想一想,为什么他要替我们隐瞒?他可是大隋亲王,我们反叛大隋,他还居然替我们隐瞒,说是为了盐利,但把我们全部干掉,盐利不一样归他吗?” “贤弟觉得他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但他心机很深,思虑极远,如果我们小看他,将来必会追悔莫及。” 独孤陀沉默片刻道:“那贤弟打算给他怎么解释呢?” “解释倒问题不大,他是去年十二月来洛阳,但我们支持山越人是去年九月的事情了,可以用时间差来解释,我去江都见他并不是为了解释,而是去谈合作。” “贤弟觉得我们和他还有合作的余地?” “当然,他只是断了我们的盐利,但我们在江南的其他利益他没有碰,说明他还是留有余地,更重要是.” 元孝矩压低声音道:“他和天子并不是一条心!” 独孤陀一惊,“为什么?就因为他对我们网开一面?” “兄长想一想,难道他就不想再向上登高一步?以前太子是他大哥,顾及兄弟情分,他不好争抢,现在太子成傻子了,他还有什么顾虑,难道他真想眼睁睁地看着齐王上位?” “可是他是私生子啊!他怎么可能上位。” “问题就在这里!” 元孝矩敲敲桌子道:“按照盛世的皇位更替,他确实没有一点机会,皇族不会认可,大臣也不会认可,很明显,天子也不认可,把他打发去江南,天子宁可立皇太孙,也不会考虑他,晋王再有能力,为王朝付出再多,皇位也轮不到他。 但如果是乱世就不一样了,一旦大隋进入乱世,各路枭雄都有机会夺取天下,何况他还是皇族,所以我猜他也是希望乱世,只有乱世,他才有机会上位。” 独孤陀点点头,“所以他替我们隐瞒了兵甲之事?” “一点没错,既然大家都希望乱世,那么双方就有了合作的基础,所以我要亲自去一趟江都。” 独孤陀沉思良久缓缓道:“晋王比他父亲更可怕,我很担心灭了一头狼,又会窜起一只虎,贤弟,我们可不能养虎为患啊!” 元孝矩轻轻点头,“我知道,兄长放心,我会把握好那个度,既要从江南获利,但又不会养虎为患。” “这个平衡很难,怎么才能做到呢?” 元孝矩冷笑一声道:“到关键时刻就想办法把他调离江南,让他的苦心经营最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时间到了六月,江都一天比一天热,比起北方,江都不仅热而且闷,长江带来的巨大湿气让人如置蒸笼。 这天上午,北方驶来运冰船队抵达了江都,终于给炎炎夏日带来一丝清凉。 北方县城都有冰库,江南的城池却没有,冬天这里结不了几尺厚的冰,但江南人有自己的消暑之招,那就是深井水,用冰彻的深井水做成饮料,配上酸梅汁,无比的清凉解暑。 更重要是,本地人都习惯了这样的气候,北方人无法忍受,江南人却能泰然处之。 这次运来的冰就是给北方高官们解暑用的,一个月前就建好了冰窖,就等着北方的冰块运来。 萧夏的房间夹墙终于放置冰块,闷热的房间一下子清凉下来,心中的烦躁也随之消退了。 陆谢庭在五天前返回了陆家,萧夏又派来一支船队前去吴郡迎亲,要给足陆家面子。 妻子崔羽端着一盏冰镇酸梅汤走进书房,把茶放在桌上笑道:“难得夫君这么休闲在家!” 萧夏把玩着一块玉石笑道:“天气太热,实在不想出门,再说今天是休日,我已经很多休日没有休息了。” “劳逸结合才能长久,驴子都还有机会休息,夫君不会连驴子都不如吗?” 萧夏笑问道:“你的夫君和驴子有关系吗?” 崔羽‘噗!’的笑出声来,“我的夫君比驴子好多了,至少脸没有那么长,好了,我去看看小眉,这死丫头居然逃婚,我真没法给父母交代了。” “小眉多大了?应该是十七了吧!” “没有,我父亲为了让她早读书,虚报了一岁,实际上她今年十六岁。” “十六岁也不小了,为何还要逃婚?” “谁知道这死丫头怎么想的,我去和她聊一聊。” 崔羽转身出去了,萧夏最终还是闲不住,取过纸笔,提笔给父亲写一封信。 崔眉是前天来到江都,吓了崔羽一大跳,同时也把萧夏也吓一跳,倒不是因为崔眉突然到来,而是因为崔眉变化太大了,萧夏几乎都要不认识了。 崔眉发育得比较晚,一般女子十一二岁就开始发育,到十三四岁身高基本上就定型了,崔眉可好,十一二岁还是很小一棵,到了十四五岁才开始猛地发育。 去年一年就长了十几厘米,今年继续长,半年就长了五厘米,原本她只有一米五几,比姐姐崔羽矮半个头,现在猛窜了一大截,比她姐还高了半个头。 原来小眉是小鼻子小眼,现在她脸也长开了,要不是两姐妹从小一起长大,崔羽都快认不出自己的妹妹了。 现在家里也只有陆谢庭比她高,但也高不了多少。 这小妮子又高又瘦,两条细长腿,一双大脚,看起来颇有点像米老鼠。 关键这小娘子进入叛逆期了,头发蓬乱,化了一幅烟熏妆,看起来跟鬼似的,穿一身宽大的裙子,走路也大大咧咧,隋唐上流社会一直就有这么一群非主流少女,从前的元瑶就是一个典型的非主流少女。 不过崔眉还好,虽然比较叛逆,但并不放荡,毕竟她是世家出身,底线守得很牢,不像关陇贵族那样还有草原遗风。 此时,崔眉就趴在榻上,喝着酸梅汤,手指在姐姐的首饰盒里翻找宝贝。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二章 眉的心思 崔羽走进房间,见妹妹趴在床榻上,两条腿翘起来,裙子滑下去了,露出两条大白腿。 崔羽顿时恼火道:“你这死丫头,你还是世家之女吗?坐没坐像,躺没躺像,大腿都露出来了。” 崔眉嘻嘻一笑,“反正后宅没有男人,怕什么?” “你姐夫不是男人吗?他今天可是在家里。” “姐夫不会随便进我房间的,没关系啦!” 崔羽看了她半晌,又好气又好笑道:“这可是我的房间,不是你的房间,赶紧把腿放下去。” 崔眉只得翻身坐起,又嬉皮笑脸道:“姐,我发现你的首饰没有变化啊!还是以前那些东西。” “那是因为你拿的是以前的老首饰盒,当然没有变化。” 崔眉眼睛一亮,“那新首饰盒在哪里,给我看看。” “被你看过后,至少会少掉一半,我才不让你看,回头我让你去内库里挑一些,别打我首饰的主意。” “那现在就去吧!反正我没事。” “你没事不能帮我带带秋官儿吗?算了,你毛手毛脚的,孩子不能给你带。” 崔羽坐下问道:“说吧!你逃的是哪家的婚?” “卢家的,叫什么卢仁杲,年纪比我大八岁,长得又矮,关键是进士也考不上,二十四岁了,还在家里啃父母,这种不上进的男子,我才不会嫁给他。” “聘礼收了吗?” “没!还没有到那一步,刚见了面,我就带着婚帖跑出来了,哈!没有了婚帖,我看他们怎么定亲。” 崔羽眉头一皱,二十四岁了还在家里啃父母,这样的男子她也不喜欢,不知父母怎么想的,不能为了门当户对,就给妹妹找一个大八岁的男子啊! “好吧!你先住着,回头我给父母写一封信,另外,你赶紧把脸上化妆洗掉,化得跟鬼一样,再把头发梳好,蓬头垢面,像乞丐一样。” “姐!你不懂,这是洛阳最流行的落花发髻和烟熏妆,我好多朋友都这样化妆,大家都说好看,你是老古董了,才比我大几岁,就变得大妈一样。” “你!” 崔羽被妹妹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半晌道:“你姐夫也不喜欢这种化妆发型,你想住长久一点,就赶紧给我换掉。” “那好吧!” 崔眉撅着嘴道:“洗就洗,但我喜欢穿宽裙子,你别管我裙子啊!” 崔羽翻了个白银,自己从昨天说到今天,嘴都说冒烟了,她就是不睬,把姐夫搬出来,她就老实了,这死丫头,莫非. 崔羽让小丸子去帮崔眉洗脸梳头,小丸子虽然是萧夏的贴身侍女,那是指外出,在家里,她还是跟着王妃。 小丸子熟练地给崔眉梳头,篦子刮得崔眉头皮颇为舒服。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丸子。” “小丸子,这名字有点意思,你新来的?” “嗯!来了几个月了。” “听你口音不像江都人,家在哪里?” “我是吴县人。” “吴县人?” 崔眉更好奇了,“那你怎么来江都当侍女,还居然是我姐的贴身侍女,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不是夫人的侍女,我是公子的贴身侍女,公子如果外出,就会带着我。” 崔眉眼睛一亮,“你是我姐夫的贴身侍女,那你肯定知道很多秘密啰!” “不!不!不!公子谈论大事时,我都要回避的,而且我也不识字。” “哎!我不是说那种朝廷机密,我是说我姐夫的秘密,比如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比如他喜欢女人化什么妆,什么发式?” “这个啊!我也说不清楚,可能他喜欢高一点的,比较丰满一点的,就像我家姑娘那样。” “你家姑娘是谁?”崔眉一头雾水。 “吴郡陆家的长孙女陆姑娘啊!公子马上要迎娶她了,过几天就到了。” “什么!” 崔眉俨如五雷轰顶,她转过头,瞪大眼睛问道:“公子为什么要迎娶你家姑娘?为什么我不知道?” 小丸子张口结舌,半晌道:“夫人她们都知道呀!姑娘刚来吧!夫人没告诉姑娘?” “告诉我个头,我不梳了!” 崔眉一把夺过篦子摔在地上,气急败坏冲了出去。 崔眉不敢去找姐姐,却来到了小青的院子,小青挺着肚子,坐在屋檐下给一盆花修枝,这是她最大的爱好,她感受着胎动,满怀喜悦地用剪刀剪去多余的花枝。 “小青姐!” 崔眉一进院子,鼻子一酸,泪珠差点滚落出来。 “哟!小眉怎么了,头发怎么乱糟糟的?” 崔眉在旁边坐下,强忍着委屈问道:“我听说小青姐又要多一个姐妹了?” “你是说谢庭,她先回去了,然后公子把她再娶回来,估计这两天就要到了,你看见她就知道什么叫美人了,身材又高,人又美,性子也温婉,我们大家都喜欢她。” “公子为什么会想着娶她?” 小青笑了起来,“公子经略江南,当然要和江南世家搞好关系,陆家是江南世家的代表,公子说,和陆家联姻是稳定江南最好的办法。” “我明白了,这是政治婚姻,其实公子并不喜欢她,对不对?” “也不是吧!公子可以迎娶的世家之女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了谢庭,关键就是公子喜欢她。” “刚刚娶了阿乔,又要娶陆家,他到底有完没完?”崔眉小声嘟囔道。 小青笑道:“公子其实也没多娶,加上谢庭才四个,他可是晋王,听说齐王娶了几十个妻妾,相比之下,公子很收敛了!” “那那公子还会再娶吗?” “应该会吧!毕竟公子才二十多岁,再过十年,我们都老了,应该就有新人进来了。” “小青这么温柔漂亮,不会失宠的。” 小青摇摇头笑道:“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也不在意,只要有孩子,我这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咦!小眉怎么在这里?” 身后忽然传来萧夏的声音。 崔眉一回头,见萧夏走进院子,她心中顿时慌乱起来,“我我来看看小青姐。” “哦——你的头发是没梳吗?还是还是一种最新的发式?我觉得我都老了,看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的妆扮。” “没有!没有!” 崔眉都要哭了,“我也不喜欢这种发式,我去梳头!” 崔眉起身飞奔而去,她心中着实后悔,怎么让他看到了自己披头散发的丑样。 小丸子正坐在屋檐下喝一杯酸梅汤,只见崔眉飞奔进来。 “小丸子,赶紧帮我梳头,要梳老式一点,和姐姐一样的发式。” 小丸子咧嘴笑了起来,“姑娘没有成婚,怎么能梳夫人的发型,我给你梳一个单环拖云吧!是公子最喜欢的一种发式,脸上打个卷那种。” “好!给我好好梳,我送你一颗红宝石。”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三章 哭诉心事 晚饭时,崔眉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眼睛都一亮,这居然是那个梳着稻草发,化着烟熏妆的崔眉? 崔眉又完全变了一个人,头梳单环,秀发略略垂下,在脸上打了个卷,说不出的俏丽妩媚,肌肤俨如剥了壳的鸡蛋,白皙细腻又充满了弹性,高挺的鼻子,略略翘起了鼻尖多了几分俏皮,一双蕴含秋水的大眼睛黑白分明,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靓丽的气息。 崔羽拉着妹妹坐下笑道:“你早该这样打扮了,估计崔家的门槛都要被说亲的媒人踏平了。” “姐——” 崔眉有点埋怨姐姐多事,说这些干嘛!她又偷偷看了一眼姐夫,见他满脸笑容,眼中充满赞许。 崔眉心中顿时欢喜无限,下午被陆谢庭带来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张乔笑道:“听说小眉你也喜欢练飞针,要不要我教你两招?” 崔眉和张乔不是很熟悉,也是当初张乔刺杀宇文述受伤,在萧夏府上养伤时见过崔眉几次。 “好呀!听说阿乔姐姐医术绝伦,天子和皇后都赞不绝口,我大姐说,皇后娘娘还想让阿乔姐姐做太子妃呢!” 崔眉的大姐便是太子妃崔氏,崔眉这句话说出来,众人面面相觑,崔羽脸一沉,“小眉,别胡说八道!” 崔眉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张乔淡淡笑道:“其实小眉也没有胡说,皇后娘娘是有这个想法,她不过是想让我一直照顾太子罢了,我就反问她,娘娘觉得可能吗?皇后娘娘就说她只是开个玩笑,让我不要当真。” 萧夏笑了笑道:“爱子心切,可以理解,阿乔还要再去京城吗?” 张乔摇摇头,“不用我再去了,太子的毒性已经被逼出,剩下就是针灸和调养,我临走时已经给太医都交代过,太医都会,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虽然解释开了,但这顿饭还是吃得有点沉甸甸的,吃罢晚饭,崔羽来到了丈夫书房。 她有点焦虑道:“夫君,小眉说的那件事严重吗?” 萧夏沉吟片刻笑道:“我相信皇后娘娘是真希望阿乔留在太子身边,我毕竟不是她的儿子,在她心中太子比我重要得多,我估计是天子不同意,所以这件事只得作罢,如果天子同意,这件事肯定就严重了,说不定会出人命!” 崔羽点点头,“以阿乔的刚烈性格,她会杀出长安。” 萧夏摇了摇头,“你太小看皇后娘娘了,如果天子同意,她就有办法让张乔留下,比如用宇文述的人头交换,你觉得阿乔会不会动心?” 崔羽叹口气道:“是夫君太小看阿乔了,给她十个宇文述的人头,或者真的让她当太子妃,她都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丈夫,如果皇后娘娘真的替她杀了宇文述,她宁可自杀还皇后人情,也不会背叛夫君,夫君千万不要那样想,会让她伤心的!” 萧夏也知道自己说那句话有点过份,他便轻轻点头,“这些都是假设,因为天子不同意,所以绝不会发生。” 崔羽又苦笑一声道:“我们听听就算了,不当回事,但有人却当回事了。” “你是说太子妃?” 崔羽点头道:“我那个大姐其实心眼一直很小,当初太子还是河南郡王时,她就从来不准我去王府,你知道为什么?” “她怕太子看上你?” “不是她怕太子看上我,而是太子确实看上我了,这是大姐对我说的,说郡王很喜欢我,问我想不想再和她做另一种姐妹,我一口回绝,后来夫君出现了,大姐就拼命撮合我们,郡王告诉她,宁可我嫁给他兄弟,也总比别人得到好。” 萧夏惊讶道:“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我是怕影响夫君和大哥的关系,我才没有告诉夫君。” “那张乔的事情,太子妃不高兴了?” 崔羽低声道:“不光是张乔的事情,还有我从前的事情,两件事连在一起,就让大姐很不高兴了,她告诉崔眉,其实就是借崔眉之口警告我。” “大哥都成傻子了,她还那么在乎?” 崔羽叹口气道:“她根本就不是在乎丈夫,她是在乎太子妃的地位,将来皇太孙登基,她就是皇太后了,她一直就是那种很有野心的女人,看太子的三个儿子就知道了,都不是她生的,她却牢牢把三个儿子捏在手中,太子傻了,大小刘良娣迟早都会死在她手上。” 萧夏惊讶道:“我一直以为你们姐妹的关系很好。” 崔羽轻轻摇头,“家族内部的勾心斗角,外人是很难理解的,当年我六个伯父为了争夺家产闹得很不愉快,我父亲因为最年幼,结果分到的财产最少,我父亲倒不计较,但我母亲一直耿耿于怀,母亲告诉我很多事情。” “小眉已经订婚了吗?” “应该刚到第一步,婚帖在小眉身上,说明问名和纳吉都没有做,让小眉多住些日子吧!我觉得这门婚事的背后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父亲和卢家没有往来,倒是二伯和卢家关系很密切,我怀疑这门婚事是二伯安排的,他女儿是太子妃,搞不好就是太子妃的意思。 如果没有阿乔之事,我不会多心,但有阿乔之事,太子妃又把阿乔之事告诉小眉,我就不得不多想了,毕竟小眉是我妹妹,我不愿她遭到任何伤害。” 萧夏点点头,“小眉不愿意,她嫁过去也不会幸福,你给父母写封信,让他们把这门婚事退了吧!” 崔羽嫣然一笑,盈盈施个万福礼,“晋王殿下有令,小女子自当遵从!” 崔羽美眸转了个秋波,移步走了,萧夏有点目瞪口呆,自己只是随口说说,妻子却拿自己的话当盾牌了。 崔眉借口要跟张乔学飞针,便搬去张乔的院子了,这里毕竟只是临时王府,没有那么多空院子,一共只有两个空院子,一个要留给陆谢庭,一个是女护卫们的宿舍。 灯光下,张乔在细细地教崔眉飞针手法。 “小眉,你是不是喜欢公子?” 张乔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话,让崔眉顿时胀红了脸,慢慢低下头。 “阿乔姐怎么知道?”小眉的声音比屋子里的蚊嘤声还小。 张乔笑了起来,“吃饭的时候,我见你总在偷偷看公子。” 崔眉搓着手小声问道:“阿乔姐,你觉得我有机会吗?” “不是你有没有机会的问题,而是你父母会不会同意,你姐会不会同意?”张乔一针见血。 崔眉呆了半晌,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阿乔姐,我喜欢他啊!很多年前就喜欢他了,我一直忘不掉。” 张乔连忙搂着她肩膀,心疼道:“你别哭了,总归是有办法的,别人不帮你,我来帮你!” 崔眉伏在张乔怀中,哭得更狠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四章 远航机会 六月的盛夏里,吴县也出了一桩轰动全城的大事,十艘从江都过来的官船扎着红绸,插着彩旗,敲锣打鼓,船头站满了身穿盛装的士兵,岸边还跟随着五百骑兵,船队缓缓驶入吴县县城,为首船上拉着巨大横幅,‘晋王迎娶陆氏长孙女。’ 十余万吴县百姓纷纷跑到河边看热闹,人潮涌动,欢呼声大作,但更多是惊叹和羡慕,晋王居然迎娶三退娘子,有儒生摇头晃脑道:“天仙之女岂是凡人可及,陆氏三退只是为等待晋王迎娶!” 晋王的大张旗鼓迎娶也给足了陆家面子,陆家也敲锣打鼓,全族出动,送女儿陆谢庭出嫁,不仅把晋王给的财礼全部作为陪嫁,又另外给了女儿五万贯钱财和三千亩上田作为陪嫁。 礼官高声宣读天子的册封旨意,册封陆氏为正四品良仪,晋王侧妃,良仪是品阶,侧妃是地位,当然,侧妃可以不止一个,至少张乔也是侧妃。 陆谢庭头戴凤冠,在数十名手执团扇的侍女陪同下,缓缓走出陆家大门,她拜别父母,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上了主船,萧艾作为护卫主管,带着十名女护卫,将贴身护卫陆谢庭北上。 依依惜别,在一片欢送声中,十艘大船渐行渐远,陆鹤鸣拍拍朱烈的肩膀笑道:“我一直怪令郎半路出家,现在看来,冥冥中自有天意,我怪错了他!” 朱烈苦笑一声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分,思才和表妹恩爱和谐,这是他们的缘分,谢庭也姻缘早定,当初我们就该豁达一些。” “说得对,我们两家数百年交情,岂能为这点小事结怨,晚上我们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两人携手大笑。 陆慎言也看了一眼远处吴县县尉陆建,见他怅然若失,陆慎言心中冷笑一声,明明叫范建,为了不娶自己孙女,改名陆建,现在可好,自己孙女成了晋王侧妃,枕边风一吹,他的仕途也就完蛋了,当一辈子县尉吧! 这时,张氏家主张怀走过来,对陆慎言道:“贤弟,晋王殿下如此大张旗鼓,不光是给陆家面子,也是对我们我们吴门世家的笼络,贤弟牵个头,我们坐下来商议一下,如何回报晋王殿下的恩德。” 陆慎言早有想法,他把另外两个家主也请来,对三人道:“我先说个想法,然后再坐下来讨论细节,我想晋王最关心就是解决义仓问题,不如我们吴郡做个表率,我们世家把义仓差额填上,让义仓问题得以顺利解决。” 另外三家都一起点头,朱氏家主朱少游笑道:“琦公说得对,其次义仓差额并不多,摊到每个世家身上更是微乎其微,关键是态度,一旦义仓事件激起农民造反,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世家,我们帮助晋王殿下,其实就是帮自己。“ 四人纷纷赞同,一致决定次日召集所有吴门世家,一起商议解决义仓问题,给其他各郡做个表率。 从入夏以后,江都上下也一直在忙碌,为天子南巡做准备,江都宫重新修缮完成,行宫又扩大五十亩,全部以房屋建筑为主,以前的行宫虽然风景优美,但不实用,宫殿居住房屋太少,宫墙同时也增高到两丈五尺,上面装上铁倒刺,成为任何一个翻墙人的噩梦,另外还专门修建了专用的码头和御道,从运河边直达江都宫, 南方的叛乱虽然主体已经清除,但还有余孽未消,那就是海外的部分叛乱份子,他们是一个巨大隐患,迟早会重新杀回来,他们掀不起大浪,却会像山中老人一样,专门以刺杀为主,让人防不胜防。 这天上午,一支由十艘万石商船组成的船队抵达江都港,萧夏专门接见了这支船队的首领,何蛮。 何蛮是建安郡人,也是隋朝著名的航海家,历史上他是第一个发现流求群岛的人,不过在隋朝,流求群岛是海外仙山,住在那里的人都是仙人。 何蛮年约三十余岁,身材中等,皮肤黝黑,体格健壮,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卑职参见晋王殿下!” 官房内,何蛮跪下向萧夏行一大礼,萧夏连忙请他起身坐下。 萧夏笑道:“听闻何东主长年游历海外,见多识广,不知流求岛可曾去过?” 何蛮欠身道:“回禀殿下,流求有两个岛,一个大岛一个小岛,所以我们一般都叫流求大岛,和流求小岛,两座岛小人都去过。” 这时,随从将一个很大的沙盘抬了进来,这是江南道的沙盘,萧夏特地将沿海以外留了空地。 “这是我建造的沙盘,何东主来看看吧!” 何蛮走上前细看,流求小岛没有,但流求大岛已经有了,这不奇怪,东吴大将诸葛直和卫温就去过了大岛,取名为夷洲。 何蛮指着夷洲上方道:“从这里向上,有一连串的岛屿,最大的一座岛上有人生活,可惜我不敢下船。” 萧夏点点头又指着流求大岛问道:“东主对大岛了解多少?” “启禀殿下,大岛上生活有土人,有上万人,他们生活在丛林和山上,小人和他们做过生意,他们用山货交换日用品和铁器。” “没有从建安郡逃过去的山越人?” 何蛮点点头道:“之前有,但他们和当地土人发生冲突,他们敌不过土人,去年便迁到龟龙岛上去了。” 龟龙岛就是澎湖岛,原来山越叛军残余并不在大流求岛上,而在龟龙岛上。 萧夏沉思片刻道:“我打算派军队去剿灭山越残余,可能要烦请何东主带路。” 何蛮欣然答应,他又笑问道:“殿下没考虑派军队去流求大岛和流求小岛看看吗?” 萧夏笑着点点头,“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去看看。” 萧夏随即带着何蛮来到了水军大营,水军大营在东面海陵县的地界,也就是当初三大盐商制细盐的地方,这里也是一处天然江湾,停泊着三百多艘军用大船,这里面有两百多艘已经修缮完成的战船,也有七十余艘状态非常不错,不需要保养的战船。 水军大营在岸上,三万人已经招募到位,正在积极训练之中,三万人中,一大半来自荆襄,另外江南西部和江北也不少,江南士兵太少,只有少量来自丹阳郡的士兵。 目前水军大都督是萧夏,来护儿任副都督,不过萧夏又任命来护儿为水军主将,任命周法尚为长史,张镇周为司马,陈棱、朱宽为左右副将,下面有水军将领二十余人,包括费青奴、沈光、周绍范、来渊、来整等人。 三万水军正在训练阵型,水军和陆军不一样,陆军是训练大阵,而水军不光要训练大阵,还要训练船上之战,往往就是几个人的配合作战,所以又叫十人战。 萧夏进了中军大帐,下令将重要将领全部召集起来。 萧夏微微笑道:“总在陆地训练没有意思,远航训练才是水军的看家本领,现在远航的机会来了!” 两天后,水军的第一次远航训练开始了,因为战船不多,无法全体出航,萧夏便命令以陈棱为主将,朱宽为副将,率两百艘战船和一万水军南下建安郡,前往龟龙岛清剿山越叛军余孽。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五章 安阳密谋 六月二十日,前往吴郡的迎亲船队也返回了江都,萧夏亲自穿着新郎服到码头上迎接,既然决定联姻,那就要给足江南世家面子,虽然是侧妃,但迎娶的规模也不比正妻低。 迎亲队伍抬着大轿进了江都城,数万人夹道相迎,到了晋王府前更是鼓乐喧天,晋王府张灯结彩,铺上了红地毯,晋王妃崔羽亲自在门口迎接,她牵着陆谢庭的手进了府宅大门。 这也是娶妾的最高礼仪,正夫人亲自在门口迎接。 不过妻是妻,妾是妾,礼制摆在这里,不能把妾当做妻,给足面子那是给外人看的,所以在外面可以隆重盛大,但进了门后,关上了府门,就必须按照纳妾的规矩来做。 和上次迎娶张乔的仪式完全一样,也要拜堂成亲,也要给王妃奉茶,不过这一次,王妃崔羽给小青补了一个仪式,萧夏和双女一起拜堂。 这就是崔羽会做人的地方,给小青补一个仪式只是举手之劳,却换来了小青对她感恩戴德,忠心耿耿。 “一拜天地!” 司仪是张乔,崔眉在旁边帮忙,在张乔的开导下,崔眉的心态也渐渐平和下来,她不再焦虑,而是相信时间,情感只要一点点的积累下去,这个家迟早会接受自己。 “给王妃上茶!” “夫妻对拜!” 外面响起了噼噼啪啪的爆竹声,在爆竹声中,陆谢庭满脸娇羞,和夫君牵手走进洞房,开始迎接自己人生的新开端。 七月初二,一千多艘大船组成的南巡船驶离洛阳,在十余万大军的护卫下,开始浩浩荡荡前往江南巡视。 与此同时,关陇贵族代表元文都秘密抵达魏州安阳县,会见了杨暕的幕僚乔钟葵。 乔钟葵目前依旧是齐王杨暕的二号幕僚,但他已经被关陇贵族秘密收买,成为关陇贵族安插在杨暕身边的喉舌。 书房内,元文都对乔钟葵道:“天子七月初一正式从洛阳出发去江都,我们希望齐王在陈留县发动逼宫,当然齐王也有出兵的借口,那就是瓦岗寨盗贼会偷袭天子的船队,齐王便可以以救驾为名,率大军杀向陈留。” 乔钟葵连忙问道:“瓦岗寨会出兵吗?” 元文都笑了起来,“瓦岗寨出不出兵不重要,重要的是,瓦岗寨确实有一支山贼占山为王,乔公懂我的意思吗?” 乔钟葵点点头,“可以派千余人假扮成瓦岗山贼,让齐王出师有名!” “一点没错,我们不好出面,就靠乔公说服齐王了!” 乔钟葵缓缓点头,他知道机会很大,杨暕本身已经急不可耐了。 齐王杨暕有着巨大的性格缺陷,暴躁,他没有一点耐心,萧夏认为他有超雄综合征其实也不完全正确,杨暕应该是有狂躁症。 以京兆韦氏和清河崔氏为首的关陇世家和河北世家都把重筹押在杨暕的身上,认为杨暕会成为太子,将来成为大隋天子。 但最后两大世家都遭遇了惨败,原因就是杨暕的巨大性格缺陷,他根本没有半点耐心慢慢熬下去,去年他命令王隆刺杀了太子杨昭,他就以为太子位很快会落在自己头上。 结果一年过去了,太子位依旧遥遥无期,杨暕终于无法再忍了。 四月中下旬,忍无可忍的杨暕将齐王妃韦氏送回洛阳,又赶走了首席幕僚韦静,同时派人将幕僚崔经义腿打断,紧接着又将齐王府中韦、崔两姓官员全部革职,这就等于彻底断绝了和两大世家的关系。 原因很简单,韦、崔两家坚决反对他造反,这就和杨暕的急速上位的意图相抵触了,这个时候,两大世家就不再是助力,而是他的障碍,杨暕便毫不留情的下手了。 关陇贵族抓住这个机会,投其所好,支持他成为太子,同时支持他打击保国会。 这就是元孝矩的老谋深算之处,他以关陇贵族在河北贸易被保国破坏为理由,向天子提出,愿意支持齐王打击保国会,得到了天子杨广的同意。 关陇贵族便开始名正言顺支持杨暕打击保国会,同时也给了杨暕发动政变的条件。 关陇贵族当即和杨暕一拍即合,双方达成了协议,关陇贵族分三批出资百万贯钱支持杨暕打击保国会,至于杨暕怎么用钱,关陇贵族并不监督。 有百万贯钱的支持,杨暕也借口打击保国会开始大肆招兵买马,在短时间内,杨暕的兵力从三万人暴增到十万人。 有了十万大军为底盘,杨暕造反的野心暴涨,他磨刀赫赫,等待着发动政变的机会。 书房内,杨暕召集重要心腹商议起兵之事。 天子南巡,让杨暕立刻意识到他的机会重要来了,同时他也等待不去了,他等待的每一天对他都是巨大的煎熬,再等下去,他真的要疯掉了。 出兵已经达成共识,所有人都认为这确实是一次机会,但怎么出兵却又分歧,目前有两个方案让杨暕为难。 幕僚王頍认为,天子南巡,洛阳必然空虚,大军可以直接攻占洛阳。 但这个方案遭到了乔钟葵和萧摩柯的反对,天子把百官都带走了,占领洛阳除了得到钱粮物资外,没有任何意义。 乔钟葵提出了另一个方案,在陈留县拦截天子船队,逼宫天子退位。 乔钟葵指着地图道:“殿下请看,陈留县是通济渠距离白马渡口最近的地方,如果我们从白马县出发,骑兵一天就能杀到陈留县,关键就是时间,天子的队伍根本来不及集结,十几万大军拉长了近百里,这就给了我们机会,而且我们还有出兵的借口。” “什么借口?”杨暕问道。 乔钟葵指着地图上的瓦岗山道:“瓦岗山上有一支造反的山贼,人数有几千人,殿下可以派两三千人乔装成瓦岗乱军,偷袭船队,然后以救驾为借口率大军把天子保护起来,百官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天子的退位诏书就已经颁布了,事后我们可以给百官解释,我们是得到消息来勤王救驾,这样我们出兵就合理合法了。” “好一个合理合法!” 萧摩柯赞道:“殿下,乔公这个计策极妙,打个时间差把天子控制,名义上是保护天子,等护卫军队赶来救驾,天子已经下诏退位了,关键是有瓦岗乱贼偷袭天子,谁都无法指责我们出兵。” 王頍有些不服气道:“那我们又怎么会知道瓦岗山贼偷袭天子呢?” 乔钟葵微微笑道:“我们不是一直在打击保国会吗?我们掌握了保国会的情报,就说是保国会要对天子下手,反正瓦岗山贼就是保国会的分支势力,保国会命令瓦岗寨出兵。” 王頍还想再说,齐王杨暕却不再给他机会,杨暕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就这么决定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六章 陈留兵变 第三天晚上,黄河上出现了三架浮桥,齐王杨暕率领三万骑兵连夜过了黄河,向陈留县方向疾速奔去。 从洛阳出发后的第七天,天子的船队终于抵达了陈留县,这天晚上,天子船队和往常一样靠岸停泊过夜。 龙舟上,天子杨广正和皇后萧氏对坐下棋,年仅四岁的长孙杨倓乖巧地坐在一旁。 “倓儿,有没有去看望你爹爹?”杨广笑问道。 “回禀皇祖父,孙儿每天都去看爹爹。” “你爹爹怎么样?”杨广疼爱摸摸孙子的头。 “嗯” 杨倓想了想道:“爹爹能吃能睡,身体好着呢!” 杨广仰头哈哈大笑,对面萧皇后也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宦官走上前附耳对杨广说了两句,杨广脸色一变,起身走出船舱。 外面站着当值侍卫主官虎贲郎将宇文化及,他见天子出来,连忙躬身道:“启禀陛下,十里外发现一些贼寇的身影,大概有一两千人。” 关陇贵族通过乔钟葵鼓动齐王杨暕造反之事极为隐蔽,有几个核心人物知道,连宇文述都不知道,更不用说宇文化及,宇文化及也没有当回事,只是通知天子要当心。 杨广点点头,“通知屈突通和张须陀,把这些贼寇全部杀死,不要惊扰了朕的兴致!” 杨广话音刚落,一名宦官禀报道:“陛下,张须陀将军紧急求见!” “宣他进来!” 不多时,张须陀匆匆赶来,宇文化及率领的千牛卫军士是龙舟近身护卫,张须陀和屈突通率领左右武侯卫是外层护卫。 张须陀躬身道:“陛下,外围出现数千名来历不明的贼寇,微臣认为,这里距离乱贼藏身地瓦岗山比较近,很可能是瓦岗乱贼企图袭击陛下。” 杨广有些不悦道:“宇文将军已经告诉朕了,把他们全部歼灭就是了,不用再来禀报朕!” 张须陀又道:“微臣是考虑陛下安全,我们不能确定乱贼究竟有多少人,为防止漏网之鱼冒险行刺,微臣和屈突将军都建议陛下船队去西岸停靠。” 杨广点点头,“准奏!” 张须陀躬身行一礼,匆匆去了,宇文化及脸色着实有些难看,张须陀只是外层护卫,按照规矩,他不能绕过贴身侍卫直接禀报,但张须陀没有守规矩,居然绕过了自己,把他宇文化及的风头抢走了。 龙舟开始启动,纤夫们拉着绳索,让龙舟向西岸缓缓靠去,后面的大船一艘接着一艘,纷纷向西岸靠去。 一个时辰后,已经熟睡中的天子杨广被宦官推醒,“陛下!陛下!” “什么事情?”杨广迷迷糊糊问道。 “杨相国和萧相国紧急求见,说是有人造反。” 杨广一激灵坐起身,立刻喝令道:“给朕穿衣!” 两名宫女连忙上前给杨广披上外袍,杨广走到外舱,杨素上前道:“陛下,屈突通传来消息,齐王殿下率领两万骑兵到来,目前已在十里外。” 杨广瞪大了眼睛,怒道:“朕没有宣召他,他来做什么?” ”陛下,齐王殿下说他得到瓦岗贼军偷袭圣驾的情报,特来勤王,所以屈突将军很为难,派人来通知我们!” 杨广眉头一皱道:“让他一个人来就行了,军队不准靠近!” “问题就是齐王殿下一定要率军来保护陛下。”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时,萧琮在一旁忍无可忍道:“陛下,两三千贼人毫无意义,重要的是齐王两万骑兵,他率军从安阳杀过来究竟想干什么?” 杨广脸色瞬间惨白,他咬牙骂道:“这个混蛋!”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激烈的马蹄声,紧接着宇文化及跌跌撞撞跑来禀报,“陛下,一支万人骑兵从南面杀来?” 杨广怒道:”屈突通和张须陀怎么不抵挡?” “陛下,他们去拦截齐王骑兵了!” 杨素也曾经统领大军南征北战,他瞬间反应过来,“不好,齐王是调虎离山!” 杨广几乎要晕倒,次子率领两万军把屈突通和张须陀的外围防御军队吸引过去,他埋伏的另外一万军队杀来了,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啊! 这时外面传来隐隐惨叫声,侍卫和骑兵交手了,但万幸的是船队靠西岸停泊,对方过不来。 杨素极有经验,他顿时急道:“河道虽然宽,但挡不住对方的箭矢,陛下要立刻下船,远离对方弩箭!” 萧琮也道:“陛下,杨相国说得对,军队乱起来,什么都不管的!” 杨广点点头,下令道:“传令所有人下船,向西撤退!” 数十名骑兵一路奔跑传信,“天子有令,所有人下船,向西撤退!” 杨广带着皇后和家人下船向西撤离,官员、宦官、宫女和侍卫也纷纷下船,向西跌跌撞撞奔逃。 率领一万军杀来的大将是杨暕的心腹梁菩萨,杨暕用了乔钟葵调虎离山之计,把外围主力成功吸引过去,埋伏在南面的梁菩萨趁机杀来。 杨暕给梁菩萨的命令是控制天子,但天子的船队停在运河对岸,加上有千牛卫军士阻挡,双方短兵相接,局势开始失控。 养尊处优的千牛卫士兵哪里是杨暕骑兵的对手,被杀得节节败退,这时,梁菩萨发现对岸大船有人下船,他们却过不去,他顿时急了,下令道:“给我放箭!” 数千骑兵一起向运河船队放箭,箭如疾雨,射进船队中,跑得慢一点的宫女和宦官纷纷中箭倒地,惨叫声大作,或许是箭矢射倒了船内灯烛,几艘大船开始燃烧起来。 就在这时,张须陀率领两万军队杀回来了,张须陀接到禀报,有骑兵冲击船队,他这才意识到他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他立刻率领一万军队杀回来,和梁菩萨的一万骑兵激战在一起。 随着运河边爆发激战,处于对峙状态的屈突通三万军和杨暕的两万骑兵也终于发生了冲突,长矛刺杀,箭矢疾飞,一场大战在陈留县东面旷野里爆发。 与此同时,宇文述率领十万大军也从三十里疾速向这边奔来,船队长达百里,十五万护卫大军太过于分散。 杨广带着皇后、孙子以及百官逃到数里外的一座土岗上,众人实在跑不动了,只得躲在土岗上瑟瑟发抖,远处喊杀声震天,孙子杨倓指着远处运河道:“皇祖父,船只都起火了!” 运河上,包括天子龙舟在内的数十艘大船都燃起了熊熊烈火,这是岸上的叛军向船队发射了火箭。 杨广脸色变得很难看,自己的儿子竟然发生了政变,不!这不是政变,这是造反。 这时,宇文述率领的大军终于杀到了,杨暕见兵变失败,只得下令撤军。 “当!当!当!当!” 撤军的锣声敲响,骑兵如潮水般向东北方向撤退,很快便奔远,河中和岸上都是一片狼藉。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七章 紧急应对 一场变兵导致近万人死亡,叛军骑兵阵亡三千余人,侍卫和武侯卫军队阵亡近五千人,宫女宦官和纤夫死了数百人,官员也被射杀二十余人,船队被烧毁了七十余艘,损失惨重。 宇文述保护着惊魂未定的天子和皇后回到运河边,屈突通和张须陀上前跪下请罪,萧皇后低声道:“请陛下宽恕他们!” 杨广也知道,若不是他们拼死抵挡,自己早已被那逆子杀死,杨广亲自上前扶起两名将领,安抚道:“朕不是昏君,你们忠心护驾,朕岂能不明白!” 屈突通和张须陀感动异常,垂泪道:“陛下厚恩,微臣粉身碎骨,不能报也!” 杨素上前道:“陛下,屈突通将军抓到十几名瓦岗贼子,经过审讯,他们都是齐王手下士兵,假扮成瓦岗乱贼,让齐王出兵有借口。” 杨广点点头叹道:“朕生此逆子,是社稷的不幸!” 他又吩咐杨素,“死难者都好好安葬了!” “微臣遵旨!” 萧琮问道:“陛下还要继续南巡吗?” 杨广摇摇头道:“他发动兵变失败,下一步必然要偷袭洛阳。” 杨广不再犹豫,当即作出了决定,“传朕的旨意,取消南巡,队伍立刻返回洛阳!” 就在天子遭遇齐王军队袭击的第二天上午,几名骑马武士疾速赶到了宋城县,来到宋城县北城门旁的悦来客栈,几名武士翻身下马,为首武士匆匆去了后院。 客栈的后院是三座庭院式客房,但已经被人全部包下来,门口有武士站岗,除了掌柜和伙计外,任何外人都不准擅入。 为首报信武士快步走进中间一座庭院,院子里,元孝矩正在喂鱼。 元孝矩自然是去江都,不过今天是萧夏给出的二十天期限的第十天,还有十天时间,应该来得及。 元孝矩当然是等杨暕的消息,他认为杨暕得手的可能性很大,如果杨暕得手,天下必然大乱,他也就不用再去什么江都了。 这时,报信武士首领走进来,单膝跪下抱拳道:“启禀家主,昨晚齐王军队偷袭船队失败,目前已向河北撤退,天子船队也掉头返回洛阳。” “为何失败?” “听说是船队临时停到西岸,偷袭骑兵过不了河,天子和百官弃船而逃,躲过一劫!” 元孝矩一怔,船队停船问题他们考虑到的,陈留县在东岸,一般都会停靠东面,方便补给,但临时停到西面,估计是他们发现了危险,要么就是假扮瓦岗寨的山贼引发了天子警惕,所以把船队停到对面去了。 真是百密一疏啊!元孝矩轻轻叹息一声,当即吩咐道:“收拾行装,去江都!” 齐王发动兵变,天子在陈留遇袭的消息震惊天下,但传播速度有快有慢,最快如元孝矩,第二天就知道了,慢者如岭南,要两个月才能得到消息。 萧夏是在五天后得到快报,天子遇袭,齐王兵变失败,天子取消南巡返回洛阳。 这个消息同样让萧夏震惊,同时也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杨暕不是被韦家和清河崔氏控制吗?这两家都是传统世家,会允许他发动政变? 从去年末到现在,萧夏一直在处理南面的山越人反叛,没有精力考虑杨暕的事情,整个总管府也在忙里碌平叛和义仓,要么就是要考虑迎接天子南巡,军方则在招募士兵,也都没有考虑外界因素,杨暕兵变也同样大出众人的意料。 萧夏紧接召集众高官商议对策,李鹿鸣作为情报安全主管,她首先自我检讨。 “情报署在河北也部署了情报点,收集河北情报,不过重点是保国会的动静,其次也关注齐王的动静,卑职今天上午特地翻看了之前河北情报点发来的情报,确实发现了一些端倪,卑职作为一般情报处理了,没有足够重视。” “发现什么端倪?”萧夏问道。 “第一个端倪是齐王将齐王府内所有世家官员全部革职,长史府首席幕僚韦静被革职,另一个重要幕僚崔经义被不明人打断腿,被迫请辞回乡。” 萧夏半晌说不出话来,这个情报太重要了,分明是齐王杨暕和世家绝裂,这么重要的情报,自己居然不知道。 高颎立刻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年四月初!” 高颎有些不满道:“李署令,这是很重要的情报,你应该及时上报。” 李鹿鸣黯然道:“卑职知错!” 萧夏不忍责怪她,又问道:“还有第二个端倪是什么?” “第二个端倪是齐王在五月份忽然大扩军,虽然具体多少知道,但情报点估计,至少五六万是有的。” 消息一拍脑门,这个情报比前一个更重要,自己居然还是不知道,李鹿鸣是怎么回事? 刘文静问道:“李署令是不是认为,我们招募了三万水军和两万新兵,天子也对等让齐王募兵?” 李鹿鸣点了点头,她确实是这样想的,所以就没太重视。 萧夏叹口气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可以推断,齐王有近十万大军为底气,他就算刺杀失败,也不会认输,必然据河北来对抗朝廷!” 高颎问道:“殿下认为我们会卷进去吗?” 萧夏缓缓道:“我们会不会卷进去是另一回事,但齐王叛乱必然会产生两大后果,第一是河北山东分离加剧,第二就是朝廷会削藩,这对我们影响很大,我不希望江南道总管府被解散,我们想一想对策,如果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刘文静道:“殿下要想不被削藩,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功,参与平息齐王叛乱,一方面表明自己的态度,另一方面天子论功行赏时,殿下便可要求继续保留江南道总管府。” 高颎也道:“殿下,刘使君说得对,有大功才能抵消朝廷的削藩行动,但卑职劝殿下不要太急,要密切观察局势动向,寻找最佳时间出兵,要给朝廷雪中送炭,而不是锦上添花。” 结束商议,高颎立刻找到萧夏道:“殿下,卑职建议另外任命情报主管,或者把情报和安全分开,两大重要情报遗漏,实在是不应该!” 萧夏默默点头,李鹿鸣在内卫安全方面不错,但情报却不尽人意,之前平叛山越叛乱,情报就不太及时,那是因为山越比较弱,情报差一点也无所谓,但这次河北情报失误重大,这不仅是能力问题,而且是一种认知问题,没有意识到情报的重要性,作为情报主管,这就是致命的缺陷。 萧夏叹口气道:“我知道了,我会重新让张亮主管情报,李鹿鸣主管内卫安全就行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八章 会见元氏 萧夏随即召见了李鹿鸣,李鹿鸣惭愧道:“卑职失职,耽误了重要情报,卑职也认为自己无法担任情报主管,特向殿下请辞!” 萧夏点点头,“我考虑将情报安全署一分为二,我先申明,这并不是针对你,当初让尤俊达率三千军队为内务军只是临时举措,上个月我就打算让尤俊达率军进驻会稽郡,防止山越叛军再度兴起。” 李鹿鸣苦笑道:“卑职服从殿下的一切安排!” 萧夏缓缓道:“我决定成立安全总署,主要防范敌军探子,其次是保护高官的安全,这里面不光要有士兵,还要有武艺高强的武士,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 李鹿鸣也不矫情,当即躬身行礼道:“卑职遵令!” 萧夏随即又召见了张亮和魏征。 这两人都比较低调,张亮主管重大刑事案件复核,但在此之前,他一直主管情报,做得很不错,萧夏决定重新启用他主管情报。 “现在我们江南道内部问题倒不大了,反而是北方出了问题,恐怕大隋从此会慢慢进入动荡期,所以情报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现在你重新接掌情报,我希望在一两年内,目前情报不振的局面会得到焕然一新。” 张亮抱拳道:“殿下如此期待,卑职一定会竭心尽力把情报做好!” “去吧!和李鹿鸣交接,然后我会放权给你,也会给你充足的财源,我期待你的最新报告!” 张亮躬身行一礼,转身告退下去了。 魏征坐在外面等候接见,魏征是尚书行台的第三号掌权者,次于高颎和刘文静,但他是实实在在的做事者,大量琐碎的事情都由他一手操办。 比如义仓,之前是由监察署负责,在萧夏定下既往不究的原则后,义仓清理就由监察司负责改为尚书行台负责,就是由魏征全权推进此事,另外魏征还负责铁矿的冶炼,负责煤矿的开采运输,负责盐铁监的组建等等,每天非常忙碌。 这时,房玄龄上前对他的小声道:“魏司马,殿下请你进去!” 魏征连忙起身,快步走进官房,躬身行一礼,“卑职参见殿下!” 萧夏望着眼前的魏征,想起了当年那个道士,经过几年的磨练,魏征已经完全能独当一面,他能力卓著,所有人都承认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政务官。 “魏司马请坐!” 魏征坐下,萧夏笑问道:“义仓清理进展如何?” 微臣欠身道:“回禀殿下,各地义仓的清理已开始进入全面清结期,估计再过一个月,九成的义仓都会清理结束,最迟到九月,整个江南道的义仓就会全部关闭,隐患彻底消除。” “解决义仓有什么好的经验?”萧夏又笑问道。 魏征微微笑:“卑职认为最有用的经验就两点,第一,江宁县义仓成功解决的示范影响巨大,在江宁县示范的鼓舞下,其他各郡县农民们都不再焦虑,不再怀疑,而是期待赶紧清算,大家都要想要羊皮;第二就是殿下制定的不追究原则,这对官员们影响极大,官员们都想赶紧把义仓清算结束,也就非常卖力。” 萧夏笑了笑道:“一条是让农民占了便宜,一条是让官员占了便宜,所以双方都很努力。” “殿下说得一点没错,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不管是农民还是官员都一样,下一步,卑职建议在各郡建立常平仓,用常平仓取代义仓,建立严格的管理制度,把开仓的权力交给刺史,才会真正起到抗灾的作用。“ “不错,魏司马越来越有见地了。” 萧夏赞许一句,话题一转道:“今天我找你来,主要是想谈一谈彭城县煤矿之事,现在蜂窝煤已经渐渐向民间推广,第四支运煤船队也已组建完成,煤炭供应会迅猛增加,但魏司马也知道,目前所有煤田都是以私人名义购买,非常不安全,我考虑把那一大片土地都变为官有,我们就能派兵驻守,” “殿下觉得彭城郡会答应吗?” “彭城郡问题不大,关键是朝廷恐怕不会答应,我考虑良久,决定用租赁的办法,我们把大片煤田以官方名义租赁下令,同时我们把一个码头租赁给彭城郡,双方作为租赁置换,这只是名义上的租赁,实际上就是各自拥有。” 魏征想了想道:“可就算是租赁,恐怕也不能派军队驻扎,这是朝廷大忌,殿下应该知道。” “我当然知道!” 萧夏淡淡笑道:“士兵脱去军装,换成武士服,以某个武馆的名义驻扎,其实是一回事。” 魏征忽然反应过来了,“殿下是想让卑职去彭城郡谈这件事吗?” 萧夏点点头,“我任命你为总管府和晋王双重全权代表,去彭城郡和对方刺史谈这件事,如果对方不肯租赁置换,那就以我的名义把全部煤田买下来。” 魏征躬身道:“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元孝矩终于抵达江都,他一刻也没有停息,当即让元文真联系萧夏。 傍晚时分,萧夏在官房接见了元孝矩。 此时,双方的心态都变了,萧夏已经不再关注山越人乱跑,他更关注杨暕的造反,直觉告诉萧夏,关陇贵族一定会在背后兴风作浪。 萧夏很客气地元孝矩坐下,“感谢元家主亲自来江都,就凭元家主的这份诚意,我可以不再追究关陇势力支持山越人叛乱之事。” 元孝矩笑眯眯道:“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解释一下,我和殿下是去年十二月达成了共识,但和山越豪强合作在此之前就开始了,九月份就有第一批盔甲送到了蓝家手中,我们的目的是想要会稽郡的盐田,对方指明用兵甲来交换。” 萧夏摇摇头,“家主不要再解释了,我对一切都心知肚明,我也拿到了元寿写给蓝兆田的亲笔信,过去之事就算了。” 元孝矩轻轻点头,“既然殿下宽容,我们也决定放弃江南道的盐业。” 萧夏又转换话题道:“我们来说说齐王造反之事,元家主有什么内幕消息可以告诉我吗?” 元孝矩苦笑一声道:“我能告诉殿下的,其实殿下应该已经知道了,殿下可能不知道的是,齐王一直暗中和保国会有勾结。” “家主能确定?” 元孝矩点点头,“齐王在一个月之内招募了十万大军,如果背后没有保国会的支持,他怎么可能办到?” 萧夏笑道:“如果背后没有关陇贵族的支持,光靠保国会,恐怕也一样办不到。” “我们确实支持了齐王一百万贯钱,但并不是让他叛乱,而是让他消灭保国会,我们在河北的生意受到了保国会的严重骚扰,原本我们占据了河北九成的盐业市场,因为保国会的恶性竞争和破坏,我们的盐业市场已不到一成,其余都被保国会抢走。 不光盐,还有粮食、布匹等等大宗货物采购,都遭遇了保国会的破坏,去年一年,我们在河北的生意就损失了两百万贯,所以我们向天子提出申请,支持齐王剿灭保国会,天子也答应了,问题是齐王言而无信,用我们的钱扩军造反,让人愤恨!” 萧夏微微笑了起来,“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家主觉得天子会相信吗?” “这是事实,我们所有和齐王达成的协议,都是要求剿灭保国会,就算将来朝廷灭了齐王,也找不到半点关陇贵族和齐王勾结的证据。” 萧夏冷冷道:“这就是你们的狡猾之处,你们明知齐王的野心和急切,四月份齐王和支持他的世家翻脸,已经是一头无人约束的野兽,他的反叛之心已经完全掩饰不住,路人皆知。 偏偏你们在这个时候给他送去一百万贯,你们会不知道这百万贯钱将成为他反叛的一大助力?你们确实没有留下证据,但你们的所作所为和选择的时机,就是最好的证据!” 元孝矩注视萧夏半晌,笑了起来,“我们不谈齐王,说说殿下吧!” (本章完) 第五百一十九章 未雨绸缪 “我可以清楚告诉殿下,天子不会再南巡了,除非殿下调离江南,请殿下好好想一想我的话。” 元孝矩最后丢下一句话,便告辞走了。 回到府中,萧夏还在书房里思索着元孝矩的话,他当然明白元孝矩这句话的意思,他们之前自己也讨论过,齐王之乱后,朝廷必然会削藩,以防止下一个齐王出现。 第一个目标很清晰地指向自己,但元孝矩的话中还有另一层意思,天子也对自己起了疑心。 天子本身对自己没有疑心,否则他就不会把江南道交给自己,但齐王的叛乱却催生了他的疑心,连嫡子都造反了,自己这个私生子他还信得过吗? 萧夏终于意识到,自己助朝廷剿灭齐王叛乱,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齐王不灭,天子还不敢动自己,生怕把自己和齐王联手,可一旦齐王覆灭,天子就会对自己下手了。 自己的八万军队中,五万募兵不会背叛自己,关键是水军,如果来护儿接到天子的密旨,他会效忠谁?还有周法尚、陈棱、朱宽这些水军高官,他们会效忠天子还是效忠自己? 萧夏心中一阵后怕,他必须要未雨绸缪,尽快应对这种可能性. 入夜,刘文静被萧夏宣召,匆匆来到了晋王府,外书房内,萧夏对刘文静说了自己的担忧。 刘文静沉思良久道:“卑职考虑,有两个应对方案,第一,殿下可以把来护儿的儿孙都安排在江都城内居住,周法尚、陈棱等人也一样,这就是变相的人质,他们想背叛殿下,就不得不考虑自己的家人; 其次,趁水军还没有成型,殿下把水军中下层,也就是郎将以下,全部换成自己的人,这样,就算他们想背叛殿下,殿下也能迅速扭转局势,控制住水军。” 萧夏点点头,这确实是两个很好的办法,也切实可行。 “我可以直接将训练教官转换成实际将领,这些训练教官都来自我的亲兵营!” 萧夏的亲兵营有一千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老兵,对他忠心耿耿。 亲兵营不光负责保护萧夏的安全,同时也是训练战俘和新兵的教官。 刘文静大喜道:“这个办法不错,殿下需要尽量实施,趁陈棱、朱宽等人不在。” 敲定了水军应对方案,萧夏又问道:“还有就是关陇贵族,我感觉今天元孝矩话中有话,如果我和关陇贵族合作,先生觉得有可行性吗?” 刘文静微微笑道:“殿下可以和他们接触,也可以合作,但只要不被关陇贵族牵住鼻子走,我觉得问题都不大。” 停一下,刘文静又道:“另外,卑职再提一个建议,这次剿灭山越豪强反叛,我们缴获了大量财富,卑职认为,要尽快把这些财富变成战争资源,粮食、布匹、铜铁、兵甲等等,另外,如果天子不再南巡,一千多少艘船只,能不能想办法买过来?” 买船只可能性不大,毕竟朝廷大军也要船只渡过黄河,其他物资倒可以。 萧夏便缓缓点头:“先生说得对,未雨绸缪,我们要提前为战争做准备了。” 江都一座大宅内,元孝矩坐在大堂上摇着扇子笑道:“南方的夏天太闷热了,我这个北方人还真不习惯,贤侄,真是为难你了。” 元文真坐在一旁苦笑道:“这点闷热侄儿能承受,关键是晋王不断施加的压力,侄儿才难以承受。” 元孝矩笑眯眯道:“放心吧!齐王这一造反,朝廷必然要考虑削藩,晋王在朝廷的重压之下,不会再对你施加压力了,相反,他会和关陇贵族进行合作,不是明天,就是后天,他一定会再来找我,要不然我跑江都来做什么?” 元文真踌躇片刻道:“侄儿有点不明白,汉王杨谅叛乱还没有几年,齐王杨暕又再次叛乱,先帝驾崩后,杨家的江山就开始不稳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孝矩淡淡笑道:“关键是杨家的江山来得太容易了,要不是关陇贵族支持他,他能夺取北周的社稷?可以说,我们关陇贵族就是隋王朝的根基,先帝在位虽然夺了我们的军权,但他毕竟还是承认关陇贵族的重要性,不敢触犯关陇贵族的利益。 可这位新帝可好,登基第二年就迁都洛阳,把关陇抛弃了,现在长安的房价只有几年前的一半都不到了,十亩宅五千贯就能买到,房价还不如江都,还有众多支撑大隋社稷的老将,几乎都赶回家赋闲了,关陇贵族也逐步被他剥离了朝廷的决策中心,你想想看,根基都开始动摇,隋朝能稳定吗?” 元文真点点头,“侄儿算是明白了,新帝倒行逆施,最终酿成了今天的恶果。” 停一下,元文真又问道:“家主认为这次齐王造反,能坚持多久?” 元孝矩冷笑一声道:“很多人都把这次齐王造反视同几年前的汉王杨谅造反,要不了几个月就会被扑灭,如果真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 元文真愕然,连忙问道:“家主能给侄儿详细说说吗?” 元孝矩沉吟片刻道:“上次汉王造反,几乎没有势力支持,加上他汉王自己操之过急,离开河东本土杀到关中来,结果被切断补给后,大军就分崩离析了,但这次齐王造反不一样,他不会离开河北,背后有关陇贵族和保国会支持,你以为他招募的十万军都是乌合之众?并不是,其实他们都是河北各郡郡兵,被保国会动员起来加入齐王军。 还有我们在河北各地的庄园,庄园里面有大量粮食、兵器和铜钱,是我们对齐王的暗中支持,他只要拿下这些庄园,就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更不用说黎阳仓,里面可是有一千五百口粮窖和四百座大仓库,所以这次齐王造反,一旦朝廷轻敌,麻烦就大了。” 次日一早,萧夏派人给元孝矩送了一张请柬,请他中午在广陵大酒楼用餐。 广陵大酒楼是江都的三大酒楼之一,是江都萧家的产业。 中午时分,在三楼雅室内,萧夏和元孝矩面对而坐,一名侍女在给他们煮酒。 酒菜上齐,萧夏对侍女点点头,侍女立刻知趣地退下了。 萧夏亲自给元孝矩斟满一杯酒道:“昨晚我考虑了很久,家主最后暗示我的话,是不是天子在剿灭齐王叛乱后,下一步就对我削藩?” 元孝矩微微笑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很多事情殿下身在局中,看得并不清楚,反倒是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比殿下更透彻,有些事情殿下不知道,但我却清清楚楚。” 萧夏沉默片刻道:“举个例子说说看?” 元孝矩显然对今天的会面做了充分准备,他要说服萧夏和关陇贵族合作,就得拿出一些萧夏不知道的重大秘密。 “比如先帝搞的凌烟阁武士,自从天子登基后,殿下觉得它还存在吗?” 萧夏点点头,“确实再也没有消息了!” “我告诉殿下,已经不存在了,去年凌烟阁失火,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凌烟阁已经名存实亡。” 萧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问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章 机密求证 元孝矩给萧夏斟满一杯酒道:“还有太上皇曾经留有遗旨,大隋三十年内不得迁都,还特地把遗旨副本交给元家和独孤家,这是太上皇安抚关陇贵族的举措,结果,天子登基第二年就迁都了,他根本不把太上皇的旨意当回事。” 说到这,元孝矩长长叹息一声道:“殿下,我说话有点难听,但都是事实,天子从骨子里对你就不信任,当初你灭了吐谷浑和党项,开疆拓边,又让于阗国臣服大隋,但韦冲却跳出来指责你杀戮无辜,你知道是谁在后面指使,就是天子在后面指使,殿下功高震主了,天子需要找借口把你调离西北。 但江南殿下又能呆多久?我告诉殿下,最多两年,两年后天子会让殿下去巴蜀,再过两年又会调殿下去河东,这就是天子对付殿下的策略,不给殿下时间慢慢建立自己根基。” 萧夏笑了笑又道:“还有什么?” “还有天子疏通运河,要求一年时间内必须完成,不计一切代价,你以为是天子为了南巡做准备吗?并不是,天子是为了防止你抗拒调令不肯离开江南时,大军和粮食可以迅速南下,你想不到吧!” 萧夏点点头,“这倒是有可能,我成立水军,天子派来周法尚、陈棱、朱宽、张镇周入职水军,掌握水军大权,可见天子对我并不信任。” 元孝矩精神大振,晋王终于对自己的一番话有回应了,他连忙压低声音道:“还有一个关于太子的重大秘密,我可以告诉殿下,我只说实话,信不信在殿下!” “家主请说!” “我首先告诉殿下,太子被刺是齐王策划,由王隆执行,王隆原本是我的人,他最初是河湟羌人首领,是我推荐他,他才成为浇河郡刺史,但王隆这人心机很深,他女儿原本是汉王小妾,颇有媚术,汉王倒台后,他又把女儿献给齐王,使他赢得了齐王的信任,成为齐王心腹,就把元家甩掉了。 他去年用毒箭射伤了太子,但太子在治疗中,其实是可以封住毒性蔓延进大脑,但太医没有这样做,导致毒性入脑,太子变成了傻子,这个太医叫孙延寿,在太子变傻不久,他便悬梁自尽了,这个秘密殿下知道吗?” 萧夏眯起了眼睛,“家主的意思是说,是天子故意授意太医让太子病情恶化?” 元孝矩点点头,“一点没错!” “这一点是不是真的我自己可以判定,但我想知道天子为什么要这样做?” 元孝矩淡淡道:“从古至今皇帝和太子都是仇人,天子登基时才四十岁,太子就已经二十余岁了,天子想做三十年皇帝,太子怎么办?如果我说,天子从登基时开始,就在考虑立皇太孙,殿下信不信?” “齐王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今年四月,我通过王隆详细告诉了齐王,齐王才意识到自己当太子无望,他便下决心和韦家以及清河崔家翻脸,尤其他怀疑清河崔家是天子安排来监视他,所以他把崔经义双腿打断,警告清河崔家。” 萧夏缓缓道:“感谢家主把这么多秘密告诉我,我可以和关陇贵族合作,狡兔三窟,我允许你们来江南建立退路,如果有一天你们遭到朝廷清算,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庇护!” 虽然萧夏没有谈及合作的细节,但萧夏答应合作了,光这个态度就让元孝矩很满意,他知道萧夏还要观望齐王造反,有些事情急不得,得慢慢来,当天下午,元孝矩便乘船离开江都返回了洛阳。 萧夏没有去官房,而是返回了晋王府,他回到自己的书房,不多时,张乔施施然而来,满脸笑容道:“夫君找我吗?” 萧夏笑着将她搂入怀中,两人温存了片刻,这才让她坐下,沉吟一下道:“我今天得到一个消息,当初给太子治病的太医叫孙延寿,他其实可以阻止太子体内的毒性入脑,但他没有这样做,放任毒性入脑,结果太子成了傻子,不久这个孙延寿就悬梁自尽了。” “啊!他为什么这样做?”张乔吃惊道。 “有可能这个孙延寿是被齐王收买了,这个不要去管他,关键是,他能阻止太子体内毒性入脑吗?你给太子治过病,应该比较清楚吧!” 张乔想了想道:“他们用了白云观的避麟丹,只是普通的避麟丹,无法逼出毒性,但确实可以阻止毒性蔓延,他们成功阻止了毒性入心脏,暂时保住太子的性命,我个人也认为,他们既然能阻止毒性侵入心脏,应该也能阻止毒性侵入大脑。” “你也有疑惑?” 张乔点点头,“我确实觉得有点奇怪,但因为我不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所以奇怪归奇怪,我也没有多问,甚至不知道御医居然悬梁自尽了,夫君这一说,我才知道这里面原来有问题。” “怎么才能阻止毒入大脑?” “很简单,阻止毒入心脏后,只要继续服用避麟丹,毒性就不会蔓延,慢慢就会被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如果太子一直吃药,几个月后他便可以恢复正常了,除了需要每天吃药外,其他和被刺杀之前都完全一样了,但太子妃告诉我,太子确实是一直吃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太子吃的是假的避麟丹,才会导致毒性失控入脑。” 萧夏这下相信元孝矩说的秘密是真了,除了天子之外,谁也无法控制和安排太医,萧夏不由长叹一声,他算是领教到了皇家的险恶了,连父子之间都这么冷酷无情,大哥都保不住,自己这个私生子还能指望父亲发善心吗? 权力斗争的丛林法则啊!任何宽仁都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萧夏现在才明白张觉为什么没选择自己,而选择了杨暕,他并不是要刺杀宇文述,他是想造反。 为什么萧摩柯、乔钟葵这些杨谅旧部都选择跟随杨暕,原因还是他们想造反。 次日上午,萧夏召见了周法尚。 严格说起来,周法尚是萧夏的人,当初萧夏出任梁州刺史时,周法尚从洛阳撤离回来,萧夏对他很器重。 但天子后来也看中了老将周法尚,任命他为上柱国,对他十分器重,周法尚也同样对天子忠心耿耿。 所以天子才会把周法尚派来,出任水军副将,就是为了分来护儿的权,因为来护儿是晋王萧夏任命的,而且来护儿是前太子杨勇的人,天子并不信任来护儿。 萧夏对周法尚笑道:“齐王造反的消息,周将军知道了吧!” 周法尚抱拳,“卑职已经知晓!” 萧夏又道:“天子很可能会调江南军去参与平叛,我手中兵力太少,我打算在运河的战俘中招募两万军队,这件事我想交给老将军,老将军负责替我把关,尤俊达和王伯当为左右副将,记室参军杜如晦为长史,我再拨两百名教官和二十名文职从吏给老将军。” 水军还在训练中,周法尚暂时也无所事事,他当即抱拳道:“卑职遵令!” 萧夏又笑道:“这次招募就给土地,我们灭了山越豪强,手中有大量土地,愿意从军者,每人给五十亩土地,从军期间免除一切税负。” 周法尚第二天便带着筹建营乘坐大船南下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一章 控制水军 把周法尚调走,萧夏又来到了水军大营。 陈棱和朱宽率领一万水军南下流求,目前大营内还有两万人,依旧在进行训练,按照正常流程,需要训练半年左右才能正式成军。 萧夏为了训练水军,派出了两百名军士教官,这些教官来自萧夏的亲兵营,都是老资格的军士。 水军的旅帅、校尉和郎将都暂时由这些教官担任,训练结束后,再从水军中挑选优秀者出任中低层将领。 现在萧夏改变主意了,他决定把这些教官都留在水军,直接成为水军的中低级将领。 校场喊杀声震天,两万军队训练阵型正在高潮上。 萧夏看了片刻训练,对来护儿道:“齐王造反,天子很可能要调江南军队北上平乱,先让教官入职为低层将领,若中高层将领还不足,我再从晋王军调将领过来充实。” 来护儿愕然,“殿下,水军还没有完全成军,而且陈棱他们还没有回来,卑职之前已经招募了将领,他们怎么办?” 萧夏点点头,“这里不是说话之地,去大帐说吧!” 来护儿跟着萧夏来到中军大帐,两人坐下,又让军士上来茶。 萧夏这才对来护儿笑道:“之前老将军招募的水军将领,包括沈光他们,都跟随陈棱南下流求了吧!” “正是,让他们参与实战,回来后能更好的统领军队。” 萧夏缓缓道:“现在形势比较严峻,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齐王占据河北造反,引发各地盗匪蠢蠢欲动,山东、中原都有人跟随造反,距离我们最近的汝阴郡有李子通造反,东海郡也有赵破陈聚集军队响应,等不了陈棱他们回来,我现在就要把两万水军部署到淮南郡和山阳,让教官直接入职是最好的办法。” 萧夏也没有骗来护儿,李子通和赵破阵确实蠢蠢欲动,尤其赵破阵是苗海潮的副将,苗海潮死后,赵破阵成了盗贼首领,叫嚷着要血洗山阳县,给苗海潮报仇。 当然,萧夏也可以让其他军队北上防御,他为什么要让水军北上,主要目的就是要把教官变成实职,等来护儿招募的将领回来,就没有位子了,这样一来,至少两万水军就能被自己控制住了。 来护儿无奈,晋王毕竟是水军主帅,晋王的安排他不能不听。 “卑职遵从殿下的安排,那周将军怎么安排?” 萧夏缓缓道:“我已决定再从江南招募两万军队,就由周法尚统领!” 大帐内,两百名教官济济一堂,这些教官都来自萧夏的亲兵营,见主公召见,他们都十分激动。 萧夏摆摆手,两百教官霎时间安静下来,萧夏缓缓道:“齐王造反,各地也山匪蠢蠢欲动,欲响应造反,江南各地也不安稳,水军目前没有战船可用,我打算把水军调去淮南郡和钟离郡防御,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份就由教官转为实职,两万水军就是你们的手下了。” 两百亲卫教官顿时一片欢呼,等于直接让他们升职了其中二十名教官更激动,他们是教官郎将,现在他们一步便升为鹰击郎将了。 萧夏又摆摆手,对两百名教官道:“我知道,你们中会有不少人认为自己不够格,但我告诉你们,我用你们的标准就只有一条,是否忠心于我,你们拍着胸脯说,你们合格吗?” “合格!” 所有人一起拍着胸脯大吼起来。 萧夏又道:“为了让你们没有后顾之忧,我决定给你们安排官房,在新建的江阳县,每人至少有两亩以上的院子,让你们的家人得以安居。” 两百教官再次欢呼起来。 旁边来护儿算是终于明白过来了,晋王是要彻底控制这支水军,所以才调走了周法尚,天子还要打这支水军的主意,看来是痴心妄想了。 来护儿心中长叹一声,他也不知道,万一有一天晋王和朝廷对抗,自己该站在哪一边? 事实上,萧夏已经替他想到了,来护儿的长子来楷,已被萧夏任命为刑律司通判,接替张亮的位子,次子来渊也成了裴行俨麾下的将领。 一同前来的军部通判裴文安则率领手下留下来,登记新的三百名将领。 除了两百名中低层将领外,还需要再增加五名鹰扬郎将,萧夏也早就考虑好了,他将从晋王军中调五名忠心于自己的郎将过来。 从水军大营回来,萧夏转道又去了江阳县,江阳县最初是给工匠们修建的县城,实际上县城很大,可容四千户人家,所有工匠加起来,也就只能占去三成左右,还有两千八百户的空余。 目前江都已经饱和,为了安抚将领,笼络军心,萧夏便考虑给军队将领一些福利,给他们修建军宅军院,一共分为五档,从一亩院到五亩宅,凡八品旅帅以上,都给安排住宅,另外江都东面的大片土地,也将赏赐给立下军功的将士。 只要拿出诚意来笼络将士,有一天他和朝廷对抗,这些将士都会忠心耿耿跟随自己。 江阳县正修建得热火朝天,板墙式的城墙已经修建完成,城内分为十二坊,主干道也修建完成,直通南北城门,主干道两侧全是店铺,民房也开始动工,最小都是一亩地,统一修建院墙,每家统一打一口井,统一修建一座茅厕,最后每家再修建一座木房,剩下的地都空着,给他们自己修建房子。 “什么时候能修建完成?”萧夏询问负责房屋修建的官员。 “回禀殿下,还要两个月左右?” “河流有吗?”萧夏又问道。 “有河流,我们从运河引一条支流过来,穿城而过,最后流入长江,另外还修建污水暗渠,每家每户的排水都要通向污水暗渠,最后流入河流,排入长江。” 萧夏也只得苦笑一声,实际上江都的污水也一样流入运河,最后流入长江,没办法的事情,说现在修建一座污水处理厂,完全不现实。 就在萧夏视察商业的时候,一名总管府从吏骑马奔来,翻身下马禀报道:“启禀殿下,高公有急事,请殿下速回总管府!” 萧夏点点头,立刻赶往总管府,不多时,他回到总管府,来到自己官房坐下。 高颎进来道:“殿下,洛阳有旨意送来!” 萧夏眼皮一跳,连忙问道:“旨意上怎么说?” 高颎将一份圣旨交给萧夏,萧夏打开,他担心的事情果然来了,天子命令他出动水军助战。 “殿下,我们该怎么回应?” 萧夏想了想道:“就说水军去海外岛屿剿灭山越的残余势力,一旦归来,我们会立刻派往洛阳助战!”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二章 幽州兵变 幽州,数百名骑兵严密护卫一辆马车回到总管府,十几名贴身侍卫将幽州总管李景护卫进了府门。 总管府四周站满了值勤士兵,手持长矛,戒备森严。 半个时辰后,总管府后门附近忽然有一队守军撤了。 前门戒备森严,但不知为何后门附近却要把站岗士兵撤掉。 一辆轻便马车悄然驶过府门,只见一名黑影从马车顶上纵身一跃上了高墙,马车继续前行,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马车消失没有多久,近百名士兵又从巷子口奔出来,继续在高墙外站岗。 此时,马车就停在距离总管府不到一里的一条巷子内,马车车窗紧闭,帘幕低垂,车内赫然正是之前出现在魏州的元文都。 此时元文都已换了一身衣服,头戴纱帽,身穿青衣,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打扮。 他眯着眼睛,耐心等待着雄阔海的消息。 雄阔海是当年杨勇手下的头号刺客,雀鼠谷一战,杨筠被手下副将贺若东所杀,雄阔海没有能保护好杨筠,愧疚之下消失在江湖之中。 这几年雄阔海加入瓦岗军,成了一名瓦岗军将领,上个月他被首领翟让派遣,来魏州接了一单五千两银子悬赏生意,悬赏人正是元文都,他化名杜文元。 五千两银子可不是那么好拿的,目标正是刺杀幽州总管李景,哪怕是瓦岗军派来的高手也不行,必经要通过背景审查,证实自己有这个本事接这票刺杀生意。 元文都查到了雄阔海的背景,决定把这票悬赏交给他。 雄阔海无声无息潜入李景府中,他意外发现李景府宅竟然是外紧内松,后宅内没有一名侍卫,这也是李景不喜欢男侍卫出现在自己后宅内,他请了十几名女护卫,保护自己的家人,他自己武艺高强,一般刺客根本靠近不了他。 但李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今天面对的竟然是天下第一次刺客,书房内,李景正坐在榻上看书,他忽然感觉后脑有风声,他心中大惊,本能地一低头,却感觉脖子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刻钟后,一名侍女进来送茶,却发现了老爷的无头尸体,满地鲜血,吓得她茶盏落地,恐惧万分地尖叫起来。 小巷子里,雄阔海钻进马车,将一个木箱子和一把剑递给元文都,元文都打开小箱子看了看,又抽出尚方天子剑,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他,雄阔海接过信封,转身刚要走,元文都笑道:“还有一票生意,你接不接?” 雄阔海摇摇头,“接不接生意并不是我说了算!” “你家首领已经答应了!” “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这票生意是把你的原主公救出洛阳,当然,不是你一个人参加。” 雄阔海眼中迸射一丝复杂的感情,随即又恢复如常,平静道:“我可以接!” “怎么找到你?”元文都追问道。 “洛阳安平客栈,你找一个姓徐的大商人。” 说完,雄阔海的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元文都随即吩咐车夫道:“去罗将军府宅!” 罗将军府宅正是幽州军大将罗艺,罗艺目前是幽州军五将军之一,目前掌管营州两万军队。 关陇贵族在幽州的众多将领中看上了罗艺,此人精明狡诈,冷酷无情,而且野心勃勃,对朝廷毫无忠诚可言。 元文都和罗艺一拍即合,元文都负责刺杀李景和收买官员,罗艺负责夺权自立。 元文都用三千贯钱买通当值校尉程安擅离职守一刻钟时间,最终使雄阔海刺杀成功。 罗艺全身披挂,手执梅花亮银枪在大堂上等候,这时,一名亲兵奔来禀报,“将军,府门外来了一辆马车,来客姓杜,说已和将军约好!” 罗艺提起他的梅花银枪快步向府门外走出,片刻,他走出府门,车帘拉开,露出元文都苍白的脸庞。 “东西在哪里?”罗艺沉声问道。 元文都一挥手,随从将车门打开,车门处放着一只带血的箱子,罗艺上前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是大将军李景的人头,罗艺连忙翻看右耳,右耳上缺了一角,镶嵌了一只金耳环。 罗艺大喜,放下人头抱拳道:“感谢明公相助,罗艺若成功,绝不负君!” 元文都把尚方天子剑递给他,又将一份伪造的密旨一并递给他,微微笑道:“兵符和帅印在司马张公瑾手中,他愿意支持将军,祝将军马到成功!” “咚!咚!咚!” 卯时一刻,幽州军大营内鼓声大作,各个将领纷纷赶到中军大帐,每个将领都神色凝重,他们都听到了传闻,大将军昨晚出事了。 这时,虎贲将军赵十住、赵慈皓、贺兰宜、晋文衍匆匆赶到中军大帐,他们昨晚已经得知主将李景遇刺消息,刺客很可能来自齐王杨暕,之前大将军拒绝了齐王的拉拢,这便是齐王的报复。 这时,出来一名校尉,对赵十住等虎贲将军郎将道:“罗将军请四位将军进帐议事!” 赵十住眼睛一瞪,“姓罗的算什么东西,需要他通知我们进账?” 赵慈皓和贺兰宜连忙道:“兄长先不要恼火,我们进去看看姓罗想玩什么花招?” 四人一起走进大帐,只见罗艺坐在帅座上,手执李景的尚方天子剑,桌案上放着虎符和帅印。 赵十住一下子炸开了,虎符和帅印在司马张公瑾手中,罗艺拿到还情有可原,但尚方天子剑一直都是李景随身佩戴,怎么会在罗艺手中? “姓罗的,大将军的尚方天子怎么在你手中?” 罗艺冷冷道:“我有天子密旨,大将军夫人把剑给了我,有什么奇怪?” 赵十住心中一惊,连忙问道:“什么密旨?” 旁边司马张公瑾拿出密旨交给罗艺,罗艺目光凌厉地盯着赵十住,“这是天子给我的密旨,你若想看,尽管拿去!” 赵十住上前几步,刚要接过密旨,忽然惊觉,后退一步道:“天子给你密旨做什么,这一定是假的!” 罗艺大怒,重重一拍桌子,“来人!” 拍桌就是信号,从两边幔帐后涌出二十几名刀斧手,围住赵十住乱刀齐下,赵十住当即被砍死。 大将晋文衍转身要逃,却被赵慈皓和贺兰宜拦住了,望着两人冰冷的眼神,晋文衍忽然明白了,立刻跪地道:“卑职愿拥戴罗将军为幽州总管!” 一名士兵上前把效忠书递给晋文衍,晋文衍只得战战兢兢签名画押,这下他算是彻底上了贼船。 赵十住的尸体被收拾走,罗艺厉声大喝道:“开帐点卯!”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三章 清剿老巢 大帐拉开,上百名幽州将领一拥而入,见帅座上居然是罗艺,众人都愣住了。 这时,司马张公瑾高声道:“昨晚李总管被齐王派人刺杀,齐王麾下大将余公理率三万军已占领河间郡,涿郡形势危急,但天子已有紧急方案,我宣读天子密旨。” 亲兵连忙摆上香案,罗艺跪下,赵慈皓、贺兰宜、晋文衍也跟着跪下,其他上百将领也纷纷跪下。 张公瑾展开密旨高声道:“齐王心怀叵测,保国会猖獗,河北形势不稳,为稳住幽州大局,朕特任命虎贲将军罗艺为幽州副总管,封上柱国,进爵上谷郡公,若遇到紧急事态,李大将军不能胜任,罗艺可暂代幽州总管之职,钦此!” 罗艺高声道:“皇恩浩荡,罗艺愿肝脑涂地为陛下效忠!” 赵慈皓三人也高声,“谨遵天子圣谕!” 这就是罗艺的奸诈之处,他敢用假圣旨,众将哪里想得到圣旨居然是假,虽然有点蹊跷,但也没有人会去追究。 众将一起高声答应,“谨遵天子圣谕!” 罗艺起身接过圣旨,在帅位上坐下,赵慈皓、贺兰宜、晋文衍三人带着众将一起参拜,罗艺正式掌握了幽州大权。 罗艺随即任命兄弟罗寿为营州兵马使,接替自己的位置,他亲自率领三万幽州军浩浩荡荡南下,摆出一副要和齐王叛军决战的架势。 天蒙蒙亮,流求大岛西面的龟龙岛外围哨塔上,当值武士忽然发现海面上出现了无数战船,武士吓得敲响了警钟,“当!当!当!当!” 岛上警钟也跟着应合,到处警钟声大作。 聚居区位于岛上靠北面的丘陵区平坦处,由几百座木屋组成,四周有营栅,有演武场和议事堂,议事堂屋顶上插着一面大旗,上写‘建国’二字。 这里便是山越豪强组建的建国会老巢,有四百多户人家以及武士护卫一千余人,目前建国府首领是蓝兆田,副首领是他的兄长蓝兆峰,也是现在岛上首领。 建国府是一年前才成立,之前叫做山越互济会,是当年高智慧叛乱的部分余孽数百人逃到流求大岛,后来投奔的人越来越多,最多时达三千余人。 但由于开荒辟地和当地土人发生了冲突,双方多次交战,山越寡不敌众,损失惨重,剩下的人只得撤退到龟龙岛。 刚退到龟龙岛上时很惨,人数不到一千,几乎都是老弱妇孺。 不过从去年开始,大量山越豪强将家眷和财富送来龟龙岛,人口再次增加到近三千人,还有一千余武士护卫。 此时蓝兆峰已经得知山越势力全军覆灭的消息,大规模作战已经没有希望,他们开始转换方向,培养刺客,为死去的家人复仇。 警钟声在大营内回荡,蓝兆峰从大木屋内冲出来喊道:“所有青壮男子和武士全部集结!” 建国会是全民皆兵,所有六十岁以下男子都披盔戴甲,手持长矛集结,他们刚集结完毕,一万水军已经下船了,大将陈棱和朱宽各率五千军,从东西两侧夹击建国会大营。 两千建国会士兵冲出来,迎面遇到了陈棱的五千士兵,双方还没有交手,箭矢便如雨点般射向建国会的两千士兵,士兵的皮甲挡不住犀利强大的透甲弩箭,一片片士兵被射倒,到处是惨叫哀嚎声,两轮弩箭便将敌军射杀了一半, 剩下的不到千名士兵掉头便逃,被从后面杀来朱宽军队包围,虽然水军训练还不足,但对付建国会的人绰绰有余,几轮冲击,建国会的士兵便锐减到三百人,包括首领蓝兆峰也被几根长矛刺穿了身体,剩下的人纷纷跪地投降。 收拾建国会只需举手之劳,只是需要长途海上跋涉。 仅仅半个时辰,建国会便全军覆灭,只剩下两千多老弱妇孺。 隋军士兵在几名老者的带路下,在背后不远处的山洞,找到了他们封存了五千多箱财富,这才是萧夏决定出兵剿灭建国会的真正原因,山越豪强的大部分财富都被他们事先转移到了海外岛上。 第二天,隋军一把火烧了建国会,他们随即兵分三路,司马刘建负责把财富和战俘押回泉州,再从泉州返回江都。 陈棱则率五十艘战船和三千士兵去探查流求大岛,朱宽和张镇周在何蛮的带领下率五十艘战船和两千士兵前去流求小岛探查。 江都的气氛一直是外松内紧,从表面看,商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低层百姓们忙忙碌碌,操持生计,中等人家则开始大量使用蜂窝煤取代柴禾,富裕人家则坐在茶馆酒楼谈论天下大事。 但实际上,江都官府和军方一直在紧锣密鼓备战,采购大量布匹粮食,囤积肉干鱼干,江都码头上,大量船队来来往往,送来各种大宗物资。 大量军匠携家带口从江南各地迁入江都,丹阳郡西部刚发现的铁矿也开始大量开采,江北的上万矿工将品质优良的铁矿石和铜矿石开采出来,用大船运往江都,在江都进行冶炼。 食盐已经完全由官府专营,精盐继续维持着三十文一斤的价格,粗盐则是二十文一斤,这实际上就是盐税,在盐税开征的同时,商税降了一半,百姓的各种杂税也通通取消。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盐变成官府专营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主要是关陇贵族和各地豪强遭遇了损失,但取消各种杂税费对普通百姓却是看得见的好处,这一举措在江南道各地引发了热烈的反响,百姓们欢声雷动,人人叫好。 对于各郡豪强来说,盐利虽然没有了,但商税减半,这又让以经营商业为主的各地豪强得到利好,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盐利的损失。 更重要是从去年开始全面取消关卡,除了平叛山越而采取的极个别拦截外,江都道各郡县的水道、官道、城门都没有了任何关卡,被商人们称为清关行动。 这项行动对商人们意义重大,实际上商税没有多少,而且各种关卡的灰色收费让商人们苦不堪言。 一年来的‘清关行动’带来了显著的效果,商业极为活跃,物资流通迅速,也带动上游的造船业、货运业、码头仓库业等等共享繁荣。 时间到了七月下旬,晋王府出了一件大事,晋王妃和侧妃张乔同时怀上了身孕。 这天下午,崔眉和陆谢庭从江都宫沐浴回来,虽然她们没有在江都宫居住,但江都宫的温泉她们却一直在享用。 一进府,崔眉便找到了王妃,“阿姐,江都宫那么漂亮为什么不搬过去,不是说天子不来江都了吗?” 崔羽笑道:“谁告诉你天子不来江都了?” “都这样说的,我在江都城到处走,在茶馆喝茶时听他们一群老人说的,他们说齐王叛乱后,天子已经不相信各地总管,尤其不相信江都,他不会再来了。” 崔羽眉头一皱,“你没事在外面闲逛什么?”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四章 出兵伐逆 “我哪里是闲逛啊!” 崔眉着实不满姐姐给自己的结论,抗议道:“我是在了解民情,听取百姓的声音,姐夫那么忙,每天都考虑大事,他没有时间了解民情,那总要有人告诉他吧!老百姓在想什么,在担心什么,不听取民意,得不到百姓拥戴,江南总管做不长的。” “好了!好了!” 崔羽又好气又好笑道:“你整天关心姐夫的事情做什么?他是上位者,百姓的声音有他手下去关心,总管府又不是他一个人,手下官员有几百人啊!怎么可能不关心民生呢!你就别多事了,别乱跑,一旦遇到刺客,你哭都没有地方了!” 张乔在一旁笑道:“小眉,姐姐说得对,现在是非常时期,安全最重要,你想出去玩也可以,下次让萧艾大姐陪同你。” 崔眉刚要反对,却一眼瞅见姐姐凌厉的目光,只得噘噘嘴,“好吧!” 她又一伸手道:“姐,我没钱了,你给我点钱!” 入夜,萧夏在谢庭的美田上奋力耕耘,王妃和张乔都怀了身孕,不能同房,小青也挺着七个月大肚子,入睡更是艰难,谢庭便能独享夫君,萧夏夜夜耕田施肥,两人尽享农家之乐。 萧夏翻身躺了下来,着实有点疲惫了,谢庭搂着夫君脖子,在他耳边吹气如兰般幽幽道:“梅花一弄是吐蕊,梅花二弄是初绽,梅花三弄是芬芳,夫君的梅花四弄是什么?” “是凋谢!”萧夏没力气道。 谢庭听夫君说得滑稽,不由咯咯笑了起来,又在她耳边道:“梅花五弄是结果,夫君要不要再努力一下?” “明天旬休,今晚好好休息,天亮前再来梅花五弄吧!” 萧夏伸手拉了一下墙边的绳子,一名侍女很快进屋,将铜夜壶送进幔帐内。 夜渐渐深了,谢庭依偎在夫君怀中睡得香甜,萧夏怀抱美人,却迟迟难以入睡。 他还在想着下午送来的一份紧急情报,幽州总管李景遭遇刺杀,罗艺成为幽州临时总管,高颎认为李景是被齐王派人刺杀,杨暕要防止自己腹背受敌。 但萧夏却很清楚,这肯定是关陇贵族刺杀了李景,扶持罗艺上位,也是帮齐王解决了后背之忧。 关键是这件事影响重大,没有了李景在背后打击杨暕,齐王军便可以依托黄河,全力对抗朝廷大军北上。 历史上罗艺在大业后期才割据幽州,现在居然提前了五六年,杨暕的造反很可能会彻底改变历史,如果造反的时间拉长,搞不好三次辽东之战就没有了,永济渠修不了,幽州后勤无法保障,天子的辽东计划当然会取消。 如果辽东之战没有了,那么大隋还会不会亡?隋末的群雄争霸还会有吗? 萧夏现在也看不懂历史脉络走向了,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和偶然性。 迷迷糊糊中,萧夏也睡着了。 次日是休日,萧夏没有去官房,而是呆在家里休息一日。 他坐在书房里看书,妻子抱着八个月的儿子走了进来,萧夏的长子杨俶长得白白胖胖,已经会爬了,格外的活泼,一看见父亲,他立刻伸出小手,嘴里咿咿呀呀也不知道说啥,萧夏笑得满脸开花,从妻子手中接过了儿子。 “小宝贝,要和爹爹玩什么,猜拳、爬山还是骑马?” 小家伙伸开小腿向萧夏脖子上爬,哎!这表示是要骑马了,萧夏只得趴在地上,让儿子骑在自己脖子上,慢慢爬走,崔羽则紧紧扶着小家伙,生怕他掉下来,小家伙开心得手舞足蹈,咯咯大笑。 在地上爬了几圈,小家伙又伸手抓向桌子,这是要改爬山了,萧夏起身坐下,让儿子顺着自己身体向上爬,小家伙很快就爬上了桌子,在宽大的桌子上打转,这也是他最喜欢的地方。 萧夏一边看着儿子,一边笑问道:“我听谢庭说,她今天要和小眉出逛街,娘子不想一起去吗?” 崔羽苦笑一声道:“刚刚怀了身孕,医师让我少走多休息,我也没那个兴致,不像那死丫头,整天出去逛!” “你是说小眉?” 崔羽点点头,“我就担心她遇到刺客,或者遇到无赖!” “让两个女护卫跟着她,江都的治安不是太好,这里正好处于南北交届处,外来人口特别多,官府记录的长住人口是三十万,但实际上有六十万人了,鱼龙混杂,这里面肯定有想刺杀我的刺客。” 崔羽忽然有些担忧起来,“夫君,萧艾也说我们府上不太安全,我们能否搬回去?” 萧夏点点头,“已经不止一人劝我搬回去了,这样吧!我给天子上书,如果天子今年不再南巡,那我们就搬进去。” “如果天子说他明年要南巡呢?” 萧夏笑道:“天子如果决定明年要南巡,我再给他在长江边修建一座扬子行宫。” 崔羽想了想又道:“小眉在茶馆听很多老人聊天,说齐王造反,天子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不会再南巡了,是这样吗?” 萧夏抱起儿子笑了笑道:“这话说对一半,如果把我调走,取消江南总管府,那天子还是会南巡。” 崔羽更加担忧了,“夫君的意思是说,天子已经不相信我们了?” 萧夏摇摇头道:“这就是齐王造反的恶果,连嫡子都造反了,天子还会相信我这个庶子?事实上,他从来就没相信过我,从一开始,要做什么事,他都是让大哥来告诉我,他从来没有面对面和我单独谈!” “如果天子调走夫君,夫君会听话离开吗?” “我不知道!” 在妻子面前,萧夏不想隐瞒自己的心思,他望着儿子可爱的小脸蛋,沉默片刻又道:“我尽量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洛阳,天子杨广召见了宇文述和史万岁。 杨广指着地图缓缓道:“攻打河北,朕考虑两路出兵,一路走河内郡,一路走东郡白马县,我们的一个目标,就是把黎阳仓夺回来,然后以汲郡为根基,夺取魏郡和清河郡。” 杨广又对两人道:“宇文大将军可率八万大军走河内郡,史大将军率五万军走白马渡过黄河,你们两支军互相呼应,在黎阳仓会师。” 宇文述小声道:“如果渡黄河,是不是可以把江南道的水军调来?” 提到江南道水军,杨广顿时有些不悦道:“晋王说水军派去流求岛清剿山越余孽了,一时赶不回来,而且他们战船都在修缮,可用的不多,还是用朕准备巡视江南的船只吧!” 史万岁笑道:“陛下,大象二年,臣率军参与平定尉迟迥之乱,曾经在白马渡黄河,哪里很适合搭建浮桥,并不需要战船。” 杨广点点头,“搭建浮桥也罢,使用船只也罢,朕都可以提供渡江工具,关键是朕要结果,拿下黎阳仓,三天后大军出发!” 两人一起躬身行礼,“微臣遵令!”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五章 细微变化 “去告诉宇文述,做他该做的事情!”房间传来独孤陀低沉的声音。 门外走廊上,独孤怀恩迟疑一下又低声道:“家主要不要明示宇文述?” “不用,他心知肚明!” “我这就去找宇文化及!”独孤怀恩行一礼,匆匆走了。 宇文述家族加入关陇贵族的事情极为隐秘,只有元家、独孤家和侯莫陈三家的核心人物知道,更不用说朝廷和天子。 宇文述自己也十分谨慎,从不和关陇贵族联系,有事情都是他儿子宇文化及和独孤怀恩单线联系,尤其宇文化及和独孤怀恩是同僚,他们在一起喝酒也不会被人怀疑。 中午时分,一家酒楼内,独孤怀恩给宇文化及斟满一杯酒,“我家主让我转告令尊,请他做该做的事情!” 宇文化及一头雾水问道:“具体要做什么呢?” 独孤怀恩摇摇头,“我不知道,家主说令尊心里明白!” “好吧!我会转告父亲。” 停一下,宇文化及又低声问道:“昨晚是你当值吗?” 独孤怀恩点点头,“昨晚是我当值,怎么了?” “听说昨晚天子大骂晋王忘恩负义,居心叵测,是真的吗?” 独孤怀恩笑了笑道:“事情是真的,但没有传闻那么夸张,天子没有摔杯子,也没有砸砚台,就是抱怨晋王在关键时靠不住,不肯派水军参战。” “你说晋王会不会和齐王联手,或者背后支持齐王?”宇文化及又问道。 独孤怀恩还是摇头,“你不是不知道,齐王一直就很仇视晋王,在背后一直骂他野种,我觉得晋王没有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怎么还可能帮齐王?” “那不一定!” 宇文化及摇摇头道:“大家不都这样说吗?一旦平定齐王叛乱,朝廷就要开始削藩,晋王首当其冲,为了不被削藩,晋王很可能会暗中支持齐王,让这场平乱战争旷日持久。” 独孤怀恩见时辰已经不早,便道:“时间不早了,宇文兄赶紧回去转告令尊,此事事关重大,千万别大意了。” 宇文化及点点头,“我这就回家!” 书房内,宇文述听完儿子的转述,不满地哼了一声道:“我就说齐王在陈留的兵变一定是他们在背后策划,他们居然还不肯告诉我,哼!现在想到我了,把我当什么人了?” “父亲,独孤家主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让我打败仗,史万岁那边也不会有好结果,给朝廷当头一棒,这帮混蛋,背后支持齐王造反,却居然把我隐瞒过去了。” 这才是让宇文述耿耿于怀之事,关陇贵族始终没有让他进核心圈子,重大决策把他排除在外了,干活了却要自己出工出力。 不过不满归不满,宇文述也知道在这件大事上不能任性,他半晌道:“回头告诉独孤怀恩,我知道该怎么做!” 当天晚上,天子下诏,宣布齐王为叛逆,革除其齐王之爵,并罢免其河北道总管以及其他一切职务,同时下令派大军讨伐。 两天后,十三万朝廷大军兵分两路,兵部尚书及右武卫大将军宇文述为北路军主帅,率八万大军进入河内郡,从河内郡进军汲郡,又命史万岁为东路军主帅,率五万大军前往东郡,从白马渡过黄河北上汲郡。 如果不考虑萧夏在东南平定山越叛乱,那么这次出兵河北便是大业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内战。 隋朝的各个势力都在盯这次大战。 这天下午,一支五百人的武士团队出现在彭城县北部,进驻了事先搭建的一座大营内。 魏征和彭城郡刺史的谈判没有成功,彭城郡刺史黄安仁婉拒了萧夏用码头换飞地的方案,黄安仁告诉魏征,土地可以私人买,但不能擅自以官府名义交换,除非朝廷同意。 魏征无奈,只好执行后备方案,以晋王私人的名义,以五万贯钱的价格,将所有煤田全部购入,大约五百顷土地,折合每亩一贯钱,加上之前购入的五十顷土地,一共五百五十顷。 这并不是特惠价格,就是市价,为什么会这么便宜,因为这边几乎都是无人居住上的荒地,大部分是今天的微山湖,隋朝还没有出现湖面,还是一片凹地,下面有大量易开采的煤炭。 这笔钱彭城郡也不敢留,全部上缴给了户部。 江都在彭城县招募了两千余人开采煤田,每天采煤十万斤,四支船队来回运送煤炭,一支船队每次都运送五十万斤,源源不断送往江都。 为了保护每天,江都特地在彭城县成立了江南武馆,然后以武馆的名义派出五百名武士驻扎煤田,实际上就是五百名没有穿盔甲的精兵。 这天下午,彭城县县令李穰找到了正准备返回江都的魏征,李穰忧心忡忡对魏征道:“洛阳那边传来消息,朝廷不批准我们这次购地交易。” “为什么?”魏征眉头一皱道。 “虞相国认为这批交易所涉及金额太大,购买土地太多,他不肯批准!” “然后呢?” “然后朝廷要派一名御史带队前来调查,如果发现有问题,他会废除所有的购买协议。“ 魏征心里觉得奇怪,以前晋王做什么事,天子都会答应,现在买点土地都不允许了,他又问道:“你们是用晋王的购买名义报给朝廷的吗?” “正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朝廷居然否决了晋王殿下的购买。” “那么钱呢?如果否决了,钱会退回来吗?” 李县令摇摇头,“我们把钱都交给朝廷了,能不能退回来我就不知道了。” “好吧!多些县令,我这就回去禀报晋王殿下。” 魏征已经意识到,天子和朝廷开始对晋王的态度有变化了,此事非同小可,自己必须立刻回去禀报,当天下午他便跟随一队运煤船返回了江都县。 就在魏征从彭城县返回江都的同一时刻,第二批硝石矿从蜀中再次运到了江都,第一批运来了三十万斤,第二批翻了一倍,有六十余万斤。 火药制作一直是个绝密工程,总管府只有极少数官员知道,这两年火药武器在不断试验并进步,但萧夏暂时不打算把它投入到战争中,他只考虑在关键时刻使用。 任何事情都有其两面性,火药虽然一时能逞强,可一旦扩散开来,甚至扩散到游牧民族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历史上,火器用得最强悍的并不是汉人军队,而是女真人和蒙古人。 江都县以东百里外的火器试验场内,萧夏正在查看一种新式火器的试验。 他站在高台上,用千里眼注视着城内,场内正在试验一种厚瓷壳火雷,这种威力仅次于铁壳火雷,但铁壳火雷还没有研制出来。 火雷是放在一根矮木桩上爆炸,四周三丈外放置着一圈木板。 士兵点燃火线后迅速跑开,片刻,只听‘轰!’一声巨响,黑烟弥漫,但周围的木板都没有倒下,瓷火雷的威力比较弱,冲击波还到不了三丈外。 萧夏走了下去,来到爆炸中心,只见木板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细碎铁钉。 这就是他们要的效果,瓷火雷内有三百根细小铁钉,一旦火雷爆炸,铁钉四溅,三丈内无一幸免,如果是淬毒铁钉,那杀伤力就大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六章 半渡而击 白马县,五万隋军已经准备就绪,搭建浮桥的船只和木板以及铁链都已经完成,甚至木板也钉在船上,就差最后一步扣住铁链了,只需要推船下水,一个时辰便能将浮桥搭建完成。 大帐内,主将史万岁还在等宇文述的消息,这几年史万岁在家养病,人苍老得厉害,须发皆白,完全没有了当年大隋第一高手的风采。 史万岁是因为当年跟随天子杨广攻打吐谷浑,杨广对他印象不错,这次攻打河北,便又重新启用他。 史万岁当然不想辜负天子的信任,想摩拳擦掌大干一场,不过他对宇文述非常反感,宇文述出任北路主帅让他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但没有办法,天子信任宇文述,他也只能接受。 大帐内,显得有点老态龙钟的史万岁正负手来回踱步,从时间上算,宇文述应该到汲郡了,按照出兵前天子的布局,由宇文述大军负责吸引河北叛军主力,再由史万岁出其不意强渡黄河,夺取黄河北岸的黎阳仓。 黎阳仓的战略地位太重要,也是他们这次北伐的核心任务,只要能夺取黎阳仓,其他都不重要,有了黎阳仓上千万石粮食和几百万匹布,还有大量兵甲,他们便可以以黎阳仓为后勤根基,大规模增加兵力,只要有足够的兵力,剿灭河北叛军完全没有问题。 现在主动权在宇文述手中,就看他能不能把敌军的主力吸引过去,宇文述有八万大军,至少可以吸引敌军十万大军,敌军还要守安阳老巢,那么留在黎阳仓的兵力不会超过一万,他们东路军的机会就来了。 这时,外面传来马蹄声,隐隐听见有人高声汇报,“宇文大将军急报!” 果然来了,史万岁连忙走出大帐,一名骑兵单膝跪下禀报,“宇文大将军给史大将军一封急信!” 说完,报信士兵将一封快信递上,史万岁连忙接过信打开,果然是宇文述的亲笔信,信中说,他率领大军已经进入汲郡,在汲县附近遭遇了敌军主力,双方在汲县对峙,对方兵力人数不详,估计在十万人左右。 宇文述建议史万岁大军尽快北上,史万岁大喜,汲县距离黎阳仓足有三百多里,敌军主力果然被吸引过去。 他当即下令道:“传我的军令,搭建浮桥,大军渡河!” 隋军迅速开始行动,一艘艘浮桥船被推下皇后,一根根铁链钩扣上,河面上像项链一样出现长长的浮桥,士兵又搭上木板,不到一个时辰,长达两里的第一座浮桥便搭建完成。 大军开始轻兵北上,工匠开始搭建第二座战马和辎重浮桥。 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北进发,速度很快,史万岁也渡过浮桥,过了三万人左右,忽然河面出现了数百艘河北军小船,上面全是柴草,每艘船上有一名士兵,船只顺流而下,即将撞上浮桥,小船上的士兵点燃了柴草,纷纷跳入黄河,数百艘瞬间变成数百艘火船,一起向浮桥撞来,在一旁惨叫声中,浮桥也燃起了熊熊大火,很快被烧成两段,上面的士兵在奔逃中纷纷落水,立刻被黄河淹没了。 三千多名在浮桥上的士兵最后只逃回了数百人,其他全部倾翻落水,死在黄河中。 史万岁目瞪口呆,他忽然有一种中计的感觉,敌军早有准备,他们很可能落入陷阱了。 就在这时,四周喊杀声大作,三万骑兵和五万步兵从四面八方杀来,将三万隋军困在两里宽的河岸上,隋军士兵根本抵挡不住骑兵冲击,他们被骑兵切割成无数块,在绝望中只得跪地投降。 史万岁率领数千人拼命突围,但敌军太多,层层叠叠,根本杀不出去,他的几千士兵越战越少,最后只剩下数百人,被两万敌军团团包围,四下敌军大喊:“活捉史万岁!” 史万岁长叹一声,“我纵横沙场数十年,最后死于战场,也算死得其所!” 他将宝剑横过,在脖子上狠狠一抹,一名名将史万岁最后死在敌军的伏击中,三万大军被杀七千余人,其余军队全部投降。 但这并没有结束,埋伏在南岸的萧摩柯率领三万军忽然杀到,尚未渡河的一万七千军队无心恋战,被杀得大败,副将周罗睺被萧摩柯一箭射杀,军队四散奔逃,投降者不计其数,超过了一万两千人,所有营帐辎重全部落入河北军手中。 三天后,得知东路军全军覆灭的消息后,宇文述率领大军缓缓撤退回临清关,驻扎在新乡县。 与此同时,东路军全军覆灭,史万岁阵亡的传到了洛阳,也让满朝震惊,天子杨广无比痛心,下旨缀朝三日,哀悼史万岁之死。 观德王杨雄随即上书天子,指出了这次失败的根本原因在于轻敌,对敌军一无所知,以为敌军是十几万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想当然地分兵出击,最后被敌军抓住机会半渡而击,东路军才全军覆灭。 宇文述也上书天子,承认了他们的错误,敌军根本不止十一二万人,至少有二十万大军,才能派十万军和自己对峙,又派八万军突袭了史万岁部,这是他们制定策略时犯下的巨大错误,宇文述请辞主帅之职,以承担兵败责任。 天子杨广心知肚明,这是他的轻敌才导致兵败,他没有接受宇文述的辞职,反而派人去安慰犒劳军队,命令宇文述率领大军继续守住河内郡,防止叛军从河内郡杀到洛阳来。 杨广随即又任命张须陀为河南道防御使,率军五万驻扎在陈留,暂时不进攻河北,杨广又派使者前往幽州总管官府,做两件事,一是承认罗艺为新幽州总管,二是命令罗艺率军配合朝廷剿灭齐王之乱。 同时,天子杨广又命令云州总管杨义臣率军两万南下攻打井陉,创建第四条进攻河北的通道。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河北和中原上空,但隋军第一次进攻河北惨败的消息却引发了严重后果,一直沉寂的保国会再度开始兴风作浪。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七章 武师阿丑 齐王府,幕僚乔钟葵将一封信交给了齐王杨暕,“殿下,这是保国会会主高祝写给殿下的亲笔信!” 杨暕全歼了史万岁的五万大军,心中的野心和自大极度膨胀,关陇贵族他还给点面子,至于保国会,他根本就看不上了。 杨暕不悦道:“我不想看,他想干什么?” “殿下,高祝恳请殿下信守承诺,把渤海郡和平原郡让给他们!” 之前为了得到保国会支持,杨暕答应过把渤海郡和平原郡划给保国会复国,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杨暕击败了朝廷军队,他目空一切,怎么可能再裂土给保国会? 杨暕心中杀机顿起,冷冷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这一刻,杨暕决定将保国会斩尽杀绝,彻底消灭。 乔钟葵献计道:“卑职听说保国会已把河北各地成员都召集到高唐县准备建国,高唐县内钱粮堆积如山,这是个大好机会,殿下当果断出兵,一举将保国会歼灭。” 杨暕点点头,“先生说得对,这些乱贼若不早除,必成后患!” 杨暕当即派心腹大将梁菩萨率军两万骑兵杀向清河郡高唐县,将保国会老巢彻底铲除,保国会成员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保国会一直潜伏在幕后,但自从齐王杨暕造反后,保国会和杨暕达成结盟协议,保国会也正式从幕后走向前台,将据点放在清河县高唐县。 从一个月前开始招兵买马,很快便招募了一万余人,分为十军,分别由郝孝德、刘霸道,孙安祖,张金称、窦建德等人统领。 但保国会做梦也没想到杨暕的言而无信和翻脸无情,高祝刚刚要求杨暕履行承诺,杨暕的刀就向他们杀来了。 高祝得到大军杀来的消息,齐王军已杀到三十里外,高祝连忙命令从弟高琮率大军迎战,他自己带着心腹仓促南逃。 黄河边,高祝得到了消息,他一万多军队被齐王军击溃,四散奔逃,齐王军已经占领了高唐县,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上千名保国会成员和家眷全部被杀死。 高祝不由放声痛哭,他轻信了齐王杨暕,把保国会在河北各地的成员都召集到高唐县,想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不料被杨暕一锅端了。 王薄劝道:“会主,我们在齐郡还有点底子,不如去齐郡发展,趁朝廷和齐王对抗的时机,迅速建立自己的根基。” 高祝抹去眼泪,再看自己手下,只剩下数十人,个个都惶惶然,他只得点点头,“先过黄河再说吧!” 齐郡历城县泰山武馆,这就是秦琼开的武馆,有学徒上千人,武师六十余人,目前整个山东地区三大武馆之一,不管授徒收入,还是各种押送、护卫的收入都在各武馆中首屈一指。 秦琼授徒都是真材实料,给每个武士吃入门级的丹药,类似萧家的虎豹丸和小还丹,在他武馆只要学武一年以上,基本上都能达到武士一级或者武道四品,从军都是队正以上,历城县的捕快,一半以上都是来自泰山武馆。 加上秦琼本人济穷扶弱、仗义助人,使他在齐郡的名声也越大越大,秦琼又开了几家兵器铺,他也渐渐成为了齐郡豪强之一,任何一方势力不敢小瞧他。 这天中午,一名年轻的武师跑进武馆,大声嚷道:“大家快去看热闹,县衙那边有好戏看了!” 众武师正在吃饭,见年轻武师进来,连忙道:“那个瘟神阿三来了!” 年轻武师跑来道:“县衙那边百姓都在闹事,各位不去看看吗?” 这时,有人忍不住小声讥笑道:“你若站在大街上喊上两声,保证也有几百人围住你看热闹!” 年轻人顿时大怒,回头扫视一圈,众武师都低下头吃饭,刚才那句话却不知是谁说的? 年轻人嘿嘿一笑,“刚才哪个狗日的在讥讽我长得丑,站出来,老子保证不打死他!” 众人见他动了怒,都不敢吭声了,他可不是威胁,是真拿着棍子狠打。 这名年轻人正是萧夏曾经问过的程咬金,小名阿丑,他长得实在丑,头发枯黄如稻草,两片黑色胎记像蝙蝠一样贴在两边脸颊上,加上他长一对刷子眉、三角眼,蒜头鼻,血盆大口,要多丑就有多丑。 程咬金和秦琼是表兄弟,程咬金从小就是闯祸精,让家人头疼万分,当年秦琼从京城返回齐郡,路过济北郡,顺便去东阿县探望姨母。 恰好程咬金带着一群无赖偷官府的耕牛杀了烤肉吃,被官府通缉,姨母便求秦琼把程咬金带走,正好秦琼想开武馆需要人手,便把程咬金带到了齐郡。 虽然当了武师,程咬金也同样不安生,虽然打架不多了,但别的麻烦也惹了不少,程咬金有三好,好酒,好赌,好看热闹,好酒无量喜欢逞能,好赌无品喜欢赖账,好看热闹喜欢打抱不平,却总是把小事搞成大事。 比如他刚来齐郡时,围观别人吵架,他看着看着,便跟着一起吵了起来,最后吵不过别人,便恼羞成怒,一棍子把别人腿打断,他跑掉了。 本来只是吵架的小事,被他一棍子打成大事,找不到他,吵架另一方只得自认倒霉,赔了几十贯钱。 好在有秦琼约束教育,这些年程咬金也长大成人,没有从前那样鲁莽了,秦琼见他天生力大无穷,速度极快,是练武难得的天赋,便教了他三招半极为实用的斧法。 他的斧法很简单,劈脑袋,剔门牙、掏耳朵,还有半招削手,一看就会,人人都能学会,但就是没有他厉害,关键就在于程咬金天生力气大,速度极快。 今天是发俸日,程咬金拿了钱就要去赌钱,却在路上遇到热闹之事,看了一个上午,肚子饿了,便回来吃饭。 程咬金走上前,从桌上抄起两个大馒头,坐下便大吃起来,又随手拿起汤勺直接舀了一勺肉往嘴里填,结果吃得太快,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啊啊嚏!’鼻涕、口水和碎馒头喷得满桌的盘子里都是,其他武师都呆住了,半晌,众人忿忿将碗往桌上一顿,转身就走。 程咬金才不当回事,其他人不吃最好,满桌的菜都归他了。 不多时,秦琼赶来了,自然有武师去告了状,秦琼拿自己这个兄弟也没办法,武馆里不管武师还书学徒,人人都讨厌他,背后都叫他瘟神阿三,都要求秦琼把程咬金赶走,秦琼却狠不下这个心, 每次惹事生非,秦琼都要狠狠训斥程咬金,但程咬金脸皮极厚,谦虚接受,却坚决不改。 “三郎,你今天又怎么回事,让大家都吃不成饭?” 程咬金打了个饱嗝道:“大哥,这次可不能怪我,我就打个喷嚏,他们自己小心眼,不肯吃了,关我什么事?” 秦琼见桌上的菜已被一扫而空,馒头筐也空了,着实有些无奈,便对程咬金道:“李县令昨天找我,让我再给他介绍几名捕快,要不然你去吧!我给县令说说,让你做个小头目。”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八章 初露头角 程咬金当然想去当捕快,但秦琼怕他惹祸,一直不肯答应,今天实在是没办法,再不把这个兄弟送走,他的武师都要走光了。 程咬金大喜,“哥哥今天怎么开恩了,准许小弟去当捕快?” 秦琼板着脸道:“我给你定下三天规矩,你必须遵守,否则我把你送回家去!” “大哥尽管说,三十条我都会答应。” “不是答应,是要遵守!” 秦琼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第一,不准欺压弱小百姓.” 不等秦琼说完,程咬金便抢过话头道:“哥哥不了解我吗?我虽然惹事生非,但什么时候欺压过老人、女人和小孩?” 这倒也是,程咬金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欺弱,秦琼点点头又道:“第二,不准以下犯上,尤其不准冒犯县令!” “哎!大哥放心,我既然是官家人了,当然不会得罪上司,县官不如现管,这个道理我懂!” 秦琼本想说你‘懂个屁!’但还是忍住了,算了,这一条随便他吧!大不了县令把他开除就是了。 “第三条,不准你私下加入保国会!” 秦琼一直是保国会争取的对象,但他始终不肯加入保国会,他看得透,战乱了三百年,好容易战争平息,百姓过了三十年太平日子,但保国会为了一己之私,又要挑起天下大乱,倒霉的是百姓,所以他不认同保国会,他不入会,也不允许自己的武师和弟子入会。 程咬金虽然惹是生非,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却不含糊,他点点头,“大哥放心,大哥加入,我就加入,大哥不加入,我也绝不会加入。” “好吧!我现在就带你去县衙报道。”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喊声,秦琼一愣,这是怎么回事? 程咬金却知道,他笑道:“是县衙门口有很多农民在聚会,在吵着要取义仓的粮食。” 秦琼也有点头大,不知谁在挑拨,传闻义仓都空了,闹得人心惶惶,这几天齐郡各个县都在闹事,农民都要求把义仓的粮食取出来。 “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不用去管它,我先带你去县衙,把你的斧头和财物都带上。” 程咬金把钱盘在腰间,拎起自己六十斤的宣花大斧子,跟着秦琼去县衙了。 县衙前聚集了数千农民,每个人群情激愤,振臂大喊,“还我们粮食!还我们粮食!” 程咬金还想去看热闹,被秦琼拉一把,进了县衙旁的一条巷子,来到县衙侧门,县衙正门已经关闭,大家都从侧门进出,这里站着两名捕快,他们都是秦琼的弟子,一起向秦琼躬身行礼。 “县君在吗?” “县君在,馆主请进!” 秦琼和县令李惠关系不错,他从前是捕头,又经常接县衙的押运生意。 秦琼带着程咬金走进县衙,不多时来到前堂,只见大门后站满了捕快和衙役,个个神情紧张,县令李惠和县丞在商量着什么? “李县君!”秦琼喊了一声。 李惠回头见是秦琼,连忙道:“秦琼,快帮忙想想办法,现在局势紧迫,我们该怎么办?” “县君是指义仓?” “正是,义仓几乎都空了,万一农民冲进去,发现义仓是空的,他们会造反的。”李惠满脸焦虑。 秦琼道:“给他们讲清楚原因就是了。” “谁管你原因啊!再说义仓都快三十年了,这里面藏了多少猫腻,谁又说得清楚,农民只管自己的粮食,没有粮食他们就要闹事造反。”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破锣嗓声音,“用麻袋装几百袋泥沙堆在仓库里,哄哄他们呗!” 李惠一回头,见不远处站在一名大汉,长得奇丑无比,手执一柄宣花大斧,更得凶神恶煞,让人害怕。 “秦馆主,这是何人?” 秦琼连忙道:“这是我兄弟程咬金,武艺高强,力大无穷,能保护县君,县君不是要招捕快吗?我推荐他来试一试!” 人是讲究机缘的,如果是平时,李县令早就命人把这个丑汉赶出去了,但现在县令正心慌意乱,忽然来个凶神恶煞之人,能保护自己,李县令又是另一种感觉了,这个大汉看起来凶神恶煞,但看起来也没有那么丑了。 “好!好!好!程壮士从现在开始,就是我的捕快小队正了。” 程咬金大喜,连忙抱拳道:“愿为县君效力!” 旁边县丞眼珠一转,对县令道:“刚才程队正的李代桃僵之计倒是一个办法,至少可以稳住民心。” 程咬金一撸袖子道:“我这就去挖沙!” 县丞连忙道:“沙袋不行,会露陷,还得用真粮食。” 县令也反应过来了,“你是说借粮?” 县丞点点头,“和农民商议,让他们选举出代表,明天一早来查看粮库,我们今晚借粮食堆满粮库,先把农民稳住,然后向徐刺史求助。” 县令李惠担心道:“就怕他们今天就要看粮!” 程咬金又忍不住插嘴道:“我还是我的办法,先用麻袋装谷糠,压在下面,上面放几袋真粮食,今天要看就今天给他们看,若明天要看,换真粮食也来得及。” 程咬金这个办法虽然损了点,但也勉强可以,县令李惠便让县尉带着衙役和捕快赶紧去饲料店买谷糠和豆子,他与县丞负责去和百姓谈判。 果然不出所料,农民们不肯过夜,非要今天就去看粮食,县令李惠无奈,只得让他们先选出十名代表。 此时,县尉带着大批捕快衙役从骡马行雇了几十辆大车,从几家饲料内拉出几千袋谷糠和黑豆放进义仓,表面上压了一层粮食,本来只剩下不到两百石粮食,一下子仓库就满了,看起了足足有几千石粮食,虽然正常应该有上万石粮食,但几千石也总比没有要好。 刚刚整理完毕,粮库大门便慢慢开启了,县令和县丞带着十名农民代表进来看粮食,捕快们连忙列成两队,背靠粮食而站。 县令高声道:“我没骗你们吧!粮食都在,只是我没有权力放粮,请大家放心,如果有灾荒,粮食一定会用来救灾!” 这时,一名老农民道:“谁知道这粮食是真是假,我们要验一下粮食。” 程咬金大怒,狠狠一斧头劈在一袋粮食上,一袋小麦‘哗!’地倾泻下来,他怒目圆睁道:“谁要看粮食就过来,老子用斧子陪他看。” 众人见程咬金凶悍无比,都吓得变了脸色,一个个不敢再吭声,县丞连忙打圆场道:“县君是父母官,不会欺骗大家,你们看,这不是小麦吗?请大家放心,只要朝廷批准,我们立刻放粮!” 十名代表看了一圈,便离开了义仓,几千农民听说有粮食,都渐渐散去了,一个时辰后,县衙外便再没有一个人。 县令李惠心中长长松一口气,当即提拔程咬金为副捕头,要不是他在关键时刻镇住场子,今天就出大事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九章 齐郡造反 历城县东面的章丘县一座大宅内,隐藏着保国会的残余势力,正是从高唐县逃来的高祝等人。 他们只剩下几十人,不敢去历城县,害怕被官府一网打尽,他们便躲到章丘县。 王薄所说的还有一点底子,就是保国会在齐郡和北海军有二十几家店铺。 现在保国会的当务之急,是要利用朝廷全力对付河北叛军,无暇他顾的良机,建立起自己的一个根基之地。 关键就是要煽动民众闹事,他们便可浑水摸鱼,聚众造反。 而义仓就是保国会早就盯住的一个切入口,他们很清楚义仓的问题,就是一个烂脓包,一捅就破。 而今年山东半岛出现旱灾,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下雨,百姓早已焦虑万分,很多百姓都把希望寄托在义仓上,这个时候捅破义仓,很容易引发底层农民的愤怒和抗争,他们机会就来了。 这些天,保国会到处在煽动农民起来向义仓要粮,首先是对历城县下手。 不过他们在历城县准备不充分,没有彻底动员起来,就被官府用假粮食破解了。 高祝听完了手下的禀报,对几名手下冷笑道:“历城县县令还真有点本事,居然用假粮食糊弄住了农民。” 幕僚王薄笑道:“会长,假的就是假的,骗不了多久,只要其他县闹起来,历城县的农民肯定会再度闹事,卑职建议不如就从章丘县开始。” 高祝点点头对众人道:“鼓动百姓闹事只是第一步,关键是我们要趁机招募军队,占领北海郡、东莱郡、高密郡和齐郡,以这四郡为根基建立割据势力,经营两三年后,我们再西扩张。” 众人再次商议了具体细节,这次他们吸取了历城县的教训,开始章丘县详细布局,派人大肆宣扬义仓粮食已被贪官污吏全部私吞,义仓内已无一颗粮食。 一连几天的高频率、深层次宣传在章丘县终于引发了掀然大波。 章丘县已经三个月没有下雨,对旱灾的恐惧早已在每一个百姓的心中酝酿,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存在义仓里的粮食。 ‘义仓内的粮食没有了!’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焦虑万分的数万农民从四面八方赶来县城,他们不再包围县衙,而是包围了义仓,县衙根本无法再作假。 当农民聚集到四万人,在王薄的率领下,数千农民撞开了义仓,发现原本应该有数万石的义仓居然只剩下不到百石粮食。 四万农民彻底愤怒了,如洪流一般冲向县衙,他们冲垮了县衙,把县令和县丞拖出来活活打死,在保国会煽动下,章丘百姓率先造反了。 章丘县百姓造反的消息传到了历城县,县令李惠大惊失色,连忙召集县内士绅商议对策。 李惠见众人都没有说话,个个一筹莫展,便对秦琼道:“秦馆主说两句吧!” 众人的目光都望向秦琼,别人都是商人或者地主,唯独秦琼是山东地界有名的豪杰,大家都把希望寄托他身上。 秦琼沉吟片刻缓缓道:“这次大乱我怀疑是保国会在兴风作浪,一般农民闹事,都是胡乱打砸一通、或者抢官仓烧县衙,狠狠发泄一通就结束了,不会造反,因为造反需要有人组织,义仓这种突发事件,谁会出来组织?我想来想去,只能是保国会。” 县令李惠点点头,“秦馆主说得对,齐王在河北造反,这是保国会的机会,他们一定是趁机在齐郡造反,关键是我们该怎么应对?”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起看向秦琼,秦琼无奈,只得继续说道:“齐郡郡兵只有千余人,指望郡兵保卫县城肯定是靠不住的,只有我们自己组织起来,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动员百姓起来保卫家园,或许还有希望保住历城县。” 停一下,秦琼又道:“咱们历城县可是大县,光县城内就有人口近十余万,而且齐郡武风极盛,大部分人家都藏有兵器,我们只要动员起一万人,再凑集兵器,凭借城墙的高大坚固,我相信我们能守住县城。” 县令李惠沉思片刻,果断道:“就这么决定了,动员百姓守城!” 众士绅一致推荐秦琼为主将,秦琼也不矫情,他一口答应,首先将自己武馆的一千多名学徒组织起来,众士绅开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官府进行全县动员。 三天内,历城县动员了一万余名青壮,秦琼挑选出五千人,加上他的武馆子弟和郡兵,一共七千士兵,开始进行紧急训练。 江都郡山阳县,这里是江都道最北之县,为了应对冬季通济渠结冰,从年初开始,这里便修建了大量仓库群。 这天上午,萧夏在数百骑兵的护卫下来到山阳县巡视。 站在淮河南岸的高地上眺望着淮河对岸,对岸是下邳郡和东海郡,萧夏心中有一种向东海郡派兵的冲动。 几天前,萧夏得到消息,齐郡开始出现大规模造反,这应该就是保国会在齐郡造反了。 历史上,王薄是在大业七年造反,现在提前了三年,原因就是齐王杨暕反叛,大大促进了天下各大反叛势力的发展, 齐郡已经是保国会的老巢,现在齐王叛乱,正是保国会叛乱的最佳良机,错过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一旦保国会在山东半岛造反猖獗,朝廷会不会让自己出兵平叛?或者自己主动向朝廷请令,出兵去齐郡平乱。 萧夏很有一种出兵平乱的冲动,但理智告诉萧夏,天子绝不会因为自己出兵齐郡平乱,就会放过自己,还要克制住情绪,耐心观察局势变化比较好,等到最后时刻再出手。 而萧夏北上巡视的另一件事,是前些天魏征给他回来一个消息,天子竟然不批准他在彭城县购地。 虽然明面上是户部尚书虞世基否决了自己的购地,但萧夏心知肚明,这不是虞世基敢做的事情,只能是天子的决定。 这件事意义重大,这不是一次否决购地那么简单,而是天子对自己的态度的变化,也可以说是一个警告,他不再允许自己的任何扩张,哪怕是购地也不允许。 这件事也从一个侧面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在平定了齐王叛乱后,天子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萧夏也在考虑自己的对策,让他支援齐王叛乱,也不太现实,且不说萧夏个人感情上接受不了,他手下官员们也不会答应。 那么以剿匪的名义率军北上呢?这其实是一种威胁,只能用在天子已经下旨调离自己的时候,这时,出兵北上就是一种强硬态度了, 所以萧夏考虑归考虑,但他不会仓促派兵北上,那样做反而让朝廷找到削藩的口实,让很多支持他的大臣也没法说话。 如果不能北上,那就南下,把仓库物资和各种重要资源放在长江南岸,用长江为天险,和朝廷划江而治,当然,他肯定会丢掉江北七郡,但可以在洞庭湖一带补回来。 “殿下,要下暴雨了。”房玄龄在一旁小声提醒。 萧夏抬头望去,天空乌云聚集,天色也暗下来,确实是暴雨来临前的征兆。 “走吧!” 萧夏调转马头向山阳县奔去。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章 器重老将 萧夏从山阳郡返回的同时,司马刘健率领的百艘大船带着五千水军和大量财富返回了江都。 萧夏得到消息,连江都城都没有返回,直接来到了码头,数十大船陆陆续续在一号码头靠岸,数千只大箱子堆积在码头上,十分壮观。 除了缴获的战利品,还有建安郡的税赋以及大量木绵、茶饼等建安郡的特产。 刘建上前行礼道:“启禀殿下,陈棱率领三千军和五十艘大船去了流求大岛,会晚十天左右回来,朱宽和张镇周率两千军和五十艘大船去了流求小岛。” 萧夏点点头,“他们补给够吗?” “龟龙岛上有大量粮食和药品,淡水也有,他们都带走了,补给应该没有问题。” “战俘呢?” 萧夏忽然发现没有战俘,有些奇怪。 “启禀殿下,对方青壮男子基本上都阵亡,剩下的老弱妇孺都留在建安郡,王刺史说建安郡缺乏人口,想把战俘都留下,而且卑职考虑长途跋涉回来,这些老弱妇孺估计会死掉不少,卑职就擅自做主,把他们留在了建安郡。” 萧夏点点头,这也行,省得自己安置了。 “既然王刺史要人,那就留在建安郡吧!把货物卸下后,弟兄们都回军营好好休息,我自会有赏赐。” “谢殿下,卑职听说水军军营撤销了?” 萧夏笑了笑道:“是撤销了,就在江都军营休息吧!” 卸货完毕,五千士兵列队返回军营了,这时,刘文静上前微微叹道:“一共五千四百四十四箱,都封得很严密,真不知里面有多少财富?” “在库房里慢慢分类吧!另外还有一件事我要和先生商议一下。” “殿下请说!“ 萧夏缓缓道:“我一路上反复考虑,我觉得我们要尽最大的努力,但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要未雨绸缪,把战略物资和一部分产业放在江南,一旦朝廷强势,我们无法抵挡,至少我们还能据江而守。” “卑职会尽快制定一个方案!” 萧夏随即又来到新大营视察,新大营位于江都城西,是周法尚去余杭郡招募的两万军队,招募十分顺利,他们带着新兵返回江都,开始了新兵训练。 占地广阔的校场上,两万新兵分成十队训练阵型,士兵情绪高昂,喊杀声震天。 周法尚给萧夏介绍道:“这次招募异常顺利,他们对殿下用土地换兵役的方案很支持,卑职感觉,如果土地充足,招募五万军队也能轻易招到,殿下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不瞒周将军,这次招兵我其实是有点顾虑的,毕竟大部分都是山越人,我担心将来会有后患。” 周法尚笑道:“如果殿下是担心这个,我倒觉得没有必要。” “请老将军给我说说!” “殿下,卑职曾经是陈朝大将,对山越人非常了解,从吴国后期开始,山越便慢慢走出山区,融入农耕社会,经过东晋和南朝,山越人基本上和汉人没有多少区别了,他们也是以种地为生,也是一样养家糊口,一样缴纳税赋,尤其殿下是用土地来换服役,这就相当于关中府兵,他们对殿下的效忠会更强,殿下想一想,如果他们造反,土地怎么办?家人怎么办?所以只要统兵大将不造反,这些山越人和汉人一样稳定,绝不会有二心。” 周法尚一番话让萧夏颇为心动,他沉吟一下又问道:“五十亩土地对山越人很重要?” 周法尚微微笑道:“殿下,江南的五十亩地和北方五十亩可不是一回事,在江南,只要勤快一点,十亩地就能养活一家人,能有五十亩地就是小地主了,山越人的土地都集中在豪强手中,绝大部分山越人都是佃农,这也是南朝为了笼络山越豪强而默许山越豪强侵占公田,就是一个部落开垦出来的良田,属于部落公有,所以就叫公田,后来部落首领大量侵占公田,就形成了山越豪强,南朝也认可了,所以这次殿下打击豪强能拿到大量土地,不如用这些土地募兵,殿下会得到一批精锐之军。” 萧夏点点头,“多些老将军的建议,我回去商议一下,如果可行,可能还会烦请老将军前去募兵。” “能为殿下效力是老臣的荣幸,殿下不必客气,尽管吩咐!” 周法尚的态度倒是有点出乎萧夏的意料,他可是为了架空周法尚,才让他去招募士兵,现在看起来,似乎周法尚并不那么忠心于天子,反而更忠心于自己。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周法尚出身陈朝,从开皇九年便去岭南任职,一去就是十五年,直到仁寿四年才调回长安,长期被边缘化,在朝中几乎没有任何人脉,现在他已经六十余岁,他必须要为子孙考虑,所以他把六个儿子和十五个孙子都带到江南,这其实就是他的态度,自己应该信任他才对。 想通这一点,萧夏笑道:“遂安郡刺史正好空缺,就任命令郎周绍基出任吧!” 周法尚在朝中被杨素和虞世基排挤,虽然看似被天子器重,却没有出任实职,只挂了一个柱国的虚职,这次被派来江南组建水军,他索性把全家都带来了。 周法尚心中感动,连忙躬身道:“殿下厚爱,老臣粉身碎骨不能报也!” “老将军愿为我效力,是我的荣幸,我也不会辜负老将军的忠心!” 萧夏便不再犹豫,当即任命周法尚出任募兵大使,带领一批官员再度南下为自己募兵三万人。 一支五千人的军队在大将孟让、孟宽兄弟的率领下杀到了历城县,保国会在章丘县造反后,招募了两万军队,但粮食却坚持不了多久,高祝便决定夺取储藏粮食最多的历城县,以获得粮食补给。 秦琼见敌军不多,便也率领五千人出城迎战,为什么要迎战,而不是靠城池来防御,因为历城县人口密集,如果不迎战,这些乱匪就会在乡下大肆抢掠,会造成非常严重的损失。 当然,如果敌军过万,秦琼也不会贸然出击,不过敌军只有五千人,那就可以出城一战。 双方在城下排下阵型,孟宽拎着一根大铁棍催马冲到阵前挑战。 程咬金一眼看见对方的乌骓马十分雄壮,眼都直了,他生怕别人和他争马,他也不请战,拎着宣花大斧便冲了上来。 “俺老程来会会你!” 秦琼眉头一皱,这混蛋居然不请战就上去了,自己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和对方单挑呢,他就替自己决定了。 没办法,秦琼只得令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 鼓声大作,程咬金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冲上去,也不通名报姓,大吼一声:“劈脑袋!” 冲上去劈头就是一斧,别人单挑都不吭声,他可好,先把自己招数泄露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一章 赏罚分明 程咬金可不傻,对方骑马,而他是步将,这种步骑劣势太明显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讲规矩,抢先动手,让对方处于一种守势,那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程咬金这一斧抢到了先机,利斧来势凶猛,速度极快,孟宽没有后发先至的本事,他只能硬着头皮举枪硬扛,不料挡了一个空,在他微微诧异之时,只听‘咔嚓!’一声,紧接着大腿上一阵剧痛,他的一条腿已经程咬金一斧子劈成两截。 这就是程咬金的狡黠之处,他嘴里喊着劈脑袋,但斧头却直奔大腿,孟宽一声惨叫,几欲落马,但程咬金的三板斧是一气呵成,对方在惨叫,他的第二斧又来了,斧子打了一个旋,顺势横劈而去。“掏耳朵!” 锋利的斧刃可不是掏耳朵那么简单,它实际上就是横劈,区别只是人头的完整性,要么半颗人头,要么一颗人头。 “咔嚓!”又是一声清脆的切骨声,孟宽斗大的脑袋飞出去一丈多远,鲜血喷射,喷了程咬金一头一脸,程咬金骨子里的野性这一刻也跟随着沸腾,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战场上。 他把尸体推下马,自己翻身上马,他没少偷骑秦琼的黄骠马,马术还不错,他调转缰绳,大吼一声,举起大斧直接向敌阵杀去。 要不怎么说程咬金是福将了,像他这种不守规矩乱闯敌阵,结局就是被乱箭射成刺猬。 但现在的问题是,贼兵没有弓弩,五千贼兵亲眼目睹大将孟宽被砍掉了脑袋,已经有点胆寒了,这时又看见一个浑身鲜血,凶神恶煞的敌将向自己冲来,不知是谁调头先跑,五千士兵都跟着跑了起来,孟让大喊,也喊不住士兵。 秦琼大喜,高举镔铁锏大喊道:“敌将败退了,杀啊!” “杀啊——” 五千士兵一起大喊,举起长矛向敌军追杀而去。 敌军大败,被杀数百人,投降者不计其数,孟让只带着一千多人逃回了章丘县。 在城头上观战的刺史徐春让和县令李惠亲眼目睹了程咬金的神勇,两人一致决定,给程咬金状元待遇。 历城县内到处敲锣打鼓,欢庆胜利,程咬金身穿吉庆的红袍,胸前戴着大红花,头戴纱帽,纱帽上也别了一朵红花,骑着他刚刚抢来的乌骓马,在路边百姓夹道欢呼之下,跨马游街,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他这辈子没这么荣耀过。 一路得意洋洋来到秦琼武馆,刚进武馆身后大门轰然关闭,前面秦琼阴沉着脸,盯着得意洋洋的程咬金。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秦琼一挥手,七八名弟子一拥而上,把程咬金拉下马,押到秦琼面前。 “大哥,我.我犯了什么事?” 秦琼哼了一声道:“你上阵对决请示过我吗?你骑马冲向敌阵,有没有我的军令?” 程咬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秦琼又冷冷道:“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愿意跟我,那就必须接受军法严惩,如果你觉得自己没错,那请你离开历城县,天下之大,随你去哪里?” 程咬金头耷拉下来,“大哥,我知错了!” 秦琼点了点头,喝令道:“传令三军集结!” 很快,七千大军集结起来,秦琼站在高处,指着被反绑的程咬金高声道:“程咬金没有得到我的同意,擅自出战,严重违反军规,尽管他是我兄弟,也绝不饶恕,按照军规第一条,不遵从将令者,斩!” 程咬金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肠子顿时悔青了,早知道自己走了多好,他想喊又喊不出来,呜咽着悲鸣一声,眼泪扑簌簌落下。 只听秦琼又高声道:“念他破敌有功,死罪可免,来人,将他拿下,重打一百军棍!” 在众目睽睽之下,程咬金被按倒,棍子如雨点般落下,打得他如杀猪般嚎叫,打到七十棍时,程咬金嗷一声惨叫,晕死过去。 秦琼这才缓缓道:“剩下三十棍存上,下次触犯军法,一并重罚!” 这次重罚让程咬金彻底吸取了教训,那就是:下次再犯错时,千万别被人抓住证据。 历城的惨败也一棍敲醒了保国会众人,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保国会了,他们只是残余势力,根本没有底气像从前那样全面开花。 议事堂内,高祝缓缓对众人道:“我刚刚得到消息,我们在高唐县的一万多军队被打散后,齐王军没有追杀,基本上都存活下来了,不过都各奔前程了。 郝孝德和张金称渡黄河投了瓦岗寨,窦建德和孙安祖去了家乡冀州,刘霸道和孙宣雅距离我们最近,就在黄河对岸的渤海郡豆子航一带,有军队六千多人。” “请会主立刻通知刘霸道南下!” 众人听说刘霸道有军队六千人多人,都振奋起来。 高祝摇了摇头,“这就是我要给大家说的,刘霸道认为我们没有前程,他和孙宣雅已经正式宣布脱离保国会单干了,包括窦建德、单雄信等人,他们都不愿再跟保国会,我们现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前所未有的羸弱,如果我们再不调整策略,保国会就彻底完蛋!” “会主,我们该怎么办?” “会主,你就直说吧!” 众人七嘴八舌,高祝点点头又道:“我再三考虑,又和王主薄商议,我决定我们转移去东莱郡,以东莱郡为根基,励精图治一两年,然后再夺取北海郡和高密郡,如果不愿跟随我们走的,可以自奔前途。” 花开得太久,若没有结果,就只能凋谢了。 保国会就是这样,存在了三十多年,一直没有能东山再起,跟随它的人信心都凋谢了,一场高唐县惨败,使保国会的人都彻底失去信心,跟随它多年的大将们都各奔前程。 会主高祝已经没办法了,现在的保国会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一点点底子都花在招募军队上。 他们连历城县临时拼凑的民团军都打不过,还能指望做什么大事,现在不是发展的问题,而是先生存下来,这才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说是去东莱郡发展,实际上去逃去东莱郡,在距离隋朝都城最远之处苟活下来。 而且他们现在一万五千军队太多了,他们根本养不活,所以才会允许大家各奔前程。 “后天一早,我们出发去东莱郡,想离开的要抓紧了!” 第一个离开的是孟让,他原本是章丘县县尉,是保国会留在山东的一点点底子之一,保国会能在章丘安顿下来,就是因为有他的保护。 可他兄弟孟宽被杀,保国会就当死了一条狗一样,根本就不闻不问,也不关心,便使孟让彻底寒心了。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二章 衰败之始 王薄听说孟让要走,连忙跑来劝说。 “贤弟是保国会重要基石,我们在山东发展离不开贤弟的支持,保国会现在虽然羸弱,但一定会重振旗鼓,重新发展起来,这个关键时刻贤弟怎么能走,留下来吧!” 孟让冷着脸道:“兄长好意我心领了,但恕我直言,这么多年保国会始终发展不起来,反而在一次次打击中逐渐萎灭,根子还是出现会主身上,他根本不是雄才大略的首领。 相反,他心胸狭窄,毫无容人之量,他胆子又小,当年河北那么多人支持保国会,可他却始终不敢举旗造反,等支持保国会的老一代地主都死光了,现在的新一代地主还有谁愿意支持我们? 最愚蠢的是,他把最后的一点点家底都给了齐王杨暕,把所有支持保国会的人都动员去参加了齐王造反,最后齐王是怎么对付保国会的,翻脸就不认人,是齐王的问题吗?我看不是,是他自己愚蠢。 大家都看在眼里,要不然刘霸道、窦建德、郝孝德等将领怎么不愿再跟随保国会,都各奔前程,因为大家都寒心了,你再看看现在剩下的二十余人,高姓宗族占了大半,外姓人还剩下几个?” 王薄叹息一声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事情不是贤弟想的那样简单,现在我们确实遇到一点困难,但不管怎么说,会主待贤弟不薄!” “待我不薄?” 孟让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是章丘县县尉,是我动员那么多百姓从军,这里是我的地盘,按理,举旗成功后应该任命我为副会主,可高祝怎么对我,居然派我带着兄弟去攻打历城县,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军队太多,粮食不够,就让我带五千军队去消耗,我有一种被借刀杀人的感觉,高祝借历城县来收拾我,我兄弟死了,他问过一声吗?人各有志,兄长不用再劝我,快走吧!” 王薄无奈,只得点点头,“我不勉强贤弟,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贤弟能不能告诉我,打算去哪里?” “我只能去南面发展,琅琊郡或者东海郡,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王薄只得告辞离去,这时,孟让的两名手下辅公佑和杜伏威走进来道:“大哥,粮车已经绑好了,夜长梦多,不如现在就走吧!” 孟让在历城县有一座店铺,他的妻儿就在历城县靠这座店铺生活,他不想连累妻儿,便决定向南走,孟让派一名亲兵把自己积攒了一千多两银子送给妻儿,他则率领一千多人和百辆大车南下了。 辅公佑和杜伏威都是章丘县捕快,而孟宽是捕头,两人是孟宽的心腹手下,孟宽死在程咬金斧子之下,辅公佑和杜伏威又成了孟让的手下,两人便跟随孟让南下发展去了。 孟让走了,高祝并不当回事,他任命从弟高士达为副会主,王薄为长史,挑选了五千名愿意跟随自己去东莱郡的士兵,其余造反士卒全部解散。 两天后,高祝率领五千军队向东莱郡浩浩荡荡而去。 各地勤王大军陆续抵达洛阳,西京留守杨达率先统领两万军队到来,紧接着河西道总管阴世师和陇右道总管宇文成都各率三万军队到来。 还有朔方总管杨恭仁率两万朔方军也抵达了洛阳。 目前,除了剑南道总管郭衍和江南道总管萧夏外,其他各路总管都参与了讨伐叛王杨暕的军事行动。 八月初十,天子杨广祭祀战神和马神,率领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河北,杨广率领大军从河阳桥渡过了黄河,沿着河内郡向东进军。 虽然天子率领二十万大军征讨河北,但洛阳城却和平常一样热闹喧嚣,丝毫没有战争的影响,百姓们也没把齐王杨暕造反当回事。 在洛阳城上东门旁边的积德坊内,有一座占地很大的客栈,叫安平客栈,客栈虽然大,但档次却不高,来自天下各地的三百多名客人都住在这家客栈内,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这天中午,元文都的马车停在安平客栈前,他下了马车,走进客栈大堂,掌柜早看见了他,这年头坐马车的人都不能得罪,掌柜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欢迎客官光临小店!” “我找一名住在这里的大商人,姓徐!”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姓徐的大商人我知道有四个,请问他是哪里人?” 元文都沉吟一下道:“东郡人!” “我知道了,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大商人,他住在二楼最东面到底的房间,他今天应该在!” 元文都上了二楼,客栈是个很大‘回’字型结构,一大圈内有上百间屋子,元文都立刻感觉到了这里环境复杂,各种声音,各种气味,走廊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有打扮妖艳的女人,也有来自西域的胡僧,还有长相貌似江洋大盗的狠人,还有人在角落暗中交易着什么,一个个目光狐疑看着元文都, 元文都走到东面最尽头,最尽头只有一间屋,对面是向北的回廊,他敲了敲门,片刻,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庞,“你是.” “我姓元,找雄阔海!” “哦——,进来吧!” 门开大了一些,元文都闪身进去,房间里很干净明亮,也十分整洁,和外面的杂乱完全不一样。 元文都打量一下年轻男子,他虽然脸庞清秀,但长得很高,体格强壮,一看就是一个武艺高强之人。 “在下元文都!”元文都主动报了自己的名字。 年轻人笑了笑,“我知道,雄阔海已经告诉我了。” 元文都眉毛一挑,笑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瓦岗三当家徐世绩吧!” 年轻男子正是瓦岗寨第三号人物徐世绩,今年只有十九岁,却文武双全,才华出众,深得翟让器重和信任,去年翟让在单雄信和徐世绩的支持下,逼迫原瓦岗首领蔡建德退位。 翟让成了瓦岗寨的首领,论功行赏,单雄信坐上第二把交椅,徐世绩坐上第三把交椅,主管瓦岗寨的情报和财政。 徐世绩来洛阳住了几个月,一方面是探查情报,另一方面也是来做生意,出售瓦岗军掠夺来的财物。 徐世绩拱手笑道:“听雄阔海说,元公子还有一票生意要交给他?” 元文都有点犹豫,他原本是想把这票生意私下交给雄阔海,不通过瓦岗寨,这件事事关重大。 徐世绩看出了他的犹豫,便淡淡笑道:“瓦岗寨虽小,但也有自己的规矩,雄阔海可以接私活,但既然他让你来找我,那就是瓦岗寨接这个活,他只负责执行,元公子如果有顾虑,可以不勉强!”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三章 棋子潜逃 元文都沉吟良久道:“此事事关重大,如果徐当家愿意参与,我很欢迎,也可以把价格提高到一万贯,但我有条件,此事只能参与者知晓,包括你们大当家都不能说。” 徐世绩笑了笑问道:“此事和瓦岗寨有关系吗?” 元文都摇摇头,“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我可以答应你。” 一万贯可不是小数额,瓦岗寨财政困难,徐世绩当然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其实他怎么做事情,翟让几乎不会过问,只要和瓦岗寨没有关系,不告诉翟让也无妨。 元文都大喜,又问道:“时间比较急迫,明天能见到雄阔海吗?” 徐世绩点点头,“当然可以!” 元文都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徐世绩,“明天中午,我们在这个地方会面,商议具体细节。” 次日中午,在洛阳贵北大酒楼三楼一间专门雅室内,元文都带着心腹手下赵丰,和徐世绩、雄阔海见面了。 元文都屏退了所有人,就连外间和左右隔间都没有人。 元文都缓缓对徐世绩二人道:“我们这次行动,就是把前太子杨勇和他儿子救出洛阳,我们已经策划了半年,做了很多准备,现在天子不在洛阳,就可以实施了。” 徐世绩知道这一万贯钱不好赚,果然很难,居然要把杨勇救出洛阳。 旁边雄阔海面无表情,之前元文都给他说过,此次行动和他的旧主有关,他便猜到是救杨勇,只是他没有告诉徐世绩。 徐世绩眉头稍稍一皱道:“前太子住在皇宫内吧!皇宫容易进去吗?” 元文都笑了起来,“天子可不会允许前太子住皇宫,以前在长安是住行宫,洛阳附近暂时还没有行宫,他们父子实际上是被软禁在旌善坊的一座大宅内。” 这样就稍微容易一些了,元文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笑了笑道:“事情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样难,请武士首领赵丰继续说!” 赵丰取出一张很大的地图摊开,“这就是杨勇父子被软禁的府宅,占地约二十亩,我们看一下。” 徐世绩和雄阔海围上前,发现这座很有特色,居然有四道院墙,一般都只有三道院墙,外墙,中庭墙和内宅墙,但这座宅子在中庭墙和内宅墙之间又多修一堵墙。 赵丰指着这堵多出来的墙道:“就是这堵墙,让我们打地道救杨勇父子的计划失败,我们地道只打到这堵墙下,它的基石太深,还浇了铁汁。” “有地道?”徐世绩惊讶道。 赵丰点点头,“地道入口就在进后宅大门向东走十几步的小树林内,那里有一块大石,把大石推开就看见了入口。“ “你说的后宅大门是指新修这道墙上的大门吧!” “没错,这道墙我们打不穿,只能把入口放在墙外了。” 徐世绩沉吟一下又问道:“出口又在那里? “我们地道是通往后门,后门对面二十步外有一座小宅。” 元文都在一旁补充道:“这座小宅是官宅,修好了但还没有分配,里面没有人居住。”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一直沉默的雄阔海开口问道。 “杀人,救人!”元文都简洁地回答他。 赵丰又指着地图道:“府宅一共有五百士兵看守,其中府外三百人,随时有一百人值勤站岗,府内是两百人,随时有九十人值勤巡逻,还有二十人是暗哨,具体怎么分布我们不知道,但有一点很清楚,内宅没有哨兵,甚至没有侍女,就他们父子几人和两名聋哑老仆,在内宅墙和中庭墙之间夹道还有三十名巡视士兵,这是一条圆环夹道,三十人分为三组来回巡逻。 然后中庭内也有三十名巡哨士兵和暗哨,外宅也有三十人,不过外宅就不用管了,从地道走,外面的士兵也不用管。” 雄阔海点点头,“主要就是夹道和中庭的六十名士兵,还有暗哨!” 赵丰又道:“其实中庭很大,我们地道入口附近最多只有十人,关键是夹道内的三十人,必须全部干掉。” “那内宅门和夹墙门能打开吗?” 元文都沉默片刻道:“实际上我是打算让他们爬绳梯出来!” “爬绳梯?” 徐世绩惊讶道:“绳梯可不好爬,前太子能爬得动吗?” “爬不动也要爬,天子离京前加强了管控,女眷都被接回娘家,大门也各加了两道锁,我们搞不到钥匙,幸亏之前把一副绳梯送了进去。” 徐世绩也很无奈,又问道:“从地道爬出来,然后呢?” “然后就是你的事情,你把要他们父子送到城外我们指定的地方,不过我会给你一面皇宫旗和一块侍卫腰牌,皇宫旗插在马车上,就不会遇到任何盘查。” 徐世绩半晌没有说完,一万贯钱果然不是那么好挣的。 难怪他们要找雄阔海,只有雄阔海这位天下第一刺客,才能一个人干掉数十人。 徐世绩忽然想到一个重要问题,连忙问道“他们知道我们要来吗?” 元文都点点头,“他们知道,时间很紧迫,就是今晚半夜四更时分!” 半夜,杨勇没有入睡,坐在床前发呆,几年的软禁生活使他苍老了很多,须发半白,身材干瘦,眼角额头都长出了深深的皱纹。 更要命是他记忆力严重衰退,他已经想不起自己的前世的名字,前世的生活细节也完全忘记了,他只依稀记得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但自己是来自哪个朝代,自己原来是做什么的,都统统忘记了,就像被人抹掉了记忆。 还有杨勇放在密室里的身世秘册,也在杨广攻入皇宫那天晚上被他烧掉了。 不过也很正常,杨勇的前世记忆一直在消退之中,他遇到萧夏时,就已经忘记大半了,这几年饱受孤寂和失眠的折磨,他的身心遭受严重摧残,不仅前世的记忆没有了,就连这辈子的记忆他也忘记了很多,他有时甚至还忘记自己有几个妻子、几个儿子。 其实走不走对杨勇都没有意义了,他早已失去了争雄之心,心如死灰,不过他几个儿子一心想走,他也只好顺从儿子的意见。 这时,长子杨俨走了进来,他虽然只有一只手,但他渴望自由,渴望美食和女人,这种软禁生活让他快要疯掉了。 杨俨蹲在父亲面前小声道:“父亲,准备好了吗?” “一定要走吗?”杨勇低声道。 “父亲这是什么话?难道父亲想被关押至死吗?” 杨俨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杨勇不再说话了。 这时,次子杨裕快步走进来,“父亲,你看谁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魁梧高大身影,正是雄阔海。 雄阔海在杨勇面前跪下,望着变得十分苍老的旧主人,他再也忍不住,泪珠扑簌簌落下。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四章 逃出洛阳 夹道内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都是一剑毙命,雄阔海轻松从墙上跳下,把长子杨俨接了下来,紧接着是次子杨裕,然后是父亲杨勇,杨勇体质很弱,不过在儿子们的帮助下,他还是翻上了墙,雄阔海握住他的腿,把他慢慢接下来。 杨勇看了看周围,现在是四更时分,府内极为安静,没有一点动静。 “有暗哨吗?”杨勇问道。 雄阔海笑道:“之前有,但现在都是死哨了。” 他又把其他四个儿子杨嶷、杨恪、杨该、杨韶都一一接下来,除了杨勇心中波澜不惊外,其他六个儿子都充满了激动和期待,虽然他们不知道去长安意味着什么,但肯定要比现在好得多。 雄阔海重新在对面墙上软梯,又再次帮助父子七人一个个攀过了高墙,他们蹲在一片小树林内,他们是在后宅,前面数十步外就是后院墙。 指着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内有一架梯子,深入地道。 “你们谁走前面?”雄阔海问几个儿子。 “我来吧!” 首先站出来的竟然是失去一只手的长子杨俨,他比谁都渴望自由。 杨俨踩着梯子慢慢下去了,紧接着是次子杨裕,然后是杨勇,一个接一个进了地洞,地洞并不狭窄,可以两人并列,也可以蹲着走。 最后进去的是雄阔海,他慢慢从底部将巨石移回来,又封住了洞口。 前面的出口已经开了,空气还算流通,众人点着火折子,一步步向前移动,百步不到,足足走了一刻钟,才从出口爬出来。 徐世绩在此等候多时了。 “现在还在危险之中,大家先休息吃点东西,然后换衣服!” “换衣服?”众人都一愣。 众人走进房间,看见桌上的一堆女人衣裙和脂粉,立刻明白了。 城门是卯时一刻开启,坊门则是卯时开启,会比城门早一刻钟。 但给杨勇父子送早饭的哑仆则是卯时三刻进门,他们实际上时间很紧张,只有三刻钟时间离城。 旌善坊的坊门缓缓开启,一辆马车从坊内驶出,马车上插着一面三角杏黄,上面写着‘大内采办’四个字,是皇宫的旗帜。 刚出坊门,迎面便遇到一队右武侯卫巡逻骑兵,由一名校尉统领。 他见插着皇宫旗帜的马车居然从旌善坊内出来,心中着实有些奇怪,不由喝道:“请停下!” 旁边跟着身穿侍卫服的雄阔海,他骑在马上,身材格外魁梧。 他将侍卫腰牌在校尉眼前一晃,校尉吓了一跳,居然千牛备身直长。 “失礼!失礼!这是.回皇宫吗?” 车窗开了,露出一个女人俊俏的脸庞,却是徐世绩装扮,他拿着一柄团扇,放在下颌前,恰好遮住了喉结。 徐世绩捏着嗓子娇声道:“我们是清河乐坊舞姬,去皇宫献舞,官爷要一起去吗?” 校尉已经看清了马车内的情况,都是一群衣着艳丽的女人,一个个都拿着团扇,遮住大半脸庞。 “不敢!不敢!你们请!” 车窗关上,雄阔海护卫马车继续前行。 校尉看着马车远去,又问道:“坊内有乐坊吗?” “好像有一座乐坊!”手下回答道。 “奇怪,怎么会只有一名侍卫,却不见采办宦官?” 心中奇怪归奇怪,校尉也没有深究,毕竟他不知道前太子杨勇就住在旌善坊内。 马车驶出了洛阳城,一路来到伊阙县,皇宫旗子也取掉了,距离县城五里左右,拐上一条向西的小路,又走了十几里,前面出现一座比较偏僻的村庄,与此同时,一座大宅的大门开启了。 马车直接驶进大门,大门又缓缓关上。 元文都从房间里走出来,笑眯眯道:“辛苦了!” 天子杨广并不知道杨勇潜逃的消息,此时他从四路进军打击叛王杨暕,主力是天子杨广御驾亲征,从河内郡进攻汲郡,其余三路大军都是配合,杨义臣已攻下井陉,两万大军进入恒山郡,罗艺则出三万军队攻打河间郡。 东路大军配合得极为漂亮,张须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派人在白马县开始搭建浮桥,暗中却在百里外卫南县准备好了搭建浮桥一切船只物资。 入夜,张须陀留数千人继续迷惑敌军,他则率领三万军连夜急速行军直奔卫南县。 次日中午,三万大军抵达卫南县,卫南县已在一夜之间搭建好了浮桥,大军立刻开始渡黄河。 此时,数万守军还在白马县对岸虎视眈眈,张须陀大军却已经渡过黄河,三万大军直扑五十里外的黎阳仓。 北岸的守军主将是余公理,也曾是汉王杨谅的手下叛将,杨谅造反失败后,余公理也投降隋军,他虽未被革职严惩,但还是被贬黜为郎将,勋官也从柱国降为仪同。 这几年余公理极为郁闷,杨暕执掌河北后,一封书信相召,余公理当即跑来奔投,被封为虎贲将军,候补上柱国,什么叫候补上柱国,就是杨暕认可了,但朝廷还没有认可,说白了就是一张空头支票。 虽然官职没有得到朝廷认可,但待遇却一点没落下,俸禄待遇和上柱国完全一样,这让余公理感激涕零、 余公理在一个多月前打史万岁极为漂亮,全歼了史万岁的渡河之军,史万岁被迫自尽殉国。 余公理率领三万军队严守黄河北岸,从前天下午他就发现对岸开始搭建浮桥,他立刻严阵以待,准备再来一次半渡而击,将渡河隋军全歼。 不料等了快两天,对方的浮桥连一小半都没有完成,这让余公理感觉有些不妙了。 一名手下大将提醒道:“将军,会不会隋军已经从别处渡黄河了?” 余公理眉头紧锁,这其实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但他又不愿承认,承认就等于自己判断失误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名骑兵疾速而来,奔至近前禀报道:“余将军,黎阳仓紧急求援,数万隋军在攻打黎阳仓,形势十分危急!” 余公理大吃一惊,这下他明白了,张须陀竟然已经渡河去打黎阳仓了。 他当即下令道:“全军出发,火速赶往黎阳仓!“ 黎阳仓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丢掉的战略要地,齐王给他的命令就是,宁可黄河北岸失守,也不准丢掉黎阳仓。 余公理率三万大军一路疾奔,距离黎阳仓还有二十里,三万大军也拉长为十里,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一旦被伏击,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余公理心急如焚,他也顾不上了。 但世间之事,往往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三万大军刚经过一片树林,忽然箭如疾雨,余公理的军队措不及防,被射人仰马翻,一片惨叫。 树林内,张须陀大喊一声,“全军出击!” “杀啊——”埋伏在树林内的两万大军向敌军汹涌杀去、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五章 罗艺之择 余公理遭遇张须陀的伏击,几乎全军覆灭,余公理带着数千残军仓皇北逃,黎阳仓守将李承志知道大势已去,便率领一万守将向张须陀投降。 张须陀击溃黄河北岸四万守将,夺取黎阳仓的消息极大振奋隋军。 此时罗艺率领三万幽州军已经杀进了河间郡,大军驻扎在北部高阳县,罗艺极为狡猾,他在观望时局变化。 罗艺已经被天子承认为幽州总管,面子已经得了,所以他听从朝廷的安排出兵河间郡。 下一步他要里子,里子就是站队,他是站在朝廷这一边,还是站在齐王这一边? 这时,齐王杨暕派使者来见罗艺,使者走进大帐,恭恭敬敬行一礼,将一封信交给罗艺,“这是我家主公给将军的信件,请将军过目。” 罗艺接过信,看了一遍,对使者道:“你先下去休息,我考虑考虑再给你回话!” 待使者退下,罗艺把长史张公瑾请来,把信递给他道:“先生看看这封杨暕的信!” 张公瑾打开信细看了一遍笑道:“齐王无非就是两招,一个是用削藩来警惕使君,一个就是封官来拉拢使君,依我看,齐王这两碗迷魂汤还是都倒掉的好!” “为何?”罗艺心中不解,其实他还是有点动心了。 “我们就说封官吧!他承诺封使君为北平郡王,这个郡王有意义吗?如果他有权力封王,那么使君也有权力封王,完全可以封自己为燕王?反正都是朝廷不承认,封燕王岂不更好?” 罗艺轻轻点头,他只是有点虚荣而已,但他也知道这个郡王一文不值。 张公瑾又道:“还有就是削藩,使君怕削藩,为什么杨义臣、阴世师、宇文成都、杨恭仁他们不怕削藩?使君不要被削藩两个字吓着了,有点藩会削,有的藩不会削,江南道和剑南道我估计会削,但边疆大将就不会削,削了边疆大将,谁来对付突厥、高句丽?” 罗艺低头不语,半晌叹息道:“我就担心朝廷追究李景之事!” 张公瑾笑道:“李景是将军杀的吗?” 罗艺摇了摇头,张公瑾又笑道:“既然如此,将军又担心什么呢?如果将军还是有点不放心,那就给虞世基送一笔厚礼,听说此人极贪贿赂,他自会给将军说好话,我觉得就不会有后顾之忧了。” 张公瑾又低声道:“另外,可以给赵十住扣一个通敌的帽子,找点高句丽的证据栽在他头上,虞世基就好替将军说话了。” 罗艺心中的结终于有点解开了,他点点头,“长史说得对,朝中有人好做官,我得把虞世基这条大腿抱紧了!” 就在这时,士兵来报,“启禀总管,南方传来紧急消息,张须陀已攻克黎阳仓,全歼敌军四万人!” 这个消息来得太及时了,罗艺当即作出了决定,他下令将使者斩首,将使者人头和杨暕的亲笔信派人一起送给天子,他当即率军南下,夺取河间郡、博陵郡和信都郡。 与此同时,杨义臣也率军南下,夺取了赵郡和襄国郡,和罗艺一东一西呼应,给齐王杨暕施加了极大压力。 杨义臣和罗艺的两支大军迅速向南推进,就像两头大象在草地上狂奔,威胁的不仅是齐王杨暕这样的对手,还有很多生活在草丛中的鼠蛇。 窦建德就是一只躲在草丛中的鼠蛇。 高唐兵败后,他和同乡大将孙安祖带领一千多人北逃到家乡,清河郡漳南县。 县令宋正本也是保国会的人,和窦建德关系不错,在宋正本的保护下,窦建德率领一千余人隐藏在漳南县内。 这时,幽州军占领武都郡的消息传来,幽州军的前锋距离漳南县只有一百五十里,窦建德着实有点慌了。 他让孙安祖统领军队,自己跑进县城去找宋正本。 县衙后堂,宋正本请窦建德坐下,笑问道:“今天将军怎么有空来找我?” 窦建德忧心忡忡道:“我得到消息,罗艺的幽州军已经占领武都郡,正向清河郡杀来,距离漳南县已经不远了。” 漳南县位于清河郡最北面,正好是清河郡、武都郡和平原郡的三郡交界处,也是官道必经之地。 宋正平点点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有点危险,河北几乎都是平原,无山区可躲,漳南县又是大军南下必经之地,将军须率军尽快离开漳南县。” 窦建德叹口气道:“问题就在这里,我能去哪里?” “听说高会主在东莱郡一带,窦将军有没有” 不等宋正平说完,窦建德果断摇头道:“我已经和保国会脱离关系了,哪怕我在家种地,也不会再加入保国会。” 宋正平微微笑道:“其实我也退出保国会了,这帮人畏手畏脚,成不了大事,北齐早就灭亡了,不可能再恢复,这么多年过去,保国会始终不肯放下包袱,总有一天,他们会被北齐复国理念压垮。” 窦建德对保国会没有半点兴趣了,他现在只关心自己的死活,半晌道:“实在不行,我也去投瓦岗寨。” “去瓦岗寨不过是给别人添柴,将军不如学刘霸道,占据豆子岗称王,官兵没法进剿,等待天时起兵壮大。” 窦建德苦笑道:“瓦岗寨是好地方,豆子岗也是好地方,恐怕类似的地方很难再有了。” 宋正平呵呵一笑,“窦将军就是骑着毛驴找毛驴,你就没想到高鸡泊吗?” 窦建德一时间如梦方醒。 高鸡泊在漳南县西南方向,相距约八十里左右,它是一大片沼泽地组成,方圆数百里,正好位于清河郡和武都郡之间,北面是枣强县,南面是武城县,东面是漳南县,也算是一个三不管地带。 早在北魏北齐时代,这里便是盗贼的聚集之地,到了隋朝,很多亡命之徒被官府通缉后,也纷纷躲进高鸡泊。 两天后,窦建德和孙安祖率领一千多士兵进入高鸡泊,围栅造营,垦荒种地,从此在高鸡泊内安顿下来,等待大隋的局势之变。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六章 火器船试 在张亮接手情报部门后,江都的情报确实很有起色,并不是增加人和资源的问题,而是管理上进行了调整优化,比如把从前铺得太多的网点集中起来,放在目前的热点上,洛阳、河北、山东等地,像长安、巴蜀、河东、河西、陇右,这些地方的情报点就暂时取消了。 当然效果很好,萧夏掌握的情报时效缩短到两天左右,比如张须陀军队夺取黎阳仓,全歼余公理的军队,萧夏便在两天后得到了黎阳县发来的鸽信。 但这个情报对萧夏可不是好消息,萧夏很清楚,一旦黎阳仓失守,朝廷大军就在河北立稳脚跟了,那么齐王杨暕的倒计时就开始了。 官房内,刘文静、裴文安、张云秋三人正和萧夏商议对策,高颎此时不在江都,而是毗陵郡和吴郡疏浚运河,现在形势非常微妙,大家都知道天子很可能会对晋王削藩了,朝官们就比较尴尬,都尽量保持沉默,高颎更是首当其冲,他只能以修建运河为名而暂时回避。 “殿下认为齐王还能坚持多久?”裴文安沉声问道。 “不会超过三个月!” 萧夏沉思片刻道:“一旦朝廷军队夺取黎阳仓,数十万大军的后勤保障就有了,剩下就是慢慢收缩包围魏郡,然后从魏郡再一步步压缩到安阳县,最后必然是杨暕投降,毕竟是父子,杨广只会软禁他,而不会杀他。” 张云秋又道:“现在也仅仅是黎阳仓失守,殿下怎么就知道杨暕的局面非常不利?” 萧夏笑了笑道:“其实我有一个参照者,那就是罗艺,他掌握的情报比我们多,而且比我们深,很多未知的事情我们不知道,但他知道,比如杨暕军队的军心士气等等,我只看他的动向,我就知道杨暕的局面很不妙了,我得到的最新情报是,罗艺的军队已经攻占了清河郡,他很卖力,也在根据局势精准地走每一步,就说明他完全不看好杨暕了。” 刘文静沉默片刻道:“也就是说,最迟三个月后,朝廷会对我们发难了。” 萧夏缓缓道:“发难肯定是要发难,但对我们摊牌的烈度或许会有所降低。” “殿下此话何解?” “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前太子杨勇带着几个儿子从洛阳潜逃了!” 刘文静精神一振,“这可是一件大事,很可能是关陇贵族所为,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到了长安,殿下觉得杨勇会重新在长安登基吗?” 萧夏笑道:“不是很可能是,而是一定是关陇贵族干的,他们就是想推杨勇登基,控制关陇,这样一来,关陇籍的将士、大臣可能就会有选择了,它引发的混乱甚至会超过杨谅和杨暕造反,这个时候,朝廷再对我发难,他们会不会担心我和杨勇联手?” 停一下,萧夏又道:“不过杨勇不一定会马上登基,更有可能是引而不发,一点点挖天子的墙角,把官员和府兵都挖回长安,天子就危险了,我们的机会就在杨勇对天子的威胁程度。” 张云秋沉吟良久,“殿下,有没有这种可能,天子在灭了齐王杨暕后,大军不回洛阳,直接南下江都。” 萧夏点点头,“从天子否决我在彭城郡买地这件事来看,张通判说的这个可能性占一半左右,所以我现在在大举向南岸转移财富物资,原因就在这里!” 下午时分,萧夏乘船来到了长江之上。 江面上,数千艘货船满载着粮食、布匹、兵器、铜钱、木材、油料、煤炭、矿石等等大宗货物穿梭不停。将大量的财富物资运到南岸。 已经持续了一个月,大宗商品基本上快要运完了,接下来就要把军用物资运去南岸,营栅、帐篷、兵甲、战鼓战旗等等这些军事物资运走。 一旦天子决定对自己用兵,淮河挡不住朝廷大军,他可不希望江都成为战场,他希望把战船放在长江上,所以各种钱财物以及重要人员都要撤走。 “殿下,准备好了!”一名军器司官员的小声道。 萧夏点点头,“可以开始了!” 今天是在江面上试验火器,这次试验非常重要,萧夏当然要亲自参加,他身后跟着罗士信、裴行俨、尤俊达、王君廓、孙雷等十几名大将,他们也久闻火器的威名,都想见识一下,萧夏索性这次把他们也带上了。 军器司通判王朴对众将笑道:“各位,今天是第一次火器水面试验,我们的火器分为两个方向,一个是燃烧,一个是爆炸,今天两个方向都要试验,先是燃烧试验,如果有兴趣,大家可以一起参加。” 众人大喜,纷纷举手要参加,每人分一把弓和十支火箭,火箭是将火药圆筒绑在箭杆上,有导火索,因为江面上风很大,不可能用火折子引火,而是用炭炉,在燃烧的蜂窝煤上,轻轻一碰导火索,就点燃了。 这时一艘两千石的靶船出现了,船上的人员全部乘坐小船撤离,大船便慢慢靠近了靶船。 “可以自由射击!”指挥官一声令下,众人纷纷点燃了火绳,待火绳燃烧到红线时,一起放箭,一支支火药箭射向靶船,火药在空中就变成了一团火,落在五十步外的靶船上,很快,船帆和绳索燃烧起来。 火药的燃烧热值很高,每支箭可以持续烧半分钟,只片刻,靶船的甲板开始燃烧起来,冒起了浓烟。 这时,罗士信对萧夏道:“殿下,卑职感觉火箭对偷袭敌军大营的效果会更好,对船只意义不是很大,卑职实话实说!” 萧夏点点头,他明白了罗士信的感受,燃烧的效果还是不够,关键是落在甲板上很容易被扑灭,不过对船帆有用,如果对方大船是靠船帆为动力,那就有一定的效果,可以把船帆全部烧了。 “准备试验爆炸火雷!” 随着指挥使一声大喊,士兵们推上来三架大型砲弩,它不是投石机,而是将石块平射出去,它的特点是精准,但射程短,可以将二十斤重的石块投射到六十步外。 士兵点燃了火绳,一声令下,三颗瓷火雷同时射出,精准落在对面船,轰地爆炸了,将甲板炸了一个洞,铁钉四射。 一连射出五轮十五颗瓷火雷,将甲板炸得千疮百孔,但船只始终没有沉没。 水面试验的重点就是让船只沉没,但无论火箭还是火雷都没有做到这一点,宣告试验失败。 但罗士信等人眼睛却冒光了,他们都不约而同想到火雷落在攻城敌军群中的效果,淬毒铁钉四溅,这杀伤效果比箭矢厉害多了, 王朴和火器大匠邵发走上前,绍发惭愧道:“启禀殿下,我们的火雷用于水战效果还是不行。” “铁火雷还是不行吗?” 邵发惭愧道:“卑职和工匠试验了无数次,都无法爆炸,不知是铁壳的原因,还是火药的原因!” 萧夏想了想对他道:“配方再增加硫磺,少用木炭,我估计绵绒也是炭,又加木炭,就有两份炭了,炭多了会削弱爆炸力,只用棉绒,把它烤干后碾成粉末,把木炭取消,硫磺多一点,七分硝,两分半硫磺,半分棉绒粉,铁壳锻造时多加炭,这样就比较脆,容易碎裂,再多试几次!” “卑职记住了!” 邵发行一礼,忽然想起一事,“殿下,如果我们把绿矾磨成粉,不知会不会有效果?” 萧夏一怔,绿矾就是硫酸铁啊!用来治疗皮肤病,萧夏奇怪问道:“哪里来的绿矾?” “上次永嘉郡运回来的物资中就有大量白矾和绿矾。” 永嘉郡怎么会有大量的矾,萧夏沉思片刻,猛然想起来,温州不就是世界矾都吗? 硫酸铁,硫酸!萧夏眼睛一亮,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七章 铁腕削藩 魏县以南,宇文述率八万军大败杨暕亲自统领的十万大军,宇文成都也击败了梁菩萨的三万军,并将梁菩萨斩于马下。 杨暕三战皆败,退回安阳县,不得已又将被他两度贬黜的老将萧摩柯请出来守城。 朝廷四十万大军包围了安阳县,城内守军只剩下八万人。 齐王杨暕万念皆灰,把自己关上在王府饮酒作乐,不再把城防放在心上,城池死活他也不管了,手下人心惶惶。 王隆负责防御西城,手下有两万军队,他见势不妙,急忙把几个儿子召集起来。 “齐王要完蛋了,这个时候谁投降快,谁就能活下去,我们今晚必须投降,你们谁愿跑一趟?” 王世充举手道:“父亲,让孩儿去吧!” 王隆也是这个想法,王世充机敏能干,又会说话,只有他才能救自己和几个儿子。 他当即将信交给儿子,趁夜色掩护用吊篮将他放下城去。 围困西城的隋军主将是左武侯卫将军吐万绪,也是天子杨广的心腹大将之一,他认识王世充,平时关系还不错,听说王隆愿意投降,连忙领着王世充去见天子。 天子杨广这两天心情很焦虑,他已得知大哥杨勇父子潜逃的消息,让他心中恨之入骨,早知道自己不该有妇人之仁,就应该杀了杨勇,就没有这么多后患了。 杨广也隐隐猜到这是关陇贵族干的,报复自己迁都洛阳,他很想把关陇贵族全部杀光,但又投鼠忌器,关陇贵族可是鲜卑人的代表,军中大部分将领都是鲜卑人。 关陇贵族又代表了关中势力,军中精锐士兵都来自关中,杨广心中再恨也只得忍住,寻找到时机后再狠狠收拾关陇贵族。 收拾关陇贵族是长远打算,但返回洛阳却是当务之急。 就在杨广心中焦虑之时,有侍卫禀报,王隆派儿子王世充来求降,杨广精神一振,想什么就来什么,他连忙命人将王世充带进大帐。 王世充跪下行大礼参拜,杨广怒道:“朕待你们父子不薄,你们为何要背叛朕?” 王世充泣道:“陛下,我们是齐王府属官,效忠齐王是我们的本分,但我们又不愿背叛陛下,今日来降陛下就是受大义感召。” 这就是王世充的狡猾之处,齐王毕竟是天子的儿子,不能贬低他,所以他用效忠齐王,大义归降来解释。 别看杨广天天骂杨暕为畜生,但只有他可以骂,如果别人跟着一起骂,他心中就不爽了,所以他听王世充说效忠齐王是本分,他心中舒服了不少。 “那个畜生现在怎么样?” “回禀陛下,齐王把自己关在府中,流着眼泪喝酒,虽然他嘴上不肯认错,但微臣知道,他心中很后悔。” “你是在替那畜生说情?” “微臣不是替他说情,陛下要杀微臣,微臣也没有怨言,但微臣还是要把实情告诉陛下,他就是头脑简单,又没有半点耐心,被汉王杨谅和关陇贵族稍微一鼓动,头脑发热就造反了,但事后又后悔,只是他死要面子,我们怎么劝他都不听。” 杨广点点头,王世充说得对,自己儿子就是这样,头脑简单,性格暴躁,所以自己才不考虑立他为太子。 “你是说,他是被杨谅鼓动造反?” “陛下,杨谅的旧部都效忠齐王,显而易见是杨谅的授意!” 杨广这一次心中杀机顿起,放他们一次,他们却害了自己儿子,这一次该杀就要坚决杀,绝不能再有妇人之仁。 杨广点点头道:“朕接受你父亲的投降,让他立刻献城!” 一更时分,西城门大开,王隆率两万军出城投降,吐万绪和鱼俱罗各率三万军先后杀进了安阳城。 安阳城沦陷,城内一片大乱,齐王军军心崩溃,纷纷投降,在一片混乱中,齐王杨暕被押出了王府,他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连路都走不了,瘫软在父亲面前,如一滩烂泥。 杨广闻到满身的酒气,心中着实厌恨,他喝令道:“把他押回洛阳监禁起来,这样的逆子,朕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他。” 杨暕被拖下去了,紧接着萧摩柯、乔钟葵、王頍、纥单贵、王聃、茹茹天保、余公理等一批文武将领都被押上来。 这些人都是从前的杨谅旧部,杨广这次不再宽恕,下令除王隆父子外,其余参与叛乱者一律斩首,上百名被俘文武官员全部被杀。 杨广又密令一名心腹宦官带毒酒返回洛阳,将软禁中的汉王杨谅和秦王杨俊赐死,他宁可背负骂名也不允许这些隐患活在世上了。 杨广随即又下旨,任命御史大夫裴蕴为运河开凿使,所有参加造反的河北籍士兵以及所有参加过保国会的人,皆株连三族,三族之内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押去开凿运河。 河北各地哭声震天,近两百万百姓被官府强行驱赶去开凿运河。 次子杨暕的造反和前太子杨勇的潜逃,严重刺激了杨广,他开始反省了,他的宽容得不到回应,只会让反对他的人一次次得寸进尺,他的心开始变硬,开始推行铁腕治国,所有敢反对他的人,坚决镇压,绝不宽容。 杨广又下旨改封萧夏为梁王,改任剑南道总管,即刻上任,且不允许带走一兵一卒。 而现任剑南道总管郭衍即刻回京述职,另有任用。 杨广同时任命宇文述为江南道安抚使,鱼俱罗为副使,两人率二十万大军和一千三百多艘船只南下。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方案,一旦剿灭次子杨暕的造反,就立刻削三子杨夏的藩,一刻都不会耽误。 杨广已经不想再给萧夏解释的机会,直接用强硬态度对萧夏施压,如果萧夏不离开江南道去蜀中,那么他就将面临天子的铁血镇压。 在安阳城破的同一天,萧夏成功造出了硝化棉,他用干馏胆矾得到二氧化硫,溶于水后得到稀硫酸,再蒸馏提纯后得到纯度稍浓一点的硫酸,又和火硝反应得到硝酸,最后.便得到了硝化棉。 当然这里面还有很多步骤,必须要得到比较稳定的硝化棉才能使用,然后再小心切成碎末混入黑火药中。 为什么要混入黑火药,因为产量不大,只能和黑火药混和使用,但加入硝化棉的黑火药,爆炸威力提高了两到三倍,这样就能轻易炸开铁壳了,铁火雷由此研制成功。 这里面关键是得到硫酸,历史上,硫酸就是在隋末唐初由道士炼制成功。 或许就在萧夏萃取硫酸的同一时刻,某个道观里,一名方士意外得到了硫酸,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就给它起名为绿矾油。 当然,萧夏只是提供技术指导,具体做是由工匠去完成,结果还是出现了两次爆炸和一次燃烧,死了七名工匠,还有两名工匠被炸断了手,原因就是硝化棉极为不稳定,最后想尽了办法才让它稳定下来。 有了铁火雷,战船试验就成功了,工匠们把铁火雷制成袖子大小的铁蒺藜,用弩砲发射出去,锋利的蒺藜刺钉在大船的船壁上,一声爆炸后,大船便被炸开一个五尺宽的大口子,江水汹涌灌入,很快就沉没了。 就在宇文述率领大军南下的同一时刻,萧夏便得到了河北的紧急军报。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八章 擦边之策 总管府内,萧夏召集所有文官武将共三百余人。 萧夏对众人高声道:“天子已经灭了齐王杨暕,立刻动手削藩,改封我为梁王,迁我为剑南道总管,且不允许我带走一兵一卒,钱粮物资也不允许带走,同时派宇文述率二十万大军南下江南,这就是用武力削藩,如果我不走,那我就是第二个齐王,贬为庶民,永久幽禁。 但我不会屈服,我一步步奋斗才走到今天,我的心血绝不会就这样白白付出,我会抗争到底,但我不是造反,也不会造反,我只是表达自己不屈服的态度,直到天子改变了他的强硬和傲慢,直到朝廷改变决定。 各位都至少跟随了我一年,愿意跟随我和朝廷抗争的,我欢迎,如果想离开的,我也绝不勉强,我会一次性给三个月的俸禄,恭送离去,但留下来,我也会每月加五成的俸禄。 大家自己好好考虑,想离去的,去找刘长史登记,不愿离去的,咱们就收拾东西,准备南迁京口。” 说完,萧夏转身回官房去了,大门前百官议论纷纷,很快便各自离去,开始考虑自己的人生选择。 罗士信和裴行俨找到了萧夏,二人不解道:“殿下,我们其实可以拒淮河和敌军对抗,不用南迁。” 萧夏笑道:“我的原则是抗争而不造反,如果和朝廷正面作战,像杨暕那样,那就是造反了,所以我凭长江拒战,朝廷也奈何不了我,这就叫抗争。 和我关系不错的杨素、萧琮就会找机会劝说天子,最后大家互相给台阶,削藩就不了了之,你们要记住,一旦造反,不会有人支持我们,我们最后结局肯定是败亡。” 罗士信叹口气道:“卑职明白殿下的意思,只是感觉有点憋屈。” 萧夏微微笑道:“憋屈的事情咱们不做,在他们船队进入淮河之前,你们二人可各率两千骑兵从运河西岸用火箭偷袭船队,将他们船队一把火烧了,我会在历阳郡接你们过江。” 两人一起躬身,“卑职遵令!” 次日上午,主力开始全面撤离江都,全部技术工匠也开始撤离,在此之前,所有的各类物资、兵甲资源以及各种设备、马匹都撤光了,最后只剩下人员。 这时,刘文静递给了一份名单给萧夏,“殿下,有三成人员离职,卑职已经给他们办理了,绝大部分都是文官,以北方官员为主,另外,不少官员愿意辞职,但不愿离去,希望以幕僚的名义为殿下效力,包括周墨和赵广才二人。” 萧夏欣然笑道:“这也是一个办法,那武将呢?” “武将离去的不多,一共只有七人,其中高级将领是陈棱和朱宽,他们二人明确表态要回朝廷。” 萧夏点点头,这两人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看了看名单,又奇怪问道:“张镇周怎么没走?” “殿下,张镇周从前是秦王杨俊的人,和宇文述关系不好,他说回去也是坐冷板凳,他愿意效忠殿下!” 萧夏心中感慨,张镇周很少说话,一直沉默寡言,想不到他在关键时候居然忠心于自己,难得。 “殿下,来护儿和周法尚也愿意继续效忠殿下,他们表示支持殿下抗争而不造反的原则,实际上大部分文官留下,都是因为殿下的不造反原则。” 萧夏当然知道,现在是大业四年,没有人愿意参与造反,但如果是大业九年以后就不一样了。 萧夏也深知造反得不到百姓和官员的支持,所以他选择了抗争而不造反的擦边球策略,成功解决了他将面临的最大麻烦。 萧夏点点头,“当务之急是抓紧组织军队收割水稻,尽快撤离!” 这几天正好是水稻成熟之时,所有士兵都在江都郡抢收水稻,百姓也拼命收割,一旦朝廷大军到来,他们的水稻就完。 不仅是水稻,还大量种植的黑豆,也要一并收割运走。 上午,萧夏的家人也乘坐万石大船离开江都,撤往京口。 长江边的码头上人山人海,足足有二十余万人,不仅是官员和士兵的家眷,还大量愿意跟随萧夏南撤的百姓。 长江上千艘各类船只在运输百姓,船来船往,络绎不绝。 对岸也扎下了数万顶大帐,用来临时安置百姓,然后分配到南方各县。 萧夏把江南总管府官衙放在了延陵县,延陵县就是今天的镇江,在隋朝也是属于江都郡管辖。 萧夏的王府也在延陵县,还包括官员的官宅,他在一月份就开始修建了,虽然普遍没有江都的宽敞,但也不错,至少比较舒适。 萧夏的王府也只有十亩,没有王府的感觉,更像一座大宅,住他们几口人足够了。 或许渡江时动了胎气的缘故,刚搬进府,小青肚子便痛起来,萧夏紧急找来产婆和医师,半个时辰后,随着一声啼哭,又一个小公子诞生了。 这是萧夏的第二个儿子,萧夏大喜,当即给孩子起名为延,纪念他在延陵出生。 孩子吃了母乳后便睡着了,小青也疲惫地睡去。 今天大家都累了,各自回房早点休息。 夜幕初降,萧夏坐在自己的新书房里看书,他有一张宽大的软椅,坐在软椅上非常舒适。 这时,张乔给他端了一盏茶进来,张乔怀孕也快四个月,小腹略略有些隆起。 萧夏看出她眼中的忧虑,便握住她的手,将她抱在自己怀中,笑道:“我估计这是个女孩儿,我的直觉不会错!” 张乔勉强笑了笑道:“那是因为我的反应很小吧!基本上没有什么反应。” “感觉你不太高兴,为什么?” 张乔半晌道:“我担心二叔!” 张乔得到一个消息,跟随杨暕造反的文武官员都被处斩了,着实让她揪心不已。 “二叔不会有事,他武艺高强,水性也好,对方又是晚上破城,安阳城混乱之时,他完全可以轻松逃脱,你看我一点都不担心他。” “夫君说得也对,以二叔的武艺,也没有能抓住他,我是关心则乱,希望他能平安回江南。” 萧夏笑道:“如果二叔来找你,你替我告诉他,希望他能留下来帮我练兵,” 张乔轻轻点头,“如果他来,我一定告诉他。” (本章完) 第五百三十九章 夜半突袭 十天后,江都郡的水稻全部收割完毕,所有水稻和士兵悉数过了长江。 而这时,宇文述也率领二十万大军架浮桥过了淮河,抵达了山阳县。 山阳县有上百座仓库,但仓库都空了,官房仓库自然运去了长江南岸,而私人仓库也因为战争到来而提前运走。 这些仓库宇文述倒是看中了,可以作为他大军的后勤粮草中转仓。 这时,陈棱和朱宽也到了山阳县,拜见了宇文述。 这两人都属于天子的嫡系将领,宇文述并不喜欢,只是他对二人比较客气。 临时帅帐内,宇文述请二人坐下,笑问道:“晋王,不对,天子已经改封他为梁王了,他手下有多少军队?两位应该知道吧!” 陈棱点点头,“十三万军队!” 宇文述顿时吓了一跳,“十三万军队!陈将军能确定?” 陈棱苦笑道:“有什么奇怪的,他原本有三万军队,天子准他招募两万人,然后加上三万水军,这就是八万了,后来他剿灭山越人叛乱后,从战俘中又挑了五万军队,这不就是十三万大军了吗?” 宇文述点点头,“他到现在也没有迎战我的军队,是不是他打算死守江都城,和我们玩攻防战?” 陈棱和朱宽对望一眼,都笑了起来,“大将军的情报堪忧啊!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刚出发,我们就知道了,可现在大将军已经进了江都郡,居然还不了解江都这边的情况,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宇文述脸一沉道:“是我在问两位将军!” 陈棱淡淡道:“萧夏早就撤到长江南岸了,军队物资都撤走了,就连地里的庄稼也收割得干干净净,宇文大将军想打赢这一战,须有足够的战船才行。” 陈棱和朱宽走了,宇文述立刻命令张须陀为先锋,率领两万大军疾速南下,占领江都县。 宇文述又把副将鱼俱罗找来,他十分担忧道:“萧夏此人心狠手辣,极有谋略,他既然全部南下,拒守长江,那他必然会对我们的船队下手,鱼将军立刻派两万大军北上,护卫我们船队,防止被萧夏军队偷袭。” 鱼俱罗点点头,“我让吐万绪北上,他比较心细,做事稳重。” “可以,就让他率军北上!” 鱼俱罗当即安排吐万绪率领两万大军调头北上,前去护卫南下的船队。 宇文述的大军南下疾快,船队却比较慢,一千多艘大船都是之前天子准备南巡的船只,现在都变成了运送物资粮草的船队。 入夜,船队沿着运河缓缓而行,船队几艘船并行,且靠的很近,原本延绵百里被压缩到延绵二十余里,这是典型的夜间行船,相隔太远,护卫士兵管控不住,船队靠着东岸而行,五千骑兵在岸上护卫船队,每艘船上还有五名士兵,这是防止水贼,一共有一万军队护卫着船队。 此时船队正在下邳郡的徐城县境内,距离淮河还是四十里,天亮时就要进入淮河了。 就在这时,西岸忽然出现了大队骑兵,正是罗士信和裴行俨率领的四千骑兵,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徐城县,因为这里船队要进入淮河,主力大军已经去东面百里外的山阳县渡过淮河,而护卫军队只能在东岸,在西岸的话,进淮河后,他们就必然要和船队分开,这是不允许的。 船队也要靠东岸南下,进入淮河再靠北岸而行,这样才能始终被军队保护。 所以在船队进淮河之前是一次伏击的好机会,士兵们纷纷张弓搭箭,用火折子点燃火绳,向二十几丈外的船队射去,四千支火箭如漫天流星雨般落下,纷纷射中了船队,运载草料的百艘大船率先被点燃了,火势迅猛燃烧,很快把周围船只也点燃了。 骑兵边奔边射,不断将火箭射向船队和对岸士兵,对岸士兵被火箭震慑,不敢靠近岸边,只得远离岸边大喊大叫,也有士兵射箭反击,但距离却不够。 一个时辰后,大部分船只都被点燃了,俨如一条火龙,在水面上熊熊燃烧,船上的士兵也纷纷跳水逃命。 随着三支火箭射向天空,西岸的骑兵纷纷调头向西面奔去,消失在夜色之中。 次日上午,吐万绪率领两万大军赶来,眼前的一幕让他目瞪口呆,一千三百多艘船只被烧掉了大半,士兵将部分没有烧毁的粮食搬了上岸,另外还有四百余艘船只幸免于难,这些船只还在三十里外的夏丘县补给,没有跟随船队主力,侥幸躲过了江都军的袭击。 吐万绪万般无奈,只得将残余物资搬上完好的船只,护卫着四百多艘大船向山阳县方向驶去。 士兵还从运河里捞出了一百多支没有燃烧的火箭,一并带走,这是部分士兵没有经验,过早发射,火箭射中河中后燃烧的火绳便熄灭了。 吐万绪从未见过这样的火箭,事关重大,他急忙赶往江都。 宇文述大军已顺利占领了江都,让他失望的是,所有仓库都空空如也,萧夏没有给他留下一颗粮食,一点物资,城内的百姓也走了大半,青壮男子基本上都走了,只剩下一堆老弱妇孺。 这时,船队被烧的消息传来,宇文述气得暴跳如雷,又担忧万分,下令士兵挨家挨户搜寻粮食,由于江都是皇后的家乡,又是天子的起家之地,天子在这里经营十年,宇文述不敢乱来,下令全军将士只能搜寻粮食,敢奸淫烧杀者斩! 搜寻了两天,也只找到几千石粮食,根本不够士兵吃几天,不过江都以东有大片的苜蓿地和黑豆地,数万匹战马到是解决了给养问题。 随着四百多艘船队到来,他们的粮食增加到两万石,二十万大军每人能分到十二斤粮食,宇文述急令沿途各郡紧急调运粮食支援江都,同时又派人赶赴洛阳,向天子求援粮食。 大帐内,桌上摆着一百多支火箭,这些火箭都是纸筒卷成,尾部没有用黄泥堵住,所以没有成为炮仗,而是像焰火一样燃烧,射进水后,火药都湿透了,大部分流入水中,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中两支火箭没有入水,而是射在东岸上,碰巧火绳熄灭了,没有燃烧,宇文述由此得到了两支完整的火药箭。 宇文述和几名大将神情凝重地望着剥开的火药桶,里面都是黑色的粉末,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不过硫磺粉他们认识,宇文述令道:“用火点一下!” 一名士兵用火把点燃了桌上的火药,火药立刻迅猛燃烧起来,释放出大量白烟,吓得众人纷纷后退,靠在墙上,眼睁睁看着火药燃烧,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章 非常作战 宇文述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神情十分凝重,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些黑色粉末的军事价值,虽然它目前只是一种燃烧剂,但它方便、简单,容易携带,也可以大规模制造,比起传统的火箭方便得多。 这时,鱼俱罗小声道:“如果只是一种火箭,其实也并不可怕,它只是一个个的火点,射在船上,士兵很容易把它灭掉,我们船只之所以被烧,是因为船只本身运了大量草料,加上集中并行,所以一艘船只起火,周围船也会跟着遭殃。 但在大江之上就会不一样,船只分散,船上士兵众多,这种火箭最多对船帆有威胁,其他我看不出有什么可怕之处。” 宇文述叹口气道:“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未知,除了里面含有硫磺外,我们对它一无所知,它究竟是什么?还有没有其他效果,看它的样子像是一种矿物粉末,我估计是南方盛产的某种矿物,很可能是萧夏攻打山越人时得到的。” “那就不足为虑了!” 鱼俱罗笑道:“如果它能改变战局,山越人就不会两次被屠戮,如果大将军还有担心,不妨试探一下。” “你是说渡江?” “对!我们还有四百多艘船,完全可以发起一次渡江作战,但人数不要太多,一两万人试探一下,不行就撤回来。” 宇文述缓缓点头,一两万士兵的死活他不会放在心上,但对方这种新式武器却让他睡不着觉。 “可以!我们试探进攻一次。” “咚!咚!咚!” 次日上午,江面上战鼓声大作,四百艘船满载着两万士兵从北岸出发了,它们为两队,两百艘为前锋,另外两百艘船拖后。 这次出战由鱼俱罗手下大将梁伯隐率领,此时已是十月初,北风凛冽,船队在大江之上速度很快。 但晋王军早有准备,尤俊达率领三百艘车船迎战出来。 为首是两艘五千石的车船,尽管是逆风,但船只依然速度很快,而且很灵活。 萧夏也率领众将,坐在一艘万石大船上观战,这是铁火雷第一次用于实战,希望不要让他失望。 尤俊达的主船渐渐靠近了对方的首船,船只转舵,和对方相距四十步左右擦身而过。 对方箭矢如雨点,尤俊达大喊:“准备弩砲发射!” 三部弩砲已经推上去,士兵装上了铁火雷,尤俊达大喊一声,“发射!” 士兵点燃了火绳,到红线时,‘嘭!嘭!嘭!'' 三声巨响,三颗铁火雷同时射出,对方的船只是松木制造,是商船,木材的密度不够,三颗铁火雷都钉在船壁上,只片刻,只听见猛地连续爆炸声,整个船壁都被炸得粉碎,船只骤然倾斜,江水汹涌灌入,大量士兵在惊恐中落水。 十几艘晋王军的小船出现,打捞落水士兵,宇文述不把士兵的死活放在心上,但萧夏不是,这些汉人士兵他不想杀戮。 紧接着另外几艘船也被铁火雷击中,都被炸开一个大洞,船身开始缓缓下沉,船上士兵各自抱着一块木板跳水逃生,他们拼命向晋王军战船挥手呼救,数十艘救生小船驶来,把落水士兵都救上船。 宇文述震惊万分,火箭他可以不在意,但这种爆炸确实让他震惊了,炸船这么犀利,那么也可以炸城门,炸骑兵。 这时,朝廷战船纷纷起火,虽然爆炸让人震惊,但火箭的效果却更大。 晋王军战船上火箭飞射,一艘艘大船的船帆点燃了,朝廷船只的动力全靠风帆,一旦船帆被烧毁,大船就失去了动力,向回去已经不可能了,只能顺水向东飘流,最后被晋王军战船包围,朝廷船只最后只能选择投降。 “传令撤军!”宇文述没有勇气了。 “当!当!当!” 钟声敲响,剩下船只缓缓掉头,用长船桨拼命划船,一点点向北岸靠拢。 但四百多少大船只回来了不到三百艘,其他百艘大船要么被炸沉,要么就被俘虏,损失了五千士兵。 宇文述亲眼目睹了对方新式武器的厉害,他是勇气受到了重挫,更重要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南攻。 士兵们也议论纷纷,都说晋王请到了雷公助战,对方有天神相助,他们怎么打得过,二十万大军的士气迅速低落。 更要命是粮食问题,他们粮食只够支持十一天,就算各郡的粮食送来,也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 山阳县,数百艘拖船满载着粮草缓缓而行,这是来自彭城郡的粮队,刺史黄安仁征集了全郡的拖船,将官仓内的所有粮草都搬运上船,向江都县送来,只有一千郡兵在岸边跟随, 黑夜中,罗士信率领两千骑兵再次杀到,两千支火箭射向运粮船,不多时,数百艘运粮船全部燃起了大火,州兵吓得魂飞魄散,早已逃之夭夭。 与此同时,停泊在江都城外运河边的三百多艘大船也燃烧起来,浓烟滚滚,火焰冲天,但奇怪的是船只几乎没有看守,就这样很随意地停在岸边。 直到大火烧了快半个时辰,才有一万多士兵姗姗赶来救援,当然没有任何作用,一个晚上,江都郡两处大火,一南一北,所有的船只都被烧毁,只剩下烧得漆黑的残骸。 这就是之前山越人推崇的不对称作战,不对付军队,只袭击后勤和船只,让对方军队防不胜防,疲于奔命,但山越人最终没有执行这个方案,反而是萧夏将这个战术发挥到极致,利用水中优势,把朝廷的船只全部烧毁。 但这一次,宇文述却没有暴跳如雷,反而暗暗松了口气。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朝廷不给他战船,让他怎么渡江作战? 朝廷的造船场位于洛阳东面的偃师县,这里有一处很大的人工挖掘湖泊,叫做龙潭,洛阳造船场就在龙潭西岸,朝廷从天下各地征集了数千名造船工匠,昼夜不停造船,一千多艘南巡的船只就是在这里造出来。 造船场内有三座巨大的仓库,都堆满了从各地收罗来的各种造船材料。 造船场驻扎了三千士兵,昼夜巡逻,看守十分森严。 夜里三更时分,营栅外出现了十几名黑衣人,他们推开一块大石,下面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留下两人看守洞口。 这群黑衣人正是江南道情报署派来的高手,他们挖了一条长达三十丈的地洞,直通第三号库房。 他们当然也有内应,至少二十名造船工匠都是他们的内应,清楚告诉了他们目标,就在第三号仓库内。 不多时,库房内一块木板被推开,十几名黑衣人一个接一个从地道里钻了出来。 此时,三百名巡逻士兵在仓库外来回巡逻,他们根本没想到仓库内出事了。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一章 釜底抽薪 三号仓库内有一千八百根主料龙骨,是天子杨广命令朝廷去年用一年时间从北方各郡收集而来的大船龙骨,每一艘大船最重要的零件,就相当于人的脊柱一样,制造龙骨的材料不仅难找,而且特别费时,制作一根龙骨至少要两到三年时间,所以只要摧毁了这一千八根龙骨,攻打江南就彻底成泡影了。 三号仓库内除了一千八百根龙骨,还有一些造船配料,主要是绳子和桐油,光桐油就有几百桶。 十几名黑衣一起动手,将一桶桶桐油倾倒在龙骨上,足足倒了两百多桶,又将一大包火药点燃,桐油立刻开始燃烧起来。 他们这才迅速钻入地道,拼命向外爬去,他们钻出地道时,他们身后的仓库顶部已是浓烟滚滚,士兵们拼命敲锣,从四面赶来救火。 十几名黑衣人撒腿便逃,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仓库越烧越猛,所有的桐油都点燃了,烈火烧穿了屋顶,热浪滚滚,救火士兵根本无法靠近。 他们只得放弃第三座仓库,全力保住第一座和第二座仓库。 第三座仓库足足烧了两天,浓烟直冲天空数十丈,连洛阳城也能清晰可见,天子杨广特地派人过来询问情况,得知是造船场被烧,龙骨全部烧毁,三年内没法再建造新船。 杨广大怒,当即下旨将保护船场的都尉将军马兆英斩首,又下旨将工部尚书苏威、匠作监令李敏以及其他官员等等,一共四十余人全部革职。 就在这时,宇文述的报告来了,一开始先吹嘘自己一番,千里跃进,勇夺江都。, 紧接着又说,江南军有一水战利器,爆炸时声如雷鸣,船只皆为齑粉,大军渡江进攻江南,船只皆在江中被毁。 另外,粮道屡屡被袭击,后勤粮食皆被烧毁,军中积粮不足二十日,急需粮食和战船,恳请天子紧急拨付粮食。 这份报告让杨广更加郁闷,洛阳也没有船只了,他只得下旨,用三万头骆驼给江都送去粮食。 这时,北方传来消息,启民可汗病故,其子咄吉继位,称为始毕可汗,继续立义成公主为皇后可敦,同时将丰州赐给可敦为封地。 这个消息让朝廷深为担忧,丰州便是河套地区,一直就是大隋的土地,后来借给启民可汗,启民可汗统一草原后,便一直没把丰州还给隋朝,后来又成了其子咄吉的封地。 一直到杨广巡视草原,和启民可汗会晤,启民可汗才同意三年内把丰州还给隋朝,现在启民可汗病逝了,继任者始毕可汗居然又把丰州给了义成公主为封地。 从表面上看,是隋朝的公主得到了丰州,但实际上这种封地只是名义上的所属,本质还是被突厥占领。 杨素上书天子杨广,建议开始修建长城,以防止突厥大军南下,突袭关内,天子杨广批准了杨素的申请,动征发河西道、关内道、河东道、幽州以及辽东近百万民众开始修建长城,修建长城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修缮秦长城,另外新建灵武朔方长城约七百里,专门征发关内道五十万人修建。 由此可见隋朝在劳役上盘剥,修建东都耗用两百万民夫,紧接着又强征百万民夫开凿通济渠,现在又强征两百万河北民夫开凿永济渠,同时又征发百万民夫修建长城。 大隋王朝就是这样被无休无止的大型工程压垮,如果没有这些劳民伤财的大工程,光靠关陇贵族折腾颠覆,也不会有效果。 这天上午,杨广召见了萧琮和杨素,为什么召见,因为运送给江都的粮食在下邳郡遭到李子通和杜伏威等群盗联手袭击,粮食被抢走一大半,骆驼也被抢走一半。 二十万大军只有不到十天的军粮,宇文述再度紧急催粮。 萧琮匆匆走来,正好在御书房门口遇到了杨素,萧琮连忙上前低声问道:“杨相国,天子为何紧急召见?” 杨素低声道:“估计天子有妥协的想法了。” “可是因为突厥的压力?” 杨素苦笑一声道:“都有,江都大军的粮食问题,突厥新可汗自封始毕可汗,不再经过我们册封,北方的和平要结束了,天子现在心力憔悴,想找一个台阶结束撤藩。” “这是一个劝说天子的机会啊!” “是一个机会!” 两人走进了御书房,只见天子负手站在窗前不语,两人对望一眼,一起躬身施礼道:“参见陛下!” 杨广长叹一声,“两位爱卿请坐吧!” “陛下有忧虑啊!这样有伤龙体。”萧琮小心翼翼道。 “朕也想高高兴兴,但高兴不起来,怎么办?” “陛下担心什么呢?” “朕削藩不利,北方的威胁又出现了,有传闻说,突厥新可汗登基点兵,竟然有四十万大军,他这是在向朕示威吗?” 杨素缓缓道:“五胡乱华时,这些胡人动不动都南侵,都尝到了奴役汉人的甜头,所以只要北方胡人强大,他们毕竟就有南侵的冲动,这就是陛下急于修建长城的原因,但陛下二十万精锐大军都陷在东南,士兵水土不服,渡江也不可能,陛下为何不把军队撤回来呢?” 杨广闷闷不乐道:“把军队撤走,他又重新占领江都,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朕?” 萧琮劝道:“陛下,微臣很了解萧夏,他从小就不会做极端的事情,陛下不像让他回江都,那就和他协商,将他继续留在江南坐镇,稳住南方不乱。” 杨素也劝道:“陛下二十万大军南下,萧夏也没有像齐王那样公开造反,既然他没有造反,那他还是大隋的臣子,那就是内部矛盾,协商一下,大家互相让步,这件事就结束了,陛下的精力就可以放在北方突厥上,或者废除剑南道总管和陇右道总管,也算削藩成功一半了。” 杨广召见杨素和萧琮,就是有妥协的心思了,他点点头对萧琮道:“就烦请萧相国去一趟江南,替朕和他协商,朕有四个基本要求,他必须答应。 第一,朕要立皇太孙,他不得谋夺皇位;第二,他的辖地以长江为界,不得跨过长江;第三、朕征讨高句丽,他必须出兵助战;第四,他的总兵力不得再超过目前的人数。” 萧琮躬身道:“微臣一定不让陛下失望!”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二章 达成妥协 杨广随即任命萧琮为江淮观察使,前往江南和萧夏谈判,同时下旨撤回江都的二十万大军。 宇文述如释重负,收到旨意的当天晚上便率领大军北撤了。 半个月后,萧琮抵达了延陵县,受到了萧夏的热烈欢迎,萧琮首先宣读了天子新旨意,撤销梁王封爵,恢复萧夏的晋王之爵,封其长子杨俶为江都郡王,给其次子起名为杨任,封宣城郡公。 这也是一种和缓关系的手段,给孙子起名字,等于还是承认他们是父子关系。 萧琮在萧夏官房坐下,高颎刘文静等人也做在旁边陪同。 萧琮微微笑道:“殿下这次做得很好,不造反,不把王府设在江宁,这是聪明的做法,就为接下来的和谈留下了余地,要不然就是你死我活了。” 萧夏淡淡道:“或许天子忘记了,但我没有忘记,我还是凌烟阁的武士,曾经在先帝面前发誓效忠大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反隋。” 萧琮点点头,“这次我南下前,天子提出了四个基本要求,也就是说没有商量余地的,殿下必须答应,然后在这四个要求的基础上,我们继续协商。” “哪四个要求,相国请说!” “第一,天子要立皇太孙,殿下不得谋夺皇位。” 萧夏笑了起来,“我就算答应,天子又会相信吗?” 萧琮苦笑道:“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但至少四五年之内,殿下不要有非分之念。“ 萧夏点点头,“第一条我答应,将来我会做一个很好的护国皇叔。” “然后是第二条,殿下的辖地以长江为界,不得跨过长江。” 萧夏一怔,急道:“那江都怎么办?我在江都建造那么多码头,还有我的盐场,还有其他七个郡呢?” 萧琮摆摆手道:“天子想设淮南道作为缓冲地带,并不是想夺走殿下的资产,殿下完全可以组建一个民营商行来经营各种资产,还有江都刺史依旧是崔奉贤。” 萧夏沉思片刻道:“这个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我要把洞庭湖七郡纳入江南道,作为失去淮南七郡的补偿。” “这个.” 萧琮有点为难,他想了想道:“我需要请示天子,这条先放一放吧!” “相国请继续说!” “天子的第三条,就是将来朝廷攻打高句丽时,殿下也要出兵助战!” 萧夏眉头一皱,“天子还要攻打高句丽?” 萧琮点点头,“殿下可能不知道,高句丽能动员六十万大军,一旦他们和突厥勾结入侵,那就不光是辽东营州不保的问题了,连幽州以及河北也危险了,高句丽问题迟早要解决。” 萧夏叹息一声道:“这都是司马家族造的恶,罪孽深重!” 为什么说司马家族是历史上罪孽最深重的皇族,不光是他们造成了五胡乱华,导致北方汉人几近灭绝,只剩下八十万人。 其次就是司马家族屠杀辽东百姓,灭亡公孙渊家族,把辽东汉民全部撤回,等于放弃了汉人几千年来对辽东的开发,汉朝辽东四郡都被扶余靺鞨人占领,建立了高句丽王朝,哪怕后来唐朝灭了高句丽,最后也没办法恢复汉朝时的统治,高句丽结束后,新罗北上吞并土地,紧接着契丹就崛起了,契丹结束后,又是女真,然后又是室韦人的蒙兀部崛起,蒙兀部结束又是建州女真。 这一切都根源就是司马皇族放弃辽东的决定,和石敬瑭出卖幽云十六州一样,都是遗祸千年的罪恶。 “怎么样,第三条殿下答应吗?” 萧夏点点头,“我早就说过,我可以用水军助战!” 萧琮笑了笑道:“然后就是最后的第四条,殿下的总兵力不得再超过目前的人数,也就是不得超过十三万军队!” “可以!” 萧夏一口答应,他自己的上限就是十五万军队,十三万军队加上两万州兵,也就正好十五万。 萧琮没想到萧夏答应得这么痛快,他笑问道:“除了刚才第二条需要斟酌外,殿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我一并报给天子。” 萧夏点了点头,“我并没有失败,现在只是协商解决削藩问题,除了我要洞庭湖七郡作为淮南道的补偿外,我还要吏权,江南道的官员由我来任命,然后还有财权,我要养十三万军队,我要江南道的税赋。” 萧琮点点头,“我会如实反应给天子,让天子决定!” 谈判暂时停止,萧琮也回了江都萧府,等待天子的回信。 萧夏也前往毗陵郡巡视运河开凿情况,运河余杭郡段的疏浚已经结束,除了征兆从军的五万士兵外,其余八万战俘又转到吴郡继续开凿运河,到明年开春时,一年的服役期结束,可以回家了。 不过余杭郡疏浚运河结束后,八万战俘就有了每个月一贯钱的收入,加上今年免税,他们的一贯钱可以养活妻儿了。 除了八万战俘外,高颎又招募了二十万人疏浚运河,五百里长的运河,原计划三年完成,现在看来,两年就可以完成了。 就在十天前,两千头大象从建安郡送到了吴郡,由象奴指挥,大象们也加入到疏浚运河队伍中。 它们负责翻土和挖淤,利用它们强大的力量,用鼻子将一袋袋淤泥卷起,送到旁边的船上。 除了视察运河清淤拓宽工程外,萧夏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巡视他去年部署的牧草工程, 江南河网密布,小河旁之前都长满了各种杂草,去年和江都郡同步,萧夏也要求江南各郡在河边和太湖流域种植紫花苜蓿和黑豆。 另外,种黑豆可以固氮,对恢复土质非常有好处,萧夏也要求土地搁荒修养时种黑豆。 各县官府去年开始组织农民在河边和太湖边清除杂草,播种草籽和豆种,作为农民每年的劳役。 现在正好是收割季节,河边到处可见收割牧草和黑豆的农民。 萧夏望着河边到处是忙碌的农民,笑道:“农民积极性很高,为什么?” 毗陵郡刺史周墨笑着萧夏对萧夏道:“殿下有所不知,他们主要用牧草和黑豆去换马粪,忙碌一个月,可以换来几百斤马粪,对他们的土地就非常有好处了,他们现在急于要马粪,都很卖力!” “为什么这么急?” “殿下,再过半个月就是冬小麦种植了,农民一般都是边撒肥料边播麦种,然后浇水,麦种发芽后,冬天就来了,等到春天时他们会再施一次肥,江南人非常勤劳,精耕细作,加上土地肥沃,水源充足,所以小麦亩产要比梁郡高五成。” “梁郡的小麦亩产是多少?” “上田两百多斤吧!这里平均是三百多斤,亩产多了百斤,拥有十亩地就能养活一家三口了,梁郡至少要三十亩地才能养活一家三口。” “差距这么大?”萧夏惊讶道。 周墨点点头,“关键是梁郡没有水稻,春种小麦,夏种粟米,粟米亩产才一百多斤,而水稻亩产有四五百斤,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难怪到了唐朝中期后,江南超过河北成为最大的产粮区,又支撑唐朝活了一百多年,真是富庶之地。 萧夏点点头,又笑问道:“如果不要马粪呢?” “大部分人家都要,当然也可以不要,如果不要马粪,牧草和黑豆可以卖钱,一斤五文钱,两百斤可以换一贯钱,忙碌一个月,有点人家能挣到十贯钱。”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三章 光阴荏苒 十天后,萧琮再一次返回了延陵,双方谈判继续。 萧琮得到了天子的最终答复,当然也是妥协答复,天子同意把江夏、巴陵、长沙、零陵、衡山五郡划给江南道,由江南总管府管辖,换取淮南七郡。 关于吏权中的刺史任命,天子坚持了萧夏有推荐权,由朝廷任命,其他官员任命须向朝廷备案,这其实就是朝廷的面子,实权在萧夏手中,朝廷只是表面上维持着吏部的形象。 在财权方面,天子答应萧夏的方案,萧夏当然也知道把财权全部拿走,朝廷不一定能接受,所以他提出了一个递减式方案。 五年内,江南道的财政收入暂时归江南道总管府,但五年后,恢复三七分账,十年后恢复到五五分账。 实际上,萧夏就要了五年的财政全部收入,五年后恢复之前的三七分账,甚至还给了朝廷一个远景期待,十年后减为五五分账,不管能不能实现,但萧夏至少在态度上没有那么强硬,姿态放得比较低,只要五年的全部财政收入,也就是从大业十年开始才恢复正常的三七分账。 天子便答应了萧夏的方案。 萧琮沉思片刻道:“这次我回江都,我想到了一件事,如果江都的码头全部归殿下所有,那么朝廷从海外购入的物资,或者从巴蜀运来的物资怎么中转?所以我还得和殿下协商,朝廷需要一部码头。” 萧夏点点头,“我可以理解,但我想知道,关于码头的谈判是相国做主,还是继续交给朝廷做主。” 萧琮微微笑道:“原则性的大问题是由天子,剩下的琐碎小事,就由我全权做主,天子在答复中也明确了这一点。” 萧夏缓缓道:“其实之前我就和彭城郡的刺史谈判过,用码头使用权换取煤田使用权,这样吧!我可以把一半码头所有权交给朝廷,换取彭城县北部的一万顷土地。” 萧琮沉吟一下问道:“这一万顷土地上有县城吗?” “当然没有县城!” 萧夏让手下铺开地图,指着地图道:“相国请看,彭城县以北,留县和沛县以东,正好是一处凹陷地带,因为下面有煤,所以这片土地很贫瘠,连野草都难以生长,我就要这片凹陷地带,我们测量过,大概就是一万顷。” 萧琮点点头,“这里很可能会变成湖泊!” 萧夏笑道:“确实会,但至少百年内不会。” 萧琮略微沉吟一下,便欣然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同意了!” 萧琮又道:“天子对你们那种能爆炸的武器很有兴趣,能否提供给朝廷,将来我们对付突厥骑兵和高句丽人,都能用到。” 萧夏点点头,“配方我不能泄露,但我可以大量提供成品,交换洛阳造船工场的工匠和物资。” 萧琮当然不会提供铁火雷,他会提供瓷火雷和火箭,实际上,瓷火雷装上淬毒铁钉,爆炸杀伤半径为三丈,对突厥骑兵的杀伤力一样强大。 萧琮缓缓点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双方经过来回磋商,终于达成了一致,萧夏在协商文本上签字画押,纳言萧琮则代表朝廷的协商文本上签字画押。 不久,朝廷就出台了一系列的郡县调整,比如缩减了江都郡的范围,只限于长江以北,长江南岸部分独立为郡,叫做延陵郡。 其次成立淮南道,管辖之前包括江都郡在内的江北八郡。 另外将两湖道一拆为三,成立荆襄道、黔中道,同时将江夏郡、巴陵郡、长沙郡、衡山郡和零陵并入江南道,受江南总管府管辖。 至于彭城县北面一万顷土地则作为晋王的封地赏赐给了萧夏,而不是江南道的飞地。 随着朝廷和晋王达成了协议,削藩也就不了了之,时间就慢慢沉淀下来了。 光阴荏苒,一晃到了大业七年秋天,这三年仿佛按下了暂停键,很多原本要爆炸的危机又缓和下来了,这是因为关陇贵族消停下来了,他们也终于意识到,时机未到,过早地折腾只会白白损失他们的财富和资源。 尤其他们在杨暕身上先后投下了近两百万贯的财富,最终打了水漂,让他们损失惨重。 归根到底还是百姓的忍受力,明知义仓粮食被贪污殆尽,百姓们最终也只有忍了,挖掘永济渠死亡了数十万人,修建长城也死亡数十万人,河北在短短两年内损失了近百万人口,也没有引发大规模的造反。 但很多家破人亡的农民纷纷投身为贼,使各地的贼人渐渐强大起来,高鸡泊的窦建德人数超过三万,豆子岗的刘霸道和瓦岗寨的翟让也各自拥有数万兵力。 只不过他们都比较低调,要么占山为王,要么潜伏在三不管的荒野的地带,自己种田,自给自足,没有引起朝廷的重视。 唯独保国会又一次犯下大错,去年,高祝率领三万军队攻占了北海郡,占了七座县城,天子杨广震怒,下旨命令张须陀率三万大军讨伐保国会,张须陀三战三捷,保国会惨败。 保国会内部也爆发了内讧,高士达指责高祝的无能冒进导致保国会面临灭顶之灾,他随即杀死了高祝,率领两千残军逃进了高密郡南部的徐山,改名为徐山军,这就意味着延续近四十年的保国会彻底灭亡。 这天上午,杨丽华把女婿李敏和女儿宇文娥英找来,将一只紫檀木盒子递给他们。 “这是我所有的店铺和地契,就正式赠给你们夫妻了。” 杨丽华已经决定去延陵郡投奔侄子萧夏,她把所有的财富一分为二,金银珠宝之类的可携带财富她都带去延陵郡,不动产则留给女儿女婿,包括店铺、庄园、宅子等等。 “娘,你真要去江南?” 杨丽华点点头笑道:“北方冬天太冷了,我还是有点难过,你兄弟几次写信要我过去,难得他有这份孝心,李静训我也带走,你们夫妻明年可以带骅儿一起过来住上几个月。” 李敏和妻子无奈,母亲三年前就要去江南,一直拖到现在,母亲身体也不好,去江南或许是好事。 “母亲什么时候走?”李敏问道。 “明天一早,我坐夏儿的万石大船南下,有士兵和武士护卫,安全不会有问题,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萧夏考虑得很周全,特地派两艘万石大船和五百骑兵来迎接姑母南下,天子那边也同意了。 这时,杨丽华又想到一事,叮嘱李敏道:“你记住了,我给你的财产只是给你们夫妻,由骅儿继承,和李氏家族无关。” 李敏的家族庞大,但李敏不是主枝,他祖父李远是家主李穆的兄弟,李穆定下一条规矩,任何族人发达,都要提携家族,所获财富与家族共享。 想法本身是好的,但因为家族太庞大,李穆有兄弟七八个,他自己又有十个儿子,子孙太多,到第二代李浑为家主时就根本做不到这一点了,家族内部经常为各种利益争斗。 李敏是旁枝庶出,父亲在他很小时就为国捐躯了,没有父亲撑腰,李敏也饱受家族的各种不公待遇。 但李敏偏偏长得极为英俊潇洒,是隋朝公认的新一代三大美男子之一,另外两人是宇文士及和元文都。 李敏被长公主杨丽华看中,招为了女婿,李敏一下子便攀上高枝,家族子弟都对他颇为妒忌。 不过家主李浑却看中杨丽华富可敌国的财富,又没有儿子继承,那么这笔千万贯的财富最终将落到李敏手中。 为了这笔财富,李浑又重新把父亲的家规严格执行起来,家族子弟非族赠外不得擅自拥有私产,一切归家族,由家族分配。 这条家规的意思就是说,你拼命赚来的财富不是你的,先全部归为家族,然后由家族分给你,才是你的。 李家的刀已经磨好了,就等着宰杀李敏这头尚未长成的肥猪。 杨丽华深知李家的用意,所以她把财富分了一半给侄儿萧夏,又拿出大量钱财支持二弟杨广和杨谅争位。 她的财富已经缩水了六成,但依旧是极为壮观,她不可能一点都不给女儿女婿,所以她才要特地叮嘱。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四章 谋财害命 李敏连忙道:“这是母亲给娥英的财产,将来娥英留给骅儿,和我无关!” 杨丽华脸一沉,不悦道:“你就不能硬气一点吗?你不给家族,难道他们敢把你杀了?最多是把你逐出家族,那又有何妨?” 宇文娥英连忙替丈夫解释道:“娘,因为夫君丁忧在家,所以夫君考虑问题稍微谨慎一点,等夫君明年重新复出后,家族也不敢欺他了。” 李敏的母亲前年病逝,他辞去一切职务在家丁忧守孝,明年五月丁忧期结束。 杨丽华知道女婿从小没有父亲,性格稍微软弱,但她要给女儿面子,便道:“家产我已经给你们了,你们自己做主,如果实在守不住,就把家产卖给西海商行,钱财放在江南静训这里,你们家族也没办法了。” 这是杨丽华给李敏想好了退路,李敏躬身道:“有这条退路,小婿也不担心了。” 次日一早,杨丽华带着大批宫女宦官,在两百名武士和五百骑兵的护卫下,乘坐两艘万石大船南下了。 不料杨丽华前脚刚走,李敏的大哥李善衡便找上了门。 李善衡怎么知道呢?因为杨丽华交代了大管事,大管事又给所有店铺管事宣布,李敏夫妻为新东主,消息传开,李家自然就知道了。 “这是家主给四弟的亲笔信!” 李善衡将一封信交给了李敏,李敏见李善衡穿着华服,他心中有些不满。 李敏母亲身份是妾,李敏给母亲丁忧守孝,几个兄长和母亲无关,他们可以不守孝,但至少来见自己时应该穿素服,这才对自己和母亲的尊重。 很明显,大哥根本没有把自己和母亲放在眼里,李敏忍住心中的不满,看了看信道:“我知道家主是什么意思,要我把家产交给家族,但这些家产在我妻子名下,是岳母给我妻子的财产,和我无关,我自己的宅子也是官宅,也不能交给家族,要不这样吧!我自己有几百亩土地,我可以交给家族。” 李善衡冷笑一声道:“老四别把我当傻子了,我们去洛阳县查过了,大周商行你有一半的份子,你妻子的财产我们无权过问,但按照族规,你这一半财产得交给家族,当然我们可以商量,比如家族把八成的财产分给你,将来还能让你担任主祭司仪,如何?” 李敏虽然性格稍软,但他可不傻,他很清楚,一旦把财产给了家族,莫说八成,他一成都得不到,这是岳母给自己的财富,他无论如何不能对不起岳母。 担任主祭司仪他虽然有点动心,但毕竟他要付出的代价违背了他的原则。 李敏摇摇头道:“如果是我的财产,我全部给家族都可以,但你们也知道,大周商行是长公主的财产,岳母只是交给我管理,房契地契上的名字不是我,恕我不能接受家族的要求,我现在为母亲守孝,大哥若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吧!” “你!” 李善衡狠狠瞪了李敏一眼,“既然你要和家族作对,那就等着瞧!” 他起身怒气冲冲走了。 内堂上,李浑正负手来回踱步,李浑今年五十余岁,他是李穆的小儿子,他的九个兄长要么已经去世,要么就是疾病缠身,无法主事,他就成了李家的宗主。 李浑目前被封为左将军、郕国公,地位一般,但关键是他还有个很硬的后台,他的妻子便是宇文述的妹妹。 这时,侄子李善衡来了,李善衡比李浑小不了几岁,但辈分不一样,而且李善衡极善巴结家主,做事卖力,得到了不少好处。 “怎么样,他怎么说?”李浑满心期待问道。 李善衡摇摇头,“他否则财产是他的,说是他妻子的,我揭穿他了,他也不肯松口,态度很硬。” “混蛋,他还是不是李家的子弟?” 李浑眼露凶光,忍不住破口大骂,“年年祭祀都让参加头祭,他居然不领情,我看他还是死了最好!” 李善衡眼珠一转又道:“长公主去江南了,洛阳只有他们夫妻二人,要收拾他们还是比较容易。” “你去吧!我再考虑一下。” 李浑把李善衡打发走了,他沉思良久,当即吩咐道:“备车,我要去宇文大将军府!” 不多时,李浑来到了妻兄宇文述的府宅,不料宇文述还没有回府,府中只有老三宇文智及在家。 宇文智及接待了姑父李浑,宇文智及是家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人,父亲宇文述嫌他无用,一直不喜欢他,两个兄长更是不把他放在眼中,所以很多人说到宇文述,都以为他只有两个儿子,完全把宇文智及忽略了。 宇文智及一直生活在家里边缘地带,难得今天父兄都不在家,他接待了姑父李浑。 “姑父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助姑父。” 李浑笑道:“三郎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有些事情你确实做不了,还回头和你父亲商议。” 宇文智及有些被刺激到了,他连忙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牌,“姑父,这是我父亲的武士牌,家中的几百名武士都由我来调度,我想做什么做不了?姑父太小看我了。” 李浑心中一动,低声道:“其实我是想杀一个人,想请你父亲出手,一旦成功,我会给父亲十万贯的报酬!” 宇文智及眼睛一亮,十万贯! “姑父不会是哄我吧!” “你亲姑姑是我妻子,我这个做长辈的怎么会哄你,我向你保证,一旦得手,十万贯肯定给你。” 李浑知道,如果他向宇文述求助,低于五十万贯宇文述绝不会答应,让他儿子出手,十万贯就搞定了,那岂不是更好。 李浑当然是想杀李敏,一旦杀了李敏,只剩下孤儿寡母,然后他再出面给李敏操持后事,再保证缉凶报仇,出于感激,宇文娥英一定会把李敏名下的一半财产交给李敏的家族。 那可不是十万贯,至少价值一两百万贯了,拿十万贯给宇文智及,宇文述只能替儿子收拾烂摊子,把李敏被刺之事压下去。 李浑想得很美,宇文智及想得更美,杀一个人,十万贯啊! “姑父要我杀谁?” 李浑低声道:“长公主的女婿李敏,此事不急,咱们慢慢来,寻找到机会再下手。”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五章 紧急报信 积德坊内的安平客栈,这里是洛阳最大最复杂的客栈,三教九流几百号人生活在这座客栈内,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也没人关心他们的来历。 在二楼徐世绩住过的房间隔壁,半个月前住进来一名身材极为雄壮的大汉,他便是当年的张觉。 三年前,安阳城陷落后,张觉凭着自己高超的武艺逃走了,他给侄女张乔写了一封信报平安,自己便投靠了瓦岗寨,成为瓦岗寨一员大将。 张觉为什么不去投靠萧夏?根子是他的理念变了,他当年一直想刺杀宇文述为家人报仇,而现在,他想推翻隋王朝。 而萧夏是隋王朝的皇族,又是大隋王朝的中流砥柱,张觉怎么可能再去投靠他。 房间里,徐世绩正和张觉、雄阔海、侯君集四人策划他们的方案,这次他们的任务正是刺杀宇文述。 这三年朝廷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右相杨素病逝,萧琮去年被罢相,改任荆襄道观察使。 天子杨广随即改革了政事堂,将原来的七相制缩减成三相制,虞世基、裴蕴和宇文述成了朝廷三巨头。 宇文述被天子任命为荡寇大将军,负责扫平各地造反的乱匪,瓦岗军便首当其冲。 重压之下,瓦岗寨便决定刺杀宇文述,由徐世绩担任主事,雄阔海、张觉、侯君集三人为副手,他们四人负责执行刺杀任务。 徐世绩笑道:“张兄,你刺杀过宇文述,你来说说经验!” 张觉缓缓道:“说实话,十几年来我已经三次刺杀过宇文述,以前的两次就不提了,说说五年前青龙寺刺杀吧! 当年我用了两个月时间摸透宇文述的习惯,知道他每年都要去青龙寺上香,我策划得非常周密,最后在他上香之时,将他一剑刺杀,却发现刺死的是他的替身。” “替身!”徐世绩惊呼一声。 张觉点了点头,“这就是刺杀宇文述最难之处,他有好几名替身,只是身材、脸型和他差不多,然后再通过化妆手段,化妆得几乎和宇文述一模一样,不说外人,甚至连他府上武士也认不出来。” 徐世绩沉默片刻,又问侯君集道:“侯将军出任过宇文述的侍卫,他有哪些习惯可以分清真假?” 张觉是徐世绩的手下,雄阔海也是徐世绩的手下,但侯君集却是单雄信的手下,按理侯君集不应该参与徐世绩主导的行动,但因为侯君集曾经担任过宇文述的侍卫,所以他也被调来参与这次行动。 侯君集想了想道:“上朝下朝他都会带着替身,我认为只有一件事,他不会让替身出面。” “房事?”徐世绩笑道。 四人大笑,侯君集忍住笑摆手道:“我其实是说关于他的儿子,如果他儿子出什么事,这个时候他就不会让替身出面了。” 这时,雄阔海缓缓道:“我知道宇文述有三个儿子,长子宇文化及和次子宇文士及都不好办,倒是他的三儿子宇文智及不受重视,如果我们干掉宇文智及,那么宇文述本尊就一定会露面,这时就是我们的机会。” 张觉和侯君集都赞成对宇文智及下手,徐世绩点点头道:“既然大家都赞成,那我们的目标就对准宇文智及,我们从明天开始监视他,寻找合适的机会,寨主给我们半年时间,我们可以从容寻找机会,要保证一击而中。” 杨丽华的两艘万石大船在通济渠上缓缓而行,此时的大隋已经不是三年前了,各地盗贼多如牛毛,打家劫舍,抢劫商船等等,甚至抢掠通济渠上的货船也都是家常便饭。 小贼小抢,大贼大抢,自从萧夏势力被限制在长江以南后,江淮地区的盗贼开始渐渐活跃起来。 目前,江淮地区有两股盗匪比较活跃,一个是钟离郡地区的李子通,另一个是活跃在下邳郡和东海郡的杜伏威。 孟让和杜伏威闹矛盾,已经被杜伏威赶走,孟让带了数百人去投奔了瓦岗寨,杜伏威成了首领,现在杜伏威手下有一万多人。 当两艘万石大船出现在梁郡之时,便同时被杜伏威和李子通盯住了。 他们是大盗,对一般的小商船不感兴趣,专门抢掠官府的粮船队或者运送税钱的船队。 前年,杜伏威就成功抢掠了下邳郡运往朝廷的税赋船队,抢到十几万石粮食和几万贯钱,天子杨广震怒,派吐万绪来围剿了几个月,也没有抓到杜伏威的队伍,最后不了了之。 这次杨丽华的两艘大船太显眼了,还有五百骑兵护卫,风浪越大鱼越多,尤其杨丽华在宋城县休息时泄露了身份,杜伏威和李子通惊喜万分,都决定对长公主两艘万石大船下手,他们认定大船内一定满载着金银财宝。 两艘大船进入了彭城郡,这天上午,一艘小船在运河上拦住了两艘大船,为首一名三十余岁左右男子高声道:“我是淮阳县裘家之主,特来报信,乱匪要袭击长公主。” 这名男子正是裘海亮,十几年前,他被家族派到江都萧家,想窃取小还丹的配方,但一直没有得手,直到十年前,萧夏把小还丹的配方抄件给了裘海亮,分文不要。 裘家才终于得到了练内功的方子,裘海亮对萧夏一直很感激,只是萧夏的地位越来越高,已经不需要他报答了。 裘海亮的一个族弟在杜伏威的军队出任探子小头目,正是他发现了两艘万石大船的身份,也同时知道杜伏威要对两艘大船下手。 族弟担心影响到家族,便告诉裘海亮,裘海亮便赶到彭城郡来拦截报信。 五百骑兵由虎贲郎将苗少凌统领,他原本也是杨丽华的侍卫,被派去跟随萧夏,现在已经升为虎贲郎将。 苗少凌听了裘海亮的禀报,大惊失色,连忙带着裘海亮来见长公主杨丽华。 杨丽华听说有乱匪要袭击自己,她顿时大怒道:“有哪个不知死活的贼子敢来袭击本宫?” 裘海亮跪下抱拳道:“启禀公主殿下,是下邳郡乱匪杜伏威,恐怕钟离郡乱匪李子通也会来下手,公主殿下要立刻通知晋王殿下,让他派兵来救援。” 杨丽华看了他一眼,不解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这么多,为何又来通风报信?” “小人的家族是淮阳县裘家,世代在淮河上运货,小人曾在江都萧家担任武士首领,十年前认识了晋王殿下,晋王殿下把小还丹的配方送给我,此大恩小人一直铭记于心,小人家族中也有人在杜伏威手下,他把消息泄露给了我,所以小人特来报信!” “你说的可是真?” 裘海亮从怀中取出当年萧夏给他的配方,呈给了杨丽华,杨丽华一眼就认出了萧夏的笔迹,见这张纸已经发黄,很有些年头了。 杨丽华点点头,“好吧!我会立刻向晋王救援,多谢裘公子及时报信!” 苗少凌对杨丽华道:“殿下,不如我们暂时停泊在彭城县城内,那边有江南道的煤炭商行,可以用信鸽通知晋王殿下!” 杨丽华点点头,“就这么决定了!” 第二天,两艘大船抵达了彭城县,大船进不了县城,苗少凌便命令士兵和武士把所有箱子都卸下,用小船运入城内,杨丽华也进彭城县内休息,很快,两只信鸽紧急向延陵郡飞去。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六章 公主南下 萧夏得知两支乱匪要袭击姑母的船队,他当即命令提前启动北渡计划,总管府秘密建造了一百二十艘大型渡船,每艘渡船能运送五十名骑兵,并命名为北渡计划,准备在北伐时启动。 但现在萧夏顾不上泄密的风险了,在他的命令下达后,一百二十艘大型渡船紧急运送三千骑兵过江,由虎贲将军孙雷统领,火速赶往彭城县。 萧夏又亲自率领三百艘战船,一万水军,前往彭城郡迎接姑母杨丽华的南下。 萧夏从来不会被什么条约所约束,一方面是他集中精力治理江南道,不想被外来的纷争影响,另一方面他也是给父亲面子,尽量不去触动父亲的底线,大家相安无事,也相忘于江湖。 但如果家人出事,那这些条约对他而言就一文不值,所以听到姑母船队要被贼人袭击,他便果断出兵,也不通知朝廷和江都郡官府。 江都郡刺史牛方大是今年才上任,原江都刺史崔奉贤改任陇右道转运使,牛方大突然听说晋王出兵北上,吓得他连忙下令关闭城门。 牛方大站在城头上,神情紧张地望着三千骑兵风驰电掣般北上了,不多时,运河内又出现了遮天蔽日的战船北上,战船上站满了士兵。 牛方大和官员们都吓得面如土色,郡丞周筱低声道:“使君,会不会是洛阳出事了,晋王率军进京?” “不知道啊!” 牛方大叹息一声,他的性格和父亲牛弘很像,比较谨慎,他半晌又道:“先不要下结论,再观察一下!” 众人又看了片刻,这时,一艘小船沿着漕河向县城驶来,船头站着一名军士,不多时,小船到了水门下,军士高声喊道:“牛刺史可在?” 牛方大连忙率领大群官员来到水门上方,牛方大探身道:“我就是刺史牛方大!” 军士抱拳道:“我是晋王殿下亲卫,晋王请刺史不要紧张,军队北上是去彭城郡迎接长公主。” “原来如此!” 牛方大回头看了一眼众官员,大家都明显松了口气。 牛方大又问道:“是不是长公主安全上遇到什么麻烦了?” 牛方大心里有数,中原太不安全了,十有八九是盗贼要惹事。 “正是!乱匪杜伏威和李子通准备率军袭击长公主船队,长公主特向晋王殿下求援!” “多谢告知,我们也希望长公主平安无事。” 军士行一礼,小船掉头走了,牛方大点点头对众人道:“幸亏我们没有鲁莽,这件事回头我会详细禀报朝廷,大家都回去吧!” 众人这才分头下城回官署去了,牛方大一直望着船队消失,他也下令城门开启,恢复正常,如果去彭城郡,船队要好几天后才能回来。 四天后,萧夏船队抵达了彭城县,萧夏前来拜见姑母,萧夏跪下行礼,“孩儿给母亲请安!” 杨丽华高兴得合不拢,连忙笑道:“好孩子,快快起来!” 几年不见,杨丽华显得苍老了很多,不过气色精神都还好,杨丽华上一次见萧夏还是大业三年,四年光阴如梭,眼前的儿子更加成熟了,下颌竟然留了短须。 “有个叫裘海亮的人来报信,说有乱匪来袭击船队,此人说是你的旧识,你还记得他吗?” 萧夏笑着点点头,“原来是他,当年孩儿在江夏萧府时,和他关系不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还能记恩报信,不容易!” “夏儿,不光是他救了我一命,更重要是这种重情义之人,值得你重用。” 萧夏点点头,“母亲放心,孩儿会启用他。” 萧夏随即召见了裘海亮,感谢他报信救援自己亲人,萧夏当即封他为水军郎将,裘海亮大喜,单膝跪下,“卑职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萧夏见他军礼很标准,又笑问道:“裘将军以前从军过吗?” 裘海亮点点头道:“卑职曾出任下邳郡府兵校尉,后来朝廷废军府,恰好我父亲也正好病逝,卑职就辞职回家给父亲守孝去了。” “你对杜伏威的情况了解多少?”萧夏又问道。 裘海亮笑道:“实际上裘家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分成了十几房,分布在下邳郡和东海郡,我只是其中淮阳房的家主,但裘家有个特点,都是靠淮河吃饭,所以各房之间彼此关系又很好。 东海郡涟水房裘家有个子弟叫裘小山,原本是我船队的伙计,和我关系非常好,后来他加入杜伏威的军队,因为他是本地人,又非常熟悉淮河和运河,他就被提拔为探子小头目。 他去探查梁郡情况时,发现了长公主的两艘大船,也得到消息,这是长公主的船队,他就赶回去汇报,杜伏威认为一定有很多财富,当即决定袭击船队,裘小山又害怕出事,便偷偷跑来告诉我。” “原来如此,这个裘小山害怕出什么事?”萧夏笑问道。 裘海亮叹息一声道:“裘小山告诉我,杜伏威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也没有家人拖累,万一真的伤害了长公主,朝廷雷霆大军杀来,杜伏威屁股一拍就跑了,他们这些本地人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这个裘小山也想加入我的军队?” 裘海亮点点头,“如果卑职去招揽,他肯定会来效忠殿下!” 萧夏笑了笑道:“让他留在杜伏威军中,可以让我随时了解乱匪动向,他的作用更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卑职明白!” 次日上午,大军护卫着杨丽华的两艘万石大船,又继续南下出发了。 李子通率领六千乱匪埋伏在徐城县南面的运河西岸,当初罗士信和裴行俨就是在这里偷袭宇文述的后勤补给船队。 这里确实是一个偷袭的好地方,李子通志在必得,何况他手下还有两名极为厉害的猛将,这两名猛将便是从南阳郡逃走的伍云召和伍天锡兄弟。 两人走投无路,便投靠了在桐柏山落草为寇的李子通,李子通对两人到来如获至宝,不仅和他们结拜兄弟,还把自己妹妹嫁给了伍云召为妻,他的诚意感动了伍氏兄弟。 两人便安心在桐柏山扎根了,这两年李子通发展也极为迅猛,由原来两千人的规模发展到了两万余人,又从桐柏山迁到钟离郡,他们和钟离郡刺史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 他们不攻打县城,不抢掠郡中百姓,官府就默许他们在钟离郡的存在,也不向朝廷汇报。 李子通亲自率领六千人已经准备就绪,他要抢在杜伏威的前面夺取两艘万石大船,不料李子通得到消息,有三千骑兵和三百艘战船护卫着长公主的两艘大船,更要命的是,三千骑兵就在运河西岸护卫,这明显就是防御他们袭击。 李子通胆怯了,对方船队刚抵达徐城县,他率领手下撤退了,放弃了这次袭击。 在淮河南北两岸有十几处水荡,其中最大的一处水荡叫洪泽浦,也就是今天洪泽湖的前身,占地约千顷,湖中长满了芦苇,这里一直是江淮水贼的藏身之地。 此时杜伏威便率领数百艘小船埋伏在洪泽浦中,他们是两天前刚刚抵达这里,他们并不知道萧夏已经率援军北上。 杜伏威对局面一无所知,但他依旧磨刀赫赫,准备偷袭长公主的船队。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七章 初战杜匪 杜伏威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余岁,身高近一米九,膀大腰圆,皮肤黝黑,他从小便练就了一身高强的武艺,性格凶悍,但他同时也极为精明,且野心勃勃。 他最初跟随孟让在琅琊郡做山贼,但琅琊郡以山区为主,没有多少油水,很难发展壮大,杜伏威便建议去下邳郡和东海郡发展,孟让却不肯,两人的理念发生了冲突。 按照一般人的做法,既然双方理念不同,杜伏威带自己的手下南下就是了,可杜伏威从来信奉赢者通吃,他联手辅公佑发动兵变,尽夺孟让的军队。 还好,杜伏威没有杀孟让,而是把他赶走了,孟让被迫带着十几名手下离开琅琊郡,去东郡投奔瓦岗军。 杜伏威随即带着两千余人南下东海郡,偷袭东海岛得手,占领了东海岛,以东海岛为根基,在东海郡扎根下来。 这两年杜伏威发展迅速,尤其在他前年夺取了下邳郡的税赋后,他的兵力一跃到了两万人,官府也不敢招惹他,东海郡和下邳郡便成了他的势力范围。 正如裘海亮所言,杜伏威天不怕地不怕,当杜伏威听说长公主的两艘万石大船南下,他便立刻意识到,大船内一定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杜伏威亲自率领一万人和五百多艘小船埋伏在洪泽浦,杜伏威很狡猾,他和李子通恰恰相反,李子通在岸上袭击,而杜伏威是在淮河中袭击,这样岸上的五百护卫骑兵也就保护不了大船,那么长公子的护卫就只剩下两百多名武士。 两百多人的护卫根本不值一提,在杜伏威看来,完全就是肥羊,现在他只需要耐心等待肥羊的到来。 中午时分,杜伏威带着几名将领在一座小岛上休息,他见几名将领闷闷不乐,长吁短叹,心中着实有些不满道:“现在是发财的时候,还摆着个臭脸做什么?” 一名将领苦着脸道:“大帅,对方可是长公主啊!一旦打起来刀剑无眼,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朝廷还不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你们这群蠢蛋,长公主的身份我会不知道?我只是求财,到时候把长公主关在船舱内,我们把金帛洗劫干净后走人,岸上的五百骑兵会去照顾她,你们担心什么?” 停一下,杜伏威又道:“她一定带了不少宫女,到时候宫女可以发给大家做老婆,长公主的安全由我亲自掌控,不会出乱子,大家打起精神来!” 听说可以得到宫女做老婆,原本愁眉苦脸的将领们顿时又精神大振,一个个眉开眼笑,期待着那一刻到来。 就在这时,一艘报信小船飞驰而来,探子紧张汇报道:“大帅,隋军战船封锁了洪泽浦的出口,数百艘战船杀进来了!” 杜伏威大惊失色,哪来的数百艘战船?他急令道:“传令全军上船,官兵杀来了!” “当!当!当!” 洪泽浦中到处响起警报声,刺史宽阔的水面上出现了数百艘战船,这得益于裘海亮的情报,他的族弟裘小山给他留了一个口信,他们乘坐数百艘小船来袭击公主船队。 裘海亮非常熟悉淮河,如果是数百艘小船来袭击,那么它们必然藏身在洪泽浦中。 战船都是车船,踩踏轮桨为动力,一支支火药箭射向一望无边的芦苇丛,此时正是秋天,芦苇都普遍枯萎,被大火一点便迅猛燃烧起来。 隋军战船到处放火,湖面上浓烟滚滚,烈火滔天,几百顷芦苇荡都被烈火吞没了。 杜伏威的手下被烧得哭喊连天,一片哀嚎惨叫,就算冲出芦苇荡,也被高大的战场撞翻,隋军士兵乱箭射杀落水贼兵。 杜伏威原本打算利用芦苇荡和隋军较量,没想到对方竟然放火了,杜伏威被烧得魂飞魄散,拼命划船向岸边逃去。 杜伏威侥幸逃上岸,惊魂未定,他十分恼火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只有两艘万石大船吗?怎么一下子来了三百多艘战船?” 一名手下将领道:“估计是李子通那边故意泄露了我们的拦截秘密,晋王得知后肯定会派战船和骑兵前去保护,隋军战船北上时我们恰好还没有过来,所以我们不知情。” “这个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杜伏威破口大骂李子通。 大火一直烧了一个时辰,杜伏威只收集了两千多残兵,他大哭一场,只得带着两千余人仓惶向东海郡方向逃去。 这次杜伏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惹了自己不该惹的人,长公主的大船连影子都没见到,他们便被一场大火烧得死伤大半,一万余人被烧死杀死了近七千人,其余士兵要么逃上岸,要么水性极好,潜伏在水中逃过一劫。 这场大火一直烧到黄昏时分,原本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被烧得荡然无存,抬眼望去都是一片漆黑破败的景象。 战船和骑兵护卫着杨丽华的大船继续南下,三天后,船队驶过长江,缓缓抵达京口县码头。 此时的京口和三年前相比已经大变样,原本只有一个小小的码头,现在有八个大码头,长达二十里,近千座大仓库,另外还有五座大型造船工场,从京口一直延续到江宁县。 相比之下,江都码头明显落寞了,山阳县的码头更是空空荡荡。 商人们要的是安全,当江淮盗贼横行之时,商人自然会选择安全之地,那就是京口,所以京口修建了近千座大仓库,但几乎八成都是满的。 杨丽华改乘十几艘画舫来到了晋王府,晋王府位于京口县东城外,完全就是江都宫的翻版,天子同意江都宫可以改为晋王府后,萧夏便将江都宫整体搬迁到了京口县。 萧夏选了一座温泉之地重建王府,王府占地五百亩,内有湖泊,外有护宅河,还有专门的码头。 崔羽带着姐妹和孩子们已经在门口迎接长公主到来, 萧夏现在有五个孩子,三个男孩和两个女儿,最大是长子杨俶,今年五岁,次子是小青生的杨任,今年四岁,最小也是儿子杨伊,刚满两岁,去年陆谢庭生的儿子。 两个女儿是王妃崔羽和张乔所生,大女儿叫杨君君,次女叫杨倩儿,两个女儿就差一个月,都三岁了。 五个孩子一起跪下,给祖母磕头,小嘴都很甜,争着叫奶奶,叫得人心都化了。 望着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杨丽华抱起这个,又抱起那个,笑得嘴都合不拢,她对萧夏道:“我要好好赏他们,你不准拦我!” 杨丽华手一挥,孙子孙女一视同仁,每个孩子给五千两黄金,作为祖母给孙子孙女的见面礼。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八章 江北大营 这就是杨丽华的聪明之处,她知道自己要想在江南过得好,关键就是侄儿媳妇们对她是否孝顺。 她不好明着给侄儿媳妇们好处,那就给孩子,效果会更好。 杨丽华的大手笔着实将几个女人震住了,哪怕是来自陆家的陆谢庭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见面礼,五千两黄金啊!官价就值五万贯,黑市价更要八万贯了。 杨丽华给自己孩子这么厚重的礼物,几个母亲当然无限欢喜,一起将杨丽华众星捧月般簇拥进了晋王府。 有妻子安排姑母,萧夏也就不管了,他返回了王府,经过三年的励精图治,江南道渐渐进入了一个难得的稳定发展期,商业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人口锐增了五成,大量平民和农民从江淮和中原过来谋生。 平民在城内做伙计或者酒保,一个月能挣三贯钱,女儿十一二岁送去大户做侍女,一个月能挣一贯五百文,加上一点的兼职或者副业收入,一家四五口人,一个月能挣五贯钱,扣去各种房租食物开支,一个月能攒下一两贯钱,一年积蓄就是十几贯近二十贯钱。 积攒五到八年后,就能在城郊买下一亩宅地,可以在江南安家了。 农民的目的性却更强,所以来江南的农民都在争抢租种官田,租种二十亩官田就能轻松养活一家五口,在中原至少要五十亩才行。 租种官田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江南道官田的税赋是由官府负担,算下来,每年七成的农作物归自己,而北方租种土地只有四成归自己,加上粮食亩产量高,那就远远不止三成的差距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稳定,稳定有两层意思,一层是粮食产量稳定,基本上没有灾害,农民最害怕的旱灾没有,每年粮食产量都差不多,第二层意思就是社会稳定,没有乱匪和盗贼。 江淮和中原以及河北各地盗贼多如牛毛,农民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有钱财害怕钱财被抢走,有儿女害怕儿女被抢走,地主更害怕,盗贼的首要目标就是地主,江淮和中原地区,流失得最严重的就是地主,地主大量抛售土地,导致江淮和中原的地价跌了三成,相反,江南的地价却涨了一倍,无论宅地还是农田。 官房内,刘文静对萧夏道:“殿下,这次长公主来江南养老肯定会引发洛阳朝野震动,恐怕会是一个重要转折点。” 萧夏沉吟一下道:“长公主来江南并非临时起意,三年前她就要来了,跟随天子南巡一起过来,但天子取消南巡,她也只能延迟计划,这一延迟就是三年,长公主身体越来越不好,她怕自己再不来就跑不动了,所以今年终于过来来,这些她都给天子说过,天子也支持她来江南,所以长史的话有点言重了。” 去年高颎不幸中风偏瘫了,他也正式退休,萧夏任命高表仁为丹阳郡刺史,这样高表仁就可以照顾父亲,包括高颎一直放心不下的女儿,前太子杨勇的侧妃,也被接到丹阳郡,高颎便可以安心在江南度过最后的晚年。 刘文静出任晋王府长史兼江南道行台尚书长史,接替了高颎的位子,魏征为行台尚书司马,接替刘文静之前的位子。 刘文静笑了笑道:“其实殿下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萧夏也歉然笑道:“长史不妨细说!” “殿下,现在江淮、中原乃至河北人口流失非常严重,而江南道三年内增加一百三十万户,光今年年初到现在就增加了六十万户,对我们来说是江南道西部得到大发展,宣城郡人口就增加了十五万户,还有鄱阳郡、豫章郡人口增加都在十万户以上,甚至建安郡也增加了三万户百姓。 至于丹阳、延陵、毗陵、吴郡、余杭、会稽这六个大郡三年来更是增加了百万户人口。 我们的人口增加就意味着北方人口减少,人口减少最直接的冲击就是税赋,我听说朝廷早就有怨言了,尤其今年更是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现在就差一个导火索让朝廷的不满爆发。” “你的意思是说,长公主来江南就会成为朝廷不满爆发的导火索?” “卑职是这样认为的,卑职更担心,我们和朝廷的三年和平很可能就会因为这件事结束了。” 萧夏眉头一皱,“移民问题有这么严重?” “殿下去城西江北大营看看就知道了!” 萧夏点点头,“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关心过,去看看吧!” 两人离开总管府,乘坐马车向城西而去。 城西的江北大营并不是军营,而是移民大营,江南道的移民大营一共有三座,一个是延陵郡京口县的江北大营,一个宣城郡最西面的南陵县大营,一个是江夏郡夏口县大营,分别对应江南东部地区,江南西部地区和洞庭湖地区。 其中江北大营是最大的移民营,有帐篷几万顶,分成了十个区,分别对应江东十个郡,有两百名官员和三千士兵负责管理江北大营。 整个大营就像一座巨大的县城,里面不光百姓帐篷,甚至每个区还有了商业区,主要是杂货铺和小吃铺,当然也有赌馆和暗娼,这种明面上是不允许的,但暗中还是存在,有需求就有生意。 江北大营一直维持着十万户以上的移民数量,现在还十二万户,所有移民来到江南,第一步就必须来江北大营报到登记,否则就是黑户了,租房子、找差事、租赁土地都做不到。 只有登记拿到临时户籍后,才能在江南道各地生活,每年需要验证一次户籍,连续验证五年后,就可以成为永久户籍了。 目前江北大营的主官是房玄龄,房玄龄目前出任行台尚书户曹参军,正五品官,他的上司是司马魏征,魏征则负责整个移民事务,他也陪同萧夏一起来了。 大营内十分整洁,这也是三年来不断改进管理的结果,一顶顶大帐整齐有序,俨如网络一般,大营内有主街,有辅街,连接各个区的主干道就是主街,各区内的道路就是辅街。 大营内人来人往,不时可以看见巡哨的队伍,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房玄龄给萧夏介绍道:“殿下别看表面安静,实际上矛盾重重,有的是把从前的宿怨带来,有的是来了后争夺资源产生的新矛盾,我们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调解矛盾。” “当和事佬?”萧夏笑问道。 房玄龄摇摇头,“哪有那么多精力劝解他们,发现了矛盾,就立刻解决,把有矛盾的人家迅速分配走,越远越好,一辈子见不到,矛盾自然就没有了。” 萧夏呵呵一笑,“这个办法不错,换个思路就把问题解决了。” 刘文静笑问道:“既然你们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调解矛盾,那么矛盾产生的根源是什么呢?能不能从根源上解决?” (本章完) 第五百四十九章 难民之源 房玄龄苦笑一声道:“除了宿怨外,其他所有矛盾的根源都是争夺资源产生的,其中八成是住宿矛盾,帐篷都是两家人合用一顶,中间拉一块布,两家住在一起,各种小心思就会出现,然后就越闹越大,最后两家人大打出手。 我们现在解决的办法就是尽量缩短每户人家在大营内停留时间,以前需要停留五天,现在已经缩短到三天,这样很多矛盾来不及产生,或者来不及矛盾激化,大家就分手了。” 萧夏点点头,“三天时间,这个效率不错!”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房玄龄一看便知,不由叹口气,怎么这个时候又闹矛盾了? 他连忙告罪一声,匆匆赶了过去,萧夏颇有兴趣,也跟了过去。 只见两家人正在打架,扭成一团,士兵连忙冲上去把他们强行分开。 一名秃头老者大骂道:“姓王的,你欺人太甚,我与你没完!” 另一个中年男子怒道:“到底是谁欺人太甚,炉子是合用的,你们一家霸占,帐篷一家一半,你们却占去六成,我忍了你两天了!” “我忍了你二十年了。” 一名官员开始准备给他们调换帐篷,房玄龄对萧夏道:“这两人原本是二十年的老邻居,都是平原郡人,两天前一起来江北大营,要求住在一起,我们就给他们分配到一个帐内,结果才两天,两家人就反目成仇了。” 萧夏笑道:“去打听一下,怎么会反目成仇?” 房玄龄匆匆去了,不多时,两家人都收拾东西被士兵送走了,房玄龄也回来了。 “殿下,卑职打听了一下,其实他们两家矛盾很深,秃头家姓赵,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原本和王家之子定亲了,后来刘霸道的匪徒来抢掠粮食,把大女儿糟蹋了,王家嫌弃,便解除了婚约,赵家大女儿受不了刺激,便跳河自尽了,两家由此结下仇怨,不过赵家粮食被抢走,王家又接济他们不少粮食,赵家便看在粮食的份上不追究女儿自杀的事情。 两家人一起逃到江南后,开始安定下来,王家又想替儿子娶赵家的小女儿,这次被赵家一口回绝,王家恼羞成怒,说话就难听了,说赵家小女儿肯定也被糟蹋了,他们家不嫌弃,赵家有什么资格拒绝?一下子就把赵家大女儿的事情扯出来了,新仇加旧恨,赵家就先动手了。” 萧夏哼了一声道:“说到底还是刘霸道的盗贼作恶,要是他们在江南,我非把他们斩尽杀绝不可!” 刘文静也叹息一声,“他们两家的矛盾不可调和,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会把赵家安排在丹阳郡,把王家安排在永嘉郡,相隔千里,两家就不会再有瓜葛了,今天就安排,明天一早送走。” 萧夏乘坐马车离开大营,在大营门口正好看见刚才打架的一家三口,姓赵的秃头老者,一家三口拎着几个大包站在路边。 “停车!” 马车停下,萧夏走下马车来到老者面前,老者吓得连忙跪下。 萧夏笑道:“老丈请起,我心里有几个疑问,想问问老丈!” “小人一定如实相告!” 这时,士兵拿来几个胡凳,萧夏招呼他们一家坐下。 萧夏笑问道:“你是平原郡人?” 老者点点头,“小人是平原郡平昌县人,家里原本有三十亩地,以前日子还算过得去,只是平昌距离豆子岗太近了!” 说到这,老者的眼睛慢慢红了,萧夏心中很理解,说农民起义军不抢掠百姓,怎么可能呢?就算他们可以自己种地,但从播种到收获至少要半年以上,如果季节不对,等待的时间还要更长,那这段时间他们吃什么?喝什么? 官府他们不敢招惹,那么只能去抢比他们更弱的百姓,所以从古至今的农民起义,不管正面怎么宣扬,都无法解释他们吃的粮喝的酒从哪里来?就算自己耕种,那么从播种到收获的八个月间他们吃什么? 刘霸道造反时聚集十几万人,一天一人一斤米,十几万人一天就要一千石米,十天呢?一百天呢? 说到底就是去抢,不敢抢县城,就去抢周围的农村,这个老者就是不幸的代表,粮食被抢光,大女儿被糟蹋,最后跳河自尽。 “老丈从平原郡是怎么过来的,路上没有遇到贼人吗?” 这是萧夏最大的疑问,江淮百姓逃来还可以理解,比较近,但从河北逃来江南,一路上穿州过府,在盗贼多如牛毛的中原,这些难民就是肥羊,盗贼乱匪怎么可能不对他们下手? “回禀官爷,我们逃来江南是有人组织的,每人交三贯钱,他们负责保证路上安全,驾船送我们来江都。” “是什么人组织?” “是瓦岗寨的人,小人把家里的地都贱卖了,带着老妻和小女儿,还邻居一家人,我们来黄河边的鹿角关,这边就有人做生意,一个人三贯钱,然后坐上大船,一路上吃喝都要问他们买,坐在船上昏昏沉沉过了十几天,好不容易才到江都,身上的钱也花光了。” “所有河北和中原逃来的人,都是瓦岗寨接送的?” 老者点点头,“我认识的人都是!” 旁边刘文静笑道:“瓦岗寨很有生意头脑啊!这几年恐怕赚了大钱。” 萧夏缓缓道:“利用官府害怕难民的心理,他们才敢肆无忌惮,但我认为瓦岗寨想不到这个赚钱之道,也没有这么大的大手笔,背后一定有势力在操纵,瓦岗寨只是替他们做事而已。” “关陇贵族?”刘文静反应过来。 萧夏点点头,“这几年他们看起来很安静,其实不然,他们还在继续挖隋朝的墙角,只是更隐蔽了。” 这时,有官员来接他们一家三口,他们被安置在丹阳郡,萧夏嘱咐官员几句,让他们好好善待这家人。 萧夏又来到了码头,正好几艘大型渡船靠岸,只见每艘渡船都有数百人下船,拖家带口,拿着大包小包,都是从北方逃来的民众。 萧夏着实有些头大了,隋末战乱还没有爆发,就已经有这么多难民,一旦北方大乱,不知还会有多少难民涌来? 看来他们得未雨绸缪,早早准备了。 刘文静忧心忡忡对萧夏道:“这样下去,难民会越来越多,会超过我们的接受能力。” 萧夏缓缓摇头,“百姓要的就是安全,希望全家平安,他们信任江南道,也就是信任我,我怎么忍心把他们拒之门外?” 一旁魏征叹息道:“卑职说话或许有点不敬,但天子确实没把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但凡他能稍微像殿下一样怜惜百姓,就不会有这么百姓逃难来江南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章 家族远计 洛阳,相国虞世基急匆匆赶到御书房,却见天子一脸阴沉地站在御书房,他心中‘咯噔!’一下,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快步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杨广冷冷问道:“虞爱卿能不能预测一下,今年的税赋会增加几何?” “这个.微臣立刻户部预测,三天内交给陛下!” “还需要户部预测吗?朕就可以预测了,今年至少会下降三成,难道你这个相国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回禀陛下,微臣知道这两年中原、山东一带连续发生大旱,蝗虫也在南阳郡、淯阳郡和淮河郡一带肆虐,各种天灾不断,粮食减产已成定局,确实会影响到赋税。” “哼!除了天灾就没有人祸吗?” 杨广将一份奏折递给虞世基,“这是监察御史虞世南写给朕的一份奏折,也就是你兄弟,朕现在才知道,竟然有一百多万户百姓逃亡江南,你这个右相国不知道吗?” 虞世基满头大汗,他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两年各郡刺史纷纷上书,痛陈人口流失太快,要求朝廷采取措施,但这些奏折都被虞世基扣住了,没想到却被兄弟的一份奏折把这个脓包捅破了。 “微臣确实不清楚,这两年税赋锐减,微臣一直以为是江南道税赋影响,还有各种灾害造成,却没有想到居然和人口流失有关。” 杨广没有理睬他,问宦官道:“裴相国和宇文相国到了没有?” “已经来了!” 宦官话音刚落,宇文述和裴蕴便匆匆走进来,一起行礼,“参见陛下!” “都坐下吧!” 宦官搬来三个软墩,三人坐下,杨广道:“人口大量流往江南道已经三年了,朕早有耳闻,但没有证据,但监察御史虞世南的奏报让朕彻底明白了,你们自己看看,这是虞世南用了一年时间调查写出的奏报。” 三人怎么不知道呢?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不约而同都瞒着天子,个个报喜不报忧,当然也是迎合天子的口味,喜欢报忧的萧琮和裴矩都被罢相,谁还会给天子找不痛快。 三人都装模作样看了一遍虞世南的奏报,杨广看了三人一眼道:“宇文相国先说吧!” 宇文述想了想道:“陛下,虞御史说得有道理,关键还是安全问题,盗匪太多,地方官府剿匪不力,导致盗匪猖獗,百姓屡被抢掠,没有安全感,自然会.” 杨广不高兴摆手打断宇文述的话,“你说得这些调查报告上都有,朕不想再重复听了,说说解决之道!” 宇文述有些尴尬,解决之道就是剿匪,可是他们一直在剿匪,匪患却越来越猖獗。 无奈,他只得欠身道:“微臣会加强剿匪的力道!” 杨广显然对他的答复不满意,又问裴蕴道:“裴相国可有好的方案?” 裴蕴缓缓道:“好的办法就是恢复从前的总管府制,总管统领兵力负责数郡的安全,务必要剿灭辖区内的匪患!” 虞世基察言观色,他看得出天子并不愿意恢复总管府制度。 虞世基立刻道:“陛下,总管府时间久了又会尾大不掉,造成新的削藩困扰,微臣建议不如专设一名负责治安的郡守,位于刺史之下,此人负责招募、训练郡兵,剿灭本郡内的乱匪,维护安全,从制度上保证地方上的安全,这样百姓有了安全感,就不会轻易逃离家园。” 虞世基这番话说到了天子杨广的心坎上,他就是担心恢复总管制造成新的割据,设立治安官就不一样了,没有专门的署衙和下属官员,权势也不大。 杨广点点头道:“可以取消郡司马一职,增设一名通守,比刺史低一级,负责统领郡兵,维护全郡治安。” 三人一起答应,宇文述又补充道:“陛下,还有就是派专门军队去清剿几个乱匪聚集地,包括高鸡泊、豆子岗、瓦岗寨,还有江淮的杜伏威和李子通,把他们剿灭了,其余小匪众就是毛贼了。” 杨广欣然道:“朕就任命宇文相国为天下剿匪都招讨,统帅十万大军,剿灭以上匪患!” 马车疾驶,马车内虞世基神情阴冷,其实他很清楚百姓逃亡真正原因,无休无止的劳役渐渐压垮了这个王朝。 劳役猛于虎,百姓宁可当贼也不愿服劳役,各地乱贼多如牛毛,根本杀不完,又岂是增加一个通守就能解决问题的。 相反,江南道却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大隋的希望在江南啊! 作为江南出身的大臣,虞世基心中很是遗憾,作为会稽郡第一世家,他们虞氏家族应该在江南总管府有很高的地位才对。 他们却没有把握好这个机会,应该让兄弟去烧晋王的香,自己留下烧天子的香,这样不管是哪一边获胜,他们虞家都能长盛不倒。 虞世基回到府中,立刻派人把住在自己府宅东院的兄弟虞世南找来。 虞世南低调简朴,和贪赂成性的兄长截然相反,不过兄弟二人感情一向很好,虞世基见兄弟买不起洛阳房宅,又不肯接受自己给他的特殊优待,安排一座官宅,虞世基便让人把东院腾出来,让给兄弟一家居住。 不过这一次,虞世南的一份人口流失报告,没有事先和兄长沟通,直接报给了天子,触犯到了虞世基的切身利益,天子必然已经察觉到了自己隐瞒真相这件事。 不多时,虞世南匆匆赶来。 “兄长找我有事?” 虞世基缓缓道:“今天天子召见我,谈及你写的调查报告,这份报告为什么不事先提交给我?” 虞世南沉默半晌道:“之前关于义仓的报告,我提交给兄长,但最后呢,兄长交给天子了吗?“ “义仓情况特殊,天子让宇文述主管,我们就不要多事了。” 虞世南摇摇头,“义仓问题根本就没有解决,被强行压下去了,不给百姓一个交代,总有一天还会爆发,那时问题更大了,宇文述欺瞒天子,说义仓问题已经解决,到时再爆发出大问题,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虞世基冷冷道:“义仓的问题谁都解决不了,报给天子又有什么用,只会让我得罪宇文述!” 虞世南针锋相对道:“就是因为兄长只管自己利益而不管朝廷死活的一贯态度,所以我才把人口流失报告直接提交给了天子。” “你!” 虞世基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半晌他冷冷道:“晋王在筹建江南太学,请国子监推荐一人出任太学学正,我决定推荐你去,明天你去国子监报道吧!” 虞世南不满道:“兄长这是在报复我吗?” 虞世基哼了一声,“你认为我是在报复你,我也没有办法,但我既然是虞氏家主,就要为家族的长远考虑,我让你去晋王那里,是希望晋王高层也有虞家之人,这样,将来不管是谁上位,我们家族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虞世南这才明白兄长的考虑,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一直很想知道晋王是怎么解决了义仓问题,他需要要去实地考虑,再给天子献一个义仓解决方案。 想到这,虞世南轻轻点头,“好吧!我去就是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一章 连环刺杀 中午时分,李敏一家三口从清风酒楼出来,这几天,他们府上的两名厨娘同时辞职,一人是老家父亲病逝,她要回去奔丧,另一人索性就不辞而别。 合适的厨娘一时找不到,没办法,这几天李敏一家都在外面吃饭。 清风酒楼就位于李敏所在的坊内,档次还不错,距离李敏府宅约一里左右。 今天是休日,天气也不错,中午的阳光格外温暖,一家人吃完饭,也不坐马车,慢慢的散步回府,后面跟着几名护卫武士。 六岁的儿子李桦在父母面前跑来跑去,快乐无比。 这时,宇文娥英发现丈夫鞋面上粘一块乳酪,很是醒目,便笑道:“夫妻鞋上是那块乳酪吧!” 李敏也看见了,笑道:“我说那块乳酪跑哪里去了,原来掉在鞋上。” “我来给夫君擦掉吧!” “不用,我自己来。” 李敏取出手帕,蹲下擦拭鞋面,就在这时,一支淬毒狼牙箭从对面‘嗖!’射来,直取李敏头顶。 很巧,正好李敏的儿子跑来看父亲在擦什么,替父亲挡住了这一箭,一箭正中李桦后背,李桦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 李敏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抱起儿子,“桦儿!桦儿!” 几名武士也反应过来,拔出剑冲上来。 “爹爹!”李桦小声喊了一声,头一歪,就此逝去。 李敏肝胆皆裂,抱着儿子‘噗通!''跪下,嚎啕大哭。 宇文娥英也惨叫一声,“我的儿啊!” 她身体也晕倒在地。 刺客叫苗笙,是一名三十余岁的武士,极善弓弩,是宇文述的新十三太保之一,排名第七。 他就埋伏在对面的屋脊上,他已经跟踪了李敏半个月,一直在等待机会,这次宇文智及将李敏府上的两名厨娘支走,给苗笙创造了机会。 苗笙只有一次机会,他也格外谨慎,他知道李敏颇有武艺,只能等他低头,或者从背后射杀,但背后又有武士跟随,也不好袭击。 就在李敏低头去擦拭鞋上污渍时,难得一遇的机会来了,苗笙果断射出了一箭,不料李敏的儿子正好跑来,替父亲挡住了致命一箭。 苗笙见没有机会了,急忙跳下了房屋,一路向北疾奔,有人早已准备了梯子,让他翻过了坊墙,消失在大街尽头。 不管射没射中,他都要去向宇文智及汇报。 宇文智及此时就在福善坊的浣花酒楼内等候消息,这是宇文家族的酒楼,宇文智及就在二楼靠窗的雅室内,搂着两名妓女喝酒。 这时,一名手下在门口道:“三少主,苗笙回来了!” 宇文智及精神一振,这可关系到他的十万贯钱,他连忙道:“快叫他进来!” 他一挥手,两名妓女连忙起身走了。 苗笙快步走进房间,单膝跪下道:“卑职无能!” 宇文智及眼睛一瞪,“你刺杀失败了?” “不是,卑职刺杀应该不会失败,只是李敏的儿子忽然跑来,替他父亲挡住了一箭,所以.卑职向殿下请罪!” 宇文智及没有吭声,苗笙心中紧张,又连忙道:“卑职会抓住机会,保证下次一定成功!” 宇文智及还是没有吭声,苗笙心中奇怪,悄悄抬头看了一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只见少主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额头上冒出一截刀尖,一缕鲜血正顺着额头向下流。 苗笙大叫一声,“有刺客!少主遇刺!” 外面冲进了十几名武士,这时,宇文智及歪身倒地,后脑上插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后面是一扇敞开的窗户,飞刀就是从窗外射来。 众人冲到窗前,向四下搜寻,找不到刺客的踪影,为首武士回头一巴掌将苗笙打翻,怒斥道:“就只有你一个人在房间,是怎么回事?” 苗笙哭丧着脸道:“我正在汇报,不敢抬头,发现不对劲才抬头,我也没有发现刺客。” “混蛋!” 为首武士一拳将他打倒,众人商议一下,恐怕还是和李敏刺杀案有关,无论如何,他们都必须向主公禀报! 众人抬着宇文智及的尸体,乘坐马车赶回宇文府。 今天是休日,宇文述也在府中,他正在审核兵部围剿乱匪的方案,宇文述也有点头大,三大乱匪聚集地,瓦岗寨、高鸡泊和豆子岗都有一个共同点,占地广阔,地形复杂,里面荒凉没有人烟,几次围剿失败,都是地形太复杂而被乱匪伏击。 宇文述叹口气,兵部的方案还是换汤不换药,还是派重兵去围剿,粮食后勤什么都简简单单一带而过,认为不需要准备太多后勤物资。 这就是骨子里瞧不起造反的乱匪,还是太轻敌啊! 就在这时,一名武士奔到堂下急声禀报道:“启禀主上,三公子出事了!” 宇文述瞪大了眼睛,“出什么事了?” “三公子遇刺,已经.已经不幸身亡。” “什么!” 宇文述如晴天霹雳,发疯一般向大门外冲去,大群侍卫跟在后面。 冲到府门外,马车来了,武士们将尸体搬出来,宇文述大叫一声,“我的儿啊!” 他张开手臂扑上去,就在这时,一支短弩闪电般射来,宇文述沉浸在巨大的哀痛之中,神情激荡,外界一切他都没有意识了。 “噗!” 一箭正中咽喉,宇文述闷叫一声,仰面栽倒。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忽然有人反应过来,大叫一声,向两名路人冲去,忽然间寒光闪烁,冲来的十几名武士都被一剑刺穿咽喉毙命。 在众人愣神之时,一辆马车疾速驶来,两名路人跳上马车,马车疾速奔驰,武士们大喊着追上来,却被弩矢连续射杀了七八人,后面的武士都不敢追了,都在大喊大叫。 宇文述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一代枭雄杀人无数,最终也死在刺客手中。 马车一路疾奔,驶出了洛阳城,车内二人正是张觉和雄阔海。 他们策划了一个多月,最终利用宇文智及之死引出了宇文述的真身,一举刺杀得手,短弩箭淬有剧毒,中箭必亡,何况是射穿了咽喉。 两人都有一种想要仰天长啸的冲动,尤其是张觉,终于大仇得报,二十年压抑在心中的痛苦得以释放,悲喜交集,他一时间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他们和徐世绩、侯君集汇合了,在酒楼刺杀宇文智及之人正是侯君集,他的轻功极高,刺杀宇文智及后便跃上房顶,从房顶逃脱。 徐世绩听说刺杀得手,他心中大喜,四人换了马匹,催马疾奔而走,走河阳桥去了河内郡,最后从黎阳县渡黄河回了瓦岗寨。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二章 情报先行 宇文述被刺杀让天子杨广暴跳如雷,他当即下旨罢免了武侯卫大将军窦抗之职,调回宇文成都实任武侯卫大将军,负责洛阳全城治安。 又命令裴蕴为总负责,牵头刑部、大理寺、洛阳府全面调查宇文述的死因,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谁刺杀了宇文述? 几天后,裴蕴向天子杨广汇报了最初的调查结果。 “启禀殿下,这次刺杀非常诡异,可以说是连环刺杀。” “什么叫连环刺杀?”杨广瞪大眼睛问道。 “第一个被刺杀的人竟然是李敏的儿子李桦,对方应该是刺杀李敏,但误杀了李敏六岁的儿子。” 杨广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陛下,是李浑想刺杀李敏,夺取其家财,他去找宇文述帮忙,但没找到宇文述,却找到了宇文智及,宇文智及一口答应替李浑刺杀李敏。” “什么?李敏的儿子是宇文智及刺杀的?”杨广完全愣住了,这让他怎么向大姐交代? “然后呢?”杨广又道:“继续说下去!” “然后刺客回酒楼向宇文智及报告,结果正在汇报之时,宇文智及被人从身后窗外用飞刀刺杀,刺客是从楼顶逃走。 但刺杀宇文智及的目的是为了引出宇文述,估计因为宇文述有三名替身,刺客分不清楚,所以刺杀他儿子,这个时候一定是本人哭喊儿子,所以就在宇文府门前,宇文述被埋伏的刺客用毒弩箭刺杀。” “朕想知道,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宇文述的侍卫认出其中一人应该是张觉,陈朝大将,五年前在青龙寺曾经刺杀过宇文述,此人还是晋王的授武之师。” “难道刺杀宇文述和晋王有关?”杨广疑惑道。 裴蕴遥摇头,“应该和晋王无关,张觉五年前刺杀宇文述失败后就消失了,后来居然成为齐王殿下的侍卫首领。” 杨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怎么此人和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扯上关系了? “后来呢?” “后来安阳城破他逃掉了,他应该是加入某个乱匪集团,要么是高鸡泊,要么是豆子岗,要么是瓦岗寨,所以卑职调查的初步结论,宇文相国是被乱匪刺杀。” 杨广缓缓点头,他咬牙切齿道:“朕如果不扑灭这些乱贼,他们必然还会刺杀其他朝官,传朕旨意,命令杨义臣率三万军攻打高鸡泊乱匪,命令郇王杨庆率三万军攻打瓦岗寨,命令吐万绪率军三万攻打豆子岗,命令魏文通率两万军彻底灭掉山东各郡乱匪。” 停一下,杨广又冷冷道:“再传朕的旨意,罢免李浑一切职务和爵位,交大理寺严审,若刺杀李敏之子是他主谋,朕一定严惩不贷!” 巴陵县就是今年岳阳,为巴陵郡郡治,十一月初的巴陵县已经早早进入了过年状态,很多店铺都开始卖年货。 在县城南门附近,有一家药铺,叫做济安药铺,一直存在很多年,生意还不错。 这些天在药铺斜对面的高升客栈内住进了几名商人,巴陵县的黄莲很出名,每年都有大量黄莲卖到天下各地,他们就是采购黄莲的商人。 但实际上,这几名商人是江南道总管府情报署的探子,根据巴陵县衙的情报,这家济安药铺极可能就是乱匪刘元进在巴陵县的眼线。 刘元进是东阳郡的山越漏网之鱼,他逃过了隋军对山越反叛豪强的打击,带着一群手下逃到了洞庭湖。 这两月,刘元进忽然变得猖狂起来,引起了萧夏的高度重视,决定歼灭这支洞庭湖乱匪。 根据从前的经验,乱匪最大的特点就是跑得快,一旦危险来临便立刻逃之夭夭,所以在打击乱匪之前,需要拔掉乱匪的耳目,这样才能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来不及逃走。 大军未至,情报先行,情报署提前半个月进驻了巴陵县。 江南情报首领叫做王广亚,是一名校尉,这次他带来五十名手下,这些手下是分头进城,分布城内各地,需要对乱匪眼线打击时,他们才会集中。 王广亚对和他一起的七名手下道:“县令告诉我,对面的安济药铺原本是另一支乱匪操师乞的眼线,但操师乞投降了刘元进,这家药铺的掌柜、伙计和东主都没有任何变更,说明这家药铺被刘元进接管了,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要知道对方有多少人,然后进行雷霆抓捕,不能有漏网之鱼。” 下午时分,王广亚带着一名手下走进了药铺,药铺掌柜迎上来道:“两位是来看病吗?” 王广亚抱拳笑道:“我是关中药材商,姓王,来巴陵采购黄莲。” 王广亚是长安人,说的话是关中口音。 掌柜呵呵笑道:“黄莲是十月初开卖,王东主晚来了整整一个月啊!” “哎!有事情耽误了,到处缺货,不知掌柜有没有货源?” 掌柜笑道:“我可以搞到黄莲,但按照规矩,要加一成价,王东主能接受吗?” “我要两千斤干黄莲,掌柜有货吗?” “两千斤小意思,明天就有货,王东主明天过来谈吧!” 王广亚点点头,“那我明天上午过来!” 王广亚为什么要买货,就是想知道药铺在城内有没有仓库,现在看来,果然有仓库。 很快,一名伙计去提货了,他却不知道自己已被跟踪,仓库就在两百步外,是一座不起眼的院子,果然狡兔三窟,让王广亚暗暗庆幸,如果他不知道对方还有仓库,那么就会有漏网之鱼。 入夜,另一名探子来报,在放药材的仓库后院,有一只很大鸽笼,里面有五六只鸽子。 次日上午,王广亚和对方掌柜做了交易,提走了两千斤黄莲,生意做得不错,掌柜中午又在酒楼请王广亚喝酒,他需要这样的长期客源。 很快,王广亚便摸清了很多情报,药铺东主是澧阳郡人,药材也是在澧阳郡种植,目前东主在巴陵县就只有这一座药铺,但在长沙县、江陵县还各有一家药铺。 这就符合了他们目前掌握的情报,操师乞在长沙县和江陵县都有情报点,现在这些情报点都归刘元进所有了。 虽然掌握情况,但他们还不能马上抓捕,他们必须在大军到来前夜抓捕眼线,这样对方就没有缓冲时间了。 如果抓捕太早,长沙那边就会得到消息,紧急通知刘元进,刘元进就逃掉, 三天后,王广亚得到消息,晋王殿下率领大军将在明天抵达巴陵县。 入夜,五十名手下在客栈集合,王广亚分配了任务,他们兵分两路,一路由十名探子去抓仓库眼线,另一路由王广亚亲自率领,去抓药铺的五名眼线。 四十名情报署探子将药铺团团包围,王广亚率领三十人翻了进去,其余十人则守在外面,防止漏网之鱼。 药铺没有丝毫准备,只片刻,药铺掌柜和四名伙计都被捆绑了起来。 掌柜被推到院子里,看见张广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张广亚微微笑道:“看在我们有点交情的份上,只要东主老实交代,我可以饶你一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交代什么?”药铺掌柜装糊涂道。 这时,士兵将各种情报以及刘元进写来的信都搜出来,放在药铺掌柜面前,还搜出了数十件兵器。 药铺掌柜一下子彻底蔫掉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三章 平定乱匪(上) 大江上,浩浩荡荡的数百艘战船渐渐抵达巴陵县,下午时分,萧夏的主船缓缓靠岸,巴陵郡刺史赵兴侗率领官员在码头上迎接萧夏。 萧夏下了船,和众人见了面,随即乘坐马车前往巴陵县。 这次萧夏来巴陵郡是为剿匪而来,刘元进带着一帮手下一直在洞庭湖西面的澧阳郡暗中发展,澧阳郡被划入黔中道,不属于萧夏的江南道,这也是朝廷故意留的一个尾巴,虽然在洞庭湖西,却归朝廷管辖。 就在两个月前,刘元进率领上万人一举攻下安乡县,在城内奸淫抢掠,无恶不作,安乡县令和县丞也被土匪残杀至死。 周围大量百姓逃到武陵郡和巴陵郡,萧夏这才知道洞庭湖内竟然藏着一支势力很大的乱匪。 下午时分,巴陵县贵宾馆内,萧夏接见了刺史赵兴侗和长史周巍,罗士信和几员大将都站在萧夏身后。 “现在乱匪的情况如何了?”萧夏问道。 赵兴侗欠身道:“回禀殿下,刘元进上个月击败了前来剿匪的澧阳郡通守张匡,现在势力大涨,据说兵力超过三万人,他们以安乡县为老巢,势力占据半个洞庭湖,四处劫掠,洞庭湖周围各郡县人人自危。” “赵使君放心,我这次来进剿乱匪,就是要彻底消灭他们,我绝不会允许江南有危害安全的乱匪存在。” “有殿下这句话,我们就彻底放心了!” 官员们起身告辞走了,官员刚走,探子首领张广亚便前来拜见,萧夏当即命人摆开洞庭湖沙盘。 张广亚指着沙盘介绍道:“根据对方眼线的交代,目前刘元进就在安乡县,他实际上有三个据点,一个是安乡县老巢,一个是赤沙湖水军,第三个是武陵郡清风寨,目前对方有三万人,七千人是水军,两万人在安乡县,还有三千人在清风寨。” 萧夏点点头,“我记得洞庭湖周围有一支乱匪,首领叫操师乞,从江夏那边也过来一支乱匪,首领叫林士弘,他们怎么没有消息了?” “回禀殿下,这两人被刘元进的军队击败,操师乞投降了刘元进,林士弘率领残军向岭南那边逃去了。” 萧夏眉头一皱,“刘元进岂不是拥有了很多船只?” “正是!操师乞积攒的六百多艘船都被他夺走,目前由他的手下大将管崇统领,另外,他还有一名大将叫朱燮,据说是会稽朱家子弟,十分勇猛,他负责守城,清风寨士兵是刘元进的儿子刘仲行统领。” 萧夏想又问道:“刘元进有没有向江陵郡发展?” 张广亚点点头道:“刘元进唯一的失败就是在江陵郡,半个月前,他被江陵郡通守萧铣率三千军队击败,他便再也不敢去江陵郡了。” “萧铣升为通守了?” “也是刚升职不久,他之前是江陵郡司马,朝廷废除司马,改设通守一职,萧铣便升为通守,一个月前的事情。” 萧夏沉思片刻,对水军司马张镇周道:“我需要十几名非常熟悉洞庭湖西面的向导,你去找刺史,让他立刻给我们安排。” “卑职遵令!” 张镇周匆匆去了,萧夏又用木杆一指沙盘上的巴陵县,对众将道:“目前我们在这里,而对方战船集中在赤沙湖,我们需要把对方船只引出来,再切断他的退路,务必一战将他全歼。” 萧夏对沈光道:“诱引重务就交给沈将军了!” “卑职一定不负殿下重托!” 萧夏又对王君廓道:“王将军率五千军从陆路切断水贼退往安定湖的通道,我不准任何一人逃去安乡县。” 王君廓点点头,“卑职接令!” 萧夏一一分配了任务,这时,向导也到位了,三百艘战船满载着两万大军向洞庭湖深入驶去。 隋朝的洞庭湖面积很大,很多细长型的陆地,又将洞庭湖分割成五大湖泊,主湖是洞庭湖,另外还有赤沙湖、白叠湖、青草湖和安乡湖。 赤沙湖位于主湖的西北,这里湖内地形复杂,俨如迷宫一般,沿湖边还有大片沼泽地带,水太浅,小船可以通过,大船就容易被陷在其。 赤沙湖一直就是洞庭湖水贼的藏身之地,萧夏需要进行一次冒险,放出诱饵将赤沙湖的水贼吸引出来。 沈光率领五艘三千石战船缓缓靠近了赤沙湖,不多时,数百艘船只在湖面上出现了,这些船只都是五百石以下的小船,速度快,非常灵活,它们像狼群一样,从四面八方向隋军的五艘战船冲来。 “掉头速走!” 五艘大船掉头便走,看起来就像仓惶逃走一般,十分狼狈,数百艘小船哪里肯放过,在后面拼命追赶,一口气追出近五十里,渐渐追上了大船,数百艘小船俨如鱼群一般,将大船包围起来。 一根根钩爪飞向大船,水贼们争先恐后向上攀爬,隋军士兵用长矛捅刺,捅杀了上百人,但对方人数太多,还是有大量水贼爬上船,隋军士兵拼死和水贼们交战。 “呜——” 远处忽然响起了号角声,上百艘主力船只在水贼们身后出现了。 贼军主将管崇猛的醒悟,大喊道:“中计了,速速撤离!” “当!当!当!” 贼船敲响了警钟,冲上船的贼兵俨如退潮一般,迅速撤退,片刻跑得干干净净。 数百艘小船就像炸了窝的蟑螂,四散奔逃,但隋军三百艘战船已经将湖面围得像铁桶一般。 贼人水军约七八千人,萧夏尉什么要首先消灭他们,主要是水军机动性太强,出没无常,对洞庭湖沿湖郡县威胁极大。 把他们先消灭了,再考虑陆地士兵。 所有大船上纷纷将弩砲架起,江南军用三年时间训练了三千名弩砲手,无论水战还是守城,他们都能大显身手。 “砰!砰!砰!” 无数颗铁火雷飞射而出,精准地射进贼军小船内,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这些铁疙瘩是什么,铁火雷便轰然爆炸,铁片横飞,巨大的冲击力将一艘艘小船炸得粉碎,贼兵们惨叫着腾空而起,重重摔入水中,水面上,一具具尸体和船只残骸被炸得支离破碎。 仅一轮进攻,六百多艘小船便消失了大半,主将管崇吓懵了,就在这时,一支狼牙箭‘嗖!’地射来,正中他的额头,箭矢射穿了头颅,管崇惨叫一声,翻身落水。 这时,第二轮砲击开始了,水面上不断传来爆炸声,水柱冲天,浓烟弥漫,到处是碎木和尸骸。 萧夏丝毫不怜惜这些水贼,自己治下百姓安居乐业,人心思定,绝对没有吃不起饭被逼造反的事情。 偏偏这些水贼好逸恶劳,不事耕作,放着好好日子不过,非要当水贼,祸害普通百姓,说白了就是无赖地痞,所以萧夏毫不容情,也不接收什么投降,全部从肉体上消灭。 仅仅两轮砲击,六百多艘贼船便在水面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四章 平定乱匪(下) 萧夏亲自率领一万五千江南军士兵疾速行军,半夜两更时分,大军抵达了安乡县。 另一支军队五千人由王君廓率领杀往清风寨,清风寨是刘元进从东阳郡逃到洞庭湖西岸最初的落脚之地,他们就从清风寨一步步发展起来,先后击败后操师乞和林士弘,以高价招募各郡的地痞无赖,士兵人数爆发式增加,随即又占领了安乡县。 不过清风寨他们没有放弃,目前由刘元进的儿子刘仲行率三千军驻守,也算是刘元进的狡兔第三窟。 现在是十一月上旬,已经入冬,但南方的冬天并不像北方那样冰天雪地,南方的河流、湖泊都不会结冰,也没有被皑皑白雪覆盖。 冬天并非开战的季节,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过年了,贼军也完全没有意识到官兵会在这个季节杀来。 更重要是,刘元进并不知道江南水军已经抵达洞庭湖,这就是江南情报署探子起到的作用,他们提前掐断了刘元进安插在巴陵县的眼线。 要知道古代的信息传播十分落后,不是打个电话或者发条短信就能接到消息,在隋朝,很多普通农民可能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两家人甚至只相隔几十里,都要一两个月后才会知道彼此的消息。 如果没有专门的信息渠道,刘元进很可能要在半个月以后才会偶然从商人那里得到一点消息。 所以当隋军兵临城下时,刘元进和两万大军还在睡梦之中,什么都不知道。 萧夏在一里外凝视着安乡县,安乡县是一座小县,城门是东西方向,城墙周长只有十二里,他们占领安乡县后,县里百姓死的死,逃的逃,目前城内都是刘元进的手下,小县城也容不下太多人,住两万军队已经够多了。 这时,罗士信上前抱拳道:“卑职愿率一支军队攀上城头,直接夺取城门!” 萧夏淡淡笑道:“罗将军在巴陵县有没有注意到洞庭湖的民居特点?” 罗士信愕然,他摇摇头,“卑职没有留意!” 萧夏笑道:“我特地观察了巴陵县的民居,这一带民居都是竹木结构,屋顶屋盖茅草,这是因为洞庭湖周围夏天很闷热,而木结构的民居通风比较好,尤其这一带盛产竹子,所以民居大量使用竹子造房。” 罗士信不明白晋王的意思,他不敢插嘴,只得老老实实继续听取教育。” 萧夏又道:“一座城池内如果都是敌军,没有普通百姓,而且房子又是以竹木结果为主,罗将军会想到什么战术?” “火攻!”罗士信脱口而出。 萧夏笑着点点头,“还不算笨,我也告诉了王君廓,围住清风寨,不用攻打,一把火烧了寨子!” 众人都恍然大悟,纷纷摩拳擦掌,等待命令。 萧夏随即对王伯当和谢映登道:“你们二人可各率三千士兵包围南北城墙,跟着我们一起射火药箭!” “遵令!” 王伯当和谢映登各率三千士兵走了,萧夏又命令罗士信率四千军去西城,萧夏则亲自率领五千军队包围东城。 半个时辰后,萧夏下令放箭,士兵们甩燃了火折子,插在地上,点燃了火绳,一起拉弓放箭,铺天盖地的火药箭率先从东城外飞起,射进城内。 紧接着其他三面城外也飞起了无数火药箭,俨如漫天星光,蔚为壮观,可惜对城内而言,却是死神的信号。 城内不出萧夏所料,房屋都是以竹木结构为主,屋顶覆盖干茅草,平时百姓极为重视防火,但现在普通百姓被赶走,两万乱匪将城内塞得满满当当,臭气熏天。 很快,城内到处燃起了大火,屋顶的干茅草成了极佳的引火之物,熟睡中的士兵纷纷被大火惊醒,哭喊着奔出房屋。 仅仅一轮火药箭,城内便成了一片火海,烈火滔天,浓烟肆虐,乱匪成群结队向东西城门奔逃,城门开启,无数乱匪士兵蜂拥逃出,但迎接他们的却是暴风骤雨般的箭矢。 一片片乱匪被射倒,尸体很快堆积成一座小山,把城门处堵住了,后面的士兵哭喊着爬上尸体堆逃出来,但依旧难逃一死。 很多士兵逃到城墙上,但依旧受不了烟熏,纷纷从城墙上跳下来,立刻被隋军士兵无情杀死。 萧夏心如铁石,哪怕乱匪士兵哭喊得再凄惨,他依旧不为所动,没有放过任何逃出来的士兵,他要用铁血镇压这些造反匪徒,要让江南道所有人明白,加入山贼土匪最后只有死路一条。 一刻钟后,逃出来的士兵越来越少,城内的哭喊声也渐渐消失,哪怕逃过了烈火,也逃不过浓烟,大部分士兵都在浓烟中窒息而死。 大火一直烧到第二天上午才慢慢熄灭,天气寒冷,降温很快,到了下午,城内的温度就降下来了。 萧夏随即派两千士兵进城去查看情况,不多时,一名郎将出来禀报,“启禀殿下,城内已被烧成白地,没有发现活口,不过我们发现在县衙内有大量没有烧毁的箱子,被泥土砖石覆盖,弟兄们正在清理。” 县城内当然不会全部是竹木结构的建筑,县衙肯定不是,不用说,这些箱子都是刘元进抢来的财富,包括从前操师乞和林士弘抢的财富,最后都归刘元进了,可以想象这些财富十分庞大。 “发现贼首的尸体了吗?” “都找到了,在县衙内有数十具尸体,没有被火烧,应该是浓烟熏死的,向导认出了刘元进和操师乞,其余应该都是他的重要手下。” 萧夏点点头,又派两千人进去搬运财物。 这时,一名报信士兵骑马赶来禀报,“启禀殿下,王君廓将军火烧清风寨,山上贼人全军覆灭,无一活口。” 王君廓一向心狠手辣,自己命令他不收战俘,他肯定会斩尽杀绝。 直到傍晚时分,几千口大箱子才全部被搬运出来,搬上船去,到了次日,所有被烧死的尸体都被重新烧成骨灰后深埋,至此,盘踞在洞庭湖西的三万乱匪全部被歼灭, 澧阳郡和武陵郡也被江南总管府驻军,名义上是防范盗匪,实际上是将他们纳入了江南道的管辖范围。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五章 欲加之罪 “大哥,那个姓魏的太过分了吧!眼看要过年了,还剿什么匪,这不是给我们添堵吗?” 大街上,程咬金跟在秦琼身后,一肚子牢骚,“还有那个刘展算什么东西,他凭什么当通守,齐郡的六千精锐之军是大哥你创立的,通守应该你出任才对!” 秦琼停住脚,瞪了程咬金一眼,“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过年我要去相亲,哪有时间去剿匪!” 秦琼笑了起来,“那个相亲是别人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程咬金登时急眼了,“为什么不能是真的?我就不能娶老婆?那个戚家小娘子很喜欢我,每次看见我都含情脉脉的,我心里也喜欢!” 秦琼点点头,“等这次剿匪回来,我替你去戚家求亲,但现在你别闹了,要给魏将军面子,否则惹恼了他,我可救不了你!” “我知道了,给他面子!”程咬金无精打采道。 魏文通率领两万军队抵达齐郡,他的任务是剿灭盘踞在山东半岛的保国会,但由于信息差,朝廷并不知道保国会已经因为内讧而消亡了。 不过对于魏文通无所谓,有没有乱匪他都会去扫荡一圈,发财才是他的真正意图。 大帐内,魏文通十分恼火对新任通守刘展道:“你是朝廷派来的齐郡通守,那个秦琼算什么?你还这么在乎他?” 刘展也是宇文述的心腹,官任虎贲郎将,这次宇文述被刺杀后,天子感念宇文述的忠心,便将他推荐的将领统统委以重任,刘展便被任命为齐郡通守。 刘展还是魏文通的手下,不过此人虽然很会钻营,但武艺稀松,没有真才实学,连骑射都过不了关,让他来统领齐郡的六千精锐之军,当然比较吃力。 刘展苦着脸道:“关键是府兵将士都听秦琼的,根本就不睬我” 魏文通恨铁不成钢,咬牙道:“你真是没用,不听你的,你不会杀人吗?一个不够杀两个,两个不够杀十个,你只要敢杀人,你的军威就竖起来了。” 刘展叹口气道:“我就害怕杀人引发兵变,反而把我给宰了,而且关键是有秦琼这个拦路虎,不把他铲掉,这支军队根本就捏不住!” 魏文通其实也是看中了秦琼训练的这支军队,非常精锐,比普通隋军还要训练有素,但这支军队是地方军,直接吞并不太方便,但办法还是有,比如在剿匪过程中,不断补充兵力,这样就能逐步将这支齐郡军队吸收了,朝廷也会承认。 但魏文通也知道,想吸收这支军队,秦琼就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魏文通沉思半晌冷冷道:“去剿匪吧!剿匪的过程中随便找个借口把他杀掉。” 十二月二十日,魏文通率领两万大军向北海郡方向进发,按照朝廷的规定,正规军出征,地方军必须跟随作为后勤,秦琼自然率领他的六千齐郡军跟随押粮。 这六千军可以称为秦家军,无论骨干士兵,还是中低级将领,几乎都是秦琼的徒弟和旧部,通判刘展想接手这支军队,上下都不理睬他,他下的每一道命令,都必须由秦琼来传达,否则没有人会执行,所以刘展又恨又气,但又没有办法。 这时,秦琼手下将领樊虎催马上前不解道:“大哥,怎么队伍去北海郡?剿匪应该去高密郡才对啊!” 秦琼也觉得奇怪,保国会的残军早就不在东莱郡了,逃去高密郡的徐山,队伍向东走肯定不对,应该向南走才行。 “或许魏将军不了解情况,我去给他说说!” 秦琼催马向前面队伍奔去,不多时,他追上魏文通,大喊道:“魏将军!” 魏文通停住战马,淡淡道:“有什么事?” “魏将军,我们应该去高密郡才对?” “为何?” “魏将军可能不知道,保国会去年就爆发内讧,会主高祝被杀,现在是高士达统领几千残军逃到高密县徐山,北海郡和东莱郡已经没有乱匪了。” 魏文通冷笑一声道:“看来秦将军和我理解匪不一样,保国会最多时几万乱匪,那些人杀人放火之事干,然后一转身说自己不是乱匪,以前他们犯下的罪恶就算了吗?对我来说,一日从贼,终身是匪!” 秦琼大急道:“魏将军,如果这样算账,乱匪永远也平息不了啊!” 魏文通哼了一声,“怎么剿匪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秦琼心中无奈,只得低下头道:“卑职明白了!” 秦琼掉转马头,返回自己的队伍,几名将领围上来问道:“秦大哥,元帅怎么说?” 秦琼叹息一声道:“魏元帅要清算,所有当过土匪的人,都要被视为乱匪进行清算!” 大将贾务本顿时急了,“将军,这样算账,章丘县和邹城县多少人都要倒霉,搞不好已经平息的匪患又要被他折腾起来,他到底是剿匪,还是来找事的?” “哼!他才不是来找事的,他是来找钱的!”旁边程咬金一针见血。 众人都沉默了,程咬金这句话说到骨子里,大家其实都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敢说出来。 片刻,秦琼道:“如果真的乱来就再劝劝,实在劝不了,我们也没有办法!” 次日中午,大军抵达章丘县,这里就是保国会在山东造反的发源地,魏文通下令将全县十余万男子召集起来,去除老人和孩童,所有青壮男子,凡手中有老茧的,一律视为参加过乱匪,全部抓起来审问。 魏文通也放出了赎金标准,三贯钱赎一个人。 一时间,章丘县鸡飞狗跳,全县上下一片哗然,上上下下痛骂官兵的无耻,但骂归骂,还得想办法赎人,有钱的直接拿钱,没钱的想办法去借钱,到处是叫骂声和哭喊声。 朝廷军队可以无所谓,但秦琼的军队却受不了,章丘县就属于齐郡,秦琼军队中不少士兵就是章丘县人,就算不是章丘县人,但也有亲戚生活在章丘县。 数十名将领一起来找秦琼,强烈要求秦琼阻止朝廷军队的无耻行径。 秦琼虽然明知阻止不了,但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再次硬着头皮再次来找魏文通。 秦琼哪里知道魏文通的手腕,魏文通就在等着秦琼来说情呢! 大帐内,魏文通喝了口茶,冷冷道:“我之前已经给你说过了,我作出的决定,你只能执行,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难道你以为自己是地头蛇,就可以不把本帅放在眼里吗?” “卑职不敢指责大帅,只是拿钱赎人这件事实在有点.有点不恰当!” “你的意思是说,让本帅把这几万人全部杀了吗?” 秦琼吓一跳,连忙摆手,“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魏文通逼问秦琼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干涉本帅的决定,你这是以下犯上,本帅早就对你忍无可忍了,来人!” 魏文通一声令下,埋伏在大帐两侧的士兵一拥而上,将秦琼按倒,魏文通喝令道:“将他拖出去,斩了!”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六章 被逼南迁 秦琼大怒,“我只是劝说大帅惜民而已,何罪之有?” “还敢和我顶嘴,本帅亲自斩了你!” 魏文通拔出剑要杀秦琼,刘展连忙假惺惺上前说情,“大帅,秦将军只是不懂规矩,给卑职一个面子吧!” 魏文通当然不敢杀秦琼,杀了他,秦琼的手下非造反不可,他只是找个借口将秦琼免职罢了。 魏文通指着秦琼道:“以下犯上本是死罪,念你不懂规矩,本帅饶你一死,但军法如山,任何人不得枉法,从现在开始,本帅革除你一切官职和军人身份,来人,剥去他的盔甲,乱棍将他赶出军营!” 士兵解下了秦琼的盔甲,一阵棒打,将秦琼打出军营。 十二月的寒风吹过,秦琼满心悲凉,自己关掉武馆,为朝廷辛辛苦苦抗击乱匪三年,到头来,被一名隋将随便找个借口便剥夺了全部官职,连军队都不准自己回了。 秦琼心里也明白,这明摆着是魏文通在找借口剥夺自己的军权,‘以下犯上!’,自己只要随便说一句话,都会被盖这个罪名,真是欲加其罪,何患无辞! 这一刻秦琼万念皆灰皆灰,对手下几名亲兵道:“你去大营把我的东西收拾出来,我们回历城县!” 亲兵们找了件布衣给秦琼穿上,便匆匆赶去军营了。 亲兵赶到亲琼主将帐,数十名将领还等在这里呢?见亲兵回来,急忙问道:“秦将军呢?” 一名亲兵叹息道:“将军劝说魏文通,结果触怒了他,被革除一切职务,赶出军营,差点还被杀了!” 众人一片哗然,樊虎急问道:“将军现在在哪里?” “就在军营外,我们收拾东西,将军就要回历城县了。” 众人大怒,大喊道:“这个昏庸的朝廷效忠他们有何用,我们造反了吧!” “造反了!” 众人都振臂高呼,贾务本急道:“大家不要乱来,我们去问问秦将军的情况,然后再说!” 众将跑出大帐,只见秦琼就在远处的一块大石上坐着,众将连忙跑上去围住秦琼道:“秦将军,魏文通欺人太甚,我们该怎么办?” 秦琼摆摆手道:“魏文通其实是想夺我军权,他只是针对我,和各位无关,我走人就是了,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闹事,不要再被魏文通抓住把柄!” 贾务本摇摇头道:“魏文通利用剿匪的名义盘剥百姓,我们若跟着他,脊梁骨都会被乡亲们戳断,我们也不干!” 樊虎喊道:“不如我们也反了,去投奔瓦岗军吧!” 秦琼瞪了他一眼,樊虎不敢吭声了,秦琼这才缓缓道:“投奔贼人我是不干的,我刚才想了想,我决定去江南道投奔晋王,我和他有旧,他应该会收下我!” “我们也去!”将领纷纷大喊。 这让秦琼有点为难,如果把军队都带走,麻烦就大了,大家家眷怎么办? 就在这时,程咬金骑马奔来,手中还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他把人头往地上一扔,一脸恼火道:“这厮竟敢跑来军营接掌兵权,我骂了他几句,他竟然要杀我,我一刀就把他宰了!” 秦琼一眼认出地上人头,竟然是通判刘展,他顿时暗暗叫苦,咬牙骂道:“你这个惹祸精,这下闯下大祸!” 程咬金一脸无所谓道:“哥哥怕事就把我绑了,送去魏文通,要杀要剐随便他,我程咬金从来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秦琼无奈,只得对众人道:“我要马上走,大家要跟我走的,赶紧去收拾东西,跟我一起走!” 众人纷纷回大帐,不料全军都要跟随秦琼一起走,秦琼心中着实感动,他心一横,喝令道:“集结全军,撤回历城县!“ 帐篷也不要了,六千军队押送着粮草车队向西撤离。 魏文通的主营距离秦琼的辅营还有十几里,魏文通迟迟等不到刘展的消息,他便派人去打听,一个时辰后,打听的士兵赶回来禀报,“秦琼杀了刘展,率领大军撤回历城县了。” 魏文通顿时勃然大怒,他来不及集结全军,当即率领五千士兵追赶秦琼军队。 一口气追出三十余里,只见远处,秦琼率领六千军队排下了大阵。 队伍整齐,盔甲鲜明,杀气腾腾。 魏文通倒吸一口冷气,他是识货之人,对方训练素质极高,这要打起来,自己恐怕吃大亏。 可撤退回去,这口气他又咽不下,想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闷声发大财比较,这才刚开始,接下来还有北海郡和东莱郡等着自己捞钱呢! “撤退!”魏文通只得咽下这口恶气,下令撤退。 秦琼返回历城县,当即让所有愿意南下的士兵带上家眷和自己一起去江南。 次日上午,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开始南下了,六千士兵带着一万多名老弱妇孺南下了,他们有六百多辆大车,满载各种粮食物资。 齐郡有一条河流通往菏水,菏水又连接泗水,泗水最后流入淮河,所以让老人和孩童坐船比较好,万幸的是今年是暖冬,河水居然没有结冰,上天眷顾他们。 队伍一路南下,有六千军队护卫,沿途盗匪也不敢打他们主意,要是从前,过淮河时杜伏威可能会伏击他们。 不过杜伏威刚刚遭到重创,躲在山中养伤,他也暂时消停了。 队伍行军比较顺利,虽然有点缓缓,但一路上没有遇到麻烦,顺风顺水向江南而去。 一转眼,大业八年到来了,就在半个月前,痛失爱子的李敏夫妇也心灰意冷来到了江南,和他们夫妻一起来的,却是新任江南太学学正虞世南。 虞世南在延陵短暂停留后便直接回会稽郡老家祭祖去了,过完年才正式上任。 正月初二,杨丽华在几个宫女簇拥下来到了晋王府向阳院,晋王府占地五百亩,只是为了避讳才叫府,而不叫宫,实际上它的面积和一座大型行宫差不多了。 内宅有山有水,有一片六十亩的小湖,湖边还有一座十几丈高的小山,林木苍郁,泉水潺潺,湖心还有一座占地三亩的人工岛,岛上修建了一座楼阁。 杨丽华住在西南角的探春园,探春园占地三十余亩,她的宫女、宦官都能住下,探春园旁边是秋思园,向阳院就在秋思园内。 向阳院是小眉的住处,这几年小眉也是在洛阳和江南之间来来去去,和父母闹翻了多少次,也伤了很多求婚者的心,最后她父亲崔弘舟也气得不再管她的婚事。 小眉是去年夏天来的江南,一住就是半年多,一晃眼,她已经十八岁了,过了年她就到十九岁了,她的婚事没法再拖下去。 崔羽便托杨丽华来和小眉谈一谈。 杨丽华走进房间笑眯眯问道,“小眉,在玩什么呢?” (本章完) 第五百五十七章 皇姑做媒 杨丽华最喜欢崔眉,当年太子杨勇登基时,因为萧夏的反叛让杨勇恼火,迁怒于崔羽,结果崔羽和妹妹崔眉躲到了杨丽华府上,那段时间,杨丽华和她们姐妹朝夕相处,她尤其喜欢崔眉的聪明活泼。 崔眉连忙把杨丽华迎进来,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姑姑,我在下小鹿棋呢!” 小鹿棋就是后世的飞行棋,只不过萧夏把飞机改成了小鹿,把上高楼改成上高山,遇到仙鹤会捎一段路等等,小鹿一路上还会遇到野兽、猎手、陷阱等等致命威胁,最后看谁最先回家。 小鹿棋去年推出后,很快就风靡了整个江南,目前洛阳和长安也开始流行起来。 目前已经又有了升官棋和发财棋两大衍生棋类,老少皆宜,一家人聚在一起玩棋,其乐无穷。 当然,还有深宅女人杀手,麻将,女人聚在一起,聊天打麻将,一天的时间很快便愉快地度过了。 杨丽华最喜欢打麻将,不过今天她有任务在身,暂时顾不上去打麻将了。 “我也喜欢小鹿棋,我们一起下吧!” 两人摆好棋盘,猜黑白,小眉猜中了,她先走,她骰子抛了一个三,前行三步,遇到小桥,再前进一步。 杨丽华抛了一个五,连走五步,反而在小眉的前面了。 “小眉,过了年,你就十九岁了吧!” “嗯!”小眉低头轻轻答应一声。 她又抛了一个三,走三步,前面有狼,要躲避,停一轮。 “十九岁还没有出嫁的官宦女子不多了,你是怎么想的,告诉大姑姑?” “小姑姑,你应该知道的。” 小眉的心事人人皆知,杨丽华当然也知道,她索性不下棋了,沉吟一下道:“我当然知道,但你要知道,良仪只有两个名额,已经被阿乔和谢庭占,你要进这个家,只能做孺人了。” 小眉摇摇头,果断道:“我不在乎,我等了这么多年,从来不是为什么名份。” 杨丽华心中着实感动,她早知道小眉喜欢姐夫,那时崔羽还没有出嫁,她就看出来了,没想到时隔七年小眉依旧痴心不改,杨丽华决定,无论如何要成全这个孩子。 “好吧!这件事我来解决,在这个家我作用不大,但成人之美的事情我愿意做。” 小眉拉着杨丽华的手默默流泪。 杨丽华拍拍她的手笑道:“走!陪大姑姑打麻将去。” 两人出门坐在羊车,前往主宅,主宅距离向阳院约半里远,府宅太大,她们之间往来都是坐羊车,一辆车可以坐两人,有专门的宫女驾车。 来到主宅,小眉看见了张乔,她便跑去找张乔了,杨丽华来到后堂,找到了崔羽。 “我和小眉谈过了,她的态度不变,依旧对自己的姐夫一往情深,她不在乎名份地位,不管怎么说,小眉已经十九岁了,她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阿羽,你就不能接受自己的妹妹?非要让她嫁给自己的不喜欢的人,郁郁一生?” 崔羽苦笑道:“大姑,不是我的问题,我们家几个姐妹都愿意接受她,关键不是我们,是晋王,他一直不肯表态,我们不好催促,所以我才想让大姑去和他谈,您是长辈,他不能不听你的。” 杨丽华一愣,“你不是让我和小眉谈?” “不是小眉,是晋王的问题,我是请您和晋王谈。” 杨丽华哑然失笑,“我搞错了,我以为你是让我和小眉谈,行,我去找他,他在书房吧!” 杨丽华实际上是个急性子,她做事风风火火,不会拖泥带水,如果当天能完成,她绝不会拖到第二天。 崔羽点点头,“我陪大姑一起去!” 书房内,萧夏正在考虑今年的重大事务安排,首当其冲就是天子决定讨伐高句丽,和历史轨迹完全一样,不过宇文述被刺事件引发了天子对各地乱匪的态度变化,天子开始下令剿匪,会不会引起一些变数,从而导致讨伐高句丽的计划再度推迟? 事实上,天子原本决定大业五年攻打高句丽,但因为杨暕的反叛使他将计划推迟到大业七年,但去年突厥不断在北方不断集结兵力,又使杨广将攻打高句丽的计划推迟到今年,会不会再度推迟,就不知道了。 还有就是关陇贵族那边,他们把三年前把杨勇救走,绝不是为了给他养老,他们在等待机会,一旦天子决定攻打高句丽,这会不会是关陇贵族等待的机会? 今天恐怕要发生很多大事啊! “夏儿在吗?”外面传来母亲杨丽华的声音。 萧夏连忙迎出门,只见妻子陪着母亲杨丽华来了。 “母亲怎么来了?” 府中对称呼杨丽华很有意思,各喊各的,萧夏称呼杨丽华母亲,但几个儿媳却称呼她为大姑,当然这是杨丽华自己的要求。 这里面有个原因,是张乔,张乔的师父萧春雨才是萧夏的生母,杨丽华有自知之明,不想刺激到张乔,便坚决让大家称呼她姑母,至于萧夏想怎么称呼,她就不管了。 “我有事和你谈一谈!” “到屋里谈!” 萧夏把杨丽华和妻子请进了书房,请她们坐下。 萧家的府中都是坐椅子,各种各样的椅子,刚开始杨丽华有点不太习惯,没几天她就习惯了坐椅,她尤其喜欢藤编圈椅,让她感觉舒适。 杨丽华笑道:“我想和你谈谈小眉的事情。” 萧夏立刻望向妻子,崔羽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实际上她和丈夫谈过几次了。 “过了年小眉已经十九岁,她不能再耽误下去,我们都一致希望你能接受她,她也这么多年对你一往情深,你应该心里明白,我不知道你还什么顾虑,你可以告诉我!” 萧夏沉默半晌道:“我当知道小眉的心思,我也愿意接受她,问题不是出在我和她身上,也不是家里人,而是崔家!” 杨丽华一愣,“崔家,你和崔家谈过了?” 萧夏摇摇头,“我和她父亲没有谈过这件事,但我和崔奉贤说起过这件事,他给我说,崔家都知道小眉的心思。” “然后呢?” 萧夏苦笑一声道:“然后崔家就没有态度了,矢口不提此事,那就意味着崔家不同意小眉再嫁给我。” 杨丽华看了一眼崔羽,“你父亲给说过此事吗?” 崔羽点点头,“我去年就写信给他们提过,请他们尊重小眉的选择,然后父亲回信中隐隐提到一个说法,我不能确定,他的意思是说,小眉是嫡女,再嫁进晋王府,地位就太低了。” “他们不希望小眉做亲王妾?” 崔羽迟疑一下道:“我不清楚父亲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小眉嫁为正妻,还是不愿意让小眉为孺人。” “应该是后者!” 萧夏缓缓道:“崔奉贤曾告诉过我,小眉至少要为良仪,但良仪只有两个。” “这个没有问题!” 杨丽华果断道:“我写信给天子,让他再增加一名良仪,正式册封小眉为良仪,他若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就休想再叫我大姐。” 停一下,杨丽华又道:“崔家那边,我也会写信向他们求婚!” 第五百五十八章 喜得名将 下午时分,刘文静匆匆找到了萧夏,他将一份鸽信递给萧夏,“这是刚刚收到的一封鸽信,彭城县发来的。”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萧夏没有看鸽信,直接询问。 “从齐郡来了一支军队,由秦琼率领,拖家带口前来投靠殿下!” “啊!” 萧夏又惊又喜,“有多少人?” “六千军队,家眷近两万人,煤矿那边已经竭尽所能购买粮食和被褥给他们充饥御寒,不过今年河水没有结冰,这点很万幸。” 萧夏当机立断道:“立刻安排大船带上补给去接应他们,这边安排大营准备接应。” “卑职明白!” 萧夏当即发出指令,派出五百艘五千石大船以及粮食等各种补给前往彭城郡,同时派罗士信率领三千骑兵以及数十名官员和大船同步前去接应。 彭城县场外的几座寺院内全部住满了逃难来的齐郡百姓,秦琼则组织士兵四处砍柴,城东豪门张家的一座山丘上长了数千棵松树,平时有武士和家丁看守,不准任何人砍伐。 但秦琼却不管这么多,他的百姓要烤火取暖,秦琼果断下令砍伐松林,仅仅一个下午,数千棵大树便被士兵们砍伐殆尽,用绳子拖走。 张家家主张虢气得吐血三升,也无可奈何,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家一座山丘上的松林被全部砍光。 夜晚是最冷的时候,士兵们点燃了几百堆篝火,难民们都挤坐在篝火旁,妇女们将刚蒸好的馒头送给孩子们充饥。 这时,一支由百余辆骡驴车组成队伍到来了,为首之人正是大管事郑荣,郑荣同时也是盐铁司下面的煤炭署署令,江南道的重大战略矿产,包括盐、铁、铜、硝、矾、煤都归盐铁司管辖,全部都是官营,私人不得参与开采。 秦琼连忙迎了出来,郑荣抱拳道:“我刚收到鸽信,晋王殿下昨天已经派船队前来接应了,秦将军耐心在彭城县等候,这里是十万斤小麦,秦将军先坚持两天,我再继续搞粮食。” 秦琼着实感动,他们一路南下,已经死了上千名老人和孩童,整个队伍疲弱之极,确实无法再继续南下了,好在郑荣雪中送炭,连续给他们送了三十万斤粮食,使老弱妇孺不再挨饿,只要有口饭吃,有火取暖,他们就能坚持下去。 “感谢郑署令的雪中送炭,现在的粮食我们能坚持半个月了,不用再给粮食了。” 郑荣又笑道:“我今天和彭城县县令交涉过了,明天彭水村的村民将全部迁入城内,空出来的房子可以给老人孩子居住,这样就会好一些。” 秦琼大喜,有房子居住当然更好,他又行一礼,“再次感谢郑署令的帮助!” 次日上午,彭水村的三百余户百姓全部迁入县城,家当都带走了,房屋空出来,秦琼开始安排老弱妇孺住进了屋子,一下子就暖和多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齐郡的百姓们也在一天天期盼,正月初七上午,彭水村有人大喊:“船队要来了!快去看!” 齐郡的百姓顿时沸腾了,纷纷扶老携幼向泗水河跑去,泗水河边已经聚集了上万人,人越来越多,所有的齐郡百姓都跑来了。 这时,河面渐渐出现了一支船队,体型庞大,船队越来越长,越来越壮观,整个河边的百姓都欢呼跳跃起来,接他们的船队终于到来了。 与此同时,罗士信率领三千骑兵也同步抵达了彭城县。 正月十二,从来齐郡过来的六千士兵和两万余家眷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抵达了京口,受到了晋王萧夏和江南道官员热烈欢迎,秦琼率领将领们参拜了晋王。 萧夏安抚了众将,任命秦琼为骠骑将军,继续统领齐郡的六千军队,并把这支军队编为江南军第十四卫,萧夏又任命程咬金、贾务本等人为鹰扬郎将不等。 江南正规军目前有十三万人,分为十三卫,秦琼带来的齐郡军为第十四卫,另外还有两万郡兵。 江南军的军职也分为上将军、大将军、将军、中郎将、郎将、校尉、副尉、旅帅、队正、火长、士兵。 这里面当然还会有细分,比如将军一级分为龙骧将军、虎贲将军、骠骑将军三个等级,中郎将又叫鹰扬郎将,细分为上鹰扬郎将和下鹰扬郎将,郎将又叫鹰击郎将,同样分为上鹰扬郎将和下鹰扬郎将。 士兵则分为一等士兵、二等士兵和三等士兵,另外还有特殊专业兵种,叫做军士,比如斥候军、火器军、弩砲军、投矛军、水鬼军等等。 目前,萧夏出任江南军上将军,大将军空缺、龙骧将军两人,来护儿和周法尚,虎贲将军有三人,罗士信、裴行俨和孙雷,其余王君廓、尤俊达、王伯当、谢映登、周绍范等将领为骠骑将军。 新年后,军队开始了全面训练,开始为辽东之战做准备。 这天上午,秦琼和副将贾务本二人来到了萧夏官房,两人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萧夏笑眯眯问道:“怎么样,家人都安顿好了吗?” “感谢殿下,都安顿好了!” 萧夏给了秦琼等将领都安排了一座宅院,对程咬金这些尚未成婚的将领也各安排一座占地一亩的小院,给他们的父母居住。 萧夏又笑道:“齐郡的两万父老,我考虑把他们安置在江都郡,那边都有现成的房子和土地,春天我就安排军队帮助他们耕种了。” 自从天子开始剿匪后,从北方逃来的难民迅速减少,这两个月都没有人过来,北方大营几乎都空了,正好给齐郡过来的难民临时居住,倒不是难民不想来江南了,而是瓦岗军停止做这个生意,加上冬天来临,北方民众都暂时停止南迁。 秦琼有些担心道:“江都郡的安全能否保证?” 萧夏微微笑道:“将军不用担心,江都郡实际上还是在我的控制之下,山阳县有一千驻军,名义上是江都郡兵,实际上是我的军队,因为我在盐城县还安排了三千驻军,保护盐田,还有一千军队在江都马场驻扎,实际上有五千军队,这么说吧!除了江都县城和海陵县两座县城外,其他江都郡的土地都被我控制了,保证安全。” “这样卑职就放心了!” 萧夏又问贾务本道:“贾闰甫将军是贾将军的儿子吧!” “正是犬子!” “令郎精明能干,能文能武,我打算调他去情报署任职,贾将军有意见吗?” 贾务本连忙躬身道:“感谢殿下对他的器重!” 萧夏笑了笑又道:“另外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齐郡、北海郡、东莱郡和高密郡四郡弹劾魏文通借剿匪为名掠夺民财,目前魏文通已被解职,由张须陀接任他的职务,张须陀目前在高密郡徐山剿匪。” 秦琼和贾务本顿时松了口气,他们还有一部分将士的家眷留在齐郡,他们就害怕魏文通报复,如果魏文通被解职,两人就放心了。 萧夏点点头道:“我今天找你们来,其实是想了解一下半岛四郡的情况,那边的人口、民风和粮食产量等等,我都想知道。” 第五百五十九章 借管东莱 萧夏负手在官房内来回踱步,这时刘文静快步走进来,“殿下找卑职吗?” 萧夏点点头笑道:“估计今年天子攻打高句丽方案已定,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们也需要出兵助战,但我们军队会走水路,这对我们其实也是一个机会,我打算向天子讨要东莱郡作为水军的后勤基地。” 刘文静瞬间明白了萧夏的意图,“殿下不是仅仅想要水军基地那么简单吧!” 萧夏点点头,“我看过两年前天子制定的攻打辽东方案,出兵将达四十万人,同时动员河北道、河南道和山东道民夫七十万人作为后勤随军出征,几乎是用举国之力来进攻高句丽,估计今年这个方案也不会变,这样很可能会导致北方全面失控,大量难民会逃亡江南,但北方逃亡江南路途太遥远了,我就想,如果北方有一个中转之地就好了。” 刘文静笑道:“殿下想用东莱郡作为中转之地?” 萧夏点点头,“我们可以用大船把百姓运到东莱郡,再从东莱郡走海路到淮河,而且东莱郡比较偏远,朝廷信息闭塞,也不方便干涉。” “殿下为什么不在东莱郡就地安置呢?” 萧夏沉吟片刻道:“也不知道北方之乱会乱多久,如果人数太多,我们财政也没法承担,只能运到南方一部分,让他们自食其力。” “这倒也是,不过卑职还有一个疑问,既然开凿了永定河,为何还要强征七十万民夫?” 萧夏叹息道:“永定河只到涿郡,从涿郡到辽东还有漫长的路程,他是计划用人力把粮食从涿郡运到辽东。” “其实殿下可以帮助朝廷!” 萧夏点点头道:“我会上书天子,他不需要把粮食运到涿郡,只要运到漳水入海口附近就行了,我会用大船被粮食运去辽东,这样,朝廷就可以减少一大半民夫,只需要二十万民夫在辽东随军就可以了。” 刘文静笑道:“但愿天子会领殿下这个人情!” 洛阳御书房内,天子杨广正与虞世基和杨达商议征讨高句丽的方案。 杨广得到一个消息,去年秋天,草原回鹘部联合仆骨等部落对抗突厥,草原爆发了内战。 这样一来,突厥在一两年内无法分心图谋大隋,杨广便决定利用这个机会集中兵力讨伐高句丽。 “朕刚刚接到晋王的快信,他询问朕今年要不要讨伐高句丽,如果要讨伐,他就需要一个水军基地,修建码头和仓库,囤积粮草等等,水军需要时间准备,朕觉得这个要求合理,朕考虑把东莱郡作为水军后勤之地,两位的意见呢?” 虞世基当然不会反驳天子的想法,他当即点点头,“陛下考虑周全,微臣同意陛下的方案!” 杨达取代了宇文述的位子,他是朝廷出了名的老好人,没有宇文述那样刻薄,他也表态同意了这个方案。 不过杨达经验丰富,他想了想又道:“微臣听说南方海运发达,陛下为何不让晋王多调船只协助我们运输粮草?” 杨广微微笑道:“杨爱卿以为朕就那么大度,为一个水军基地就把东莱郡划给他?他给朕承诺了,他负责将粮草从漳水和运河交汇处用海船运到辽东,这样一来,我们征用的民夫就可以减少到二十万人,看在晋王肯出人出力的份上,朕才把东莱郡交给他用几年,他无非是因为逃去江南的难民太多,他承受不住了,便想用东莱郡来安置难民,他的那点小心思,瞒得过朕吗?” 虞世基不失时机地拍马道:“还是陛下老谋深算,滴水不漏!” 杨广捋须欣然道:“就这样决定了,暂时将东莱郡改由江南道总管府管辖,允许驻扎水军,为期三年。” 杨广心情不错,他随即又召见了崔弘舟,崔弘舟目前出任光禄寺卿,他之所以能得到重用,完全是因为他有一个在坐镇江南的亲王女婿,这一点崔弘舟心知肚明。 “崔爱卿今年没有回祖地祭祀?”杨广笑问道。 “回禀陛下,博陵崔氏五年大祭一次,要明年正月才回去。” “原来如此!” 杨广笑了笑又道:“崔爱卿的儿子目前在哪里任职?” “微臣长子崔桓去年出任清化郡刺史,次子崔柠目前在汝南郡西平县出任县尉。” 杨广又笑道:“两个儿子都在外地任职不太好,照顾不了父母,不如朕把爱卿的次子调回来吧!出任吏部员外郎。” 崔弘舟顿时又惊又喜,“县尉只是一个九品小官,员外郎可是六品官员了,一下子高升多少级,更重要是吏部员外郎啊!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实权之职。” “微臣谢陛下恩典!” 杨广笑了笑道:“朕昨天接到长公主从江南写来的信,托朕一件事,朕可能又要和爱卿结亲家了!” 崔弘舟心中‘咯噔!’一下,他立刻猜到了,一定是为次女小眉之事。 崔弘舟刚想婉拒,忽然又想到次子已被升为吏部员外郎,为了儿子的前途,他又没法拒绝了,只得勉强笑道:“陛下看得起微臣,是微臣的荣幸!” “其实你应该也知道,是为你次女崔眉之事,目前她在哪里?” “她目前就在晋王妃身边。” “崔爱卿希望她回洛阳来吗?” 崔弘舟苦笑道:“微臣就当她进宫了,不用再回来!” 杨广点点头,“朕不会亏待她,朕再给晋王增加一个良仪之位,册封令爱为良仪,仅次于晋王府,另外,朕再补一份聘礼给崔家,就当是长公主做媒,以明媒正娶入门。” “谢陛下考虑周全!” 崔弘舟忧心忡忡回到府中,在府中来回踱步,他几天前刚刚答应裴家的求亲,准备把小女儿崔眉许给裴矩的孙子,没想到又生变故了。 也罢,还是儿子重要,女儿就无所谓了,到时给裴家道个歉吧! 这时,妻子郑氏匆匆走来,“相公,我后天一早就出发!” 郑氏和丈夫已经商量好,她去江南把小女儿接回洛阳,为出嫁给裴家做准备了。 崔弘舟苦笑一声道:“给你说个要紧事,是关于小眉。” 第五百六十章 兄弟反目 郑氏一惊,“小眉怎么了?” 崔弘舟摆摆手,“不用紧张,也不是坏事,天子今天又向我求婚,想让小眉为晋王侧妃。” “可是.老爷不是答应裴家的求婚了吗?” “但天子给我开的条件让我没法拒绝。” “什么条件?” “天子答应把二郎调回长安,升任吏部员外郎!” “啊!” 郑氏喜出望外,次子不仅升官,而且还要回京了,她连忙道:“那裴家就算了,事不宜迟,夫君今天就去退婚!” 崔弘舟又道:“天子也答应封小眉为良仪,马上补一份聘礼。” 郑氏笑道:“这丫头终于心想事成了,相公,为良仪其实也不错,正四品呢!我也不过才四品夫人。” 崔弘舟点点头,“天子说要明媒正娶,我有点糊涂,不知怎么样的明媒正娶?” 话音刚落,管家在院子里道:“老爷,长公主府上送来一封信,还有重礼!” 崔弘舟连忙出去,管家把一封信递给他,崔弘舟拆开信细看,又打开礼箱,果然有一只玉雕的大雁,还有绫罗五十段、黄金五百两,另外还有两家店铺的地契以及一座五亩宅的房契。 郑氏都呆住了,“相国,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你看看信就知道了!” 崔弘舟把信递给妻子道:“长公主在信中正式求婚了,玉雁和绫罗是求婚礼,店铺地契和宅契是她代表男方给的财礼,加上天子给的聘礼,三礼就全了。” “那咱们还要给小眉准备嫁妆啊!” “长公主让咱们不要准备了,她给小眉一万两黄金作为嫁妆。” “但咱们还是要给一点,不管多少,总归是咱们做父母的心意。” 崔弘舟点点头,“把玉雁和五百两黄金给她,再把上次天子赏我的一千匹绸缎给她,就算是我们给她的心意了。” “那我还要去吗?” “当然要去,既然是明媒正娶,双方家长都要在,长公主是男方家长,你是母亲,你就是女方家长了,反正也没什么事,你就在江南住一阵吧!” 郑氏心喜,她早就想去江南看看大女儿了,还有外孙和外孙女。 丈夫有两个妾照顾,郑氏也不担心丈夫,她连忙道:“相公赶紧去一趟裴家吧!” 崔弘舟还没走呢!管家又跑来禀报,“二老爷来了!” 崔弘舟心中一惊,连忙对妻子道:“我明天再去裴家,小眉的事情暂时不要对外人说,防止节外生枝!” 郑氏点点头,“我心里有数,老爷放心吧!” 崔弘舟来到贵客堂,只见兄长崔弘升坐在堂上喝茶,脸色阴沉。 崔弘舟心中叹息一声,虽然说兄弟一心,其利断金,但事实上,兄弟很难一心,尤其他们这种大家族,各种利益牵涉太多,兄弟之间也经常纷争不断。 “二哥有什么事找我?” 崔弘升之前出任河南道观察使,但前年因为牵涉一桩买官案被弹劾,降职为太子宾客,虽然官阶只降了一级,但太子宾客是闲职,让崔弘升一直很郁闷。 自从三年前大哥崔弘度病逝后,他们这一房就由老二崔弘升继任家主,今天崔弘升是以家主的身份来找崔弘舟。 “我今天下午听到一件事,二郎要调回洛阳了?”崔弘升故作平静问道。 “天子上午才决定的事情,就有消息了?” 崔弘升曾经出任过吏部左侍郎,他在吏部中有心腹。 “是吗?那么这个速度够快,下午吏部调令就出来了,二郎居然升任吏部员外郎?贤弟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崔弘升听到这个消息都惊呆了,崔柠只是一个九品县尉啊!一转眼升为正六品吏部员外郎,这可是官升六级,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崔弘舟尽量轻描淡写道:“小眉也要嫁给晋王,天子给了我一个优待吧!” “什么?” 崔弘升一惊,“小眉不是要和裴家联姻吗?” 崔弘舟摇摇头,“情况有变,天子求婚,裴家那边只能退了。” “这怎么行?这是崔家和裴家的联姻,怎么能当儿戏?我明天去和天子说,不能这样用皇权压人!” “二哥——” 崔弘舟拉长了声音,“我已经答应天子了,而且我已经收下了晋王的三礼,不可能再出尔反尓!” “你!”崔弘升忍住怒火道:“这么重大的事情,你怎么能不和商量?” 崔弘舟淡淡道:“小眉是我的女儿,她的婚事由父母决定,再说我也不觉得这算什么重大之事,我只是答应裴家求婚而已,既没有送聘礼,也没有交换婚贴,甚至小辈都还没有见面,如果小辈互相看不上,不是一样成不了吗?” “六弟,你怎么能这样说话?现在我是家主,难道我就不能管小眉的婚事?为了小眉的婚事,我们得罪了多少人,三年前得罪了卢家,去年太原王氏也谈好了,结果小眉跑掉了,气得王家退婚,现在又是裴家,我们博陵崔氏一再出尔反尔,损害的是家族名声啊!我作为家主,我有责任维护家族利益。” 崔弘舟心中的怒火也起来了,“你还好意思提卢家,卢家那个子弟是什么东西,你告我们他叫卢仁杲,是个不求上进的书呆子,我居然还相信你了,你没告诉我,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卢明月,也并不是什么书呆子!” “你去调查过了?”崔弘升愕然。 “我女儿要嫁给谁,我不该调查一下吗?” 崔弘舟眼睛喷射出怒火,“那个卢明月是涿郡出了名的好勇斗狠之徒,前年带着千余人投奔豆子岗造反去了,你明知道他是地痞恶霸,还要把小眉嫁给他,你是何居心?若小眉没有跑掉,真嫁给了他,小眉是什么命运,我崔弘舟又是什么下场?我看在你是我兄长的份上,这件事我一直隐忍不提,你今天居然还有脸提这件事?” 崔弘升一下子无语了,半晌道:“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是个好勇斗狠之徒,如果知道,我肯定不会把小眉许给他,是卢家骗了我,我轻信了他们。” “卢家没有骗你,你还见过那个卢明月,你很清楚他是什么人,就因为小眉不是你女儿,小眉的死活你也不会关心,我就明着告诉你吧!我女儿婚事我会替她做主,这次不用你关心了,而且我已经接受了天子求婚,也接受了长公主的聘礼和财礼,你想对抗皇权你尽管去。” 崔弘升只是说说而已,他哪里敢去找天子,崔弘升看了崔弘舟片刻,便冷冷道:“好吧!既然你一意孤行,不接受家主的安排,那我也不管了,你自己去找裴家退婚,以后有什么事你也不要来找我了,就这样吧!” 崔弘升起身怒气冲冲走了。 崔弘舟望着兄长走远,心中着实愤怒难抑,兄长明明知道卢明月是什么人,还要把小眉嫁给他,把孩子推进火坑,无非就是因为太子变傻,把他刺激到了,他对自己女儿成为晋王妃不满,便想在小眉婚事上祸害自己,还是兄弟啊!他居然作出这种事? 想到这,崔弘舟当即对管家道:“准备十段绫罗,我要去裴家。” 他担心兄长会使坏,便决定抢在兄长再度使坏之前,把婚退了。 果然没有崔弘升说的那么严重,崔弘舟把天子求婚之事和裴矩说了之后,裴矩表示理解,他便很爽快地解除了婚约,接受了十匹绫罗。 这不是客不客气的问题,这是规矩,如果不接受赔礼,那就表示不接受解除婚约,事情会更麻烦。 相反,接受了绫罗就表示婚约正式解除。 不过崔弘舟还是派管家去给崔弘升送了一张纸条,说明裴家婚约已解除,以免他再节外生枝。 两天后,崔弘舟的郑氏带着两名侍女在十几名武士的护卫下,乘船前往江南。 第五百六十一章 小眉出嫁 “小新娘呢!要出发了,怎么人影都不见?” 崔羽快步走进妹妹院子,只见两名侍女愁眉苦脸站在门口。 “怎么回事?” 一名侍女苦着脸道:“姑娘怎么叫不起来?” “她现在还没起床?”崔羽瞪大了眼睛。 “姑娘做针线活一直做到半夜才睡。” 崔羽快步走进妹妹寝房,只见她抱着一根长长的枕头还在呼呼大睡。 这死丫头,船都在等她了,居然还没有起床,到底想不想出嫁了? 崔羽挥掌正要打下去,却忽然发现枕头上歪歪扭扭绣了几个字‘哈,姐夫变夫君!’ 这.这就是她昨晚的针线活? 崔羽又好气又好笑,在她的两条大长腿上‘啪!啪!’拍了两巴掌,“死丫头,快起来了!” “喔!人家太困了,再睡一会儿。” “再睡个鬼,船在等你呢!快起来。” “姐,能不能别这么麻烦.” 小眉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含糊不清道:“晚上我直接去姐夫房里睡不就行了。” 崔羽恨得牙根直痒,“得不到时整天哭天抹泪,给你了又不珍惜,再不起,这门婚事取消了。” 小眉一骨碌坐起身,“我起来就是了!” “赶紧梳洗一下,船在等你呢!” 崔羽丢下一句话快步走了。 又梳洗又化妆,才发现东西还没有收拾,连忙又收拾东西,走出门又发现东西忘带了,又跑回去取,一直折腾到中午,小眉才气喘吁吁跑来。 “可以了,我们走吧!” “走你个头啊!吃午饭,吃完饭再走。”崔羽拿这个妹妹没辙了。 吃完了饭,崔羽这才送妹妹上船,千叮咛万嘱咐,小眉这才坐船走了,她当然不是一个人去,张乔陪着她呢! 张乔带着女儿杨倩儿,杨倩儿和她母亲长得很像,一张小脸蛋长得精致无比,眉眼如画。 “乔姐姐,阿楚会来吗?”崔眉小声问道。 张乔笑道:“你在洛阳,经常见到阿楚吗?” “她很忙,但有时候会来找我。” 张乔点点头,”我听说李敏夫妇把店铺都卖给了西海商行,阿楚这段时间特别忙,不一定有时间过来。” “她这个大掌柜要做到什么时候啊?” 张乔笑道:“等她怀了身孕就不做了。” “怀了身孕?” 崔眉有点懵了,“什么意思,难道她也是夫君的女人?” “一直就是,你不知道吗?她和小青一样,给大姐奉过茶,不过她是替夫君做事,将来夫君不会亏待她。” “我一直不知道诶!” 崔眉叹了口气,她对什么都后知后觉。 张乔微微笑道:“你就不要管别人了,估计你母亲也快到江都了,再过几天,我们就真的是姐妹了。” 崔眉向船外望去,这一天她等了好久,终于才等到了。 天子答应崔家给小眉明媒正娶,实际上和陆谢庭成婚一样,小眉先去江都住两天,然后迎亲船从江都把小眉接到京口,在王府拜堂成亲,双方家长都在。 小眉住在江都从前的王府内,王府一直空关着,有人负责看守,崔羽已经让管家事先来收拾过了,小眉可以直接入住。 很巧,小眉船刚到江都码头,她母亲郑氏的船也到了。 小眉一眼看见母亲,高兴得跳了起来。 大部分人家都喜欢老小,小儿子、小女儿,崔家也不例外,郑氏最喜欢就是小女儿,她把宝贝女儿搂在怀中,高兴得嘴都合不拢。 “死丫头,终于要出嫁了。” 这时,张乔抱着孩子上前,屈膝行一礼,“伯母好!” 崔眉连忙给母亲介绍,“这是乔姐姐,这次乔姐姐陪我出嫁。” 郑氏恍然,她知道张乔,丈夫给她说过,皇后就看中张乔了,想让她做太子妃。 “真是辛苦你了!” “伯母太客气了,小眉也是我妹妹。” 张乔又对女儿道:“叫姨祖母!” 杨倩儿奶声奶气叫道:“姨祖母!” 郑氏顿时笑道:“这小宝贝长得真精致啊!让姨祖母抱抱。” 杨倩儿不认生,张开肉呼呼的小手臂,郑氏抱了过去,笑道:“这个小肉团子我喜欢!” 她们的船只可以直接入城,郑氏上了小眉的画舫,她携带的财物也跟在后面,两艘船一前一后进了城内。 郑氏关心问道:“小眉哪天出门?” 张乔笑道:“三天后出门!” “我还要给小眉铺床!” 女儿出嫁,新房床一定要由母亲或者姑母来铺,郑氏一路上想的就是这件事。 张乔笑道:“王妃都已经考虑好了,明天管家婆会来接伯母去京口,后来再回来,大后天小眉就出嫁了。” “那就好!” 郑氏听说大女儿都安排好了,她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正月二十日是出嫁的良辰吉日,江都的旧王府张灯结彩,王府前敲锣打鼓,数十名宫女簇拥着打扮得美貌无比的崔眉出门了,崔眉其实长得很漂亮,比她姐姐还要美貌,只是她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大家也没注意。 但她收拾好了,国色天香的美貌就出来了,加上她今年已经十九岁,发育得正好,一双美眸如秋水含烟,细细长长的眉毛,鼻子高挺,配上脂白细腻的肌肤,站在码头上迎亲的萧夏都看呆了,他都不敢相信,这个画中美人居然是自己的小姨子。 小眉嫣然一笑,出动伸出是,萧夏笑着接过小眉的手,小眉顿时眉开眼笑,顺势抱住姐夫的胳膊,她才不管这么多宫女在后面,她直接将脸贴在萧夏胳膊上,后面的宫女们都偷偷捂嘴笑了起来。 萧夏也颇为无奈,他知道小眉一直就想抱住自己胳膊,但自己从没给她机会,今天她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抱了。 接亲船是一艘三千石客船,可以直接入城,船只扎满了红绸,一看就是新婚船,格外的喜气洋洋。 这也是江南的风俗,婚嫁几乎都是走水路,很少有坐马车出嫁的。 新人舱也是独立的,只有一对新人坐在船舱内,张乔带着女儿在后舱和郑氏说话。 船舱内,小眉抱着萧夏的胳膊不肯放松,生怕自己一松手,夫君就没了。 萧夏笑道:“小眉,你太紧张了。” 小眉低声道:“姐夫,我就怕是做梦,梦醒来,一切都没有了。” 萧夏心中忽然有一丝感动,他抽出胳膊搂住她肩膀,柔声笑道:“你叫我夫君,就是做梦了!” “夫君!” 小眉小声叫了一声,萧夏低下头,吻住小眉的嘴唇,小眉紧紧抱住夫君的脖子,迷失在巨大的幸福之中。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对拜.” 外面响起了鞭炮声,二踢脚飞上天空,在空中爆炸。 这是第一次火药用在了鞭炮上,在一片祝福声中,萧夏牵着小眉的手进了洞房。 窗外暮色深沉,床内春意盎然,情意浓浓,小眉这艘漂泊已久的小船也终于驶入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港湾。 第五百六十二章 后勤基地 时间转眼到了三月,东莱郡的仲春时节格外春光明媚,到处是绽放的鲜花,自从年初天子把东莱郡的治权移交给了江南道总管府,来护儿便奉命率两万军北上,出任东莱郡通守。 同时北上的还有房玄龄,他出任东莱郡长史,他的任务是修建码头仓库,房玄龄到任后,便组织三万民夫在龙头湾修建了长达两里的码头和数百座仓库,同时修建了九条长达一里的栈桥码头。 码头所在地叫做龙头湾,也就是今天的荣成湾,今天的荣成因为长年泥沙堆积的缘故,水比较浅,但隋朝的龙头湾却是一处天然深水良港,秦琼在介绍山东半岛时,极力向萧夏推荐此处。 从这里跨过黄海就是高句丽都城平壤,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任何战争打得都是国力,都是后勤,绝不是五万军队登陆后能打赢高句丽军队。 对于萧夏而言,他首先要做的,是在高句丽建一个后勤基地,但后勤基地建在哪里,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得派斥候去探查、寻找,最后找一个安全稳定的落脚地。 但这样一来一去就需要时间了,而天子是计划五月份出兵,萧夏实际上只有两个月时间准备了。 朝廷也是一样,从两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天下去年就下令,将天下各地粮草物资集聚洛阳和黎阳仓,同时对辽东之战进行三次评估,一次是警告之战,一次臣服之战,一次是灭国之战,最后杨广选择了臣服之战。 那就意味着大隋至少要动用五十万以上的军队,按照两个民夫支持一个士兵的标准,那至少征用一百万民夫。 如果选择灭国之战,那就要动员百万兵力,两百多万民夫。 萧夏建议动员二十万民夫,实际上根本不够,开皇十七年,隋文帝派三十万大军远征高句丽,就只动员三十万民夫,结果粮草根本供应不上,军队又遇到了瘟疫,最后只得半途放弃攻打高句丽。 虽然萧夏建议从水路运输粮草物资,但经过评估,朝廷发现完全靠水运也不现实,耗用时间太长,也没有那么大的运力,必须得陆运配合,水陆并进才是正确的方式。 有了前车之鉴,加上杨广又是一个不惜民力之人,所以他在三月下旨,征集河南道、河北道民夫一百一十万人,赶赴涿郡集结。 但历史上强征了三百万民夫,因为现在有江南的船队走海运,民夫才减少到一百一十万人,可就是这样,强征一百一十万民夫也同样让国内民怨沸腾。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汉武帝攻打匈奴,也几乎让整个国家崩溃。 如果胜利了,还有战争红利,可如果失败,那就需要整个王朝一起来承担,后果不堪设想,这就是一场赌国运的博弈,天子杨广把整个大隋押上去了。 杨广又将在家赋闲的老武将全部征用,包括杨雄、杨达、元寿、元旻、薛世雄、鱼俱罗、麦铁杖、于仲文、崔弘升、荆元恒、辛世雄等等,命令他们各率大军前往涿郡集结。 同时在运河入漳水之地大量修建码头和仓库,运送粮食三百万石、草料百万担和不计其数的战争物资到漳口镇,这是水运部分的粮草物资,另外还运送了大量粮草物资到涿郡,这是陆运部分的物资。 可以说,这次天子杨广为攻打高句丽动用了举国之力,表面上他是想打臣服之战,但实际上,他是冲着灭国之战进行准备的,如果攻打顺利,他会继续增兵以及增加粮草物资。 朝廷已经在全面动员,萧夏也在同步行动,他派出了两千艘各种船只赶赴东莱郡,一半是用来运送朝野物资,另一半是用来运载江南军过海。 第一个出发却是沈光,他作为斥候,率领十艘战船和八百名士兵渡过了黄海,在海上航行十天后抵达了高句丽的外海。 沈光是与水军兵曹参军事何蛮一起出海探查,何蛮多次往返了大隋和高句丽,对海况很熟悉。 沈光见何蛮拿着千里眼一直在海面上张望,便笑道:“何参军不是常来吗?怎么现在感觉和我一样?” 何蛮苦笑一声道:“一般航线都是沿着海岸走,到了最北面的辽东,再沿着海岸一路南下,像这样横跨大海,我还真是第一次。” “这难道将是我们创造的航线?” 何蛮摇摇头,“当然不是,三国时代东吴和高句丽往来就是走我们这条航线,横穿黄海,东晋和南朝前往高句丽也都是走我们目前这条航线,只是我没有走过这条弓弦航线,我都是走弓背航线,先去辽东,因为生意需要。” “原来如此,但肯定有一座岛,对不对?” “对!就在平壤外海,距离陆地五十里,岛还不小,却是一座无人岛!” “让来我看看!” 沈光接过千里眼,向前方眺望,片刻他忽然道:“东北方向有个小黑点,不知是不是?” 何蛮连忙抢过千里眼细看,“还真是一座岛,靠上去!” 十艘船只都是车船,轮桨翻滚,迅速向海岛靠近。 当船只靠近了海岛,何蛮激动道:“就是这座海岛,距离高句丽陆地五十余里,天气好时,站在岛上就能隐隐看见陆地。” 海岛其实不算大,外形像只螃蟹,两支蟹足围成了一个面积很大的天然海湾,岛屿陆地面积约五千亩,地势还算平坦。 很快沈光就知道为什么这是一座无人岛了,因为岛上没有淡水。 何蛮笑道:“没有淡水其实没关系,前方陆地就是一条大河的入海口,可以去那边取淡水。” “会不会被发现?” “晚上去,不要上岸,几里宽的入海口,不会有人发现。” 沈光取出晋王绘制的简单地图看了看,问道:“大河是大同江吗?” “高句丽叫做浿水,不过既然殿下叫它大同江,那就叫大同江。” 入夜,沈光带着五艘船渐渐靠近入海口,这里白天会有商船,不过是向北走,但晚上就没有任何船只了。 船只驶入了大同水,这里已经是淡水了,三艘船装满淡水,返回了海岛。 沈光亲自率领五百军队驻扎蟹岛,夜晚在西面山崖下升起火堆,这样海面就能看到这座岛,但东面的陆地却看不到火堆。 何蛮随即率领五艘战船出发返航了,接下来就开始向岛上运送帐篷和粮食物资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独孤论战 四月上旬,萧夏率领数百战船和三万水军抵达了东莱郡龙头湾。 来护儿和房玄龄前来接应晋王的到来。 龙头湾岸上搭建了数千顶大帐,海湾里停泊着无数船只,但都是战船,一千多艘货运船只一艘都没有。 “货船呢?”萧夏问道。 来护儿躬身道:“回禀殿下,三百艘大船给我们运补给去了蟹岛,另外八百艘去了漳水,给朝廷运送补给。” 萧夏又问道:“蟹岛就是我们的后勤基地?” 来护儿点点头,“正是,海岛面积约五千亩,地势平坦,是一座无人岛,对面就是高句丽都城派,距离陆地约五十里,什么都好,就是可惜岛上没有淡水。” “既然对面就是高句丽都城平壤,那旁边应该就是大同江吧!” “对!所以卑职又特地派了二十艘淡水船,专门在夜间负责取水,岛上找到了几个蓄水洞,专门用来积蓄淡水。” 萧夏又问道:“朝廷那边战备情况如何?” 来护儿看了一眼房玄龄,房玄龄连忙道:“启禀殿下,朝廷大军一共分成三批北上,其中第一批十万大军目前已经抵达辽东燕郡,我们的船只才会向辽东运送粮草物资,第二批二十万军目前在涿郡,第三批二十万大军要四月下旬才从洛阳出发,百万民夫据说也已经分批向辽东进发,具体情况卑职也不是很清楚。” “船队什么时候回来?”萧夏又问来护儿道。 “回禀殿下,来回要二十天左右,加上卸货两天时间,估计还有七八天左右回来。” 萧夏点点头,“让士兵们好好休息,到五月初我们再发兵。” 洛阳,李渊带着长子李建成来到了独孤府,他明天将出发去太原,出任河东黜陟讨捕使。 这是李渊第二次去河东人质,李渊大业元年出任太原留守,大业四年时,他改任弘化郡刺史建庆州总管,去年秋天又调回洛阳,出任兵部侍郎,这才几个月,因为河东各地乱匪猖獗,相国虞世基便推荐李渊去河东讨贼,天子杨广在御驾亲征出发之前,批准了李渊的任命。 管家带着李渊父子来到贵客堂,稍作了片刻,独孤陀便来了。 独孤陀是李渊的小舅父,可以说李渊能一步步发家,后面是独孤家族在发力,没有独孤家族全力的支持,李渊不可能建立唐朝。 李渊起身行礼,“外甥明天要出发了,特来向舅父告辞!” 李建成也行礼,“参见舅公!” 独孤陀笑着摆摆手,“坐吧!不用客气。” 三人坐下,李渊问道:“这次天子御驾亲征高句丽,舅父怎么看?” 独孤陀淡淡笑道:“我能怎么看?这就像做生意,手中有一笔不小的本钱,如果能好好经营,确实能把生意最大,但最忌讳就是东一锤子,西一榔头,这边投一笔钱,那边投一笔钱,整天不消停,所有的生意都半途而废,最后本钱被挥霍光了,一件赚钱的买卖都没有做成,我们的天子就是这样,基于他之前的种种表现,我并不看好这次东征,他很可能会崩溃在后勤上。” 李建成不解问道:“天子强征了一百一十万民夫,难道后勤还不够?” 独孤陀笑了笑问李渊道:“你怎么看?” 李渊沉吟一下道:“不是人数多寡的问题,而是天子视民为草芥,凿运河,百姓死去一半,修长城,死亡者十之七八,这次强征民夫远赴辽东,路途遥远,劳役繁重,加上不体恤民力,我估计能活一半回来就已经是万幸了,如果前敌战事正紧,民夫又大量死亡或者逃亡,必然会严重影响到后勤供应。” 独孤陀点点头,“没错!问题就出在这里,民夫就像一辆大车,不好好保养车子,拼命载重,大车迟早会断轴断轮,没法再运输了。” “但是,还有江南的货船可以运输粮草。” 独孤陀笑了起来,“江南货船只能运到辽东,一旦进入高句丽,都是重重叠叠的山区,大军要翻山越岭,货船也没法长翅膀飞过去,高句丽人不是傻子,他们正面作战不是隋军的对手,就不会硬拼,一定是以防御为主。 我听说高句丽人极擅长筑堡防御,开皇十七后,他们为防御隋军在险要处修建了大量的山堡,而隋军并没有相应的准备,所以我一点不看好这次东征。” 李渊沉默片刻问:“如果天子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独孤陀缓缓道:“会断送大隋的国运,就像一个人做生意失败,本钱丧失干净,债主就会从四面八方来了。 这时,管家在堂下道:“元家主马上要来了!” 李渊连忙起身告辞,独孤陀把李渊送出去,笑道:“临别之时送你八个字,积极剿匪,低调做人!” “舅父教诲,外甥铭记于心!” 李渊告辞走了,独孤陀目送他马车远去,这时,元孝矩的马车也缓缓到来。 元孝矩走下马车,望着远去马车问道:“那是李渊的马车吗?” 独孤陀点点头,“他明天要去河东上任,特来向我辞别。” 元孝矩微微笑道:“李渊这颗棋子,独孤贤弟埋得很深啊!” “进府去谈吧!这里不是说话之地。” 元孝矩点点头,两人走进府里,一直来到内堂坐下。 “杨勇那边情况怎么样?”独孤陀问道。 元孝矩摇摇头道:“杨勇有点糊涂了,一会儿说自己是皇帝,一会儿又说自己不是先帝的儿子,说自己是神仙安排他来到大隋,语无伦次,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独孤陀笑了笑道:“杨勇只是我们用来吸引杨广注意力罢了,替我们掩护李渊,倒是杨勇的几个儿子,兄长觉得有利用价值吗?” 元孝矩撇撇嘴道:“都是庸才,不堪大用!” 说到这,元孝矩又连忙道:“我来找贤弟是有一件大事,杨玄感可能要造反!” 独孤陀眼睛一亮,“当真?” “是他的好友李密告诉我,杨素本来就有谋反之心,一直在囤积兵甲,现在杨玄感在加速准备,杨家的财产基本上都花在购置兵甲上了。” 独孤陀缓缓点头,“这是机会啊!一旦杨广征东兵败,时机就来了,我们先把李密安插进去,总之一定要把杨玄感的造反节奏掌握在我们手中。” 第五百六十四章 野心勃勃 先帝杨坚曾给萧夏说过,隋朝最大的隐患就是得位不正,被天下人所轻视,一旦统治者犯下大错,就会导致天下人对隋朝失去信心,社稷动摇,窥视者群起。 尤其像隋朝这样一个汉胡结合的王朝,武力丰沛,一言不合就会起兵造反。 历史上,隋朝和宋朝的建立很相似,都是权臣篡位,但宋朝就明显吸取了隋朝二世而亡的教训,先用杯酒释兵权,然后实行重文轻武的国策,武力荒废,军队将士地位如狗,最后百万大军被几万女真人摧枯拉朽般的击溃了。 根源也是因为赵宋得位不正,统治者害怕武将造反,取自己而代之。 杨隋也同样得位不正,杨坚还能镇得住场子,可到了杨广就镇不住了,很多人的野心就开始慢慢出现了萌芽。 杨玄感就是其中一人,杨玄感是杨素长子,武艺高绝,如果单论武艺,他的武艺可以在隋朝排进前五,但朝野上下都不怎么瞧得起他。 一个原因是他被父亲杨素的光环遮掩住了,世人只知杨素,不知其子,另一个原因是杨玄感头脑简单,容易冲动,武力充沛却智力不足,朝臣当然就有点瞧不起他。 杨玄感出身弘农杨氏,弘农杨氏是关中著名士族,他们的祖先杨喜因抢夺项羽一部分尸体有功,被封为赤泉侯,杨家由此起家。 杨家历朝历代也是人才辈出,大家比较熟悉的,比如被曹操杀死的杨修,还有隋朝杨素等等。 杨素本身就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只是他掩饰得比较好,加上先帝杨坚比较强势,杨素虽然有野心,但也是深藏不露,只是有一次和老婆吵架时,被老婆向天子揭发了他的野心,幸亏杨坚没有追究,杨素才逃过一劫。 杨素前年病逝,杨家就由他长子杨玄感当家,相比父亲的深藏不露,杨玄感造反之意就明显得多了,经常在酒后对朋友狂言,他可以取大隋天下而代之。 当然,大家了解杨玄感的情商和智力,对他这种狂妄之言也没有放在心上,殊不知,杨玄感不仅是酒后说几句狂妄之言,酒醒后他切切实实这样做了。 这天上午,距离弘农县约三十里处的一座庄园内,数百辆大车正缓缓驶入庄园,杨玄感带着数十名家丁武士跟随在大车两旁,杨玄感身材极高,按照现在的标准接近两米,体型极为魁梧庞大。 数百辆大车在一座大仓库前停下,杨玄感吩咐庄园管事几句,管事立刻招呼车夫们去吃饭,待车夫们走了,杨玄感这才吩咐一名武士几句,武士飞奔而去,片刻便带来千余名武士,这座庄园实际上是杨玄感的一处训练庄园,有两千余名武士在这里训练。 众人一起动手,掀开封包十分严密的油布,里面是一捆捆稻草包,再仔细看,竟然全部都是长矛,虽然都是旧长矛,但保存得很好,矛尖锋利,除了长矛外,还有弓弩箭矢以及皮甲。 武士们将百辆马车的兵器全部搬入仓库,仓库已经囤积了大量兵器盔甲,光长矛就有数万支,这次只是新的一批兵器送来。 这时,庄园外来了一名骑马家丁,他奔至仓库前,翻身下马对杨玄感抱拳道:“启禀家主,蒲山公来了!” 蒲山公就是李密,杨玄感的挚友之一,杨玄感本来还想去看武士训练,既然李密来了,他便命人锁上了仓库大门,带着武士们离开了。 杨玄感一路赶回族宅,只见中庭客堂前,李密笑眯眯地等着自己了,身后还有几个大箱子。 “让令伯贤弟久等了!” 李密躬身道:“听说兄长在祖宅,特地从洛阳赶来。” 他转身打开箱子,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我卖了一座店铺,筹集到一万银子,用来支持兄长,请兄长不要嫌少!” 杨玄感鼻子一酸,心中感动之极,他的朋友很多,都只是口头上表示支持自己,但真正从行动上支持自己的,也只有李密一人。 “感谢贤弟雪中送炭,我们请堂上坐!” 杨玄感请李密到贵宾堂就坐,杨玄感道:“天子不仁,民怨沸腾,我想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奈何冷嘲热讽者多,真心支持者少,心中失望啊!” 李密微微笑道:“做大事就像水中行舟,风平浪静时,船只确实行走艰难,可一旦起风,那大事就成了。” 杨玄感恍然,“贤弟说得有道理,但不知什么时候才有风呢?” “快了,这次东征若败,天下沸腾,大隋根基必将动摇,那时就会起风了。” “有这么严重?” 李密淡淡道:“虽说胜负乃兵家常事,但也要看和谁作战,什么性质的战争,如果是和异族作战就不一样了,若只是小规模作战失败,大家也能原谅,可这次天子出兵五十万,强征民夫百万,以举国之力攻打高句丽,这样的国运之战若惨败而归,会几个人轻描淡写地看待此事?” “不错!举国之战,代表了大隋王朝之尊严,若惨败而归,天子没法向国人交代,下罪己诏也不行。” 李密冷笑一声道:“以他的为人,他会向天下下罪己诏?他才不会,都是别人的错,他永远是对的。” 杨玄感点点头,“如果是那样,风真的就起来了。” 李密又道:不过现在兄长要做的事情就是低调隐忍,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来临,尤其不能让天子发现你的意图。” 杨玄感默默点头,“他也感觉自己必须要尽量低调了。” 五月下旬,天子杨广率领二十万大军抵达辽东燕郡,自此,五十万大军和一百一十万民夫已经全部抵达辽东。 辽东的局势十分复杂,中原王朝只占据一小块地盘,建立了两个郡,柳城郡和燕郡,柳城郡是今天的朝阳市和锦州市,燕郡是今天的阜新市一带。 在柳城郡的北面和西面分布着三大部落,契丹部、奚部和霫部,更北面是室韦部和靺鞨部,更西面是突厥人,东面就是高句丽了,高句丽是扶余人建立的王朝。 一直野心勃勃入侵中原王朝的土地,不仅吞并了汉朝的乐浪等四郡,还不断和突厥勾结,企图吧中原王朝彻底挤出辽东。 正是因为高句丽的野心太大,侵犯辽东、威胁河北,隋唐两朝才决定对高句丽用兵。 开皇十七年,杨坚下令出兵三十万讨伐高句丽,但因为遭遇瘟疫和后勤补给不足,天子杨坚被迫取消了战争计划。 时间又转眼到大业七年,十余年后,天子杨广再度对高句丽动兵了。 五十万大军部署在辽东西岸,而在辽河东岸,高句丽主将乙支文德也率军十余万迎战,双方排兵布阵,大战一触即发。 第五百六十五章 抵达海岛 海面上战船密集,近千艘战船满载着数万大军浩浩荡荡驶向高句丽,萧夏的坐船是一艘三万石的巨型战船,用铁力木建造而成。 目前江南军除了蟹岛外,又在南面五十里外又占据了另一座大岛,高句丽叫做仇乙岛,但隋军占领后起名为龙尾岛,这座大岛面积近二十平方公里,关键是有充足的淡水,军营便建在这座大岛上,所有的物资粮草都转移到了龙尾岛。 蟹岛一是没有淡水,其次也太小了,而且距离河口太近,容易被高句丽人偷袭。 不过蟹岛上依旧有两千驻兵,作为龙尾岛的前哨。 经过十天的航行,这天上午,桅杆上的眺望士兵用千里眼发现前方的岛屿,大喊起来,“前方有岛屿!” 萧夏走到二楼的船头,举起千里眼细看,果然也看见了黑色的小点,从罗盘方位看,应该就是龙尾岛了。 “发旗语通知全军减速!” 萧夏的大船是旗舰,主桅杆上挂了信号旗,后面的大船也纷纷挂起到达目的地的信号旗,船队开始减速。 他们看到的大岛果然是龙尾岛,岛上已撘满了一望无际的帐篷,沿岛四周修建了数十座木塔岗哨,防止高句丽人来偷袭。 龙尾岛也有一座天然港湾,船队浩浩荡荡驶入港湾,开始轮流靠上码头放下士兵和物资装备。 这次萧夏带了五万大军参战,包括一万水军和四万精锐之军,为什么水军少,实在是因为隋朝的水军太强大,弩砲配合铁火雷可以横扫一切水上战船。 高句丽本身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水军,不过有几百艘中型船只,驻扎在大同江内。 萧夏带来四万精锐军中,有一万山越人,他们极为擅长山地作战,攀山越岭如走平地。 萧夏上岸后,来护儿上前行礼,“殿下一路辛苦了!” 萧夏笑问道:“弟兄们情况如何?有没有出现水土不服的情况?” 来护儿摇摇头,“暂时没有出现,一切都正常,卑职有些情况要向殿下禀报!” “去大营说吧!” 萧夏让行军司马张镇周安排士兵们休息,他来到了中军大帐。 这次江南军东征,萧夏亲自出任主将,来护儿为副将,中军大帐自然是为萧夏准备的。 萧夏站在桌边,注视着桌上的一幅地图,这是一幅平壤城周边的防御图,画得比较简单,但能够大致看得出敌军防御重点。 一个是平壤城,一个护卫军城长安城,地图还标注了驻军数量,十万人左右。 这时,来护儿道:“启禀殿下,高句丽人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存在!” “是怎么发现的?” “是卑职的责任,这座大岛原本有数百渔民居住,我们占领了龙尾岛后,不忍心杀害平民,结果他们埋藏有兵器,半夜偷袭我们,杀死了我们十几名哨兵,卑职强力镇压了他们,但还是有数十人跳海逃走,这里距离陆地只有二十里左右,渔民都能游过去。” “高句丽人又有什么反应呢?” “几天后,来了几艘船远远观察我们,卑职派哨船去追赶,结果抓到一艘船,审问便知道,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大军存在了。” 萧夏沉吟片刻道:“召集所有将军前来商议军情,另外把斥候主将沈光也一并叫来!” 不多时,几名大将全部到位,包括随军长史张云秋也来了。 萧夏缓缓道:“召集大家,我主要是想对大家说一下这次我们出兵的意图和战略目标,意图很简单,自然是配合辽东主力作战,但如果辽东隋军失败,我们又该怎么办?所以我们的出兵意图就有两部分,一是配合朝廷作战,二是朝廷兵败后我们继续执行自己的方案,那就是攻下平壤王城。,然后继续回师攻打辽东。” 众将面面相觑,萧夏的最后一句话让众人呆住了,什么叫回师攻打辽东,是救援朝廷军队吗? 老将周法尚沉声道:“殿下认为天子会兵败?” 萧夏点点头,“知己知彼,方百战不殆,现在的问题是隋军不知己也不知彼,不熟悉高句丽地形,也不了解高句丽军队和作战特点,加上后勤保障困难,这次东征失败的可能性很大。” “那殿下回师攻打辽东,又是何意?” 萧夏笑了笑,一指地图的半岛道:“我其实是想攻下辽东半岛,和东莱郡呼应!”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殿下是想拿下辽东半岛,辽东半岛和河北以及山东半岛都息息相关,看来殿下这次出兵并不仅仅是为攻打高句丽而来。 萧夏见众人都已理解自己的战略意图,便把思路转回来,指着地图道:“我们第一步就是彻底清除高句丽的所有船只,并摧毁他们造船工场,这样水面上就是我们的世界,哪怕对方有皮筏子,也无法再海面上航行,在完全消灭高句丽船只之前我们不登陆作战,所以明天将是我们的首战,清除高句丽所有战船,由两位老将军各率一支水军清缴!” 来护儿和周法尚躬身道:“卑职遵令!” 张云秋沉吟一下道:“殿下,卑职提一个建议!” “长史请说!” “卑职考虑,如果朝廷兵败,必然会有大量士兵被抓捕,卑职建议大量抓捕高句丽人,最好能抓到大臣和皇族,到时可以和高句丽交换。” “这个细节考虑得周全!” 来护儿夸赞一句,又补充道:“殿下,我们可以用蟹岛作为战俘营,只要我们把对方船只清理干净,就不怕对方来偷袭救援。” 萧夏欣然道:“这个方案可以接受,顺便提一句,这次我们需要高句丽的财富作为我们的战利品,充裕我们财政。” 众人都轰然答应,待众人散去,萧夏把来护儿、周法尚和沈光三人留下,萧夏先对沈光道:“你率领十艘斥候船沿着海岸北上,然后再南下,搜寻对方船只,一经发现就立刻摧毁,不管是军船还是民船,都一律摧毁,不要对付死活,你一定要记住,现在我们是战争之中,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容不得半点妇人之仁!” 沈光躬身道:“殿下教诲,卑职铭记!” 沈光领了令箭匆匆走了。 萧夏这才对两名老将道:“我考虑了一个方案,叫两头清,周将军率五千水军今晚潜入大同江内部,然后明天清晨从里面向外清理,来将军率五千水军从外面向里面清扫,也是明天上午,我率一部分封锁大同江外海,防止漏网之鱼,咱们用三天时间彻底将高句丽的船只清理干净。” 两人都赞同萧夏的思路,这样两头一堵,对方的船只还真是无路可逃。 第五百六十六章 扫荡船只 当天晚上,周法尚率领一百艘战船和五千水军秘密潜入大同江,向上游方向驶去。 次日一早,两支水军几乎是同时行动,周法尚率领一百艘战船向外扫荡,来护儿同样率领一百艘战船向内扫荡,萧夏则率领五十艘战船在大同江入海口处封锁,防止有漏网之鱼逃出。 高句丽的造船业并不落后,早在三国时期,高句丽就和东吴有海上往来,到了南北朝时代,高句丽更是和南朝海上贸易密切,卖了大量马匹给南朝。。 几百年的积累,使高句丽也有大量船只,不过高句丽的水军却不强大,没有大型战船,基本上都是五百石到两千石之间的中小型战船,大部分都停泊在大同江内。 周法尚闯入了对方的第一个码头,这里停泊着两百多艘各种船只,船内都没有人,岸上的士兵也没有丝毫准备。 隋军开始大肆摧毁船只,一颗颗铁火雷被弩砲击中船壁爆炸。“轰隆!轰隆!”爆炸声如惊雷,水浪滔天,船只被炸开一个个大洞,海水汹涌灌入,一百多艘挤在一起的船只被点燃了,烈火蔓延,浓烟滚滚。 岸上高句丽士兵大呼小叫,却不敢靠近岸边,稍微靠近船只,便被隋军弩手一阵暴雨般的箭矢射击,伤亡百人后,再也不敢靠近。 周法尚见敌军船只全部被烈火吞没,无法再救援,便率领水军离开码头,继续向西而行,当然,南岸也会同样清理,但南岸几乎都是一些零散民船或者渔船,三十艘水军战船也在南岸搜寻,不会放过任何一艘船只。 与此同时,来护儿率领百艘战船也杀进了高句丽最大的港口,平壤河港,这里停泊着大大小小五百多艘船只,军船和商船都有,来护儿一声令下,一百艘战船如狼群扑进了河港,大肆摧毁河港内的船只。 不多时,熊熊烈火便将河港一大半吞并,隋军还是以火烧为主,不会轻易浪费铁火雷,整个河港的浓烟遮天蔽日,数十里外可见。 平壤城头上,婴阳王高元率领群臣在城头上眺望远处大江上浓烟滚滚,高元心中着实紧张,没想到隋军这么快就动手了。 相国渊太祚凝视片刻道:“王上不必太担心,隋军好像只是对船只下手!” 旁边高元之弟荣留王高建武道:“与其猜测,不如我率一支军队去看一看!” 高元点点头,“查看一下即可,切不可和对方交手!” “王兄放心,我心里有数!” 高建武率领三千士兵出了平壤城,向十几里外的大同江港区奔去。 不多时,高建武赶到了港区,只见河港内浓烟弥漫,河面上全是熊熊烈火,高建武被熏得眼睛睁不开,便催马向西奔去,奔出了烟区,这时,他看清了河面,河面上全是隋军战船,体型庞大,几乎都是带轮子的大船,轮子转动,推动船只前进。 高建武倒吸一口冷气,他着实没想到隋军的船只竟然这么庞大。 码头守将奔来禀报道:“殿下,隋军没有上岸,就是攻击我们的船只,目前已经全部被焚烧殆尽。” “一群混蛋!” 高建武恨恨骂了一声,调转码头向平壤城奔去。 不多时,高建武回到城内,对王兄道:“隋军没有上岸,只是在摧毁我们船只,他们船队向西去了,估计我们船只都难以幸免!” “隋军为何这样做?”高元不解道。 渊太祚缓缓道:“王上,对方的意图很明显,他们占领了小太岛和仇乙岛,在那里大量驻军,他们担心我们偷袭他们的后勤,索性把我们船只全部摧毁。” 高元眉头一皱,“我们一点船只都没有了吗?” “东海岸还有一些和日本贸易的船只,不过调过来也来不及了。” 这时,渊太祚的长子渊盖苏文道:“王上,仇乙岛距离我们海岸也不过二十里左右,可以选一批水性好的士兵,利用皮筏子,趁夜间携带密封火种游过去,偷袭对方大营,只要把对方后勤大营一把火烧了,他们也只能退兵。” 高建武顿时赞许道:“王上,这个计策不错,选五百精锐水鬼游过去,他们能烧我们船,我们就可以烧他们大营。” 高元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对高建武道:“这件事就由你来策划!” 经过一天的扫荡,对方在大同江内的船只几乎被摧毁殆尽,一艘漏网之鱼都没有,来护儿和周法尚先后率领水军返回了龙尾岛。 萧夏当即给两人各记大功一件,命令军队休息,三天后出征平壤城。 次日晚上,海面上风平浪静,一轮明月照在海水,海面上波光粼粼,这时,高句丽大将裴莫文率五百名水鬼下海了,他们两人划一只皮筏子,两百五十只皮筏子在海面上漂浮,形成了一片黑点,在月光下看得格外清楚。 五百水鬼划动皮筏子,奋力向二十里外的大岛划去。 龙尾岛的东面是一道高约七八丈的悬崖,下面是海滩,悬崖上修建五座哨塔,哨兵警惕地注视着江面,一队百人巡哨正来回巡逻。 最大的一座哨塔上,当值校尉正拿着千里眼向江面眺望,萧夏利用高品质水晶磨制了一批镜片,制作了一百多只千里眼,将军以上每人都有,另外,真正需要千里眼的斥候、哨兵、眺望兵都有配备,但不是每人一支,而是每营配一支,由当值将领使用。 这时,当值校尉忽然发现海面上有很多小黑点,他立刻警惕起来,大喊道:“有敌情!” “当!当!当!” 警钟敲响,巡哨队立刻飞奔向大营奔去。 高句丽人也知道皮筏子会被隋军发现,他们准备在距离岸边一里时,放弃皮筏子,潜水前往海岛。 但高句丽人并不知道这世间已经有千里眼这种作弊器,可以清晰看见数里外的海面上动静,如果是白天看得更远。 他们纷纷跳水,向海岛潜水而去,这时,水军大将来整率领三千军队已经赶到东岸,分成南北两队,埋伏在上岛的必经之路上。 隋军士兵布下了天罗地网,张弩搭箭,等待着对方的到来。 五百士兵刚刚从东南角的斜坡爬上悬崖,走了还不到百步,便找到两侧埋伏隋军的痛击,暴风骤雨般箭矢射向高句丽士兵,高句丽措不及防,被一轮箭矢射倒了大半,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幸存的高句丽士兵掉头便逃,但已经没有机会,退路已经被截断,两千隋军将他们包围,夜色中,无数根长矛向他们捅去,一片惨叫后,夜晚再次归于平静。 第五百六十七章 约法三章 次日一早,萧夏带着众将来到了海岛东面,他站在悬崖上,用千里眼眺望着二十里外的对岸,海面上风浪很大,和昨晚的风平浪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来护儿对萧夏道:“卑职来了一个月,这座海峡的风浪一直很大,皮筏子根本不行,昨晚那种海况太少见了,被敌军抓住了机会。” 萧夏缓缓道:“我现在在考虑,我们应该封锁大同江,占领高句丽南面。” “殿下的意思是说,我们暂时不进攻平壤城?”来护儿问道。 萧夏看了一眼来护儿,历史上,来护儿就是不听周法尚的劝告,急于攻打平壤,最后中了敌军的诱兵之计,四万大军几乎全军覆灭。 萧夏微微笑道:“我们粮草足备,时间也充裕,不急这一时,另外派军队轮流上岸,扫荡大同江南面!” 当天下午,三百艘战船载着一万水军驶入了大同江,一艘艘战船游弋在大同江面,大江上除了隋军战船外,再也看不见任何一艘船只或者皮筏子,隋军彻底了封锁大同江,切断高句丽南部和都城的任何联系。 萧夏很清楚,大军远征,最忌讳久等不战,士气疲惫,需要激发士气,最好的办法就是上岸掠夺,和高句丽南部军队作战。 罗士信率领一万五千人作为第一批军队上了南岸,分成三军,开始横扫高句丽的南部平原,掠夺财物和战略物资,摧毁一切手工业。 几天后,萧夏又亲自统领第二批两万军队上岸了,向南面的仇乙城和长渊城杀去。 等天子磨磨蹭蹭准备好,已经是七月初了。 辽东宁远镇,数十万大军终于开始集结,在占地数亩的王帐内,百名大将济济一帐,天子杨广高声道:“出兵在即,朕要和各位将军约法三章,第一,这次是御驾亲征,朕才是三军主帅,朕的旨意就是军法,没有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之事,任何人不遵从朕的旨意,就是抗旨不遵,就是违抗军法,斩! 第二,这次东征高句丽是天朝吊民伐罪,王师出征就要有王师的气派,你们切不可为了邀获战功而轻骑突进,孤军独斗,必须共进共退,未获旨意擅自冒进者,以军法斩之。 第三,王师出征以仁义为先,不得侵扰百姓,敌军投降必须立刻停战,又抚慰受降接收投降,不得杀降,违令者斩!” 在天子宣布了约法三章的第二天,辽东之战终于爆发了,五十万大军分为十队,利用浮桥强行渡辽水,遭到高句丽士兵的拼死反击,箭矢如雨,火光冲天,辽东几乎被鲜血染红,渡河之战从早上一直激战到黄昏时分,隋军付出三万人阵亡的惨重代价后,终于渡过了辽东,高句丽军全面后撤,进入防御状态。 在开皇十七年隋军进攻高句丽没有成功后,高句丽统治者便意识到战争迟早会到来,便开始辽水以东险要处修建了大量防御工事,便在高山上修建了辽东城、玄菟城和新城三座坚城,并囤积大量粮食,修通了水源,每个座城都有数千士兵坚守。 隋军在渡过辽水后,便开始艰苦的攻坚之战,隋军顶着雨点般的滚木礌石向上攀爬,几乎每走一步都有大量士兵伤亡,好容易用箭矢压制住了对方,隋军冲上山和高句丽士兵决战,一连攻打了三天,隋军拿下了横山、贵端、南苏和白岩四个险要隘口,并攻下了玄菟城和新城。 但在攻打最大的辽东城上却屡屡失利,伤亡惨重,辽东城太难攻打,它本身就修建在坡度很陡的高山上,倚山而建,加上城墙宽厚高大,隋军根本就无处攀爬,云梯也上不去,只能用简陋的攻城梯,但被对方轻易掀翻。 就在隋军付出了近两万人伤亡的惨重代价,经过数日血战,撞城车终于将城墙撞开一个大洞,有数百先登隋军士兵率先冲进城内,眼看要攻下辽东城,就在这时,辽东城头上响起一片投降声,受降使刘士龙立刻下令全军撤退下山,准备接受高句丽军队投降。 主将于仲文大怒,质问刘士龙道:“我们阵亡了两万将士,好容易才有先登者杀入城内,使君却要我们撤退,数百先登士兵怎么办?” 刘士龙拿出圣旨,冷冷道:“这是天子的旨意,敌军投降,由我来全权处置,于将军要抗旨不遵吗?” 于仲文想起了天子的约法三章,万般无奈,只得下令道:“全军下山集结!” 眼看要攻下辽东城的隋军又如潮水般撤退了,只可怜数百名先登士兵一个都没有逃出来,全部被高句丽军队斩杀。 高句丽迅速修补被撞破的大洞,收集城外的滚木礌石和箭矢弓弩,后方的高句丽援军也终于赶到了,源源不断加入辽东城内,原本势单力孤的辽东城立刻实力大涨,摩拳擦掌,准备痛击隋军的第二次进攻。 辽东城喊投降后,却没有了动静,刘士龙被狠狠打脸,面对众将的怒斥,无奈之下,他只得赶回宁远镇向天子回报。 实际上,隋军已经攻下了除了辽东城以外的所有的险要之地,但没有天子的旨意,谁也不敢擅自向南进军。 杨广听说辽东守军言而无信,他也恼火了,当即下旨道:“传朕旨意,全军围困辽东城,在辽东城未拿下之前,大军不得南下!” 这时,合水令庾质劝道:“陛下,现在已是七月初十,大暑已过,立秋将至,不能再拖下去了,臣观天象,今年极可能秋雨多发,兵贵神速,陛下应该尽快南下。” 左候卫大将军段文振也道:“陛下,民夫生活条件极为恶劣,微臣听说民夫死亡极多,确实不能再拖下去,区区一个辽东城,派两万军队盯住,其余大军应该迅速南下。” 杨广阴沉着脸道:“区区一个辽东城都拿不下来,朕还东征高句丽做什么?传朕旨意,十天之内若拿不下辽东城,攻城之军皆斩!” 天子下了死令,薛世雄和于仲文万般无奈,率领十万大军昼夜不停攻打辽东城,高句丽上万守军拼死抵抗,辽东城下死尸堆积如山,隋军付出了死伤四万人的代价,终于在第八天再次攻破了辽东城,城内又是一片投降声,这一次于仲文吸取了教训,派人堵住刘士龙,不给他喊停的机会,亲自率领大军杀进了辽东城内。 剩下的数千高句丽士兵迅速撤出了辽东城,向南撤退,大隋的黄龙旗终于插上了辽东城头。 两天后,天子杨广前来视察辽东城,才发现这座城并不大,可就是为了这座城,隋军的伤亡竟达六万人,加上渡河伤亡和其他关隘的伤亡,总伤亡人数已超过十万。 这时已是七月中旬,连绵秋雨来临,杨广心中有些懊悔了,但他却不会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只是斥责众将作战不力,下令于仲文和杨义臣各率十万大军南下,士兵每人携带三十天干粮,要求全军在八月底之前结束东征。 之前拖拖拉拉几个月,现在却要在一个半月内结束东征,还有长达七百里的距离,全部都是连绵大山,还有鸭渌水和清川水阻隔。 但军令如山,士兵们只得每人背着三十斤粮食,披着沉重的盔甲,扛着更加沉重的长矛,二十万大军只能艰难地向南行军。 第五百六十八章 平壤激战 萧夏得到了沈光传来的消息,朝廷大军终于拿下辽东城,开始南下了。 萧夏就是在等这个消息,他当即下令,结束对大同江南岸的清剿,他率领四万大军走浮桥渡过了大同江,抵达了北岸。 高句丽婴阳王高元知道隋军在南岸摧毁自己的各种手工业,两座造船场也被付之一炬,大量财物和铜铁等战略资源被抢走。 高元早已气急败坏,他就等着隋军上岸的这一刻。 高元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出城迎战。 双方在平壤城南面的原野上排下阵型,十万大军对四万大军,高句丽占据了优势兵力,何况他们还有一万骑兵,这一战高元志在必得。 但从装备来看,隋军要远远强于高句丽军队,高句丽军队兵器都是以矛为主,近战有战刀,盔甲也是普通的单层皮甲。 而隋军清一色的明光铠甲,四万人全是步槊,还有连枷和战刀,另外还是全员弩手,更重要是,隋军还有两支神秘的兵种,一支是三千人的重甲步兵,一支是两千人投掷兵。 这一战,萧夏同样是志在必得。 旷野里秋风凛冽,乌云低垂,劲风吹得战旗‘啪!啪!’作响。 高元眯眼望着对方的大阵,对方没有骑兵,他心中一阵得意,他喝令道:“骑兵出击,从侧面进攻隋军大阵。” 高元很清楚,从正面出击容易遭到隋军强大的箭阵,从侧面进攻最有利。 “遵命!” 高建武也吹响了连续号角声,这是骑兵出击的号令,一万高句丽骑兵发动了,万马奔腾,跟着他向一里外的隋军迎战而去。 萧夏的军队在迅速变阵,对方没有正面出击,萧夏令道:“重甲步兵迎战!” 甲骑具装是魏晋南北朝时代特色,也是隋朝的作战主力,隋朝用举国之力打造了五千甲骑具装,不是说隋朝的铁产量不高,只能打造五千副人马重甲,而很难很难找到能承受这种重量的战马。 能从几十万匹战马找到五千匹这种特殊战马,已经很不容易。 这五千甲骑具装也带到高句丽来了,但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萧夏找不到这种强健的战马,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打造重甲步兵,挑选了三千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披上重甲,手执刀槊。 这就是唐朝陌刀军的前身,但就是打造这三千重甲步兵,萧夏用了整整三年时间,耗资五十万贯,一套重甲和一支夹钢法打造的刀槊,仅仅本钱就是一百五十贯。 统领这支重甲步兵的大将叫萧天成,来自毗陵萧氏,是毗陵萧家出来的一名猛将。 他剑法一般,但力大无穷,身高近两米,体格雄伟,如天神一般,他是被毗陵郡刺史裴仁基发现,对他悉心培养,去年推荐给了萧夏。 萧夏一眼就看中他,将他训练成重甲步兵的主将。 萧天成率领三千重甲步兵迎战上去,他们单膝跪下,用槊尾撑地,槊刃四十五度角向前,锋利坚硬的槊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万高句丽骑兵越奔越近,终于和隋军的三千重甲步兵轰然相撞,三千重甲步兵就仿佛大海中的一块礁石。 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冲天涌起,礁石却屹立不动。 锋利的槊刃穿透了无数骑兵和战马的身体,顿时惨叫声一片,骑兵接连不断冲过来,全部死在槊刃之下,仅仅一轮冲锋,便有上千骑兵死在锋利的刀槊大阵前,堆积起来。 三千重甲步兵大喊一声,在主将萧天成的率领下,列队成墙,挥舞着刀槊向骑兵杀去,刀槊锋利异常,杀得骑兵血肉横飞,节节败退。 高元见骑兵居然冲不破隋军三千人的大阵,心中大怒,喝令道:“全军出击!” 剩下的九万大军呐喊着向隋军大阵冲去。 萧夏喝令道:“全员列弩阵!” 令旗挥舞,急促的战鼓声敲响,三万五千隋军士兵迅速列出了军弩大阵。 九万高句丽大军汹涌杀来,高句丽人不会和隋军单挑,他们的优势就是人多,他们当然充分发挥自己的最大优势,用人海战术将隋军淹没。 “弓弩准备!”萧夏冷冷下令。 “咚——咚!咚!咚!” 三万五千士兵纷纷蹲下,举起军弩,斜角向上对准了天空。 高句丽大军如海潮般滚滚涌来,声势浩大,越来越近,到了两百余步外。 “射击!”萧夏一声令下。 “呜——” 高昂的号角声吹响,鼓声是准备的命令,号角是行动的命令 三万五千军弩同时发射,大片箭矢腾空而起,铺天盖地箭矢如同暴雨般呼啸着向冲来的隋军骑兵射去,箭如密雨,两百步外,高句丽士兵一片惊恐大叫,在密集的箭雨中,无数高句丽士兵被射倒,有的士兵中箭扑倒,有的士兵中箭翻滚倒地,嘶喊声、惨叫声不断。 弩箭仅仅只射出一轮,高句丽士兵便被射倒了七八千人,他们皮甲根本挡不住强劲的破甲弩矢。 无数高句丽被强大的弩矢吓坏了,仓惶转身奔逃,但高元早有准备,五千刀斧手在后面押阵,谁敢逃回来,直接一刀砍死。 在刀斧手的威逼之下,尽管高句丽士兵恐惧万分,但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冲击。 隋军第二轮弩箭发射了,如狂风暴雨般地射进高句丽人群之中,再次鲜血四溅,士兵在惨叫声倒下,又一次被射倒了六七千人。 紧接着第三轮、第四轮…….. 射出四轮后,敌军已经出现在五十步外,军队人数也由九万人锐减到了七万,和隋军是二比一,优势并不明显了。 “咚!咚!咚!”战鼓声敲响。 隋军开始变阵,弓弩收起,士兵拾起步槊,士兵之间隔拉开,原本紧缩的隋军大阵开始迅速膨胀。 两支大军终于相撞了,罗士信大吼一声,挥舞大铁枪挑飞一名敌将,铁枪左右翻飞,死尸在他枪尖上翻滚,隋军士和高句丽士兵在旷野里展开了殊死之战。 这是一场双方各具优势的激战,精锐装备对阵人海战术的决战。 就像三千重甲步兵杀得一万骑兵节节败退一样。 高句丽大军也同样顶不住隋军大阵的冲击。 但首先战败的是高句丽的骑兵,在重甲步兵两丈长的刀槊刺杀劈砍之下,战马纷纷被斩断马腿,惨嘶倒地。 高句丽骑兵在重甲步兵面前没有了骑兵居高临下的优势,就俨如羊群没有了牧人和猎犬的护卫,只能任由猛兽肆意吞噬,重甲步兵对战马无情杀戮,不管落马士兵的哀嚎求饶,也绝不留情,一刀斩为两段。 人体内脏刺鼻的腥臭气息弥漫战场,血腥恐怖的战场吓得平时养尊处优的皇家骑兵们魂飞丧胆,剩下的数千人掉转马头四散奔逃。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东升西降 骑兵主将高建武见骑兵战败,急得连声大吼,“不准逃跑!给我顶住!” 再喊也没有用了,骑兵伤亡近半,士气已经崩溃了。 剩下的五千骑兵士气低迷,他们都是平壤的贵族子弟,平时鲜衣怒马,趾高气扬,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实战,意志力不足,体格也不行,战马的狂奔使他们头脑一阵阵眩晕,身形反应速度和力量都难以承受高强度的战争。 更糟心是血腥杀戮使他们早已胆寒心裂,刺鼻的血腥之气,满地的人头、肢体和内脏俨如地狱一般,让他们恐惧万分。 不管主将怎么叫骂,剩下的骑兵都拼命奔逃了。 隋军的重甲步兵又转向敌军步兵。 惨烈的战斗在旷野里处处发生,步兵混战中,罗士信挥动大铁枪,勇猛无比,他战马神骏,两臂有千斤之力,一根大铁枪舞得神出鬼没,挡他者死,拦他者亡,所向披靡,杀得敌军横尸遍野,鲜血染红了原野。 “殿下!敌军骑兵已经溃败!”来护儿大喊道。 骑兵溃败必然会引发步兵的士气不稳,时机成熟了。 萧夏当即令道:“传令投掷兵出击!” “呜——”隋军中的号角声再次响起,两千投掷士兵出现了,萧夏的这支投掷兵也是他的杀手锏,每个人都臂力强大,这是投掷兵最重要的基础能力。 投掷士兵点燃了火绳,将一只只三斤重铁火雷抛出三十步外的敌军人群之中。 它就像后世的手榴弹,但比手榴弹更狠,铁火雷装了两百颗细小的淬毒铁钉,一旦被击中,根本就取不出来,一旦毒性攻心,小命就保不住了。 在国内作战,萧夏不允许用淬毒铁钉,但对异族,他却毫不犹豫使用。 每个投掷士兵有五颗铁火雷,平时背在身后,火雷的外型像梅瓶,正好有一个细长的手柄。 两千颗铁火雷在敌军人群中接二连三爆炸了,铁钉四射,硝烟弥漫,高句丽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很多士兵被炸得飞起来。 到处是痛苦的哀嚎和士兵们恐惧得大喊大叫,所有的高句丽将士都被吓坏了,他们本来就因为骑兵惨败的军心不稳。 两千只铁火雷的爆炸,无疑彻底击溃了军心,数万高句丽士兵掉头逃亡,五千刀斧手拦不住逃亡士兵,很多人反而被愤怒的士兵砍死。 高句丽兵败如山倒,萧夏拔出宝剑大喊:“追杀敌军!” “呜——” 高昂的号角声吹响了,隋军爆发出惊天的大喊,从后面追杀高句丽士兵,数万高句丽被杀被俘虏不计其数,高建武在逃亡中被罗士信活捉,婴阳王高元带着数千人仓惶北逃。 隋军只追出二十余里便收兵了,这时,平壤城城门大开,来不及逃走的数十名大臣开城投降,一百多名皇族全部成了萧夏的战俘。 民夫大营距离辽水约三十里,缺水缺食物,各种肮脏杂乱,加上夏季的高温,使民夫大营成了人间炼狱,每天都有大量的尸体被抬出去掩埋,军队都自顾不暇,更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战争不利,使天子杨广心烦意乱,更不关心民夫的情况。 段文振告诉天子杨广,民夫死亡人数已超过一成,这绝对是粉饰的数据,实际上远远不止。 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中,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民夫大营内出现了瘟疫,一夜之间,上万民夫上吐下泻,一个接一个大帐传染,一个大营挤住上百民夫,只有一个人感染,整个大帐都跑不掉,全部都要被感染。 官员极力隐瞒,都是用水土不服来搪塞,不仅对上面隐瞒,也对民夫隐瞒,但纸包不住火,随着死亡的民夫越来越多,感染瘟疫的民夫也越来多,超过三成的民夫被感染了,大营内到处在成堆的烧尸体。 极度恐惧在民夫大营内蔓延,民夫大营开始出现大规模逃亡,一天一夜之间便逃走二十余万人,也看守民夫的两万士兵也开始大量被感染,士兵不管了。 官员再也隐瞒不住,只得向上汇报,却矢口不提死了多少人,逃走多少人,还剩多少人。 报告一层层上递,终于到了天子的手中。 杨广这才知道民夫大营爆发了瘟疫,他大吃一惊,要知道开皇十七年三十万大军征高句丽半途而废,就是因为瘟疫爆发。 更要命的是七天前十万民夫刚刚运送粮食进入高句丽,这些民夫中有没有人也感染瘟疫了? 杨广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他立刻把段文振找来,满心焦虑对他道:“段爱卿立刻去民夫营把情况查清楚,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还有那些隐瞒情况的官员,全部抓起来,朕一定要严加惩处!” “微臣遵旨!” 段文振匆匆去了,杨广心中烦躁,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几乎一夜不眠。 与此同时,二十万隋朝大军已经渡过了鸭渌水,杀到了清川水北岸,却无法再继续南下了,他们粮食要断绝了,但运粮队伍却迟迟未来,急得于仲文直跺脚。 按理说他们每个士兵都背负了三十斤粮食,现在才过了去十天,粮食应该还有不少,但实际上,大部分士兵都受不了负重,行军路上偷偷扔掉了粮食,导致很多军营无粮,于仲文和杨义臣查下来才发现平均每个士兵竟然只剩下三四斤粮食了。 大帐内,于仲文和杨义臣紧急商议对策。 杨义臣焦虑道:“现在我们必须立刻掉头回师,现在我担心的是,走到一半粮食就没有了,该怎么办?” 于仲文想了想道:“我估计后勤粮队已经在路上了,我们现在赶回去,说不定半路上能遇到粮队!” “希望能被老将军言中!” 两人意见都一致,必须立刻撤军。 当天下午,二十万大军开始调头撤退了。 天子杨广刚开始严禁大军冒然南下,丧失很多战机,但需要他谨慎的时候,他又命令二十万大军火速南下攻打平壤,完全不管高句丽十几万大军去向。 实际上,高丽军主帅乙支文德率领的十几万大军根本没有远去,当于仲文和杨义臣二人率领的二十大军冒然南下后,乙支文德率领的十几万高句丽军却出现在他们身后, 于仲文和杨义臣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心心念念盼望的后勤运输队遭到了高句丽袭击,两万护粮队全军覆灭,十万民夫也成了高丽军的俘虏。 三天后,二十万隋军粮食已断,军队陷入慌乱,开始争先恐后渡鸭渌水北上,此时,乙支文德亲自率领十万大军在北岸等着他们。 下午时分,大军刚渡河一半,北岸忽然鼓声大作,十万高句丽大军从四面八方杀来,北岸的隋军瞬间崩溃,士兵争先恐后南逃,士兵互相践踏,无数人被挤下浮桥落水,被激流卷走。 浮桥忽然断裂,桥上的数千人全部落水,北岸数万士兵无处可逃,只得哭喊着跪地求饶。 但就算南岸的士兵也同样难逃大劫,两天后,隋军粮食彻底断绝,于仲文和杨义臣被迫率军向高句丽投降。 二十二万大军和十万民夫全军覆灭,如果加上之前阵亡的十万将士,这次东征已经有三十二万大军覆灭。 五十万大军只剩下十八万人了。 第五百七十章 危机蔓延 瘟疫发展得极为迅猛,民夫大营也上演了疯狂逃亡,短短几天时间,民夫大营就变成了一座空营,除了数万染病待毙的民夫和已经染病死去的三十余万人,民夫大营再没有一个活口。 整个大营内臭气熏天,没有人敢进去,兵部尚书段文振只得下令放火烧营,士兵不断砍伐树木,扔进大营助燃,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将整个民夫大营烧成了一片白地。 但烈火并没有把瘟神烧死,军队也开始感染了,段文振带去清理民夫大营的一万多士兵也先后感染,段文振本人也感染瘟疫,三天后不幸病死。 瘟疫开始在军队中蔓延,大将军辛世雄、麦铁杖先后病逝,甚至连杨雄、杨达也染病倒下,军营哀声一片。 一连串的噩耗将天子杨广彻底打击懵了,他现在已经不是担忧东征能否获胜的问题,而是担忧他自己能否活着离开辽东的问题。 杨广已经等不下去了,急令全军收拾撤退。 可就在这时,一个可怕的消息传来,从辽水向西的官道上全是倒毙的民夫尸体,很多人都是染病而亡,但更多人却是因为病饿而死,没有粮食,本来就已经极度虚弱的民夫根本就不可能活着走回中原,死者相枕,臭秽盈路。 这个消息让所有文武官员都面面相觑。 这时,虞世基道:“陛下,我们可以乘船离开辽东!” 这个建议让杨广精神一振,是可以趁船离开辽东,甚至可以直接返回洛阳。 杨广连声道:“立刻收拾行装,我们连夜乘船离开!” 可惜没有那么多大船,之前运送物资的船队都已返回东莱郡,只剩下十艘大船。 杨广也顾不上军队了,他当即命令大将军薛世雄和张瑾率领大军从陆路撤退,所有粮草物资能带多少就带多少,他则带着百官和其余生病的重要将领,乘坐十艘大船连夜离开了辽水,向南驶入渤海,前往漳水河口,从永济渠返回洛阳。 杨雄和杨达最终没有能救活,病逝于回程之中。 就在天子杨广乘船离开辽东的同一时刻,江南军的最后一支船队也离开了大同江,返回龙尾岛。 萧夏并没有抓捕普通百姓,而是将高句丽的皇族、百官、学者以及他们的家眷、家仆等等约四千余人全部抓捕到龙尾岛关押。 原因也很简单,抓捕几十万人,光养活他们就很吃力,不如抓捕精华,这四千多人足以让高句丽屈服。 另外,隋军又将皇宫、官宅、仓库内的各种财富、物资、粮食几乎全部搬空,将高句丽几百年积累的财富扫荡一空。 攻下平壤城只是萧夏辽东战役的第一步,第二步的目标便是辽东半岛。 三天后,数百艘大船离开龙尾岛,驶向辽东半岛。 辽东半岛也也是高句丽经营的中点地区,军事中心设在南端的奢卑城,驻扎军队两万余人。 奢卑城位于今天大连金州区,这里沿海是平原地区,纵深便是低山丘陵区。 根据高句丽人的建城习惯,奢卑城便修建一座延绵十几里的山岗之上,从很远的海面上,就能看见这座造型奇特的城池,它实际上是一座山城,倚山而建,由脚城、腰城和顶城三部分组成,站在顶城上也能看到大海上的所有动静。 所以当隋军庞大的船队出现在海面上,便立刻被奢卑城的士兵发现了,城内敲响的警钟。 “当!当!当!” 两万多人的军营是在脚城,警钟声敲响,两万高句丽士兵立刻进入了战争状态,城头上站满了士兵,严阵以待。 此时萧夏也站在船头,用千里眼观察距离海边很近的卑奢城,这座卑奢城让他想到了《魔戒》中的那种中土王城,确实很像。 “殿下,高句丽建这座城花费不少时间和财力啊!” 来护儿笑道:“我估计没有二十年,这座城建不起来。” 萧夏笑着点点头,“拿下这座城,辽东半岛上的其他据点也就不足为虑了。” 船队开始缓缓进入海湾,萧夏意外发现,海湾居然也有五艘大船,正准备起航逃跑,萧夏当即下令道:“活捉这几艘大船!” 战船迅速将几艘大船包围,隋军士兵跳上去,很快便控制住了船夫和跟船士兵。 不多时,水军鹰扬郎将费青奴来向萧夏汇报,“启禀殿下,我们船舱内发现大量隋军兵甲和隋军军粮?” 萧夏一怔,立刻令道:“去好好审讯,是怎么回事?” 审讯很快,对方船只主管像吐豆子一样交代了。 费青奴禀报道:“对方是高句丽商船,他们从鸭渌水过来,他说隋军二十万军队全部投降,还有后勤十万民夫也成了俘虏,粮食和兵甲就是他们的战利品,他们也是刚到卑奢城,还没有来得及卸货,他们还要回去运送好几趟。” 萧夏立刻明白了,如果补给被切断,隋军粮食断绝,就只能投降。 “继续审问,传令全军靠岸登陆!” 隋军开始靠岸登陆,一支支军队上了岸,立刻组成防御阵型,当天下午,三万大军全部登陆,高句丽士兵始终没有出城来骚扰,从这个细节就能看出,对方主将很谨慎,绝不会轻易冒险。 很快,二十架中型投石机也被搬运上岸。 隋军在海边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三万军队在卑奢城下列阵完毕。 半圆型的城头上站满了高句丽守军,足有上万人,萧夏眯眼打量这座大型军城,城墙高达三丈,全部都是用大石砌成,非常坚固,上山通道位于城墙两端,所以就算攻进城去,还得上城,从城墙两端上山。 萧夏又打量大山,这不是一座孤山,而是一条长达十几里的山岗,山城就位于山岗的最东面。 萧夏一招手把沈光叫上来,对他道:“你带百名斥候从山岗西面上去,看看有没有路,想办法攀上敌军的顶层。” “卑职遵令!” 沈光带着百名斥候向西面奔去。 萧夏缓缓下令道:“重盾掩护,投石机准备攻城!” 自从发明了铁火雷,江南军基本上就不考虑用攻城梯来攻城了,他们的目标都是对准了城门。 五十名手持大盾的士兵结成盾阵,缓缓向前推进,在盾阵后面便是一架中型投石机,下面安装有轮子,一旦位置确定,就会在底部固定。 投石机高约七尺,抛竿却达三丈,可将三十斤的重物投掷到两百步外。 对方如果是用守城弓,那么射程只有百步,不足为虑,就怕对方有中大型重弩,那个威胁就大了,哪怕高句丽没有这个技术,但他们完全可以中原搞到。 二十架投石机在两百步外一字排开,这时,城头上的弩箭如雨点射来,噼噼啪啪射在盾阵上,对方果然有弩箭。 第五百七十一章 攻打卑奢 “发射!”指挥将领一声大喊。 二十架投石机同时将二十颗点燃的铁火雷向城门投射而去。 卑奢城的城门高达两丈,是两扇巨大的松木门,材质很普通,但厚实,选材容易,到处都是高达几丈的松树,木门坏了再换一扇新的,非常便利。 当然也不会铁皮包裹,生铁对高句丽本身就是奢侈之物,怎么可能用来包铁门,当然也没有那个技术。 “嘭!嘭!嘭!” 三十斤重的铁火雷都带有锐利的长钉,二十颗铁雷重重钉在木门上,只片刻,“轰隆!”一连串巨响,浓烟腾空,震耳欲聋,整个城墙都在晃动。 三万隋军士兵纷纷捂住了耳朵,城头上的士兵被震得七歪八倒,正上方的五百弩手几乎全部被震晕过去。 只片刻,高句丽士兵惊恐得大喊大叫,个个叫得嘶声竭力,他们第一次遇到这种武器,都被吓坏了,以为是天雷降临。 浓烟渐渐散去,只见城门已经消失,四周到处是炸得粉身的木块。 “杀啊!” 罗士信大喊一声,率领一万隋军向城内杀去。 其余两万隋军按兵不动,这不是县城,而是军城,尽管是大型军城,但也容纳不了三万人,何况上方还有防御武器,杀进城去,很容易被腰城上的士兵万箭齐发。 “当!当!当!”城内警钟声响起,脚城已经失守,城墙上的高句丽士兵纷纷从城墙两侧向腰城奔去。 这时,上方抛下了数百只被点燃大麦秸团,脚城内的帐篷被点燃了,顿起燃起一片火海, 隋军士兵早有准备,当山上火球抛下,罗士信立刻下令撤退,一万大军迅速撤退到城外。 而最先冲进城的一千士兵也纷纷上了城墙,尽管脚城内火焰滔天,但城墙距离山体较远,麦秸球抛不到城墙上,还比较安全。 卑奢城内很快变成了一片火海。 沈光率领百名斥候攀上了山顶,虽然无路可走,但只要不是九十度的悬崖峭壁,任何山路对百名精锐斥候都是小菜一碟,他们轻松上了山顶。 沈光对两名手下道:“速回去禀报,这边可以上山!” 两名士兵下山去了,沈光带着手下在山顶上疾行。 很快,前方地势渐渐升高,在最高处出现了一堵坚固高大的石墙,这不是上面可以走人的城墙,只是一面普通的石墙,高约一丈五左右,是用粗糙的大石砌成。 沈光向众手下摆摆手,让众人蹲下,他揉身上前,观察片刻,从后面墙角向上攀爬,很快便爬上高墙,他探头看了一眼,顿时大喜,墙内竟然是一排仓库的后墙,他向众人招招手,自己纵身一跃进了高墙。 百名斥候纷纷跟上,一个接一个进了高墙。 顶层上方以仓库为主,四周靠墙修建一圈石制仓库,中间是一个很大的广场,只见到处堆满了麦秸球,足有几千个,前端有五架大型投石机,将一个个麦秸球投下山脚。 沈光当即立断,甩燃一支火折子扔进麦秸堆中,麦秸球堆立刻燃烧起来。 他一摆手,带着众人上了仓库屋顶,举弩向数百名正在操纵投石机的士兵射去。 士兵一片惨叫,纷纷中箭倒地,十几名士兵站立不稳,一头栽下山崖。 很快,山顶也变成了一片火海。 萧夏看到了顶城的大火,这应该是沈光得手了,这时,两名斥候前来禀报,他们已经上了山顶,有路可行。 萧夏当即对王君廓道:“王将军可率一万山地兵上山,夺取顶城!” 王君廓在太行山长大,极为擅长攀山越岭,他这次被任命为山地军主将,统领一万山地兵。 “卑职遵令!” 王君廓随即率领一万山地兵跟随两名斥候向西而去。 上方没有了麦秸球补充,脚城内的大火也渐渐熄灭,萧夏喝令道:“擂鼓攻城!” “咚!咚!咚!咚!” 鼓声敲响,罗士信率领一万军队开始沿着城墙两端向上攻打腰城。 从城墙向上,是一条长约二十丈的狭窄山道,宽只有五尺,上面箭矢如雨,不断有滚木礌石砸下来。 三百隋军拿着大盾一步步向上艰难行走,不断有士兵被大石砸中,惨叫着翻滚下山。 才走了七八丈,这时上方忽然有大量燃烧的麦秸球滚下来,隋军连忙又撤退到城墙上。 麦秸球燃烧不了多久,顶城的大火也渐渐熄灭。 原本因为大火而撤退到腰城的上千高句丽士兵又要重新返回顶城,但他们上不去了,上顶城的两条狭窄通道同样被沈光率领手下封锁了。 上方箭矢如雨,高句丽士兵伏在通道上,根本抬不了头,只要稍一抬头,便被一箭射穿头颅。 “拿着盾牌冲上去!” 一名高句丽将领在下面大喊:“他们人不多,给我杀上去。” 数百名高句丽士兵拿着盾牌向上冲锋,沈光点燃一颗铁火雷,沿着石阶滚了下去,片刻,铁火雷在人群中轰地爆炸了,十几名士兵被炸飞起来,其余士兵都倒在石阶上,一个个被炸得血肉模糊。 铁火雷果然是神器,下方的数千高句丽士兵都被震慑住了,没有人再敢向上冲锋,山道上变得一片寂静。 就在这时,身后‘轰!’的一声巨响,围墙被炸塌了一大片,王君廓率领一万大军冲进了顶城。 他们可不是来守顶城,而要从上向下进攻。 沈光下令打开仓库,取出大量长矛,士兵们每人手执一杆,跟随王君廓冲下去了。 从下向上进攻很难,但从上向下进攻就易如反掌,大量隋军士兵杀进了腰城。 腰城一共有五层,就像台阶一样层层向上,每一层的边上修了一道矮墙,长约一里,与其说是腰城,不如说是五条山道。 近两万高句丽士兵就挤在五层狭窄的山道上,隋军从上方杀下来,杀得敌军节节败退,如果遇到顽抗,就一颗火雷扔过去,立刻炸倒一大片,高句丽士兵立刻吓得屁滚尿流撤退。 只片刻,隋军便将最上面一层腰城占领了,王君廓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下方通道上挤满了高句丽士兵,他见边上的围墙高度齐自己胸口,他立刻有了一个狠辣的念头,他原本是用火烧敌军,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传我的命令,大家一起把围墙推翻下去!” 第五百七十二章 夺取半岛 王君廓这一招确实狠辣,边墙也是用大石砌成,修砌边墙之时,高句丽人只考虑到安全,却从未想过,这道长达一里的边墙会有一天成为他们的灭顶之灾。 千余隋军士兵一起用力,长达一里的边墙轰然翻倒下去,只听见一片惊恐地惨叫声,‘轰!’一声巨响,沉重的边墙重重砸在下方密集的人头上,尘土飞扬,数千人被石墙活活砸死。 不仅砸死了数千人,还导致下面第四层通道上的石墙也垮塌了一大片,第三层的高句丽士兵也砸埋了上千人。 隋军士兵冲到了第四层,踩在垮塌的石墙上,发现下面还有喘气的高句丽士兵便一枪戳死。 只片刻,六千多高句丽士兵全部被杀,隋军又如法炮制,将第四层的石墙又推下去,第三层的高句丽士兵无处可逃,在绝望惨叫中被石墙砸倒掩埋。 萧夏在山脚下的远处看得清楚,只见一段段石墙坍塌下来,下方的士兵根本无处可躲,在惨叫声中被石墙掩埋,就算不死,也被砸得骨断筋折,在接下来的隋军清理中被一矛刺死。 原本死守腰城入口的高句丽士兵开始反过来了,开始争先恐后向下方城墙上逃命,一个个都举起双手,大喊着投降,但投降也没有用,迎接他们的是一轮轮箭矢,片刻之间,尸体便堆满了城墙。 萧夏不为所动,任由罗士信屠杀投降的高句丽士兵,龙尾岛上渔民恩将仇报,残杀隋军士兵的行为给萧夏留下了极为恶劣的印象,高句丽人已被萧夏打上背信弃义的烙印,留下他们是一大隐患,会危及到看守士兵的安全。 半个时辰后,腰城彻底安静下来,一队队士兵在搜寻尚有活口的高句丽士兵,找到后便一矛刺死。 卑奢城的两万高句丽士兵全部被杀,无一活口,这就意味着辽东半岛开始易主了。 这时,费青奴又匆匆找到萧夏禀报,“卑职在审问其他船员时,又得到一个消息,辽东很可能爆发了瘟疫!” 萧夏眉头一皱,“他们如何知道?” “回禀殿下,是他们俘获的民夫中有不少人突然爆发瘟疫,导致押解他们高句丽军队也被感染了,这件事传得很厉害,都说是从辽东开始的。” 萧夏当即令道:“凡是去过对方船只的士兵全部隔离,几艘船的物资粮食都不要碰,要严密观察对方船员,一旦有上吐下泄情况要立刻报告!” 想一下萧夏又补充道:“城内仓库内大量生石灰,你用生石灰把对方船上所有物资粮食都撒一遍。” “卑职遵令!” 因为生石灰是重要建材,卑奢城内有大量库存,正好用来消毒。 萧夏随即兵分六路,留一路守卑奢城,其余五路分兵北上,拔除辽东半岛上的所有高句丽据点,驱除高句丽百姓回国,这一次萧夏下达了收俘令,收集战俘,辽东那边需要他们出力。 数百艘战船也在沿海跟随隋军北上。 十天后,几支大军先后抵达辽河入海口,所有战俘聚集起来,有一万余人。 中午,沈光带回来一名高句丽猎人,他有一半汉人血统,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 高句丽猎人叹口气对萧夏道:“我劝将军到此为止吧!太惨了,隋朝人和高句丽人都死光了,全部感染了疫病,幸存的隋军都撤退了,民夫最惨,就算没有感染疫病,也会死在半路,没有人能活着回去。” “大隋天子呢?” “大隋天子好像是坐船走了,剩下的士兵就得步行回去,瘟神肆虐,又能有多少人活着回去呢?” “老丈去过宁远镇那边?” 老猎人点点头,“我划船去过,但不敢上岸,在辽水江面上都闻到臭气熏天,都是尸臭,我本来想去弄点兵器什么回来,结果不敢上岸,什么都不敢碰,又逃回来了。” “高句丽这边也没人了?” “没人了,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连最北面的扶余城都死了很多人,没死的人都跑光,将军回去吧!前面都是死人地带,一年后再来看看。” 萧夏无奈,只得下令原地驻营,等待船只到来后返回卑奢城。 入夜,负责看守战俘的大将尤俊达赶来禀报,“殿下,战俘中出现了疫病!” 萧夏大吃一惊,急问道:“有多少人被感染?” “有一百多人,都是积利城的战俘!” 积利城是辽东半岛最靠北面的一座小军城,是罗士信攻下的军城,俘虏了高句丽士兵八百余人。 这时,萧夏已经睡意全无,当即命人把罗士信找来。 不多时,罗士信匆匆赶来,躬身道:“参见殿下!” 萧夏神情凝重对他道:“积利城的战俘出现了瘟疫感染,有一百多人,你的手下士兵有没有出现了病情?” 罗士信吓了一跳,连忙摇头道:“卑职也不清楚,这就去排查。” “等一等!” 萧夏叫住他,“你立刻率本部乘船去卑奢城,按照船只来管理,到卑奢城后,发现哪艘船上有士兵出现上吐下泄的情况,立刻把整艘船的士兵都隔离,不要和其他船只士兵有接触,然后让军医诊治,卑奢城有药物!” “卑职明白了!” 罗士信匆匆去了,萧夏又对一旁的尤俊达道:“明天一早,给战俘每人发两斗米,全部释放他们回家,要士兵当心,不要随便喝水吃东西!” “遵令!”尤俊达答应一声走了。 次日一早,所有的高句丽战俘全部被释放,每人拿到两斗米,都急匆匆往高句丽方向走了。 待战俘们都离去,萧夏开始清查自己军队,清查了三遍,确定没有人出现异常病情,他这才率军上了战船,大军返回卑奢城。 三天后,船队抵达卑奢城,先一步抵达的罗士信前来禀报,“启禀殿下,卑职手下没有人感染疫病!” 瘟疫的潜伏期也就三天,而攻下积利城到现在已经有六天,如果没发病,那就不会有事了。 这时,费青奴也来禀报,俘获船只的船员没有人感染瘟疫,所有物资都用生石灰洒过了两遍。 萧夏这才彻底放下心。 萧夏同时又释放了一艘高句丽货船,让管事拿着自己写给高元的信件回去,双方可以商议交换战俘事宜。 休息了三天,萧夏令费青奴率领三千军队驻守卑奢城,他率领大军返回东莱郡。 从卑奢城到东莱郡很近,船队只走了两天便抵达了龙头港。 这时,龙头港的一千多艘货船已经从龙尾岛运了一批物资回来了。 第二天上午,萧夏又率领一部分士兵以及大量药材和生石灰返回了龙尾岛。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一拍即合 萧夏船队抵达龙尾岛时,高句丽使者也提前到了,高句丽使者自然是乘坐那艘萧夏放回去的商船来龙尾岛,使者叫渊文定,是宰相渊太祚的兄弟,也是高句丽的大使者。 萧夏在自己的大帐坐下,便让人把高句丽使者渊文定带来,不多时,渊文定被周法尚带进了大帐。 高句丽上层都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在语言交流方面没有问题。 “大使者请坐!” 萧夏一摆手,笑眯眯请渊文定坐下。 “辽东的情况不太妙,不知高句丽情况如何?” 渊文定叹息一声道:“如果殿下是指疫情,高句丽也一样惨不忍睹,不仅军队大面积感染,百姓也跟着遭殃,死者不计其数,太惨了,请问殿下可有什么防疫之策?帮助一下高句丽可怜的百姓。” 萧夏缓缓道:“第一是隔离病人,第二是用生石灰消毒,第三是喝烧开的水,第四是茅厕远离居住区,我们自己也是用这四种办法。” 渊文定大喜,起身谢道:“多些殿下宽宏大量告知!” 萧夏淡淡道:“我们就长话短说吧!你们把所有隋军和民夫都交给我,我也会把所有高句丽战俘释放,就放人,没有其他任何附加条件,如果你们敢玩花样,我就把平壤变成鬼城。” 渊文定苦笑道:“一切由殿下决定!” “隋军将士和民夫现在在哪里?” “在清川水入海处的辱夷城。” 萧夏当即道:“我这就派船去接他们回来,所有人接完后,我再把你们的人送回平壤江边,我警告你们,不要玩花样,否则高句丽就是灭国的下场。” “殿下放心,我们现在巴不得隋朝的人赶紧走。” 萧夏点点头,“那就一言为定,你现在回去,三天后我的船只会去接人。” 渊文定告辞走了。 萧夏随即令张镇周在蟹岛安排三座大营,一个病者营,一个是观察营,一个是健康营,又把船只分为两部分,专门接病人的船只,以及接健康人的船只,用布匹缝制了大量手套和口罩,同时将蟹岛大营都撒满了石灰。 健康者则运到大同江南岸仇乙城进行观察,仇乙城已经被隋军占领。 三天后,第一批四百艘大船缓缓抵达清川水入海口,只见清川水北岸人山人海,全部都是隋军战俘和民夫,他们一早就等在这里了,每个人都激动万分,盯着海面,脖子都酸了。 当他们看见挂着隋军战旗的船只出现时,顿时一片欢呼,很多人更是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愿以为他们这辈子都回不家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获救了。 张镇周见到了于仲文和杨义臣,抱拳道:“晋王殿下要求先接大家去蟹岛,观察几天后,再把健康者转移到龙尾岛,请两位大将军理解,疫病绝不能带回隋朝。” 于佑文叹口气道:“一切由晋王殿下做主!” 张镇周当即命令数万染病者上船,大部分是民夫,也有一部分士兵,他们互相搀扶着上了船,直接躺在甲板上,四百艘大船掉头向蟹岛驶去,岛上有军医熬制了大量汤药,只要能得到治疗,染病者还是能逐渐康复。 紧接着一千艘大船驶入清川水,开始陆陆续续将健康的士兵和将领带到大同江南岸仇乙城。 五天后,第一批从仇乙城过来的隋军士兵抵达了龙尾岛,萧夏接见了于仲文和杨义臣,两人见到萧夏,都忍不住流下眼泪,萧夏命人给他们上了热茶。 “疫病首先在辽东民夫营大爆发,然后十万民夫运送粮食进入高句丽,这里面很多都是染病者,导致瘟疫在高句丽境内爆发,听说你们也病亡惨重?” 于仲文点点头道:“高句丽人不管我们死活,在病者和健康人混在一起,我们自己隔离开,但还是很惨重,我们士兵死了六万余人,十万民夫死了大半,病者还有五万人,实际上我们一半的士兵都染病了,民夫健康者只剩下几千人,其他都是病人,如果没有殿下来救援,我们都死在异国他乡了。” 萧夏笑道:“我攻下了平壤城,俘获了大量高句丽的王族、大臣和他们的家人,所以他们急于交换。” 于仲文和杨义臣对望一眼,原来如此,杨义臣又问道:“天子情况如何?“ “天子无恙,已经乘船回洛阳了。” 萧夏随即安排两人去休息,次日一早,第一批隋军士兵返回东莱郡,萧夏又将第二批士兵接到了龙尾岛,送走第二批,再接第三批。 但从第二批士兵开始,萧夏直接把他们送去了江南,这些精锐士兵,萧夏并不打算把他们交给朝廷。 隋军兵败辽东,五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灭,一百一十万百姓只逃回来数千人。 消息传来,天下一片哗然,群情激愤,各地士族纷纷严厉批评天子任性妄为,草菅人命,河北、山东各地更是愁云惨淡,到处是恸哭声,一百多万青壮死了,他们妻儿、父母和亲戚,涉及者何止千万人。 这次惨败,严重动摇了大隋社稷的根基,各地起义更是风起云涌,更重要是大鱼吃小鱼开始了,之前被张须陀击溃的刘霸道军队,在分裂成十多支义军后,又纷纷投靠高鸡泊的窦建德,窦建德的兵力大涨,从原本的一万余人,现在突破了五万人。 翟让的瓦岗军也同样突破了五万人,声势浩大。 面对天下汹涌舆情,回到洛阳的天子杨广出乎意料地保持了沉默,到了八月,天子杨广终于下旨,要求各地通守全力剿匪。 杨广终于从抑郁中慢慢恢复过来了,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终于得到了消息,萧夏率领的江南军竟然攻破了平壤城,大败十万敌军,随即又全歼卑奢城高丽军,占领了辽东。 一连串的胜利简直出乎杨广的意料,不仅如此,还用高句丽贵族换回了被俘虏的二十万大军。 杨广一时间喜忧参半,喜是辽东之战结局没有那么糟糕,他也不必那么自责,忧是萧夏的大胜更加衬托出了他的无能,萧夏只率领五万军队就屡战屡败,而他带了五十万大军,还几乎全军覆灭,这种鲜明的对比着实让杨广心中不爽。 杨广心中不服,又有了第二次攻打高句丽的念头。 虞世基看出了天子想再打高句丽,便抓住机会劝谏道:“江南军的获胜其实更加证明了陛下之败并非败给高句丽,而是败给了天时、地势和疫病,其实是我们并没有准备好。 陛下,我们没有准备充分的军医和药材,导致我们对疫病束手无策,没有准备足够的跨河和攻城武器,导致我们过河不利,攻城也不利,我们对高句丽人卑劣认识不足,导致我们遭到背信弃义,如果我们能充分吸取教训,谋定而后动,相信区区高句丽小国,我们完全可以一鼓作气荡平。” 裴蕴也劝道:“陛下,战争打的是国力,我们虽然遭遇失败,但高句丽更惨,微臣听说高句丽疫病肆虐,人口锐减,我们损失一分,他们损失七分,如果明年再度东征,我们必将以势如破竹之势灭亡高句丽。” 两人的劝说让杨广龙心大悦,杨广点点头道:“朕要向天下人证明,朕绝不是败兵之君,朕从哪里摔倒,就会从哪里站起来。” 杨广下旨,任命樊子盖为兵部尚书,全权负责筹备第二次东征。 第五百七十四章 一口回绝 洛阳思顺坊,杨玄感在坊内成立了杨武社,以武会友、兼修兵法,这自然是李密的主意,以结社的名义召集志同道合者,大家都心知肚明,短短几天,便聚集了二十余人,包括李密、韩世谔、杨綝、斛斯政、韦琏等等贵族子弟。 这天下午,杨玄感的杨武社来了一名客人,瓦岗军的使者徐世绩。 杨玄感心中惊异,但还是很客气地请徐世绩坐下。 “不知瓦岗军找我,有何贵干?” 徐世绩把一份册子递给杨玄感,微微笑道:“听闻杨使君欲举大事,如果杨使君不嫌弃,我们瓦岗军愿意全力支持使君,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杨玄感心中着实恼火,怎么自己想造反的事情居然连瓦岗军都知道了?天下人皆知,这还造个屁反啊! 他打开册子看了看,是一批盔甲兵器,数量不多,都是三千套,杨玄感是什么人,开国功臣的杨素的长子,妥妥的大隋权贵,他从骨子里瞧不起瓦岗军这种乱匪义军。 他不想和瓦岗军搅在一起,拉低他的身价,杨玄感便淡淡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听到我要造反的消息,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个消息有误,我现在在洛阳,在天下脚下,如果天下人都知道我要造反,天子会放过我吗?这就是以讹传讹,徐公子请吧!” 徐世绩见对方不肯合作,只得苦笑一声,“是我唐突了,告辞!” 徐世绩立刻杨武社,上了马车,马车里霍然坐着元文都,元文都笑道:“这么快就出来了?” 徐世绩苦笑着摇摇头,“人家瞧不起我们这种泥腿子,一句绝无造反之意就把我打发了。“ 元文都笑道:“无妨,中间还有一些误会,交代清楚就不会这样了,下次在酒楼谈。” 关陇贵族和杨玄感没有半点联系,他们是通过李密和操控杨玄感,但和李密联系的是独孤家族,元家不出面,。 元文都找到了独孤怀恩,他语气中有一些不满,“今天瓦岗军代表去找杨玄感,吃了个闭门羹,李密没有和杨玄感谈过吗?” 独孤怀恩苦笑一声道:“当然谈过了,只是杨玄感比我们想象的固执得多,李密再三劝说,他也不想和各地义军有瓜葛。” “杨玄感不好控制啊!” 独孤怀恩点点头,“确实不好控制,他很有主见,而且刚愎自用,不听人劝。” 元文都叹口气,“可就算这样,我们还得全力助他,我得到一个消息,明年天子还要再次出征高句丽!” 独孤怀恩瞪大了眼睛,“还要再出征,他还嫌社稷垮得不快吗?” 元文都摇摇头,“天子这个刚愎自用,他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劝不了,他认为大家对他不满,是因为他战败的缘故,他认为自己只要能战胜高句丽,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独孤怀恩叹了口气,“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入夜,杨玄感见到了李密,杨玄感忍住心中的不悦道:“今天瓦岗军代表来找我,贤弟知道吗?” 李密半晌道:“兄长不愿和瓦岗军合作?” 杨玄感摇摇头,“我是什么身份,和瓦岗军这种乱匪混在一起,让天下人怎么看我?” “以后兄长也会招募军队,没有这些低层士兵支持,怎么可能得到天下?” 杨玄感冷冷道:“我府上也有数百仆妇,但我绝不会允许他们和我一桌吃饭。” 李密心中叹息一声,连造反都还这么傲慢,这种人能成什么大事? “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安排兄长和瓦岗军见面!” 杨玄感又道:“贤弟以后要记住了,事机不密,反被所害,我们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肯定会有居心叵测告密,我们就完了。” 李密歉然道:“这件事是我处置不当,向兄长道歉!” 杨玄感摆摆手笑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听到一个消息,说天子很可能会第二次征讨高句丽,不知这个消息是否可靠?” 李密点点头,“消息可靠,天子任命樊子盖为兵部尚书,负责筹划各种物资准备,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如果兄长抓住这个机会,天时、地利、人和就具备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呢?” 李密沉思片刻道:“还是从虞世基那里想想办法,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李密当然也办不到,但关陇贵族能办到。 萧夏终于返回了延陵郡,此时已是九月份,秋天来了。 这次离家太久,他也着实有些疲惫,在家休息了三天,才慢慢恢复过来。 上午时分,萧夏坐在书房宽大的软榻上,两个宝贝女儿,一左一右伏在父亲怀中听故事。 “从前崂山脚下有个书生,他最喜欢看各种神仙故事,时间久了,他也想学神仙之术,他听说崂山上住着一个神仙老道士,他就决定去拜师学艺,崂山很高,他爬啊!爬啊!爬了很久,终于找到了神仙老道士,老道士见他有诚意,就收他做了弟子,让他每天砍柴.” 大女儿杨君君忍不住道:“爹爹,砍柴也能学神仙之术?” 萧夏笑道:“怎么不能呢?比如让斧子自己去砍柴,砍完柴,斧子和柴禾都自己回去,一点都不用他劳累,这不就是神仙之术?” 两个女儿欢喜得直拍掌,“书生终于学到神仙之术了。” “其实不是!” 萧夏笑着摆摆手,“老神仙是为了考验书生能不能吃苦,才叫他去砍柴,结果发现书生并不能吃苦,所以就不想收他当弟子,让他回家,书生就说了,师父,我砍了三年的柴,总要教我一个神仙之术吧!老神仙就问他,那你想学什么法术呢?书生说,我想学穿墙术,你们说,为什么书生想学穿墙术?” 两个小脑袋一起摇头,萧夏笑道:“因为书生想啊!学会穿墙术,就可以去别家里偷银子,他就可以发大财了!” “哎呀!这个书生原来是一个坏蛋!” “对啊!他想学神仙术就是为了做坏事,老神仙就告诉他,如果用神仙术做坏事,法术会不灵了,书生保证自己不做坏事,后来书生真的学会了穿墙术,回到家后他就跑到县衙仓库去偷钱,结果他真的穿墙进了仓库,偷了很多银子,却出不去了,你们说为什么?” 两个小娘子拍掌笑道:“老神仙说,用神仙术做坏事,法术会不灵了。” “对哦!记住没有,以后你们两个学了神仙术,可不能去做坏事。” “爹爹,再给我们讲一个故事!“ “下次再讲吧!爹爹的脖子都要被你们压断了。” 萧夏做起身,这时,小眉跑来道:“夫君,刘长史来了,求见夫君。” “我知道了,两个小家伙,跟小娘去玩。” 两个小家伙恋恋不舍地牵着小眉的手走了,萧夏这才不紧不慢来到了贵客堂。 第五百七十五章 元氏之求 萧夏来到贵客堂,刘文静连忙起身道:“参见殿下!” 这段时间萧夏虽然在府中休息,但刘文静已经来了好几次了,商议了不少重要决策。 萧夏摆摆手笑道:“长史请坐!” 两人坐下,刘文静道:“殿下,元文真今天来找卑职!” 萧夏笑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有什么事?” “他就是来给我们通报一些事情,元家主也来了,他想见殿下!” “他给我们通报什么事?”萧夏问道。 “元文真说,天子不顾其他大臣反对,决定第二次征讨高句丽,这件事虽然朝野反对激烈,但天子已经决定了,并任命樊子盖为兵部尚书,负责全权策划筹备二次出征高句丽。” 这件事萧夏一点都不奇怪,历史上,天子一共征讨了三次高句丽,最后民怨沸腾,隋朝也随之覆灭。 以前萧夏看这段历史时,他看不懂隋炀帝为什么要这样做,自毁江山。 现在他有点明白了,这其实是隋炀帝杨广的一个重大性格缺陷,杨广是一种很严重的偏执型人格障碍,通俗说就是偏执狂,他做一件事,一定要成功才肯善罢甘休,绝不甘心失败。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最多也就是自己吃几次大亏后,才会慢慢明白过来,损失的是自己,但如果是一个天子,这样的人格障碍就危险了,吃大亏就不光是他自己,还会连累整个王朝。 萧夏微微笑道:“天子惨败,面子上挂不住,就想着找回面子罢了,所以天子想二次东征,不奇怪。” 刘文静又道:“如果天子东征,我们会不会也要跟着第二次东征?” 萧夏摇摇头,“可能性不大了,他不会把机会再给我,不过他一定会要求我们提供运输,第二次他会吸取教训,不用再强征那么多民夫了,直接利用海运提供补给,反正我们在辽东半岛有根基,我们可以助朝廷一臂之力,对我们影响不大。” 刘文静叹了口气,“卑职担心的是,如果再第二次征高句丽,天子会彻底失去民心,各地的造反会越演越烈,就会有世家豪强参与进去,那就不是占山为王那么简单了。” 萧夏沉默片刻道:“很多事情并不是以我们的意志来改变,天子一定要二次东征,我也劝不了他,但我们可以做好准备,厚积薄发,一旦天下大乱,群雄逐鹿,我们也可以登场了。” “卑职明白了!” 萧夏笑了笑道:“你回复元文真,明天上午请他的家主来总管府,我专门接见他!” 次日上午,萧夏来到了总管府,这是他回来后第一次来官府,虽然几个月没有来官房,但官房内依旧收拾得整整齐齐,目前他的记事参军是陆邈,也就是当初第一批来参加文吏考试的吴郡陆家子弟。 虽然当初他们只是来考文吏,但经过几年的考验,他们不少人渐渐脱颖而出,以踏实肯干和自身的才华赢得更高的前途,陆邈就是其中的典型。 陆邈从三级文吏一步步升为二级文吏,成了房玄龄的助手,他做事认真、精细,各种文书整理得井井有条,一丝不乱,而且极有天赋,天赋也是一种才华,陆邈的天赋就是记忆力强大,萧夏需要一份从前资料,他就能立刻从上万份资料中准确而迅速地找到。 他这份天赋得到了房玄龄的极大赞赏,房玄龄升任尚书行台判官后,就推荐陆邈接任自己的记室参军之职。 萧夏在自己桌前坐下,翻了翻桌上的文书,一些紧急重要的文书,他前两天已经批掉了,剩下的都是一些不那么急切的牒文。 这时,陆邈走进来道:“殿下,元氏家主来了,说和殿下约好的。” 萧夏点点头,“请他到贵客堂稍座,我马上就来!” 萧夏稍微收拾了片刻,这才起身来到贵客堂,元孝矩已经在等候了。 “殿下,好久不见了!”元孝矩起身抱拳笑道。 “是啊!已经一年没见,家主身体可好?” “多谢殿下关心,我身体还好。” 萧夏请他坐下,又让陆邈上茶。 萧夏笑眯眯问道:“家主怎么会想到来江南?” “如果我说,我是专门来拜访殿下,殿下相信吗?” 萧夏大笑,“家主给我施加压力啊!能让家主亲自来找我,一定是大事。” 元孝矩点点头,“我们愿意出三十万贯钱购买殿下的铁火雷秘方。” 萧夏有点奇怪,他们的铁火雷使用次数并不多,连朝廷和天子都不知道,元孝矩怎么会知道? “家主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怎么会知道铁火雷?” 元孝矩微微笑道:“实际上殿下给了朝廷一批瓷火雷,我们就关注了,也拿到了样品进行研究,但发现它的威力并不强大,根本无法炸沉一艘船,后来于仲文告诉我,殿下在高句丽战场上使用了一种爆炸性很强的一种铁瓶,这是高元亲口告诉于仲文,他向从于仲文这里得到机密,但于仲文也茫然不知,我们却明白了,殿下给了朝廷瓷瓶火雷,但自己使用的却是铁瓶火雷,威力肯定非同寻常,能轻松炸沉战船,炸毁城门。” 萧夏点点头,“感谢家主提醒,高句丽人一定会千方百计来偷盗我的军事机密。” “殿下,没有商量余地吗?”元孝矩问道。 萧夏笑着摇摇头,“这是绝不能泄露的军事机密,一旦被草原游牧民族掌握了,或者被高句丽这些异国掌握,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们自己都很少使用,只是在重大战役中的关键节点上才会使用。” 萧夏的态度也在元孝矩的意料之中,他其实也知道萧夏不会卖,他沉吟一下道:“如果不要机密,卖给我们一些成品如何?一千贯钱一枚。” 萧夏还是笑着摇摇头,无奈,元孝矩只得叹口气,“好吧!我想再问问殿下,天子第二次东征高句丽,殿下觉得获胜的可能性有多大?” 萧夏沉思片刻道:“高句丽遭受瘟疫也同样非常严重,加上战争的破坏,高句丽自身也处于一种崩溃状态,如果没有意外,如果天子能吸取第一次的教训,那么灭国高句丽倒是很有可能。” “高句丽没有收获吗?我们几乎把所有物资都丢掉了。” 萧夏笑了笑道:“辽水已经是人间地狱,尸体都没有人收,更不要说去收拾战利品,等到冬天疫情减弱后,各种粮食物资也几乎全毁了。” 元孝矩点点头,“所以说第二次东征,隋军将高奏凯歌,对吗?” 萧夏微微笑道:“刚才我说没有意外才行,就怕大隋内部出了意外,再好的机会天子也把握不住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木桶理论 元孝矩坐在马车闭目沉思不语,他忽然睁开眼问坐在一旁的文元真道:“晋王知道杨玄感之事?” 元文真摇摇头,“应该不会,之前杨玄感是有点口无遮拦,但这半年杨玄感很低调,如果连晋王都知道,那天子岂不是更清楚?” 元孝矩缓缓点头,“我也觉得他不可能知道,他说过内部会出问题,或许是指一种可能性,毕竟对天子不满的人太多了,一旦天子再度东征,一定会引发天下大乱,晋王指的就是这一点。” “家主,他肯卖吗?” 元孝矩摇摇头,“他不肯,连成品也不肯卖,理由倒是光面堂皇,怕异族掌握这个机密,但实际上他是想独占这种武器。” “我们对瓷瓶火雷的研究没有进展吗?” 元孝矩冷冷哼了一声,“有效果我就不会亲自来江南了,既然晋王不肯卖,我们就要想办法从各个方面出手,毕竟这种火器是工匠造出来的,不是晋王本人造出来,明白我的意思吗?” “卑职之前进行过调查,负责军事的官署叫做军器司,下面有各署,其中有一个署叫做火器火药署,应该就是研制火雷的官署。” 元孝矩摇摇头,“说这些没用,我要切实成果!” 元文真连忙道:“请家主放心,我已经部署了,不惜重金也要把这个秘方搞到手。” 元孝矩刚走,萧夏便派人把李鹿鸣找来,李鹿鸣已经不负责对外情报,专注于内卫,事实证明,她主管内卫还是很有才干,这几年把内卫各个环节都整理得井井有条。 目前内卫实际上由一署一营组成,署是安全署,营是内卫营,安全署由数十名官员和三百名武艺高强的暗探组成,而内卫营则有三千士兵,一些重大行动,光靠安全署探子是不够的,必须要有军队配合才行。 内卫的管辖范围其实很广,上至晋王和高官的人身安全,下至私卖生铁和私盐贩卖等等,都是内卫的职责范围。 其中安全署下面也设立了七个局,具体负责各个职能,由李鹿鸣统领全局,内卫营主将也是李鹿鸣,下面有十个队,每个队一个校尉,由李鹿鸣的副将关宁统领。 李鹿鸣走进官房,躬身行礼,“卑职参见殿下!” “这几个月我不在江南,李总管辛苦了。” “感谢殿下的认可。” 萧夏笑了笑道:“今天元氏家主元孝矩来拜访我,提出买我们的火器秘方,我当然一口回绝了,但对方不会善罢甘休,从合法的渠道得不到,他们必然会采用不合法的手段,收买、偷盗、欺骗都有可能,所以你要立刻加强对防范,保护好工匠和他们的家眷,所有知情的官员都要暗中保护,另外,还要监视武川商行的一举一动。” 李鹿鸣立刻抱拳道:“请殿下放心,卑职早就制定了完整的防护方案,一直就在运行,卑职现在可以加强这个方案。” 萧夏大喜,连忙问道:“方案携带了吗?” 李鹿鸣取出一份册子递给萧夏,萧夏仔细看了一遍,点点头欣然道:“方案不错,立刻加强执行,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中午时分,高颎前来求见萧夏,高颎目前已经退休在家,基本上不问政务,但如果有需要,他还是会提供顾问。 萧夏索性请高颎在丹阳酒楼用餐。 酒楼雅室内,高颎将一份奏折递给萧夏,“这是我写给天子的一份奏折,恳请殿下替我转交给天子。” “可以!我明天就派送去洛阳。” “不急,殿下最好也能替我参谋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地方,还有语气方面看看是否需要注意?” 萧家打开奏折看了看,竟然是劝说天子放弃征讨高句丽,高颎写得很坦率,而且一针见血,天下不满并非因征讨失败,而在过于耗费国力,得不偿失。 萧夏半晌没有说话,高颎不解问道:“殿下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萧夏缓缓道:“高公虽然说得坦率,但没有说到关键问题,为何民怨沸腾已经沸腾,天子却依然一意孤行,根本原因在哪里?” 高颎抱拳道:“请殿下指教!” “其实攻打高句丽所耗费的粮食物资,对大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光黎阳仓就有一千五百万石粮食,布匹几千万段,其他物资不计其数,洛口仓也有千万石粮食,洛阳仓库更是有堆积如山的布帛。 高句丽一战不过损失几百万石粮食和数万顶帐篷,这点物资损失对大隋国力而言根本不值一提,所以高公指责天子耗费国力,天子就会把天下仓储报告拿出来,高公的奏折就没有说服力了,这也是天子要第二次攻打高句丽的主要原因,大隋国力雄厚,不在乎这点耗费。” 高颎沉吟一下道:“殿下的意思是,问题不是出在国力上?” “一点没错,国力没有问题,而是出在民力上。” 高颎拱拱手,“愿闻其详!” 萧夏淡淡道:“高公做了几十年宰相,应该很清楚,大隋的特点是富庙穷和尚,朝廷几乎没有军俸开支,每年征收的税赋有大量盈余,几十年下来就积累了天量财富,这里面还包括北周留下的财富和南方王朝积累的财富。 可天下百姓却很穷困,每年都要紧巴巴过日子,根本就没有什么积蓄,稍微遇到天灾或者家里劳动力生病什么的,整个家就没法维持了,对一个家庭天就要塌了,先帝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推行义仓,万一遇灾或者家里有事,可以用义仓的粮食来周转几个月,这样家里就不至于破产。 当今天子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考虑百姓的承受能力,建洛阳、凿运河、修长城、征夫辽东,动不动就强征一两百万人,一点都不体恤民力,几年下来,至少动用了上千万青壮劳力。 当然这里面有很多是重复使用,但至少动用了四五百万劳力,最后死掉了接近一半,还有地方官趁机横征暴敛,大发其财,加上义仓的粮食也没有了,这就意味着四五百万户百姓因为没有及时耕种土地,也没有其他收入而破产,我们整个大隋也不过八百万户人口啊! 高公,我们都指挥过军队,都很清楚,一支军队只要三成伤亡就会崩溃,大隋也是一支由百姓组成的军队,现在已经超过一半伤亡了,大隋会不会崩溃? 这就像一只水桶,哪怕国力板再雄厚,但另一块民生板如果没有了,水桶也一样因为装不了水而废掉,整个大隋北方已经民生凋敝,饥民遍野,盗匪横行,这半年时间,逃到东莱郡的百姓已经接近五十万人。 这个时候天子还要发动第二次辽东战役,他只看到大隋的官仓储备是多么雄厚,却全然不管不问下面百姓的死活,高公把这一条加进去吧!民力板消失,哪怕国力板再雄厚,大隋这个木桶也一样完蛋。” 高颎默默点了点头,他仰头长叹一声,“枉我做了三十年宰相,还是没有殿下看得透彻!” 第五百七十七章 秘密势力 高颎回去重写他的奏折,萧夏回到了官衙,中午和高颎谈话时萧夏提到了东莱郡的五十万难民,他回来几天把这件事忽略了。 当然,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这也是萧夏知道有这个情况,但并没有干预的原因,尚书行台一直在做安置难民之事,萧夏只需要了解这件事的进程。 回到官房,萧夏立刻让陆邈把刘文静请来,不多时,刘文静赶到了晋王官房。 刘文静行一礼,“殿下找我有事?” 萧夏摆手笑道:“请坐下再说!” 刘文静坐下,萧夏这才问道:“我中午和高公吃饭时提到了东莱郡难民,我想了解一下那边五十万难民的情况?” 刘文静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不是五十万了,而是七十万,卑职一早刚接到魏征的飞鸽快报。” 萧夏倒吸一口冷气,他离开时是五十万,现在才过去十天而已,怎么会一下子增加二十万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文静点点头,“好像是东平郡的军阀孟海公和鲁郡军阀徐圆朗为了争夺济北郡而爆发了战争,导致济北郡和齐郡的大量百姓逃到东莱郡。” “东莱郡能承受得住吗?” “目前是有点吃力,否则魏征就不会发鸽信给我,卑职建议从东莱郡接回一部分难民,往江南道西部各郡安置。” 萧夏点点头,“由你们决定吧!草拟好方案后我来批准。” “感谢殿下信任,另外还有一事,北海郡刺史张凡派人找到魏司马,提出让我们派兵去北海郡剿匪。” “北海郡又有什么乱匪?”萧夏眉头一皱。 “还是高士达,他们在高密郡徐山被吐万绪军队击溃后,带着残兵三千余人又逃窜到北海郡,盘踞在齐郡和北海郡交界处的牛山,抢掠粮食,祸害百姓,不久前又抢掠了临淄县,北海郡的官员极为担忧,恳请我们出兵,并同意剿匪后,我们可以长驻北海郡。” 萧夏沉吟片刻道:“可以让秦琼率军去北海郡剿匪!” 目前江南军驻扎东莱郡有两万人,包括秦琼的第十四卫六千人。 萧夏当即给军部下令,同意秦琼部进入北海郡剿匪。 次日黄昏时分,元孝矩来到位于城南的一座道观内,道观叫做太乙宫,是延陵郡最大的道观。 元孝矩跟随着元文真来到一座小院内,这里是道观的贵客院,一些有身份的道士来太乙宫挂单就会安排住在这里。 走进小院,一名小道士上前行礼道:“可是元家主到来?” 元文真点点头,“你家师祖呢?” “师祖在房内等候,两位请!” 元孝矩跟随侄儿来到内堂,只见堂内站着一名鹤发童颜的老道士。 “无量天尊,欢迎元家主!” 元孝矩点点头,打量老道士一眼问道:“你就是萧岩?” “萧岩是几十年前的俗家名字,贫道萧渐离!” 元孝矩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都和我无关,我只关心你所说的是否是真?” 萧渐离取出一只炮仗,放在桌上点燃了,忽然‘砰!’一声爆炸,声响如雷,吓了元孝矩一跳。 萧渐离笑眯眯道:“这是我自己制作的纸火雷!” 元孝矩眼睛一亮,目光立刻变得生动起来,笑呵呵道:“看来我不会枉跑一场。” “家主请坐!” 萧渐离请元孝矩坐下,又让小道童上茶,但元孝矩关心的是纸火雷的秘密。 “萧道长是怎么搞到晋王的秘密?” 萧渐离笑着摇摇头,“晋王的火雷秘密我可搞不到,这是我自己研究三年才成功,当然,晋王的火箭也给了我一些启发,要不然我还真想不到。” “能否详细说说?” “三年前,晋王在长江上和宇文述的军队大战,战争结束后,我的弟子潜入江中,从沉没的大船内找到了数十支没有燃烧的火箭,晾干后,我便得到了很多黑色药粉,研究了几个月,我才发现,这些药粉我也曾经炼丹时用到过,只是没有放在心上,然后我便反复试验,足足试验了三年,才终于试验成功。” 萧渐离当然不会完全说实话,他其实是在江南军放弃江都南撤后,在火药工场仓库里找了一些散落的硝石碎片,又在码头仓库内找到了同样的硝石边角料,聚集起来得到了十几斤硝石碎片。 萧渐离确实在炼丹时见过硝粉,知道把伏火后能助燃,他也知道这种硝粉在茅厕里能找,便动员弟子在各地茅厕先后收集了上百斤硝粉,然后和火药箭中剥出的火药反复对比。 萧渐离本身是极为厉害的炼丹方士,懂得很多化学方法,比如过滤提纯等等,可就算如此,他也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才渐渐搞懂了原理,原来是用提纯硝粉、硫磺粉和炭粉三者混合后才得到了火药。 然后又反复试验了一年,才终于得到了可以炸开纸火雷的火药配方。 这么辛苦得到的研究成果,萧渐离当然想卖个高价。 元孝矩点点头,“我要配方和制作细节,道长开个价吧!” 萧渐离竖起一根指头,“一万套兵甲!” 元孝矩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对方要一万两银子,没想到对方居然开价一万套兵甲。 “萧道长,我没有听错吧!你要兵甲。” 萧渐离点了点头,“一点没错,一万套兵甲!” 元孝矩忽然明白了,笑道:“萧家还想重建梁朝?” “彼此彼此,你们不也想再换一个王朝吗?” “晋王知道吗?” 萧渐离摇摇头,“和晋王没有关系,准确说,只是一部分萧氏子弟想重建祖先事业,那些支持晋王的萧家和我们不是一条心,就别提了。” “我完全理解,也愿意支持你们,但你要保证我能造出炸毁船只的铁火雷!” 萧渐离苦笑一声道:“我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我费劲心力也只能造出纸火雷,只能给家主提供一个基础配方,剩下怎么改进是你们自己的事情。” 元孝矩喝了口茶微微笑道:“我很愿意相信萧道长的诚意,但我怎么知道萧道长真掌握了配方的秘密?” 这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萧渐离点点头,走到堂前喝令道:“都端上来!” 片刻,十几个小道士鱼贯而入,每人手上端着盘子,每个盘子里都有十几个纸火雷,最后一人端着满满一盘火药。 萧渐离微微笑道:“如果不是我亲自造出来,这上百只纸火雷家主觉得我在哪里能买到?” 确实有点道理,一个两个火雷或许想办法能搞到,可一百多个火雷只能是自己制造出来。 元孝矩走到一盘火药前看了片刻,和他们搞到的瓷火雷火药完全一样。 “这个可以点火试试吗?” “当然可以!” 萧渐离命令徒弟把一盘火药放在院子里,萧渐离甩燃一支火折子扔进盘中,只听‘轰!’的一声,火焰迸射,一团白烟腾空而起,院子里顿时硝烟弥漫。 元孝矩终于相信了,他欣然道:“那就一言为定,一万套兵甲换配方和技术。” 第五百七十八章 三个关键 十月初三,天子正式下旨,抨击高句丽不服教化,抗拒天朝,同时痛斥高句丽勾结突厥,欲谋辽东,洋洋洒洒一篇圣旨,最后就是一句话,明年四月,大隋王朝将再征高句丽。 之前只是少数高层官员知道这个秘密,但现在天子正式下旨,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这个消息仿佛一夜之间传遍了洛阳城,洛阳城内沸腾了,几乎所有的人无论世家权贵,还是走卒商人,都被震惊了,先是惊愕万分,随即又变成了深深的愤怒。 大家原以为天子已经悔改了,不料天子非但没有半点悔改,还要变本加厉,竟然要再次东征! 几乎洛阳城的每个公开场合都在声讨天子的荒唐决定,人们都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愤怒,公开抨击天子不顾民意,肆意妄为。 如果是个别人这样抨击天子,必然会被官府抓起来砍头,但抨击的人太多,管不胜管,京畿府和洛阳县都沉默了。 但光抨击没有用,天子也听不到,必须用实际行动劝说天子取消二次东征。 第一个上书的是于仲文,他被俘虏过,那种巨大的耻辱让他回来后一直沉默不语,可当他听说天子要再次东征时,于仲文的眼睛里迸射出深刻的痛苦,不能再让其他人承受自己的痛苦了,他毅然打破了沉默,上书强烈反对进攻高句丽。 “臣不敢妄言,但臣可以明确告诉陛下,大隋若再攻高句丽,依旧是必败无疑!” ‘必败无疑’四个字深深刺痛了天子杨广,他气得暴跳如雷,当即下旨将于仲文抓紧天牢。 “不管用什么手段,今晚必须让他写出悔过书!”杨广丢下了狠话。 次日天亮时,于仲文并没有写出悔过书,却惨死在了一群酷吏的手中。 但于仲文之死并没有吓到反对者,第一次辽东之战结束后被革职的合水令庾质又一次上书,强烈反对再次进攻高句丽,杨广愤恨无比,下旨将庾质捉进狱中乱棍打死。 紧接着萧琮和萧瑀兄弟二人联名上书,反对再攻打高句丽,这一次看在皇后的面上,杨广没有处死他们,而是将他们二人革职为民,剥夺一切爵位和勋职。 天子杨广也发了狠,公开放话,再敢劝说取消攻打高句丽者,一律格杀勿论,在血腥杀戮面前,终于没有人再敢劝说天子了。 但就在几天后,晋王萧夏和高颎的联名奏折送到了洛阳,两人明确反对明年攻打高句丽,建议休养生息,五年后再灭高句丽。 这份有晋王萧夏签名的奏折使天子杨广不得不重视,奏折看了几遍后,杨广也有点动摇了,难道真的是民不堪负? 一连两天,杨广都有点坐立不安,他还在放弃和决心之间来回动摇,如果放弃攻打高句丽,岂不是他杀错了人,可如果不放弃,大隋这个木桶因民变这块短板废了怎么办? 杨广不是傻子,他也懂木桶原理。 这天下午,杨广召见了虞世基,他实在拿不定主意,想听听虞世基的看法。 虞世基看完了奏折,目光最后落在高颎的签名上,他心中升起一丝嫉恨,这个老东西都离开朝廷这么多年了,居然还在影响天子?他如果能说服天子,那自己这个宰相又有何用? 个人的愤恨不满最终成为了虞世基心中的主导,他要驳倒这份奏折,哪怕是晋王的上书,他也要驳倒,谁让上面有那个老东西的签名。 “陛下,晋王殿下的心意微臣理解,作为臣子,晋王当然会偏重于民生,可作为天子,陛下就不能以晋王的目光来看问题,必须以君王的目光来看待事物,必须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说到这,虞世基偷偷看了一眼天子,见他目光中若有思,显然是被自己说到了心坎上,他是天子,必须以天子的目光看待这个问题。 虞世基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道:“陛下应该想到,一旦突厥和高句丽勾结,从东西两面同时进攻大隋,我们是否能承受住这种两面进攻? 何况陛下有了证据,高句丽确实在暗中和突厥有勾结,陛下攻打高句丽,就是因为突厥内部争权,给了我们战略机遇,如果依照晋王的建议,五年后再攻打高句丽,我们是否还有这个战略机遇?一旦我们攻打高句丽,突厥会不会趁机大举来袭? 或者反过来,突厥大举来袭,我们全力抵御突厥,高句丽会不会趁机攻占燕郡和柳城郡,继而进攻河北?” 一连串的反问使杨广低低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我们攻打高句丽,确实是因为有这个战略机会!” 虞世基见天子紧锁的眉头已经舒展了一半,便知道自己快要说服天子了。 他又再接再厉道:“虽然晋王殿下很多地方都说得有道理,但有三个关键问题他没有提及,微臣认为,晋王殿下没有考虑完全。” 杨广眉毛一挑,“三个什么关键问题?” “第一个关键问题是晋王殿下忽略了高句丽的国力脆弱,在经历了兵灾和疫病的双重打击后,高句丽国力同样也虚弱无比,比我们虚弱十倍,不堪一击,明年我们再攻打高句丽,只需要二十万军队,一个月时间,就能轻松地击溃它,长驱直入,攻占它的都城平壤。” 杨广轻轻点点头,其实这就是他想发动第二次高句丽之战的最初原因,高句丽遭遇了严重瘟疫,死伤惨重,已经无法抵御隋军的大举进攻,虞世基再次提到这一点,无形中强化了杨广攻打高句丽的理由。 “虞爱卿请说第二个关键问题!” “第二个关键问题是我们吸取了教训,我们知道该怎么打高句丽了,晋王以五万军队击败十万高句丽大军,又全歼卑奢城高句丽军,横扫辽东半岛,说明高句丽军队本身很弱,根本不是隋军对手。 高句丽军队只是利用了城池和地形优势,使隋军的战斗力发挥不出来,一旦我们第二次攻打高句丽,我们就会集中兵力迅速南下,然后从水路在鸭渌水河口进行第一次补给,再从清川水河口进行第二次补给,最后在平壤城得到水路的第三次补给,我们根本就不用考虑后勤补给问题。” “说得好!” 杨广重重一拍桌子,虞世基把整个战役说透了,他们根本不需要考虑后勤运输问题,直接从水路进行补给,既然晋王可以从清川水河口把隋军战俘运走,那也一样能进行粮食补给,自己当初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这让杨广有点追悔莫及。 “陛下,还有最后一个关键问题,晋王也没有考虑到!” “你说!”杨广已经九成被说服了。 虞世基缓缓道:“陛下,第二次攻打高句丽我们既然靠海运,那根本就不需要再征用多少民夫,完全靠国力和高句丽作战,何谈损害民力?” 杨广俨如醍醐灌顶,他如梦方醒,对啊!自己第二次攻打高句丽,后勤补给已经不需要再用民夫,又何谈损害民力? 杨广终于被虞世基说服了,这一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第二次攻打高句丽,不管谁再劝他,他都不会再接受了。 第五百七十九章 辽东消息 洛阳道化坊有一座占地一亩的小院,这里是前卫尉寺主簿李德武的住处,李德武和李敏同族,他是李浑的侄子。 李浑因为刺杀李敏被罢官免职,李家子弟被贬的贬,免的免,李德武却侥幸逃过一劫,没有被罢官免职,而是改任卫尉寺主薄,还升官了半级。 原因是他有个好岳父,深得天子宠信的裴矩。 但李德武的幸运还不到半年,仕途便噶然而止,他出任辽东之战的仓曹参军事,也就是仓营主管,负责所有粮草物资收纳、保管、分发。 疫病爆发后,天子带着百官乘船仓皇逃走,李德武无力带走辽东大营的粮草物资,只得封闭了仓营,跟随薛世雄率军撤回涿郡,十六万大军撤退,最后只剩下八万余人撤回,其余大军先后死在回程之中。 主将薛世雄被革职查办,其余官员也全部被革职,包括李德武,他没有把粮草物资带回来,哪怕有疫病威胁,他也难逃罪责,被革职为民,也幸亏他的岳父说情,否则他也要下狱审查。 被革职为民,很多福利都没有了,马车没有了,三亩官宅也被收走,一家四口只好租住一座小院,家仆也全部解散,平时李德武出门办事,只能骑一匹毛驴。 李德武年纪还不到三十岁,找不到事做,失业在家,一家人只得靠一点积蓄和岳父周济度日,每天都在焦虑中度过。 这天下午,李德武和平常一样坐在书房发呆,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谁呀!”妻子裴氏在院子里问道。 “请问这里是王主薄的住处吗?” “已经不是主薄了,我夫君是李德武,你是谁?” 来人笑道:“在下江南总管府驻洛阳进奏院管事,我叫乔宽,夫人可以叫我乔管事。” 李德武听到对方是江南总管府的人,他心中一动,起身走出房门道:“在下李德武,乔管事有何见教!” “在下奉命而来,有些事情想请教王主薄!” “哎!已经不是主薄了,请进来坐吧!” 李德武直接把乔宽请到书房,又给妻子使个眼色,让她上茶。 两人在书房坐下,乔宽笑道:“朝廷一直没给王兄说法吗?” “能给我什么说法,总不能让天子承认是他做错了吧!” “那现在王兄在做什么?” “没事可做,一家人只能坐吃山空。” 乔宽笑了起来,“王兄满腹才学,怎么找不到事情做呢?如果王兄不嫌弃,我倒可以给王兄介绍一个俸禄不错的差事。” “哦!什么差事呢?” “一个差事是西海柜坊的监察巡视,每月五十贯钱,简单说就是查账,还有一个差事是我们进奏院缺一名记录参军,这个俸禄稍微低一点,每月二十五贯钱。” 李德武不太想从商,他又问道:“记录参军一般是做什么事?” “记录参军就是把朝廷每天的各种文牒奏报进行摘录,比如一份牒文千字左右,你就要把它压缩成百字左右,简单说就是摘其精华,要求很高,一般人很难胜任,王兄应该问题不大。” 李德武点点头,这件事他确实可以做,又问道:”这个记录参军是什么性质?“ “属于晋王殿下的二级幕僚。” 这个职务不错,岳父问起来,自己可以说是晋王殿下的幕僚,而且俸禄二十五贯也不低了,完全够养家了。 “能为晋王殿下效力是我的荣幸,我可以接受记录参军之职!” 乔宽写了个地址,递给他道:“明天王兄来这里找我!” “可以!我明天一定到。” 李德武起身要去催茶,乔宽连忙笑道:“茶喝不喝都没关系,我还有要紧事呢!” “乔管事请说!” 乔宽沉吟一下道:“我其实是来问问辽东的情况,坦率地说,是询问遗留在辽东战场上的遗留物资。” 李德武眼睛一亮,笑道:“晋王殿下有兴趣吗?” “当然,总比白白便宜高句丽好吧!” 李德武连忙从身后箱子了翻出一本厚厚的折子,放在桌上推给乔宽道:“这就是我被革职原因,回来后我整理了一份辽东库存记录交给了虞世基,结果虞世基在天子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天子勃然大怒,说我把这么多粮草物资都丢在辽东了,当时就把我革职了,这是我抄录的一份副本,乔管事可以交给晋王殿下。” 乔宽大喜,有这份记录就可以向殿下交差了。 “染病死去的士兵尸体处理了吗?” “都处理了,焚烧后深埋,大营内应该没有尸体。” 说到这,李德武有点担心道:“我就担心高句丽人抢先运走了粮草物资。” “放心吧!高句丽的北部根本没有人了,他们要去辽东也要开春后了,至于契丹部和靺鞨部,他们都远远离开辽东,更不敢去,有这份清单,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德武得到了一份不错的差事,妻子也十分高兴,二十五贯啊!这下他们家可以换一个好点的住宅了。 李德武想了想,还是要向岳父汇报,听听岳父的意见。 裴矩听完女婿的汇报,捋须笑道:“你这个选择不错,做商人没前途,就算给你每月一百贯也不要去,相反,做晋王幕僚,负责朝廷摘报,更能显示你的才华,晋王每天都能看到,不仅欣赏你的书法,还能认识到你看问题的深度,我相信,用不了几个月,晋王殿下就会升你为进奏院副总管,你的仕途又重新开始了。” “岳父赞成小婿的选择?” “当然,我一直就看好晋王那边,比起齐王的愚蠢和不知进退,晋王的策略才是高明应对,既保持了独立,又能和朝廷和睦相处,一旦朝廷这边延续不下去,晋王就是大隋最后的希望了,你要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自己,一些朝廷的重大决策,我也会帮你参谋。” 李德武大喜,深深行礼道:“感谢岳父的鼓励,小婿一定努力做事,不辜负岳父的期望!” 京口县,富国酒楼的一间雅室内,两名商人将一箱白花花的银子放在军器司主薄段宏伟面前。 “这是一千两白银,事成之后,我们还奉上五千两银子。” 段宏伟是江都县人,一个做生意的亲戚给他介绍了这笔生意。 段宏伟半晌道:“你们要的配方是晋王府最高机密,文书档案库虽然归我管,但档案库并没有你们想要的配方,我只能另想办法!” 两名商人都姓洪,高句丽人,常年在江南一带做生意,他们在做生意的同时,也在收集情报,这是高句丽的传统,在商不言商,在做生意的同时,也利用一切机会收集各种情报。 当然,他们收集也是一些公开情报,人口、物价、粮食产量、军队人数等等,真正的核心机密他们也接触不到。 但今天,他们却奉命搞到江南军最核心的情报,铁火雷的配方和技术。 段宏伟想了想又笑道:”我需要一点时间,三天左右,成或者不成,三天后我们都在这里见面!“ 两名商人一起站起身行礼道:“一切都拜托段君了!” 段宏伟点点头,“我会尽力!” 说完,他提起银箱便扬长而去。 第五百八十章 萧家站队 半个时辰后,李鹿鸣便来到了晋王官房,她将一千两的银箱放在萧夏面前。 萧夏哑然失笑,“一千两银子就想买铁火雷的机密?” “启禀殿下,段主簿开价一万两银子,对方还了三千两银子,最后折中敲定六千两银子成交,这一千银子只是定金。” 萧夏点点头,“六千两银子也太低了,元氏家主可是开价三十万贯,段主薄能接触火药吗?” “火药和纸火雷的机密他能接触到,但铁火雷不可能!” 铁火雷是硝化棉,和火药完全不是一回事,它才是最高机密,它的完全配方只有萧夏一人知道,就算是操作工匠,也是各自分开,每个人只知道一小部分而已。 比如硫酸就是由二十名工匠在永嘉郡秘密炼制,硝酸在丹阳郡炼制,合成却是毗陵郡,对方想得到铁火雷的秘密,必须将相关的百名工匠全部带走,少一人都成功不了。 至于火药,相对就比较简单,也比较容易得到,只要知道基础原料是火硝,再得到一些样品,像萧渐离那样的炼丹士就能捣腾出来,历史上,火药最早就是在隋朝发明的,孙思邈在《丹经内伏硫磺法》就记载了火药的炼制,只不过没有用于军事而已。 萧夏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将高句丽引入歧途。 萧夏递给李鹿鸣一张纸条笑道:“让段主簿把这个配方给对方,另外再给它们两个纸火雷样品。” 纸条打开纸条看了一眼,上面写着‘煤精七两、硫磺四两、老蛇粉三两、炭末一两。’ “殿下,煤精是什么?” 萧夏一摊手,“我也不知道!” 李鹿鸣忍俊不住,掩口一笑,连忙道:“卑职明白了,然后纸火雷给他们真的?” “三个都给真的!” 李鹿鸣躬身行一礼,快步走了。 萧夏沉思片刻,又派人把张亮找来。 张亮目前主管情报,目前他的重中之重,就是在各地建立情报网。 “卑职参见殿下!” “沈署令,现在情报网进度如何?”萧夏笑问道。 “回禀殿下,卑职已经在各地建了十三个情报点,现在正想办法深入进去,比如在瓦岗寨安插情报探子,再比如在关陇贵族中安插探子等等。” 萧夏点点头道:“瓦岗寨安插情报探子是可行的,但在关陇贵族中安插情报探子就没有必要了,只要独孤家族和元氏家族的极少数人才知情,他们真正的棋子是太原李渊,前太子只是一个障眼法,为了吸引天子的注意力,情报署应该时刻关注李渊的动向。” “卑职明白了!” 萧夏沉思片刻又道:“今天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我们之前给了朝廷两千枚瓷火雷,但我发现朝廷并没有在高句丽战役中使用,关陇贵族对它却很有兴趣,我想让你调查一下,这两千枚瓷火雷到底流到哪里去了。” “卑职明白了,这就安排!” “就这件事,尽快去做吧!” 张亮行一礼走了。 萧夏轻轻敲击着桌子,想了片刻,又吩咐陆邈道:“明天安排船只,我要去一趟江都。” 萧夏得到消息,萧琮返回江都了,他要去拜访一下。 江都只是名义上属于朝廷,但实际上早已被江南道总管府牢牢控制了,除了官员任免权,其他土地、人口、税源、安全以及资产都掌握在江南道总管府手中。 目前江都郡有郡兵三千人,都是江南道的军队,江都郡官府根本指挥不了。 之前朝廷还很关心江都郡的情况,但自从高句丽惨败后,朝廷也就渐渐放弃了江都郡,几乎对它不闻不问了。 上午时分,萧夏在三千军队护卫下来到了江都郡,他前来拜访家主萧琮。 萧琮听说晋王到来,亲自到大门外迎接。 “殿下派人来送个信,我便去京口拜见,怎敢劳烦殿下亲自来江都。” 萧夏微微笑道:“家主是长辈,我自当上门拜见。” “殿下太客气了,请府里坐!” “家主请!” 众人簇拥着萧夏进了内堂,萧琮吩咐众人退下,内堂上只剩下萧琮、萧瑀和萧夏三人。 萧夏笑问萧瑀道:“八郎现在情况如何?” 萧瑀苦笑一声道:“八郎原本也想辞职回来,但公主也要跟着回来,皇后不肯让女儿离开,天子就没有批准八郎辞职,依旧是光禄寺卿。” 萧夏点点头,“我也给天子上书了,劝他暂停征讨高句丽,但没有用,天子决心已下,连我都劝不了他,更不用说别人了。” 萧琮叹了口气道:“天子从来都是很固执,年轻时就固执,现在年纪大了,更加顽固,怎么说都不听,现在我才知道,有一个听劝谏的君主是多么难得,君主虚怀若谷,王朝必然中兴。” 萧夏沉吟一下道:“我听到一个传闻,江宁萧家在抛卖各种资产,家主听说了吗?” 萧琮点点头道:“确有其事,我还特地写信去问萧泓,但他没有回我的信,昨天我才知道,他现在人在江陵。” “人在江陵?” 萧夏不解道:“什么意思?” “我现在不能肯定,但我知道他们在江陵买了很多土地和房宅,估计和萧铣有了什么默契。” “萧铣是想造反吗?”萧夏一针见血问道。 萧琮和萧瑀对望一眼,两人脸上都有一丝尴尬之色,萧琮半晌道:“无可讳言,萧家从来就分成两派,一个是拥隋派,以江都萧家为主,也是因为当今皇后出身江都萧氏。 而另一派是反隋派,这一派比较散,但殿下也应该一点,比如萧摩柯、萧岩、萧惠安,还有就是江宁萧家,他们一直说自己的中间派,但实际上他们骨子里也是反隋。” “萧岩我知道,就是萧铣的师父萧渐离,但萧惠安是谁?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萧惠安便是萧岑之子,洛阳萧家家主,算是我的堂弟吧!洛阳萧氏在大业初年迁去了襄阳。” 萧夏想了想又问道:“如果萧铣要造反,那萧琳是什么态度?” 旁边萧瑀解释道:“萧岩和萧琳父子二人反目,就是因为两人政见不同,萧岩一心想复苏梁朝,但萧琳坚决反对,父子二人就为此反目了,也导致毗陵萧家分裂成两派,以前隋朝强盛时,萧琳占据上风,萧岩一直就在暗中培养武士,据说他收了五百多弟子,如果江都萧家走了,那我们估计萧岩和他的支持也要跟着去江陵了。” 萧夏来拜访江都萧家,就是想了解萧家的动向,毕竟萧家和他捆绑太深,如果一旦萧家都支持萧铣,那么自己就被动了。 萧夏点点头笑道:“家主和二叔有没有兴趣来江南道总管府任职?” 萧琮微微笑道:“如果殿下需要我们,我们理当全力支持!” 第五百八十一章 遗留物资 富国酒楼内,‘砰!’传来一声巨雷声响,随即又安静下来。 不多时,一间雅室的门的开了,两名高句丽商人拎着一只木箱子匆匆走了,头也不回,直接下了搂。 房间里,段宏伟望着一桌子的白银发呆,对方还真相信了自己,给足了六千两银子。 段宏伟走到窗前,向下方望去,只见两名高句丽商人上了一辆马车,马车急匆匆向城外驶去,估计他们今天就会离开大隋,返回高句丽。 这时,李鹿鸣走进了房间,望着一桌的银子笑道:“他们相信了吗?” 段宏伟笑了笑道:“他们可不傻,非要当着我的面点燃了一颗纸火雷试验,爆炸后他们就相信了,估计他们今天就会离开江南道。” 李鹿鸣点点头,“估计他们搞不出煤精,最后还会来找你,你要及时告诉我。” “请总管放心,我一定会及时上报!” 官房内,张亮正在向萧夏汇报他刚刚得到洛阳情报。 “启禀殿下,两千枚瓷火雷一直就在仓库内,宇文述认为它对战争作用不大,就下令封存了,根据我们的人了解,这批瓷火雷情况不太妙。” 萧夏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 “两千枚瓷火雷只是在账上,但实物却不知所踪,存放瓷火雷的仓库内都堆满了战鼓,火雷怎么也找不到了。” 萧夏叹了口气,不用说他能猜到,肯定是被关陇贵族搞走了,要不然元孝矩也不会专门跑来问自己买配方。 萧夏点点头,“我知道了,还有什么情报?” “还有就是殿下上次询问的,关于辽东撤军后粮草物资的情况,天子带着百官从水路撤走,然后由薛世雄率军撤退,其中主管仓库的仓曹参军是李德武,回来后不久,李德武就被朝廷革职。 进奏院乔管事专门询问了李德武,他说临走时把所有病死的将士都火化深埋,染病将士都坐大车带走,虽然大部分都病死在半路,但辽东大营一个士兵都没有丢下,仓库大营全部都封存了,他很担心,说那么多粮草物资,如果白白便宜了高句丽就太可惜了。” 张亮将一份清册呈给萧夏,“这就是李德武提供的,辽东仓库清册副本,天子就是看了这份册子,才心疼丢失那么多粮食物资,恼羞成怒之下便将李德武革职为民。” 萧夏接过册子细看,眼睛亮了起来,光粮食就有两百七十万石,黑豆八十万石,草料三百万担,各种兵甲都是以百万计,还有生铁五百万斤,铜三百万斤,铜钱五十万贯,布帛两百万匹,还有其他不计数的物资,光大型仓帐就有上千座。 萧夏心中大喜,笑了笑问道:“这个李德武就是裴矩的女婿吧!” “正是!目前他被我们聘为进奏院记录参军,殿下应该看到了他抄摘的朝廷要闻。” 萧夏点点头,“我刚刚看到了,书法非常好,摘抄也颇有见地,此人才华出众,值得一用。” 张亮行一礼走了,萧夏负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隋军仓促撤军,不了解情况,但自己了解,瘟疫同样在高句丽北部肆虐,给高句丽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辽水,几十万人病死,那边应该是死亡禁区才对,没有任何人敢进去。 可一旦宿主消亡,瘟疫病毒也就跟着一并消亡,瘟疫应该没有了,现在只是一个心理害怕,导致大家不敢前往,可到了明年开春,高句丽人就会去了。 这么庞大的粮草物资,怎么能白白便宜高句丽人? 想到这,萧夏当即令道:“去把裴文安找来!” 不多时,军部司通判匆匆赶来,躬身行一礼道:“参见殿下!” “我想知道,辽东半岛和东莱郡的鸽信联系建立了吗?” “回禀殿下,已经建立了。” 萧夏点点头,“那就通知费青奴,让立刻派人去宁远镇隋军大营查看情况,如果粮食物资都在,让他想办法把粮食物资运出来!” 进入十二月后,辽东连下几场大雪,已是一片冰天雪地,这天上午,辽河东岸宁远镇附近出现了一支数十人的队伍,这支队伍从辽东半岛而来,是驻扎在辽东半岛上的隋军。 辽东之战已经结束了半年,瘟疫也渐渐散去,但辽河两岸数百里依旧是死亡禁区,没有人敢来查看情况。 事实上,只要防护周全,就算还有瘟疫病毒,也不会被传染。 这支队伍每个人都戴着厚厚的口罩,手上也带着鹿皮手套。 队伍走进了死寂一般的隋军大营,这里看不见一个人,也看不见尸骨,隋军在临撤退时,把所有病亡的尸体全部烧毁掩埋,染病的隋军士兵也是死在半路,大营这边倒没有多少人,不过辽东东岸全是满地尸骨,高句丽到现在也不敢前来处理。 队伍来到仓帐区,这里占地很大,有上千顶大帐,全部被营栅包围,大门上还贴着封贴,没有人进去过。 队伍砸断铁链锁,进了仓库大营,每座大帐帐门上也同样贴着封条,保持着离去时的情形。 为首斥候校尉用刀划开了大帐,这里是粮食大帐,账内寒冷而干燥,一袋袋小麦堆积如山,一袋一石,正好是一万袋。 校尉用匕首捅开一袋粮食,小麦‘哗!’地流下,校尉用手掌接住一把小麦,摊在手上细看,没有发霉,保存非常完好。 粮食大帐一共两百七十座,意味着有两百七十万石粮食,众人又来到兵器区,这里各种兵器堆积如山,光盔甲就有数十万件,战刀和长矛都超过了百万,全部都是新的。 校尉名叫李光,是辽东半岛最北面建安堡的守将,奉命来查看宁远镇隋军大营内的物资情况。 李光的任务有两个,一是查看疫情情况和物资保存情况;其次是寻找一条路,能把粮草物资运出来。 李光和手下用营栅和两艘小船做了两副大雪橇,在船上装了几十袋粮食,众人坐在雪橇上赶马,马匹拉着雪橇疾速奔跑,一口气奔进了辽河,又沿着辽河厚厚的冰面向南疾奔,两天后,雪橇抵达了辽河口东岸的建安堡。 李光立刻发一份鸽信给主将费青奴,目前疫病已经结束,粮食物资都在大营内,保存良好,建议可以用雪橇方式把粮食物资运送到建安堡暂放,开春后再运走。 十天后,六千匹挽马和一万士兵分两批乘船抵达了卑奢城,队伍开始浩浩荡荡北上。 辽水西岸很快便热闹起来,数千架大型雪橇满载着粮草物资运往建安城,一直忙碌了一个月,一千多座大帐内粮草物资全部搬光,但更幸运的是,一万士兵没有一个感染瘟疫。 第五百八十二章 北海剿匪 北海郡临淄县以南约四十里处,一支数千人的军队正沿着淄水急匆匆向北而行,此时,山东半岛也是冰天雪地,淄水结了半尺厚的冰。 这支数千人的军队个个衣衫褴褛,装备也是乱七八糟,木棍、锄头都有,士兵们面带饥色,谁也想不到这支貌似乌合之众的军队,竟然是曾经赫赫有名的保国会。 高祝虽然平庸,但他有信念,一心以复国为己任,带着一群同样渴望复国的齐国旧贵族一直在抗争,虽然屡遭打击,但始终信念不改。 高士达发动兵变,杀死了高祝,同时也杀死了保国会的信念,连王薄这样对保国会忠心耿耿的谋士也最终黯然离去,去投奔了刘霸道。 保国会的军队在高士达的带领下沦落为山贼盗匪,在吐万绪的围剿下损失惨重,万幸的是天子发动了对高句丽的战争,吐万绪军队被调走,高士达才得以苟延残喘。 高密郡呆不下去了,他又把残余的三千军队拉到了北海郡和齐郡交界的牛山,继续靠打家劫舍度日。 几天前,一场大雪不期而至,高士达的军队断粮了,野味也打不到,抓鱼也不可能,士兵只能靠剥树皮为食,匪众们怨声载道,无奈之下,高士达只能下决心干一票大的,抢掠临淄县。 几个月前,他们就对临淄县下过手,但只是对城外农民下手,没有进城,而这一次高士达决心进城抢掠,他也知道这会引来朝廷军队,但现在他顾不上了。 “加快速度!” 高士达大喊道:“再走几十里大家就可以吃肉玩女人了!” 吃肉玩女人是每个山匪心中的梦想,也是他们愿意跟随高士达的根本原因,种田实现不了,只有跟随高士达才能实现他们心中的梦想。 高士达的鼓励精准打动了每一个手下,山匪们纷纷加速速度,带着满腔的激情向临淄县奔去。 此时,在一片树林内埋伏了六千军队,正是秦琼率领的江南军十四卫,也就是之前的齐郡军。 皑皑雪原上,一队黑点正向埋伏地快步奔来,越来越近,黑点也越来越长,越来越大,为首是一名骑马的山贼头目,应该就是高士达,总人数在三千人左右。 “弩箭准备!” 秦琼一声命令,六千张弩对准了正进入伏击范围的敌军。 “射击!” 秦琼高喊一声,梆子声急促敲响,“梆!梆!梆!” 六千支弩箭一起射出,高士达的军队措不及防,暴风骤雨般的箭矢射得山匪纷纷栽倒,一片哀嚎惨叫声,高士达连人带马被射得像刺猬一样,重重摔倒。 “杀啊——“ 秦琼大喊一声,六千将士一跃杀出,程咬金奔在最前面,挥动大斧哇哇大叫冲向敌军,他杀进敌群中,手起斧落,劈飞了三颗人头,他长得本来就丑,浑身鲜血淋漓,看起来更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杀神,山匪们看见他,吓得浑身直打哆嗦,闭目等死。 程咬金一口气杀了数十人,再举斧时,却发现周围没有活人了,一回头,匪徒都在仓惶奔逃。 “你们这帮狗日的,把命留下来!” 程咬金带着士兵追杀,不管是否跪地投降,一斧头就是一个。 后面秦琼暗暗叫苦,他本来想投降者不杀,但程咬金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专门捡软的捏,投降士兵被他和手下全部杀死。 秦琼只得叹口气喝令道:“全军追杀!” 六千士兵在后面追杀,一场伏击战下来,只有极少数人逃走外,其他匪众全部被杀,没有一个活命,高士达也当场毙命。 这就意味着曾经叱咤风云的保国会彻底灭亡,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秦琼铁青着脸把程咬金叫上来训斥,“我是没有说不准杀投降者,但投降不杀这是常识,你也做了几年大将,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吗?” 程咬金耷拉着斗大的脑袋,嘴里却不服气嘟囔道:“这些人饭都没得吃了,还不肯逃走,一心跟着高士达当贼,这种贼娃子,不宰了他们,留着害人吗?” 秦琼一时语塞,程咬金话糙但理不糙,一般军队一旦没有粮食,就会崩溃,逃兵疯狂涌现,可高士达的军队沦落到吃树皮了,还不肯逃走,说明这些人骨子里就是贼,天生坏种,就是想杀人放火玩女人,就算被放了,他们还是会继续加入乱匪。 秦琼恼火道:“我说话的时候不准和我顶嘴,不服气也得忍着,不遵从军纪,就别跟我了,我让晋王殿下把你调去别处!” 程咬金最大的弱点就是离不开秦琼,他得罪人太多,大家都给秦琼一分面子,不跟程咬金计较,程咬金躲在秦琼身后能吃香喝辣,可秦琼真的不管他了,很可能在战场他就会被一支来历不明的冷箭射杀。 这一点程咬金心知肚明,他立刻老老实实接受批评。 “我知道了,保证不顶嘴就是了。” “你给我记住了,投降者不杀,这是战场规矩,除非是我下令不留战俘,否则不准你再滥杀投降士兵。” “我记住了!” “去吧!” 程咬金行一礼,拎着大斧子走了。 秦琼这才问旁边的报信兵,“有什么事?” “启禀将军,齐郡向刺史派人来求援!” “人在哪里?” 片刻,一名报信使者到来,是秦琼曾经的同僚,历城县仓曹冷占奎。 “冷兄弟怎么来了?” 冷占奎叹息道:“回禀秦大哥,我们接到一个内部消息,刘霸道要率军南下,占领齐郡。” 秦琼一怔,”刘霸道不是被灭了吗?“ 刘霸道最强盛时有军队十余万人,自称阿舅军,控制了整个豆子岗地区,但去年被天子下旨命令张须陀率三万军镇压。 阿舅军崩溃,分裂成十几支小的军队,大部分都投奔了窦建德,刘霸道也没有了消息。 所以秦琼又听到刘霸道的消息,感到很惊讶。 冷占奎道:“秦大哥有所不知,刘霸道并没有被灭,他躲在豆子岗东南角的卤水滩,有一万多军队,不久前他一名齐郡的手下派人偷偷告诉我们,刘霸道正在考虑夺取齐郡和北海郡为根基,黄河已经彻底封冻,正是刘霸道出兵的机会,恳请秦大哥救援齐郡。” 萧夏给秦琼是指令是清剿山东半岛的乱匪,当然不光是北海郡的乱匪,也包括齐郡和高密郡。 秦琼点点头,又把程咬金叫来,对他道:“我要率军去齐郡抗击刘霸道南下,留给你一千军队镇守北海郡,不准喝酒赌钱,老老实实守几月,我就记你的功劳。” 程咬金拍拍胸脯道:“哥哥尽管放心,我若赌钱就是孙子!” 秦琼瞪了他一眼,“别跟我玩花招,喝酒也不行!” 程咬金立刻变得无精打采,“我知道了!” 当天下午,秦琼率领五千军队前往齐郡,程咬金率领一千军队留在临淄县,维护北海郡治安。 第五百八十三章 声东击西 豆子岗位于渤海郡南部,黄河入海口的北岸,实际上是一片洼地,和岗没有关系,由于遭遇海水倒灌的缘故,这一带的土地特别贫瘠,只能种一点豆子,因而得名。 也是因为土地贫瘠,难以生存,所以形成了方圆几百里的无人区。 刘霸道率领军队躲进了这片无人区,由于朝廷强征民夫去辽东,大量百姓逃进豆子岗,记入刘霸道的军队,使刘霸道的兵力达到顶峰,足有十几万人。 这时,张须陀率领三万军队前来镇压刘霸道,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贫瘠的土地根本养不活十几万人,只强盛了短短几个月,刘霸道的军队便分崩离析,分裂成十几支队伍。 可就算分裂成十几支军队,贫瘠的豆子岗还是养不活他们,十几支很快便放弃了豆子岗,去投奔窦建德。 豆子岗地区只剩下刘霸道的一万余人,尽管张须陀撤军走了,但豆子岗周围的百姓都逃得干干净净,刘霸道实在生存不下去。 这时,刘霸道举目四望,才发现各地造反早已经升级,他严重落伍,孟海公占领了东平郡,徐元朗占领了鲁郡,窦建德占据了信都郡,人家都占据郡县称王,自己还躲在贫瘠荒地里苦苦煎熬。 刘霸道意识到自己也可以占据郡县称王了,刘霸道当然可以占据渤海军,一方面渤海郡人口太少,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将来在河北发展,迟早会和窦建德发生火并。 这时,谋士王薄给他出了一个方略,以渤海为根基,同时占据山东半岛四郡,用山东半岛的粮食养军,用渤海郡的盐谋利。 刘霸道当即便采纳了这个方案,这天天不亮,刘霸道便率领一万大军向南出发了。 此时黄河已经结冰,黄河南岸就是齐郡,但河面很宽,足有三十余里,走到黄河一半时,有探子前来禀报,“启禀刘公,秦琼率军全歼了高士达,目前已经进入齐郡。” 这让刘霸道吃了一惊,秦琼军队怎么又回来了? 三年前他也曾南下齐郡抢粮,遭遇到秦琼率领的齐郡军,他被杀得大败,秦琼率军去了江南,他长长松了口气,可没想到秦琼又回来了。 刘霸道一时不知所措,派人把王薄找来,王薄沉吟片刻道:“秦琼军队去了齐郡,那么北海郡必然空虚,不如我们改道夺取北海郡,只要手中有粮食,军队有城池依托,我们不惧和秦琼军队一战。” “此计甚妙!” 刘霸道欣然接受王薄的计策,当即下令道:“大军转道去北海郡!” 一万大军掉头向东南方向疾奔,在夜色中,登陆了北海郡,在王薄的建议下,大军直扑临淄县。 北海郡的郡守是益都县,临淄县是第二大城,不仅有北海郡最大的粮食仓库,同时城池高大坚固,人口众多,更重要是,郡兵都在益都县,临淄县无兵把守。 作为地头蛇,王薄当然知道拿下临淄县的性价比最高,军队有了粮食补充,并在临淄县招兵买马后,大军再攻打益都县就容易多了。 但王薄不知道的是,临淄县正好有一支军队,程咬金率领的一千士兵。 程咬金最大的毛病就是虚心接受,坚决不改,他的态度很好,但不准他喝酒赌钱,等于不准狗啃骨头,怎么可能办得到? 县城军营内,程咬金在大帐内和一群军士赌博兴头正高,他衣服半撒开,露出前胸发达的肌肉和黑黝黝的胸毛,脚踏在桌上,一手拎着酒壶大喊:“老子坐庄,他娘的赶快下注!” 士兵们纷纷下注,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奔进来大喊道:“程将军,探子传来消息,刘霸道的军队杀来,距离临淄县已不到三十里。” 大帐霎时间鸦雀无声,忽然程咬金大叫道:“他娘的,不赌了,赶紧把军队全部叫起来,要开战了!” 此时,天刚刚擦黑,士兵们还没有睡下,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警报声,士兵们纷纷奔出大帐集结。 程咬金也穿上盔甲出来,他大喊道:“刘霸道的军队没有去齐郡,改道来北海郡了,咱们也别管他们有多少军队,把刘霸道干死就行了。” 程咬金布兵打仗不行,但他一肚子损招,他才不会和刘霸道硬扛,而是率一千军队埋伏在临淄县北城,临淄县是大县,南北都有瓮城,程咬金的军队就埋伏在瓮城之上。 “去找柴草麦秸,越多越好,老子要烧死这帮混蛋!” 刘霸道率领一万军队抵达了临淄县,此时夜色已晚,城门关闭。 一名土匪上前大喊:“城头速速开门,可饶尔等性命,否则全家斩尽杀绝!” 一名老兵看了一眼程咬金,程咬金向他点点头,老兵连忙战战兢兢,“我这就开城门,军爷不要急!” 吊桥缓缓放下,城门也慢慢打开了,性急的一队士兵直接冲了进去,一名将领大喊道:“刘公,城内无事!” 刘霸道这才催马进了城门,后面的士兵也跟着浩浩荡荡进城。 他们进入的是瓮城,瓮城还不小,当他们走到里面城门面前时,却意外发现刚刚开着的城门忽然关上了。 刘霸道一怔,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好!有诈。” 他掉转马头便走,程咬金破锣般的嗓子喊了起来,“弟兄们,干他娘的!” 一千士兵骤然在城头上出现,举弩便射,瓮城内顿时一片惨叫。 这时,十几支火药箭也射下令,堆在瓮城内的柴草麦秸被点燃了,开始燃烧起来,城内顿时大乱,士兵争先恐后向城外奔涌,城门处堵成一团。 就在这时,城门上方抛下几根巨大的树干,将下方数十人砸成肉饼,紧接着又抛下大量麦秸,在城门前燃烧,城门处变成了一片火海。 刘霸道的亲兵都被箭矢射翻,没有人替刘霸道挡箭了,很快,他也被密集的箭矢淹没了。 王薄在后军,后军是数千稍弱的士兵,基本上都是老弱病残,先进城是吃肉,轮不到他们,他们只能跟在后面喝点汤。 但也正是如此,这些老弱病残士兵反而逃过一劫,王薄以为对方有埋伏,急忙带着后军撤退数里, 这时,城门关闭,吊桥拉了起来,刘霸道的四千前军就像被巨兽吞没一般。 王薄无奈,只得率军撤退,次日上午传来消息,刘霸道的人头被挂在城门处。 王薄带着数千老弱之军不敢久留,惶惶然撤退回了河北,也没有去豆子岗,直接去投奔窦建德了。 刘霸道和他的四千军队都死在了临淄县,消息传到京口,萧夏当即下令奖赏程咬金布帛三千匹,升职为鹰扬郎将。 第五百八十四章 刺客疑踪 十二月下旬,一场大雪席卷江南,江南和江北都在下大雪,整个天空灰蒙蒙一片,只有漫天扯絮般的大雪一团团落下。 京口县城内被大雪笼罩,街头上人格外稀少,但现在时辰还早,各个酒楼内人声鼎沸,热闹异常。 城门还没有关闭,但已经没有人进出了,偶然会有一辆马车驶入城门。 这时,从城外走进一名瘦高的男子,头戴竹笠,身披大氅,腰间佩一把长剑,手提一只木箱子,他步伐稳健地走进了县城,刚进城门便看见一只灯笼映照出‘客栈’二字。 他便直接走进了客栈,一名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欢迎客官光临高平客栈!” “上房有吗?”男子声音很低沉。 “有!二楼最东面的上房是里外套间,要三百文一天,其他单间上房两百文就够了。” “要三百文的!” 男子扔出一锭银子,“走的时候一起结账!” “客官登记一下!” 掌柜打开登记簿,男子犹豫一下道:“我不会写字,掌柜帮我登基吧!本人叫做何宽,洛阳人,来江南做生意!” 掌柜打量一眼男子,只见他皮肤黝黑,鼻梁很高,双眼如鹰一般锐利,一对眉毛特别粗糙,像刷子一样,又迅速瞥了一眼男子腰间的长剑。 但掌柜还是在事项栏中写下经商二字。 男子跟随伙计上了二楼,走进最东面的套间,扔给伙计一块碎银道:“给我弄点吃的,再烧一壶热水!” 碎银足足有一两重,伙计欢喜万分,连忙道:“马上就来!” 男子脱去大氅,露出一身黑色武士服,他将里屋门反锁,这才放下宝剑,打开了木箱子,木箱子霍然是一副短弩,还有十支带鞘的短箭,这种每支都带鞘的箭矢必然是毒箭,另外箱子里还有几把飞刀。 还有就是一卷图纸,男子慢慢展开图纸,图纸上绘制的竟然是晋王府。 此时,萧夏负手站在堂前,仰头望着天空的大雪,这时,小眉走到他身边,轻轻挽着丈夫的胳膊,小声道:“夫君,江南很少看到大雪吧!” 萧夏点点头,“江都也少见。” 他回头看了看小眉,柔声道:“你有身孕,别着凉了,到里屋去。” “你陪我回去!” “你先去,我要想一些事情,马上就进来。” “那夫君别久呆啊!” 萧夏点点头,笑着送小眉进了内堂,内堂里灯火通明,一片欢笑声。 萧夏笑了笑,又回头望向天空,这场大雪勾起了他一个很遥远的记忆,他前世的父亲就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夜里病逝,也是漫天大雪。 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雪夜里,他挚爱的初恋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让他流了一夜的泪。 原以为前世的一切他已都渐渐忘去,可是当那些千年不变的景物出现时,他才忽然发现,前世的一切都隐藏在他的记忆深处,他其实从未忘记。 今晚,萧夏心中颇不平静,一场大雪又把他带回了前世记忆。 这时,两只温柔的小手一左一右牵着他,他一低头,两个可爱的小脸蛋正歪着头看他,萧夏心中蓦地一软,思绪瞬间从前世的记忆中挣脱出来,他端起抱起两个心爱的女儿,向屋里走去。 “爹爹,等雪停了,我们一起堆雪人好不好!”大女儿杨君君奶声奶气道。 萧夏笑着点点头,“要先喝药汤,然后戴上你们小皮手套才行。” 萧夏之前才知道,刘文静的小女儿就是冬天堆雪人受凉病倒,最后引发肺炎病逝。 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孩子早夭非常常见,很多都是不当心的一些小事情,比如下雪天让孩子出去疯玩,身体弱一点就很容易受凉病倒,最后引发肺炎。 两个女儿也想玩雪,玩雪当然也可以,但要做好周全的预防和防护,喝一碗用小柴胡熬制的药汤。 走进内堂,内堂里温暖如春,杨丽华带着几个媳妇在打麻将,长子杨俶正和小眉下跳棋,火盆的炭烧得旺,灯光明亮。 下雪的夜晚,大家聚在一起倒也其乐融融。 “小兔子!” 两个女儿忽然发现一只小兔在房间里蹦跳,两人立刻挣扎下地,跑去追兔子了。 萧夏走到火盆前坐下,虽然他很想去自己书房,但这个时候他不想扫众人的兴,便拾起一卷书翻看起来。 这在这时,院子里忽然传来萧艾的怒喝声,“是什么人?” 萧夏一惊,起身从墙上抽出宝剑,立刻进入了破障状态,用心去感受四周的杀气。 杨丽华和崔羽等人也停止了打麻将,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萧艾带着大群女护卫进来,萧艾行一礼道:“殿下,发现有来历不明的身影,我们正在搜寻,请殿下带家人进金刚塔。” 几乎所有的豪门大户家中都有临时避难之处,皇宫也一样,萧夏的晋王府也不例外。 晋王府的避难处叫金刚塔,是一座占地五亩的五层塔楼,由附属建筑和主塔楼组成,从外面是一座木塔,实际上里面是一座砖石塔楼,没有窗,只有设计巧妙的通风口,只有一扇门进入,这扇门藏在一座附属建筑中,一般人连门都找不到。 金刚塔就在他们身后,萧夏点点头,对妻子崔羽道:“都进塔去!” 众人都抱起孩子从后门进塔,杨丽华低声问萧夏道:“是刺客吗?” 萧夏点点头,“应该是,母亲也进去!” 众人跟着十名女护卫和贴身侍女进了塔,从里面关上了铁门,塔楼内点亮了灯笼,但没有炭火了,比较寒冷,众人都裹上了厚厚的毯子,各自回房。 在塔楼内大家都有自己的房间,各种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有床和被褥,尽管没有窗户,但房间顶很高跟宽大,并不觉得压抑。 萧夏背着一副弓箭上了顶楼,顶楼是女护卫的宿舍,但这里有一间小屋,小屋内有一扇铁窗,从里面反锁,可以从铁窗出去到塔顶,也算是一个紧急通道,万一门被铁汁封死,也可以从紧急通道出去求救。 萧夏打开铁窗,翻上了塔顶,外面依旧是灰蒙蒙的天空,漫天扯絮般的下着大雪,寒风呼啸,他蹲在飞檐处,目光四下寻找着刺客的踪迹。 但不明身影只是昙花一现便消失了,护卫们最后只找到了一些脚印。 次日天亮了,天空转成了小雪,整个京口变成了白雪皑皑的世界,晋王府内也积了厚厚的雪。 萧夏从塔顶采了几大团雪给孩子们玩,现在警戒还没有解除,他们还不能出去,两个女儿在闹情绪。 这时,萧艾进塔向萧夏汇报情况,“启禀殿下,我们一共发现了三个来历不明人的脚印,两男一女,他们是从北墙翻进来,用飞刀杀死了两条獒犬,卑职就是听见了獒犬的惨叫声才发现有异常。” 萧夏点点头,如果獒犬被杀,那肯定是刺客了。 第五百八十五章 并非专业 内务司紧急调了五百士兵在晋王宫周围站岗,其他高官府宅周围也布满了岗哨。 李鹿鸣命令安全署开始在全城排查可疑之人。 三名调查探子来到了北城门旁边的高平客栈,走进大堂,为首探子举起了内务牌,掌柜吓一跳,连忙陪笑道:“有什么事三位军爷尽管吩咐!” “城内有刺客,我们正在全面排查,把登记簿给我!” 掌柜连忙将厚厚的登记簿捧出来放在桌上,几名探子翻看着最近登记的情况,这时,掌柜见左右无人,低声道:“昨天晚上来了一个奇怪的人。” “怎么个奇怪法?” “他说他是经商,可既没有货,也没有钱,而且他是个练武之人,我见得多了,他腰间宝剑可不是装饰品。” 为首探子指了指登记簿上一人,“何宽,来自洛阳,是他吗?” “就是他,他住二楼最东面的套间,但他今天一早出去了。” “把门打开,我们进去看看!” 掌柜拿上备用钥匙,带着三名探子上楼了,一直来到最东面,他小心翼翼打开房门,三人拔出剑,一闪身进去了。 房间里确实没有人,首领留一人守门口,他带另一人进了里屋,两人找了一圈,很快在床下发现了一只木箱子。 首领打开箱子,里面赫然是一副短弩和十支毒箭,还有一卷图纸,再打开图纸,首领眼睛都瞪大了,图纸上正是晋王府。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是掌柜的声音,紧接着守在门口的探子大喊,“他回来” 话语噶然而止,两名探子见势不妙,一起拔出长剑,为首探子冲了上去。 只见一名黑影闪身而入,身形如鬼魅,瞬间到了探子首领身旁,不等探子首领反应过来,对方手中长剑已经刺穿了探子首领的脖子,速度太快了。 第三名探子见势不妙不妙,一纵身撞开了窗户,飞跃出去。 黑衣人也不追赶,连忙收拾箱子,却发现地图没有了,他大惊失色,冲到窗前,只见探子已经狂奔到数十步外,手中拿着他的图纸。 黑衣人无奈,只得扣上箱子,拎着箱子便飞速离去。 不到一刻钟,近百名内卫士兵迅速包围了客栈,内卫军中郎将关宁带着二十余名士兵冲上二楼,一起举弩向最东面的房间里放箭。 墙壁都是木制,很薄,被射穿了数十个小洞,众人冲了进去,房间里只有三具尸体,掌柜和两名内卫探子,刺客已经踪影皆无。 关宁回头问报信的探子,“你看看房间里少了什么, 探子捂着胳膊进来,他跳窗时左臂不幸骨折了,他看了看房间,对关宁道:“就是那口装有短弩和毒箭的箱子不见了,其他没什么变化!” 关宁看了看探子拼死带出来的图纸,赞许道:“辛苦了,赶紧去疗伤!” 探子被士兵带下去接骨了,关宁又询问了伙计,一名军士迅速画出了探子的模样,身材瘦高,脸型稍长,皮肤黝黑,鼻梁很高,双眼如鹰一般锐利,一对眉毛特别粗糙,像刷子一样。 这不像是汉人啊!” “是汉人,但有一点胡人的血统,小人也见过各种客人,不会看错。” 关宁点了点头,客栈的掌柜和伙计都是靠眼力吃饭的,他们应该不会看错。 官房内,李鹿鸣向萧夏汇报高平客栈刺客之事,萧夏听得格外仔细,他又细看了看从刺客那里得到的图纸,微微笑道:“此人不是一个刺客,至少不是一个专业刺客!” “殿下此话何解?”李鹿鸣不解问道。 萧夏缓缓道:“他其实犯了很多错误,都不是一个合格刺客该犯的错误,首先他说自己经商就犯下一个很大的错误,他可以说自己来武馆找活干,或者来从军,都不会让人怀疑,偏偏他说来从商,掌柜一看就知道他在说谎,一个真正的刺客,首先就不会去住高平客栈这样的沿街大店,而是会去找深巷中的小客栈。” 李鹿鸣点头道:“殿下说得对,他把箱子放在床下外出,这就是典型的新手,卑职去看过他的房间,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很多。” “你说的是第二个错误,还有第三个错误,掌柜是站在门口对吧!他杀掌柜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房间里的人,真正的刺客会冷静、沉着,不会轻举妄动,如果房间里只是在清扫,他这样下手,反而会暴露自己,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这个刺客其实是一个冲动、鲁莽,杀心极重的人,但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派来刺杀我,原因只有一个,他的武艺极为高强,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失去地图后,很可能会采取当街刺杀的手段。” 李鹿鸣躬身道:“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 萧夏沉吟一下又道:“昨晚在我王府里出现的刺客是三个人,你们今天遇到的刺客却是单枪匹马,我怀疑他们其实是两批人,只是碰巧同时来刺杀我。” 李鹿鸣心中惊,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她不由暗暗惭愧,殿下看问题比她犀利多了。 萧夏又把地图递给她,“严查这份地图,我的王府是新建的,朝廷那边不会有图纸,这份图纸必然是从我们这里流传出去,我们有内贼,一定要把此人揪出来。” 李鹿鸣行一礼走了,坐在一旁的刘文静笑问道:“殿下认为幕后主导者是谁?” “坦率说都有可能,包括哪些极力反对第二次征讨高句丽的人也有可能,刺杀了我,天子就暂时顾不上攻打高句丽了,甚至包括关陇贵族,他们一方面想与我合作,另一方面又希望我死,至于我的仇人就更多了,很难找到幕后主使。” 停一下萧夏又道:“其实刺客主谋是谁我倒无所谓,我担心的是内贼,出卖了我王府的图纸,必然还会出卖别的重要情报,无论如何要把内贼抓出来。” 下午时分,萧夏乘坐马车返回王府,总管府位于北城,而王府则在东城外,车队要穿过半个县城。 大街上厚厚的积雪已清扫干净,行人也多了起来,眼看快到新年,各个店铺的生意都不错。 晋王马车被数百骑兵严密护卫缓缓而行,马车转到了东大街,直接向东走,两边商铺林立,很多大酒楼都位于东大街上。 马车速度开始加快,这一带比较复杂,士兵们都格外警惕。 就在这时,从清风酒楼的二楼窗口‘嗖!’地射出一支弩箭,瞬间射进了马车内,隐隐听见‘当!’的一声脆响。 有经验的人知道,这支箭被挡住了,就在这时,二楼跳下一名身材瘦高的黑衣男子,正是上午逃掉的那个刺客。 他武艺极高,听见马车内的响声便知道晋王有防护,瘦高刺客急了,直接拔剑跳上了马车,这时,护卫一起举矛向他刺来,刺客一个极为惊险的低空翻滚,躲过了长矛,他脚钩住车顶,身体韧性极好,竟然从车窗内冲进去。 车厢内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刺客身体一松,从马车上重重摔下,脸上和身上插满了毒针,数十名侍卫一起举槊刺来,将刺客刺穿了十几个血洞,刺客当场毙命。 这时,马车门开了,走下一名身穿重甲的武士,浑身都被铁甲遮蔽,手执一把筒状短弩,这种短弩射出的不是箭,而是毒针,上百根毒针暴雨般射出,刺客武艺再高也躲不开。 数百名侍卫将商铺全部控制住,搜寻可能还存在的刺客同伙,除了找到刺客的箱子,其他同伙之类则没有任何发现。 第五百八十六章 谁是内贼 王府内,王妃崔羽坚持要给丈夫穿上一件贴身的防刺衣,这件防刺衣不知用什么材料缝制而成,极为坚韧细密,不比后世的防弹衣差。 萧夏虽然不太想穿,但在妻子的极力坚持下,还是不得不穿上了。 “我都忘记了,这防刺衣哪里来的?” 崔羽笑道:“夫君忘记了吗?是大姑给你的,我还问过她了,这件防刺服是先帝给大姑,最早是南陈皇帝穿的,后来从南陈皇帝身上剥下来。” 萧夏听说陈叔宝穿过,顿时有点嫌弃了,“有没有洗过啊?” 崔羽忍俊不住掩口笑道:“怎么会没有洗呢!你堂堂的晋王,谁会给你穿脏衣服?” 这时,小眉走进来道:“阿姐,我的红宝石项链怎么也找不着,是不是那帮刺客偷走了?” 崔羽笑道:“你自己乱丢乱放,还怪刺客,刺客是来杀人,我们府中哪有什么东西给他们偷?” 萧夏心中一动,眼中若有所思,他连忙道:“我要去书房看看,你把萧艾找来。” 萧夏快步出去,走到门口,忽然一把搂过小眉,在她俏脸重重亲了一下,“多谢你提醒我!” 小眉娇羞无限地推开夫君,萧夏哈哈一笑,快步走了。 小眉不好意思道:“阿姐,他怎么了,我哪里提醒他了?” 崔羽没好气道:“你就叫他夫君好了,别总是他啊他的,我会不在意,估计那帮刺客是来偷东西,夫君才说你提醒他了。” 崔羽也匆匆去找萧艾了,小眉摸着脸傻笑道:“我提醒他了吗?光亲一下怎么行?哎呀!我的项链。” 她想到最心爱的红宝石项链还没找到,又跑回去找项链了。 萧夏在自己的内书房果然发现了有人潜入的痕迹,有人曾经潜伏在自己二楼的床下,他找到了几根长发,而且下面的灰尘上呈现出一个人的痕迹,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 萧艾问道:“殿下书房里少了什么吗?” 萧夏摇摇头,“书房里的橱柜以及抽屉都没有被碰过的痕迹。” 这时,萧夏忽然想到什么,连忙推开一扇书橱,书橱后面的墙上露出一道铁门,铁门后面是萧夏的房中房密室,都是用一尺厚的大青石砌成,地上和屋顶还浇了铁汁,只能从铁门进去,里面只有十个平方,存放着萧夏最机密的物品,钥匙被萧夏贴身佩戴。 萧艾连忙要回避,萧夏摆摆手,“不用担心,我不打开!” 萧夏在铁门上细看,果然有切削过的痕迹,还插着一截断掉的刀尖,看来是有人想用锋利的匕首切开铁门,只切了一道半寸深的口子,匕首尖就断了。 “殿下,怎么回事?” 萧夏冷笑道:“昨晚有两男一女闯府,两个男刺客走了,女刺客没走,躲在我的书房内,你们没有检查书房吧?” 萧艾摇摇头,“殿下的内书房我们不敢擅自闯入,只是在外面检查门窗都正常,却不知道女刺客怎么进来的?” “屋顶天窗,你去看看!” 萧艾立刻转身向屋顶奔去,不多时跑下来道:“殿下,天窗的窗栓被人切断了。” 密室内都是他的私人物品,包括最名贵的财宝,名画,以及一些秘密记录,这些东西不会有人来偷盗,唯一值得刺客们来偷盗的,只有一样东西。 萧夏隐隐猜到了,对方十有八九是来偷铁火雷的配方秘密,十有八九是关陇贵族派来的刺客小偷。 铁火雷的配方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个秘密只有三个人知道,也就是说,这三人的其中一人背叛了自己。 半个时辰后,李鹿鸣匆匆赶来,向萧夏抱拳行礼,“下午在路上行刺的刺客有人认出来了,他叫何胥,曾是汉王杨谅手下的头号武士,九品高手,杨谅被抓后,他便成了洛阳城身价最高的赏金刺客,刺杀一人,收钱三千贯,但查不到是谁收买他来江南行刺。” “看样子他很不专业啊!” “这就是他的风格,自恃武艺高强,下手非常粗暴,如果失败他也能全身而退,然后再进行刺杀,直到成功为止,只是他没想到我们居然用了重甲步兵,还发明了弩筒针,让他刺无可刺,也躲无可躲。” 萧夏点点头,将一张纸条递给李鹿鸣,“上面有三个人,极可能是内应,你分别派人监视他们一举一动,有什么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李鹿鸣接过纸条,第一个名字赫然是军器司通判王朴,李鹿鸣吓了一跳,连忙道:“王通判跟随殿下多年,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殿下!” “我相信他不会背叛,但他家人就不一定了,不要再多说,你派人监视他们就行了。” 李鹿鸣躬身行一礼,“遵令!” 李鹿鸣匆匆去了。 黄昏时分,一辆牛车缓缓停在四海酒楼前,火器火药署副署令王弘业从牛车下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酒楼,心事重重走进了酒楼。 晋王连续遇刺,京口城内风声很紧,大街上到处是巡逻的内卫士兵,王弘业并不想来酒楼,但他又不得不来,拿人钱财,就得替人消灾。 他走上二楼,来到一间雅室内,房间里赫然正是元文真,背后站着两男一女,女子身材格外娇小。 “王署令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吓破了胆,来不了呢!”元文真调侃了一句。 “今天晋王殿下遇刺,大家都很紧张,都呆在官署里,回家很晚!” 王弘业说得这,又警惕地盯了一眼两名瘦高男子。 元文真呵呵笑了起来,“莫非你以为晋王殿下是我刺杀的?” 王弘业心中一阵慌乱,连忙摇头,“我不知道!” “你肯定是这样猜疑的,不过我可以明着告诉你,我们没有刺杀晋王殿下的计划,我的任务是拿到铁火雷配方和技术,瓷瓶火雷不行,威力太小了,但换成铁壳,我们又炸不开,肯定是配方不对,王署令,你可是拿了五千贯钱,拍着胸脯替我们解决问题的。” “铁火雷的配方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在哪里制造,我只知道晋王殿下手中有配方。” 元文真摇摇头,“晋王殿下的密室打不开,只能从别的方面想办法,我寻思着终归是工匠造出来的,无非是工匠在不同地方造不同的东西,然后合在一起,最后的工匠也不知道自己手中的东西是什么?但只要几个地方的工匠各找出来一人,大家面对面操作一遍,我就明白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王弘业怎么会不懂呢?他叹口气道:“问题是我也不知道哪些工匠在哪里,这个机密只是我的上司知道。” 王弘业是副署令,他的上司便是火器火药署署令周朔,王朴也是他上司,只不过王朴管得更多,不光是火器火药,所有军器都归他管。 元文真脸一沉,冷冷道:“那是你的事情,你以为五千贯是那么好拿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替我解决这个问题。” 第五百八十七章 不止一人 王弘业一口饭没吃,一杯酒也没喝,浑浑噩噩离开了四海酒楼,坐上牛车回家。 王弘业只得头痛欲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找人,万一自己暴露了,小命可就保不住了,他可是把火药和瓷火雷的配方全部给了对方。 牛车到了家门前,王弘业摸一把铜钱给了车夫,推门走进院子,只见院子里站了十几人,为首之人正是被称为江南夜叉的李鹿鸣。 王弘业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噗通!’跪下,浑身直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如明镜,自己被发现了。 李鹿鸣冷冷道:“我刚从柜坊来,知道你存了五千贯钱,居然还是武川商行给你的,刚才你去见了元文真吧!”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李鹿鸣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上前狠狠一记耳光,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刺杀晋王殿下!” 王弘业就仿佛即将溺死之人忽然抓到一根稻草,虽然没什么作用,但心理上却亮了一线希望。 “不是刺杀晋王殿下,不是,他们只是想要铁火雷的配方,晋王殿下不是他们刺杀的。” 李鹿鸣已经得知了有人潜入晋王书房行窃之事,她也知道对方是为了偷机密,不是为了刺杀。 她一把揪住王弘业的衣襟,咬牙道:“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每一个字都要交代清楚,你把什么机密出卖给他们了?” 萧夏着实没想到李鹿鸣的效率这么高,下午才给她布置任务,晚上就把答案交给自己了。 “卑职去柜坊查三个人的户头情况,发现王弘业前几天存了五千贯钱,居然是武川商行给他的钱,卑职就猜到是他,随后发现他去四海酒楼秘密会见元文真,证据确凿,他也不得不承认了。” 萧夏沉吟一下问道:“你说你的手下看到了文元真身边的人,两男一女,那女的是什么样子?” “那女人身材很瘦小,看起来就像十二三岁一样,据说长得倒是很清秀。” 萧夏点点头,躲在自己书房床下的娇小女人应该就是她了。 “王弘业把火药配方和瓷火雷的技术都卖给了对方?” “正是,但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一开口就不要瓷火雷技术,也不要火药配方,只要铁火雷的配方和技术。” 萧夏眉头一皱,这样说起来,关陇贵族很明显已经知道火药配方了,他们怎么会知道?难道是.萧夏想到了失踪的两千只瓷瓶火雷,难道被他们破解了? 当然也有这个可能,火药就是在隋朝时发明的,只不过没有用于军事而已,这种军民转换就是一种隔行如隔山的感觉,方士们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火药能用在军事上,可当一个将领看到,立刻就便意识到了它的军事用途。 萧夏也知道火药推广是迟早的事情,毕竟很多北方方士也会配置火药。 关键是铁火雷用的是硝化棉,这个秘密无论如何不能泄露出去。 “他们打算怎么搞到铁火雷配方?”萧夏又追问道。 “回禀殿下,元文真说殿下书房的密室门打不开,他们只能从工匠着手,逼迫王弘业找到不同的工匠。” 萧夏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元文真怎么会知道自己书房内有密室?还有,那个瘦高刺客手中的地图是谁给的,如果瘦高个和元文真无关,说明还有两个内贼分别出卖自己的府宅图纸。 看来自己有必要找元文真好好谈一谈。 次日一早,萧夏派人去武川商行把元文真请来,元文真依然是关陇贵族驻江南的总代表,随着江南总管府的地位不断增高,元文真在关陇贵族中的地位也同样水涨船高。 “参见殿下!”元文都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他心中的不安在礼节上表现出来了。 萧夏摆摆手笑道:“元兄,我们之间不必这么客气。” 元文都干笑两声,关切道:“听说殿下昨天遇刺了?” “遇刺的不是我,是我手下一名重甲士兵,刺客叫何胥,你听说过吗?” 元文真点点头,“他是一名赏金刺客,在洛阳很有名,听说他当场毙命,这样的话,恐怕就找不到幕后主使了。” 萧夏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问道:“其实他还是留下了一个线索,他有一幅王府分布图纸,这必然是我这里有人出卖了王府的图纸,元兄手下也居然知道我书房的密室位置,我很好奇,这么会这么巧?” 元文真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半晌他急忙摆手道:“我保证绝对没有刺杀殿下的想法,那个何胥也绝不是我们派出来的,我们只是想搞到铁火雷的配方,王弘业告诉我,配方只有殿下一人知道,我们就只想行偷窃之事了,但我们还是没有得手。” 元文真心里很清楚,偷配方和刺杀两者性质完全不同,严重性也差得远,他宁可承认偷配方之事,也要解释清楚自己和刺杀无关。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密室在哪里?” “我不知道,是那女子自己找到的,她叫赵绢儿,她父亲是有名的机关大师赵小年,她还练了一身好武艺,她机关术深得父亲真传,所以能很轻易找到了殿下的书房,也找到了密室位置。” “和她一起的两个男子又是什么人?” “他们是我的护卫,他们的任务是引开王府的女护卫,给赵绢儿创造机会。” 萧夏微微笑道:“我身边正好缺一个精通机关的女护卫,她能效忠我吗?” 元文真苦笑一声,“只要殿下不追究这件事,我们把她和父亲赵小年一起交给殿下,她是个孝女,只要殿下能给她父亲治病,她一定会效忠殿下。” “她父亲生了什么病?” “他父亲十五年前研究北魏皇室墓中机关时中了毒,一直在痛苦中煎熬,我之前将她父亲从死亡边缘拉回来,她为报答我,便替我做这一次。” 萧夏点点头,“你安排他们父女二人住下,我会派人给她父亲治毒!”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我想知道何胥手中的图纸是谁出卖的,你们也帮我一起查。” 元文真连连点头,“我一定全力以赴,替殿下找到内贼!” “另外,你们的火药配方是怎么得到的?” 元文真叹了一口气道:“是萧渐离卖给我们,他开价一万套兵甲,殿下明白我的意思吗?” 萧夏缓缓道:“他现在人在江陵县,对吧?” “看来殿下也知道,没错,这个萧渐离本身就是一个方士,他也会配火药,他不知从哪里搞到几支火药箭,然后派弟子从茅厕里刮来硝粉,用了三年时间才研制成功纸火雷。” 萧夏点点头,“有了瓷火雷你们就自己慢慢研究铁火雷吧!这次我放过你们,如果下次再想偷我的配方,那就别怪我联手天子对付你们了。” 元文真轻轻点头,告辞走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复职条件 五天后,张乔用药封住了赵小年体内的毒性,剩下就是用药和药膏再配合针灸一点点把体内的毒气拔出来,这个就不需要张乔管了,赵绢儿本身也会医术,她会给父亲拔毒。 赵绢儿感激晋王殿下的宽宏,便发誓向他效忠,正式成为晋王府中的女护卫之一,她负责安排机关对付刺客。 这天下午,萧艾带着赵绢儿来找萧夏。 “绢儿,你给殿下说吧!” 赵绢儿躬身行一礼道:“禀报殿下,卑职仔细研究了刺客留下的王府图纸,发现还是一些不对的地方,五行方位有些差异,王府是东西走向,但图纸上的王府应该是南北走向,还有温泉所在的位置也不同。” 一句话让萧夏恍然大悟,图纸上应该是江都宫,自己的王府是完全把江都宫搬过来,几乎是一模一样,但肯定会有些细微差异,比如温泉的位置就会不同。 还有两者走向不同,五行也会稍微有些调整,但这种调整很细微,不是专业人根本看不出来。 赵绢儿擅长机关术,所以她能看出来。 但这里面也有一个问题,江都宫当初为迎接天子南巡进行大改建,朝廷那边同样不会有改建后的图纸。 就算是江都宫,对方的图纸又从哪里来? 说到底还是有人出卖了自己,把改建后的江都宫图纸给了对方。 次日上午,王弘业被公开处死,全家被流放建安郡充军。 这个时候如果心慈手软,只会有更多人背叛,必须让背叛者付出沉重的代价,才能威慑那些心术不正之人。 在一片纸火雷的炸响中,大业十年来临了,除夕之夜,萧夏全家也在杨丽华的主持下,祭祀了先帝杨坚。 正月初三,元文真又一次找到了萧夏。 晋王府的客堂内,元文真躬身道:“启禀殿下,我们一直在尽量查找刺客何胥的幕后指使者,目前看来,可能和韦冲有关。” “只是可能吗?”萧夏淡淡问道。 元文都苦笑道:“家主给我回信,与何胥一起南下的,还有一名赏金猎人,叫做孙阔成,我们找到了这个孙阔成,据他交代,他们二人并没有直接来京口,而是先到了历阳郡,然后从历阳郡渡江,孙阔成去江宁,而何胥去了宣城郡,何胥一路南下并没有带任何行李,他的箱子是去宣城郡后拿到的,说明他是去宣城郡接到的任务。” 元文都的解释揭开了萧夏心中的另一个谜团,因为下暴雪,长江风浪太大,江面上什么都看不见,长江渡船停航两天,其他民间渡船也都不得不停了,那何胥是怎么渡江来京口?只有一个解释,何胥不是从江北过来,而是从江南别处过来。 萧夏不解问道:“何胥去宣城郡和韦冲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我们猜测幕后主使人是韦冲的缘故,宣城郡长史魏良才是韦冲的侄女婿,何胥前往宣城郡很可能是去找他,殿下可以沿着这条线索去查。” 萧夏点点头,“多些元兄告知,请元兄转告你们家主,多谢他的协助!” “哪里!哪里!应该的,我们和殿下是盟友,那些想刺杀殿下的人,就是我们的敌人,我绝不会置身事外。” 这话说得多好听,当初又是谁把赵绢儿派到自己书房行窃? 萧夏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把元文都送走,随即又写了一份手令,派人给李鹿鸣送去。 他才第一次知道宣城郡长史魏良才居然是韦冲的侄女婿,隐藏得还挺深。 过了年,萧夏便接到天子的诏书,要求他把船只调往东莱郡,为第二次征讨高句丽提供货运以及后勤支援。 萧夏随即给天子回了信,表示开春后就会派战船和水军支援。 从表面上看起来,晋王和天子父子之间还算默契,萧夏也表态尽量配合父皇东征,但实际上他们之间只是一种平衡,天子杨广为了东征高句丽,有求于萧夏,对萧夏做的一些过份事情,他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装作不知道。 比如,萧夏救回了二十万战俘后,并没有交还给朝廷,而是把他们大部分遣散回家,又悄悄留下了三万精锐士兵,驻扎在东莱郡,由周法尚统领并训练。 再比如萧夏以剿匪为名,派军队进驻北海郡、齐郡和高密郡,控制了山东半岛四郡。 这些事情天子杨广都知道,要是别人敢这样做,杨广早就暴跳如雷了,但现在杨广有求于萧夏,他又不得不忍下口气。 这天下午,韦冲前来拜见相国虞世基,由于受女婿杨暕造反牵连,韦冲被罢免官职,赋闲在家,兄弟韦约也一并被免职。 贵客堂上,虞世基喝了口热茶,不紧不慢道:“做臣子当为天子分忧,有些事情虽然天子不说,但我们得主动去做,天子一心想收回江南,控制江南水军和军队,可是一座大山拦住了天子的心愿,我们就得想办法把这座大山移走,我之前拜托过韦公,但最后结局却让我失望啊!” 韦冲连忙道:“虞相国,去年冬天我已经出手,只是没有成功,虞相国也答应过我,只要我尽力去做,便让我官复原职。” 虞世基微微笑道:“我给天子说过了,天子答应重新任命你为东宫詹事,但如果你再尽力一次,我保证让你回归户部尚书之职。” “相国此话当真?” 虞世基点点头,“我之前答应帮你官复原职务,虽然不是礼部尚书,但太子詹事也是正三品,也算是信守承诺了,韦公还不相信我吗?” 韦冲缓缓点头,“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回到府中,韦冲立刻把兄长韦约找来,韦约低着头,接受兄长严厉的批评。“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说何胥绝不会失手,结果呢!死在街头,连晋王的边都没碰上。” 韦约低声道:“只能说晋王的防护太严密,一般刺客很难得手!” “那是你没有找对人,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亲自去一趟江南,和魏良才好好商议一下怎么做,只要这次能成功,我就升为礼部尚书,我保证让你出任上郡刺史。” “大哥,我亲自去江南太危险了吧!” 韦冲眼睛一瞪,“我又没让你做刺客,危险什么?你就躲在幕后,这次我给你一万贯钱,务必找到可靠的刺客,策划周全,不能再失手!” 韦约无奈,只得点点头,“好吧!明天我一早出发。” 韦冲想了想又道:“这次带上宋洸,让他做你的联络人。” 宋洸是韦冲的幕僚,十分精明能干,有他协助策划,成功的机会就大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激励野心 最从樊子盖全权负责第二次征讨高句丽备战后,杨玄感也得到了兵部侍郎斛斯政的推荐,出任兵部郎中,进入了樊子盖的战争筹划组,负责粮食运输。 这天下午,杨玄感跟随李密来到汲郡临河县,临河县距离黎阳仓不过三十里,是一座商业发达的县城。 由于黎阳县主要以官码头为主,船只也大多是官船,所以普通商人便选择了距离黎阳仓很近的临河县,临时县不仅紧靠黄河,它自身还有有一条河连接黄河和运河,水运交通非常便利。 临河县变成了商船货物的集散地,临河县当然也有码头,还修建了几百座大仓库,给商人们提供货物临时储存。 “玄邃叫我来临河县做什么?” 杨玄感负责在黎阳仓发送粮食,每天非常忙碌,很难抽出时间。 李密神秘一笑,“放心,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这两个月杨玄感似乎没有去年那样的造反积极性了,或许是杨玄感意识到了造反的难度,也或许是天子对他开始有点关注,让杨玄感格外紧张,也表现得很低调,说话也谨慎了很多,杨武会也处于一种半解散状态,名称还在,但基本上已经不再聚会了。 关陇贵族看出了杨玄感的变化,也有点焦虑起来,好容易找到的冤大头,怎么能让他偃旗息鼓,他们立刻进行部署,要把杨玄感的造反积极性重新调动起来。 两人骑马来到码头仓库前,李密让手下在外面站岗,他带着杨玄感走进了一座巨大的仓库, 仓库内都是堆积如山的草袋和木箱,当杨玄感走近,顿时惊得合不拢嘴,草袋里竟然全部都是崭新的长矛,足足有几万支,再打开箱子,里面全部是战刀,还有弓弩、皮甲和盾牌,看样子,每样都有两三万件。 “这是.哪里来的?” “这是原本保国会的兵甲物资,他们没有来得及带走,全部被宇文述缴获了,但宇文述没有全部交给朝廷,自己私下留了一部分,隐藏在平原郡内,藏得非常隐蔽,宇文述被刺杀后,这批物资和财富便成了无主之物,你知道平原郡县令是我兄弟李谙,他也想跟我做大事,不久前他写信给我,我就把这批兵甲财富运出来了。” “你是说还有财富?” 李密点点头,“还有十万两银子,兄长决定吧!如果兄长放弃造反,那这批兵甲和财富我交给朝廷。” “啊!” 杨玄感内心造反的火苗又悄悄被点燃了。 为什么说造反有难度,因为造反就必须要拿下黎阳仓,但黎阳仓有五千军队镇守,由吐万绪之弟吐万皋统领,杨玄感搞不定吐万皋,他就必须有一支军队先击败吐万皋,他才能拿到黎阳仓的物资,也就是说,他自己要有一支起始军。 他家乡只有两千乡兵,虽然忠于他,但这点军队远远不够夺取黎阳仓,这就是让他气馁的真实原因。 此时,他又看到了希望,杨玄感开始激动起来。 杨玄感忽然想到另外两个重要问题,粮食和兵力哪里搞,粮食倒是容易,他就负责调运粮食,他可以随时抽出二十万石粮食,关键是兵力。 李密见他沉吟不语,便笑道:“兄长是担心士兵无处招募吧!” 李密笑道:“其实有仇恨就有反抗,天子严惩跟随齐王杨暕造反的百姓,其中魏郡最惨,不仅大半百姓都抓去开凿运河,结果死了大量老弱妇孺,死在辽东的魏郡青壮更是不计其数,天子还提高魏郡一倍的税赋,魏郡百姓都要被逼死了,兄长只要拿出二十万石粮食在魏郡发放,再号召造反,那些对朝廷恨之入骨的百姓一定愿意跟随兄长起兵,几万兵力唾手可得,每人再发点粮食和银子做安家费,去除后顾之忧,再穿上兵甲,几万人的军队就有了,还怕夺不下黎阳仓?只要我们拿下黎阳仓,振臂一呼,反隋的百姓和各大势力都会支持我们。” 一席话说得杨玄感热血沸腾,他拳掌重重一击,“干了!” 宣城郡也属于江南东道,它主要是山区稍多,交通不比,富庶比不上东面的太湖平原地区。 不过随着大量北方人口逃来,宣城郡人口增加了十几万,大量土地被开垦出来,粮食产量迅速提高,各县县城的商业也走向繁荣。 宣城县是一座大县,周围近十万人围绕着县城生活,县城各种小商业格外兴盛,小酒馆、小客栈、小妓馆特别多,大酒楼、大客栈当然也有,但只有几家。 在县城北面有一座占地约三亩的宅子,它的斜对面便是长史魏良才的官宅。 这座宅子里住了十几人,他们正是从京口过来的安全署探子,奉命前来调查长史魏良才。 年初他们就来了,在这里住了近一个月,当然,他们也有进展,长史府的管家被他们拉过来了。 管家叫做王进,宣城县本地人,他有儿有女,家族颇大,在魏良才和晋王之间,他当然选择效忠晋王。 这天下午,王进和往常一样,出来买菜,他买了十几斤羊肉,给钱时把一张纸条一起塞给了肉铺掌柜。 肉铺是安全署的临时联络点,不多时,一名伙计回到宅子,将纸条交给为首校尉施孝真。 纸条上只有一行字,‘长史下午出发,带小妾外出三天,内宅无人。’ 施孝真大喜,他一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连忙对前两天刚到宣城县的赵绢儿道:“今晚机会来了。” 施孝真当然是想找到魏良才的密信,半个月前他潜入过魏良才书房,发现书房有机关,他不敢乱动,又退了出来,派人回去求援,赵绢儿由此被派来了。 入夜,施孝真和赵绢儿潜入了长史府后宅,后宅一片漆黑,后宅门也锁上了,魏良才的妻儿在洛阳,他带着小妾来上任,魏良才带着小妾外出三天,后宅自然就关了。 赵绢儿在书房周围观察片刻,便直接来到大门前,取出一根铜丝,对链子锁锁眼捅了几下,锁便开了,大门铁链哗啦落下。 看得施孝真暗暗佩服,这个瘦小的女人厉害。 他们进入了书房,赵绢儿仔细观察一圈,对施孝真道:“有机关,但不是防御机关,而是藏匿机关。” 她走到西南屋角,捏紧拳头对着墙敲了两下,地板‘咔!’的一声轻响,地板出现一条裂缝。 施孝真精神一振,原来机关在这里。 赵绢儿掀开地板,下面是一块三尺见方的铁板,赵绢儿小声道:“这个比较重,我们一起抬起来。” 两人一起用力,将重达三百斤的厚铁板抬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章 太学授课 铁板下面就是魏良才的藏宝洞了,是一个巨大的木箱子,木箱分成三个格,一个大格内堆满了金银,另一个稍小的格内则全是珠宝,最小的一个格子则是数十封信件。 赵绢儿点燃一根蜡烛,施孝真细看数十封信件,他们也不拿走信件,但他们要从信件中得到关键情报。 “咦!” 施孝真惊讶一声,他手中信居然是一封新信件,是韦冲写来的,内容是韦约将来宣城郡,让魏良才做好准备。 什么意思,难道他们还要刺杀晋王不成? 施孝真把信暂时放在一边,又继续看别的信件,忽然他停住了,手中信件就是他要找的信,是秘书署魏志写来的。 施孝真看了一遍信才知道,魏志竟然是魏良才的族侄,他是三级幕僚,可以进入存放各种文书图纸的书库,也就意味着他能搞到晋王府的图纸。 施孝真把信放回原处,两人一起将铁板盖住木箱,赵绢儿将地板轻轻一推,只听‘咔’一声,地板复位了,这个机关确实很巧妙,很难找到,就算找到也不一定打得开,要么只能用暴力劈开地板。 次日一早,施孝真把一封信交给赵绢儿,赵绢儿返回了京口城。 施孝真则继续留在宣城县,等待韦约的到来。 上午时分,接到消息的李鹿鸣匆匆赶到萧夏官房,走进房间,只见晋王负手站在窗前沉思不语。 “卑职参见殿下!” 萧夏回头看了她一眼,从桌上拾起一封信递给她道:“有一份宣城县送来的信,你看一看。” 信是施孝真写的,他虽然是李鹿鸣手下,但信是赵绢儿带回来,自然先到了萧夏手上。 李鹿鸣连忙接过信打开看了一遍,顿时吓了一跳,韦约要来宣城郡,她也立刻意识到,韦约来者不善。 “殿下,魏志是何人?”李鹿鸣对这个人不熟。 萧夏淡淡道:“他是当年招募的从事之一,正是宣城郡推荐的,我从未想过,他竟然是魏良才的侄儿。” “他能接触到王府的图纸?” “他的职责就是整理文书档案,现在又是三级幕僚,可以出入书库,万幸的是,他还没有升为二级幕僚,还不能进机密库,所以他拿不到现在的王府图纸,只能拿江都的图纸。” “殿下,需要把他抓起来了?” 萧夏摇了摇头,“我现在不知道韦约想干什么?暂时不要打草惊蛇,等最后再收拾他,不过要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殿下,卑职建议直接将韦约和魏良才抓起来?不要给他们机会了。” 萧夏缓缓道:“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我想利用这次机会将韦家在江南的势力彻底连根拔掉,所以还是不要急于出手,看他们出什么花样,关键是我们要安排好,做到滴水不漏。” 李鹿鸣躬身行一礼,“请殿下放心,卑职一定会安排妥当!” 下午时分,萧夏来了南城外新建的江南太学巡视。 江南太学也是去年刚成立,由虞世南出任学正,目前有学生三百余人,这些学生在太学里学习四年,然后会分配到各州县去做助教,然后再慢慢升为教授。 所以在某种程度上,江南太学其实就是一所师范学院。 萧夏的马车抵达太学大门,虞世南亲自在门口迎接萧夏到来。 虞世南可不光是太学学正,他同时也是教育署署令,主管江南各地教育。 萧夏和众人见了礼,这才步行走进学校,太学占地有三百亩,由学堂、宿舍和其他建筑组成,还有学生们练习射箭的射箭场。 “殿下,今年听说要有春闱?”虞世南问道。 春闱就是科举,萧夏笑了笑道:“咱们不能叫科举,叫做府试,好几年没有举行了,今年三月给南方士子们一个机会,如何?虞公有没有兴趣做主考官?” 萧夏当然不是随口说说,他今天的太学一个主要目的,就是希望虞世南做主考官,凭借虞世南的天下声望,能吸引更多优秀士子前来考试。 虞世南性格耿直,他当即捋须欣然道:“既然殿下相邀,卑职一定尽力做好这个主考官。” 两人来到了后面的大课堂,这里俨如一座宫殿,可以容纳整个太学师生,三百名太学生整齐地席地而坐,当晋王走进大堂,学子一起起身,热烈鼓掌欢迎。 萧夏走上讲坛,摆摆手,士子们都安静下来。 萧夏笑着缓缓道:“今天蒙虞学正的邀请,我来给上一节短课,上什么内容呢?我就给大家简单谈一谈高句丽,为什么隋朝要攻打高句丽?” 大殿内一片寂静,每个学子都在全神关注听取,萧夏先简单介绍了高句丽的兴起,又说了司马懿灭亡公孙家族,斩杀了辽东两万多汉人后放弃辽东,导致高句丽趁机吞并了汉朝建立的乐浪四郡。 “首先我们要明白,失去辽东后,河北大平原就没有了战略缓冲区,河北平原和江南平原是我们中原王朝最富庶的两片土地,没有第三块土地能和它们相比,这里产的粮食是汉人能够生存数千年的根基,在开皇年间,河北道依旧是大隋王朝最大的粮食来源,黎阳仓的就是河北盛产粮食的见证,一旦失去辽东这个战略屏障,东胡人随时可以大举入侵河北,东胡人的铁骑将席卷南下,往后千年,我们汉人王朝都将永无宁日。” 停一下,萧夏又道:“首先大家明白了辽东的战略重要性,然后我再具体说说高句丽,这是一个实力强大,而且野心勃勃的王朝,如果我们不削弱它,或者不灭亡它,它很快就会统一整个辽东,成为一个实力不亚于突厥的强大对手,而且虎视眈眈盯着我们的河北。 它一定会和突厥联手,一东一西入侵大隋,突厥要财富和女人,而高句丽要土地,这就是天子要二次东征高句丽的原因,我只是劝说天子晚几年再攻打高句丽,但我并不反对灭亡高句丽。 如果天子灭亡不了它,那灭亡高句丽的人,一定是我!” 第五百九十一章 一路跟踪 宣城县,长史府的管家绕了一个弯,从后门进了安全署的临时租宅内,见到了施孝真。 “今天一早,从洛阳来了几个重要客人,其中一个姓韦,是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人,长史叫他二叔,还有一个宋先生,像是幕僚,另外还有十几名护卫。“ “然后呢?”施孝真继续问道。 “然后他们关门密谈了一个上午,下午要一起出门三天。” ‘又是三天!’施孝真极为敏感,这趟出门绝不是游山玩水。 “他们去哪里?” 管家摇摇头,“我不知道,老爷从没有对我说过。” “车夫一定知道,你去问问车夫。” 管家还是摇头,“他们主要是坐船,马车只到码头,然后坐船去某处。” 施孝真沉思片刻问道:“魏良才在宣城郡有庄园吗?” “应该没有,如果有的话我肯定知道,不过他们好像去过什么庄园,我听小夫人的贴身丫鬟抱怨过,说庄园蚊子太多,去年夏天说的,当时我还奇怪,老爷什么时候买庄园了?” 施孝真隐隐猜到了,应该有这么一座庄园,只是不在魏良才名下而已。 “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我得赶紧回去。” 管家告辞匆匆走了。 施孝真当即立断,他派两人监视长史府,他自己则带手下赶往码头。 他们临时租了两条千石客船,手下装扮成船夫,施孝真乔装成船东,船老大看见了内卫牌,不敢得罪,连忙答应一定配合他们。 刚弄好,十几名骑马武士护卫着一辆马车便疾奔而来。 长史魏良才下了马车,紧接着韦约和宋洸也下了车,他们有一条五百石的官船,但十几名手下需要临时找船。 一名武士上来道:“你们船可有客人?” 施孝真抱拳笑道:“刚刚载客回来,准备休息两天!” “给你们双倍船钱,送我去走一趟,去青戈水兰溪镇!” 施孝真点点头,“双倍船钱可以,我是船东,留在船上没关系吧!” “船东可以,其余无关的人一律下船。” 魏良才三人坐上船,十几名侍卫则包下了施孝真的两艘,三艘船离开码头,官船在前,两艘船在后,一前一后向西而去。 半夜时分,三艘船到了兰溪镇,这是一座小镇,倚山而建,青戈水环绕小镇而过,青山绿水,风景极为秀丽,不过半夜到岸,周围都黑咕隆咚,也看不到风景,众人上了岸,打着灯笼步行。 施孝真带着几名手下远远跟踪灯笼,小镇的背后是一座占地上千亩的茶庄园,魏良才一行人进了茶庄园,庄园大门随即关闭。 青戈绿茶品质上佳,在洛阳很受欢迎,其中兰溪镇所产的青戈茶品质最高,兰溪镇附近有十几座茶庄,都属于是权贵以及名门世家,魏良才等人进的茶庄就是韦家所有,是韦家在江南为数不多的资产之一。 施孝真带着手下躲在庄园外,不多时,两名手下奔来道:“启禀校尉,庄园内有獒犬巡逻,布防非常严密,我们进不去。” 施孝真暗暗吃惊,这可不是一般的庄园啊! 他留两人继续监视庄园,其他人都返回船内休息。 次日天刚亮,监视庄园的两名手下飞奔回来禀报,“校尉,庄园内出来了一百多名武士,有一半人骑马走了,另外一半人正向江边而来。” 施孝真连忙叫醒众手下,这时,大群人浩浩荡荡走来,魏良才和韦约上了官船,十几名护卫也跟着上了官船。 其余四十余人在宋洸的带领下向施孝真抱拳道:“给你们三倍的船资,送我们去京口县。” 施孝真苦笑道:“人稍微多了一些,坐船会不舒服。” 宋洸微微笑道:“稍微挤一点没事!” 施孝真呵呵一笑,”三倍的价钱我怎么能不答应,上船吧!” 四十余名武士跟随宋洸上了船,将两艘客船挤得满满当当,官船返回宣城县,另外两艘船沿着青戈水驶往长江。 两天后,两艘船抵达了江宁县,进行短暂的补给,施孝真借口回家上岸了。 船只继续沿着长江而行,施孝真则骑着三匹马疾奔京口城。 下午时分,施孝真抵达京口城,急向李鹿鸣汇报最新情况,李鹿鸣立刻派出几对特型探子在码头布防。 什么叫特型探子,比如摆摊的老夫妻,长得矮矮肥肥的中年掌柜,穿着破旧的老农民,十岁左右的卖花孩童等等。 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是江南军的探子。 一个时辰后,两艘千石客船抵达了京口码头,船上武士各自散开,向不同城门而去,从各个城门进城,尽量不引人注目。 宋洸和两名手下进了城,不多时他来到一条巷子前,向后看了看,只见一名满脸皱纹的老农民骑着毛驴在他身后不远处。 宋洸见老农民身穿一件破旧的短衣,便不再他放在心上,直接进了小巷,走到底,敲了敲门,门开了,他和几名手下一闪身进去了。 老农民瞥了一眼巷子口的木牌,赵司马巷,他一催毛驴,加速离去。 很快,巷子斜对面出现了两个卖鞋袜的老夫妻,两人长得慈眉善目,皆老态龙钟。 李鹿鸣也从长安那边得到了消息,他急忙赶来见晋王。 “启禀殿下,卑职拿到了宋洸的资料,他是长安人,七年前给韦冲做了幕僚,一直替他出谋画策,是他的头号幕僚,此人很精明,如果我们盯得太紧,很容易被他发现。” 萧夏点点头,“他们来了多少人?” “来了一百人出头,各个武艺高强,他们隐藏在兰溪茶园内,这次他们全部来京口,恐怕是打算伏击殿下,殿下,收袋吧!” “这一百多人的住处都知道吗?” “其中一半住在赵司马巷,另一半是骑马过来的,暂时不知住处,不过他们今晚肯定会汇合,卑职只要严密监视,就知道他们的住处了。” 萧夏点点头,“一旦掌握了他们的住处,便可以出兵,将他们一网打尽!” “遵令!” ===== 【老母亲今天身体不太好,需要照顾一下,老高很抱歉,今天只有两更,中午一更没有,下午正常更新。】 第五百九十二章 一网打尽 入夜,李鹿鸣终于找到了另外五十余人住处,就在赵司马巷两百步外的一座客栈内,他们包下了整个客栈。 李鹿鸣当即调集两千士兵围剿两处的刺客武士。 三更时分,上千士兵将赵司马巷包围得水泄不通,一声令下,数百支弩箭射进了住着五十多名的几间大屋子,屋子里响起一片惨叫,十几名幸存武士从大屋子里逃出来,迎接他们的依旧是一轮箭雨,十几名武士纷纷栽倒。 院子安静下来,主将关宁喝令道:“进去搜查!” 百名士兵手持长矛冲了进去,片刻,只听几声惨叫,便再也没有声息了。 这时,士兵们陆陆续续把尸体抬出来,每具尸体上都插满了箭矢,最后押出一名中年文士,正是宋洸,他睡在后房,是唯一的一座砖墙房,第一轮箭后他又迅速躲到床下,由此逃过一劫。 宋洸双手被绳子捆住,吓得脸色苍白。 “把他先带走!” 关宁一挥手,士兵将宋洸押上一辆特制的囚笼马车,十几名骑兵押回马车返回官署,路过客栈时,宋洸看见客栈周围同样围满了士兵,一具具尸体正搬运出来。 宋洸心中长叹一声,第一天来就彻底栽了。 三天后,驻扎在宣城县的一千郡兵得到命令,包围了长史府,抓捕了躲在长史府中的韦约,刺史高表仁宣读了晋王令,以刺杀罪将长史魏良才革职,并押送京口县问罪,韦约也一并押解去京口县。 萧夏并不打算处死韦约等人,而是进行无期限的关押,后半辈子基本上不要想出来了。 韦约和魏良才被抓捕的消息传到了洛阳,魏良才的妻子带着儿女哭哭啼啼来找韦冲,让韦冲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管家跑来道:“老爷,虞相国来了!” 韦冲连忙迎出去,向虞世基抱拳行一礼,“我正好去找相国!” 虞世基冷着脸道:“韦使君,我就长话短说吧!明天你自己辞职,天子会给你一个面子。” 韦冲愣住了,呆了半晌才道:“虞相国,我们说好的。” “说好什么?” 虞世基的脸色愈加阴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你兄弟和幕僚都已经招供,是你策划了刺杀晋王,天子不能再容忍你了,天子说,看在曾经是亲家的份上,准许你辞职为民!” “辞职为民?” 韦冲心中一凉,急忙问道:“那我的勋官和爵位呢?” “爵位和勋官也一并革除。” 韦冲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摔倒,他强行稳住心神道:“虞相国,我是执行你的安排,这是我们交易,你怎么能把责任全部推到我头上?”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安排了?我什么时候又和你做交易?你再血口喷人,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虞世基重重哼了一声,坐上马车走了。 韦冲再也承受不住打击,只觉喉头一甜,‘噗!’一口鲜血喷出,晕厥过去,几个儿子连忙扶起他大喊:“父亲!父亲!” 韦冲病倒了,同时也惹恼了虞世基,第二天他在天子面前进谗言,杨暕造反也和韦冲的长期怂恿有直接关系,这句刺痛了天子杨广的内心。 他当即下旨,免去韦冲一切官职爵位,贬为庶民,并没收其官宅和庄园,三个儿子也全部革职问罪,流放云南充军。 一个月后,韦冲在病痛和悔恨中去世。 韦氏家族的长房由此破落了,而韦世宽一房崛起,成为了韦家主房。 过了年后,时间便过得很快,三月中旬,萧夏带着一千艘战船和三万水军抵达了东莱郡。 萧夏第一个接见的便是后勤司马张镇周,他在一月下旬便去了辽东,负责从建安堡将遗留辽东的粮食物资全部运回东莱郡。 “回禀殿下,粮食物资已经全部运回东莱郡了,设立了专门大营,但卑职不建议殿下去巡视。” 萧夏微微笑道:“从辽东运到东莱郡,可有人感染疫病?” 张镇周摇摇头,“倒是没有!” “你说对了,瘟疫这种东西是人传人,必须有染病尸体,或者是人体排泄之物,这是病源,如果没有发现病源,那就不会有疫病,再说,物资运来时已经距离瘟疫爆发过去了大半年,所以没有什么关系,带我去看一看!” 张镇周无奈,只得带着萧夏来到十几里外的后勤第二营,这里用营栅包围,占地广阔,一座座大帐整齐有序。 在张真周的再三要求下,萧夏戴上了口罩和手套,走进了大营,大营内全是石灰,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但大营外有士兵站岗。 距离营门最近的是粮食大帐,萧夏走进了一顶大帐,大帐内很干燥,地面用火烧过,又铺上一层石灰,只见粮食堆积如山。 “殿下,这里都是小麦,有一万石,每袋一石小麦。” “看过品质了吗?粮食有没有腐坏?”萧夏问道。 张镇周摇摇头,“都仔细检查过,没有任何变质腐坏情况。” 隋朝的粮食储存技术很高,像黎阳仓、洛口仓的粮食,储存几十年都没有问题。 只要严格按照官方的技术标准来储存,一年的时间肯定坏不掉。 萧夏沉思片刻又问道:“我记得我批准了一个疫病试验,做过了吗?” 张镇周点了点头,“回禀殿下,已经做了,我们找了一百名死囚,不带口罩,让他们吃里面的粮食,让他们在大营内随意走,住在大营内整整半个月,百名死囚安然无恙,他们都被赦免了死罪,改为流放三年。” 萧夏缓缓道:“慎重一点是有必要的,但要讲一个度,过于慎重就没有必要了,既然已经做了疫病试验,可以把一部分粮食运去难民营,其他粮食物资都全部运去江南!” “卑职会立刻安排!” 萧夏又巡视了兵甲仓营、物资仓营和钱帛仓营,足有上千座大帐,萧夏不由感慨隋朝国力之强大,这么庞大的钱粮物资,还只是大隋国力的一小部分,大隋在如此强大的国力下覆灭,实在太可惜了, 巡视了物资大营,萧夏又前往难民大营巡视。 难民大营最多时达五十万人,开春后被分散到北海郡和齐郡,在北海郡和齐郡各建立一座大营,目前东莱郡难民大营内只剩二十万人。 当然不会一直养着难民,萧夏去年秋天下令推行屯田制,把难民组织起来修缮官道,疏浚河渠,但最重要是屯田,当年曹操也是这样干的,组织流民屯田,既解决了难民的粮食问题,多出的粮食用作军粮,可谓一举两得。 魏征被任命为屯田使,全权负责难民屯田。 萧夏来到位于文登县的难民大营,魏征带领手下官员将萧夏迎进了大营,大营内目前只剩下老弱妇孺,青壮男子都组织去各地的官田耕种了。 “如果一户人家都是老弱,没有青壮男子怎么办?”萧夏问道。 魏征连忙道:“启禀殿下,这种情况其实很多,几乎占到一半了,很多青壮男子被强征去辽东,再也没有回来,一家人活不下去了,妻子就带着儿女逃难来东莱郡,这种情况我们会组织洗衣社、鞋袜社以及磨面社,这些都是妇女力所能及之事。” 这时,萧夏看见一群老人正赶着毛驴磨面,便笑道:“老人也能做事?” 魏征点点头,“除了年幼的孩童和完全失去劳动力的老人,其他人都会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第五百九十三章 高产作物 大营内十分安静,看不见奔跑嬉戏的小孩,远处却传来隐隐的读书声。 萧夏有些惊讶,魏征连忙解释道:“难民营也有不少士子,让他们去种地有点不太现实,所以卑职就把他们组织起来,让他们教孩童读书识字,已经几个月了,效果还不错。” 萧夏点点头,难怪大营里这么安静,顽童们都去读书了。 他来到一座大帐前,透过帐门缝隙,只见大帐内足足坐了近百名孩童,每个人都席地而坐,每个人面前有张小桌子,小桌上有发黄的纸,比较粗糙。 魏征低声道:“这里芦苇极多,我们就用芦苇造纸,用羊毛制笔,砚台和墨都是自制的,这样一来,就有条件把孩童组织起来读书,我们已经开设了一千多间读书识字学堂,有十万孩童得到读书识字的机会。” 萧夏暗暗赞许,不愧是历史上的名臣,别人只看到救灾,魏征看到的却是普及教育的机会。 萧夏点点头道:“要强化巩固,不要走形式,要让孩子们真正学到并记住,比如这里有几万顶大帐,可以在每一顶大帐上写几个字,让先生带着学生们游大帐,这比枯燥的读书效果更好。” 魏征连忙行礼,“殿下金玉之言,卑职受教了!” 离开文登县,萧夏又前往附近的官田巡视,山东半岛四郡的官田目前都被萧夏强征了,用来给难民耕种,由屯田署临时管理。 官田里都是组织起来的难民,他们都在忙碌种植着什么,不像是小麦。 屯田署副署令李敬秋连忙解释道:“殿下,这里种植的是野豌豆,亩产量很高,达八百斤,用来救灾效果极好,而且豌豆秸秆可以做饲料养牲畜,种豆还能肥田,种三年豆,这块土地就很肥沃了。” 萧夏点点头,“除了野豌豆,还种什么?” “殿下,我们还种山药!” 萧夏眼睛一亮,“山药的亩产量是多少?” “具体也要看清楚,东莱郡文登县一带盛产山药,据说最高的亩产是五千斤,最低也有两千斤。” 萧夏欣然道:“这才是救灾的宝贝,完全可以大面积推广!” “启禀殿下,我们集思广益,都在想办法,文登县赵县尉说,他们县有药农种山药,亩产数千斤,但一直当药使用,没想过当粮食,后来我们就说,人都要饿死了,还管什么粮食和药的区别。” 萧夏点点头,“最后一句话说得对,人要饿死了,哪里还管药和粮食的区别,只要能填肚子就行,山药亩产几千斤,虽然不太好种,但只有用心,那就能把事情做好,李副使,一定要把山药推广开,大量种植,你把这件事做好了,我封你为北海郡刺史。” 李敬秋大喜,连忙躬身道:“卑职一定不辜负殿下的厚望!” 巡视了难民营,萧夏又掉头去了军营,目前东莱郡有驻兵七万人,除了萧夏带来三万水军外,还有一万协助管理难民的军队,另外还有三万,便是萧夏从二十万解救回来的军队中挑选的三万精锐。 这三万军队天子也知道,尽管严重违反当初他们签署的协议,超过了十五万军队上限,但为了让萧夏协助自己第二次东征,天子杨广也忍了,装作毫不知情。 萧夏来到大营内,军队正在训练阵型,一支数千人的骑兵正在冲击阵型,在令旗的指挥下,大阵不断变化阵型,最终将数千骑兵切成了数十个小块。 军队的阵型和个人武艺其实是一回事,可以把军队整体看成一个人,各种阵型变化就是武艺的变化,训练得越充分,也就是意味着军队阵型越熟练,武艺也就越高强,士兵的勇气也会倍增,对付敌军骑兵冲击也好,对付步兵厮杀也好,阵型的强大杀伤力就会淋漓尽致显露出来。 萧夏在演武场上看了片刻,这才跟着周法尚去了帅帐。 周法尚最大的特点就是忠诚,最大的弱点是不懂官场,不会像宇文述那样善于迎奉,所以他才被打发去岭南呆了十余年。 天子杨广早期也是不喜欢这种木讷而不懂官场的大将,只有到了后期,他屡屡遭到背叛后,才意识到忠诚的可贵,开始重用周法尚。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萧夏对周法尚的信任和重用,让周法尚感受到了知遇之恩,他也对萧夏忠心耿耿。 “殿下这次也要派军队参战吗?”周法尚问道。 萧夏笑了笑道:“看情况吧!不知道高句丽内部的疫情消了没有,现在都快四月份了,鸭渌水以西还看不到高句丽人的影子,不管是军队还是普通百姓都没有,我怀疑高句丽北部也一样是空无人烟。” “所以殿下怀疑高句丽的疫情还没有完全消除?” 萧夏点了点头,他确实有这个担心,一般瘟疫都要肆虐几年,很少有这么快消除的。 周法尚不解道:“既然如此,天子为什么还要二次东征,他不怕再次大规模感染疫情?” 萧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天子是怎么想的,或许他认为现在是高句丽最羸弱的时刻,他可以一鼓作气灭了高句丽,至于有瘟疫的风险,但相比灭国的巨大收益,天子认为值得尝试。” 萧夏的猜测一点没错,杨广就是这样考虑的,在巨大的灭国收益面前,瘟疫的风险不值一提。 周法尚半晌叹息道:“其实我担心的是内部,第一次东征失败已经积蓄了大量的不满,各地乱匪都开始占据郡县了,这明显是有地方势力在支持他们,堆积的干柴已经泼了油,就等着一把火了,天子的第二次东征无疑就是一支燃烧的火把啊!天子竟然看不透,虞世基、裴蕴这些佞臣真该千刀万剐了。” 萧夏暗暗佩服姜果然是老的辣,周法尚虽然不懂官场,但他能看透时局,历史上,天子的第二次东征就促成了杨玄感的造反。 杨玄感的造反是必然的,第一次惨败已经把天子的信用和权威丧失殆尽,越来越多的权贵士族都不把天子放在眼中,杨玄感造反其实就是士族权贵们内心强烈不满的一种爆发,就算没有杨玄感,也会有张玄感、李玄感的出现。 萧夏点点头,“这就是我驻兵山东半岛的缘故,我只想给天下百姓留一条活路。” 第五百九十四章 二次征辽 四月初,天子杨广再次御驾北上,这次他亲自率领三十万大军,命令屈突通率领三万军为前锋,又任命宇文化及为千牛卫大将军,率一万骁果军护卫自己。 这次东征,杨广不敢像上次那样强征百万民夫,这次他只征了二十万民夫,主要负责装卸粮食,基本上都是水路运输,不需要民夫运送粮食了。 这次樊子盖确实比较能干,他设立了两个粮草物资转运点,一个是漳水河口,和永济渠交汇的地方,距离渤海只有二十里,这个位子其实就是今天的天津。 第二个粮食转运点便是辽东的辽河西岸,这次不在平远镇,而在平远镇南面两百里处,距离辽河入海口只有三十里,一方面是海运运输方便,其次便是害怕瘟疫未消失,第三个原因就是距离建安城很近,建安城是江南隋军控制的,这样,隋军在渡辽水时,就不会有上次那么惨烈了。 建安城可是在辽水以东,江南隋军完全可以出兵,护卫隋军主力渡河。 说到江南隋军占据了辽东半岛这件事,朝廷上下都有点尴尬,明明可以直接让江南隋军灭了高句丽,根本不需要朝廷再出兵,但天子就是无视这个现实,非要自己御驾亲征,说到底,他还是想自己亲手灭高句丽,不允许别人插手。 所以大家尽管心知肚明,却没有人敢向天子进言劝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荒唐事发生。 樊子盖除了建立两大粮食中转点外,又设立了二十几粮草后勤补给点,差不多每隔百里就有一个,解决士兵的粮草补给问题,每个士兵只用携带三天的干粮,战马也是一样。 辽东的各个补给点还没有建立,等待屈突通的先锋军到来。 三万大军目前驻扎在漳水河口,没有再继续北上,他们也准备搭乘运送粮草物资的大船一起前往辽东。 这天上午,屈突通正和副将董庆文闲聊,董庆文低声道:“卑职听到一个消息,据说虎牢关那边抓到一批杨家的家丁,足有几百人,这个消息屈突将军听说了吗?” 屈突通点点头,“这件事我知道,杨玄感也给天子解释过了,杨家在荥阳郡有一个庄园,春耕需要人手,所以从老家庄园调人过去帮忙,天子认可了,人也放了,这是两个月前的事情吧!” “天子和朝廷没当回事,但民间可一直在说这件事,大家都在说杨玄感要造反,将军知不知道杨武会的事情?” “不是听说解散了吗?” “哪里解散,换地方了,换到了河阳县,加入的人还不少,据说有二十余人,”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屈突通不解问道。 “我兄弟董庆恭也是其中一员,他还是想劝我参加,被我拒绝了。” “这个杨武会到底做什么的?” 董庆文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问过兄弟,他不肯说,他越不说,我就越怀疑,屈突兄,你说万一杨玄感真的造反,那会不会很严重?” 屈突通低头沉默片刻,忽然道:“其实我也认为天子不该第二次东征,至少不该御驾亲征,很多人野心都起来了,尤其是关陇贵族那个势力,明摆着对天子迁都极为不满,天子应该留在洛阳看住他们,他这一走,权力中枢空虚,朝廷失去了约束,肯定会有人搞事情,会不会是关陇贵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大隋的火山要爆发了。” “将军要劝说天子!” 屈突通点点头,“到辽东再说吧!有机会我一定劝说他。” 就在这时,外面有士兵大喊:“船队来了!船队来了!” 紧接着河边的警钟声‘当!当!当!’地敲响了。 屈突通和董庆文连忙起身走出大帐,向远处入海口眺望,只见一支庞大的船队出现在远方的河面上。 去年高句丽北部爆发了大瘟疫,一半以上的人口死掉了,导致剩下的百姓纷纷迁往南方,又把瘟疫带去南方,导致高句丽南方开始流行瘟疫,甚至传播到了百济和新罗。 从去年夏天开始的瘟疫和战争使高句丽失去了六成的人口,清川江以北更是成了千里无人区。 一直冬天来临,让无数恐惧了近半年的瘟神终于露出了疲态,开始不再肆虐,死亡人数也直线下降,不过寒冬并没有使高句丽的瘟疫完全消失,虽然冬天疫情不严重,但官府还是会接到一些零星的瘟疫报告。 高丽人随地大小便的生活习惯让瘟疫总是不断复发,问题是他们并不知道瘟疫根源在哪里,只有不断地求神求佛,再求神佛,各大寺院神庙从早到晚始终香火缭绕。 但高丽王高元却很清醒,他去年就得到消息,隋朝皇帝还要第二次进攻高句丽,让他焦虑万分,眼看到了春天,估计隋军已经开始出征了,高元再也忍不住,立刻招来兄弟高建武和几名重要大臣商议对策。 “王上,还是降了吧!” 沉默良久,渊太祚终于说出了难以启齿的话,“我们现在已经无法再和隋军一战,再打下去我们就灭国了,投降吧!除了不够体面,至少高句丽能保存下来。” 高元也沉默了,他也想投降啊!但投降了,高句丽还保得住吗?自己王位还保得住吗? “二弟,你的意见呢?”高元艰难的转过头,询问兄弟的意见。 高建武阴沉着脸,半晌冷冷道:“他们是要借口恢复汉朝四郡,灭我们的国,投降有用吗?” 高元浑身一颤,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就算投降有用,隋朝也会以恢复汉朝四郡为借口,占领高句丽,汉朝四郡可是包括平壤城的。 这时,乙支文德轻轻叹了口气,小声道:“王上,其实我已经派人去辽东看过了,所有的物资粮食都被隋军运走了,物资大帐也被拆走,军营被烧成了白地,王上明白我的意思吗?” 高元听懂了,辽东的疫情没有了,那么高句丽北部的疫病很可能也没有了。 “乙支将军是什么意见呢?” “微臣考虑军队占据各个山城,他们很难攻下来,尤其是乌骨城,他们想拿下来,根本不可能!” 渊太祚冷冷问道:“如果隋军绕过乌骨城,直接来攻打平壤呢?或者像上次一样,从水路来进攻,我们怎么抵抗?” 乙支文德毫不犹豫道:“那就把瘟疫尸体扔给他们,让他们彻底灭亡,就算我们灭国,也让隋军彻底死在高句丽!” 渊太祚打了寒颤,彻底沉默了。 高元终于咬紧牙关道:“这就这么决定了,乙支将军,你率军北上吧!” 第五百九十五章 玄感起兵 安阳县的一座大宅内,杨玄感对数十名杨武会的成员道:“各位,昏君去了辽东,时机已经成熟,天下怒火已经沸腾,我们应顺应民意,推翻这个昏庸无道的君王,我杨玄感已经豁出去,各位,要和我一起干的请举手!” 既然在安阳县聚会,大家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既然杨玄感已经挑开,在场数十人纷纷举起手。 杨玄感大喜,立刻宣读了《讨昏君檄文》,众人随即在檄文上签名并按下手印。 杨玄感和众人换了盔甲,带着两千军队去了运河,运河上停泊着数百艘运粮船,船上全是一袋袋粮食,杨玄感将数万民夫聚集起来大喊道:“我身为上柱国,家里黄金巨万,到了既富且贵的地步,我一无所求,现在我不顾破家灭族,只是为了为天下人解倒悬之急,拯救黎民百姓的性命罢了!” 杨玄感深深吸一口气又大喊:“各位乡亲,天子残暴不仁,我杨玄感要替天行道,为死去无辜百姓报仇,愿意跟随我报仇雪恨的壮士,请加入我的军队!” 沿运河各郡的百姓最惨,每个人都有亲人死在各种劳役之中,仇恨早已深埋在他们心中,这一刻,杨玄感彻底将他们的仇恨释放出来,数万民夫振臂大喊:“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杨玄感大喜,立刻命令两千士兵给众人分发兵器盔甲,得到了四万军队,两千家丁士兵出任火长以上职务,杨武会成员都封为将军。 杨玄感又将船上的十几万贯钱数万石粮食分发给将士,士兵们一片欢呼。 当然,铜钱和粮食暂时拿不走,还是暂时放在船上。 杨玄感率领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向黎阳仓杀去。 黎阳仓的守将是屈突盖,屈突通的兄弟,他率领五千军队镇守黎阳仓,这时,屈突盖也得到了消息,杨玄感造反了,正率领数万人向黎阳仓杀来。 屈突盖大惊失色,急忙派探子去打探对方的情况。 下午时分,探子赶回来禀报,“启禀将军,对方都是清一色皮甲,手执长矛和战刀,都是非常好的装备,并非乌合之众。” 屈突盖心中开始打鼓,他希望对方是那种拿着锄头木棒,身穿布衣的乌合之众,哪怕自己只有五千军队,也可以将对方击败,但对方数万人装备精良,自己只有五千人,肯定不是对手。 屈突盖最终决定放弃黎阳仓,向河内郡撤退,死守临清关,同时派人赶去洛阳求援。 杨玄感没有遇到抵抗便轻易占领了黎阳仓,他极为得意,当即下令开仓放粮,消息传开,上百万民众从汲郡、魏郡、清河郡、武阳郡等地赶来,赶着大车,骑着骡驴,满怀希望赶来分粮。 杨玄感趁机招募士兵,短短数天内,他军队就达十几万人,黎阳仓内本身就有大量兵甲,装备齐郡。 这时,李密对杨玄感献计道:“屈突盖已知我们造反,必然会死守临清关,但虎牢关守将未必知道,卑职建议明公派一支奇兵渡黄河南下,冒充隋军诈取虎牢关,只要我们拿下虎牢关,大军就可以直接渡河南下,杀往洛阳。” 杨玄感大喜,立刻命令自己的兄弟虎贲郎将杨玄纵率领三千军队,和李密一起渡河前往虎牢关。 杨玄感则率领大军向临清关进发,准备佯攻临清关,实际上他率军前往汲县,准备在汲县渡黄河南下。 黎阳县城东有一家李氏布帛店,这里是江南总管府安插在黎阳县的一处情报点,萧夏知道历史上杨玄感会在第二次东征期间起兵造反,他去年秋天特地命令情报署在黎阳县部署一个情报点。 布帛店的掌柜姓李,一大早他便被城内急促的钟声惊动,他连忙出店查看,只见有数十名郡兵仓惶派跑进城内,大喊道:“快关闭城门,有人造反了!” 城上士兵连忙关闭了城门,李掌柜心在一惊,他上前拉住一名士兵问道:“小哥,是谁造反了?” “杨玄感造反了,他率几万大军占领了黎阳仓,马上就杀来了,快跑吧!” 士兵挣脱李掌柜,向县衙奔去,数十名士兵一路大喊:“杨玄感造反了!杨玄感造反了!” 大街两边顿时乱成一团,李掌柜不敢鲁莽,又派自己一名伙计上城头去查看,黎阳县城和黎阳仓相隔不到十里,在城头上就能清晰看见黎阳仓的情报。 不多时,伙计跑回来禀报,“掌柜,真是的,黎阳仓那边全是军队,至少有几万人。” “隋朝的旗帜放下来没有?”掌柜急问,这是最关键的,旗帜倒了就意味着造反了。 “我看得清楚,旗帜已经没有了。” 掌柜急忙赶回房间,写了一份紧急情报,塞进红色的细信筒,红色信筒表示紧急且重要情报,他绑在一只信鸽腿上,将信鸽抛起,信鸽在空中盘旋几圈,向东南方向飞去。 信鸽将在彭城县进行情报中转,再换一只信鸽继续飞往京口县。 虎牢关的主将叫做潘建功,他是宇文述的心腹,宇文述被刺杀后,天子感念宇文述的忠心,便把他的推荐的将领委以重用,潘建功由此得到高升,被封为虎贲郎将,统帅两千军队镇守虎牢关。 此时他并不知道杨玄感已经在黎阳造反的消息,潘建功好色好酒,每天晚上都会纵情声色。 这天晚上,杨玄纵和李密率领三千人抵达了虎牢关,李密率领大军躲藏在黑暗处,杨玄纵带着百余名士兵来到虎牢关城下,他催马上前大喊道:“我是虎贲郎将杨玄纵,奉天子旨意赶回洛阳,速开关门!” 城头当值校尉连忙道:“将军稍候,我们这就去禀报主将!” 朝廷有规定,洛阳周边关隘夜不开城,除非有特殊情况,但也必须由主将来决定, 当值校尉撒腿向城内奔去,城中帅府内,潘建功正搂着两名妓女喝酒作乐,丑态百出。 亲兵不敢进屋,在门外禀报,“启禀将军,虎贲郎将杨玄纵奉旨回京,说有急事,请问将军是否同意开门?” 潘建功正玩在兴头上,哪里肯穿衣服去城头,他便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启禀将军,带了百人左右!” 人不多,可以放入,潘建功当即道:“验他的令牌,若确是天子所派就给他开城!” “遵令!” 亲兵去了,不多时,当值校尉跑上城头问道:“杨将军,只有特殊情况才能夜间开关城门,你可有天子令牌?” 杨玄纵早有准备,他取出兄长伪造的天子金牌,他父亲杨素当年就有一枚天子金牌,可以夜间出入京城,杨素去世后金牌还给了朝廷,但杨玄感在上交金牌之前偷偷仿造了一枚,除非是向天子本人求证,否则根本看不出它是假金牌。 当值校尉放下篮子,把金牌接上去,又核对了天子金牌图谱,确实是等级很高的入城金牌。 核对无误,校尉下令开启了城门,杨玄纵率军进城,他在接过金牌的同时,挥刀劈去,可怜校尉措不及防,被一刀劈掉了人头,杨玄纵大喊道:“点火!” 三支火把燃起,李密当即率领三千士兵汹涌向虎牢关杀来。 第五百九十六章 乐极生悲 上午时分,萧夏接到了从京口转来的鸽信,杨玄感在黎阳起兵造反了。 这是萧夏等待已久的消息,他当即下令大军北上辽东。 下午时分,运载着三万大军的一千艘战船北上了,船队沿着辽东半岛西岸航行,两天后抵达了建安城南面的海岛,这里便是连云岛,距离陆地很近,对面数里外便是清河入海口,千艘大船便一溜停泊在清河入海口内。 天子杨广此时也已经抵达了辽河西岸的大营,他始终没有勇气去百里外的故地宁远镇看一看。 这次来辽东除了三十万大军外,还有十万民夫,民夫负责装卸粮草物资,民夫大营紧靠军营,军方提供粮食和药汤,严格管理,不允许再发生去年的惨剧。 第二次东征,隋军充分吸取了教训,带了极多的药材,每天都要熬制药汤给士兵和民夫服用。 粮食带了一百五十万石,草料百万担,黑豆五十万担,各类药材四十万担,兵器盔甲等各种物资不计其数,还有铜钱一百二十万贯,布帛六十万匹,这次的军队都是募兵,每个士兵一个月两贯钱的军俸,战时再每月增加一匹布。 朝廷特地准备了两个月军俸,没有军俸,根本调动不了士兵的作战积极性。 另外还有大帐五万顶,其实大帐很贵,都是双层布料,虽然是粗布,但也耗费巨大,加上人力,一座大帐至少价值数十贯。 杨广的疑心极重,辽河对岸几乎没有高句丽士兵把守,但他还是不放心,依旧派出几支斥候深入敌境探查。 杨广抵达辽东的第十天,几支斥候队陆陆续续回来了,他们给杨广带来了一个真实的高句丽北部情况。 斥候的情报统一汇总后,由兵部尚书樊子盖向天子汇报。 “启禀陛下,我们的斥候一直深入到清川江北岸,东中西三条官道都走了,但没有发现一个高句丽人,沿途所有的高句丽村庄和镇子都废弃了,城池也变成了空城,粮食财物都被带走,应该是瘟疫太严重,所有人都南逃了。” “军队也没有吗?”杨广问道。 “只有三座山城有军队驻扎,一座是辽东城,一座是安市城、另一座是乌骨城,可以说,高句丽所有的抵抗军队都部署在这三座城内。” 杨广点点头又问道:“还有瘟疫吗?” “应该没有了,我们的几百名斥候深入村镇和城池,还搜查了民居,但没有一个人染病。” 杨广走到地图前,注视地图片刻,问樊子盖道:“兵部可有用兵策划?“ “陛下,兵部建议拿下辽东城和安市城,毕竟这两座城距离辽河太近,很容易袭击我们的后方大营,至于乌骨城,距离辽水尚远,可以派兵盯住,然后派军围住乌骨城,其余大军走西路直接南下,船只会从海上进行补给,鸭渌水一次,清川水一次,到平壤城大同水再补给一次,就足够了。” 杨广连连点头,兵部的思路和他完全一样,他当即令道:“命令鱼俱罗、屈突通和魏文通来见朕!” 不多时,三名大将来到王帐,一起跪下行礼,“参见陛下!” 杨广缓缓道:“屈突将军可率五万大军夺取辽东城,魏将军率三万军队夺取安市城,鱼将军率军五万渡过辽水,抢占辽水东岸,同时兵指乌骨城,防止敌军援军,明天一早出兵!” 三人一起抱拳道:“遵令!” 杨广又道:“这次作战朕不干涉,前敌由你们自己做主!” 杨广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再干涉大将作战。 次日一早,五十多艘大船满载着一万两千士兵渡过辽水,士兵们纷纷下船冲上辽水东岸,迅速开辟了两片安全区,浮桥开始下水了。 不到两个时辰,便搭建了两座浮桥,屈突通和魏文通各率两支大军冲到对岸,这一次渡河格外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乙支文德只有两万军队,他在乌骨城驻军一万,在辽东城和安市城各驻军五千,根本无力阻挡隋军渡河。 隋军兵部血刃占领了辽水东岸,开始按照既定部署,全力攻打辽东城和安市城,有了去年的经验,这一次隋军不再攻打城墙,攻打城墙阵亡太大,他们集中兵力攻打城门。 隋军携带了五根巨型攻城槌,这种攻城槌由军器监精心打造,两侧装有把手,一百二十人分两侧抓住把手,攻城槌前端装了生铁撞头,再坚固的城门在数万斤的撞击之下,也会被撞得粉碎。 另外,军器监还制作了一种新式大盾,叫做混元罩,长八尺,宽六尺,两侧呈弧形,底部两侧都有抓杆,重一百余斤,由两名共同高举,正好把攻城槌以及提槌士兵罩住,两侧又各有两名士兵举盾补位,挡住了举混元罩士兵的后背。 远远看起来,就像一个车厢将攻城槌完全罩住了,又像极一只肥大的长虫向前蠕动。 屈突通一声令下,一万弩手一起向城头分段射箭,压制住城头上的敌军箭手,攻城槌上去了,高句丽士兵也急了,从上方箭孔向攻城槌放箭,和滑石道向下抛滚木礌石。 但滚木礌石几乎没有效果,它的滑道是固定的,投射出来的滚木礌石方向也固定,很容易被攻城士兵避开,可一旦起身举石瞄准,就会被下方的箭矢射倒。 只有箭矢稍微有点效果,箭矢如雨点般射在混元罩上,由三十架混元罩拼接而成,长达六丈的长虫上插满了箭矢,却挡不住攻城槌的进攻。 数百士兵低沉大喊一声,攻城槌挟带着数万斤的力量狠狠撞向城门,“轰!”一声巨响,十几根大腿粗的门闩一起撞断,大门轰然洞开,攻城槌直接冲进了城内,屈突通大喜,大喊道:“杀进城去!” 数万士兵一拥而入,在辽东城内展开了血战,五千高句丽士兵全部战死,辽东城不到半天就被隋军拿下了。 安市城由魏文通率军攻打,虽然魏文通极为贪财,在齐郡惹了大祸,但率军打仗的本事还是不错。 他架起一座四丈高的木塔,数百士兵在木塔上居高临下射击守城士兵,在城头开辟出了一片无人防御的空间,三千士兵趁机用攻城梯攻上了城头。 魏文通花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但也不到三天便拿下了安市城。 高句丽阵亡三千余人,剩下一千七百名士兵准备东撤乌骨城,却遭到了鱼俱罗军队包围,士兵全部战死。 隋军进攻顺利,仅用三天时间,阵亡千余人便全歼一万敌军,拿下了辽水东岸。 天子杨广信心百倍,要一鼓作气南下夺取平壤城,可就在这时,杨玄感造反的消息传到了辽东。 第五百九十七章 接过战旗 王帐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数十名大臣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天子杨广暴跳如雷,手执宝剑把帐内的家具砍得七零八落。 狠狠发泄一番后,杨广终于冷静下来,把宝剑扔掉,问虞世基道:“虞相国说说吧!现在该怎么办?” 虞世基不加思索道:“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撤军,越快越好!” 樊子盖也道:“陛下,杨玄感已经夺取虎牢关,他肯定会率军攻打洛阳,微臣知道留守阴世师极为擅长守城,他应该能守住一段时间,反正我们已经无法再攻打高句丽了,不如立刻撤军,建议从水路撤退,要比走陆路快得多,大船先把军队撤走,然后再接应民夫和物资。” 这时,驸马萧祝融道:“陛下,建安城距离这里不远,那里有六千守将,可以让他们负责善后,防止乌骨城的高句丽军队反噬。” 裴蕴眉头一皱,不满道:“这些物资岂不是又归晋王了吗?” 樊子盖连忙道:“陛下,可以用物资和晋王交换,让他们出兵支援洛阳,建安城应该有鸽信方式。” 杨广点了点头道:“晋王毕竟是朕的儿子,他调动船队协助我们,只要他们能保住十万民夫安全,这些粮草物资给他无妨,立刻去通知建安城守军,由他们负责善后。” 当天晚上,杨广率领三十万大军上了船,一千五百艘大船满载着军队浩浩荡荡向漳水河口驶去。 杨广留下樊子盖最后离去,等待和建安城的隋军交接。 就在天子杨广离去的第三天,萧夏率领的一千战船和三万大军抵达了辽东大营。 萧夏的到来着实令樊子盖深感愕然。 辽水岸边,一艘两万石大船缓缓靠岸,萧夏从船上走下来。 樊子盖连忙迎上前施礼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萧夏微微笑道:“我在东莱郡听说杨玄感造反的消息,便启程赶往辽东,天子得到消息了吗?” 樊子盖点点头,“天子三天前得到消息,当天晚上就走了,还给殿下留了一份旨意,我放在大帐,请殿下随我来!” 两人一起向大营走去,萧夏问道:“请问樊尚书,对高句丽战况如何?” 樊子盖长长叹息一声,“刚刚拿下辽东城和安市城,准备向乌骨城进军时,便得到了杨玄感造反的消息,太遗憾了,这次攻打高句丽很顺利,应该可以灭了高句丽,可惜朝内发生这档子事,天意啊!” 来到军营大帐内,樊子盖将天子的手令直接交给了萧夏,萧夏打开手令细看,内容很简单,天子把粮食物资和数万匹战马都给他,条件就是出兵救援洛阳,并安顿好民夫返回河北。 萧夏点点头道:“天子希望我出兵,实际上我在东莱郡就下达了指令,命令老将来护儿率领三万大军前往襄阳,防止杨玄感南下占领荆襄。 又命令大将罗士信率两万精兵沿运河北上,争夺虎牢关,扼断杨玄感的退路。” 樊子盖沉吟一下道:“但我们担心杨玄感会夺取洛阳!” “不会!” 萧夏胸有成竹笑道:“除非杨玄感能够偷袭洛阳,否则他没有攻城武器,又是阴世师守城,他怎么可能攻下洛阳城,我估计他会向西去弘农郡,或者去长安,如果他过不了函谷关,他又得掉头回来。” 萧夏当然不会对樊子盖明说,其实他的战略意图很清晰,就是把杨玄感的叛军赶进关中,提前占据关中,卡位李渊,使李渊无法再窥视关中,同时也使朝廷的注意力转向关中,而不是江南。 樊子盖点点头又问道:“殿下要返回东莱郡吗?” 萧夏摇摇头,“攻打高句丽是中原王朝必须要做的事情,现在高句丽国力微弱,正是灭亡它的好机会,天子既然回去了,那就我来接手吧!这也是我当年向先帝承诺过的,如果我父亲灭不了高句丽,那我接手继续攻打!” 樊子盖深受感动,他起身道:“我手中有一万大军,愿意协助殿下,实现先帝遗愿!” 萧夏当即接管了大营,他成了东征军主帅。 这次隋军东征还携带一万头骆驼,就是当初萧夏为了得到朝廷草料支援,把它们抵给了朝廷。 这一次正好用上了,这天上午,费青奴也率领六千军队从辽东半岛来到大营。 萧夏命令费青奴和樊子盖一起守卫大营,他率领三万骑兵带着一万骆驼,浩浩荡向荡两百里外的乌骨城杀去。 乌骨城号称高句丽第一军城,用了二十年时间修成,它是一座峡谷盆地城,同时也是去高句丽的西线之路,当然也可以从海上绕过它,西线斥候就是这样干的,乘船绕到鸭渌水南岸。 东面是高句丽山,西面是凤凰山,其实就是一条峡谷,峡谷底部特别平坦宽阔,宽约五里,长十里,南北两侧的山势收拢,留下两处缺口。 高句丽人便将它改造成为一座军城,四周山上修建两丈高的厚墙,都是用巨石砌成,极为坚固陡峭,这就保证了敌军不可能翻山进入峡谷。 南北两个缺口处也用巨石砌成四丈高的墙,但这不是唯一的防御,北方还有一条长约一里的羊肠谷道,高句丽又在谷口处又修建了高墙工事,还在羊肠小道两侧上方修建了工事,如果隋军攻克了谷口高墙,进入羊肠小道,也会遭到两侧山上的巨石攻击,根本无处躲闪。 乌骨城用围困的办法也不行,城内有土地,有水源,民房、仓库、兵营、集市、水塘、采石场等等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东面的平缓山坡上开辟出大片肥沃土地,种植庄稼,城内还有足够士兵们吃喝几年的储备物资。 自从乌骨城修建后,从就没有人能攻下来,后来还是高句丽内部发生政变,权臣泉男生才把乌骨城献给了唐朝。 乙支文德之所以有信心对付隋军,就是因为有这座山城,此时,乙支文德亲自率领一万军队驻守乌骨城,乙支文德的压力也很大,因为大半个高句丽都被瘟疫摧毁了,人口死亡近六成,北方百姓全部南逃,清川水以北已经成了无人区,目前高句丽剩下的近两百万人口主要居住在平壤周围以及大同江以南。 虽然高句丽还有十几万大军,但这些军队大半部署在南面,防止百济和新罗趁机北上入侵,剩下的几万军队用来守平壤城。 王上只能给他两万军队北上防御隋军,这已经是能拿出来的极限了,可就算两万军队,还被隋军全歼一万人,现在只剩他率领一万军队依靠乌骨城来防御隋军,乙支文德只觉得压力山大。 害怕什么,最终还是来什么?这天中午,乙支文德得到消息,一支三万人的隋军已经在乌骨城三十里外了。 但让乙支文德意外的是,这支军队的主将竟然是晋王萧夏,着实让乙支文德惊愕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百九十八章 激战乌骨 萧夏率领三万军和一万头骆驼抵达了乌骨城,大军驻扎下来,一万头骆驼随即又返回去运送粮食。 萧夏站在十里外的高处注视着乌骨城,天气晴好,乌骨城四周也没有一棵树,乌骨城看得格外清晰,他对张镇周笑道:“司马觉得这座乌骨城像什么?” 张镇周想了想道:“卑职觉得像一个水瓢,前面还有一支柄,高句丽人想得出来,居然在高山上修建一圈城墙,人爬到山顶就很费力了,城墙是绝对上不去了。” 萧夏用宝剑指了指前方一里长的狭窄谷道,“要攻打乌骨城,首先就要攻下那条狭窄谷道,如果敌军从上方抛石,或者前后一堵,用火攻,谷道内的士兵就完了,所以不光是攻打水瓢困难,仅仅是攻打水瓢的柄就要让我们付出沉重的代价,至少几千人的阵亡,还不一定能成功,” “殿下有什么想法吗?” 萧夏沉思片刻道:“如果从前面没法攻打,是否能从后面攻打,乌骨城的背后是什么样子?” 张镇周摇摇头,“没有地图,估计没有人知道。” 萧夏当即道:“可以翻山去它身后去看看。” 萧夏当即命令沈光带一支山地斥候队,翻山去乌骨城南面查看情况。 乌骨城四周都是延绵群山,山势险要陡峭,一般人根本无法上山,但山地斥候就是专门从几万山地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用今天话说,就是攀岩顶级高手。 沈光虽然是平原水乡长大,但他轻功高绝,属于那种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也能攀城而上的武侠高人。 尽管没有路,时刻都遇到悬崖峭壁,但二十名斥候还是一步步向上攀爬,他们会在最险要处留下钩索,方便他们回来时使用。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沈光带着二十名山地斥候翻过了大山,来到了乌骨城的背后,他们都愣住了,乌骨城南面出口不远处竟然有一条河流,向东南方向流去,应该是直通鸭渌水。 沈光派两名手下沿着河流去打探,看看能否有路到另一侧。 他们则慢慢靠近乌骨城的南城门,南城门修建在一片开阔的缓坡之上,城墙高大坚固,高达四丈左右,一看就是瓮城结构,一条小溪从城内流出,顺着数十丈长的斜坡潺潺流下,最后流入河中。 城门是木结构,这是必然额,高句丽还没有掌握铁皮包裹门的技术,而且还没有护城河,南城门确实比北城容易攻打,地势开开阔,没有一里长的狭长谷道。 沈光立刻明白过来了,乌骨城是防北不防南,所有南面没有修建太多的防御工事,隋军也翻不过山,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虽然隋军翻不过山,可隋军可以先向南到鸭渌水,然后沿着鸭渌水向北走,这样就绕到乌骨城的南面。 次日中午,沈光带着斥候小队返回了大营。 萧夏听完沈光的汇报,又仔细查看地图,沉思良久,便派人将鹰扬郎将来渊找来。 来渊是来护儿的次子,是一员勇冠三军的猛将,更重要是他不仅勇猛,而且头脑清醒,完全能独当一面。 历史上,来渊参加了杨玄感的叛乱,但现在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萧夏对他道:“来将军可率一万军队绕到乌骨城背后,沈光会给你带路,从背后攻打乌骨城的南城门,夺取乌骨城,我记你首功!” 来渊躬身行一礼,沉声道:“卑职绝不让殿下失望!” 来渊当即率领一万军向东南而行,这里就是后世的丹东,地形是北高南低,北面是山地,南面和东面都是丘陵地带。 大军走了五十余里,地势越来越低缓,穿过了一片丘陵地带,他们就便到了鸭渌水北岸。 又沿着鸭渌水一路向东北方向而行,走了约三十里,便看见了一条支流,这条支流就是乌骨城背后那条河。 军队又沿着支流北上,夜幕渐渐降临时,他们来到了乌骨城的背后。 乌骨城山顶视野开阔,上面修建了几十座哨塔,一万隋军沿着鸭渌江北上时,山顶哨兵就发现了他们。 此时乌骨城南城头上站满了士兵,数千士兵纷纷张弓搭箭,严阵以待。 主将乙支文德目光阴沉,他没想到隋军居然绕到了自己的南面,攻打乌骨城的南城,这下有点麻烦了,南城没有太多防御工事,城墙虽然很高,但和北面的险要相比,就差得远了。 乙支文德大喊一声,“成败就在此一战,弓箭手准备!” 三千士兵一起张开弓箭,这时,来渊也下令道:“准备弩箭射击,压制住敌军!” 隋军的特点是全攻全守,一万军队全部举起军弩,瞄准了两百步外的城墙。 随着一声锣响,双方率先爆发了弓弩大战。 隋军万箭齐发,俨如乌云般的箭云遮蔽了天空,隋军弩箭数量被对方多三倍,射程也比对方远得多,只两轮箭矢后,便将对方压制住了。 十架中型投石机开始缓缓推上前,数百士兵高举盾牌保护,投石机高约七尺,抛竿却达三丈,可将三十斤的重物投掷到两百步外,这也是隋朝最先进的中型投石机,轻便灵活,精度极高,平时挂在骆驼身上,由骆驼背着它行军。 对方守城弓只有百步,奈何不了投石机,十几名工匠迅速校准了方向和距离,投石机抛竿吱嘎嘎拉起,投兜内放置了一枚三十斤重的铁火雷。 随着令旗挥下,士兵们点燃了火绳,只片刻,十颗铁火雷几乎是同时透出,它们划出十道抛物线,都精准地击中了对方木门,锋利的长钉牢牢钉在木门上。 “轰!轰!轰!” 一连串的剧烈爆炸同时响起,火光迸射,浓烟腾起,石块和碎木飞起,城头上的士兵纷纷惨叫倒地,城楼也坍塌了,乙支文德也被一块弹片击中,倒在地上,鲜血如注。 硝烟散去,城门消失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来渊大喊一声,“杀啊!” 他挥舞大刀,纵马率先向城门洞冲过去,一万士兵喊声如雷,三千骑兵奔在最前面,率先冲进了瓮城,他们张弓搭箭向两侧城上士兵射去,城头士兵还没有从巨大的爆炸中恢复过来,每个人内心都充满了震惊和恐惧,他们无法组织抵抗,纷纷中箭倒下。 “轰!”又是一声爆炸,瓮城的内城门也被炸开了,一万隋军如潮水冲进了乌骨城内。 城内不断有此起彼伏的爆炸声,高句丽在极度恐慌中绝望了,纷纷跪地投降。 这时,北城门也被打开,萧夏率领主力大军杀进了乌骨城中。 敌军主将乙支文德身受重伤,最终因为流血过多而死在了乌骨城内。 第五百九十九章 改弦易辙 杨玄感军队夺取虎牢关后,大军一路向西进发,正好遇到前来支援虎牢关的河南道观察使裴弘策,裴弘策率领两万军队和杨玄感迎头相遇,双方在随即爆发激战,杨玄感勇猛无比,很快便将裴弘策杀得大败,投降者不计其数,裴弘策只带着数百人逃回洛阳。 杨玄感大军士气如虹,两天后杀到洛阳,但他们没有攻城武器,便造了几百架简易攻城梯,企图一举攻下洛阳城,但遭受了阴世师率领的洛阳守军的强烈反击。 阴世师是萧夏的老部下,和樊子盖一样,当年也是因为在河西接驾成功,给天子杨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两人都得到了重用,阴世师先是出任河西道总管,去年调到洛阳出任刑部尚书,天子杨广率军北伐高句丽后,又再次任命阴世师为洛阳留守,辅佐越王杨侗防守京城。 洛阳原本有五万军队,裴弘策战败损失了两万大军,阴世师手中只剩下三万军队,他立刻在城中招募兵勇,得到了三万民夫军,也顾不上训练,直接将他们投入了城防。 万幸的是,杨玄感没有强大的攻城武器,他们就只能拆毁民房,用横梁造简易攻城梯,士兵刚刚攻上来,便被守军用铁叉将梯子掀翻出去。 攻打了七八天,始终攻不下洛阳,城内也由最初的慌乱渐渐恢复了平静,下午时分,元孝矩找到了独孤陀。 元孝矩十分不满道:“这个杨玄感怎么回事,怎么一直盯着洛阳?” 独孤陀苦笑一声道:“这个杨玄感还是不够聪明,脑袋里是一根筋,喜欢认死理,李密已经再三劝他西进,他就是不听,一心想拿下洛阳。” 元孝矩又道:“是不是我们需要派人直接给他说清楚?” 独孤陀摇摇头,“最好还是通过李密,不要直接和杨玄感接触,这样吧!兄长派一个子弟去找李密,帮李密谋划一下,劝说杨玄感尽快启程去关中。” 一直是独孤家族和李密联系,形势有些偏离他们的计划,独孤陀不得不让步,让元家也参与进来。 元孝矩点点头又提醒道:“长安那边的风雨很快要来了,我们也该尽快启程了!” 独孤陀笑道:“在天子回来之前启程,时间来得及!” 元孝矩回到府中,立刻将侄子元务本找来,交给他一封信,又叮嘱他几句。 元务本连连点头,当天晚上,元务本秘密下城,在义军大营中找到了李密。 李密请元务本坐下,他看了元孝矩写的信,苦笑一声对元务本道:“杨玄感这个人刚愎自用,喜欢认死理,我已经再三劝他按照原计划前往长安,以关中为根基,他就是不听,总说我考虑问题太啰嗦,总是把简单的事情弄得复杂化,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攻占洛阳,好像攻占了洛阳,隋朝就会垮台一样,拿他没办法。” 元务本点点头道:“杨玄感不听人劝,就要找让他听劝的人,我家主让先生去找李子雄试试看,他是前户部尚书,和杨素关系极好,杨玄感应该会听他的劝。” 李子雄的府宅在城外,大军杀来,他躲避不及,便成了杨玄感的俘虏,杨玄感虽然待他不错,但李子雄始终一言不发。 “我怎么劝李子雄呢?” “你告诉他,他老母亲和妻儿在城内一切安好,只要他肯说服杨玄感离开洛阳,越王不会追究他的罪责。” 李密点点头,“我试试看吧!” 李子雄果然答应了李密的劝说,他托话给杨玄感,想和他谈谈,杨玄感大喜,连忙把他请到自己大营。 李子雄喝了口茶,缓缓道:“我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明公可愿听?” 杨玄感连忙抱拳道:“请老尚书明言!” 李子雄缓缓道:“如果明公想做大事,首先要有根基,通俗点说,就是要走自己的地盘,就像晋王经略江南一样,整个江南都成了他的地盘,朝廷也拿他无可奈何,明公一直盯着洛阳不放,就算攻下洛阳又能怎么样?洛阳能成为明公的根基?洛阳城内的权贵士族会拥戴明公吗?一旦天子率大军杀回来,天子军队大部分是洛阳子弟,洛阳民众会帮助明公拼死抵抗自己的子弟军队?” 李子雄的一连串反问重重敲打在杨玄感心中,杨玄感终于醒悟,他连忙问道:“恳请老尚书指点,何为根基之地?” 李子雄笑道:“河北、中原虽然人口众多,土地富庶,但那里是四战之地,无法立住根基,陇右、河西虽然安全,但地处偏僻,人口太少,养不了军队,在我看来,天下有六大根基之地,上等为三处,一是关中,其次江南,三为巴蜀,次等也是三处,一曰河东,次曰荆襄,再次幽州,目前距离明公最近之处便是关中,明公为何不去关中,据三辅之地,养精蓄锐,以成大业?” 杨玄感听得如梦如痴,半晌起身道:“前辈金玉之言,玄感如醍醐灌顶,他日有成,必重谢前辈!” 李子雄捋须又道:“如果明公决定去长安,我建议明公走武关道,崤函道很难,潼关更难攻打!” “我明白了,前辈可愿跟我去长安?“ 李子雄摇摇头,“我老母亲和妻儿都在洛阳城内,我只能祝明公一路顺风!” 杨玄感也不勉强李子雄,派人把他送出军营。 杨玄感随即把李密找来,对他道:“既然攻不下洛阳,我也不想久留,我们立刻去关中!” 李密大喜,“此乃上上之策也!” 杨玄感望着洛阳巍峨的城墙,只得长叹一声,下令道:“传我的命令,大军收拾行装,准备向武关进军!” 杨玄感也打算走武关道,就在这时,他的兄弟杨民行赶来了。 大帐内,杨民行对杨玄感道:“家族已招募五百精壮武士,愿意协助兄长夺取函谷关,兄长大军到函谷关,我们里应外和夺取函谷关,再派奇兵偷袭潼关,潼关唾手可得,兄长为何要舍近走远去武关?” 杨行民的话劝服了杨玄感,他又改变了主意,不再去武关,大军改走崤函道。 次日一早,十几万大军改道向长安进发,潼关主将是名将陈棱,他同时也负责函谷关的防御,陈棱手中有一万军队,他早就知道杨玄感造反攻打洛阳的消息,便知道杨玄感一旦攻不下洛阳,肯定会率大军来关中。 陈棱得知杨玄感动身的消息,立刻下令全军严阵以待。 第六百章 此路不通 函谷关位于弘农县和桃林县之间,它和潼关一起,构成了关中东大门的两级防御。 此时,陈棱就在函谷关内,率领三千士兵驻扎关城防御。 陈棱从江南返回后,得到了天子杨广的赞赏,夸赞他忠心可嘉,当即任命他为三关都督,率一万军队驻防潼关、蒲津关和函谷关。 此时,陈棱站在关城上方,注视着下面过关的民众,一里外来了两名骑马之人,看样子像似主仆关系,男子身穿青衣儒袍,腰配一把长剑,年约三十岁左右。 后面的仆人显然是他的护卫,长得高大强壮,陈棱注视着两人走近,前面男子外表看起来像个读书人,但气质绝不像读书人,尤其他胯下马,可不是普通民马,分明是一匹战马,陈棱顿时起了疑心,喝令手下士兵道:“把两名骑马人扣下,给我严加审问!” 两名骑兵人被抓住,在死亡威胁之下,随从很快便交代了,骑马人竟然是杨玄感之弟杨行民,他们正是从洛阳的杨玄感大营归来。 陈棱立刻下令对杨行民用大刑,杨行民熬不住重刑,很快便交代了他和和杨玄感准备里应外合,夺取函谷关的计划、 夜色中,一支五百人的军队离开了弘农县,向六十里外的函谷关疾速进发。 这支军队正是杨家养的武士,由杨玄感之弟杨万项统领,杨万项也是一名鹰扬郎将,使一杆马槊,武艺高强。 按照杨家的计划,他们将率军埋伏在函谷关附近,到今晚四更时分,杨玄感大军会进攻函谷关,杨万项则从西面攻打函谷关,里应外合,便可一鼓作气夺取函谷关。 一更时分,队伍从南部官道出来,前面便是崤函古道,弘农郡位于崤函古道的南面,大概在距离函谷关约三十里左右有一条岔道,向东的官道是去洛阳,而向南的官道则是去弘农郡。 杨万项骑在马上,警惕地看着两边的坡地树林,安静得有点可怕,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了。 杨万项忽然感到树林内有杀气,他连忙勒住战马,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梆子声响起,两边树林内的弩矢如雨点般向他们射来。 家丁武士们措不及防,顿时一片惨叫。 杨万项大惊失色,挥舞长槊拨打弩矢,忽然小腿一阵钻心剧痛,他的神思一阵恍惚,强劲的弩矢瞬间插满了他的全身。 杨万项眼前一黑,翻身落马。 “杀啊!” 两边树林内伏兵四起,杀了出来,为首大将正是陈棱,剩下的杨家武士吓得纷纷跪地投降。 四更时分,杨玄感大军抵达了函谷关,关城上忽然燃起了三堆火,这是双方约定的信号,杨玄感大喜,亲自率领五千骑兵向函谷关冲去。 马蹄声如雷,黄尘滚滚,但就在距离函谷关还有百步时,忽然一阵人仰马翻,战马惨嘶,数百匹战马摔倒,后面骑兵跟着冲了上来,城头上箭矢如雨,骑兵们一片片栽倒。 杨玄感忍痛爬起身,翻身骑一匹空马,大喊道:“撤退!撤退!” 后面骑兵纷纷掉头,狼狈撤退,杨玄感遭到伏击,伤亡千余人,他自己也摔断一条胳膊,后背中了三箭,好在他盔甲厚实,都是皮肉伤。 杨玄感率军仓惶逃回,军医连忙上前给他医治,杨玄感心中愤恨之极,同时又担心家族出事。 天亮时,一百多名被抓的伤兵释放回来,还给杨玄感带来一封信。 是陈棱写给他的信,陈棱要求杨玄感中午前立刻撤军,否则就抓捕弘农杨氏全部族人。 “以造反叛乱罪斩之!” 杨玄感心中无奈,连忙派人把李密请来商议,李密叹口气道:“之前李子雄劝明公走武关道,原因就是陈棱守潼关和函谷关,我们攻打洛阳快半个月,陈棱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没有准备,明公,我们就算侥幸攻破了函谷关,也攻不下潼关。” 兄弟杨积善也上前道:“兄长必须立刻做决断,一旦天子大军杀来,把我们堵在崤函道上,那时我们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都得饿死了。” 杨玄感心中惶恐,立刻道:“那就回撤洛阳,南下去武关!” 大军好不容易走到函谷关,又得掉头向回走,士兵们怨声载道,士气开始低落了。 数天后,杨玄感大军又回到洛阳,这时,天子杨广的先锋屈突通率领三万军队杀回来了。 杨玄感连忙命令韩世谔率三万军去迎战,掩护自己南撤。 杨玄感率领八万大军仓惶南下南阳郡,韩世谔率军迎战屈突通,双方虽然都是三万军队,但军队战斗力完全不同,韩世谔军队被屈突通一战击溃,韩世谔走投无路,只得率军投降了屈突通。 十天后,天子杨广终于返回了洛阳,虽然身心疲惫,他还是先去御书房接见阴世师,询问杨玄感造反的情况, 阴世师汇报了杨玄感造反的过程以及攻打洛阳的情况。 “陛下,虽然杨玄感有十几万大军,但军队几乎都没有什么训练,也没有实战经验,同时也缺乏攻城武器,他们尽管天天攻城,但威胁并不大,战斗力也不强悍,微臣不负陛下重托,总算把京城守住了。” 杨广点点头,“辛苦爱卿了,现在杨玄感情况如何?” “他先去了函谷关,但过不去,又退回洛阳南下了,向荆襄方向去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杀进荆襄,那边情况一直传不过来,微臣也不知晓,不过听说晋王也出兵了,就不知是否会堵住荆襄?” “你派人去打探了吗?” “已经派人去了,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杨广也有些疲惫了,下令朝廷好好安抚洛阳民众,他自己回宫休息去了。 当天晚上,阴世师匆匆赶到内宫,有紧急军情禀报。 杨广在麟德殿接见了阴世师。 “启禀殿下,微臣刚刚得到消息,杨玄感十万大军五天前在南阳郡分兵两路,一路去攻打武关,一路去攻打襄阳,在襄阳和晋王的军队大战,杨玄感军队大败,他率领残军向武关方向逃去了。” 杨广一惊,连忙问道:“武关那边有消息吗?” 阴世师摇摇头,“武关和上洛郡都没有消息。” 杨广心中焦虑,连忙令道:“立刻派人赶去关中打探消息,朕要知道杨玄感的最新情况!” 话音刚落,有宦官禀报,“陛下,虞相国有紧急大事求见!” 第六百零一章 偷梁换柱 不多时,虞世基匆匆赶来,躬身道:“陛下,微臣刚刚听到一个萧夏,杨裕在长安造反了!“ “谁?”杨广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前太子杨勇的次子,平原王杨裕。” 杨广顿时瞪大了眼睛,他简直觉得不可思议,自从四年前太子杨勇一家失踪,便再也没有消息,杨广也渐渐把他们淡忘了。 没想到杨勇的儿子居然造反了,杨广负手在大堂上来回踱步,又急问道:“那西京留守杨庆呢?他可是有三万大军。” 郇王杨庆是重要皇族,他是西京长安皇族势力的代表,被封为宗正寺卿兼西京留守。 “陛下,就是杨庆支持杨裕造反,不光是杨庆,还有关中道观察使杨智积、太极宫守杨士贵、卫王杨集也都支持杨裕谋反。” 杨广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他颓然坐下,杨庆、杨集、杨士贵、杨智积、长安派皇族的四大支柱都支持杨裕造反,皇族分裂了。 这个打击比杨玄感造反严重多了,这是动摇社稷根基了。 “他们为什么要造反?为什么要和朕做对?”杨广咬牙切齿问道。 虞世基和阴世师无言以对,其实两人都明白,就是因为去年高句丽之战惨败,导致大量权贵士族反对天子。 这次第二次征讨高句丽,所以权贵的造反开始了,杨玄感代表了一部分士族,平原王杨裕造反就代表了皇族。 天下真的要大乱了,阴世师道:“陛下,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趁他们刚开始造反,势力比较弱,立刻调集大军去关中镇压,把杨玄感和杨裕一并剿灭。” 杨广点点头,“让朕考虑一下,明天一早商议此事!” 次日一早,长安那边又传来消息,虎贲郎将宋老生趁陈棱防守函谷关的机会,率军夺取了潼关,潼关守将全部投降宋老生,陈棱只得反守函谷关东面。 杨广大怒,当即派鱼俱罗率十万大军前去镇压长安的反叛。 长安一座大宅内,十几名长安派皇族济济一堂,同时还有几名关陇贵族的代表也在座,元寿、独孤纂、侯莫陈泰、窦威四人。 大隋的皇族一直就有两个派别,一个是长安派,一个是洛阳派。 长安派是以郇王杨庆为首,包括蔡王杨智积、卫王杨集、汴王杨士贵等等,洛阳派当然是包括天子杨广、观王杨雄、陈王杨达等人。 但此时坐在上首的却是前太子杨勇以及他的代表,次子杨裕。 另外秦王杨俊也在,而汉王杨谅在齐王杨暕造反后,被天子下令毒杀。 太子杨勇身体已经完全垮了,骨瘦如柴,而且处于一种半痴癫状态,用他儿子杨裕的话说,他父亲整天就处于一种幻想之中,自言自语,说自己是天帝派来的人,来挽救隋朝,还说自己原本是另一个朝代的人。 郇王杨庆虽然是长安派皇族首领,但他却不想出头,便推荐杨裕为大隋皇位继承人,杨裕当然不会拒绝,一口答应了,被众人拥戴为兴太子。 但说到底还是实力决定地位,杨庆是长安留守,有三万军队在手,所以名义上杨裕是他们新主,但实权还是掌握在杨庆手中。 杨庆问元寿道:“大将军,杨玄感会带多少军队来关中?还有,怎么从杨玄感手中夺取军权?” 元寿笑眯眯道:“杨玄感大概有六万军队,目前已经到上洛郡,但不用担心,杨玄感的几名掌军大将都是我们的人,而且他已经受伤,给他治伤的军医也被我们收买了,只要我们需要,随时可以让他归天!” 杨庆捋须笑道:“原来如此,杨玄感忙碌一场,最后给人做了嫁衣啊!” 众人大笑,这时,杨勇忽然喊了几句,众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一起向杨裕望去。 杨裕翻译道:“我父亲说,昏君会血洗洛阳的关陇贵族!” 众人面面相觑,杨庆连忙问元寿道:“请问元氏家主和独孤家主现在在哪里?” 元寿平静道:“他们已经离开洛阳了,走河东道来关中,估计已经快进关中了。” 独孤纂是独孤家族创始人独孤信的长孙,也是独孤家族的嫡长子,一旦独孤陀去世,他就是独孤家族的新家主。 独孤纂年约四十余岁,爵封赵国公,为人非常稳重。 独孤纂和元寿交换了一个极为隐秘的眼色,独孤纂缓缓道:“大家请放心,我们策划多年,关陇贵族各个家族都已进关中,昏君伤害不了我们。” 关陇贵族原本只是支持杨勇,但万万没想到,以杨庆为首的长安派皇族也联系到了杨勇,虽然有点出乎关陇贵族的意料,但几大家族商议后,还是决定充分利用长安皇族来推翻天子杨广的合法性。 双方很快达成一致,推举杨勇为新帝,以杨裕为延兴太子。 但对关陇贵族而言,他们真正看中的是萧夏或者李渊,杨勇只是过渡,长安皇族也只是利用而已。 不过就算是利用,杨勇现在的状态也无法成为天子,他们只得暂时把一心想成为皇帝的杨裕推出来。 这时,元寿之子元敏匆匆赶来禀报,“天子派鱼俱罗统帅十万大军前来进攻关中,另外,杨玄感大军也到了商洛县。” 元寿点点头,给窦威使个眼色,两人起身对杨庆道:“大家分头行动吧!我们去收割杨玄感!” ……… 杨玄感的六万军队目前驻扎在商洛县,原因是杨玄感伤情严重了,他在函谷关时后背中了三箭,但被铁甲有效挡住,后背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之伤。 稍微治疗一下就好了,但不知怎么回事,他后背的伤口开始溃烂起来,杨玄感发烧晕厥,显然是伤口感染了。 李密来到杨玄感的大帐前,他看了一眼军医,军医向他点了点头。 李密走进了大帐,只见杨玄感躺在床榻上,满眼通红。 兄弟杨积善坐在一旁照顾兄长,杨积善叹口气对李密道:“军医说箭头有毒,发现时已经晚了。” “我们尽力吧!你先去,我和明公谈一些事情。” 杨积善点点头,又握了握兄长的手,起身走了。 李密在杨玄感面前坐下道:“刚刚得到消息,敌军在追击我们,距我们只有五十里了,现在兄长得暂时把权力交给其他人。” 杨玄感嘶哑着声音道:“交给.玄纵!” 李密在纸上写了一份军权暂时移交书,把文书和笔递给杨玄感,“你看看,这样行不行?” 杨玄感眼睛十分模糊,大概看了一眼,模糊中是一份权力移交书,移交人是自己和兄弟杨玄纵,他便提笔签下自己的名字,又画了押。 杨玄感起兵时没有准备印章兵符之类,所有的重要军令都是由他签字画押。 李密接过文书点点头,“兄长好好休息,我这就去找玄纵安排!” 李密起身走了,他来到自己大帐,放下帐门,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在移交书上轻轻一挑,写着杨玄纵名字的纸便被挑了起来。 原来只是一张小纸条贴在纸上,李密把杨玄纵的名字写在了小纸条上,杨玄感视线模糊,看不清那其实是两张纸。 李密重新在纸上空白处写下了窦德玄的名字。 窦德玄自然也是杨武会成员之一,他是虎贲郎将,被杨玄感任命为第二军大将军,杨玄纵是第一卫大将军。 窦德玄是关陇贵族中窦家的子弟,也是独孤陀安插在杨玄感军队中的重要人物。 最后被李密又一个小伎俩,便将六万大军的军权移交给了窦德玄。 这时,军医给杨玄感喝下最后一碗治伤药,杨玄感彻底晕厥过去,再也无法醒来。 第六百零二章 被迫投降 船只已经将十万民夫都送回了河北,每人给三斗米,让他们自己回家,船队随即又返回,开始将各种粮草物资运送去东莱郡。 此时,萧夏率领三万大军从高句丽西路南下,西路距离海边很近,三百艘大船一路给他们补给,他们在清川水河口补给了一次,渡过清川水又继续南下,两天后,大军距离平壤城只有三十里。 所有士兵都停下来休息吃饭,每人还喝一碗药预防瘟疫,他们的药是用板蓝根、艾叶和金银花一起熬制,这三味药民间对治疗瘟疫很有效果,实践证明,它们预防瘟疫的效果更好。 这时,有士兵来报,高句丽王派使者来了,使者正是萧夏之前见过的渊文定,渊文定见主将竟然是萧夏,他不由愕然,他还以为是大隋天子御驾亲征。 萧夏见他满脸惊诧,便笑道:“大使者以为是天子御驾亲征?” 渊文定摇摇头苦笑道:“我确实没有想到是殿下,请问殿下,乙支将军情况如何?” 萧夏淡淡道:“战场上你死我活,既然他败了,结局能好到哪里去?他身受重伤已不治,” 萧夏一挥手,“把他们都押上来!” 一千多名乌骨城的普通高句丽百姓被押上来,萧夏道:“这些都是普通百姓,交给大使者带回去。” 渊文定点点头,“应该还有战俘吧!” 萧夏不置可否道:“当然还有战俘,但要不要释放,是看你们的态度!” 渊文定躬身道:“高句丽惨遭瘟疫涂炭,国力羸弱之极,已无力抵抗天朝大军,高句丽愿意投降天朝,恳请殿下恩准!” 萧夏淡淡道:“朝廷已经撤军,现在攻打高句丽已和朝廷无关,是由我做主!” “恳请殿下宽容,放过高句丽!” 萧夏摇摇头,“我还是建议你们一战,说不定能击败我,我的投降条件很苛刻,你们肯定接受不了。” “殿下请明言!” “我的条件只有一个,高句丽退到大同江以南,双方以大同江为边界!” 渊文定张开嘴半天合不拢,竟然让高句丽撤退到大同江以南,这这怎么可以? “殿下,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萧夏摇摇头,“我劝你们还是节省兵力,留着对付新罗和百济吧!如果一定要和隋军一战,我绝对奉陪。” 萧夏随即下令让乙支文德侄子以及几十名亲兵带着乙支文德的尸体返回平壤城,渊文定也随即告辞。 这时,薛万彻上前对萧夏道:“殿下,当心对方用瘟疫尸体来对付我们!” 萧夏点点头,“你提醒得及时,我们必须要有防备!” 这时,有斥候来报,补给船队已经抵达大同江口,周法尚也率领一万军队抵达了龙尾岛。 萧夏下令所有士兵戴上口罩,同时带上羊皮手套,贴身挂上艾叶包,大军缓缓而行,斥候在前面探查。 这次萧夏的三万大军包括两万骑兵和一万步兵,由于杨玄感造反,萧夏也不想在高句丽耗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如果灭亡高句丽,他还需要大量精力来善后,甚至便宜了新罗和百济,不如把高句丽这头狼驱逐到南面去,让它和新罗、百济玩三国杀。” 最好就是用恐吓的办法,逼迫高句丽在战场上投降,而不是政治投降。 渊文定赶回平壤城,向高元汇报了萧夏的条件,高元也听得目瞪口呆,让他们彻底放弃大同江以北?这.这怎么可能? 高建武大怒道:“宁可国亡玉碎,也绝不接受这种耻辱的条件!” “莫离支觉得呢?”高元又问渊太祚。 渊太祚一直闭目不语,半晌睁开眼睛道:“如果真到了国亡玉碎那一步,还不如去大同江以南,把新罗和百济灭了,励精图治数十年,再重新夺回失去的国土,这才是强者所为,忍辱不是软弱,忍辱是认清现实,是为了重新崛起创造条件,以灭国为代价,呈匹夫之勇,不是智者所为。” 高建武怒视渊太祚道:“我们还有四万大军,对方只有三万人,我们四万人守城,守不住吗?” 渊太祚不慌不忙道:“乌骨城都守不住,平壤城能守得住?” “我们若用瘟疫尸体向隋军发动反击,把尸体抛进他们大营,让他们全线染瘟疫而败溃!” “不行!” 这次是高元一口否定了兄弟的瘟疫方案,冷冷道:“乌骨城百姓也说过了,对方每天都喝药预防,用瘟疫最后只会反噬,我们城内所有人都会死干净!” 高建武眼露凶光,闪烁半晌忽然道:“我们可以先把军队埋伏起来,然后开启城门,任由隋军进城抢掠,我们埋伏的大军再杀出来,一定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个方案倒还可以,高元心动了。 萧夏率大军在距离平壤城还有五里时得到消息,平壤城城门开启,城头没有一个守军。 众将不知道对方的意图,萧夏冷笑了起来,这不就是历史上对付来护儿那一招吗?放隋军进城抢掠,然后他们再杀出来。 萧夏当即令道:“薛万彻将军何在?” “卑职在!” “你率一万骑兵用火药箭向城内发射,只须发射一轮!” “卑职遵令!” 薛万彻率领一万骑兵直奔西城墙,一万骑兵在城墙下围成长长一圈,一起举弩向城内发射火药箭,万箭齐发,城内西面燃起了大火。 一直忐忑不安的高元见对方向城内射火箭,便知道自己策略被对方看破了,连忙大喊,“速速出城投降!” 高建武率领五千军队就埋伏在南城门附近,他听说要出城投降,他气得大吼:“绝不投降!” 他当即率领五千士兵向外杀去,直扑萧夏所在的中军,萧夏大怒,喝令道:“弓弩准备!“ 一万步兵和一万骑兵举起了弓弩,当敌军越来越近,萧夏一声令下,“放箭!” 两万士兵同时放箭,铺盖天地的箭矢射向五千敌军,士兵一片惨叫,纷纷中箭,瞬间射杀了一半,奔在最前面的高建武连人带马身中数百箭,射得跟刺猬一样,紧接着第二轮箭矢射出,又射杀一千五百余人,仅仅两轮四万支箭矢,就射杀了四千敌军,剩下的一千人转身便逃,却遭遇到杀回来的薛万彻骑兵。 骑兵根本不接受投降,直接将一千余人斩杀殆尽。 就在这时,渊文定骑马奔出,手中举起一杆白旗,萧夏命令士兵停止射箭。 不多时,渊文定奔至眼前,气喘吁吁道:“我们王上已经下令投降,但这个高建武自恃勇武,不肯听从命令,擅自出城作战,我们接受殿下条件,立刻南撤!” 萧夏冷冷问道:“城内还有多少军队?” “还有三万五千人!” “命令军队先出城放下兵器和盔甲,然后我给你们三天时间,务必全部撤退到南岸。” “殿下,我们需要搭建浮桥,恐怕三天时间不够。” “浮桥我来搭建,你们只管收拾东西,明天开始撤离!” 第六百零三章 隋朝分裂 三万五千高句丽士兵列队出城,放下兵器和盔甲,又返回城,这时,来渊也率军在大同江上用大型皮筏子和木板搭建起了两座浮桥。 次日一早,近百万高句丽人开始大规模向南转移了,携妻带子,赶着牲畜、带着微薄的家当,浩浩荡荡走过浮桥,进入大同江以南。 高元也带着百官和权贵以及大量粮草物资南下,这次萧夏不干涉他们转移粮食物资,允许他们应带尽带,但还是很多东西都拿不走,高元只能下令多拿粮食。 他们首先要活下去,粮食才是最重要的,其他很多物资只能放弃了。 但也有不少不愿意南迁的高句丽百姓,萧夏考虑驻军需要人口支撑,所以也采取了自愿的原则,除了军队和王族、官员外,其他普通高句丽百姓,愿意留下者可以留下,编为隋民。 最终还是有近三十万人留了下来。 萧夏随即任命周法尚为第一任辽东都督,来渊为副将,张镇周为长史,率一万军队和三百艘战船驻扎平壤。 萧夏率领的三万江南隋军没有再返回辽东,而是直接乘坐两千艘大船,返回了东莱郡。 半个月后,高句丽开始在汉水北岸筑城,建立新的都城,取名为南国内城。 鱼俱罗率领十万大军,以陕县为后勤重地,大举向潼关发动进攻。 潼关的地势极为险要,南靠秦岭,东接有禁谷,谷南又有十二连城,北有渭、洛二川会黄河抱关而下,周围山连山,峰连峰,谷深崖绝,山高路狭,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羊肠小道,往来仅容一车一马,所以潼关素有‘细路险与猿猴争’、‘人间路止潼关险’的诗句。 但军队直接攻打潼关又不可能,潼关前面还有一道防御工事,那就是禁谷,禁谷长约三十里,修建了十二座连城,每隔三里修建一道坚固高大的关城。 攻方军队从崤函古道杀来,须绕道到最南面下山,然后开始攻打禁谷,夺取十二道关城后,才抵达距离潼关两里的山脚下,再爬两里的山道,才进入潼关。 潼关为什么被称为天下第二险关,仅次于雁门关,原因就在这里,无奈,鱼俱罗只得下令攻打禁谷, 鼓声隆隆,箭矢如雨,喊杀声震天,攻城士兵如潮水一次又一次冲上来,和守城士兵血战,又被一次一次打退,战死者尸体堆积如山。 鱼俱罗攻打了近半个,阵亡士兵两万余人,才攻下了七座连城,越向后越难攻,朝廷军队已经打了精疲力尽了。 进攻了近一个月,阵亡超过三万人,还是只攻下七座连城,士气已经丧尽,士兵们开始破坏攻城武器,万般无奈,鱼俱罗只得下令全军撤退到陕县修整。 这就意味着前面阵亡三万人夺取的七座连城又全部丧失殆尽,又得从头开始攻打。 这时,北面攻打蒲津关的吐万绪也传来不利的消息,黄河上的铁索桥已被拆除,吐万绪损失了两万军队也没有能攻下蒲津关。 天子杨广暴跳如雷,下旨革除鱼俱罗和吐万绪的官职,但也只能收兵回洛阳。 进攻关中的失败,后果极为严重,杨庆等皇族以及关陇贵族、关陇士族代表数百人,在先帝的泰陵前公布了讨昏君檄文,历数杨广的各种昏庸之举,严厉抨击他耗尽天下民力,导致大隋社稷岌岌可危。 在檄文最后宣布,杨广是以叛乱上位,并非先帝正统传位,宣布其得位不正,不再承认其为大隋天子,重新恢复之前被推翻的杨勇为帝。 原本是想推杨裕登基,但在各方协商中,关陇士族一致反对名声荒淫的杨裕登基,最终还是将杨勇推上了皇位,继续立国号为隋,被称为西隋,而洛阳的隋朝则被称为东隋。 天下官府纷纷站队,但也泾渭分明,包括关中道、关内道、剑南道、陇右道、河西道、青海道、朔方道等等,承认西魏,其余东部各道则继续承认洛阳天子。 但大隋分裂带来的影响绝不仅仅是阵营泾渭分明那么简单,各地造反势力找到了借口,纷纷以承认西隋为名开始拥兵自立。 幽州罗艺承认西隋,开始拥兵自立,卢明月占据恒山郡、窦建德迅速占据信都郡,自封信都公,表示效忠西隋,瓦岗军也占领了东郡,孟海公、徐圆朗各自占据东平郡和鲁郡,向西隋效忠,杜伏威也占据了东海郡,李子通占据了汝阴郡、萧铣则占据了南郡。 天子杨广第一次有一种焦头烂额的感觉,虽然此时传来消息,晋王已经平定了高句丽,将高句丽人赶过大同水,占领了平壤城。 但杨广已经没有丝毫的喜悦感觉,也不再把高句丽当回事了。 杨广可以不在意各地此起彼伏的造反,但兄长杨勇在长安重新登基,却给了他致命一击。 他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迁都失策了,他迁都失去了关陇贵族和关陇士族的支持,而山东士族也不支持他,他一头都没有占着,反而被两头一起抛弃。 尤其关陇贵族趁他两次东征的机会陆续迁回了长安,他现在才知道,洛阳几乎没有了关陇贵族。 “一群忘恩负义的混蛋!” 杨广恶狠狠骂了一句,他忽然又想到了河东,李渊还在河东吧! 杨广忽然倒吸一口冷气,可别因为李渊,最后河东也成了长安那边的地盘。 杨广沉思片刻,写了一份密旨,连同自己的金牌一起,交给一名心腹宦官,让他立刻赶往太原,将旨意交给虎贲郎将王威和高君雅。 李渊目前出任河东道安抚使,麾下有两万军队,但两万军队却具体掌握在虎贲郎将王威和高君雅手中。 正常情况下,李渊掌握着兵符,王威和高君雅必须要服从李渊的调令,但如果有天子旨意和金牌,那权力就超过了兵符,天子可以直接越过安抚使指挥下面的将领。 与此同时,杨广又任命张须陀为南阳郡通守,伺机夺取武关。 从潼关走不过去了,杨广又将目光投向了武关。 第六百零四章 太原兵变 晋阳县豪门刘世龙是河东道最大的布商,垄断了整个河东道北部的布匹供应,包括太原府。 刘世龙妻妾无数,也给他生了几十个儿女,其中刘世龙的八女儿嫁给了虎贲郎将高君雅的次子。 不过高君雅的次子性格比较粗鲁,每次喝了酒就打骂妻子,妻子每次都被打就跑回娘家,时间久了,刘世龙也烦了,就想让女儿和丈夫离婚。 这天下午,刘世龙回到家,便看见门口停着高君雅府上的马车,上面插着高府的旗子。 刘世龙便知道,女儿又被丈夫打了,再次逃回娘家。 这让刘世龙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来到后宅,找到了正在想母亲哭诉的女儿。 “怎么回事,那个混蛋又打你了?” 女儿呜呜哭了起来,刘世龙走上前抬起女儿的脸,只见女儿左眼被打得乌肿,嘴唇也被打破了,牙齿打掉了几颗,似乎比任何一次都打得狠。 刘世龙恨得咬牙切齿道:“这混蛋竟如此丧心病狂!” 女儿拉着父亲哭道:“他不光打女儿,还辱骂爹爹,我反驳他几句,他就下了死手。” “你告诉爹爹,他怎么骂我?” “他说爹爹和李渊都是待宰的猪,他明天要亲手把爹爹宰了!” 刘世龙一怔,“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说他父亲接到天子的密旨,让他父亲杀了李渊和李渊的党羽,他说爹爹就是李渊的党羽。” 刘世龙瞪大了眼睛,“他是当真说得吗?” “他喝醉了酒说的,不过今天洛阳是有人来找公公。” 刘世龙顿时紧张起来了,他确实是李渊的党羽,先后为李渊投下了几万贯钱,如果李渊被杀,自己的投资不就完蛋了吗? 刘世龙心烦意乱,他也顾不上女儿了,连忙出门去找李渊。 每个道都有三使一巡检,三使是负责安全和剿匪的安抚使、负责官吏监察的观察使、负责钱粮财政的转运使,一检则是提刑巡检使。 李渊目前是河东道安抚使,主管安全,现阶段主要是剿匪,河东道目前一共有四大土匪,一是河东道南部绛郡的柴保昌与敬盘陀,二是太原府南部的甄翟儿,三是太原府东部的太行山一带活跃的卢明月,四便是活跃在马邑郡的刘武周。 李渊率领两万军队先后平定了柴保昌和甄翟儿的造反,但刘武周和卢明月机动灵活,他始终平叛不了。 下午,李渊在书房内看书,有管家在门口道:“老爷,刘员外紧急求见!” “请他到客堂稍座,我马上就来!” 李渊收拾一下便向客堂走去,走进客堂,刘世龙起身紧张,“高君雅要对李公下手了!” 李渊一怔,不解问道:“刘员外此话何意?” “今天我那个恶女婿又打妻子了,他喝多了酒,就说他父亲高君雅接到天子的密旨,要高君雅杀掉李公,很可能就是明天的事情了。” 李渊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知道长安建立新朝后,天子不会放过自己,很可能会把自己革职,他也在等着这一天到来,没想到竟然是下密旨杀了自己。 “就高君雅吗?” 刘世龙连忙道:“王威应该也接到了,天子不会漏掉他!” “多谢员外给我报信,我好好考虑一下!” 刘世龙告辞走了,李渊沉思片刻,立刻派人去把自己的几名心腹请来。 不多时,裴寂、许世绪、长孙顺德及刘弘基四人匆匆赶来了,长子李建德和女婿柴绍也赶来书房,就连十六岁的次子李世民也赶来了。 李渊便将刘世龙的告密告诉了众人,裴寂点点头道:“高君雅的次子高义一向残暴横蛮,也从来口无遮拦,既然是酒后之言,很可能是真的。” 许世绪道:“天子用釜底抽薪之计,那王威应该也有份,他也是忠于天子。” 李世民虽然年少,却十分果断,他也对李渊道:“父亲,事关生死,宁可信其有,我们尽最大的努力,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长孙顺德捋须道:“李公,世民说得对,事关生死,宁可信其有!” 李渊看了一眼长子李建德,李建德点点头,“先下手为强,今晚就动手!” 李渊自己也招募了两千死士,就是在关键时起作用的,他沉吟一下问道:“晚上有我们的人当值吗?” 柴绍躬身道:“回复岳父,王康达今晚当值西城门!” 王康达出任鹰扬郎将,也属于李渊提拔的将领,李渊当即下定决心道:“今晚以勾结突厥杀掉高君雅和王威!” 他分头安排,裴寂负责准备勾结突厥的证据,然后从两人府上搜出来,再收买两名家丁为人证,这样就给军队一个交代。 李渊又将李建德和柴绍留下,两千死士就是由两人掌管,三人商议怎么动手。 这时,李世民赶来提醒父亲道:“父亲,既然是天子下旨给高、王二人,那么下旨的人一定还在他们府中,他很能有天子金牌,只要把密旨一改,加上天子金牌,就变成了天子下密旨给父亲,处死高、王二人。” 李渊欣然道:“此计大妙!” 一更时分,柴绍和李建德各率一千武士来到了西城门,西城门守将正是王康达,他已经得到李渊的秘令,当即下令开启城门。 城门开启,两千武士进了城,分别向高君雅和王威的府宅赶去,不多时,便将两座府宅团团包围。 高君雅今天上午刚刚收到天子密旨,还在考虑怎么收拾李渊,他没想到李渊来得这么果断。 高君雅还在书房考虑问题,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片惨叫和哭喊声,他大惊失色,拔出墙上的剑便冲了出去。 只见次子高义浑身是血跑进来,“有刺客!”说完几个字便一头栽倒死去。 高君雅见儿子死在自己面前,顿时肝胆皆裂,迎面见柴绍带着大批武士冲进来,高君雅顿时明白了,他大吼一声,挥剑向柴绍刺去。 柴绍剑法高强,交手仅两个回合便一剑刺穿了高君雅的肩膀。 高君雅惨叫一声,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黑衣武士一拥而上,乱刀将高君雅砍死。 柴绍毫不犹豫冲进了书房,很快便找到了天子密旨和金牌,连同军中令箭也一并找到。 柴绍走出了书房,只见士兵押着一名宦官出来,正是从京城过来送信的宦官,他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与此同时,王威也被李建成率领武士冲进府中,全家老小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李建成也找到了另一块天子金牌,有这两块天子金牌,加上修改过的密旨,还有颁旨宦官被逼宣旨,李渊大事可成。 第六百零五章 态度鲜明 萧夏已经返回了京口,官房内,刘文静正在向萧夏汇报最近的局势变化。 “前太子杨勇再次登基,成立了新朝廷,着实让大家都深感震惊。” 这个消息确实很突然,众人吃惊也在常理之中,不过萧夏却没有半点惊讶,这在他的意料之中,关陇贵族干的那些勾当他清清楚楚,长安皇族支持杨勇也很正常,他们本来就被边缘化了,长期生活在长安,无法加入权力中心,他们心中岂能不怨恨? 四年前杨勇失踪,就注定了今天的结果,杨勇就在长安,他的几个儿子更是花天酒地,荒淫无度,很容易就能查到,天子没有派人去查,也没有把它放在心上,最终酿成了今天的局面。 要知道杨勇和别人不一样,他是合法太子,他登基才是合法君主,一旦他再次登基,就会获得很多势力承认,不及时杀掉杨勇,只能说天子太大意了。 “现在长安那边有多少军队?”萧夏又问道。 “已经接近二十万了,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募兵,主要是从巴蜀和陇右募兵,现在关中很难招募到士兵了。” “杨玄感呢?他死了吗?” 刘文静点点头,“他在攻打函谷关时中了毒箭,最后在上洛郡毒发身亡,他临终前把军队交给了窦德玄,后来窦德玄向长安效忠,杨玄感的六万大军最终被关陇贵族吞并了,现在掌握在窦威手中。” “武关又在谁的手中?”萧夏又问道。 “在西隋军手中!” “西隋?” 萧夏眉头一皱道:“长史也把长安政权称为西隋吗?” 刘文静立刻知道不妥,晋王殿下并没有承认西隋,他连忙解释道:“这只是一种民间称呼,不是我们官方称呼,我们还在等殿下对长安朝廷进行定性。” 萧夏缓缓道:“我们只认可洛阳朝廷,长安那边我绝不会承认,以后可以称他们为长安伪政权,另外,我需要颁布晋王令,传檄天下,坚决不承认所谓西隋,民间我不管,但在官方文书上绝不准出现‘西隋’二字,东隋也不能出现,我大隋只有一个朝廷。” 刘文静点点头,“卑职明白了!” 萧夏又问道:“李渊那边情况如何?” “李渊已经造反了,他们借口高君雅和王威勾结突厥,用夜袭的方式,杀死了二人及其家人,已经控制了整个军队,目前他已拥兵自立,听说长安那边已经封他为太原郡王,河东道总管,同时派兵进入了河东。” 萧夏默然,看来李渊已经完全控制了太原的军队,他才敢承认长安。 “他在长安没有家人吧!” “没有,听说他留在长安为人质的三子玄霸和四子元吉趁天子东征辽东的机会逃回了太原,估计是关陇贵族协助他们逃跑。” 刘文静叹口气道:“现在中原、河北各地群雄并起,都接受了长安的册封,基本上都封为郡王,连罗艺也被封为北平郡王,我们这里人心有些不稳,都在盼殿下赶快归来。” 萧夏点了点头,“我知道大家情绪不稳,以后我若出征,可以由王妃代我行晋王权,重大政务可向她禀报。” “卑职明白了!” 萧夏当即道:“召集京口城所有七品以上官员,我要给大家交代一些事情!” 总管府议事大堂以及堂下院子里站满了官员,这段时期的各种变故让所有人都深感不安,不知道大隋还能维持多久,不知道江南道将何去何从? 万幸晋王终于回来了,他将在这最关键的时刻发表公开讲话,一定能稳定民心和军心。 “我刚刚回来便听说了大隋分裂的消息,我完全不能接受,天下统一才多少年?百姓获得安宁才多少年?难道又要回到五胡乱华的时代?还是北周和北齐对抗时代?今天我要旗帜鲜明的表明态度,长安的政权就是伪政权,是叛逆,我绝不会承认,它是我们的敌人,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任何人称长安伪政权为西隋,大隋只有一个,那就是洛阳.” 萧夏又颁布了晋王令,把他讲话传到江南道各郡县,要求各郡县官员执行他的命令,要坚决拒绝长安伪政权的拉拢。 萧夏的明确表态,终于让江南总管府焦躁的情绪平息下来。 紧接着,萧夏又表彰了攻打高句丽的有功将士,也包括进攻杨玄感的两支军队,所有将领皆升官衔一级,并拿出百万匹布帛奖励将士。 表彰书中特地指名嘉奖了魏征、李敬秋和张镇周三名文官,魏征是因为安置难民有功,而李敬秋是因为推广种植山药有功,张镇周的功劳特殊一点,他发现了萧夏的一个失误,及时进行挽救,避免了重大损失。 萧夏把十万民夫遣送回河北,他不知道十万民夫中还有三千随军出征的军器监工匠,他忽略这个关键的信息。 结果在民夫遣返登记时,被张镇周发现了,他当即扣下了这三千名工匠,最后把他们送到东莱郡,又转到江南。 现在三千工匠的家眷还在洛阳府,得想办法把他们接到江南来,另外,为表明自己的态度,萧夏又下令支援朝廷粮食一百万石、钱五十万贯,战马三万匹,这些其实都是辽东物资,萧夏借花献佛,其实也是表明自己的一种态度。 萧夏同时写信给天子,劝他和关陇贵族和解,毕竟两次东征高句丽,朝廷已经彻底失去了山东士族的支持,如果关陇贵族和士族再不支持朝廷,朝廷就真的维持不了多久了。 他愿意穿针引线,缓和朝廷和关陇贵族的关系。 下午时分,萧夏接见元文真,元文真作为关陇贵族驻江南代表,一直就生活在京口,在去年,他们建立起来从江南到长安鸽信路线,在江夏、襄阳分别建立了鸽信中转站,也是萧夏唯一批准的非官方鸽信使用资格。 “恭喜殿下大败高句丽,收复汉家失地!” 萧夏笑着摆摆手,“我回来已经一个多月了,高句丽之事已成为旧闻,没有多少人关心了。” “但我们还是很关心,保住辽东,对整个北方而已,至关重要!” 萧夏点点头,“今天有要紧事,我们不说高句丽了。” “请殿下直言,在下洗耳恭听!” 萧夏缓缓道:“我坚决反对长安政权的态度,想必你也告诉家主了!” “我已经转告了家主,家主回信,表示理解,儿子当然会支持自己父亲。” “不光是父子关系,而是我自己的立场,当年我就是出兵推翻杨勇,这是先帝给我的权力,我是凌烟阁武士,不管现在它是否存在,但我发过誓言,坚决捍卫大隋社稷,大隋社稷在洛阳,而不在长安。” 萧夏取出一份卷轴递给元文真,“你看看这个!” 元文真接过卷轴打开,他顿时愣住了,竟然是先帝的一份旨意,指定萧夏为皇太孙。 “这是我皇祖父临终前给我的旨意,说明大隋正统在洛阳,而不在长安,。” 元文真把圣旨还给萧夏,沉默片刻道:“殿下需要我做什么?” 萧夏注视着元文真道:“我希望关陇贵族两头押注,在支持长安的同时,也和天子和解,这是我的态度,我已经劝说了天子,他一定会听从,也会安排人去长安,我希望关陇贵族的目光要放长远一点,有我支持洛阳,长安伪政权一定会失败!” 第六百零六章 晋王方案 洛阳,樊子盖匆匆来到天子的御书房,他已替代裴蕴出任左相,樊子盖之所以获得提升,一方面因为他配合晋王攻打高句丽有功,另一面也是因为裴蕴的儿子裴爽因支持杨玄感造反,现在又在长安出任刑部侍郎,让天子极为不满,裴蕴不得不辞去左相之职。 “陛下,江南有好消息!” 杨广这段时间焦头烂额,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好消息了,他精神一振,连忙问道:“爱卿有什么好消息?” “陛下,晋王回到江南后立刻发布晋王令,严厉指责长安皇族分裂大隋,抨击长安政权为伪政权,为表示支持朝廷,他已经下令向朝廷运送粮食百万石和钱五十万贯,另外还有三万匹战马,晋王并派兵沿途护卫。” 虽然洛阳并不缺粮食,但萧夏的态度着实让杨广深感欣慰,上阵还是靠父子兵啊!虽然他们父子关系不怎么样,但在关键时刻,儿子就是儿子,不会在原则问题上含糊。 “还有什么消息?” 樊子盖将一份奏折和一封信交给天子杨广,“这是晋王殿下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微臣看过了,但信是私信,微臣不敢拆看,特交给陛下!” 杨广打开了萧夏的奏折,奏折内容很多,包括了樊子盖说的哪些,但还有别的内容,萧夏在奏折详细说明了他出兵北海郡和齐郡的原因,因为高士达和刘霸道袭击齐郡和北海郡,另外东平郡的孟海公和鲁郡的徐圆朗严重威胁齐郡、北海郡和高密郡的安全,所以他才下令在这三郡驻军,并接收各地逃来的难民。 萧夏做任何事情都讲究分寸,他虽然派兵进驻山东半岛其他三郡,但绝不干涉官署,也不碰官仓财物,这样他就坐实了剿匪的意图,不会被朝廷反感,朝廷也默许了江南军在三郡的军事存在。 再比如征讨辽东,他也是等天子和百官都走了以后,他才现身接手,也避免了天子溃退的尴尬。 这就和杨暕形成了鲜明对比,同样是自治,杨暕没有底线,践踏朝廷的尊严和利益,冒天下之大不韪出兵偷袭天子圣驾,企图兵变,最后身败名裂,成为阶下囚。 萧夏就保持着这种分寸,他明明可以把江都城重新一口吞下,但他始终不碰。 再比如南郡,当萧铣造反的消息传来后,朝廷上下都普遍后悔,当初应该把南郡交给晋王,否则萧铣也不至于发展得这么快,一口气吞下了夷陵郡、竟陵郡、沔阳郡和安陆郡四郡。 现在杨广很难办,想请萧夏去剿匪,又担心他们趁机占据荆襄,但朝廷军队又要全力应对长安,只能任命屈突通出任南阳通守,控制南阳郡和襄阳郡,把萧铣暂时压制在南方。 萧夏的这份奏折解除了杨广的很多顾虑,他沉默半晌道:“可以把江都郡还给晋王,另外,镇压萧铣造反,由晋王负责!” 这时,刚刚进来的虞世基道:“微臣听说萧铣和晋王有旧,让晋王对付他,会不会不妥?” 杨广摆摆手,“萧家的情况我很了解,虞相国多虑了。” 樊子盖迟疑一下也道:“就怕晋王镇压了萧铣,他不肯从荆襄撤军。” 杨广苦笑一声道:“朕也考虑到了,但荆襄交给晋王,总比被反贼占据好,何况萧铣还是接受了长安册封,一旦朕从武关进攻长安,萧铣背刺我们怎么办?” 樊子盖点点头,“陛下明智,晋王态度鲜明,严厉反对长安伪政权,凭这一点就值得陛下信赖!” 樊子盖和虞世基退下了,杨广又拆开萧夏写给他的信,信中竟然是劝他和关陇贵族和解,大隋建国的根基是关陇贵族和关陇士族的支持,如今这两大势力都转而支持长安伪政权,这是很危险的信号。 萧夏在信中劝说杨广利用关陇贵族和长安皇族的矛盾,暂时和关陇贵族和解,可以利用窦彦的关系。 杨广一时间沉默不语,他当然不是傻子,他也知道关陇贵族的重要,所以这些年关陇贵族做了很多小动作,甚至包括支持自己儿子杨暕造反,他都忍了。 现在关陇贵族居然都跑去了长安,着实让杨广愤怒了很久,但如果关陇贵族忽然回头想和自己合作,杨广也不会拒绝,只要关陇贵族肯和自己合作,至少他们就不会全力支持杨勇,那么自己战胜伪政权就有希望了。 萧夏的这个建议也说到了杨广的心坎上,可以利用窦彦的关系。 窦彦目前是唯一留在朝廷的关陇贵族,出任太常寺卿,他和杨广的交情极好,当年杨广被贬黜,唯一对他忠心不变的就是窦彦,一直深得杨广信赖,哪怕窦彦的儿子窦德玄参与杨玄感造反,杨广也没有追究窦彦的责任。 杨广沉思良久,是可以尝试一下,利用窦彦给元家和独孤家传递一点消息。 窦彦这段时间也一样心绪不宁,关陇贵族集体西撤,自己却留在了洛阳,他不知道自己最后会是什么样的下场,还有次子窦德玄居然成了杨玄感的叛军主将,更是让他恼火。 这不是他儿子参与杨玄感叛乱那么简单,而是成了叛乱的头子,从古至今,背叛者都没有好下场,这帮混蛋自己缩在后面,却把自己儿子推出来,想到这里窦彦心中就是一股恨意。 这天下午,窦彦刚回到府宅,一名宦官便气喘吁吁跑来道:“窦寺卿,陛下宣召!” 窦彦愣了一下,现在都下朝了,天子宣召自己做什么? 他不敢怠慢,连忙匆匆赶去皇宫,不多时便被宦官领到紫微殿外等候,此时天子杨广还没有回去,还在批阅奏折。 如果说朝务勤奋,杨广比他父亲杨坚勤奋得多,但杨广最大的问题还是性格,用今天话说,就是文青思想太重,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他脑海里总是勾勒出一个个宏大的蓝图,然后立刻着手实施,而且必须要短时间内完成,从不体恤民力,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完成了别的皇帝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才能做完的事情。 收益是和成本配比的,巨大的收益必然有巨大的成本,他付出的成本就是中原和河北数百万百姓死亡,最终导致了他统治之桶的短板出现,民力崩溃。 民力崩溃又会导致一连串的严重后果,人口锐减、粮食产量锐减、盗匪横行、士族造反、财政崩溃、军队崩溃,哪怕现在杨广已经意识到问题严重了,但他已经很难再挽救回来,只能尽量让局势不要向更坏的方向滑去。 这时,一名宦官在门口小声道:“陛下,窦寺卿来了!” 杨广放下笔笑道:“宣他觐见!” 第六百零七章 三个选择 “圣上有旨,宣太常寺卿窦彦觐见!” “圣上有旨,宣太常寺卿窦彦觐见!” 宦官一声声喊了出去,窦彦稍微整理一下衣冠,便快步走进了紫微殿。 不多时,窦彦走进御书房躬身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窦爱卿,好久不见了。” 杨广确实很久没有见到窦彦,至少有一年了,上一次见到窦彦还是去年第一次征讨高句丽之前。 杨广很客气道:“窦爱卿请坐!” “谢陛下!” 窦彦坐下,他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这个时候天子找自己做什么? 杨广沉吟一下道:“因为高句丽之战,朕的心思这两年也不在朝政上,以至于很多重要职位空缺了很久,像礼部尚书,已经空缺了两年,朕再三考虑,决定由爱卿出任礼部尚书,不知爱卿意下如何?” 完全出乎窦彦的意料,他又惊又喜,连忙起身道:“感谢陛下的信任,微臣一定不辜负陛下的厚爱!” 杨广点点头,给两名宦官使个眼色,两名宦官知趣退下了。 杨广这才缓缓问道:“窦爱卿还和其他家族有联系吗?朕是指元氏家族或者独孤氏家族。” 窦彦心中一凛,他忽然意识到,任命自己为礼部尚书只是序曲,正题现在才出来。 天子很可能是要找关陇贵族了,窦彦沉吟好一会儿才郑重道:“臣可以联系到他们!” 窦彦回到府中,立刻吩咐下人道:“让德明来书房见我!” 片刻,长子窦德明便匆匆赶来,窦德明一直没有出仕,他负责打理家族财产,有时候又给父亲做幕僚,出一出主意。 在窦彦看来,长子比次子要稳重得多。 “天子找父亲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窦德明也知道父亲被天子召进宫,他一直在担心。 窦彦点点头,“天子任命我为礼部尚书!” 太常寺卿升礼部尚书很正常,但父亲升任却不正常,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关陇贵族,窦德明立刻意识到这里面有文章。 “天子是什么用意呢?”窦德明问道。 窦彦缓缓道:“我理解为,他在刻意笼络我!” “父亲,孩儿不太明白!” 窦彦笑了笑道:“天子现在才意识到关陇贵族的重要,想和关陇贵族谈判了。” “他现在才意识到?” 窦彦摇摇头,“天子一向刚愎自用,从不承认自己做错,这一次应该是晋王劝他了,听说今天天子收到了晋王奏折和私信,毕竟是自己儿子,他还是会听几句。” “父亲觉得有用吗?这么多年了,他才意识到问题严重,现在还来得及?” 窦彦还是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晋王一直和元家有联系,他既然这样劝天子,或许元家会给他几分面子,现在朝廷这边还是有实力,最后尚不知鹿死谁手,关陇贵族也会给自己留一点余地,否则我也早就走了。” 窦德明默默点头,“父亲是要我去长安吗?” “正是!” 窦彦取出刚写的信,递给儿子,“你去找伯父,把这份信交给他,然后你去找元敏,给他说一声,天子今天的情况。” “父亲是担心伯父反对和天子和解?” 窦彦点点头,“我是有点担心,就怕他擅自做主,不把我的信转给元家。” “那父亲再写一封信给元氏家主,我交给元敏。” “这样也行!” 窦彦当即又写了一封信,封上信印交给了儿子,当天晚上,窦德明便拿着父亲的出城牌,带着几名随从出城去长安了。 几天后,江南船队在三千骑兵的护卫下抵达了洛阳,送来一百万石粮食和五十万贯钱,还有三万匹战马。 杨广感动晋王的诚意,当即下旨,同意三千工匠的家人前往江南,三千户人家乘坐大船,由骑兵护送南下。 这时,萧夏已经提前得到了天子的旨意,同意自己驻兵山东半岛四郡,并决定把江都郡还给自己。 这可是好消息,萧夏随即任命杜如晦出任江都郡长史,并命令孙雷率领三万军进驻江都郡,同时派三百艘战船游弋淮河。 萧夏并不打算把总管府迁回江都郡,毕竟他需要从安全上考虑,有长江这道屏障,不管是他的家人,还是其他官员家眷,都有一种安全感。 下午时分,萧夏接见了萧琮,萧琮目前出任延陵郡刺史,萧瑀则出任新成立的匠作司通判,管理除了军器监以外的所有官办手工业,实在太多了,包括采矿、冶炼、铸造、铸钱、造船、炼糖、纺织、造纸、印刷、制药、酿酒、皮革、制衣、轧绵等等,以前都很分散,现在把它们集中起来管理。 萧夏请萧琮坐下,沉吟一下道:“有件事我得告诉家主!” “殿下请说!” “是关于萧铣,天子已经正式要求我负责剿灭萧铣,我也打算这样这样做,我对荆襄思之久矣,但一直没有染指的机会,这才我终于得到机会了。” 萧琮沉吟片刻道:“就算剿灭了萧铣,天子会把荆襄给殿下?” 萧夏点点头,“天子说过这件事,宁可把荆襄给我,也不会交给叛贼!” 萧琮笑道:“看来他终于想通了。” “天子比较刚愎自用,做事很容易一意孤行,劝他不容易,除非他处于焦头烂额之中,这次我还劝他和关陇贵族和解,不要树敌太多,他估计会听我的劝。” “可关陇贵族会答应吗?” “他们一定会同意!” 萧夏笑道:“关陇贵族很清楚我的实力,一旦我出兵,长安伪政权支撑不了多久,我只是劝他们两头下注,并不是让他们效忠一方,这样符合他们的利益,他们何乐而不为?” 萧琮沉默片刻道:“殿下找我来,是为了萧铣之事吧!” 萧夏点点头,“我想请家主给萧铣写封信,我可以看在往日情分上,给他一个选择,他可以投降我,也可以投降长安伪政权,如果他都不愿意,他也可以去交趾郡建立梁国,我给他一个月的时间,让他率军转移南下,将来我还再给他机会,让他去交趾郡南部的占城建国,如果三个选择他都不愿意,一定要占领荆襄,那他只有死路一条。” 萧琮叹息一声道:“如果让他选择,他肯定更愿意去巴蜀!” 萧夏摇摇头,“巴蜀不可能的,巴东郡王、剑南道安抚使丘和率三万军队封住了三峡道,丘和效忠长安伪政权,萧铣的军队进不了巴蜀,我相信他自己也明白。” 萧琮捋须点头道:“既然殿下拜托了我,我会立刻写信给他,好好劝他投降,同时把殿下府给他的三个选择也一并告诉他。” 第六百零八章 一雷惊梦 夜色笼罩着大江,一轮弯月在云片间时隐时现,水面也是时暗时亮,在距离江夏码头约十几里的江面上,一支由数十艘船只组成的船队正缓缓向江夏码头靠近。 为首是两艘三千石的大船,船舷两边站满了士兵,一看就是用货船改装而成的战船,远没有真正战船那样坚固结实。 在其中一艘三千石大船的船首站着几名大将,为首大将正是刚刚自封为梁王的萧铣。 萧铣在今天上午接到萧琮写给他的信,那封信让他沉默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的态度和决定,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这封信并没有改变他们几天前作出的一个决定。 偷袭江夏,夺取停泊在江夏码头上的一百多艘战船。 这时,一艘小舢板飞驰而来,一名探子上大船禀报,“启禀郡王,江夏码头上很安静,没有发现异常!” 萧铣点点令道:“全速前进!” 数十艘船加快速度向江夏码头冲去,不料距离码头还有数里,十几艘快船横冲而来,挡住了萧铣战船的去路。 这是隋军的江面警戒船,大概都是五百石左右,每艘船上有二十余人。 萧铣见对方船只不大,喝令道:“撞沉它!” 另一艘三千石的战船向为首警戒船冲去,江南军的船只都是车船,非常灵活,且速度快。 警戒船类似后世的导弹艇,虽然个头小,但也配了一具弩砲,有五颗铁火雷。 为首警戒船很快便飞驶到大船侧面,‘砰!’弩砲射出一颗铁火雷,击中大船侧面的船身,锋利的铁钉钉在上面。 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轰!”一声巨大的爆炸,火光迸射,浓烟冲天,强劲的冲击力将这艘货船改装的军船炸得粉碎。 待浓烟,江面上只剩下一个船头船尾,船身部分彻底消失,江面上全是碎木和尸体,还有不少士兵在挣扎求救。 隋军救援船驶上去,将幸存士兵一一救起。 萧铣和一众将领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强大的武器,完全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这时,又一艘船被击中,江面船上传来巨大的爆炸声。 只见为首的警戒船向自己冲来,萧铣大惊失色,连声喊道:“撤退!撤退!” 萧铣的船只仓皇撤退,不多时便远远逃走。 回到江陵县,萧铣惊魂未定,脑海里全是火雷爆炸的景象,自己船只竟然被炸得粉碎,对方只需一艘船,就可以把自己的船队全部消灭,那是不是攻城也一样的效果,毕竟城门比船壁厚不了多少! 一颗铁火雷的爆炸,不仅炸碎了船,也把萧铣炸醒了。 萧铣一夜未眠,次日上午,他召集所有将领和手下商议大事。 “各位,我昨天上午接到了江都萧氏家主的信件,晋王托他给我传来口信,给我三个选择,要么投降江南军,要么投降去长安,要么撤退去交趾郡。 我本不想理会,但昨晚我们和对方在江夏长江上的遭遇战将我打醒了,我五十艘战船,配备一万水军,可能连对方一艘五百石的警戒船都打不过,对方有强大的武器,就像雷电一样,一击就将我们三千石的大船打得粉碎。 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武器,但它完全可以把我们五十艘战船全部击打得粉身碎骨。” “对方是铁火雷!” 萧渐离走进大堂道:“我们也有纸火雷,但威力比对方小得太多,对方的铁火雷我确实研制不出来,但也不至于把你们魂都吓飞!” 萧渐离目光威严地扫了众人一眼,继续道:“我们的目标是夺取荆襄,重建梁朝,现在我们才刚刚起步,我绝不希望,一颗火雷就把你们的梦想炸灭!” 萧渐离的语气中带着不满,他已经猜到了萧铣的意思,想接受晋王的第三个条件,率军去交趾郡。 萧渐离不光是萧铣的师父,同时也是他祖父,萧铣的父亲萧璇便是家主萧琳的兄长,萧璇早死,萧铣便被祖父收养长大。 目前萧渐离是新梁政权的国师,新梁政权就是他一手缔造,他自己不愿出面,便把孙子兼徒弟萧铣推出来当梁王。 但萧渐离又绝对控制新梁政权,他的五百名弟子安插在军队和官衙各个环节上。 萧铣并不完全是牵线木偶,他对新梁政权的贡献仅次于师父萧渐离,他也耗费了大量心血建立了新梁。 现在师父萧渐离闯进他的议事堂,对所有人进行训斥,根本不给他一点面子,萧铣有些忍无可忍,但他最终还是忍住心中的怒火,抱拳恭敬道:“国师,我们在这里商议大事,并不是要投降或者放弃基业,我们想面对严重的挑战,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别说得那么好听!” 萧渐离粗暴地打断了萧铣的话,丝毫不给他面子,“什么留条后路,你就是胆怯了,不敢面对晋王军队,想逃跑,你别做梦了,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萧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再也忍无可忍,对众人道:“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散去吧!” 众人各自散去,等众人走光,萧铣也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萧渐离原以为萧铣会单独和自己沟通,没想到他竟然也走了,根本不睬自己,萧渐离心中大怒,盯着萧铣背影咬牙道:“竖子掌了权,就不把我当回事吗?” 萧铣回到官房,气得狠狠将茶盏摔在地上,‘砰!’茶盏砸得粉碎,他负手走到窗前,气得胸膛起伏。 这时,军师岑文本走进官房,他一言不发,蹲下将碎瓷片一块块捡起,萧铣看着军师收拾瓷片,他也慢慢冷静下来。 半晌,他坐下道:“军师,这可如何是好?” 岑文本平静道:“王爷和国师的矛盾不仅仅是梁朝发展方向问题,而且还是权力边界问题,我相信国师也会赞成留一条后路,可是王爷没有事先和他商量,所以才触怒了他,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萧铣长长叹口气,岑文本说得对,根子还是出在权力分配问题上。 “军师觉得国师会同意我派兵去交趾郡?” “他肯定不同意!” 萧铣有些糊涂了,“可是军师刚才不是说,国师也赞成留一条后路吗?” 岑文本笑了笑道:“如果是王爷自己考虑的策略,国师会同意,但去交趾郡显然不是王爷自己的意思,而是晋王给的选择,那国师就不会同意了。” “那我该怎么办?和晋王对抗,我知道不是他的对手,我确实想接受他的第三个方案,去交趾郡建立政权,正如晋王所言,将来他会放我一马,让我在占城国当国王,我心知肚明,这是他看在过去的情分上,给我指了一条行得通的明路。” 岑文本沉思片刻,“王爷还是要和国师好好谈一谈,给足他面子,他毕竟是你的祖父。” 第六百零九章 分道扬镳 次日一早,萧铣找到了师父萧渐离,萧渐离同时也是他祖父,在祖父面前,萧铣还是跪下行大礼参拜。 萧渐离坐在堂上冷冷道:“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我,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有什么话你就明说吧!” 萧铣沉默片刻道:“晋王的地盘不包括岭南诸郡,徒儿觉得我们应该向南扩张,占领始安郡、郁林郡、永安郡、合浦郡等地,然后通过沅陵郡、清江郡和夷陵郡连为一体。” 萧渐离冷笑道:“你最后还是要去交趾郡,对吧?” “交趾郡和南海郡都在徒儿的征战范围内。” 萧渐离摇摇头,“你根本就回避了关键问题!” “徒儿不理解师父的话!” 萧渐离一字一句道:“你想向南扩张可以,我同意,但三个月再说!” 萧铣的脸刷地变得苍白,晋王只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三个月后,他们早就不在了。 这时,萧铣也意识到他不能再回避了,只得叹口气道:“我们的兵力目前只有八万人,训练、装备各方面都不足,一半以上的士兵没有盔甲,只能穿纸铠和布甲,兵器都是陈旧接近损坏,一击则断,在战场上,我们怎么和晋王军对抗?他们有数万骑兵,有重甲步兵,有强大的战船,还有闻所未闻的铁火雷,一个月后,晋王大军就要大举进攻我们了,我想给梁朝留一条退路,难道也错了吗?” 萧渐离摇摇头,“你已经有了必败之心,你还建立什么梁朝?你直接做个南郡刺史不好吗?真正的君主从来不言败,不会给自己留什么后路,要么成功,要么成仁,如果你不是梁王,我会同意你的出征岭南,但既然你是梁王,你必须统领大军和晋王军对抗,宁死不屈。” 萧铣泪水忽然涌出来了,他大声道:“我不怕死,但我不想建一个短命的梁朝,我要建一个续命几百年的梁朝,大丈夫能屈能伸,面对强敌,我忍辱负重南撤有什么关系,我去交趾郡建梁朝又有什么不妥?非要玉碎,非要战死,大家都死了,谁给列祖列宗修建神庙?” 萧渐离眯眼看了萧铣半晌道:“你辞去梁王之职吧!我改封你为交趾郡王,看有多少人愿意跟你走,你就把他们带走,我来接任梁王,我要让萧夏知道,梁王朝士可杀不可辱!” 祖孙二人最终无法妥协,双方分道扬镳了,萧铣宣布退位梁王,改为国师接手梁王,萧渐离随即封萧铣为交趾郡王,萧铣招募军队跟随他去征讨交趾郡,最终只有八千人报名,董景珍、雷世猛,岑文本、郑文秀、许玄彻等十几名文武将领愿意跟随。 十天后,萧铣率领八千人携带两个月的粮食从夷陵郡南下,开始了他的南征旅程。 长安,三辆马车缓缓停在独孤府大门前,元孝矩以及元寿、元弘嗣各自走下马车,独孤纂在门口迎接三位元氏重量级人物的到来。 之前还有大将军元旻和元胄,他们二人和杨雄一样,感染瘟疫死在从辽东返回的船上。 独孤纂迎上前行礼道:“我六叔略有些感恙,特命小侄来迎接三位世叔到来,三位世叔请随我来!” 独孤纂把三位重量人物请进府宅,一直来到后堂,独孤陀拄杖在堂前迎接众人。 “独孤贤弟病情好转了吗?”元孝矩关切问道。 “已经好了,只是身体稍虚,需要拄拐杖才行。” “接下来就是慢慢调养了。” “一点没错!” 众人走进后堂坐下,独孤纂也坐在一旁,他是家主继承人,独孤家的实权基本上都在他手上。 元孝矩取出一封信递给独孤陀,“这是晋王写来的亲笔信,刚刚收到,贤弟看看吧!” 之前他们收到了东隋天子杨广和窦彦的信,是否和解,他们内部意见不统一,元家和侯莫陈家族赞成,但窦家和于家反对,窦家反对,是因为窦威手握军权,他不想和东隋和解,而于家是因为于仲文之死,对天子杨广恨之入骨。 独孤家族则保持沉默,实际上元孝矩也知道独孤家族的心思,他们是想把李渊推上去取代杨家,现在的西隋只是过渡而已。 独孤陀看了萧夏的信,又把信递给了独孤纂,他缓缓问道:“晋王出兵的可能性有多大?” 元孝矩沉吟一下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晋王肯定要出兵,我得到消息,晋王已调动五万大军和数百艘战船抵达江夏,加上之前的两万驻军,那就有七万大军了,他们明显是要先灭了新梁,收取荆襄,然后一定会配合东隋军攻下武关,这是杨广把荆襄给晋王的条件,独孤贤弟,我们都知道晋王军有最强大的火器,一旦他参战,西隋必败无疑。” 元寿也道:“现在是九月份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元家并不在意窦威和于家的态度,他们的态度不重要,关键是独孤家族,一旦独孤家族同意,其他诸如达奚家、豆卢家、宇文家、贺若家、长孙家等等都会同意,于家最终也会同意,窦威个人反对,但其他窦家也会同意,本身窦彦就积极主张和解。 独孤陀和长侄独孤纂对望一眼,独孤陀最终点了点头,“好吧!确实需要两头烧香,不能把赌注押在一头上,我代表独孤家族同意和杨广谈判。” 元孝矩大喜,连忙取出方案道:“这是我们草拟的条件,独孤贤弟过目!” 独孤陀只是同意谈判,谈判成功以后才能叫和解,只要是谈判,当然要列条件。 独孤陀看了看,主要有三条,第一是既往不咎,全面赦免,这是必须的,一点都不能含糊。 第二条是迁都回长安,这也是关陇贵族的基本条件,第三条是立晋王萧夏为太子,这是元家的意见,一方面是元孝矩和萧夏的私交很好。 另一方面是元家看重萧夏的睿智和宽容。 关陇贵族支持山越反叛以及元家派人去晋王宫偷图纸,这么大的事情萧夏都能容忍了,这就说明萧夏有政治头脑,不像他父亲那样的冲动、鲁莽,这样的帝王才值得支持。 但偏偏这第三条独孤陀却有点不赞成,如果将来萧夏登基,还有李渊什么事? 独孤陀沉默片刻道:“先让我考虑一下吧!明天我们再谈。” 元家三人告辞走了,独孤陀把方案递给侄子问道:“你怎么看?” 独孤纂想了想道:“需要把李渊加上去,继续任命李渊为河东道总管,率军抗击突厥入侵。” “这条可以加,但第三条呢?立萧夏为太子,这符合元家利益,却不符合我们的利益啊!” 独孤纂笑了笑道:“如果杨广想立萧夏为太子,他早就立了,他一心想立皇太孙,这绝不会改变的,六叔不用担心,杨广一定反对这条,最后肯定是妥协!” “怎么妥协?”独孤陀问道。 独孤纂微微一笑,“我建议改为十年之内不立继承人,这样含糊一些,符合所有人利益。” 确实有道理,杨广本来就不急于考虑皇位继承人问题,元家也会希望和萧夏进一步加强关系,李渊家族也能避免更早成为众矢之的。 独孤陀缓缓点点头,“到时你和元弘嗣一起去洛阳谈判。” 第六百一十章 兵压襄阳 元家最终同意了独孤家族的调整,将立晋王为太子改为十年内不立皇嗣,加了一条封李渊为太原总管,各个家族秘密讨论后,又增加了一条,保护关陇贵族财产安全。 一共五个条件获得一致通过,随即由元弘嗣和独孤纂前往洛阳,和天子谈判。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武川楼秘密协商完成,基本上只有各个家族的主要代表知道,隐瞒得滴水不漏。 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中旬,距离萧夏给萧铣的一个月期限届满只剩下十天了,萧夏决定亲自赴江夏,夺取这场荆襄之战的胜利。 王妃崔羽这两天有些焦虑,丈夫竟然要把重大事务决策权交给她,当然是在丈夫长时间离开京口之时。 入夜,崔羽端着一盏茶走进丈夫书房,萧夏正在整理行李,将一些书籍和玉石等小玩意放进箱子中。 “夫君,先喝茶吧!” 萧夏点点头,接过茶盏喝了两口,他见妻子眉头不展,便笑道:“还在为那件事烦恼吗?” 崔羽叹口气道:“我怎么可能不烦呢?以前你外出,不都是正常运转吗?为什么现在非要我来批准?” 萧夏拉着妻子的手柔声道:“因为制度在不断的完善,以前是靠信任来维持,我信任高颎,信任刘文静,全靠他们自身的品德来支撑江南道的运转,但靠人品支撑始终是无法长久,最终还是要靠制度,以前我们都含糊其词,以为我们只是在维护江南道总管府的运转,现在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不是江南总管府是什么呢?”崔羽不解问道。 “是晋国,我的管辖区实际上是一个王国,和朝廷没有关系,刘文静是晋国相,晋国相只能执行相权,他绝不能拥有国王的权力,哪怕是临时拥有也不行,这是原则问题,我外出,权力应该交给世子,因为世子年幼,所以由他母亲代行,你现在明白了吧!你并不是代行我的权力,而是代行秋官儿的权力,这才叫合法合理。” 崔羽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代行的是儿子的权力。 “我明白了,可是万一有些事情我不知该怎么处理,该怎么办?” 萧夏笑道:“办法当然有,如果你真不知该怎么办,你可以请教姑母,或者你可以要求举行资政堂合议。” “资政堂合议是什么意思呢?” “我一共封了五名幕僚资政,高颎、刘文静、萧琮、裴文安、张云秋,我会给你一枚资政合议的印章,重大问题你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就在牒文上盖上‘资政合议’,然后刘文静就会召集其他四名资政,在资政堂内讨论你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事情,他们都是作为幕僚来讨论,最后会给你一份意见,你就可以根基他们的意见进行批示。” “那是不是太麻烦他们了?” “千万不要有这个想法,这是幕僚分内之事,他们每个月都有几十贯的幕僚补贴,他们很愿意讨论,给你提供建议。” 崔羽点点头,“好吧!” 萧夏随即把自己的晋王印、总管执行印、资政合议印,以及紧急调兵金牌都给了妻子,给她讲解了怎么使用。 次日一早,萧夏乘船离开了京口城,前往江夏,与此同时,裴行俨也率领三万骑兵从长江北岸赶往永安郡。 八天后,萧夏的两万石大船抵达了江夏县,此时距离一个月的期限届满还有两天。 大船缓缓在码头上停下,来护儿、罗士信、王君廓等大将以及江夏郡刺史周法明也一起来迎接晋王到来。 周法明是周法尚的兄弟,历史上,周发明因为得罪虞世基而被排挤打击,他一怒之下效忠了萧铣,但现在周法明得到了萧夏的重用,之前他只是武陵郡司马,武陵郡并给江南道后,周法明立刻被任命为江夏郡刺史,并统领五千军队。 萧夏在众人簇拥下走上江夏城头,大江波光如镜,他举起千里眼向远处眺望,远处可见另一条大江注入长江,那就是汉水,旁边的小县城是汉口县,隶属于沔阳郡,顺着汉口北上数十里便是汉阳县。 来护儿在一旁介绍道:“殿下,梁军内部出现了一些重大变故,目前梁王已经不是萧铣,而是萧岩出任,就是以前的老道萧渐离!” “原来是他!” 萧夏点点头,“我早年见过他,我兵器还是和他交换得来,他好像还是萧铣的祖父,估计有七十多岁了,萧铣到哪里去了?” “萧铣被改封为交趾郡王,率军南征去了。” 萧夏笑了起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萧铣在中南半岛上建国,倒是可以放过他。 旁边周法明早就对来护儿的千里眼万分羡慕,现在晋王就在用千里眼,他再也忍不住,吱吱呜呜请求道:“殿下,卑职能否也配一支千里眼?” 萧夏微微一笑:“如果周使君愿意打头阵,替我拿下沔阳郡,我可以给周使君配一支千里眼。” 周法明连忙躬身道:“卑职愿意打头阵!” 萧夏点点头,“去军衙商议吧!” 临时军衙利用从前演武场搭建了数十座大帐,演武场周围有围墙,现在修葺一新,又修建了大门,走进演武场大门,看到的便是一座座气势壮观的大帐。 萧夏来到中军主帐,大帐内摆放着一架沙盘,正是荆襄各地的沙盘。 从沙盘就能看出荆襄的重要性了,它其实是北方攻打南方最重要的战略通道,它的重要性就在于能水路转运,北方过来的粮草物资抵达襄阳后,便可以用船只直接运输南下,只要有充足的物资保障,南方军队根本就抵挡不住北方的步骑大军,拿下荆襄,再夺取洞庭湖平原,北方大军就站稳脚跟了, 然后沿着长江东进,便可以横扫一切南方势力,当年曹操就是这个战略意图,从荆襄入手破局,虽然有长坂坡、当阳桥这样的英雄桥段,但实际上,刘备军队还是打得像丧家之犬一样南逃。 荆襄对于萧夏而言同样重要,荆襄对他也是一条北征的通道,大量物资可以聚集在襄阳,以襄阳为根基向北扩张,这里距离洛阳和长安更近。 也正是这个原因,萧夏才会率领八万大军夺取荆襄,当然,襄阳郡还在朝廷手中,他得想想办法才能拿到襄阳郡。 沙盘前,萧夏用木杆一指江陵县道:“江陵是梁军的起家之地,也将是我们攻打的重中之重,我考虑的方案就是先剪除其羽翼,然后再集中兵力围攻江陵,所以我的军队要兵分三路出击。 一路是由裴行俨率领两万骑兵横扫安陆郡和竟陵郡,一路由周法明使君率一万五千军负责夺取沔阳郡,一路由罗士信将军率一万五千人夺取夷陵郡,来护儿率一万水军封锁江面,我亲自率两万军队盯住江陵县,让萧岩不敢轻举妄动!” 第六百一十一章 攻打安陆 在荆襄大地上分布着三条南北走向的大山脉,最东面是桐柏山脉,中间是大洪山,西面是荆山,这三座大山并非各自一条山脉,都是一片大山,就像老人额头上的皱纹一样,山脉起伏,纵横千里,占据了荆襄的大部分土地,只留下两条纵向的平地通道。 西面的荆襄大通道稍微宽阔,长约千里,宽达数百里,汉水纵穿其中,这条通道平原上分布着襄阳郡、竟陵郡和南郡,生活着百万人口,也是整个荆襄大地的精华所在。 而东面通道就比较狭窄,夹在桐柏山脉和大洪山脉之间,以低缓丘陵为主,平原不多,这就是随枣通道,北面是枣阳、南面是随州。 这条通道上平原不多,虽然河流也有不少,但航运价值不高,没有汉水那样的大河贯穿,粮草运输基本上只能走陆路,很不方面,所以它的战略价值远不如荆襄通道那样重要。 之前萧铣在安陆郡部署的军队不多,主要以防御为主,因为萧铣的战略思想是想向南方发展,但自从萧岩取代了萧铣后,两人的战略思想完全不同,萧岩不想龟缩于南方,而是想杀进中原,和中原诸雄一争长短。 襄阳有屈突通率军重兵驻防,萧岩从荆襄道突破不出去,他便决定从随枣通道北上,便在安陆县部署了三万大军,准备北上夺取随县所在的汉东郡和枣阳县所在的舂陵郡。 就在这时,萧夏给的一个月期限满了,雷霆打击也随之而来。 这天上午,裴行俨率领两万骑兵抵达云梦县进行休息,并等待补给。 涢水从随县南下,最后注入汉水,其中从安陆县到汉水这一段航运条件比较好,而云梦县便位于安陆县和汉水之间,距离安陆县约百里左右。 裴行俨因为母亲去世,丁忧守孝三年,今年才复出,两次高句丽之战他都没有参加。 这次收取荆襄之战他被委以重用,率两万骑兵从陆路夺取安陆郡和竟阳郡。 第二天中午,一支船队从南面疾驶而来,正是从江夏过来的补给船队,船队抵达云梦县,停泊下令。 卸下了大量粮食、腌肉、草料和黑豆,两万军队得到了充分补给,随船而来的,还有三架大型投石机和五十名工匠。 船队主事叫许康达,他上前对裴行俨抱拳行礼道:“沔阳郡已经被拿下,敌军已无援军,裴将军可以无后顾之忧。” 荆襄之战当然不是各自独立的战役,而且环环相扣,第一战就是沔阳之战,拿下沔阳郡,便切断了南郡和安陆郡的联系,也就切断了敌军支援安陆郡的通道。 所以裴行俨在云梦县进行休整,一方面是休息骑兵和战马,另一方面等江夏过来的补给,还有就是等沔阳之战结束,切断南郡对安陆郡的支援通道。 许康达又取出一封军令递给裴行俨,竟然是晋王殿下亲笔所书,裴行俨连忙打开军令细看。 军令中告诉他安陆郡有三万敌军,让他全力应战安陆郡,以逼降为主,能降尽降,不准杀戮战俘,竟陵郡守军只有五千人,就交给罗士信军队夺取,不需要他再赶去竟陵郡。 裴行俨点了点头,这和原来的情报不一样了,原来安陆郡只有一万敌军,竟陵郡有两万敌军,没想到对方调整得这么快,一下子给安陆郡增加了两万军队。 下午时分,裴行俨下令大军起拔,两万骑兵浩浩荡荡向北面的安陆县杀去。 补给船队则在后面跟随着大军北上。 安郡县的主将叫做张绣,和三国张琇同名,被萧岩封为安陆郡王,他之前的任务是率一万军驻扎安陆郡,防御隋军从随枣通道杀下来,但萧铣退位南下后,萧岩上位,又给张绣追加了两万军队,命令他及时夺取随县和枣阳县,打通随枣通道。 从防御转为进攻,重大战略方向调整,让张绣有点措手不及,他有太多的难题要解决,首先就是后勤运输问题怎么办? 随县可不是无兵驻防,屈突通安排了五千军守随县,这就意味着攻打随县需要时间,那就需要粮食补给。 涢水运输只能到安陆县,再向北走有一百多里无法行船,只能用牲畜大车走陆路运输,但大车又在哪里?他只征到了三百辆大车,这对三万大军而言只是杯水车薪,根本没有用。 没有解决运输问题,他的大军就没法北上,只能在安陆郡继续等待江陵那边派大车过来解决问题。 就在这时,张绣忽然得到消息,隋军主力大军已经抵达江夏,这让张绣顿时紧张起来,不断派出探子南下打探消息。 这天清晨,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消息终于来了,一支两万人骑兵正从云梦县向安陆县杀来,骑兵已经在六十里外。 张绣大惊失色,紧急下令全军撤进县城,死守安陆县城,并派人赶去江陵求援。 张绣就是安陆县人,他原本出任长沙郡刺史,萧夏接受长沙郡时,他不愿投降萧夏,弃官逃回了朝廷,去年被朝廷封为安陆郡通守,统领五千军队。 他上任才一年便遇到萧铣五万大军杀来,他只得投降了萧铣,被萧铣任命为安陆郡刺史,率一万本地军队坐镇安陆郡。 张绣并没有实战经验,他站在城头上,望着铺天盖地杀来的两万骑兵,骑兵旌旗招展,杀气腾腾,让张绣心中紧张万分,唯一的指望就是对方是骑兵,没有携带攻城武器,没法攻城。 两万晋王军骑兵在五里外停止了前进,裴行俨一声令下,三万骑兵原地下马休息,喝水吃早饭,原本杀气腾腾的气势忽然消失,变得十分松弛。 城头上有大将建议道:“敌军放松战备,现在正是出城偷袭的良机,请使君抓住这个机会!” 张绣心中狐疑不定,他忽然厉声大喊道:“对方没有攻城武器,这一定是敌军的诱兵之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这时,运送后勤物资的船队也几乎是同步抵达,士兵们帮忙从船上卸下了三架大型投石机的零件,五十名工匠就在河边开始组装。 黄昏时分,三架大型投石机组装完毕,每架投石机有四对大木轮,被士兵缓缓推动,向战场驶去。 裴行俨喝令道:“全军上马备战!” “呜——” 低沉的号角声吹响,两万骑兵纷纷提槊上马,裴行俨命令副将杨镇青率一万骑兵到北面,切断敌军北逃之路。 安陆县的西面是涢水,只有向东撤离,而东面是数十里的平原,是骑兵的战场,就是裴行俨专门留给对方。 “投石机准备!” 裴行俨一声令下,三架大型投石机缓缓上前,它们可以将五十斤的铁火雷投到两百五十步外。 守城弓射不到两百五十步外,但军弩可以,所以每架投石机前面安装了一面挡板,可以抵御敌军的弩箭射击。 三架两丈高的大型投石机在两百五十步外停住,长长的抛竿开始吱嘎噶拉开了。 第六百一十二章 合围江陵 五千士兵放弃战马,列队在投石机后面,保护投石机,战马相距太近会经不住爆炸声而受惊,所以骑兵都在五里外列阵。 “射击!” 校尉一声令下,士兵用火把点燃了投兜上的铁火雷,导火索嗤嗤燃烧,燃烧到红线时,投石机骤然发射,将三颗黑黝黝的铁火雷抛向北城门。 大型投石机不像中小型投石机那么精准,只有一颗铁火雷击中城门,而另外两颗铁火雷击中上方的城楼。 “轰!轰!轰!” 三颗铁火雷一连串爆炸了,爆炸震耳欲聋,硝烟弥漫,城头上的守军措不及防,巨大的爆炸声让很多人的心脏和耳朵都受不了,纷纷惨叫蹲下。 第一轮进攻便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城楼只剩下一点点残垣断壁,主体都被炸飞,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近百人被炸死。 下方城门被炸掉一半,只剩下半扇门,吊桥也收到冲击,两根铁链被炸断,吊桥重重落下。 万幸的是,主将张绣不在城楼旁边,他只是受了惊吓,一只耳朵失聪,被士兵扶下城去了。 这时已经可以杀进城了,但裴行俨依旧按兵不动,他不想爆发巷战,那会给城内百姓带来灭顶之灾。 裴行俨其实是在打心理战,进行极限施压,促使敌军军心崩溃。 夜幕已经降临,裴行俨派出五百骑兵奔上前,将五百封箭信射进城内,这是劝降信,晋王宽宏大量,只要主动投降,既往不咎,要求明天天亮前投降,否则大军杀进城内,将一概诛杀。 “发射!” 第二轮铁火雷发射,同时击中城墙,“轰隆!”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城墙轰然坍塌,尘土飞扬,安陆县不是战略要地,并没有使用砖墙,而是泥墙,很多内地小县都是泥墙,将泥土混合稻草搅拌后放在模具中成型,然后晒干成泥砖,砌成城墙,成本很低,不过正常使用是足够了,当然防不了战争。 一连五轮投石机攻击,城墙坍塌长达两里,隋军也停止了投石机进攻,耐心等敌军出来投降。 一更时分,第一批四千士兵在大将陈水根的带领下出城投降了,紧接着第二批、第三批士兵出城投降,就仿佛打开了闸门,越来越多士兵出城投降。 张绣在大堂上来回踱步,他之前任长沙郡刺史时不愿投降晋王,现在让他再投降晋王,必然不会有好结果,但不投降又怎么办?再次逃回朝廷吗?朝廷会放过自己? 张绣觉得自己有点走投无路了。 就在这时,有士兵跑来禀报:“使君,两万弟兄都纷纷出城投降!” 张绣大惊失色,急问道:“现在还有多少人?” “还剩下张兴将军统帅的一万人!” 张兴是张绣的兄弟,他统领的一万军队是张绣原本的军队,都是本郡子弟,比较忠心于张绣。 张绣急忙跑到军营,正好遇到兄弟张兴,张兴焦急道:“军心快要崩溃了,城墙也坍塌了两里,不可能再守住,大哥,不如我们从东城门撤退吧!能保住多少算多少?” 张绣无奈,只得点点头,“撤退吧!” 东城门开启,吊桥放下,一万士兵从东城奔出,向东面的旷野里奔去。 裴行俨留下东城门,就是给他们逃跑的,他得到敌军从东城门逃走,他当即下令道:“命令董万昌部、陈少麟部、姚春部追击敌军,投降者可免死,顽抗者格杀勿论!” “呜—呜———”连续号角声吹响了。 三支各五千人骑兵从南北两侧同时出动,催马向旷野里奔去,张绣军队一片大乱,一万士兵吓得狂奔,他们跑不过战马,很快便被骑兵包围。 隋军骑兵大喊:“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可免死!” 军心和士气都完全崩溃了,士兵们纷纷跪地投降,张绣和张兴率领数百亲兵企图从东北角突围,正好遇到鹰扬郎将董万昌的五千骑兵。 这时,董万昌已经不给他们投降机会了,喝令道:“全部杀死,不受投降!” 五千骑兵乱箭齐发,包括张绣兄弟在内的数百人全部被射杀,无一活口。 裴行俨忠实贯彻了晋王萧夏能降尽降的指示,以逼降战术,接受两万九千余士兵的投降,斩杀敌军不到一千人,安陆郡之战大获全胜。 与此同时,罗士信大军在竟陵县长寿县城南大败守军,主将苏胡儿被罗士信一招刺杀,五千守军被歼一千余,投降者三千余人。 在此之前,罗士信还收复了夷陵郡,夷陵郡原本有三千守军,但守将杨士道率军跟随萧铣南下,夷陵郡已无兵驻守,被轻松夺取。 至此,新梁政权只剩下了老巢南郡和四万军队,梁王萧岩下决心与江陵城共存亡,任何敢言投降者,杀无赦! 江陵县城位于长江北岸,和襄阳城一起,并称为荆襄双子城,他原本是西梁都城,城墙周长四十里,四座城门都修建了宏伟的瓮城,城墙高三丈,修建得极为高大坚固,仅护城河就宽达百丈,俨如一条玉带环绕县城。 江陵城内有人口十余万,都比较忠诚于西梁,当年西梁投降隋朝时,满城皆恸哭,十余万忠诚的民众,加上四万大军,城内还有百万石存粮,这就是萧岩死战不降的底气,如果坚守一年,他相信天下会大变,晋王很可能就会顾不上自己而撤军了。 鹤发童颜的萧岩身穿盔甲,站在城墙上大喊:“二十五年前,我作为西梁皇叔,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投降隋朝,二十五年后,我得到了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不会再投降!” 萧岩已不再是道士萧渐离,恢复了俗家身份,自封为梁王,他望着大道上的数万士兵,振臂高喊道:“西梁将士,宁死不降!” 数万将士一起振臂高呼,“西梁将士,宁死不降!” 江南隋军八万大军驻扎在江陵县北城外,大军扎下大营,修建了营栅,数百工匠正在搭建了一座高达五丈的指挥台。 中军大帐内,萧夏站在沙盘前沉思不语,护城河宽达百丈,深两丈,完全可以航行万石大船,萧夏压根就没有考虑攻城,他在构思一场水陆大战。 调百艘万石战船,在护城河上游弋,将江陵城墙炸为平地,唯一不爽的是两条出城通道,其实就是两条长达百丈的石桥,在最后靠近城池时留了一个三丈长的缺口,拉起了吊桥。 第一步必须把这两座石桥炸掉,萧夏沉吟良久,对来护儿道:“我决定用水军大战江陵城,第一步是清除两座石桥,这个任务我就交给老将军了!” 来护儿眼睛一亮,晋王殿下的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他兴奋抱拳道:“卑职今晚就行动,决不让殿下失望!” 第六百一十三章 水陆大战(上) 夜色中,护城河上人影晃动,数百名隋军士兵正在拆除石桥,城头上箭矢如雨,但基本上没有用,隋军士兵都躲在石桥下面。 萧岩在城头上注视城下的忙碌,大将李坤低声建议道:“不如放下吊桥杀出去!” 萧岩望着远处的大船身影,摇摇头道:“杀出去风险太大,不能冒这个风险,再说石桥就算拆了,对我们影响也不大。” “卑职明白了!” 萧岩又令道:“通知士兵们停止射箭!” 射箭几乎没有什么效果,完全是浪费箭矢,萧岩还打算守城一年,箭矢必须要用在刀刃上,不能这样胡乱射箭。 命令传达下去,城头上的箭矢停止了射击,城下的浮桥拆除也加快了进度,隋军士兵潜入水底,将几根粗绳索困在石墩的底部,后面百名隋军奋力拉拽,石墩被拉倒,上面的石板也跟着掉入水中。 一根根石墩被拉倒,桥板不断坠入河中,石桥也越来越短 两更时分,南北两座石桥几乎同时被拆除完成,两千士兵丢下几根几乎要磨断的长索,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天刚刚亮,轰隆隆的战鼓声在旷野里响起,三里外的隋军大营内,一支支队伍依次走出,八万军队很快在旷野里排下了大阵,队伍中有一百多架攻城梯,但没有大型攻城武器。 “王爷,对方的攻城梯好像有点奇怪!”大将指着军队中的攻城梯道。 萧岩也看到了,攻城梯确实奇怪,不是梯子,而是一块块又长又宽的木板,两头还装有钩子。 他也想不到这是做什么用的? 就在这时,有士兵大喊:“船来了!船来了!” 萧岩一回头,眼睛蓦地瞪大了,只见三艘气势壮观万石战船正从漕河内缓缓驶入护城河,宽达百丈的护城河毫不吃力地接受了三艘万石大船。 萧岩浑身一震,他忽然明白了,对方要利用战船登城,宽木板就是登城用的。 “传令烈火军立刻上城!” 三千烈火军飞奔上城,萧岩也研制出了火药,他怎么可能不用,他经过反复试验,发现纸火雷和瓷瓶火雷除了响声外,杀伤效果并不大,而杀伤效果大的铁火雷他又研制不出来。 萧岩索性放弃了爆炸路线,改走燃烧路线,不过他获得原料不够,火药只能做助燃剂。 他使用了南朝普遍使用稻草火球,这是用稻草编成的球,里面包裹石块增加重量,萧岩又将火药洒入其中助燃。 他们一共制作了几万只稻草火球,并组建一支三千人的烈火军。 萧岩紧张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大船,只觉口干舌燥,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不光是他,城头上所有士兵都紧张万分地注视着大船。 “投石机准备!” 萧岩大喊一声,城头上的上百架中型投石机拉开了架势。 萧夏也在城下注视着大船靠近,这三艘大船只是佯攻,试探对方的防御措施。 就在这时,城头上鼓声大作,只见无数的石块如雨点般砸向最前面的大船,中型投石机只能投掷三四十斤的石块,对战船影响不是很大。 但就在这时,石块忽然消失了,变成了一只只火球投向大船,燃烧的稻草球砸中大船后立刻散开了,在甲板上一片燃烧,尤其有火药助燃,在甲板上燃烧更加猛烈。 士兵们纷纷扑打烈火,但没有效果,甲板开始燃烧起来,这时,不少士兵也被稻草秋击中,浑身烈火燃烧。 十几名士兵被烧得惨叫,从大船上跳入了护城河中。 大船立刻掉头,不再向城墙靠近,而是向护城岸边靠去,城头上顿时一片欢呼。 城头上投石机还真是件麻烦事,必须先除掉。 萧夏厉声令道:“重弩准备上船!” ‘呜——’ 低沉的号角声吹响,远处又有十艘大船驶来,驶入了护城河,但不靠近城墙,而是沿着护城河外侧航行,距离城墙七八十丈远。 一千名重弩军飞奔而上,他们背着重弩,奔上岸边的小船,又沿着小船攀上了大船。 一千名重弩兵分布在十二艘大船上,他们用的是五石重弩,需要两名士兵躺着一起用力,才能拉开一张重弩。 弩箭长达四尺,三百步外可轻易射穿两寸后的木板,但弩箭不重要,重要是弩箭上绑了一只两斤重的小铁火雷。 重弩军的真正意图是借助重弩箭的射程和精准,将铁火雷投到远处城头上。 这小型铁火雷炸塌不了对方的城墙,但能清除掉城头上的一切,包括士兵和小型投石机。 “咚!咚!咚!”鼓声敲响,五百架重弩发射了,五百支重箭带着嗤嗤燃烧的铁火雷以抛物线方式射向城头。 萧岩看得清楚,空中五百支箭矢上竟然冒烟,他大惊失色,大喊道:“所有人的趴下!” 一部分反应敏捷的士兵趴下了,还一部分稍微迟钝的士兵没有反应过来,这时,五百支重弩箭如雨点般落在城头上。 “轰!轰!轰!”城头上响起一连串的爆炸,顿时硝烟弥漫。 十几艘大船停停走走,五百重弩经过五轮射击,终于安静下来,城头上的一百架投石机被扫荡一空,城头上到处是残肢断臂,鲜血顺着投石孔流下,城墙上全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线。 但城头上的八千士兵还有五千士兵没有被炸死,他们都躲在城垛下,距离爆炸点较远,更重要是,他们都趴下了,这是对付爆炸最好的办法。 不过虽然逃过一死,但每个人都惊得魂魄离窍,就像被炸死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萧岩慢慢坐起身,叹息一声,“真他娘的厉害啊!” 他也是第一次亲身经历铁火雷爆炸,没想到这么猛烈,竟然把投石机都一扫而光。 他一眼瞥见士兵们都趴着不动,顿时大怒,“都死了吗?给我起来!” 士兵们这才魂魄归窍,一顶大帐一个个坐起身,惊魂未定打量着城头的乱相。 “又来了!” 有士兵惊恐大喊,士兵们抬头看见无数黑点向城头飞来,吓得他们再次趴下。 萧岩也连忙趴下,但这一次却没有爆炸,他慢慢抬头,却见城头有很多火药箭在燃烧,但大部分火药箭都射进了城内。 萧岩忽然想到什么,大叫一声,“不好!” 他连滚带爬跑到城墙另一头,向城内望去,只见堆在城边的数万颗稻草球被点燃了,燃起了熊熊烈火,迅速蔓延成一片,包括其他物资也被点燃了。 数十座民房也被点燃,无数士兵大喊着救火,民房可以救,但稻草球却没法救了,洒满火药的稻草球燃烧疾快,烈火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把一切都吞没了。 城下烈火熊熊,热浪滔天,萧岩却如坠冰窟。 第六百一十四章 水陆大战(下) 摧毁了城头上的投石机,江南隋军进入了第二轮攻城战,又有五十艘大船驶入了护城河,使护城河的大型战船达到六十三艘,都是万石大船,又有数百艘小船驶入护城河中,这些小船是准备用来搭建浮桥。 六十余艘万石战船又一次靠近城墙,它们都安装桨轮,士兵在船内踩动木排,木排转动,带动的轮轴,外面的桨轮也跟着转动,驱动着大船前行。 没有了投石机,仅靠箭矢对付不了大船,弩砲将一颗颗中型铁火雷投上城头,城头上不断响起巨大的爆炸声,城墙开始垮塌了,所有新梁军士兵都被吓得心惊胆战,包括梁王萧岩也被士兵扶下去了。 萧岩站在远处,绝望看着城墙坍塌,他本来就是一个七十余岁的老人,这一次,他仿佛又老了十岁,从鹤发童颜变成了老态龙钟,连腰都有点直不起来了。 周围的士兵都惶恐不安,之前他们还振臂高呼,要和城池共存亡,可这一刻,所有人喊过的誓言都成了笑话,不断爆炸的铁火雷将他们意志都摧毁殆尽。 萧岩心中第一次有了悔意,如果听从徒弟萧铣的话,去南方发展,或许真是明智之举。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北城门轰然垮塌,爆炸声忽然停止了。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只是这种让人感到可怕。 “隋军上城了!隋军上城了!” 城头出现了隋军的战旗,无数隋军士兵在城头上出现了。 几百艘小船搭建成浮桥,数万士兵列成长队奔上浮桥,又从浮桥沿着实心梯子冲上大船,大船上探出长长的木板,前端钩住城墙,形成了几丈长的空中桥梁,士兵们从空中木桥上冲上了城头。 这时,数千骑兵也从浮桥上了对岸,直接冲进了城门,瓮城两侧都已被隋军占领,内城门已被开启,裴行俨率领五千隋军骑兵率先杀进了城内。 半个时辰,六万大军杀进了城内。 昨天的口号喊得有多响,投降就有多快,在死神来临时,没有任何一个士兵或者大将会为二十五年前那个短命王朝殉葬,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投降。 萧岩把自己关在梁王府中,外面喊杀声越来越近,隋军已经杀进了梁王府,他颤抖着手将一只红色葫芦中的药丸全部倒出来。 这是他用二十年时间炼制的仙丹,他给一名小徒弟试过,小徒弟服用一颗药的第二天就死了。 但仙丹就是这样,凡人承受不起,一颗就足以送命,但如果一口气吃十颗,就会否极生泰,置死地而后生,就会挣脱死神而成仙。 虽然萧岩懂得死亡尽头便是成仙的道理,但他从不敢尝试。 这一刻,他豁出去了,毫不犹豫将三十颗金黄色仙丹全部吞入腹中,静静躺在床上,等待着成仙的那一刻来临。 战争结束了,城内完全安静下来。 萧夏在数十名亲卫簇拥下来到了梁王府。 萧夏怔怔望着被炸得粉碎的梁王府大门发怔,攻打一个区区梁王府也要用铁火雷吗? 这时,萧岩被抬了出来,蜷缩着在院子里的一扇木门上,脸扭曲得变形,双眼暴凸,尽管已经没有任何光泽,但可以想象他临死时的痛苦和绝望。 他没有成仙,最终还是坠入了没有尽头的地狱深渊。 萧夏心中却有点索然无趣,铁火雷太强大了,战争变得失去了意义,这样下去,他的士兵会越来越依赖铁火雷,最后变得不会打仗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真正的胜利必须诞生在残酷的血与火之中,绝不是诞生在轻松的等待之中。 这一刻,萧夏决定,不到迫不得已绝不会再使用铁火雷。 灭了新梁政权,江南隋军缴获粮食百万石,铜钱五十万贯,还有各种物资不计其数,萧夏随即下令,免除荆襄各郡百姓一年的税负,以安抚民众。 洛阳,天子杨广在皇宫秘密接见了从长安过来的元弘嗣和独孤纂,见面的时间很短,双方谈判也很务实,关陇贵族提出的四项条件,除了第三条,其他杨广都答应了。 第三条便是十年内不确立皇嗣,杨广认为这是关陇贵族干涉自己的帝王权力,他要求删去这一条,最终,杨广只是以口头上承诺,暂不考虑皇位继承人。 既然是谈判,杨广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他的条件其实就只有一条,关于支持西隋伪政权的问题,关陇贵族可以形式上支持西隋伪政权,但不得提供钱粮兵器等实质上的支持,一旦洛阳隋军攻占长安,关陇贵族不得再支持伪政权。 元弘嗣和独孤纂也代表关陇贵族同意了杨广的条件,双方签署了谈判备忘录,这就意味着双方和解。 御书房内,天子杨广和几名重臣商议攻打长安的方案,包括虞世基、裴矩、樊子盖和阴世师四人。 虞世基躬身道:“陛下,一旦关陇贵族不再对长安伪政权进行实质性的支持,我们倒不用那么着急,可以稍微缓一缓,进行几个月的准备,包括粮草、物资以及军士训练等等,可以等到明年开春后再对长安用兵。” 樊子盖在一旁道:“微臣听说荆襄之战刚刚结束,晋王剿灭了伪梁政权,恢复了荆襄,按照陛下之前的要求,晋王军队可以助我们夺取武关,眼看寒冬将至,微臣也建议明年开春再考虑出兵。” 杨广叹口气道:“想到长安的逆贼,朕就寝食难安,朕就恨不得现在出兵!” 阴世师也道:“陛下的心情微臣能理解,但很多事情都是欲速则不达,尤其是准备不充分,不能知己知彼,这就没有必胜的把握了。” 虞世基又补充道:“陛下既然刚刚和关陇贵族达成妥协,正好利用这几个月观察他们的态度。” 最后这句话说到了杨广的心坎上,他点了点头,“好吧!就依各位的意见,明年开春后再攻打长安。” 四人反对立刻对长安作战都各有原因,虞世基和裴矩担心的是财政,樊子盖和阴世师更担心军队士气。 从御书房退出,裴矩小声问虞世基道:“财政恶化有多严重?” 虞世基叹口气道:“初步估计只有三年前的一半了,实际上可能更糟,现在只能靠吃老本,真不知该怎么对天子说!” 裴矩点点头,“天子应该知道吧!函谷关以西都丢了,巴蜀和河东也丢了,河北和中原人口锐减,江南的税负又归了晋王,我估计能有三成就很不错了。” 虞世基苦笑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黎阳仓的粮食物资全部调回来,要不然太难看了。” 后面,樊子盖也对阴世师道:“关键是现在军队厌战情绪很严重,贸然出兵很可能会引发严重事后果,必须要休整几个月,希望天子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阴世师叹息道:“天子很固执,也幸亏说服他了!” 四人都忧心忡忡,各自回去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 水力设施 萧夏离开了京口去荆襄后,王妃崔羽临时代替丈夫批准重要文书,刚开始很生疏,但很快崔羽也渐渐适应下来。 这天上午,崔羽找到了杨丽华,杨丽华并不是一直都住在晋王府,这段时间她和女儿女婿住在一起。 崔羽有一份牒文拿不定主意,杨丽华看了看牒文,笑道:“建安郡申请安置十万难民?” 崔羽点点头,“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不知该怎么处理,想听听大姑的意见!” 杨丽华笑道:“十万难民,相当于两三万户人家啊!这可不是小事情,涉及到方方面面,首先是难民肯不肯去?这是关键,一般建安就是用来流放有罪之人,就比岭南稍微好一点,如果百姓都不肯去,官府强行把他们押去,百姓会造反的。 其次就是得拿出详细方案来,他们准备了多少粮食,多少土地,怎么解决居住问题,怎么解决过渡期问题,建安郡路途遥远,百姓怎么过去? 并不是当地官员一拍脑门,想要十万人,我们这边就给他十万人,这里面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甚至还包括和其他郡平衡,你给了建安郡十万,其他各郡也要十万难民,你给不给?” 崔羽明白了,她点点头,“我该怎么批复呢?” “你就批转给尚书行台,让他们统筹考虑,只是考虑,不是安排,安排的话就是你同意了,但考虑就是你没有问题,但也没有拒绝,用词一定要准确,让下面官员正确理解你的意思!” 崔羽连连点头,“谢谢大姑指导,我受教了。” 杨丽华又提醒她道:“如果涉及军队的文书,你就压着,等晋王回来再说,涉及高额钱财花费也一样。” “谢谢大姑提醒,大姑什么时候回来?” 杨丽华笑道:“年底吧!我来和你们一起过年。” “我知道了!” 崔羽随即乘坐马车返回了晋王府,她当即在丈夫的书房里批示了这份牒文,交给了萧艾,萧艾临时出任崔羽的秘书,她连同其他牒文一起送给了陆邈,再由陆邈转给各个官衙。 一个月后,萧夏返回了京口,此时已是秋末冬初,天气也渐渐凉了。 但也因为临近新年的缘故,商业格外兴盛,几乎每个店铺都顾客盈门,掌柜们笑得嘴都合不拢,这是一年中生意最好的时刻。 战争也会给江南带来红利,有些是直接红利,比如士兵得到赏赐,回来了,各种消费一下子就上去了,商业更加繁荣,低层百姓挣钱也更加容易。 还有一些红利是间接的,比如这次战争缴获了数十万根用来造船的木材,这些木材最后很便宜卖给了各个造船工场,导致几个月后民船价格普遍降低。 船只对江南百姓就像后世家里的汽车一样,是家家户户出行必备的交通工具,百姓们趁机购买民船,很多货运商行也纷纷扩张船只数量,这就直接推动了江南货运业的发展。 回来几天,萧夏基本上没什么事,除了享受家庭生活,他也会上街了解一下民情。 这天上午,萧夏带着孩子们去码头看大象,江南运河疏浚后,建安郡送来的两千头大象并没有被送回去,而是被分配各个码头和船场做事。 京口的码头有三百多头大象,数量最多,而且上个月多了一头小象,一下子吸引了大量孩童,取名为可可,这是京口方言,就是一小坨的意思。 今天萧夏有空专门带自己的孩子来码头看小象。 “爹爹,我们都看过可可两次了!”大女儿杨君君抱着父亲的胳膊笑道。 萧夏笑道:“你们都看过了啊!那怎么今天还想看?” “我们就想让爹爹陪我们看。” 原来如此,这时,萧夏忽然看见远处聚集了大量百姓,都在参观十几座木房子,萧夏问亲兵道:“那边是做什么?” 一名亲兵知情,连忙道:“那边是一个姓曹的商人利用水力也做各种事情,磨面、榨油之类,不需要人力,大家都感到很惊奇。” 萧夏顿时有了兴趣,对张乔和崔眉道:“你们先带小家伙去看小象,我去看看那边的水力设施,马上就来找你们。” 杨君君噘嘴道:“爹爹又丢下我们了!” 萧夏搂着两个女儿笑道:“爹爹保证马上就来找你们!” 数十名女护卫保护着马车去了码头,萧夏则带着几名亲兵来到了水力新工场。 水力新工场开设在京口的长江边,一推出轰动全城,百姓和商人都纷纷跑来看热闹。 东主是一个姓曹的商人,他在江边搭建了十几座木屋,利用水力来磨面、碾米、榨油和轧绵。 实际上就是造了几只大木轮,木轮转动带动小的木轮转动,最后利用江水动力带动各种机器转动。 商人叫做曹幼嗣,毗陵郡人,年约四十岁,身材富态,看起来非常精明能干。 晋王殿下亲自视察,让曹幼嗣深感荣幸,他一路陪同萧夏参观的水力工场。 “小人受祖父影响,从小就喜欢研究这种非人力畜力的机器,去年小人在建安郡看见工人用人力轧绵,将木绵籽从绵团里剥出来,小人就想到用水力来轧绵,回来后在家乡晋陵县研究,做了一个水力的铜制轧绵机,效果不错,可惜家乡的水力不够,小人就想到了长江,就来江面买了块地,开始建造轧绵机,后来又追加水力磨面、水力碾米和水力榨油,小人还准备做一个造纸用的水力搅拌机。” 萧夏欣然点头,轧绵机还是在自己指点下发明的,没想到居然被人发扬光大,做成了水力轧绵。 “效果怎么样?” “效果当然好,像磨面机,一天能磨几千斤麦子,是牲畜磨面的十倍,是人力磨面的百倍。” 萧夏点点头又道:“有没有想过扩大水力作坊,多增加一些别的项目?” “小人当然一直在考虑,只是有些难题还没解决。” “说说看,什么难题?” 曹幼嗣叹口气道:“目前为止,只能左右运动,如果能上下运动,或者前后运动,我能做更多的事情,比如水力纺纱,水力灌溉、水力鼓风等等。” “可以解决!” 萧夏微微笑道:“用倾斜木轮就可以把左右运动改为上下运动,另外,汉朝用连杆把左右运动变成了前后运动,你可以试试看。” 萧夏大概画了几张草图,曹幼嗣一看就懂,他顿时大喜行礼,“多谢殿下指点!” 萧夏鼓励他道:“好好琢磨,将来做成水力织布机,我请你去做太学博士。” “小人一定不辜负殿下的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世子之师 萧夏离开新工场,便骑马来到了码头,远远便看见上百头大象在忙碌卸货,从江陵城运回来的大量钱粮物资,让码头十分忙碌。 现在卸货几乎都不是用人力把货物背下来,那样太落后了,现在用天平卸货。 码头矗立着很多铁柱,铁柱顶端有一根可以转动的铁杆,铁杆一头是铁链和铁钩,另一头是绳子,船上的甲板上装了一包五六袋米,将包袋挂在铁钩上,另一头的民夫一起用力拉绳子,铁钩就将包袋吊起来,转动铁杆再把装满粮食的包袋轻轻放在码头等待的大车上。 实际上就是人力吊车,利用杠杆原理将货物从船上转移到码头上,不过现在是用大象来拉绳子,一头大象轻松顶上十几名民夫。 民夫要做的事情大车将货物运到仓库后,再由民夫卸下粮食,这是民夫们最主要的工作,其他工作都被装卸熟练的大象们替代了。 “殿下,这边!” 一名女护卫看了萧夏,连忙挥手大喊,萧夏催马上前问道:“孩子们在哪里?” “他们在象园!” 萧夏跟着女护卫来到了象园,也就是大象们的生活之地,只见远处无数孩童围着一片场地,不时响起一阵欢笑声。 原来两只小象在场地里推着一个大木球玩得起劲,旁边有一座看台,萧夏的四个孩子以及张乔和小眉就坐在看台上。 萧夏走上看台,陪孩子坐下,杨君君和杨倩儿都挤坐在父亲怀中,杨倩儿指着大一点的小象道:“那个是可可,是个小娘子象,小的是她的弟弟都都。” 萧夏笑道:“过两天把两头小象请到我们府中做客半天好不好!” 两个小娘子高兴得直拍手,“好啊!” 长子杨俶迟疑一下道:“父亲,如果送到我们府上去,别的孩子就看不到了,这样不太好!” 萧夏摸摸长子的头笑道:“我问过了,它们不是每天都要表演,小象也要休息的,等休息那天送到我们府上,而且只呆半天,不会影响别人,让你母亲也看一看。” “好吧!” 杨俶点点头答应了,“娘还没看过呢!” 这一刻,萧夏忽然有一种感觉,自己长子可以读书了。 回到府中,萧夏在书房里坐下,妻子崔羽给他端来一盏茶,笑道:“几个小家伙说,爹爹要把小象请回来,他们可开心了!” 萧夏放下笔道:“秋官明年就六岁了,我在考虑给他请先生的事情。” 崔羽点点头,“其实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我还专门问过大姑!” “她怎么说?” “大姑说,江南太学里面有两个厉害的先生,一个是虞世南,一个是徐文远,她建议从这二人中选秋官的师父,我觉得如果虞世南如果能教秋官的书法,那真是秋官的造化。” 徐文远是儒学大师,出身东海徐氏,母亲是南梁元帝萧绎之女安昌公主,后来成为隋朝的太学博士,教贵族子弟读书,汉王杨谅、杨玄感、李密都是他的学生。江南成立太学,他和虞世南一起过来了。 萧夏想了想笑道:“这两位都可以考虑,虞世南主管江南教育,太忙,不一定有时间,我去太学问一问吧!” 次日上午,萧夏把萧瑀请来,萧瑀和徐文远私交极好,徐文远的母亲是萧瑀的姑姑,两人其实是表兄弟。 “殿下想让徐文远做世子的先生?” 萧夏点点头,“长公主推荐的,但我对他不是很了解,听说你们交情深厚,我想听听二叔的意见。” 萧瑀捋须笑道:“文远可是教出了三位叛逆,殿下不担心?” “你是说杨谅、杨玄感和李密?” “没错,先帝请徐文远教汉王读书,让杨玄感和李密陪读,杨玄感和李密的交情为什么好,就是这个时候形成的。” 萧夏沉吟一下道:“二叔的意思是说,徐文远的思想不正统?” “要看殿下怎么理解,徐文远的思想是民贵君轻,民为国之本,君王要爱民如子,所以他教出的三个弟子都认为自己是救民于水火的天选之君。” 萧夏笑着点点头,“民贵君轻倒是符合我的思想,二叔替我去说说,看他愿不愿意,我不勉强!” 萧瑀欣然道:“今天中午我就去和他聊聊!” 萧夏已经查过了徐文远的底细,他是被天子赶出洛阳,原因就是他在太学公开抨击天子滥用民力,视民于草芥,徐文远是一个正直有良心的大儒,而绝不是腐儒,萧夏需要这样的人教自己的儿子,他也希望自己儿子成为一个正直爱民的统治者。 当年皇祖父也是希望徐文远把幼子杨谅教成一个正直良善的王爷,可惜杨谅骨子里就不是善良的人,这是天生的性格,任何人就没办法教好。 徐文远年约五十余岁,身材不高,但精神很足,徐文远十分憎恨天子杨广不惜民力,视民为草芥的思想,尤其他痛批天子修大运河和修长城导致大量百姓死亡。 他的言论让杨广十分恼火,便直接把他赶来江南太学了。 徐文远却十分欣赏萧夏所作所为,包括解决义仓的难题,还有不惜代价救助北方难民的决心,这都让他十分感动。 他经常对同僚说,如果天子能够有晋王一半的爱民之心,大隋也不至于衰落得如此之快。 中午时分,萧瑀请他到北固山下的清风酒楼喝一杯。 “最近兄长很忙吧!” 徐文远点点头,“今年延陵郡和毗陵郡都请我为秋试主考,今天我正好有时间,明天我就要闭关了。” “幸亏我今天请兄长,真是运气不错!” “贤弟有事吗?” 萧瑀点点头,“世子明年开始就要读书了,殿下想请兄长教世子读书。” 徐文远哑然失笑,“让我教一个六龄小童读书?” 萧瑀肃然道:“他可是晋王世子,将来兄长的思想很可能就是他治国的思想,这样名垂千古的机会难道兄长要放弃?兄长不干我就去找虞世南了。” “不!不!不!” 徐元文连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没教过幼童,没有经验,我得请教一下我的兄长,他当年开私塾教幼童为生。” 徐元文的兄长叫徐文林,目前江南最大的私人学校重文馆就是他开的,他的另一个生意重文社也是江南三大书铺之一。 萧瑀微微笑道:“要明年才开始读书,不急的,正好有几个月时间让兄长准备一下,关键是兄长愿不愿?晋王殿下不勉强你。” 徐元文捋须欣然道:“晋王殿下如此信任我,愿意把世子交给我培养,我怎能不愿意?我很愿意,也一定尽心尽力把世子教好!” 第六百一十七章 意外发现 时间很快到了年底,腊月二十日是暗访日,江南道的高官们每年都要在这一天到民间去暗访,了解百姓疾苦。 当然,江南道还有专门的拾遗官巡访民间,每月都会报告,所以腊月二十的暗访日更多是一种仪式。 就算是仪式也要去做,一早,官员们就前往各地去暗访,主要是四个地方,京口县、晋陵县、江都县和江宁县。 萧夏去的江都县,这次天子把江都郡还给江南道后,萧夏第一次去江都县,而且是微服私访。 乘坐一艘普通客船过了长江,萧夏没有直接去江都县,而是来到了江阳县。 江阳县位于江都县南面,紧靠长江,最初是为了安置工匠而修建,但随着江南道总管府南迁,工匠也去了京口。 江阳县便空了下来,此时的江阳县已经变成了难民安置县,从河北各郡逃来的难民挤满了小县城。 今天萧夏来巡视江阳县,也是想了解江都的难民情况。 陪同萧夏查访江阳县的官员是难民署副署令陈光智,逃来江南道的难民已经不多了,基本上都在山东半岛解决,剩下就是要解决遗留在江都郡的难民。 四年前来江阳县还感觉井然有序,街道干净整洁,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垃圾满地,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尿骚臭味。 进城门不远就看见了一座很大的粥棚,粥棚前排满了很长的队伍,足有一里,如果都是老人孩子来领粥也就罢了,但萧夏看见还有很多三四十岁的男子也在其中排队。 “这里赈粥有多久了?”萧夏问道。 陈光智躬身道:“启禀殿下,从去年四月时卑职就看见了。” “已经一年半了,怎么还有赈粥?” 一般只有难民营会赈粥,难民分散安置后,就要开始自谋生路,当然也会给过渡期粮食补助,只有孤寡老人和孤儿才会安置在专门机构内,每天供应粥饭。 陈光智苦笑一声道:“殿下有所不知,江都难民是由朝廷负责管理,朝廷管理的办法就是把江阳县居民迁到江都县,把县城空出来,然后把几十万难民全部安置在江阳县内,所以殿下看到的其实不是县城,而是一座特大难民营,只负责每天给赈粥,然后就不管了。” 难怪条件这么恶劣,原来这是一座难民营,萧夏感觉更像贫民窟,萧夏摇摇头,走进一片居民区,区内几乎每座木房内都住满了人,就连院子里也搭建了各种窝棚。 刺鼻的恶臭让他受不了,很快便退了出来。 一叶可知秋,又走了几处居民区,萧夏便不想在看下去了,到处是脏乱、拥挤,如果出现一个瘟疫病人,后果将不堪设想,必须把城内的难民都重新遣散安置。 萧夏对陈光智道:“从明天开始,对全城难民进行登记,过了年后,开始将他们分批送去建安郡安置。” “卑职遵令!” 之前,建安郡刺史王安邦上书,希望迁徙十万难民去建安郡,实际上是萧夏去年就部署的一个重大方案,萧夏要求刺史王安邦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安置方案。 建安郡官员和军队耗时一年多时间,丈量了大量可开垦土地和居住地,拿出了一份十万字的安置方案,但转给王妃崔羽时,只递交了申请书,把安置方案遗漏了。 崔羽把报告批复给尚书行台后,刘文静才发现少了安置方案,这属于一项重大行政事故了。 为此,主要责任者秘书署副署令王阙被降职一级,转交文书的陆邈也因为没有及时发现而被训诫。 这时,萧夏在城门处看见了一排店铺,一家米铺,一家腌菜店,一家杂货铺,还有一家布店,却没看见官方盐店。 一名亲兵跑去询问,回来对萧夏道:“殿下,盐店在北城门,这边南城门原本也有一家盐店,但去年失火被烧毁了。” “被烧毁?” 萧夏愣了一下,他立刻想起了当年晋陵县放火烧盐店之事,得让人查一下。 萧夏让手下在外面等候,他独自一人向米铺走去,米铺前排了长长的队伍,门口挂在价格牌子,大米每斗四十文,面粉也是每斗四十文,小麦每斗三十文,这个价格和京口一样。 排队的人先给钱,领一块不同颜色的牌子去取米,米面都事先称好了,直接倒进买粮人的袋子里,倒颇有效率。 这时,萧夏忽然发现有人拿着一块小红牌子,竟然去了隔壁的腌菜店,拿了一个草袋子后就走了,隔壁腌菜店几乎没有什么生意,去店里的人几乎都是拿着红牌子领草袋。 这让萧夏有点奇怪,他回来对一名亲兵道:“跟上去看看,腌菜店里拿的草袋子里是什么?” 一名亲兵向拿着草袋的人追了上去,不多时,拎住纸袋子回来了,对萧夏笑道:“是腌鱼,三十文一条,我给他五十文,他就转让给我了。” 萧夏点点头,应该是过年用的腌鱼,他没有深究,便吩咐道:“去江都县!” 马车缓缓出城,向江都县而去,刚出城没多久,亲兵县尉王进武上前叫停了马车,“殿下,有点问题!” 萧夏打开车窗问道:“什么问题?” 王进武把装有腌鱼的草袋子递进马车,“殿下看一看,这鱼有点蹊跷,好像盐太多了。” 萧夏打开袋子,只见鱼的表面覆盖看厚厚一层盐,他抽出匕首又把鱼腹挑开,只见鱼腹内同样塞满了盐。 是腌鱼没错,但放的盐太多了,至少用了两三斤,而且不是粗盐,是细盐。 萧夏心念一动,立刻明白了,这不是卖腌鱼,是在卖私盐,二十文一斤的官盐,这里三十文可以买两斤盐,还附加一条鱼。 这种卖私盐很隐秘啊!表面上看是在卖腌菜、腌肉和腌鱼,但实际上是在卖盐。 “这样一条活鱼,菜市卖多少钱?” “十文钱左右!” 萧夏点点头,那就对了,二十文钱两斤盐,十文钱的鱼,果然是私盐。 第六百一十八章 咸鱼事件 萧夏也没有心思去江都县了,直接返回了京口,利用腌菜卖私盐绝对不会只有一家,自己只是无意中发现了冰山一角而已,去年盐店被烧,最后不了了之,这意味着什么? 回到官房,萧夏立刻命人将李鹿鸣找来,不多时,李鹿鸣匆匆赶来,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萧夏指指地上的草袋子,“这是我的亲兵上午在江阳县买的,南城门进去第三家的肉铺出售,钱要交给隔壁的米铺,估计这两家是一个东主,你拿回去研究一下!” 李鹿鸣愣住了,她看了看草袋里,竟然是一条腌鱼,她一头雾水,行礼道:“请殿下明示!” “我也不能肯定,我感觉这条鱼有问题,盐用得太多了,你拿回去研究一下,看看这条腌鱼究竟用了多少盐,顺便告诉你,这条腌鱼三十文钱,研究完了,再回头向我汇报。” “卑职这就回去研究!” 李鹿鸣行一礼,拎着草袋子走了。 萧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沉思良久,吩咐陆邈道:“去把陈华给我找来!” 陈华之前是西海盐行总管,自从西海盐行改为盐铁署后,陈华便出任第一任署令。 不多时,陈华也匆匆赶来,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萧夏问道:“这两年江南道盐销售量下降了吗?” 陈华躬身道:“从销售数量看,都非常稳定,但考虑大量难民到来,售盐量依旧稳定不变,说明它其实下降的。” “找到原因了吗?”萧夏问道。 “我们最初怀疑是北方的盐偷偷进入江南道,但又没有证据,但答案肯定的,一定别的盐在偷卖,而且数量还不小,否则我们售盐量不可能下降,卑职还在查,只是目前暂时没有进展!” 萧夏缓缓道:“今天我倒是发现了一个隐秘的渠道,你考虑过腌菜吗?” 古代没有冰箱,都要把菜和肉腌制才能长时间存放,所以腌菜一直是秦汉以来消耗量最大菜源,普通百姓要么自己做,要么外面买。 陈华愣住了,半晌摇摇头道:“卑职没有考虑过腌菜这个环节。” 这时,陆邈在门口道:“李署令回来了!” 萧夏没想到李鹿鸣处理得这么快,便吩咐道:“让她进来!” 李鹿鸣端着一个大盘子进来了,盘子里是一条鱼和一堆盐,她把盘子放在旁边小桌上,解释道:“启禀殿下,我们稍微进行了检测,浸泡进鱼肉中的盐是正常用盐的三倍,所以鱼肉非常苦盐,剩下的盐我们把它刮下来,有一斤半重,所以我们推断,这条鱼用了约两斤的盐进行腌制。” 陈华吓了一跳,普通腌制一条鱼最多用一两盐,这条鱼居然用两斤盐来腌制,这不就是利用鱼来卖私盐吗?难怪自己查不到。 萧夏点点头,“这条鱼既然这么苦咸,怎么食用呢?” “回禀殿下,卑职一个手下的亲戚就买过,他们买回来后用来做成酱,叫做咸酱,做饭时放一点就行了,基本上就不用买盐了。” 陈华仔细看了看盘子里的盐道:“殿下,这是东海郡那边出产的盐,颗粒要比我们这里的稍粗,不过琅琊郡也是这种盐。” 萧夏点点头,“这是一个大案,就由盐铁署和内卫署联合办这个案子,从江阳县肉铺入手,要暗中查访,不要打草惊蛇,再顺便查一查盐店被烧之事。” 两人一起躬身行礼,“遵令!” 内卫当即组建了一支二十人的调查小组,由李鹿鸣亲自统领,这二十人中,由五人是盐铁署派来的精兵强将,他们下午便去了江阳县,对卖咸鱼的肉铺实施监视,同时打听他们的后台。 江都县一座大宅成为李鹿鸣的临时指挥所,他们在江阳县租不到房子,只能把指挥所放在江都县。 很快他们就查到了肉铺的背景,一名案子向李鹿鸣汇报道:“粮铺和肉铺确实是同一个东主所开,东主叫孙文安,就是江都县人,江都县也有他的粮铺和肉店,他们从来不卖腌菜,腌鱼应该是别人委托它们出售。” “查过这个孙文安的背景吗?” “查过了,他背景很简单,他十几年前继承了父亲的四家店铺,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发展,就是前年在江阳县开了两家店铺,一家米铺和一家肉铺,他卖的肉基本上都是羊肉,从没有卖过水产。” 李鹿鸣点点头,“今晚把他请来喝杯茶!” 孙文安年约四十余岁,身材不高,属于矮胖型的商人,他开的孙记米铺和孙记肉铺都是十五年前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 孙文案为人谨小慎微,偏于守成,这么多年也只增加了两家店铺。 这段时间孙文安也颇为忧心,他这两年一直替别人销售盐鱼,之前江都属于朝廷管辖,虽然江淮也是江南道盐铁署的市场,但毕竟江南道管不了江淮,他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两个月前,江都郡又重新划归江南道了,孙文安压力骤增,他仓库里还有一万多条盐鱼没有卖掉,这就有点麻烦了。 下午时分,他从一家茶馆里出来,上了一辆牛车,吩咐道:“去广陵街!” 牛车刚起步,便上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挟持住了他,他刚要起身,一把锋利的匕首顶住他后腰,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 “敢动就宰了你!” 孙文安吓得一动不敢动了,牛车来到南城门附近,直接进了一座大宅,孙文安被推下马车,才发现院子里站着十几名内卫,他的脸刷地变得惨白,他最害怕之事终于来了。 孙文安被带一间大堂上,李鹿鸣看了他一眼,指着桌上的两条草袋盐鱼冷冷道:“这是你店里售卖的,你竟然敢卖私盐!” 孙文安吓得‘噗通!’跪下,他是本地人,他很清楚卖私盐意味着什么?全家抄斩啊! 他磕头道:“这些盐鱼不是我的,是别人托我卖的,我愿意什么都交代,只求饶我一命。” 李鹿鸣哼了一声,“你也知道卖私盐有罪?” 孙文安哭丧着脸道:“之前江都郡不是不属于江南道管辖了吗?因为很多人都在卖,我便一时糊涂.” 李鹿鸣也知道,从法理上,孙文安并没有太大的罪,因为江都郡之前属于朝廷,朝廷并没有实施盐铁专卖,如果一定要追究,就仅仅是这两个月卖私盐有罪。 “你说吧!是谁托你卖盐鱼?” 第六百一十九章 真相浮出 孙文安低下头道:“是我的族弟,叫做孙迪。” “盐鱼是你族弟做的?” “也不是他,我知道他只是跑腿,他负责拿货,但我从不知道他的货是从哪里拿的,他也从不会告诉我。” “就你所知道的,江都郡还有谁家在卖盐鱼?” “我知道江都县还有三家,林记腌菜店、福安腌菜店和万家杂货铺,它们都曾经从我这里调过货,但肯定不止这三家。” 李鹿鸣点点头又问道:“江阳县南城门附近的盐店是谁烧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但你们可以去问我族弟,我感觉他可能知情!” 所有的线索都汇集到孙文安族弟孙迪的身上,李鹿鸣这才问道:“我们要找到你的族弟,他在哪里?” “我知道他家在哪里?但他很少回家,他没有成婚,父母也双亡,实际上他就是个地痞无赖,对了,他还有个相好,在百美院,叫做赵小官,她或许知道孙迪在哪里?” 李鹿鸣怕打草惊蛇,将孙文安训斥一番后便将他释放了,同时命令他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让他继续卖盐鱼,又派人监视住了他。 当天晚上,十几名内卫士兵包围了孙迪的住处,这是他父母留下来的一座院子,占地只有半亩,三个房间加一个小院。 内卫士兵撬开窗户进去,发现屋里全是灰尘,至少有好几个月没有来这里了。 内卫随即又赶到百美院,查扣了妓女赵小官。 赵小官吓得战战兢兢,她也有几天没有见到孙迪了,但她还是给李鹿鸣提供了一个有用的情报,孙迪另外还有一个住处。 内卫很快便找到了孙迪的另一个住处,是一座临河的三亩大院,里面黑沉沉的有二十几间屋子,没有人居住的样子,大院背后有一座私人码头。 李鹿鸣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就是对方的仓库,她当即下令,不要进大院,而是严密监视这座大院。 次日中午,从大院里走出一名瘦得跟猴一样的年轻人,吊儿郎当,下巴上有颗很大的黑痣,黑痣上还有几根毛。 “是他吗?”校尉陆震问道。 “应该是他,描述完全一致,他下巴上的黑痣就是最大特征。” “跟上他,伺机抓捕!” 几名内卫士兵远远跟着年轻人,年轻人正是孙迪,他虽然是无赖地痞,但他很机敏,走着走着他忽然感觉不对,前面来了几名身材高大的汉子,正好把他的路堵住了,他向后一看,后面也有几名高大男子,加快速度向自己跑来。 孙迪暗叫一声不妙,撒腿向旁边一条小巷里奔去,后面内卫紧追不舍。 奔出一里,前面没路了,竟然是条死巷,孙迪绝望拔出剑,胡乱挥舞,对几名追来的内卫大喊:“不要靠近我,否则我杀了几名!” 内卫纷纷拔出直刀,慢慢包围上来,孙迪吓得扔掉了宝剑,抱头跪在地上,打不过对方时,地痞无赖都会用这一招,哀求饶命。 “我把所有钱给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他还以为自己遭遇了黑吃黑 孙迪被提进内卫临时官衙,他才知道自己是被内卫抓了,吓得他腿都软了。 李鹿鸣开始审问他,他为了保命,一切都老老实实招供,甚至还告诉了李鹿鸣一些不知道的情况。 下午,李鹿鸣赶回京口,向晋王萧夏紧急汇报。 “目前我们已经确定,贩卖私盐的主谋是乱贼杜伏威,他们是从去年开始,利用腌菜和腌鱼在江淮和江南卖含盐量极高的咸菜和咸酱,所以我们一直没有察觉。 江都郡不过是他们的一个分销地,我们抓获叫做孙迪的人是江都县的联络人,我们在他租下的仓库内查获腌鱼十万条,根据他自己交代,他今年已经卖了七八万条腌鱼。” 萧夏点点头,他也知道江都人确实喜欢吃咸鱼干,而江南人喜欢吃鱼酱,杜伏威居然利用这个手段卖盐。 “然后呢?” “然后孙迪只是一个小人物,只负责江都县,很多交代的消息只是他听别人说的,不一定正确。” “他还说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萧夏又问道。 “他听说杜伏威和李子通争夺江淮,好像是李子通输了,李子通从淮南郡撤退到了汝阴郡。” 萧夏知道李子通原本在淮南郡,后来不知为什么又北撤到汝阴郡,难道真是因为杜伏威的原因,那是不是杜伏威的势力已经进入江淮了? 萧夏最头大就是这些乱匪原本都是山贼或者水贼,只能躲藏在山中,但就从去年第一次高句丽之战惨败后,各地豪强地主开始对隋朝失去信心,转而支持这些聚众造反的乱贼。 这些山贼纷纷开始进城,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各地的割据势力,要钱有钱,要粮有粮,要兵有兵,他们背后就是各地的豪强大家族。 他们不断扩大势力,实际上就是得到了新的豪强地主的支持,杜伏威开始卖盐,很可能他得到海州盐商势力的支持,在江淮和江南是迫于自己的威压,他才卖腌菜,但在中原他就很可能直接卖盐了。 他既然击败了李子通,那么很可能他的势力已经渗透进了江淮。 萧夏五年前和朝廷达成协议,放弃江淮八郡,退守长江以南,根据协议,朝廷不得在江淮驻军,使江淮八郡成了一个势力真空,李子通和杜伏威就抓住机会向江淮渗透。 李子通失败退出江淮,江淮就成了杜伏威的盘中之餐。 现在萧夏关心的不仅仅是卖私盐的问题,而是杜伏威究竟在江淮渗透到什么程度了? 萧夏当即对李鹿鸣道:“我虽然只拿到江都郡,但江淮的其他几个郡你也要视同我已经拿到了,大量派出内卫在其他各郡内探查杜伏威的踪迹,我想知道杜伏威控制江淮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明白我的意思吗?” “卑职明白,这就安排!” 萧夏又道:“但表面上,你们还是用查私盐借口,让对方以为我们是在查私盐,不要让对方发现你们的真实意图,就发现了什么,也不要轻易打草惊蛇!” 李鹿鸣默默点头,她也意识到,江淮很可能是他这几年面临的一个严峻挑战。 第六百二十章 偃旗息鼓 距离新年还差五天,钟离县和别的县城一样,新年的气氛已经开始进入顶峰,家家户户都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大扫除、贴门幅、竖杆子、请牌位、布置祭台。 上午时分,一辆马车停靠在在钟离县的一座私宅大门前,从马车里走出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面容白皙,颌下留一缕长须,他叫做余旷之,是钟离郡刺史张台的心腹幕僚。 大宅门口已经有一人在等候,他连忙将余旷之请进了大门。 贵宾堂前站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男子,身材高大,皮肤黝黑,三角眼,鹰钩鼻,略显得有几分阴鸷,这名男子便是东海军的二当家辅公佑。 杜伏威和其他势力一样,在第一时间臣服西隋,杜伏威被封为东海郡王,辅公佑则被封为淮阳县公,在淮河遭遇萧夏大军的火攻惨败后,这几年杜伏威韬光养晦,不仅发展军队,也学会经营。 杜伏威自从迎娶了东海郡大盐枭周海王的女儿为妻,他便有了稳定的财政来源,贩盐到下邳郡、彭城郡、汝阴郡、谯郡等地,赚取了大量财富,又从前年开始,将私盐卖进了江淮。 目前,江淮一带的操刀人正是二当家辅公佑,辅公佑用银弹开路,收买了大量官员,又利用官府的支持,将李子通势力挤出江淮。 不过,杜伏威还是很忌惮江南的晋王,否则他早就出兵将江淮各郡占领了。 “难得一见余兄啊!”辅公佑笑着抱拳迎了出来。 余旷之行礼道:“有要紧事!” “快请!” 辅公佑将余旷之请进贵客堂,两人按宾主落座,辅公佑又让手下上了茶,同时将两个信封放在桌上,推给余旷之。 “马上过年了,这是一点心意,给先生和张使君。” 余旷之原本阴冷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辅将军太客气了!” 他也不客气地将两个信封放进怀中,又缓缓道:“我家使君刚刚接到晋王令,要求官府严查私盐,盐铁署和内卫会来江淮各郡督查私盐的查处情况,使君让你们稍微收敛一段时间。“ 辅公佑也知道了盐鱼在江都被查处一事,他便知道江南总管府要在各地严查私盐了。 “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开始?” “具体没说,一般都是过完年吧!反正你们要开始收敛,不光盐不能卖,腌菜也不能卖了,至少要收敛两个月。” “腌菜也不能卖吗?” 余旷之摇摇头,“你们卖腌菜就是在卖私盐,大家都知道,别以为江南总管府是傻子,动了他们切身利益,他们肯定要急眼!” 辅公佑哼了一声,“江淮七郡又不归他们管辖,他们管得倒挺宽!” 余旷之本想出言讥讽,但看在怀中信封的份上,他克制住了不满,只是笑了笑道:“使君也是在为你们好,晋王刚刚灭了后梁,如果你们没有实力和晋王对抗,那就不要尽量招惹他,否则后果你们也应该知道。” 辅公佑起身行礼道:“多谢使君提醒!” 余旷之告辞走了,一名手下忧心忡忡对辅公佑道:“将军,如果停止在江淮卖盐,我们损失太大了。” 辅公佑恼火道:“你以为我想停止吗?现在晋王只是暂时顾不上我们,可一旦他发现我们损害了他的利用,大军就杀到东海郡了,我们拿什么抵抗?” 几名手下都不敢吭声了,辅公佑又道:“传令下去,不光江淮各郡暂停买盐和盐鱼,江南地区的腌菜也暂停销售,避几个月风头再说,我回东海郡向主公汇报。” 次日上午,钟离县城便来了二十几名内卫探子,为首之人正是之前在宣城县查案的施孝真,他在宣城县查案有功,被升为郎将,这次他负责钟离郡的稽查。 名义上是查盐,但实际上是调查各个势力渗透江淮各郡的情况,为将来恢复对江淮的统治做准备。 但目前,萧夏暂时还不想和朝廷翻脸,天子只是答应把江都郡还给他,其他江淮六郡,包括庐江郡、历阳郡、同安郡、钟离郡、弋阳郡和淮南郡都依旧属于朝廷管辖。 萧夏虽然名义上得不到这六郡,但他依旧准备把这六郡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这就涉及到经济、政治和军事上的控制。 经济是大头,比如盐和生铁必须由江南道盐铁署专卖,再比如私人开采冶炼铜铁矿可以,但必须要向江南道总管府备案,同时不准擅自售卖,只能由总管府收购。 再比如江淮地区的粮食、布匹、油料、木材等大宗货物,这些都属于战略资源,小商人的正常生意不会过问,但大规模采办必须由江南道官办商行控制。 其次是政治上的控制,也就是控制官府,官府如果效忠朝廷,很正常,晋王允许,但除了朝廷和江南道外,官府和其他势力勾结,那就属于政治上的出轨,必然会遭到严查。 第三点就是军事上的控制,按照萧夏五年后和朝廷达成的协议,江淮地区是不允许有驻兵的,特殊情况可以例外。 也就是说,除了朝廷和江南道的军事存在外,任何其他势力不能在江淮有军事存在,包括军队、武士和情报点,这些都属于军事范畴。 这些其它势力可能是杜伏威、可能是李子通、甚至是西隋朝廷或者瓦岗军等等。 这次内卫进驻江淮各郡,名义上是查盐,实际上是落实三大控制而来。 施孝真带领手下落脚后,立刻开始着手调查,分成五组分头去了解情况。 施孝真带着两名手下来到了城北,基本上所有县城的城门附近都是菜场,农民一早挑担进城,就在城门两边摆摊售卖,所有很多和食材挂钩的店铺也都在城门附近。 江南官盐店自然也不例外,一家红色屋顶的官盐格外醒目,很远就能看见。 这家官盐店是整个钟离郡的总店,有仓库,店铺也比较大,除了正常的三名店员外,还有管事和配送伙计。 施孝真找到了管事,将他亮出了内卫牌,管事姓赵,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连忙将施孝真和手下请入后堂。 施孝真坐下笑道:“我们在江都发现了有人贩卖私盐的情况,以腌菜的方式进行贩卖,所以要进入深入调查,我负责钟离郡,需要你告诉我,钟离郡的私盐贩卖情况!” 第六百二十一章 深入调查 赵管事默默点头,叹息一声道:“我们的日子很难过,相信刚才施将军也看到了,买盐的人并不多,别人私盐十文钱一斤,我们要卖二十文,如果不是我们的盐品质还不错,早就没有人买了,但大部分中下层百姓,还有酒楼、饭馆之类,他们才不会买我们盐,一定是买便宜的盐。” “那么赵管事应该知道私盐在哪里卖?” 虽然如此,而陆飞心中也确实有点想要动手的冲动了,因为就刚刚那一下,韩峰差点没命,当时他却根本来不及出手相救,如果这种情况再出现一次,可能韩峰就不会那么好运了。 他开始关注这个学生,无论是课上还是在学校里相遇的时候,他都悄无声息的留意着毕夏的一举一动,并且有意识的向其他老师打听毕夏的情况。 田横起身正色道;“我想请大哥为我领军出征,共同讨伐项羽。”说完便把萧何的建议大致说了一遍。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不经意间就悄然而逝。当连夜回过神来的时候,夜色已经渐浓。 无事一身轻,连着忙了几月,现在难得清闲下子,胤禛深深的吁了口气,脸上的线条也舒展了几分。心情不错,步子也迈的大些,没走上一会,就到了慧珠的院子。 “我……臣妾在宫中实在无聊,便出来溜溜弯,穿着皇后的衣服,很不方便!”我半真半假地说。 虞秒弋见韩信沉默的样子,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不由眼角又红,强忍住泪水拧过头去。 “托主子洪福,海公公终于答应先收奴才做记名弟子。”来喜一脸兴奋。 时少‘春’悄悄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果然心头有鬼才怕半夜敲‘门’。秦淮河长的很,沿途风景极多。只有那些魂人才会一提秦淮河就想到那特殊的一段河道。是他魔障了。 儿时的记忆慢慢变的清晰,莫非我真的是世人所说的那般,是扫把星,是瘟神!克死了父母,如今又克死未婚夫? 赵雅馨笑着点了一下杨琳琳的鼻头,然后跟柳嫣和林玧儿大了招呼。 李胜腿软就要往外走,龙亦一把抓回来:“这也是种体验。”便将他按在另一侧的软椅上。 “杨兄弟,请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们一条生路吧。”德洪也跪下了。 但乔在校表现良好,除了早上喜欢旷课外,所有课程全是a+,再加上导师通情达理,也就允许他提前毕业了。 现在是进退两难,都怪这楚郡王府的人,为何早些不出来“送客”,非得把事情闹大了,才出来人,还是个下人。这样岂不是故意让她没脸吗? 然而他却不知道的是,沈龙的实力在这高塔当中,也得到了升华。 冰皇神像吐出的飓风瞬间被火焰吞噬的一干二净,火焰顺着隧道直冲而上,将原本的冰雪隧道变成了一条地狱之路。 她本想上前询问他的伤势,但是触到他的身旁围了那么多的人,便就没有上前。 高瑜校长心里嘀咕道,也不去追,苦笑着摇了摇头,向校长办公楼方向走去。 奎尔又跳了下去,这次他的飞行装置没出问题,只有有点不堪重负,摇摇晃晃的降了下去。 也在江离嘀咕的时候,束缚术的力量,寒冰的力量,全部被摧毁,老人嘴角涌出鲜血,脸色难看看向江离而去。 李初一又是一个性格比较和顺的人,他断然不会把这些事情摆在明面上说。 第六百二十二章 激战武关(上) 中军大帐内,屈突通指着沙盘上武关道:“天子给了我旨意,说武关就由江南隋军夺取,罗将军可知道这件事?” 罗士信点点头笑道:“晋王给我说过了,不知什么时候安排攻城?” 屈突通大喜道:“天子已经从洛阳出发,他要求我们南部军队先一步杀进关中,打通潼关道,如果可以,我们这两天就出兵!” 屈突 但对方只是瞥了他一眼,就自顾自的提起了食物走开了,大蛇丸见状,急忙也拎起东西跟上。 黑暗中的灯光那就是一个最好的引路标志,万一引来一些异常生物,他又刚好没在的话,那些异常生物把自己的房子给破坏了,他想哭都没有地方。 原本话最多的那只蛇妖,估摸着现在已经死了,以后他们估计也难逃一死。 刘储神情愤怒的看着他,看着他身后垂下脑袋大气不敢出的侍卫们,大声的质问道。 罗尘思索了一下,决定不去想那么多,自己又不在丰城,就算有秘密基地,自己也不可能找得到。 谢九娘不再理会断剑气急败坏的样子,整理好一会可能要用上的东西。 柱间和斑听到水户的催促,相视一笑,三人的秽土之身开始了崩溃。 古乾虽然对这些人手里的木仓犯怵,但如果能让敌人自己内乱,那就再好不过了。 也只能看到这玩意儿就是了。他挑剔地看了两眼仿佛蒙着一层薄纱般朦胧的红月,觉得它当个奇观观赏还好,天天这么挂着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赵柳蕠摇了摇头,她知道郭采说得没有错,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自己和郭采现在这个时候真的是不能跟着王天冲回去,那样的话,只能成为拖累。 柱子也是个入伍好几个月的老兵了,虽然原先是东北军的,可在队伍中也是有相熟的战友的,拉起一个炮兵组还是很容易的。 和4s店里的经理,谈完了购车之后的一系列的事情的楚言,比如车牌,保险,车险什么的,这些4s店都全包了,当然牌照只能是普通的那种魔都牌照,不是连号的。 秦掌珠抖了抖手里的衣服,质地不俗,一看就很贵,便猜到是战狗子的衣服。 里昂点了点头,对于这位老师的关爱,他欣然的接受了,并且他也明白自己目前的状况是不可能远离王国,前往千里迢迢的中庭环岛。 这话明显是说给姬凉听的,话里话外都在责怪姬凉,买这种脏东西,让姬凉吃了会不舒服,都是她的错? 秦掌珠忍着恶心,端着面走到一处空位坐下,抬手,蹭了蹭被老板娘揩油的那块皮肤,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 皮肤实在太白,刚褪去的绯红,又迅速飞满双颊,唇色嫣红,病若西子,十分美里掺着两份骄矜。 刘若忍不住又是说了一句,儒学推广公司现在才刚刚成立,但是她知道这一点那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挡得住,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样的事情就一会会发生,那个时候一定会震惊很多人。 交战许久,只见黑龙竟被连绵不绝的溪流所冲垮,在一浪接一浪的冲刷下,厚实的身躯渐渐显出裂纹。 在枪声响起后,关晓军就听到自家院子里传来“噗通”一声,似乎有重物从西面墙上落在了院子里。 可惜事与愿违,因为稻森博士的关系,吉欧基地已经把卫星图像放到最大,我梦跟博士就在guard的眼皮子底下,我梦凭借这第三感,知道现在不是变身的时机。 不管别人怎么看,甚至连蔡旭自己曾经的记忆之中,在上一世,那相似的记忆时代之中,这都是一个被极度恶化的人。 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多在家的老人都闻讯赶来,想要捡便宜。 “只不过,其实我倒不是很希望在周边城市建游戏中心,那样会分散我们的游客数量。”巴蒂也有自己的顾虑。 无形的精神波动下,远处正在压制着黄巾军的煞气云层的属于长水营的煞气聚集体开始在李儒的操控下出现了明显的变化。 所以袁泛海,立即否决了慢慢破阵的打算,打算以翻海猿一族恐怖的控水天赋,直接强行破阵,水幕连天阵的根基便建立在大海之上,做到这一点,并非没有可能。 “胜利队,立刻对敌人发动攻击,争取十分钟时间。”林冲对着刘勇队长他们下了命令,,运送密闭金属罩的太空船还在太平洋上空,这让林冲怀念起了曾经的空间传送装置。 万祈的车子在影视城停下,由于姜频放出的消息,导致大多数记者都被吸引到了天鼎娱乐去,万祈他们倒是很轻易地就进了影视城。 “不后悔,能跟你在一起,我不后悔,你知道吗,在你拒绝我的那天,我的心就死了。”律子一下子把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话讲了出来。 这么多内核,能够让上万人,用上几十年的,如果全都放在基地,估计天天会被星盗他们惦记的,现在张浩然和那些军官也发愁了。 可周强不死心天天去家里,赖在邱家不肯走,他知道邱大娟心软,一个劲的赔不是,要大娟跟他回去。 他能够感觉的到,那一瞬间,如果不是花楹赶到。吴池只怕已经要动用神通与他分个生死了。 谁知鲁三反水,竟然跟香荽做了一路。他怕事情败露,所以才买凶追杀他们。 就如元昌之前说过的,吴池做棋子的时候。就不怎么安分,一旦真的让他翻了身。跳出棋盘!没人愿意面对这样的敌人。 娘说的对,他真是猪脑子,为啥要答应让儿子去,该他去才是,再不然就让爹去。 “这枯树,到底会在哪里呢?我得找人问问才行。”林天发现感应不到观的存在后,只好打算四处寻找。 第六百二十三章 激战武关(下) 屈突通的大军驻扎在后方,但他本人却带着一队亲兵赶来武关城下,他要亲眼看一看晋王军是怎么破关。 晋王军夺取副关后便没有再急着进攻主关,战场上暂时安静下来。 下午时分,有士兵来报,关隘前出现了几条沟渠。 罗士信和众将立刻赶到关隘下方查看情况,罗士信用千里眼观察关隘前的地面情况,果然,上 姜怀仁突然想到一种办法,拓印,用冰霜之力凝成冰板,将古字拓印下来。 黑暗的星河火红一片,庄院长的身影在青莲业火火海之中渐渐地虚化,然后成为灰烬。 “关于虚拟现实设备的事情,你帮我做一些比较复杂的加密代码,让别人无法破解,我要确保这项计划的机密性。”“江诚吩咐说道。 冰冷,没有抖动,好像还好好地活着,身上也没有缺少什么零件。 他们现在已经潜伏到了距离那头大蜥蜴只有二十多米的距离,只等着其他人就位发出信号。 雷主外,霸气主内,激发而出的剑气有多强的威力,江峰自己也不知道,他,很想找人试一试。 只可惜他找错了对象,这种办法如果换成旁人的话,很可能就答应他了。 按照紫金魔蝎的估计,中毒后的徐阳,身体会魔兽化,陷入无知的状态。 叶修却并没有直接回到床上开始修炼,也没有像往日那般,开始准备第二天需要的“功课”。 秦照见到对方没有打算说的意思,也并不勉强,他只是好奇而已。 怎么说陆衡之也算帮过她,而且就算没帮过,苏青珞也不可能说不。 姜诗琪不由娇笑起来,随着她的笑声,一对大灯也跟着一阵乱颤。 玄甲军扣动扳机,燧发枪的枪口喷火,子弹喷出,巨大的声响,震的耳朵嗡嗡直响,后边的玄甲兵,更是将手里的火雷弹抛了出去,足有数百枚。 无论你们今后还是否选择继续在燕郊酒坊当中工作,你们都不能擅自运用从我这儿学到的技术出去制酒贩卖。 “对了,高宸我也是特殊能力者的话,是不是也能够分配一套房产?”林安然问道,如果是的话,那么他跟高宸还是有地方去住的。 当得知,需要他们四人联手去抓捕一个合道一重,都有些不情愿。 “没错。”姜姜戴了面纱,对眼部也进行了调整,看起来和卢倩的眼睛有几分相似。 不止申屠天申屠风父子二人都在,就连申屠风成年的几个弟弟都在。 听说是燕瑶画的,燕夫人身旁的几位夫人也凑过来,都对着图样赞不绝口。 钟声不想让飞船跟他一样落下去,立即收起星王号,再招出七星号,结果还是一样,七星号还是没有能力飞起来。 他只知道,如果没有唐宇轩对方汝溪的虎视眈眈,就不会有昨晚下~药一事,没有被下~药,她就不会和慕司在一起。 当季天骐和艾浅浅去的时候,上官熙早已经到了,坐在靠近窗户的卡座。 苏玉笙身子躺下去,也不管因为下水衣衫已经半开,手轻轻抚着额头,任青丝随处披散。 “不错,这次仙山之行确有一番机缘,我有预感,回到奇渊大陆应该没有问题!”郑重神秘一笑,却不说破。 他的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就是黑暗君主亲手杀了曼沙的那个场景。 “噢,这样你们就不与外界交流了?”齐声感觉有些不对,随口问出这样一句。 第六百二十四章 空城之计 独孤览带回了五万骑兵已经攻入关中的消息,长安城内顿时一片大乱。 西隋皇族们在皇宫内紧急协商对策,他们实际上是在做抉择,是守还是逃,这是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但他们必须要作出选择。 长安城内到处是奔跑的士兵,家家户户关门闭户,连东市和西市也关闭了大门,所有酒楼客栈也关门停业,长安变得萧瑟无比, “解开吧。”洛宇瞅他那样子也是忍俊不禁,想想还是解开了扣子,她可不像看到主持过程中,新郎新娘之间突然崩飞一粒纽扣。 红莲业火虽是神火,但遇到火的老祖宗,也只能老老实实退在一边。 回来再看仇大龙,嘴角上翘,似笑非笑,口边流着哈喇子,一手托腮,正在迷迷瞪瞪准备进入梦乡的感觉。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本想再喝完那杯就出发,谁知,阿光便找来了,这服务员,阿唐自然不认识。 这也让泽斯尼奇看到了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欧洲总体来说是和平的,尤其是英德法这几个大国,国内氛围还算安定,于是猎魔人们就算有事也不敢闹得太大,这让泽斯尼奇差点忽略了这些人本来的身份。 “你,你别过来!”周茂哆嗦。,最新章节访问:。他刚才压根就没有看清楚谢东涯是怎么出手的,就看见自己叫来的几个保安全都飞了出去,连爬都爬不起来了,这把他吓得傻眼。 说完我悄悄地问张氏,能不能不当这个鬼门先生。张氏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生者与死者的婚姻,必然带来阴阳两界的连接,这些冤魂鬼怪会本能地找到我。 宋酒左右看看,场中这会儿确实没他什么事儿了,于是接下厨娘佳的吩咐,正好自己人也还没住处呢,顺带一并办妥。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我就选择了放弃,照明法术虽然不太消耗体力、灵力,不过现在知道有人在冒充我,我还是不得不做好完全的准备。 那三天的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药星大人一直在她的耳边用河东狮吼挑战她的耐力,害的她每天只炼一次就跑,不然,以她的聪明睿智,一次就能成功的事,怎么会耗了三天。 本着是食物就不能浪费的原则,我将这两只鸟蛋,其中一只用水煮食,另一只用火烤熟,吃到嘴里,一番对比后,煮熟的有煮熟的淳味,烤熟有烤熟的香气,都非常的美味。 来到右岸后,我并未急着直奔岩石缝隙处,拿手电筒先后朝河道两侧照去,在光线所及的地方,确实如铁头所言,没发现任何植被,即便连苔藓都没,地面上和左岸一样,很潮湿,应该是渗水流经地面汇入河道中的缘故。 景王这个决定也传到了后宫,太后宫里自然是一派欢喜的景象。太后开始有些不相信,但是问了皇帝,皇帝也点头称是,她对着天地跪了下来,泪水簌簌而下。 孔老却没有解释,直接叫赵铁柱回去了,完全不给赵铁柱问的机会。今天赵铁柱真是懵圈的来,弄明白来的原因之后又懵圈的走。 它白虎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搁哪都是好吃好喝供着的主,今天一大早就挨了一顿虐不说吧,现在居然被正牌主人嫌弃了。白虎:tot。 “杨道友,此次前来,乃是有事相求。”上官家的长老上官博一脸焦急的看着杨鼎天。 第六百二十五章 寻求庇护 正常情况下,亥时就要关闭城门了,但今晚恰恰相反,城门一直关闭,快到亥时左右,各个城门却忽然开启了,早已等候在城门边的数千百姓趁机出城逃走了,这些都是先知先觉者,要么害怕被清算,要么害怕出现兵乱,满城烧杀抢掠。 由于坊门没有开启,绝大部分百姓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和平时一样早早入睡,等到明天才知道发 陈婆婆一行人先行走进了鬼楼,他们都在身上贴了各种各样的符咒,一时间各种光晕散射,看上去有几分漂亮。 成千上万道雷光围绕着她翻飞,随着她的呼吸吐纳越来越柔和,最后再不见一丝暴虐,温顺如绵羊,全部化作了神圣的秩序,一道道加持在她身上。 虽然疼痛,但对于一尊祖王来说,算不上是一种太大的伤害,花费一定代价是可以弥补的。 “关键是本王和太子关系一般,如何能得到太子的信任呢?”李佑沉吟半晌,皱眉道。 寺庙建在一座高高的山岗上,推开朱红色的大门,来到寺庙院子里,围墙为白色,寺庙整体雄伟壮观,金顶红墙颇为肃穆。 因为这个房间看上去要正常很多,也没有那些恐怖的怨鬼跟脏乱环境。 “这个我想想。”陈浩森有些犹豫,他实在是穷怕了,可不想再过以前那种苦巴巴的日子。 “游花同学,你怎么了?有啥就说。”校长看到游花的样子也紧张起来,要是夏雪的失踪真的跟学校的学生有关系,那他这个校长也脱不了干系。 丧子之痛犹如藤蔓一样,在天后的身体中肆意疯长,而后顺着她的经脉蔓延,紧紧地缠住她的心脏,用力地攥紧。 他心中的痛苦,如同火山爆发,但无可奈何想要上前显现真形的时候,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入殷满娇身体之内。 想象被秒杀的情景,凛忍住转身强p的冲动,默默朝不远处那几个商龙天下的收购商的其中一个看起来比较嚣张的走过去。 听凌云说到这里,日向两姐妹都不由得愣愣的看向这个帅气的少年,不知他此话究竟有何深意。 “转过去。坐下。”傲雪推推傲俊。傲俊很配合。待傲俊转了过去。傲雪给妹妹吧头发盘起来。顺便再从包中拿出一个帽子给妹妹带上。整理完妹妹,傲雪又把自己的头发从新盘了一下。整理一下自己。 把村里老少爷玩弄与股掌之上,浇地虽说排行分次序,其实排来排去还是姓林的都浇完了,才轮到姓牛的浇,只要姓牛的问起,林祥义会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等着你。 能够有如此大的能力秘密进行实验的,整个恒国里,除了中央政府外,再无可能是其他组织了。 季叔叔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先是由惊讶变成了震惊,然后由震惊变成了悲愤,再由悲愤变成了担忧,最后由担忧变成了恐惧。 处理完黄金巨蟒之后,融合尸兽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融合尸人的身上。 凛抬头,才发现在愣神时,那边没打起来,已经开始散场了。刘强一边骂骂咧咧地回头威胁,一边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殿外的青霜闻言惊愕的看了高嬷嬷一眼,同时身型微侧轻移步伐靠近殿门口,屏息细闻着。 说走就走,不过这次是要往回走,蝴蝶不明白他们的意思,但也是跟着他们,又重新回到了山洞的时候,果然天空中乌云密布,大雨倾盆。 第六百二十六章 苏威建议 苏烈翻身上马,手中蟠龙鎏金枪远远一指,罗士信缓缓提起自己的大铁枪。 两人虽然都使枪,但却是枪法的两个极端,苏烈号称三绝枪,快、狠、准三绝,和他对阵的大将,从不会超过三个回合。 罗士信的铁枪重八十斤,力量极大,一枪可以将墙壁捅个大洞,而且招数化繁为简,一枪刺过去,速度虽然不快,但杀伤力却是 终于,安忆进入最后一个房间,进入房间后,执事弟子便退出了门外。 他一拍手掌,林间瞬间钻出无数的人,将简战漠和林净净团团地围住。 雪依然在飘,是冬在哭泣。啸啸雪声,不知道何时开始,传出了饶哽咽。 这一声让混沌很是满意,脸上的笑意让他更加英俊,他直接从腰间取下来一个香囊,里头的散发的味道让人很舒服。 不错的道理,慕青衣这才停住脚步,“如何救?”能说三个字,绝不多说四个字。 随着毒雾金茫逐渐减少,响起了吞噬妹娇媚的声音,待吞噬系统数到十次时,毒雾金茫褪尽,露出一条百丈长短的巨蟒。 四,洛阳城的那些耳目灵通之辈,务必防止他们到处宣扬,这些人就得依赖洛阳城府尹张彪管制。要消除这一隐患,必须借助于朱开智的权力才成。 沉寂无声的房间内,罗德给自己收拾着行李,自从最后一个侍从塔林纳姆失踪后,罗德再也没招募过一个侍从。每个待在自己身边的侍从都活不过两年,为了避免更多年轻人死于非命,罗德从此不再招募任何侍从。 说至此时,眼中泛着晶亮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龙椅,跃跃欲试。 吴良子的脸上骆玥很肯定又多出了不少褶子,那都是因为笑得,骆玥离开时,吴良子还说着。 “父亲,先别说远的了,你刚才就猜错了!”叶莲娜也在眺望着远处的湖面,那里平静的就像一面镜子,根本无法想象那平静的湖面下,竟有如此凶残的巨蟒。 那些黑色的长发在空中诡异地扭曲着,就像是自动在结麻花辫,迅速钻进地上的钻石山中。 苏奈奈看他,此时此刻的黑色龙御,没有了血色双眸,一头及腰的黑丝长发也显得无比的安静秀美,没有了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没有了戾气的他身上还有着一丝龙御的感觉。 “难不成我们就这么等死?”秦浩一脸的不甘心,他的妈妈刚刚得到了幸福,幸福的日子还没有过上,就要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去? 撤的远远的林风动用自身的魂力,凝聚成一个庞大的魂力手掌,然后狠狠的拍向那只食魂兽。 一众人听了招娣公主的话纷纷笑了起来,而公主本身却是不知道他们在笑着什么,在她看来,割猪草钓鱼可是比划船游湖,猎场围猎还要有意思的事情了。 在饭桌上,孙悟空也没说什么,基本都是听牛魔王在说。而露娜也差不多,整张桌子就像牛魔王自己在上演的独角戏。但是,冷冷清清地吃饭会显得他没有尽地主之谊。所以,牛魔王还是顶着这份尴尬,结束了这场宴会。 “那好!让唐风先把玉插屏放到这儿来!”斯捷奇金用脚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草丛。 太乙真人转身就走进了屋子,他把自己关在了药炉里。他想不懂,想不通,想不明白。 “我说过的了,他必须死,只有他死你才能活下来。”林风不待任何感情的说道。 第六百二十七章 招贤纳士 韩孝基大喜,连忙坐到李靖身边问道:“贤弟怎么也在这里?” 李靖得韩僧寿推荐,官任兵部的驾部员外郎,这次当然也在清算之列,也被革职了。 李靖苦笑一声道:“我在这里的原因和兄长一样,朝廷不用我,我就决定去江南,说不定还能混个前途。” 韩孝基也叹口气,“我比贤弟更惨,贤弟是一个人,我拖家 “人靠衣服马靠鞍,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你看我这么一打扮,是不是特别有味道!”孔鹤微笑了一下,对着镜子头也不回的问江奇才。 所有人因为这一声叫声看去,只见闻皓身的白色衬衫有一大块的墨迹正在晕染开来,看去有些狼狈。 要是真的打起来,也就无所谓了,可深蓝这边儿偏偏是干打雷不下雨,这剑是亮出来了,可就是不出招,搁那儿搁着。 上官紫易手掌轻轻一挥,白鹿剑化为一道白光飞入广袖之中,推演结束,而众弟子却一动不动,全部抓紧时间闭上双眸自行演化剑意,想要把师尊所展现的剑道规则悟透。 此时的沙王已经年近七旬,骑士出身的他身体还算康健,但精力却有些跟不上了,生命随着时间流逝,这在他本无所谓,但与之一同流走的还有他最最看重的权力,这就是怎么也不能允许发生的了。 “轰隆”一声,安晓晓菇凉成功的被顾辰逼着闹了个超级大红脸。 更要命的是我在结界内,移动不得,根本无法躲避他们的攻杀,或许鸣渊等人自己出手我能挡住,但祭动法器的话,就难了,特别是那气息摇曳的红色灯盏,内蕴死亡法则奥妙,让人远远看一眼就有一种灵魂战栗的感觉。 众人狂妄大笑,而我身后的林慕昭明眸如月,娇躯气得微微颤抖,慕昭剑周围圣气缭绕,她已经接近崩溃边缘了。 好在有着神秘男子的强大支撑,遏制住了长生诀功力的提升,否则方冬就算是得到这一缕翠绿色真气的帮助,恐怕也难以吞噬了。 虽然心中震撼,不过三人还是连忙谦虚的向乔山行礼问好。乔山眼见村里来了外人,先是和三个少年打过招呼,然后又询问起了乔桑三人的来历。 “啪——”他的拳头打出,我明明是后出手,却一下包裹住了他的拳头。 莉莉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是随即又被自己打消了,这个想法真是太自恋了,路西法怎么能说喜欢就喜欢上自己了呢? 在主神提示的这一瞬间,中洲队、论坛队、东海队以及东美洲队,都在这一刻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当这货笑的满脸灿烂,按响鄢澜家的门铃时,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对不起,师父错了!”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我感觉自己的嘴唇都涩涩的,空气中的凉风,让我有了一丝知觉,我喃喃道了句。 神射手的麻痹效果是近距离的一种技能,而这种技能在同级装备分数高的情况下能够起到了作用不长,只是几秒钟就消失了。 此刻的刘若颖都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进去了,太羞人了,要是被林可儿她们看见还没有什么,关键是李艺的老妈都看见了。 “饶命,你的尾巴甩了本皇,还想让本皇饶命,哼!”波塞多冷声大吼道,随即他也对我招了招手,我这才领着莫耶露从树洞里面走了出来,来到了菲丽莎的面前。 第六百二十八章 出尔反尔 韩孝基一家和李靖正在前来高陵县的路上,韩孝基和李靖骑马,韩孝基妻子和一对儿女则坐在一辆牛车上。 这时前方尘土飞扬,这是有军队来了,韩孝基和李靖对望一眼,两人立刻反应过来,急对车夫道:“走小路去!” 他们运气非常不错,左面正好有一条田埂小路,牛车立刻掉头向小路驶去,走了两百步左右,骑兵便风 但是电话才刚打通,冷紫冰便是一脸黑线了,这耳边响起的铃声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大娘这几天天天来,您说过,大娘脾气不好,所以我们不敢来,只好在路边挨饿,还·不敢要饭,怕您骂我们。 他都这样了,她怎么好意思拒绝,况且他还是艾莱依首席设计师,不管怎么说,她都要给他这个面子。 蓦然想起了洛秦天,似乎冥冥中注定,在叶幕即将回到自己身边的时候,洛秦天也回来了,所以,他必须死。 萧轻尘见状,好笑的也坐在了草地之上,沉绿则是把马牵到一边,然后在远处盘腿练功起来。 萧轻尘悄悄的对着烟颜一瞪眼,烟颜看见了,知道萧轻尘什么意思。也觉的自己玩够了,赶紧又装样子。 突然流觞墨舞想要再细细探看之时,听得一阵破空声而来,身形一动,掠向远处。就在流觞墨舞离去没过一息之时,见得是两人并肩而行,踏入这街巷之中。 “对吧?”顾宇在手中打了一个响指,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陈涵的面前,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话说古霆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开荒之旅,有些人的帮派却闹翻了天了。 “你出去可以吗?”萧凌躲开蒙恬好不容易才颤抖着伸出來的手掌,语调异常平静的说着,这样的平静十分的可怕,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并沒有发生过,好像蒙恬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陌生人。 “看来这种身上同时具有玄兽以及虚空兽特制的生物出现并不是偶然,而是来自明王遗迹另外的试炼。”李轩慢慢的分析道。 自己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接受任务去看看,结果现在倒好,直接卡在了任务的开始点。 至于防御,烛龙罩应该可以,只不过一张还是太少了,所以又兑换了九张,凑了一个整数。 现在的医疗水平确实无法祛除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普通抗生素也只是个安慰罢了。 本来辰南的待遇还算不错,虽然是被关了进来,大鱼大肉不可能。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由于积分问题,年兽的仇恨一出来就被王远等人拉的稳稳地。 身为高贵而骄傲的深渊三头犬,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亲近的,阿泰同学完全是看在宝儿的份上,才给她机会的。 此时听到这个李昊,居然跑到他们这里,让他们去找苏东篱的麻烦。 它们根本就追不上车的速度,凡事都有例外,几个一级的利爪丧尸仗着自己轻盈的身躯和异于常人的速度,向车队发起了进攻。 来到叶家,姜辰只花费了一个时辰左右,实际上,若是他愿意,他可以只花几分钟的时间。 唐未没回应。想到昨晚,想到她躺在身下大胆而又娇羞,矜持而又热情的模样,唇角情难自禁的扬起。 说完,他又跟罗志勇和方萍英说,“志勇,萍英,你们都去,去了若是志明两口子不欢喜,摆脸色给你们看的话再说。 金公主院线的内部调整,震惊了很多业同行,在很多人看来,这是雷先生为下一代清理障碍的举措,这几年里,新艺城四分五裂,年前又爆出金公主两大股东跳槽,自组新宝院线等等消息。 “那些人都是些没用的废物,这次出手,必然是需要一些奇人异能,一般的人怎么拿得出手?”蓝河颇有自信地说。 韦佳辉了解情况,其他几个可不知道老板还有这本事,一个个看着张劲。 他连一个仙君都不是,北方仙帝府兵强马壮,七位仙君派遣了二人坐镇,而且还并未接近西方仙帝府的前线,仅仅十数名九天玄仙就已经把西方仙帝府给死死的压制住了。 喝汤的瓷勺,从手里掉落,重重的砸在桌上,发出‘砰——’一声刺耳的声音,又滑下去,掉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酒井久香发现情况异样,知道自己劝不住川崎滨步的,毕竟不是同一个系统,刚才,川崎滨步只是对她友情支援。现在,川崎滨步都有困难了,他哪会还听酒井久香的? 白釉任由江明野牵着,一袭鲜红的嫁衣,随夜风旋舞,美不胜收。 一时间朱拉的大营当中有些唉声叹气,刚刚熟睡,又被叫醒赶路,所有人明面上不敢说些什么,但是背地里却都咬起了牙关,索性大多数有怨言的是那些辎重队与征召兵,精锐们对这种情况也都是见怪不怪了。 横箫金倪在清醒的那一刻已经对这个世界做决定了,不知道它选中的给予期望的生灵是否相同。 蛇类不喜欢这些植被,留在这里迟早会被龙地洞的大蛇给破坏干净。 米哈尔大汗说着,将苍白之剑用力往雄狮王身边一扔,剑身在空中旋转,随后一只手准确的握住剑柄,将苍白之剑握在了手中。 祂们脸色难看的盯着始皇帝嬴政,一个个驾驭着仙舟仙城,转身飞遁向周围的天庭仙君。 这些红布缠头的印捕,仗着手中的一点权力,动辄挥舞警棍恫吓老百姓,故此得了这么个绰号。 此时,他侧身看到尚望在盯着他看,便含笑说:“前面有你的人在打阻击吧?我去接应他们。”便握枪继续往前面冲。 “后来景逸偷偷出宫的事被父皇知道了。”见陈景明还在说话没有阻挡的意思,沈逾云心中一喜,但下一瞬陈景明手中持着枪尖挡住了沈逾云的进攻路线,两个枪头接触发出铛的声音。 王晨看了一圈十多分钟就走完了,孩子们都在家门口晒鱼干或者晒一些海菜。他们没有地方去,毕竟外面还非常的危险。细细看过去,面色虽然枯黄,可已经少了疾苦之色。看来今年的粮食,还是有了一些作用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不谋而合 萧夏进入了江阳城,城内已经完全空了,所有难民都转移去了江南,其中十万人被强制送去建安郡,其余难民则被按照在鄱阳湖周围地带。 数千士兵正在城内进行清理,所有垃圾被清理出来后,将被一把火烧掉,然后挖深坑填埋。 整个江阳城弥漫着生石灰的气味,萧夏站在城头上注视这座新建的县城,原本是用来安置工匠 他说完之话后,如天的番天印朝上升起,越来越淡,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聊着天,侃着天南海北,政纪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说实话,他其实拢共加起来也只在球队中踢过三场球,关系自然不比他们这些一路踢进决赛的近。 大帝之前的说话一直都是自称“我”,而跟石岩说话却是以“本帝”自称,这种意味不禁让殿中诸妖神都深思起来。 就连段秋都换上了一身传奇初级的魔法布甲,增加了段秋百分之二十的属性,至少提升了两千多点战斗力。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脸色略微有点苍白,似乎营养不足,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显得有些柔弱,惹人怜爱。 他本来应该压制着心中的情感,不应该去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离尘和正阳两人也动了,他们手中的剑刺动的那一刹那,虚空之中便彻底的混乱了,九天之上,风云汇聚。 段秋拿起来查看,现这竟然是一件传奇中级的皮夹,不管是物理防御还是魔法防御都非常高。 “没啥事,就是来看看,没想到还真的能碰到你,太幸运了”李佰兴奋说道。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现在没死,还好好地活着。”兰轩儿一脸不屑地说道。 与陈老板交手的田松本来就伤了一只手,作战时难免会有破绽,而王邦刚才,就是在等待这个破绽。 “那你想怎么样,出门你就不怕被人笑话了你可忘了,你大哥现在的名声有多丑,出门是要被人扔臭鸡蛋的。要出去,你出去,我可不想出去。”李氏想到今天早上在大门口看到的景象,心里一阵发憷。 与其花功夫去揣摩邓九公的话意,还不如将他安排的事情做好,做一个手下该尽的本份。 墨玉瓶里的灵液不说,金丹是世上顶级的灵药,随便拿出一两粒做药引,便能炼制一大批药丸。实在不行,自己去一趟蓬莱山,向余元求些仙果也行。 爱丽丝无所谓的停住了脚步,两米之内,她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干掉对方,救下艾胥佛博士,只不过此时已经没必要再跟对方冲突。 “滋滋滋”电流传遍全身,许墨秋直接被电得在讲台上跳起了迪斯科,没一会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已然被电晕了过去。 高二六班气氛很是融洽,而隔壁的高二三班,讲台上却空无一人。 老王一边叨叨,一边输入魂力,还好,天魂珠没有拒绝魂力的输入,跟魂器一样,魂力输入就能感觉器内复杂的构造,如同集成电路一样的排列,而不起眼的天魂珠的构造是碾压一切他曾经接触过的秩序面具和宝琴。 柳逸风有些惊讶,火云堂他知道。苍鹰家族势力庞大,不仅拥有五十个附属村庄,苍鹰家族本身还分为外族和内族,外族自然是臣服苍鹰家族的外姓势力,而内族才是苍鹰家族真正的族人。 四周众恶徒充满讥讽嘲笑的面孔逐渐的僵硬,看到自己的同伴在一瞬间死去,他们的脑海一片空白,双目急速的收缩,惊恐无比的看向了张伟。 第六百三十章 江淮新军 就在天子收复长安的同时,杜伏威也全面夺取下邳郡,他亲自率领三万大军夺取了下邳郡治宿豫县,又分别派军队进驻下邳县、郯县、良城县、徐城县和夏丘县等地。 杜伏威随即将元帅府迁到了宿豫县,并下令免除下邳郡百姓税赋,赢得全郡百姓的欢迎。 杜伏威的军师叫做徐良,出身东海徐家,是一名屡试不中的落第士子 白蛟也发现了甘宁的异样,以它的智慧和本能,自然发现了甘宁手中长刀的威力不凡,便要向旁边闪避。 那件武林秘宝,传闻是千年前,一位罡神之上的强者所留,就是不知道是神兵利器还是功法,或是一些可以增强修为的丹药。 在与合体机甲的近战中,江望月找到机会,紧紧抱住合体机甲,激发身体中的阴气。 片刻后,一滴殷红的血缓缓滑落而出,落入鼎中。与此同时,四个兽头火口齐齐喷出细细的火线。 至于魔辰等三只动物,情况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要知道他们可是刚刚用龙骨治好内伤而已,现在这一阵狂奔,本就根基被毁的情况下,怕是旧伤又得复发了,搞不好还会雪上加霜呢。 到时候何止是脸上被弄成大花猫,光许还会当场脱衣解带都末必,届时再想收场可就麻烦了。 而凌锋也因为刚刚的遭遇,没有了出去的心思转悠了,他悄然在屋内闭关凝炼体内真龙精元,与凝炼玉液类似。 但凡对张晓璐出轨pone有所关注的,有一个是一个都对着狗仔工作室狂喷。 听他这样一说,我便想起那前段时间天鸿的贪念出来害人的事情。 当风箭射在这层晶光上时,晶光有点像是水一样荡起了波纹,不过波纹很微弱,远不如水波那么明显。 姜苼笙觉得脖子一凉,那一瞬逼近死亡的冲击感让她差点当场心跳停止,表情在惊恐中呆滞住。 但现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跟人家林锋比起来,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草野监督在拍戏的时候,真的非常非常的认真,他的那种状态,他也许没有过多的留意自己,可太吸引人了。 十几只触手避开王东,直接向着典刚六人抓去,想要柿子捡软的捏。 他刚刚就在外面,仲老先生门没关,他都听见老先生骂人的声量了。 这个标准是根据所有求仙者在各个关卡的表现评定的,灵气之路,冰原,清恩镇,知识考核与那对上清石的参悟水平都是陈明之的判断标准。 琼洛没有正式收陈然为徒,只是让她在自己那里住着,没事的时候找个宗门长老来教导教导她。 她话音戛然而止,说的委婉,可陌染却是听明白,她觉得苏应之也会将她的名字报上去。 武圣玉炼制成玉符,明可杀敌,暗破煞斩邪,价值是现在的一百倍都不止。 万赤马上,闻名于世的以赤子烈名字命名的赤烈王骑一呼喝应,迅捷调转马头,马匹嘶鸣,划裂九天之势。 段念说得兴高采烈,却不能静下心来把电影看完,他就是这种说风就是雨,万事不求甚解的乐天性格。齐清早就见怪不怪了。 “你,你的眉间总有一种愁绪笼罩着。我很久没有看到你真心笑过了。”罗伟诚是想问你是不是还在想着萧钰。但是却又怕触及到她的伤心处,遂转移了话题。 周围陆陆续续走来许多人,四大堂会的长老们纷纷从各自占据忙碌的山谷中赶来,大巫祝巫敏和巫铃儿从后方院子里出来,正在修炼的弟子们和王骑也纷纷下山,许多人自山头眺望,眺望这谷中相拥的一幕。 苏灵儿并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她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冷寒轩。 李念真收到这短信后,就再发短信告诉老观主和其他人,约好围堵那个贼。 澳洲是霍家的地盘,他们出面,什么事情自然好办一些,所以他们也没什么意见,纷纷跟着管家去了医院。 穆然却只管往前冲,一路浴血杀回四道宫门,她速度如烈风,似卯足了所有的气力,一旋便是一道宫门,底下同去一路速度不及她的金甲军们纷纷抬眼,目露惊骇的同时,谁也想不明白。 刚刚看她的态度,已经是很明显知道她的身份,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她住到这里。 程浩风的好胜心被激起,到了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战胜他的程度,他们所处半空的周围也因墨冰剑不断进攻而萦绕冷雾。 从此汉家中原王朝诏令不过玉门关,西域城头变幻异族大王旗,不见汉家儿郎的身影。 冷知松了口气,周身紫色虚影瞬间消失,笼罩三人的紫光封印,也是变得动荡不稳定起来。 会是老太太吗?我暗地的在心里问自己。同时脑门也出了一层虚汗。 他双眼瞪得大大的,十分愤怒,十分惊讶,双手瞬间再次轰出八极拳,这一次,他动用全力,用了保命的实力,十几个霸烈的拳头与方昊神火拳撞在了一起。 “请……”方昊也拿起玉杯,其他人也一样拿起玉杯,王音走到了毛毛身旁。 这和当初分析改进烈火劲不同,因为那是岳霖之前就有了底子,战争空间在分析他身体的同时很容易便能够将烈火劲的种种不妥之处发现,并且加以改正。 在他们这里,他们这也是准备好了,不去和烈焰战斗的,而若是烈焰直接追了来,他们这了,直接让一些人去拦住烈焰就好了,其余的人,这也都是要继续冲的。 勉强从肉滚滚的狗屁股底下伸出一只手来,伸手用力拽住了还兴奋的像装了马达一样的摇来摇去的狗尾巴,狠狠地往下一扯。 第六百三十一章 交换条件 几天后,虞柔再次找到父亲,将一支鸽信细管递给父亲。 虞世基从细管里倒出一卷鸽信,慢慢展开,他取出一枚水晶放大镜细看上的小字,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官职,余姚县县丞或者二级幕僚,还盖有晋王的印信。 虞世基缓缓点头,余姚县是他的家乡,在家乡出任县丞,这显然是给次子虞柔量身打造的官职。 但做晋 微微一阵愣神,红衣连忙跟上,在这件事情上,她虽然是佚名的同行者,但实际上,却没有半点选择的权力。 又借力使力利用党争间接挤走和流放了,素有众望的三朝元宿宰臣王铎、郑畋及其党羽,力压继任的宰相卢携,就此成为权倾朝野的第一人,而凌驾于诸多权宦、宰辅之上。 江舒影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熱笆回头看去,便见到她与李吣一起来到后台。 数十道精粹的虚影,更是直接从高台底部冲出,化作一尊尊神态尊贵梦灵族人。 见子尘这么说,凌云也放下心来,和他说了一些其他的,便让子尘回去了。 握手之后,他走向后台通道,走下舞台的时候忍不住回了一下头,回望了一眼林轩他们的身影,以及这个曾以为要永远告别的舞台,心里面暗暗地希望稍后再回来的时候,不是针对第五局做扳选,而是来捧杯。 然后他就脱力的横倒在了地上,然后流淌的血水在身下浸透了一大片地面。而在他最后模糊下去的视野当中,是许多双统一制式的翻毛靴子奔走而近,又变成了从他身边日渐遥远的怒吼和吹哨声。 使用此卡,可兑换一张普通身份证,此身份可设定一些简单的人生路线,一般的调查,无法调查处任何破绽。 作为大罗金仙级别的蛟龙,勉强也算得上是一方强者,但是,因为血脉缘故,他们本身就受到敖鸾压制,再加上敖鸾的修为本就强过他们,手中又握有北海龙宫重宝,此时此刻,他们的生死,已经交由敖鸾一念而断。 眼见利刃加顶,普罗米修斯仍丝毫不见慌乱。毫无血色的面庞之上,依旧挂着若有如无的怪异微笑。刚刚分开风暴的枯瘦双手同步向上举起,接着再牢牢合并。将将赶在剑锋贴上头皮之前,夹住了斩落的剑刃。 杨伯卿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哽咽,最后竟滚下泪来,不慌不忙地拿袖子去擦试。 安义点了点头就没说话了,毒蝎对着安义微微笑了笑,算是正经的打了招呼。 而这边呢,沈氏则对她无比的纵容,上天下地,只要她想做的,无不依从。柳氏有时候想管教,还被沈氏呵斥,说她吓着了孩子,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就这样,在这座满是腥酸恶臭的大厅中,两人相对无言的闷坐了起来。这边采九儿面色阴沉的垂首沉思,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除了间或同过通讯设施,遥控正在推进中的土狼大队众人,再未有过多的言语。 甄念双直接看着这个气质也特别高贵的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那么一点熟悉。 而在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直接就召见了顾太傅,明里暗里向他打探这件事。 离婚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韩子航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改变主意的。 作为超然于现实之外的独立世界,镜月世界内的时间流逝,自是与现世不同的。当然不同的不仅仅是时间,可以说从内到外各处皆是迥异非常。 第六百三十二章 蒙学之初 文星院正式开班了,主角当然是世子杨俶,另外从高官子弟中又找了十名年纪相仿的幼童一起陪读。 一共十一名五六岁的幼童组成小班,开始了蒙学生涯。 萧夏特地请了两名先生和两名助教,师父是徐文远和虞世南,徐文远上午教孩子们读书,虞世南下午教书法。 这也是徐文远的兄长徐文林的建议,徐文林开办了 淑妃娘娘由此便说韩凛前些日子身体不适,便让韩凛也留下,由此便只带韩枫去了。 总体来说,引导的成果很不错,平民玩家们有不少人申请入会。目前749局只能先将这些发起申请的玩家,纳入第二批计划内,暂时还没办法一股脑吸收。 可敌兵实在太多了,一波一拨地围攻上来,根本杀不完,再加上周围到处都是暗箭陷阱,他们还得分心躲避。 “艾,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贫了,我可告诉你你坏了我的好事我可不绕你”男子也是有无语,脸色也是变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顾平发现王伟写代码的能力极强,而且,他写代码的风格有点天马行空,却相当简练,别人写100句语句,他只写50句就实现功能。 栗思思根本就不想理人,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些精致的糕点上,虽然家里边的管家也总是做一些精致的糕点,但是远没有在外边南城的人做的好吃,可能他的口味和南城的人比较相像吧。 第二课蓝波球吃下,乔巴四肢的肌肉猛然鼓胀,变的更为强劲有力。 开到一家医院门前,夜明停好车,走到副驾驶座开门,抱起苏姗进了医院。 洛无笙用埋怨的眼神看着第五墨,“公子,您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吗?”说着,也不顾自己的手指干净与否,便直接含入了自己的嘴巴里。 说完之后李强自己都觉得脸上发烧,这真是最没有营养的对话范例之一了。 谢孝真的一个跟班,叫谢孝真的青年第一个抓住了这次突然飞出来的东西。 寿命的极速消失,让苏木胆颤心惊,那生生从身体内扯去的寿命的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就好似有人在取走你最重要的东西,没有疼痛,没有痛苦,没有任何感觉,但就这没有任何感觉,才让人头皮发麻,骨寒毛竖。 “想不到我们堂堂‘天’组中居然出现了叛徒……”一个坐在最高会议中间面样俊俏男子冷冷说着。 这时候,那中年人忽然开口了,一口纯正的美式英语说道:“你是张云泽吗?”中年人看向他,眼中带着和善,和十分亲切的感觉。 等那位吴姐走了之后,老傅也没提这茬,那算是特别私人的问题了,李强觉得自己还是别特么多事非要问了。 “曳戈,曳戈……”场面顿时热闹起来,众人纷纷叫喊起了曳戈名字,也是是为了释放心中的震撼吧。 甄迪智对苏若瑶来说,很温和也很强大,值得信任。他越说“别哭”,苏若瑶就越哭,不过都是轻声啼哭,柔弱地让人忍不住去护住她。 日本队又命中一记中距离跳投,分差差了八分,时间还有五十秒。此时现场四万名观众,他们的心都揪紧了,他们心里都在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中国队能绝地翻盘,拿下比赛。 但是这一夜的经历,足以让傅之栋心惊了。这世界从始至终都不曾善良。 第六百三十三章 查找证据 这天上午,一艘小客船停靠在钟离县一座大宅的后门,从船内走出一名身材娇小的年轻女子,正是晋王府的机关女护卫赵绢儿。 内卫郎将施孝真已经等候在码头前,他连忙上前伸出胳膊,赵绢儿抿嘴一笑,手搭在施孝真的胳膊上,轻轻上了岸。 这是他们第二次合作了,上一次是宣城县,两人合作找到了宣城郡长史魏良才的 “这枚古币的确是清仿宋的。”薛宁开口,饱满的嘴唇显得十分性感。 她的表情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而且,依她的性子,她也不屑于说谎。 月考不会公开按全年级成绩排名,只做一个班的统计,不过这一点在教师那里当然没有限制了。 医生来时陶萌已经睡着了,医生对她做了检查。有些歉意地看着陶颖:“对不起,这位伤患的脑部并没有发现淤血,所以我们实在是看不出来她怎么会失忆。 主要就是看银临怎么想了,就现在的情况而言,顾浅羽敢说,她随便勾一下手指头,银临肯定会跟着她过安稳日子。 这些心神意意识体,都是苏暖的自我,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进发,哪怕相互吞噬又如何,终究是自我,如分开的水珠,再合在一起,就是更大的水珠,而不会是别的物质。 陈言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紧紧地握着,手背上与额头上青筋爆起,面上满是屈辱的神色。 当年顾宴跟季雨晴把能折腾的都折腾了,顾宴倒是一条路走到黑,家里人虽然支持,但顶多就是把他赶出家门,没人以死相逼。 江月棠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然后伸了个懒腰,暗暗地对自己说——这几天里一定要好好地放松一下。 “这里,将会是那些恶鬼和冷墨夜的葬身之地。”娇玥一脸轻松的回答。 他们不知道没有了郑燎原的管理这个工作室以后会怎么样,但此时他们心中却有种这个工作室要分崩离析的感觉。 因为哔哔君王的大义,也因为连哔哔君王都没有信心战胜的敌人。 复辟……这讨厌的字眼出现时,那些本来应该跟昱朝一起死了的记忆再次蠢蠢欲动。 吕不韦想,应该把赵姬献给异人。日后生下我的骨血,长大继位。到那时,秦国的天下便是我吕氏的天下。那样,我吕不韦做的这生意,其利可就无穷了。 杨菲儿心道:看不出这个吴三桂还蛮汉子的,这点佩服。对他以前的厌恶之情有点改观了。 只见皇太极盘腿坐在炕上,旁边还有炉火烧着水,面前端放着茶几,上面整齐地放着各式各样的茶杯和茶壶,好像是在品鉴着什么。 杨菲儿几乎一夜没有睡好,外面的床怎么睡都没有原来的床舒服,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乱七八糟的恶梦。 挂断电话后,阿牛心里琢磨,要不要偷偷潜入这个地点一探究竟。“两边的发现如此吻合,值得出手!”阿牛决定,就在今天晚上,采取行动。 “皇上,!”宫漠离再次扑到风千战的怀中,大声哭起來,哭得惊天动地,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天地都变色了。 当这一切都准备完毕时,林明已经胸有成足,周一的考试必定能通过。 就这样,在荣少顷的护送之下,他们两个上了车,离开了这里,直往他们两个的家。 云萝并不是怕同归于尽,而是明白,即使自己用尽了自己的血液,也是救不回他的。 第六百三十四章 联盟破裂 次日一早,刺史府的管家便跑来报告。 “施将军,昨晚半夜我家老爷把我叫起来询问,质问我这两天有没有人来过府中,我告诉没有人来过。” “然后呢?”施孝真追问道。 “然后今天一早开始收拾行李物品,说他老母病重,他要回家乡探亲几天,他和小妾已经准备了好几个大木箱子。” 施孝真立刻意识 “嘿嘿……依水说什么都是对的。”林浪缩了缩脖子,舔着脸讪笑出声,人却老实地走到秋依水不远处坐了下来。 事实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因为随从牵制了破军,那么想要打退他们,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管他有没有钱,现在不能输,现在输了,你让仙子怎么看我。”维东已经喘着粗气,如今的他承受着相当巨大的压力。 “幽明……”刘淇终于再也没有一点点力气了,她也终于能够明白蓝幽明那样的感受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蓝幽明其实和刘淇是一种人,都是那种风风火火地爱,浓浓烈烈地恨的人,尤其是在爱情上。 “没事,是老夫强求了。”老族长也是开明,没有做过多的挽留,寒暄几句也就送了客,倒是大方的把那套衣服送给了他。 整片天地的压力仿佛都朝青龙压来,天空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手掌,铺天盖地,遮住了阳光,遮住了天空,骤然盖了下来。 ‘花’青衣看了一眼石不古,以石不古b聪明才智,不可能看不出这其中奥秘,那么他又为何y再问自己呢,‘花’青衣不明白,所以‘花’青衣也跟着笑c:石捕头明白吗? “你们,敢不敢跟老子打这个赌?”楚昭南双手抱拳,睥睨一样的看着他们。青天白日,楚昭南的头发飞扬起来,英武,有力,另一种气宇轩昂。 “你这畜生,瞎转个什么,赶紧上车呀!”刑天边说边照着龙蛭中间的狮头上轻轻一拍,那上古神兽立刻如梦方醒一般,“噌”地窜上金车。 而就在傅残凝目而望之时,手中的破风剑忽然紫光弥漫,出一声声铮响,剧烈抖动起来。 很显然,王昊他们这是被人摆了一道。这一点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王兵的妻子接到医院通知赶到医院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连王兵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武松明白了,所谓做贼心虚,李逵离开百丈村是因为杀了人,李鬼就以为李逵要来找他,其实李逵完全不知道他的事情。 空气被挤压,胜过雷鸣的“音爆”猛地在空气中爆炸。路灯杆被音爆狂浪冲弯,与气浪反道而行的星则渊一脚踢开布拉炅,穷凌由此脱身。 周山的这一拳力量似乎比刚才一击更强?杨超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他只感觉此刻自己的所有退路似乎都被封锁。不管他如何逃避,都无法避开这一击。 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天空中如镶金边的落日,此时正圆,光芒四射,刺人眼眸如梦似幻,好不真实。最后一丝残阳打在地上与暗淡黄的沙漠融为一体,金光璀璨,吞天沃日。 左清和兰岚此刻还在聚阴石中修养,她们被龙雪所伤,本来伤得很重,不过在黎尘出手救治过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由于左清本来就是带着黎尘向着下山的路奔跑,所以海兰带人上山接黎尘的时候,刚好就和左清他们遇到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危机突发 萧夏点点头又问道:“家主信说,能助我拿到襄阳郡,怎么做得到?” “襄阳郡通守赵优是元家的女婿,可以通过招募军队的方式,将晋王军加入襄阳军中。” “赵优也是关陇贵族吧!” 元敏点点头,“他是八柱国之一赵贵的子孙,但他是家族庶子,从小不受重视,是元家把他培养出来。” 萧夏眉头微皱 与此同时,代表神道的腐朽气息老人上前几步,识海中三道神识达成一致,献祭一部分力量用来抵抗道宝对抗造成的天道紊乱,以免被此方宇宙探查到他们的存在,最终像摆渡人一样被排除出去。 一边大口喘息着终于缓过劲来的道袍男人早被眼前这一幕给惊呆了,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只只跟下饺子一样被击落的蝙蝠妖魔,目瞪口呆。 对于这领域束缚之法,自己是筑基巅峰都无法应付,没有想到这苏阳居然轻轻松松的从里面脱逃了出来。 毕竟林羽知道自已虽有仙帝之威,可他现在毕竟修为全失,所以不可能再像在神域一样行事,除非能恢复巅峰时期的战力。 心腹刚离开,结果外面正在搞卫生的外系弟子弄得他心烦意燥的,对方搞卫生就搞卫生,非得发出响亮的声音,吵得他难受无比。 现在龙霸内心更想知道的是更多的东西,他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玩有意义的事。 阳太一直保持着贱笑,目送黑鸦离开,脸色微微变化,露出深思神情。 吃完饭后,他们索性在宫里住了下来,他们住的地方是一直给你留着的,毕竟宫中的空房子很多,所以说每位王爷就算不在宫中呆着,也在宫中有相应位置。 童虎嘴里念叨着,似乎也是跟着龙霸有一段时间,也学会了分析问题,就像现在一样,一到这件事情的时候立马就皱着眉头,分析其中的一些关键。 还什么泥腿子??自己家往上捯饬捯饬,难不成就不是贫下中农吗? 想要唐门的人可不止昆仑派一个,他秦峰这一次过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那石碑上面,都有着各大势力的年轻一辈的名字,能够登上青云榜的人,至少都是整个大陆年轻一辈中天赋极好的人。 蓝魄儿终于等到我的回应,她抬起头来凝视着我说道。严肃而且认真。 一场豪华的婚礼,最终完美的落幕,顾晓晓和穆逸熙一圈敬酒下来,顾晓晓只觉得自己差点要瘫了。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伴娘伴郎在帮忙挡酒,她喝了不多,不过逸熙倒是喝了不少。 细细的诉说着,杨薇的秀发在微风中飘荡起来,随着郁金香花瓣飘扬。 “哎哟,我的腰。”五体投地的卡拉波斯赶紧想换一个好看的姿势,结果一声痛呼僵在了那里。 只是,此刻,我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些监控带子了,这才是最有力的证据。 “你妈咪不是脸红,只是屋子里太热了而已。”穆逸寒神情淡定的对着儿子道。 其中一个脸型比较凶悍,他目视这我,一副想把我整个活吞掉的感觉,让我不禁下意识的多瞧了他一眼。 在排名之初,黑海皇城会按照区域,将里面的天骄按照考察的综合结果进行排名。 “看我的。”瞄准,开火,三百米外的一只怪兽被打落,附近的佐加迅速调转方向朝考察船杀来。 自从上一次王牌漫画结束之后,东京漫画社就出现了青黄不接的尴尬地步,无法再有一部好的漫画作为王牌顶上去。 第六百三十六章 留县遇袭 李子通早就知道留县有不少钱粮物资,他虽然承诺不动煤田,但不保证他不打粮草物资的主意。 李子通确实用借粮为借口,敲诈了一千多石粮食,此时,朝廷大军将至,李子通也在积极备战,他自然又想到了留县的数万石粮食。 留县城门关闭,郑荣站在城头上冷冷看着借粮军到来。 采粮官扯开喉咙大喊道:“奉我 自从他醒来之后,医生就已经明令禁止过,复健治疗期间,不能吸烟饮酒,甚至连过于辛辣的东西都不能吃,以免会影响骨头的恢复。 其中不乏几家有着较好口碑的私人银行,却也因金融公司破产,贷出的钱财得不到回本,从而产生连环效应。 总体来说,这些外戚选手的实力都非常平均,可以说是旗鼓相当,所以之前进行的数场比赛,战斗场面都十分的胶着,而如今突然出现一招败敌的局面,众人自然是十分的诧异。 “放心吧,这个岛上我来玩过,很熟悉呢。”王丹嘴上这么说着,却也很是柔顺的跑了回来,又缠住了赵政策的胳膊,半个身子都吊在赵政策身上。 但此时此刻,他清晰从半空看见大帐外一个男人拔剑,太极剑劲化作浪潮,遥隔三十丈距离,涌扑大帐,激荡的剑气触之全部消弭,反击的剑气让人无可回避的被刹那重创。 受摄于这几位妖怪的赫赫威名,天兵天将皆不敢加锁于黑熊精,黑熊精本来便不是去当囚犯的,只是想去天宫逛上一场,做过一场,自然也乐得不加锁于身。 “族人什么时候变的这般的好说话了。任由那玄木道人师徒杀了个来回?!”原始冷哼一仓的些事儿怎能瞒过三清?三清见玄木岛和巫族大打出手。只当有场好戏看了。没料到却是这般的结局也难怪原始有意见。 本来一妖二仙也不会撞见,只是庄万古明显是个坏心眼,按中改变了一些气机,所以直待百眼魔君与蓝采和、何仙姑都可以对望得到了,这一妖二仙才发现对方。 朱棣并没有答话,只是温柔的看着我,一动也不动。我走到他身边,将烛台放下,如豆的灯光摇曳不定,朱棣的脸庞也忽明忽暗,一时刚毅,一时柔和。 “罗冰枪工作很积极,技术也比较过硬,在电子仪器厂年年被评为劳模呢。”易华荣就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二哥,这杀领主可是重罪,而且还是个牛头人,怕是杀了会有大麻烦。”虎人壮汉有些担忧。 一穿红袍,一穿蓝袍。穿蓝袍的那个身材高瘦,面容冷厉,身边隐隐有水汽环绕;穿红袍的那个则正好相反,身材矮胖,脸上笑眯眯的,两道细长的火红色眉毛一直垂到胸口。 除了李晨和有数几人之外,就算格雷罗亲临现场,也没办法拿走这批物资。 王易化身赶紧去了附近的派出所,花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的时间,终于查出,任庆华与任庆于是双胞胎兄弟,不过一个于十七年前死去,一个是二年前死去。 可事实就是事实,眼前的这个金馆长是假货,顶替他人人生的假货。 没等到心上人电话的徐景,内心哭唧唧地睡了,然后做了一晚上关于心上人的梦。 “我这边有点事儿,得先走了,晚点事儿如果早点能结束的话,我请你吃饭,算做答谢你的帮助。”吴彬说着,稍微收拾了一下也就没等迪丽热巴反应过来。 第六百三十七章 援军到来 入夜,尤俊达率领五千骑兵终于抵达了留县,他们绕过了彭城县,从萧县过来,没有被陈棱的巡哨发现。 夜色中,骑兵在西面一片树林内休息等候,不多时,斥候来报,“东城外的六千士兵是隋军,卑职发现他们在制作简易攻城梯。” 尤俊达一惊,“他们攻留县?” “听说他们白天攻打了留县,但是没有成功。” 朱恒威沉默了,他知道谢半鬼,高升是他的儿子。他们两个却不知道皇上是他们的父亲。 一个箭塔敲锣示警,旁边的箭塔立即纷纷响应,锣声一路传回了宁远关前的月字关城中。 这也就算了,更为主要的是,高顺发现自己根本就沒办法心安理得的将他们这些百姓拖入陷境,只可惜有些事情,却不是他所能够决定的了的,就如同眼前。 一个月过去了,一点海棠的消息也没有。他非但瘦了,而且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憔悴。 俞升和胡艳脚下不停继续全速冲刺,他们刚跑了三分之一不到的距离,俞升就发现那两个士兵已经要醒过神來,他毫不犹豫自己也立刻对那两个士兵同时用出‘精神震撼技能’。 比起秘捕的身份来说,锦衣卫的虎皮更能唬人,胖子声音一落,万家灯火顷刻熄灭,土地庙前只剩下了皎皎月光和人鬼交杂的黑影。 陈鱼要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肯定会吐槽道:姑姑,你委屈,全天下就没有委屈的人了。 张翔甩了甩头,把繁杂的思绪抛开,开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对方禁区,两名盯人中场根本无法跟上他的速度。不一会便以冲杀到中路禁区边缘,而此时,杜卫作为曼城青年队的后防中坚,义无返顾的站了出来。 只是出乎胖子的意料,血光没有硬撞上来,而是当空一卷,如灵蛇般绕过他的肥躯,直抵其身后。 轻风飘月看向一下子增加了大量的经验非常的高兴:“看來变回第一名很有希望了,不过现在我们应该是管理财产了。 “好!”沐阳夹着离月放在碗里的肉,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有多震撼,他的月儿总是那么与众不同。 冷忆的话像是针一样的扎在任思念的心上,她也清楚她当初的自私,只是她没想到过,她这样的自私竟然没有唤起以前的那份情感,反倒让冷忆爱上了她,反倒让她自己也对冷忆割舍不清了……,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那三个字咬的极重,虽然祝青山和周聘婷盘算的时候,她并不在场,但为了区区八千两银子让周聘婷低头道歉,一定是有她不得已的原因,想来想去除了周县令的官位,他们周家还有什么是不能失去的呢。 黑刹手中的石子飞出,举弓射箭的两个蒙面人虎口一震,手中的弓箭跌落在地,被座下的马蹄踩踏在上面。 “你还是别说了。”温洋不冷不热的打断,开始用力挣扎,但殷锒戈却丝毫没有松开他的意思,闭着眼睛,不断的用脸蹭着温洋的头与脖颈。 从那时起,就有人言:御龙令出,则天下太平,天子之位永世昌盛。 不知不觉,时间就已经过去了,晚膳的时候,苍云景都来了,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盛名之下无虚士,人的名树的影,林川即使没有传言的那么厉害绝伦,实力自然有着过人之处。 第六百三十八章 迎头痛击 李子通重新返回了彭城县,大军列队进入城门。 这时,大将朱灿低声道:“杜伏威派王雄诞率军北上,卑职估计是想抢掠留、丰、沛三县,我们要给他提个醒吗?” 李子通冷笑一声道:“他抢掠我的地盘,什么时候又顾及我的感受,由他去,不用提醒!” “王爷睿智!” 李子通哼了一声,一山不容二虎, 林克碟子里的牛肉只吃了其中半块。而诺兰却似乎是真饿了。他有去取食物了。 苏迷听到这句熟悉入骨的话,不由愣了愣,眼底突然有些暖意,微微泛着潋滟水光。 但是,阿德亚忽然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艾莫脚下的房屋居然没有受到蝙蝠的任何攻击,就算是擦着他的身体经过的蝙蝠也像是不知道身边有人一样飞走了!“难道房屋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阿德亚在心中想道。 “魔神维度”的概念是,同地球在空间距离上极远,但通过特定方式可以直接抵达的空间。 “父亲……”蔡昭姬知道父亲一生不顺,所得意者便是自身的清名了。然而今日为了自已,竟作出悔婚之举来,日后必遭人笑话父亲的无信无义之行。父慈如此,昭姬不禁感动的泫然泪下。 而广县多达上万人的各类工匠,完全是一个工匠之城。一年足可产五万大军装备的各类武器,也让何白眼热不已。但一想到一、两年后就将全部归于自已治下时,何白又安心了下来。 然而何白却暗思道:这侯成的武艺不差,刀法与成齐相差仿佛,自已虽能胜他,却要在五十回合以上方可。如此却达不到震慑他的目地了。看来需用奇招方能胜他。 既然罗培与众宾客已经看破了董卓之计,立时对接下来的战争充满了希望。同时众人也对何白早就目光如炬,看破一切而深感敬服。至于具体作战之事就是何白等军中大将的事了,众宾客只能恭祝何白旗开得胜了。 “回家”的路上,凯瑞甘看到了路牌上因为上次眼前模糊不清而没有注意到的告示。 刘辰刚出事那一天,董刚明就有出现过,带着战域的人来到了事故现场。 七道身影浑身重伤的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地板,皆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 沈清照第二天早晨打开主卧的门,正好看见厨房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着。 杨琦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可是在白覃面前,也不可能表露出他的不悦。 只是神秘的大理朝廷一直都让他们忌惮,不断派人来查探情况,只是那些人有的回去之后胡言乱语,有的则是一去不回。 未曾想,几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响过之后,他面前赫然冒出了一个拦路的老头。 一名穿着西装、年约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向沐阳微鞠躬了下,然后坐下,朗声说道:「董事长,各位领导,你们好。 所以,理论上来说,这是能够无限增加属性的武功,跟大金刚寺的【大金刚如来经】一样。 按道理讲,青帝陨落之后,遮天世界并没有诞生新的大帝,但是现在这两道帝境强者的气息是怎么一回事? 但在这一刻,一道邪恶而又恐怖的气息忽然涌起,致使整个天顶山猛烈晃动。 他是真龙天子,兔子还偏是柔弱的模样,这属相便与他的天子身份,总有些对不上。故此他的属相在宫里倒是少有人提及。 第六百三十九章 再度交换 陈棱兵败震动朝野,天子杨广极为愤怒,公开痛斥陈棱无能,下旨革去陈棱江淮讨逆使和梁郡通守之职,贬为左屯卫将军。 政事堂内,虞世基召集樊子盖、阴世师和王隆紧急商议剿匪事宜,他们四人被称为新四贵,都被封为相国头衔,实际上就是左右相和两名副相。 虞世基对三人道:“各位,其实我们都知道,陈棱兵败的 而且,就南宫家的情况,无论是南宫桀还是南宫傲,如果当上族长,自己必然会多留几日,而且在不知道慕容家有帝王龙脉的情况下,自己也未必答应慕容臻前来神都。 作为前世林风记忆里腾讯游戏最出色的制作人,姚晓光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多面手!端游、手游,各种游戏类型开发都很拿手。 陈缘也只好,开始先哄了哄张美儿,让后跟他说最近的情况,最后说道遇到的问题和他的想法。 “既然对方来找茬,我们自然要好好的应对了呢?”林杰微微一笑,根据他的推断,马尚龙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前来,多半是为了日料大户。 “有事您就直说吧。”迟华并未理会男人的目光,若无其事的应付着男人的对话。 “金通,点石成金。”金无缺也出手。十几根冰锥朝空中飞去。紫凤再一次打出火云掌,压向黑衣人。 “什么,他是暗部的人,该死的老头,又来挖墙脚了。”无灭听后,突然大骂道。 不过,现如今的社会,这东西也就是听听而已,根本没多少可信的。 我遵循莱特的话语,将所谓的魁拔皇刀从布鲁特体内取出,然后举在手中看了看它发出的暗紫色光辉,然后放在了一边,随后继续在布鲁特体内摸。 “轰!”爆裂的气浪把地上的各色晶石掀开,无数碎片射向四周,紫晶城大门被击打的摇摇欲坠。而虚空中的应龙往后直退几十丈,章仪尚爆退百丈,那条绿色飘带已经碎了一截。 “什么?!”孟启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就被魔门包围?可是看吴铭的脸色却也不像是开玩笑,而且,在这样的时期,怎么可能开这样的玩笑? “我访你娘的友!”百味突然崩溃,他哭喊着将几个护卫撕成碎片,而后高高跃起一掌击碎了那块大化门的金匾。 他眼角似乎比平常热了些,盯着几乎要淹没在黑暗中的帐篷,深邃的眼神这一刻充满了温暖。 正无奈时,忽见床上的睡枕方正,上前伸手一摸,里面果然有个硬物在。抽出看时,见是一个乌木打制的函盒。 又见楚琏不时把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又好奇又忐忑,那双眼睛更是澄澈清明,他哈哈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锦囊,伸手递给贺三郎。 “有空的,我现在已经大三了,时间比较多的,学业完成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多实践,就可以顺利毕业。”芙莉解释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苏南的同情之心不为他而开放,上前两步,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着赏了他四五个耳光,打的大胡子眼冒金星,身子转了几个圈,撞到了墙上。 此时蒙人掌握的地盘只剩下河北、山西、山东;河北还好些,山西、山东的形势都是糜烂之极。最近又有情报表明,一只陕西义军渡过黄河,进入山西。 “顾同学,既然你不想跟我同行,那我就先走了!”申屠心神一动,飞剑落到她脚下,眨眼的时间便将她送到了百米之外。 于忧心底,忽然生出无限的怨恨,为什么都不让她坚持她的梦想,都不让她走这一条路? 想到这些,便是一阵令人难耐的烦躁感袭上心头。这令他对x战警的痛恨更深了一层。 周围人总觉得这一副场景有点微妙,如果他们在许多年后再想起这一幕,应该会知道那个词碰瓷。 洛天幻带头向训练基地下方走去,而众人紧跟在洛天幻身后,警惕注意周围的一切。即便训练基地下方一片黑暗,不过对于身穿纳米科技装甲的众人来说,这黑暗根本造成不了任何的影响。 四周的人跟着笑了起来,他们恭维了申屠三长老几句后,便没有将话题继续围绕顾锦汐,而是看着正在炼制灵符的灵符师,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九颗心脏,九颗头颅。其中一颗似乎是胆怯了,稍稍后退了一些,露出一个往西边回撤的姿势。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第一次看到这种怪物,白悠脸色不由得一变,在这狭窄的通道中与这样的怪物战斗,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躲闪的空间。 阿生被自己回忆到的内容囧了半天。算了,还是见了真人再判断吧。历史知识什么的都是浮云。 楚相思忍住面上的笑意抬眸去看苏仲卿,却意外的发现此时的他正偷眼看着自己。 而这时再内视一下丹田,云炽惊喜地发现,仙气已将丹田基底修好,再多加一些时日温养,丹田就可以恢复正常人的状态了,看来自己之前的忧心是没有必要的。 陆棠棠他们每次去帮那些受害者的时候,都是经过精心的化妆,经过宁夏亲自教导的神一般的化妆术,已经到了不能让人看出真容的境界了。 那双妖治的异色瞳孔里,布满了冷冽到了极致的寒光,似是能将人的灵魂給冻碎一般,令几人不由的从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惧来。 特别是脚底心,在脱下鞋子之后,脚下的伤又渗血了,多了几个水泡。 喝完整整的一杯酒之后,她又将扔在沙发上的手机重新捡了起来,找到萧哲的号码,又给他打了过去。 刚才逃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坐下来之后,感觉火辣辣地疼着。 她凭着自己的一点点意识,拿出手机,手足无措的给自己的父亲纪长安打了一个电话,弄了好几次,才算是把号码给拨出去。 云是与云炽不忍拂了他的意,便一起送他回金陵。但因为各自还有要事在身,打算再留两日就走。 第六百四十章 水力研究 巡视了矿山后,萧夏直接返回了京口,下了船,他直接来到了不远处水力工场,东主曹幼嗣闻询迎了出来。 “小人曹幼嗣参见殿下!” 萧夏笑眯眯问道:“曹东主最近有什么新发明吗?” “回禀殿下,小人在试验用水力纺线!” 萧夏眼睛一亮,笑道:“带我去看看!” 曹幼嗣带着萧夏来到一间很 如果对方用全力释放冰属性,估计他们所有人一瞬间都得化为冰雕,就算是用火属性里面温度最高的龙炎也无法将其融化。 但那些古时候国匠灌输心血,以鬼斧神工打造出来的武器,仿佛身具有灵,对劲气更有着天然亲和的利刃,自然是被誉为神兵。 新入场的一位名堂转动手中的木珠,眉目轻起,如同看着一只不起眼的蝼蚁,若有所指地道。 时苒苒蓦然睁开眼睛,她惆怅的看着熟悉的天花板,才慢慢的起身去洗漱。 弹幕瞬间爆炸,直播间人气更是再次飙升,原本在各个转播间的观众们此刻都涌入姬少天直播间,来见证。 若惜看到南宫锦钰许愿,也合上眼睛:希望南宫锦钰能一世无忧! 乔湘想着,她和时苒苒本来就是对立面,两人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结局。 她看了一眼周围,发现自己躺在夕海川的床上,又看了看自己的床,发现上面的被子和床单已经消失不见,再看了看自己的全身,发现只剩下两件贴身衣物。 他一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色陡然一沉,双眸更是深幽的宛如地狱寒潭。 说来很奇怪,他以前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乔湘,而乔湘回报给他的是什么呢? 遮天巨手轰然溃散,而封逆半步未退,仿若镇山宝塔一般,屹立在原地。 赵匡英转动着玲珑脑袋,从一到这里便不停的在找寻着,却愣是没有发现任何一道身影,直到后面的人全部都到了,她才猛然反应过来。 如此深明大义之人,却遭受了自己的母亲和姐姐那般对待,而这一切事情的源头,却都是因为自己的出现。 剑呤与剑鸣,双剑齐鸣,相伴而起,左右而舞,剑出的初音就是激昂至尖细,然后不闻。 “好痛,你这混账东西。”感觉左手传来的剧烈痛处,幽旷咬着牙,朝着森林狂狼咒骂了一句。 “你内心也觉得不对劲吧?不然你真要杀他,刚才你就已经使用光脑强化术,五倍属性强化,就算不能晋级到宗师,也能直接晋级五星大师,还杀不了他么?”张勇揭开了杰克的痛处。 寂静房间中灯光柔和发散着,映照着她的发丝,显出金色流光般的温暖色泽。苏玄卿如同受了蛊惑一般缓缓抬手。 不过,对于二人这联袂而来的绝杀大招,封逆却是露出了一个冷冷笑容,旋即,双手紧握戟身,骤然高举头顶,这是武将技“分身斩”的起手式。 “呵呵,多谢师姐。我们一定会取得很好的成绩的。”李赵缘笑道。 李赵缘连忙四处张望,没有看见任何人。他心中一阵恶寒:“你是谁?你在哪里?你不要吓我,我不怕你!”他以为遇到了鬼。 可是到如今这种地步,牧云真不知道可以采用何等方式解脱,况且对方竟然网自己,那牧云也定然不会让对方好过。 入夜,飘了一天的雪厚厚的盖在地上、屋檐上,压垮了树上的枯枝,惊扰了过冬的鸟雀,昏暗的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一只觅食的仓鼠缩蜷在墙角已咽气多时。 第六百四十一章 苏威新官 两晋南北朝时代是大分裂、大融合、大混乱的时代,一方面军阀混战,民不聊生,胡人横行中原,汉人惨遭屠戮。 而另一方面,汉文明融合了鲜卑胡人文化后,又焕发出了巨大的生命力,创造了璀璨的隋唐文明。 在军阀混战时期,有真才实学匠人往往会受到重视,哪怕隋朝也是一样,宇文恺、何稠、云定兴、李春,这些都 “北冥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想帮你,我没有其他什么恶意或者目的,而且我问你这些问题只是想确认一件事。”北堂彩燕看到北冥玉生气了,立马解释道。 说完,北冥玉便蹲下身在尸体身上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他摸出一块一块令牌和一封信函。 年九龄的头上没有戴太监帽,而是用一只牡丹玉簪束起,发丝飞扬,俊美非凡。 陆氏可没有多在意白世祖的怒气,反正白世祖的耳根子软,容易哄,眼下最重要的是让朱常荣把白木槿那点儿丑事儿抖出来才是正理。 “我来!”圣斗士家族的战士走到门前,抡起双刃宽刀用力向石门劈了一下,感觉就如同劈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毫无一点着力的感觉连劈了几次最终也是无功而返。 他突然是运上了真气,右手拳头瞬间是灌满了凛冽的真气,然后是忍无可忍的一拳挥击了出去。 龙斐陌无谓一笑,翻了个身,眼帘微微闭合,在这种极致中,他却忽然感到一丝空虚。 肖土、萧乐和贾星星三人像是跟屁虫的跟在后面,那个距离,不远也不近,完全是无视的存在,却也是不得不远远的作保护状。 林离大惊,众医护助理等几人也是脸色煞白了起来,这分明是用错了药物提前猝死的反应。 “如此说来,你当初从燕王那里偷这玉牌是为了陛下?”云素语问他。 此刻在这城南口一堆人排队,而百里风组织人在那一一审查,并且对每个进来的人都要求不得在城内打斗,也不得搞破坏。 “老曲,有件事儿还真得你出马。”寇海等谷珊彻底无语后,坐那开口了。 “本王无碍。为慕姑娘治病要紧,莫再耽搁了。”沈时偃转身朝“回春居”走去。 两方都通过他的嘴,逐渐试探对方的底线。然后寻找到一个,大家都可以接受的价码。 神殿之中,中央洞神天尊手中象征着幽冥地狱的幽冥金印一落,无座幽冥地狱轰然一震,无尽的幽冥气息浮现涌动,一道道漆黑苍白光华交织,流露着无尽森严赏罚之意的恐怖雷光闪烁,降临到了四方地狱之上。 面对着乾坤与苍穹二人,神殛纵使与修为略胜一筹,但还是逐渐不支,还好在最后关头墨燨斩出了一击剑光将三人纠缠的气机分开,如果再战斗的话,神殛可能会就要受点轻伤了。 “张兄,这位是大皇子,他怎么可能偷你东西呢?”秦寿直接不管苏琴是什么人,而是把脏水往秦风身上引。 “若早如此,我们何必又浪费这么多口舌呢?”把药丸装回了瓷瓶,宫俊彦掩饰不住自己的开心。 只是纵使墨燨的神戟威能再强,但是此时的天道玉身可是已经被鸿钧精练过了,丝毫不畏惧墨燨斩来的大戟。 “告诉我这句话的人说要去德玛西亚只需要坚定内心的光明,可我觉得那不算什么光明,德玛西亚的光明?哼。”年轻人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第六百四十二章 再次谈判 不多时,马车在一座官署前停下,苏威一眼便看见上面的牌子,‘晋王府资政堂。’ 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官员出来迎接,张云秋介绍道:“这位便是资政堂录事参军,叫陆弘宇,有五名手下,专门负责资政堂日常事务,整理记录议事文书等等。” 张云秋又给他介绍苏威,陆弘宇肃然行礼道:“久闻老相国盛名,今日得见,学 昨晚,他被气得摔门离去,她不仅不找,一个电话都没有,任由他一人醉宿在外,她甚至连柳絮儿半分担心都没有,想到这点,陈矜就恼火。 “啪”的清脆一声,宁旬的头被迫向一边偏过去,指痕清晰的印在他白皙的面庞上,瞬间晕出了大片的红。 陈矜把电话挂了,并且关机,关机的前一秒,他给柳絮儿转了五万块,附带一句,‘把钱收了,后续等我通知’。 原来我娘真让那禽兽不如的外公卖了,想要敲骨吸髓,榨尽最后一丝价值。 一般情况,傅砚舟会直接回复,但到了这次,他过了好一会才回,而且还是拒绝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异动终于停下来,席南琳累的沉沉睡去,傅砚舟看着她红透的脸颊,微黄的灯光下,一缕碎发散落在额间,他喟叹一声,满足的抱着她闭上眼眸。 舒然面色一僵,笑之如此牵强,脑海走马观灯回想到从前,裴锦年对自己的态度,舒然嘴里苦涩,难以形容。 钟婉童倒是挺自信钟云秀一定会配合,毕竟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她肯定不想再回去。 可这两道火疤一烫,张万全立刻收声,鬼喊鬼叫顷刻间停止,看上去听话极了。 两人四目相对,饱含情愫,席南琳在他的注视下羞涩的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吟:“好”。 经过这件事情,他丝毫不怀疑,接下来蜀山剑派会有怎样的大动作。 他对睛纶郡主好感大生,脸上的表情便也带了几分笑意,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她搭着话,并肩策马缓缓而行。 手指连动,那繁琐复杂又沾满血污黏在一起的补扣便被解开,不得不说他的专业素质经受住了考验。 必须保住‘玉’晓天,这孩子是武国的功臣,更是武国的未来和希望。 这件事情有那么明显吗?若是如此,她岂不是连侥幸的机会都没有了。 没过多久,几人便来到了一片毫不出奇的密林里,要不是云焕然有魂力感应,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分毫不差地找回这里。 “老爷,您……您这说的什么话?”虞氏怔住了,完全不懂南忠公是什么意思,可是瞧着他盛怒的样子,她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和之前他报上白恨天三个字时一样,越是听起来不像真名,越让人觉的是真的。 “可儿,外婆好久没见到可儿了,让外婆好好看看。”寒老夫人给楚王殿下行过礼,拉起了秦可儿,一脸的欣喜,一脸的激动。 男人四十几岁,宽宽的脸形,宽宽的眉毛,宽宽的鼻梁,宽宽的唇,一眼望去,给人一种极宽重的感觉。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贺萱笑着说道,左良不解的又坐了下来。 杨广北走后,林宜佳有些失神地坐在了椅子上,手指轻轻触碰自己的面颊——她的面颊,还留着余热。 一个超过了20万的伤害在三头魔龙的头顶跳起来,当然,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攻击所能造成的伤害,事实上,这也是破魔匕首的致死产生了效果,要不然,他是绝对无可能打出这么高的伤害的。 大家一边默默垂泪,一边端着碗排着队,十分热切地等着新一轮好吃的出锅。 她看到林宝淑拒绝了王太守,而王太守似乎是担负着王家的使命,一定要对林宝淑下手,这让她非常的高兴。因此对她来说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呢,可以对林宝淑下手了,所以她才来找王太守。 琴儿明明知道她在此处休养,自然也不会弄出如此动静来打扰她休息。 众人商行中人议论纷纷,不少都是怒形于色,这其中,只有少数已经知道内情的人才默不出声,只是拿眼去看面色铁青的秦东主。 工作时间,大家反是忘了张守仁的身份,说笑起来都是十分的轻松随意,上下级的关系,也并不是那么的不可逾越。 在皇宫里的晋星语正在跟夏池宛聊天,今日,夏池宛曾说想见安夫人一面。 众将士听的主帅居然将这等美差交与他的亲卫,心中虽然大怒,却也不敢多言。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天罪一眼,之前的斗酒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可是余香的牙齿就像是那一把把锋利的利剑一般,无论这名三级战皇使出什么招式,都是被余香的大嘴给一口咬碎。 见到梁鸿的举动,那乱军首领一声冷喝,长剑一挥,一道寒光乍现,也是针锋相对地刺了过来。 远处的楚易,看到这酒鬼竟是如此的强大,顿时就被震惊的睁大了眼睛。 莫玉云狠狠的瞪了一眼焦又涵,也便挤出了一抹有些狰狞的笑容来:“我,拭目以待你如何被自己的妹妹取而代之。”说完,她转身就走开了。 要说这皇宫之中的人还真是……有城府,自己这么明显的倒霉样子,他们竟然能忍不住不看,而且……不笑。难得。 第六百四十三章 政务改革 有了双方的让步,第二轮谈判很快就结束了,双方达成一致。 山东半岛四郡全部交还给朝廷,江南道总管府只保留东莱郡的驻兵权,另外,江南道在东莱郡的军田属于军队所有,官府不得收回,江南道在东莱郡所设难民,官府不得干涉。 这两条红线一划,东莱郡基本上就是维持现状,除了郡、县官员任命权被朝廷收走之外 队员们都点点头,没有说什么,沉默着,更衣室的气氛显得有些艰难。不过还好,至少队员们都还有这不服输的心,不愿意输掉比赛,才会是这样的反应,若是毫不在意了,那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气氛。 可世间事哪能尽如人意,在他以为自己真的从这个暴风圈里走出来时,却又接到一个电话。 兽化冲来的中年大汉,这时,身体脑袋,开始慢慢膨胀,那颗充满血丝的眼睛也在不断膨胀的脸面下,已经看不到了,头顶更是出现一个个如脓包一般,不断变大的疙瘩。 可是她错了,虚空中的锦衣男子看到她再次不作声响,以为她又有什么怪招,抱着暖炉,睁大了眼睛正期待着呢。 而其余人都只是翘了眼曳戈,以他们的眼力自然是老辣,看出曳戈不过才坐照初期,便纷纷移开了目光,放在上面的落青流身上。 “你觉得不好?”j对李强和诧异也表现出诧异来,她用看外行的眼神看了眼李强。 这听起来好像挺合适的是吧?进入只要捞到人头就给钱?可j接下来的说明,就让脸上浮现出轻松神色的李强脸色又变得不好起来。 那天晚上我是亲眼看到他艰难得哼哼着,我用力摇晃他的手臂将他叫醒都不行。一直等了大概五分钟左右,他才睁开眼睛,然后一脸心有余悸地告诉我,说他刚才被鬼压床的时候,清楚的看到自己身上趴着个无头鬼。 苏木知晓,水属性的神通功法,对于同样拥有水属性灵根的李明雪来说,简直是莫大的机缘,不由她不激动不兴奋。 “不碍事,一个垃圾而已,总更不能和垃圾一般计较。”杜宇淡淡的道,此时才松开了岛国人的衣领。 神躯是人形的,人类有的体貌特征,神躯上都有,包括毛孔,包括身上的毫毛。 曾经他非常为自己的这样俊美的脸感到骄傲,可是现在他有点讨厌这张脸。 鲲鹏黑着一张脸,语气阴沉,心中无比的恼怒,言语之间更满是威胁之意,决定要给陆压一个重重的教训。 贵族圈内从来不乏多角苦恋,曾柔苦恋魏大少,而苦恋她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大号吴林的太傅之孙吴三就是其中之一。 被死亡的阴影笼罩,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杀机,王逸匆忙回头看了一眼,顿时亡魂大冒。 “但是这次这事儿和国家无关。”洪七零坚定的看着罗素,眼神不曾有丝毫的闪躲,因而罗素知道他这话万万不是在找借口,而是由心而发的。 那人彻底被激怒了,一手从兜里摸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来,一手从兜里拿出一个手帕去擦眼睛,凶神恶煞地就向梅若雪她们扑过来。 杜局长带着一堆干部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王蒙不得不停车,车子还没停稳,堂堂警察局长就笑容满面地打开了张扬所在的副驾驶位车门,平时偶尔出现在电视里面庄严肃穆的脸庞笑得跟一朵向阳盛开的雏菊似的。 “让你这么做你就这么做,费什么话,不想吃烧烤了。”曼莉笑着说。 我浑身冰凉,看着越龙城,满脑子都想起从前训练之时的情景,流血,伤人,乃至杀人。越龙城是最忠诚的锦衣卫,现在他在朱棣的手下,成了最忠诚的战士。他说的没错,他做的也没错。 “呵呵。”宇信闻言突然轻笑一声,这个张飞还真是莽撞。让你去请人家那还有戏?你的请人手段为兄又不是不了解,八成得把周氏父子捆成粽子。 “蓝子柔,你下的毒还给你,我今天不杀你,是想让你死得更惨。”蓝子悦说完,把蓝子柔下的毒用灵力凝聚以后,全部打回蓝子柔身上。 周泰确实也不喜欢干这打劫的营生,毕竟水匪的名声不太好听。而且,向来痛恨贪官污吏的他也觉得干此行当太过卑鄙,尽管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在劫富济贫。 也不知道这架飞机是不是专门被异能力量加持过的,在这么强的风力下只是晃了几晃就稳定了下来。还没多少感觉就已经到目的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夏末的身上,毕竟这龙舟看起来很窄,而且就是薄薄的材料制作而成的。 苏静卉鼻孔哼哼了两声,没说别的,脸上也没有特别的取笑之意,甚至还继续仔细的绣着花,可屋里的丫头也都是近身侍候她一段时间了的,自是知道她那个样,并不是生气,因而气氛也并不为此显得紧张。 “呵呵……!”蓝奕奕的话和模样让人忍不住笑了笑,这一笑,大家都觉得气氛缓和了很多。 “我们走。”南宫辰勋对着蓝诚诚喊道,看着四处逃窜的臣民,他也弄不清楚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好的怎么会山摇地动呢?一些御力高和侍卫,正在忙着救人。 一件灰白色的护腕落下,运气不错,出装备了。无视了那些银币,沉身捡起护腕,目光一扫,护腕的属性顿时跃然眼前。 第六百四十四章 拦路鸣冤 从江阳县视察回来,萧夏刚下船,忽然从民码头那边冲来十几人,每个人都披麻戴孝,跪在地上拼命喊冤,“晋王殿下,我们冤枉啊!冤枉啊!” 虽然这群鸣冤者距离萧夏还有数十步,但还是把萧夏的亲兵们惊出一身冷汗,数十步距离对于军弩根本不算什么? 三十名亲兵纷纷举盾晋王萧夏保护起来,其他亲兵则冲上去将十 裴伴生并不确定能不能通过言出法随,为许老爷子延寿九年。不过,如果失败了,三千万全当是为许老爷子医治的诊金了。 “应该不会吧!”因为找他拿工钱,确实让他颜面扫地,也算是得罪过他。但之前他就报复过自己,让自己一时没法在室内装修这一行没法干了。 如果,这不是他在美梦当中幻想出来的画面,而是瑞草的真实回答。木忆荣相信,性子直率的瑞草一向是有一说一,她既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表示,她的心里,确实有他。 在古代,腰带剑经常被作为定情信物,就像当今情侣间互赠腰带一样,是美好爱情的象征。 身份暴露后他回到了妖族,而背了黑锅的听雨宗,最终带着弟子,走上人妖战场的前线,在前有敌人后无远者的情况下,战死当场。 前者是肠姐的身体最终被捏爆,后者是驾驶舱被压扁如同一个踩了一脚的易拉罐。 阴山老人连忙变招,利爪朝着舒令的拳头轰去,最后重重的拳头和凌厉的利爪撞击在了一起。 一想到自己的把柄握在这实力莫测的两人手里,他觉得自己觉都会睡不好。 而斐苒初则是面不改色的从赵御风的手中接过了琴,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放眼望去,原来是廖时风。以及,阿拉斯加幼犬顶开门钻进房内。 一支军队若带着大量的牲畜行军必然会拖慢度,但是草原上的人善于驱使牲畜,他们携带牲畜行军赶路的度却不会太慢。 整整一盆黑色的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可以依靠查克拉的前提下,将它们的数量数出来。 其中最注意的,就是身子要合成一块,气要提住,内中所谓肚里掏腿,是就掏就出之意,非掏毕然后出也。 没有多少的迟疑,徐然便是开门,再是微微皱着自己的眉头问道。 一道低沉的闷响,似乎在朝着他的心脏撞击了过来,火焰勃然色变。 刘辩在偏殿接见了国丈唐瑁和蔡邕,殿内烧着炭火,很暖和,穿着厚实的唐瑁和蔡邕二人一进殿就感觉身上发热。 曹军连夜撤走,曹操没有任何犹豫,在雍丘城和沿途打来的途中抢来的物资全部丢弃不要,大军轻装简行向东撤离。 这些人虽然不认识,可自己长得那么漂亮,万一他们就偷拍了呢? 说完这句话后,科里昂又装模作样的往马屁股上又狠狠地抽打了几下,疼的那批阿拉伯战马不禁开始嘶鸣了起来。 常乐右臂微内旋使掌心翻朝下,左掌经右掌上侧交掌而过,随即两掌分开,距离稍狭于肩,他两掌心皆朝下,两肘渐屈下沉,带动两掌略向下抹回;同时重心渐渐后移,坐实左腿。 “呵呵,高阳家族既然如此看中此物,我要是在加价,却是有点不知好歹。得,这东西就交给你们吧”一道极为妩媚的声音从全身包裹着黑袍的人影口中传出。 “承认,你是中生代中,唯一一个具备太上长老实力的佼佼者。但,如若说你比大多太上还要厉害,那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吧?”立即就有太上长老不屑地质疑道。 第六百四十五章 意外大案 张云秋走了,萧夏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心中颇不宁静,一次拦路告状,让他意识到了治国之难,明明什么制度都有,规定得好好的,可到了下面就会变样,千方百计钻制度漏洞。 是官员不懂吗也不完全是,根子上还是利益在作祟,只有利益才会导致官绅勾结,利用制度的漏洞坑害百姓。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原因,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说明,自己对倪芳芳的帮助,没有得到关之峰的认可。 去吃饭喽,没有早起的催促,还有现成的食材、衣物、住所供自己使用,这不用愁衣食住行的生活太惬意了。 死亡妖姬冷笑一声,对着苏染质问道:“为什么?你也有脸问我这种话,你对我动手的时候,那可也是丝毫没有手软。 “准提那边我不太担心,就算没有这一遭,他与我之间也是死对头。 一直都是笑眯眯的,让人看起来感觉很亲切,这一下子不笑的模样,真的还挺吓人的。 “没有卡牌,怎么能确认你们完成的是哪个任务?必须从这里接取的任务,才能从这里领取奖励。”那负责人抬起眼来,与为首的壮汉四目相对。他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神色变化,依然平和淡然。 苏染的针灸术虽然只有精通,但是她的中医技能也是精通,两者相加,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 他仙识探入那记事玉符,看到那清晰明了的条条框框,嘴角露出了几分笑意。 已经昼夜赶了三日路程,行军四百余里,跨越山府交界的陆渊,终于领兵抵达了九疑府大历县。 牧宁宁此前听闻了观海门山门之事,但当着掌门的面,她也不敢开口乱说话。 “砰”!她的心脏紧紧收缩了一下,脸色顷刻间就变得煞白煞白的,异常吓人。 他回来先去了自己的寝宫,换了一身常服之后才过来锦瑟殿寻玄仪。 桂东央毕竟是前太子少傅,索性直接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先开楼。 玄仪暗暗用真气感受了一下身体,没有发觉到什么异常,心中还是放不下,觉得还是要到没人的地方仔细查探一番才是。 刘莎莎听到她说的话,原本是件高兴的事,可是她却无奈的叹了口气。 “原来如此。”看江深这样护着人的样子,想来是真的很喜欢了。 此刻,坐在对面的华裳紧紧捏着手里的珐琅粉彩茶碗,脸上满是嫉妒和恨意。 仅仅四个时辰,就攻破了最南边的白树县,将三千守军斩尽杀绝。 郭络罗氏的别院之所以尚未建好,那是因为人家选的地方太好,建造的别院太大,要求太高,所以尚未竣工,不像他们乌拉那拉氏家族的别院,位置一般,规模也不大。 “要怪,就怪你们黑炭圣地与那个大人为敌吧。”李通含笑出手,当场把这名黑炭圣地强者给除掉了。 “那确实是最为稳妥的办法,不过此时的鸣人还没有这个实力,恐怕得再等上一段时间了。”卡卡西说道。 帕尔马的一波进攻夭折在半路,梅克斯在和张述杰的对抗中占得了上风,断下了他的球。球在塔代伊、皮萨罗和古贝尔蒂之间传递了四次,送到了德罗西的脚下。 孔帕尼一脸无辜的看向主裁判,并向他解释,认为自己这个动作没有犯规,其他曼城队员也围了上来,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主裁判非但不停,照惯例给了孔帕尼一张黄牌,同时还给了喋喋不休的梁希然一张黄牌。 第六百四十六章 找到幸存 房间里,赵绢儿端着茶盏笑问道:“如果刑部司的人真是被贼人所害,那夫君觉得他们会不会来难民营杀陈氏一家?” 施孝真正在整理他和陈氏一家今天谈话的内容,他停住笔想了想道:“我觉得陈家的案子很简单,陈家几乎一无所知,杀他们没有必要,也会打草惊蛇,应该不会杀他们,再说,要杀的话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没办法,吴智慧从她手里拿过电话,花了好长时间才明白,原来剧组的人都被警察留下了,根本还没有放饭,既然没有安排放饭,那这件事就跟剧组没什么关系了。 只见在易寒身后,一层肉眼难视的尘砾散落,看起来虽无章法,但却是依五行列布。 双面夹击腹背受敌,敌卢生不断迅速瞬移后退闪避,他口中念动咒语的同时,手中挥动旗子与手臂形成一字成一字,他不管雁离,背后泛出滚滚黑色浓烟直奔欲离开的越葭和无极师徒二人汹涌而来。 “吴大神宁可愿意和狐狸说话,都不愿意和人说话。”陆葭今天心情不好,看谁都不顺眼。可是吴形好像心情很好。 冯子扬转头打量了几眼,这是一套格局很古板的旧式一居室,墙壁早已变得极为斑驳,家具更是旧得吓人,完全是三四十年前比较时兴的款式。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柳茜心中关于采访的基调已经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那水鬼既然已经承诺不做咸鱼水鬼,将目标立志于成为这里的鱼塘主,自然是要把老大交代的话好好记住的。 “貂雷老母!发生了什么,为何我鲲鹏族的二长老和七长老全都没了生息!”就在这时,一个鲲鹏族人开口质问道。 程仪敏带着满腹的感慨离开了冯家,在楼下看到了脸色极臭的三哥程守业。 “没事儿,你说你这,怎么什么都没拍上,你技术有问题吧?”赫思白一边捯饬着她的手机一边抱怨。 “所以,这个题材的漫画是有意义的,哪怕主角不是我……”沈昕认真道。 “大家都有大家的事情啦,那我自己去吃了哟,再见。”惠里莎强笑着说,腾出一只手摇了摇,转身继续朝餐桌走去。 t-46还好说,只不过是个搭载45mm炮的克里斯蒂悬挂坦克,作为战后仿制的展品车,那些当年技术不成熟出现的故障率及工艺没上去平白增加的制造维护成本也不复存在,当做中置炮塔的bt-7坦克就行了。 叶苍抓着游铭,把她从地下拖出来,这里整个山头的树木都消失不见。 在场的人都没怎么注意他,但是被他抱有如此恶意的苏亦浅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她拧着眉头看着张家硕,她可不认为自己能够在短短的五天之内,把这位新生代实力派歌手给得罪到这个地步。 这大黑夜的,又是深山老林,突然出现这么一道人影,任凭她花仙蝶是一位古武高手,也是被吓得不清。 “好吧,既然你已经买了,我就只好却之不恭。”电话那头的蔡瑛琦说道。 他的年纪也就比叶苍大上几岁,能进入这个境界,足以说明他的不一般。 那孙师兄立刻点了点头,笑道:“不错!不错!林师妹果然聪明!你们可想,这地洞有诸多奇异之处,若是无法成就真仙,独身在此,一个不慎就会丧命,若是有人看护那又不同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扑朔迷离 施孝真点点头,对船老大道:“你放心,我们会去围剿江贼,你就在这里安心养伤。” 施孝真带着妻子离开了小院子,一出院子,赵绢儿便低声道:“夫君快走!” 她拉着丈夫就疾速离开院子,走到大街上,施孝真挣脱妻子的手问道:“怎么回事?” “夫君,我发现那个船老大的伤是装出来的,他根本没有受伤, 共工见儿子满脸憔悴之色,进屋关切地问道:“我儿何事不悦?莫非身体不适?”说着伸手去摸句龙额头,却被句龙用手挡住。 云明见邪阳天等人退去,这才松下一口气,背后衣衫也沾紧一片。天龙寺主等人又惊又赞,竟没想到以云明一人之力竟挡下邪阳天等人,迫使邪阳天撤出。 无心道人点点头,向山上九重妖塔看去,冷冷道:“妖主,我来了!”身子一纵,便向九重妖塔而去。成林挺,素千鹤,林霏三人也纵身跟上。 “误会,哼~”马天成从开场到现场一直没发过火,一直都是笑容满面,而此刻却爆发了。 程言也相当给面子,端起一杯酒,“大家一起来吧!恭喜南少成功翻身当家做主人!”程言大吼一声,全场沸腾,纷纷举起酒杯,觥筹交错,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很是悦耳。 当唐风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都已经不在自己身边,而自己也身处在险境当中,身边的朋友兄弟也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 “哼,他要是敢背着我在外面拈花惹草,你看我饶不饶他!姐你不知道,最可气的就是程言,我昨天和钟离掐的那么厉害,他却跟没事人似的在旁边看热闹,气死我了!”安心忿忿地说。 说到这里,高纯宇有些激动想看看对方的表情,但太黑了,看不清,又接着说道。 程家之前交代了,是靠玉石起家的,虽然程信接任程先生后将家族产业涉及到了各个方面,甚至与军方有着密切生意上的往来,但是最让人竖大拇指的还是玉器。 已经提前和学校打好招呼,所以张东海在二楼的餐厅那里有一张餐桌的位置。 走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郑云忽然走到了张东的身边,笑着看着对方。 虽然在没有信号的情况下无人机也可以飞,但却有很严重的距离限制,也无法加载画面,所以拿出来也没用。 于是,他立刻举起手掌,大力地拍打面部,以此来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又见那对夫妻恼羞成怒要打人,瞬间恍然大悟,堤防的看了那对中年夫妻一眼,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倾向苏青桐了。 苏青桐的心里就有了一个数,这次的考试成绩应该是差不到哪里去。 付清秋没说话。她站起身,拽着自己身下加大的狗窝往一边儿挪了挪,远离之情十分刻意。 卡冥黛气愤的谩骂着,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方凡和章泽的进攻。就在此时,中心那个暗红色的肉球时隐时现,方凡知道机会来了,而且只有这一次。 “轰!”两只拳头对撼在一起,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是略微一僵,云千妙轰出的拳影就豁然破碎。 龙峰坐在屏风后面轻声询问着,王迪不敢抬头,因为在内心深处她对龙峰时分惧怕。 不过张东击杀幼体时所表现出来的实力,确实震撼到了郑家兄妹二人。 “我会挑选,但枫儿和静瑶不会带。我怕把他们给害了!”苏落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