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戏缘》 引文 我爷爷菅同喜生活的那个年代,大都市上海、南京已经是繁华至极,宽敞的马路人流不息,小汽车,大巴车、人力车滴滴作响。老爷、公子哥西装革履,阔太太、阔小姐时髦的波浪卷发,五颜六色的旗袍,高跟鞋噔噔作响。扭动着妙曼的腰肢,名贵的香水飘香扑鼻。 夜晚,霓虹灯流光溢彩,电影院人头攒动,歌舞厅声乐悠扬,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而我爷爷生活的乡下,没有电灯,没有电话,更没有电影、收音机。他全然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精彩。 他有的只是三亩薄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闻的是空气中猪粪、鸡粪,羊屎蛋臭烘烘气味。吃的是野菜、红薯饼、黑糊糊汤。 但这样的生活也有好处,因为那一年他不知道日本兵已经占领了上海,正杀气腾腾向南京扑去。 现在,侵略者正聚集在一起,他们兴奋地观看一场杀人比赛,比赛者是军佐野田毅和向井敏。 这是鬼子的一支尖刀部队,用队长野田毅的话说“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武士。” 这些精英们个个矮小粗壮,罗圈腿,脸色青紫,大多蓄着胡子,或是“八字胡”、或是“仁丹胡”、或是“尿骚胡”、或是钢针般的”囊草胡”。虽然他们的胡子各有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的身上沾满了血污,散发出难闻的恶臭。 只见两人把抓来的战俘和平民左右两排跪在地上,然后抓起酒瓶咕咚咚畅饮一番,随即摔碎酒瓶,甩掉上衣。两人醉意淋漓,高声大唱:“英雄的大和武士啊,冲向高山,让敌人的尸骸填埋沟壑,奔向大海,让敌人的尸体飘满大洋;吾为君亡,死而无憾……。” “刷……刷……” 随着歌声,两个人赤胸坦ru抡起战刀左右飞舞,刀光处血肉横飞,直杀得咔咔嚓嚓钢刀卷刃,噼噼啪人头落地。 两人吭吭哧哧发力声,被杀之人痛苦的惨叫声,围观鬼子震天的喝彩声,把个占领区活生生变成了人间地狱。 野田毅是个嗜血成性的家伙,那个时候,当他得知大日本帝国将要对支那发起征服战争,他发疯似的在暴雨中狂呼嚎叫,他跪倒在地痛哭流涕,他仰天大喊告慰着父亲,他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的时刻。 几十年前,他的父亲——八国联军日军武官野田鹤,在那场轰动京城的生死大战中战败自戮,他败在了威震武林的义和团宗师雷天义脚下。 现在,野田毅要在中国战场找到仇人的后代,他发誓要砍下他们的头颅祭拜父亲的亡灵。 战场上,当他面对一座座城池的时候,他总是扬起血污的军刀大声命令:“攻进这座城市,杀死支那猪,占有他们的女人……” 嗜血本性使这些野兽们血脉喷张,他们发出恐怖的嚎叫,如同地狱脱逃的恶鬼,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 爷爷也曾听说鬼子兵凶残,但他无法想象那种恐怖的场面,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去想象,因为那一年家乡发生了大饥荒,人人都面临着死亡的恐惧…… 第1章 菅同喜灾年逢难 农历八月十五的夜晚,月亮被乌云遮挡,紫云县颖桥镇笼罩在惨白的月色之中。 连日的阴雨空气中弥漫着湿雾,黑夜阴冷潮湿。 夜里起了风,风从伏龙山吹来,掠过镇西一处低矮的草屋,破烂的窗纸发出呼哧的响声。 屋里面菅同喜正摸索着起床。只见他艰难地用手撑起身子,两腿向床边挪去。 虽然他小心翼翼害怕惊醒身边的妻子,但是破旧的木床依然发出吱呀的响声,惊的墙角的蟋蟀也停止了鸣唱。 年近六旬的菅同喜靠卖豆腐为生,他从小跟随父亲卖豆腐,几十年风来雨去,如今的他已是满面皱纹稀疏的白发,看起来老迈苍苍。更不幸的是近些年他又患上了风湿病,眼下天气转凉,他的两腿痛的厉害,走起路来只好架着双拐。 此时,已近三更,但是他不得不忍痛起床,他要叫醒大儿子草根,磨好的豆腐等着儿子进城卖掉。 “孩他爹,早着呢,再睡会儿吧。” 说话的是他的女人宋好,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疾病缠身,这个女人瘦的是皮包骨头,看上去完全没有了生气,躺在床上就像一具骷髅一般。 女人因为严重的贫血而导致头晕,已经一个多月不能下床了,她不敢直起身子,甚至不敢抬头,抬头便觉得天旋地转。 女人的怀里搂着小儿子松根,一个不到两岁的孩子。此时的松根正在发着高烧,他昏睡在母亲的身旁,身子热的像火炭。 “唉!”菅同喜长叹着说到:“早啥啊,还有三十里夜路要走,去晚了集都散了,豆腐卖给谁去!” 床边的菅同喜应着妻子的话,但是他心里面却惴惴不安,整个人惊悸于刚才做的恶梦。 就在刚才,一夜未眠的他只是打了个盹,竟然做了一个恶梦。他梦见儿子草根在县城摆摊位,人们争先恐后买豆腐,一张张钞票飞到儿子手里,儿子草根笑的咧开大嘴,足能塞进去两个大包子。 突然间,四个带枪的士兵挤开人群,他们不由分说抬起豆腐就走。 “老总、老总…咋回事?” 草根连忙拽着筐子问道。 “你这豆腐被国军征用了,给老子放手。” “别呀…老总,千万不要啊,我全家要靠这豆腐活命啊……。” 草根急的叫嚷着。 “滚!”当兵的一边骂一边举起枪托狠狠砸向草根。 “啊……” 一声惨叫,儿子草根紧捂脑袋,血瞬间从指缝中流出。 “我的孩子……” 菅同喜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而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唉!怎么就做了这样一个倒霉的梦啊。早知这样不如不睡,非眨一眼干嘛呢。” 菅同喜越想越不安,他甚至用手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他在内心不停地念叨着:“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梦和现实是反的……。老天爷啊!保佑我全家吧!保佑把豆腐顺顺当当卖了吧……。” 在菅同喜的心里面,今天的豆腐已经不是普通的豆腐,它关联着全家的性命。 几十年的豆腐生涯,菅同喜从来没有想到过一担豆腐竟然和全家的命连在一起。 今年闹灾荒,从开春到现在他一次豆腐也没有做,不只是没有豆子,就是做出豆腐又卖给谁呢,镇上的集市早就停了,乡下人连野菜都吃不饱,谁还有钱买豆腐。 可是现在他必须要做豆腐了,确切的说他必须要挣些钱救家人的命,看看他家的情况吧:高烧不退的小儿子;头晕不能走路的妻子;腿疼不能干活的自己;西屋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父亲躺着呢。 钱!他急需要钱买些洋药片回来,城里南关教坛医院的洋药他吃过,那药喝下去见效快,看到高烧不退的儿子,他心里面别提有多害怕了。 还有他的女人宋好,别看她瘦的皮包骨头,但是家里面洗洗缝缝还真离不开她。 还有自己的风湿病,西大街的膏药要买几贴。还有他八十多岁的老父亲,父亲浑身虚肿,但他却没钱给父亲抓药。钱!救命的钱,他比任何时候都需要钱。 他没有其他的本事,他只有磨豆腐这一条路。 邻居赶脚的常套说城里的东西价格飞涨,特别是吃的东西,豆腐就从几角钱涨到了5块钱一斤,这促使他最终下定了决心。 为了活命,他要借豆子,现在,唯一能借出豆子的就是财主夏啸天。听村里人说,要向夏家借粮食必须有地作抵押,他咬咬牙便将仅有的三亩地抵给了夏啸天。这三亩地可是他全家赖以活命的仰仗啊。但是,他没有办法,只能豁出去拼一拼了。 一阵鸡叫声打断了菅同喜的思绪,鸡叫二遍了。 “该走了,不能再耽搁了。” 菅同喜这样想着,忙去捞床头的拐杖,但是捞了几下没有捞到,他心想或许做梦的时候踢到在床下了。于是,他便起身下床,但是,两腿刚一着地,便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腿间传来,顿时两膝一软。 “扑通”一声,菅同喜摔倒在地。 “孩子他爹!你咋了?” 响声惊动了宋好,她想要起身查看,刚一直头便觉天旋地转。 “你摔倒了,咋样啊他爹?” 她一边着急问,一边用力蠕动身子,两手拼命支撑着想要爬起来。 但是,剧烈的头晕使她又一次倒下,而且手重重压在儿子的肉上,孩子疼的哇哇大哭着。屋子里顿时间乱成一团……。 “别动,孩他娘!我没事,坐会就好了。” 倒地的菅同喜感觉到了女人的紧张,他连声安慰着。 或许是哭的没了气力,松根停止了哭啼,一阵慌乱后,屋子里恢复了平静,墙角的蟋蟀又弹出悲哀的曲调…… 其实,听着丈夫在身边辗转反侧,搂着火炭一样的儿子,宋好也是一夜未眠。 为了这担豆腐,她同样也悬着一颗心,当初,她万万没有想到丈夫瞒着自己把地抵给夏啸天,她几乎要疯了,她大哭着,脑袋狠狠地往床上磕,她不想活了,她逼着丈夫把地要回来。 夏啸天是什么人啊!心如蛇蝎毒,把穷人往死里逼,!百姓都叫他夏霸天。 今年大灾荒,他不但不减租,反而要加征粮租,美其名曰缴纳抗日粮,交不出就要抓人。 大姑家的女婿大栓、二栓兄弟带领众人反抗,夏霸天把他们抓起来送进县大狱,这一去还有得回吗!三亩地抵给他就像是丢进火窑里的干柴,还能掏得出来吗,丈夫是要把全家往绝路上逼啊! 但是,哭闹之后,她又平静下来,看到蹲在地上愁容满面的丈夫,她明白除了做磨豆腐卖钱,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几天来,看着高烧中的儿子迷迷糊糊,脸色蜡黄还抽筋,她的心就像在油锅上煎。 她四十多岁又得了小儿子,儿子松根多可爱啊,每次听到他娘、娘的叫着,她的心里比喝了蜜还要甜,一切困苦瞬间消失。 可现在呢,她看不到儿子的笑脸了,她的心里面害怕极了,万一…… 她真的不敢想下去。 第2章 草根儿立身担当 草屋的门咣当一声,菅同喜拄着双拐从屋里出来。 一股凉风吹来,他打了个冷战,连忙腾手裹紧衣服。 月亮从黑云中露出,花白的月光下四处静悄悄的,偶尔从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啼叫。 远处的伏龙山静静矗立,远看去就像是一头横卧的怪兽。 菅同喜吃力地向西屋走去,双拐“噔噔”敲在地上,夜里格外声响。 西屋是一间更加低矮的草屋,里面住着父亲和大儿子草根。 他掀开帘子进入屋内,草根浓烈的脚臭味扑面而来。 木板床上草根睡的正香,呼噜声像打雷。 菅同喜摸索着走到床边,然后伏下身轻喊:“草根!起来吧,起来吧孩子……。” 没有任何的反应,草根依旧是鼾声如雷。 “草根,草根!……” 菅同喜提高了声音。眼见没有效果,他干脆一边喊,一边用手晃动着草根。 在剧烈的晃动下,草根只是嗯了一声,然后一翻身又呼噜了起来。 “别喊了,让他再睡会,昨晚磨豆腐到半夜你就喊……。” 说话的是菅同喜的父亲,老人家今年八十四,去年的时候身体还硬朗,但是,今年灾荒无粮,老人家连基本营养都没有,全身浮肿,已经很长时间不能下床。 一阵沉默,望着眼前的儿子,菅同喜的心里泛起一阵阵难过……。 对大儿子草根他有太多愧歉,儿子遭受了太多的苦难!一个大小伙子,正是饭量大的时候,可是孩子从来没有吃过饱饭,每天却像牛马干着累活。身上衣服补丁摞补丁,裤子连脚脖都盖不住。 家里喂不起牲口,大石磨全靠儿子推,他知道石磨的份量,儿子推着它吭哧吭哧转着圈,豆浆流多少,儿子的汗就流多少。完了还要压豆汁、熬浆……, 每次活干完,儿子累的直不起腰,他和老伴心疼的直掉眼泪。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看看家里五口人吧!瘫痪在床的父亲;被风湿病折磨的他;头晕不能起床的妻子:还有发着高烧的小儿子,就剩草根这一个健全人了,不指望他还指望谁呢。 昨晚磨豆腐到深夜,草根累的眼皮都睁不开,躺下没多久,可是,不行,必须尽快喊醒他,还有三十里夜路要走呢,要是去晚了,一切都完了。 想到这里,菅同喜愈发着急起来,他心一横伸出手,一手捏鼻子,另一只手捂嘴巴,只是片刻,草根便被憋的咔咔呛醒过来。 “爹!…晚……晚了吗!是……是不是晚了……?” 草根惊惶起身连声问着,看来这孩子也提着劲呢。 “起来吧,孩子!该走了,还要赶夜路呢。” 菅同喜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头。 “等这趟回来咱啥活也不干了,你狠劲睡,爹不会再叫醒你。” 菅同喜说着眼眶不由湿润起来……。 草根是菅同喜的第五个儿子,草根之前妻子一连给他生过四个孩子,但全都因为生病夭折了,唯独这草根长大成人,而且长得人高马大,站在那里像座铁塔一般。 草根这孩子孝顺、听话,干起活来不惜力气。村里的人都说,要不是有草根菅同喜一家就完了。 菅同喜也逢人就说:“我上辈子没有坏良心,草根是老天爷赐给我的宝贝。” 可是美中不足的是,草根这孩子有些迟钝,而且说话结巴。 小时候他和别的孩子一起玩,就因为有缺陷常常被小伙伴取笑。再后来草根就不和外人接触,见了陌生人就不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傻子。 草根长大后,菅同喜想教他做生意,但是每次到镇上,他帮父亲摆好豆腐摊便离的远远的,手里拿着木棍在地上画来画去,任凭父亲喊也不到跟前来。 可是现在这孩子必须独自卖豆腐了,而且是要到城里去,县城人多人杂,不像乡下人简单实在,这也是菅同喜最为担心的,虽然此前已经把所有细节反复叮嘱,但看到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儿子,他的心依旧充满担心和忧虑……。 ———————————— “孩子,这回你自己当家了,进城要处处小心,斤秤要给足,见人要嘴甜,大爷、大娘的叫……” 此刻宋好艰难地把头倚在墙上,拉着儿子的手交代着。尽管两天来她已说过多次,但此刻她依旧不停的叮嘱。 “要是遇到恶人,咱宁可吃亏,也不要得罪人,多说些好话,实在不行咱就躲着点……” “娘…!您就别…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您就放…放…心吧,一切都包…包在我身上……” 草根结结巴巴地说着。 “好了,咱孩子都知道了,你就歇着吧。” 菅同喜说罢又催促着:“草根,把扁担拿过来吧,该动身了。” 草屋墙角摆着两个荆条筐,昨晚做成的豆腐放在里面,趁着昏暗的麻油灯,菅同喜伸手掀开筐上的白粗布。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了自己做的豆腐了,他的手有些颤抖,深嗅着久违的豆脂香味,触摸到极富弹性的手感,他的心一股温暖…… 很长时间,死亡威胁着他。看到老弱病残一家人,他无法想象如何熬过寒冷的冬季,更何况来年青黄不接的时候。 此刻,望着眼前的豆腐,他心里忽然闪现出希望, “如果这趟生意顺利,或许就能找到一条生路了。” “行!我看一定行。” 陡然间一股信心涌上他的心头,他想起了去年春节的情形,腊月二十六他和草根进城卖豆腐,城里人围的水泄不通,人们攥着钞票争抢着购买,迫不及待把生豆腐塞进嘴里。 “哟!真香!好豆腐……” 众人争相夸豆腐做的好。 那一天颖桥镇菅同喜祖传豆腐火了县城,如果豆子充足,别说是80斤豆腐,就是五百斤他也能卖掉。 如今虽然灾荒,乡下人吃不起豆腐,可是城里人多,五行六业有钱人多,那些当差的、教书的、商铺、饭馆、大烟舘……这中秋节好歹也算节日,肉不一定吃,可豆腐或许买的人多。要是今天能像那天该多好啊!———————————— “孩子!挑起来吧,要当心啊,咱全家可就指望你了,……。” 望着拿起扁担的儿子,菅同喜眼中露出期待的目光。 “爹!放…放心吧,我都梦…见俺娘…俺弟弟都…都好了,我…带…弟弟上山摘…摘…枣吃呢……。” “好梦!好梦啊孩子。” 菅同喜感觉鼻子一酸,两行泪水已经滚落下来。 扁担咯吱声响,这个苦命的孩子上路了。 “草—根!红—薯—带—了—吗?你—早—上—吃……!” 走出院门的草根听到母亲在呼唤着。 “带了!娘…。” “夜-路-黑,你-可-要-小-心-点……。” “……。” “孩他爹!咱草根…能行吗,我这心里咋就觉得慌的厉害啊……。” 宋好眼瞅着丈夫,她多希望丈夫给自己一个宽心的回答。 “行又怎么样,不行又能怎么样啊!” 瘫坐在床边的菅同喜失魂般说到。 一阵阴凉的风吹进屋内,麻油灯微弱的火苗左右摇摆着、摇摆着…… 第3章 夏霸天兄弟密谋 颖桥镇是一座古镇,它位于紫云县城南四十里地,古镇南有伏龙山,北有颖河水,依山傍水堪称风水宝地。 流经镇边的颖河水在这里拐了一个湾,当年水湾浅滩处长满了莲花,每到花开时节,各色莲花竞相斗艳,白如雪、粉如霞,放眼望去,姹紫嫣红犹如五彩云霞。 早些年的时候,颖河水水面宽阔,水流湍急,河面上大小船舶来往穿行,云鹭在帆桅之间翻飞,古镇便成为繁忙的水路码头。 镇上人口集中、沿街酒馆、旅店、大烟馆、怡红院、粮铺、布匹、石器、烟行、铁匠铺、骡马市……行业齐全,商铺林立。白天操着各种口音的外地商人熙熙攘攘、来往穿梭,夜间青楼里笙歌燕舞,河面渔火通明,可谓是繁华一时,人送“小上海”之称。 但是,几十年前老佛爷下旨在上游修建了水库,颖河水便断了水源。往日波涛滚滚的河水消失不见,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沙滩。莲花盛开的的美景从此消失不见。 水路航运中断导致镇上人口流失,加上几次战火的破坏,曾经繁华的街面变成了破壁残垣。如今的古镇已是萧条冷清。 说完颖水河再说伏龙山。伏龙山的名字也是取其形,它就像一条卧龙盘踞镇南,颖桥镇就在这条卧龙的龙首旁。 要说山可是人截不断、搬不走,万古永恒久,可镇里的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守住了龙首,却没有迎来福运。 三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恶霸夏啸天带人炸开了山洪道,山洪水由东改西,从此每到汛期便水泽弥漫,镇西人的良田变成了不毛之地。连一块荒地也无法开垦。 颖桥镇的龙脉就这样被破坏了,曾经的风水宝地变成了穷山恶水。 此刻,炸开山洪道的夏啸天正在庭院里悠闲晨练。 夏家大宅院位于镇子东边,三层进出院落,朱红油漆大门,两个石狮子血盆大口大口守在两边,高大的房屋飞檐耸立,屋顶上雕刻着五脊六兽,看上去豪华气派。大院戒备森严,高高的围墙上站着全副武装的警卫。 颖河水断流和人口的走失,古镇从繁华走向了衰败。但镇子东边几十户夏姓家族却盘踞此地,香火不断。 虽然已无据可查,但据说夏姓是镇上最早居民,夏啸天是这几十户夏姓的首户,又由于他的辈分最高,所以又是夏姓的族长。 夏啸天年逾七旬,他的真实身份是紫云县商会主席,由于他为人歹毒,百姓背后都骂他“夏霸天”。 此时早晨的阳光把他的大光头照的明晃晃,一趟太极拳下来,脑门上冒出了热汗。 接过刘管家递上来的热毛巾,夏霸天一边擦汗一边说道:“瞧吧!还是镇上好。振东劝我搬到城里去住,可我不想去,城里有啥好啊,有这好空气吗!有这里清静吗!” 夏霸天所说的振东是他的儿子夏振东,现任紫云县保安大队长。 “再说了,这里才是我的根啊,本家亲戚守在一起,谁敢在老子面前翘尾巴。” 在紫云县,夏霸天的名字可以说是显赫一时。他的儿子夏振东把持着地方武装,县大队几乎成了他家的私人武装,还有警局、县衙里面都有他的势力所在。另外,县城的繁华地段都有他家的商铺,开办着烟馆、妓院、钱庄、粮铺、绸缎庄,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富甲一方。 他本人任紫云县商会主席,稳坐商界头把交椅。所以论权势、论经济实力,他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是啊!老爷,” 刘管家端上茶水连声附和道:“只有您老才能镇住风水,咱这宝府那就叫做‘家居富贵黄金地!人添福禄寿喜财。''” “哈哈哈……。” 夏霸天大笑起来,后脑勺肥肉都晃动着。 “咱们的粮租最近收的怎么样啊?” 藤椅上的夏啸天一边吹着茶一边问道。 “噢,我正想给您说呢,自从上次抓了挑头闹事的,穷鬼们也不敢围攻了,但是租子还是收不上来,因为今年灾荒太厉害了,我们把穷鬼家里搜了个遍,的确是……。” “哼!无能……。”夏霸天面露不满,吓的刘管家止住了话语。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这帮穷鬼们你不给点颜色,他们不会乖乖把粮食交出来。这次我们催缴的不只是粮租,还有抗日的军粮,如果胆敢抵抗,有多少抓多少,一律以汉奸罪送入大牢。” “是!老爷您放心。我这就带人下去催。” 夏霸天嘬了一口热茶,接着说道:“上次挑头闹事的雷大栓弟兄坐了牢,他家里现在什么情况啊?” 听到东家这样问,刘管家立刻明白了主人的心思。在这颖桥镇,雷家兄弟一直是老爷的眼中钉、肉中刺。那雷大栓、雷二栓兄弟仗着一身好武艺,总是带着穷鬼们与老爷斗,前几天刘管家带着家丁到镇西去催粮,按照主子的吩咐抓了几个人,等把人往回押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雷大栓兄弟带人把他们团团围住,如不是自己跑的快,恐怕要挨一顿胖揍。 到后来要不是夏老爷使了缓兵之计,那帮穷鬼说不准会把夏家大院给烧了。所以,在老爷的心里面,雷大栓一家是必除之而后快。 “哦,老爷,我已经查过了,雷大栓一家现在是老弱病残,他丈母娘是个八十多岁的病老婆子,遇到这年馑,肯定活不成了。还有他的老婆和一对年幼儿女,这回雷大栓完蛋了,他老婆肯定会改嫁,老婆改了嫁,他的儿女也就改了人家的姓。这全家不就玩完了吗。”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刘管家的一番话正中夏霸天的心怀,只见他哈哈大笑连声称好。 “什么事让大哥如此高兴啊?” 随着一声问话,只见两个人来到夏霸天跟前。 “哎呦!二弟、三弟、你们来得正好,刘管家!快快端茶看座。” 夏霸天招呼着。 来人正是夏啸天的二弟——颖桥镇镇长夏啸川。还有他的三弟夏啸山。 夏啸天弟兄五人,夏啸天排行老大,除了这两个兄弟外,还有任紫云县警察局长的老四夏啸海、县府粮税科的老五夏啸江。 夏霸天家族势力庞大,除了五个兄弟外,他的父辈弟兄八人,再加上侄子辈、以及三代姻亲,真是亲戚连亲戚,遇事一声招呼,呼呼啦啦站出来一大片,利用家族势力,这夏霸天称霸一方,无人敢惹。老百姓背后把夏家五弟兄称为“五虎”。 “我正说那该死的雷家兄弟呢。” 看到两个弟弟落座,夏霸天摆了摆手,示意刘管家退下。 “哦!看大哥这副高兴劲,想必是那件事情已经办成了。” “嗨!别提了,前天振东回来说还没办成呢,我也就纳闷了,咱四弟好歹还是警察局长呢,怎么就连两个犯人也处理不掉。” 夏霸天一幅懊丧的样子说到。 “怎么会是这样?” 夏啸川、夏啸山也是一脸的惊异。 究竟是何事令夏家三兄弟如此反应? 原来这件事源于夏家兄弟订立的一条毒计。 几天前雷大栓弟兄被夏振东带领的民团秘密抓捕,在夏霸天的召集下,他们弟兄几个定出了一条毒计:由老四警察局长夏啸海派人在饭中下毒,将雷大栓兄弟毒死在狱中,然后以二人暴病身亡为由彻底除掉这对眼中钉、肉中刺。 本以为这件事情对于警察局长的夏啸海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万万不曾想几天来还是毫无结果,也难怪弟兄几个如此沮丧。 “不过呢,四弟已经作出保证,这回他要亲自督办,待会振东回来,我想一定会带回来好消息的。” 看到二弟、三弟沮丧的样子,夏霸天连忙安慰着说道。 随着一阵马蹄声,夏家大门前三人翻身下马。只见中间一人年约三十左右,头戴黑礼帽、眼戴黑墨镜,黑玄衣、黑腰带,斜跨勃朗宁黑手枪。 见此人下得马来将马鞭上扬,随机手腕一抖。 “啪”,清脆的皮鞭声在空中炸响。 “振东回来了。” 听到马鞭声响,院子里弟兄三人几乎同时说到。 “太好了!今天有大事要办,这次一定要把咱们的心腹之患全部除掉。” 夏霸天面露阴险说到,随即他啪的一声将茶杯掼在桌上。 “走,咱们进屋说去。” 第4章 苦命人难逃魔掌 菅同喜的家住在颖桥镇镇西,和大多数穷人一样,也是用树枝扎成篱笆墙,院里破草房。不同的是他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古槐树。 听老人讲,这棵古槐有几百年的历史。因为年代久远,树干上有个大树洞。 颖桥镇镇西住着几百户人家,与镇东清一色的夏姓不同,镇西是不同姓氏的杂姓。 村民的先辈来自五湖四海,大多是逃难或是要饭漂泊到此,看到此地有山有水便落脚下来。因此,按照夏姓人家的说法,镇西人都是“外来户”。而用夏啸天的说法这些人都是“臭要饭的种”。 镇西的先民大多是以船工、采石人为生,但随着河水断流,村里的船工和石匠都断了生路。那些船工自不必多说,没有了航运,采出的石头和打制的石器也运不出去,因此石匠也大多改了行。 靠手艺吃饭这条路断了,人们只好去种地,但是,自从三十年前夏啸天炸开泄洪道,从伏龙山下来的洪水改道冲向西,这些人的良田都变成了水洼田,无地可种的人们只好租种夏家的地,也有人在乱石坡上开些荒地,一年忙到头也不见多少粮食,所以镇西人都很贫穷。 眼看已到正午时分,太阳照着破草房,这些草房高高低低、杂乱无章。由于镇西地势低洼,连绵的秋雨后到处泥泞。 在往年正常的年份,现在正是炊烟飘绕的时候,但是今年灾情严重,许多人家已经开始断炊了,此刻看不到一家烟囱冒烟。 镇里出去挖野菜的人陆续回来了,大人孩子、三五成群,手里挽着破篮子,一个个面黄肌瘦、两眼无神。 村口路边蹲着一个瞎眼老太婆,看样子刚从外边讨饭回来,她的手已经无力举起讨饭碗,嘴里昵昵喃喃说着什么,倒毙在路沟也只是时间的早晚。 西地的野壕沟是一片乱坟岗,孤老无依人的尸体已经被丢弃在那里,一群野狗在窜来窜去,惊起乌鸦呱呱的叫着飞起。大自然就是这样无情,每逢灾荒年月,孤老无依者会先被淘汰。 此刻菅同喜正坐在老槐树下的石磨上。他的眼睛望着大门口,自从儿子草根进城后,他的心也就跟了去。整个上午他驾着拐杖,一会儿走到大门口张望着,累了又回到石磨盘上坐着。就这样他来来回回走。他的心就像悬了十五只水桶扑腾扑腾。 眼见都快晌午了,还不见草根的身影,他的心愈发着急起来。 一只乌鸦飞到老槐树上呱呱地叫着。 “啊…呲…,” 菅同喜嘴里发出怪异的声音,两手挥动着驱赶乌鸦。可乌鸦却随着他的声音摆动着,一副想飞又舍不得走的样子。 “我日你八辈儿!” 菅同喜着急了。 乌鸦叫是不吉祥的征兆,此时的他最忌讳这个。他大骂着“呼”地站了起来,两手用力的挥动着,发出更大的叫喊声。 那只乌鸦受到了惊,“呱呱呱”叫着飞走了。因为用力过猛,他感觉一阵疼痛从腿干传来。 “唉,该死的!”他重重的瘫坐在石磨上。 “难道城里也没有了早集?不会的,城里不像是乡下,乡下除了几个财主,就是种地的苦力。城里有钱的老爷多的是,行业也多,应该会有人买啊。” “莫非是草根儿缺斤短两让人家给折了秤?不会的,草根没这心眼,他也没这胆量。” 菅同喜心里胡思乱想着,越想他越后悔,早知道这样我就是爬也要跟着孩子一起去啊。 “同…喜!同…喜。你在哪里?过来一下。” 一阵微弱的声音从西屋传来,是父亲在叫他。 “草根呢?我咋还没见到他,他回来了吗?快让他过来。” 看到儿子进屋,老人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菅同喜连忙上前扶着父亲。 昏暗的草屋内父亲面容黑瘦,眼窝深陷、两腿淤肿着。 在大灾面前老年人就像是一片枯叶,一丝风就可能凋零了。 “爹!您不用操心,草根快回来了,他很长时间没进城了,卖完了豆腐能不在城里玩玩吗。” 菅同喜一边宽慰着父亲,一边又说道:“爹呀,您几天都没吃东西了,这豆腐渣您好歹吃点吧。” 老人的床边放着个黑瓷碗,碗里盛的是豆腐渣。 父亲的眼皮动了动,然后少气无力地说道:“不要管我了,我也不饿呀,待会儿留给孩子们吃吧。” “唉…” 老人长叹了口气说道:“孩子啊,你坐下来,爹有话给你说。” 看到儿子坐在床边,老人开口说到:“今年正月打雷我就想着要坏事,正月雷那就是坟连堆呀!这不这年馑就来了。我活了一辈子,这是我经历过最厉害的灾荒了。爹我八十四了,八十四也是关口年了,该见阎王爷了。爹也没啥遗憾的,等我老(死)啦,这就是喜丧,你们也不要太伤心,有没有草席卷着都无所谓,只要把我埋的深一些就行,千万别让野狗把我扒出来就行……” 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爹!您不要瞎想,啥事都没有,等吃了草根拿回来的药,你这身体还会好起来的,还和去年一样。” “唉,可怜咱镇西人啊把这天灾人祸都给遇上了,该死的灾荒它……。” 或许过于激动,或许耗费了精力,老人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菅同喜连忙给父亲捶着背,老人艰难地缓着气,很长时间才稳定下来。 “要不是这该死的灾荒,咱草根也就成家了。我提着劲活到现在,就是想看看重孙子呀!” “唉!”老人遗憾的叹息着,眼泪滑落下来。 父亲的一句话,瞬间将菅同喜带入痛苦之中,他何尝不想早点见到孙子啊,眼看自己一天天变老,他多想早一点让儿子成家啊…… 去年快过节的时候,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喜鹊喳喳叫,喜鹊叫喜事到,这喜事还真就到了。快响午的时候,村西的黄媒婆就上门了,这黄媒婆一进门就给菅同喜道喜。 “我给你们家草根说了一门好亲事,是石涧付村的姑娘,这姑娘我不敢说万里挑一也是千里挑一,她不但长的好,家里地里啥活都能干,人家还做的一手好针线哩,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闺女。” 菅同喜两口子欣喜地听着,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人家看中的是草根老实本分,还有你家做豆腐的好手艺。人家也不要什么彩礼,可孩子们成了家,这土坯草房子得有两间吧?人家一辈子可能就这结婚这天才光彩光彩,这结婚穿的新衣服总得有两身吧?过日子的锅、碗、瓢、盆、勺、桌子、箱子、床总得有一套新的吧?人家说了,人家就这点要求,其他的你们两口子看着置办。有就有,没有拉到,瞧!你说这是不是喜事啊我的菅老弟。”。” “喜事!大喜事!我…我实在没啥可以报答你的,根他娘!把咱家的豆腐切五斤,不,切八斤。” 菅同喜激动的叫嚷着。 “哎呀!我一个孤老婆子,你想撑死我啊。”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黄媒婆没有说谎,大年三十,菅同喜切了块好豆腐给未来的亲家送去,他见到了这个叫桃儿的姑娘,这姑娘长的是麦色皮肤大眼睛,一笑俩喝酒窝,身材不胖不瘦厚厚实实,越看越耐看。见了菅同喜大叔、大叔地叫着,忙接过他手里的豆腐,看这姑娘的那双手就知道是个能吃苦的好闺女。 回来的路上可把菅同喜给乐的啊,回家就给女人宋好说:“咱家祖上积德了,摊上了一个好媳妇!” 那天夜里,想着儿子马上要成家立业,还娶了一个好姑娘,两口子兴奋的一夜未眠,商量着怎样从牙缝里抠些钱办喜事。 可人算不如天算,本想着收罢麦子就办喜事,可该死的天灾说来就来,望着旱死的麦子,两口子眼中流的是泪,心里却滴的是血啊……。 一个多月前,那黄媒婆又来了。 黄媒婆说兵荒马乱的人家也不愿把闺女留在家里,你们就先盖一间草房总可以吧,新衣服一身也行,还有那箱子、桌子以后置办也行。你们就准备吧,准备好了赶紧的给我回个话。 “唉……。” 每当想起黄媒婆的这番话,菅同喜这心里面就像刀割般的痛啊。 “我做梦都想给人家回个话,可是我拿什么给人家回话呢……。” “孩他爹!你快过来,快过来啊…。” 妻子的惊叫声从北屋传过来。“快!同喜,快过去看看……。” 望着儿子惊慌的背影,老人家连声地催促着。 “快看啊孩他爹!咱松根咋会直翻白眼啊,哎呀!身上咋就这么凉啊。快啊,他爹,你快想办法啊。” 一句话犹如霹雳炸响。他身子猛然一颤,差点没把双拐丢掉。 “完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看着眼前的松根,以前夭折的四个孩子在他的眼前浮现。 “孩子他爹!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呀。” 宋好一边哭着一边连声的催促道。 “怎么办,又能怎么办呢!老天爷啊老天爷,你这是撕我的伤口撒盐啊!” 菅同喜张嘴要哭出来。 “草根!对,拿回来药孩子就有救了。我要到村口去,我要到村口去等草根。” 蓦然间,一股希望涌上菅同喜的心头, “草根,!只有草根把药拿回来一切都会好的。” 想到此他抓起双拐走出屋去。 “啪、啪、啪啪啪” 一阵枪声传到菅同喜的耳边,紧接着,从远处一阵阵的叫喊声“站住!别跑,再跑老子打死你。” “同喜哥!” 猛然间,只见脸色苍白的常套出现在眼前,他气喘吁吁的说着:“快!大事不好,草根……草根被抓丁的逮着了……。” “嗡”的一声,菅同喜的眼前立刻间苍白一片…… 第5章 慈母泪肝肠揉碎 常套的话就像霹雳在菅同喜的头顶炸响,直把他炸的魂飞魄散。只见他脸色唰的一下变绿,身子晃荡了几晃,常套连忙把他扶住。 “快去看看吧同喜哥!人都在镇公所呢,抓了好多人,正准备拉走呢,我赶紧给其他人报信去。” 常套说着忙不迭地往门外跑去。 往日的这个时候,正是镇西人家最宁静的时候,人们吃罢了野菜糊汤,半饥半饱在家里打着盹。 但是,八月十五中秋节的这天中午,从街上传来的哭叫声、枪声,狗吠声把这里搅翻了天。 有人从家里出来伸脖子看。但眼前的情景把他们吓掉了魂。 只见大街上几个年轻人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快跑啊!抓丁的来了。” 在他们身后“啪啪”枪声响起,子弹嗖嗖飞来。 “哎呀!娘啊,” 人们吓的赶紧的把头缩了回去,惊恐地跑回家里。年轻人藏了起来,或爬上梁头或钻进红薯窖里。 在通往镇公所的路上,菅同喜跌跌撞撞地跑着,准确地说他不是在跑,而是在地上滚。因为他架着双拐,所以每跑几步便栽个嘴啃泥,于是他便不再站起,干脆向前滚着。 血从他的鼻子、嘴角流出来,但是他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感觉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但他顾不上答应,有人上来扶他,他的血往头上涌,眼前一片红,耳朵边呼呼风声和拐杖蹬蹬声,他不顾一切向前狂跌……。 一阵撕天裂地的哭喊声紧随其后,这就是他的女人宋好,宋好不是在走,而是在爬。 别说她头晕不能站立,即便她没有头晕她也要跌倒,因为她是个小脚女人,因为接连摔了几个跟斗,脸上、膝盖上全都是血,于是,她不再站立,而是狠命地往前爬着,手指都抠出了血。 眼前的一切多像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啊……。 ……那一年的冬天,草根六岁,而她的丈夫菅同喜被征去修颖河上游的水库,家里只剩下病中的她和孩子。 眼看着断柴断粮,大冬天的孤儿寡母厄运难逃。 傍晚,当她从病床上醒来时,却发现家中不见了草根。 那一天北风刺骨,漫天的大雪,她拖着虚弱的身子绝望地哭呼喊着:“根儿……,根儿……你在哪里啊?”凄惨的哭喊声淹没在狂风之中。 她跌倒在雪地里,她拼命的挣扎又爬起来,她不能没有草根,在草根之前,她已经生下四个孩子,可全都因为病饿夭折了,她只有草根一个孩子了,草根就是她的命,没有了草根的她也不能活。 她爬起再跌倒,跌倒了再爬起,她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她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娘!你…你醒醒啊,我…我在这里,我…我回来了……。” 朦胧间,她听到草根在呼唤她,她慢慢睁开眼睛,是草根,是草根,她看到儿子草根了。 “草根!我的孩子!”突然间,她发疯似的尖叫着,伸出双手把草根拽进怀里。 草根被母亲的举动吓坏了,母亲把他死死地抱在怀里,他听到母亲发出的痛哭声,哭声是那样的凄惨,震的树枝上积雪簌簌落地。母亲把他抱的是那样的紧,他感觉要喘不过气。但忽然间,母亲一把把他从怀里推开,他看到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可怕。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到底跑哪里去了,你说啊,咋不让狼把你叼吃了啊。” 母亲发疯的质问着,狠狠地拧着草根的脸,草根被眼前的情景吓傻了,他哇哇地大哭起来。 “娘……” 他一边哭,一边把冻的像红萝卜似的小手伸到母亲面前,宋好看时,那手里竟然紧紧攥着几颗铜钱,再细看时,她又看到地上放着的一把砍柴刀和绳子……。 她顿时明白了,儿子去砍材卖钱了。 “我可怜的孩子……!” 宋好哭喊着将草根紧紧抱在怀里。儿子的小脸是那样的冰凉,而她的心已经粉碎……。 从那一刻起,她发誓一辈子再也不打孩子,不骂孩子……。 ————————————— “草根!孩子啊,你等等娘啊……” 宋好凄惨的哭喊声在飘荡着。 她心里面知道,儿子这一去就是九死一生,可能永远都不能回来了。 在几个婆娘的搀扶下,宋好最终来到了镇公所,她看到儿子草根的时候,草根已经被五花大绑架到了马车上,车上黑压压捆着一群人。 马车在启动。 她看到儿子正在绝望地四下张望。 “草根!草根!我的孩子!” 宋好凄厉的尖叫着,几个当兵的横枪把她向后推,但她用力的伸出手,拼命的想要上前去。 在马车前面,几个当兵的轮圆皮带噼啪打人,皮带狠狠的摔向菅同喜和一群拦车的男人。 “娘!娘啊!我……怕啊……。” 草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他大声哭喊着,这次,他没有结巴,但极度恐惧的他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他拼命张大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能发出呜啦呜啦的声音。 三个当兵的看到草根叫喊便一起动起手来:一个用皮带狠抽他的脑袋;另一个用枪托狠砸他的腰;第三个用绳子狠勒他的脖子。 这是最厉害的一招,这根绳子专门为大个子草根准备的,绳子缠着他的脖子,如果草根稍有反抗就会立刻勒紧,草根马上便会窒息。 “啊…啊…呀…” 宋好最后一次听到儿子的声音,这声音是如此的凄惨,像是从地狱中发出来似的,相信会成为她一辈子的噩梦。 “孩子!我的孩子……。” 宋好心就被刀割一般。她大哭着昏倒在地…… “娘的!等一下,人还没装完就急着走。” 两个当兵的架着一个人追着马车,他们一边追一边骂。 只见被架着的那人身材瘦小,此人正是菅同喜的姑表弟李水猴。 水猴被皮带抽的满脸是血,看到表哥菅同喜,便立即高喊道:“表哥啊!告诉我娘、我媳妇,让她们照顾好自己,我…。” 水猴想到再也不能照顾老母亲,特别是他的瞎眼老婆还怀着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悲痛立刻涌上心头,他嚎啕大哭起来。 架他的士兵又高又大,水猴在两人手中像个瘦猴子。 看到水猴在叫,两个士兵提着他用力抖了几下。 “再叫,把你的猴骨头给抖零散了。” 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影,绝望的家属们除了嚎啕大哭外别无他法。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夏镇长来了,” 众人回头望时,只见夏啸天的二弟——颖桥镇镇长夏啸川带着两个乡丁走来,夏啸川头戴礼帽身穿长衫,带着一副黑墨镜,手里拿着文明棍,他一边走一边骂着。 “娘的,这帮狗娘养的,到老子的地盘抓人,连招呼也不打一声,不把老子这级政府放在眼里。 众人看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看到了救星般涌到他跟前,像拜菩萨般的跪在他面前。 “镇长大人,快救救俺吧……。” “救救孩子们的命吧……。” 众人的哀求声一片。 “哎呀!乡亲们,快起来,快起来,都别这样……。” 夏啸川一边忙不迭的扶着众人,一边连声自责到“唉!怪我,怪我来晚了,来晚了。” “乡亲们!” 突然间,夏啸川提高声音大声说到:“我夏啸川虽是一个小小的镇长,但我的子民有了难,我绝不袖手旁观,你们放心,我这就找县长理论,莫说丢了这小小的官帽,就是丢了我的老命,也要替乡亲们讨回公道,把抓走的人领回来。” “镇长老爷啊,您的大恩大德俺永世也不忘啊!” “是啊,只要救出孩子们,俺给您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啊!” 夏啸川这番话一出口,下面立刻响起一片哭声, 人们又流泪了,这次流的是感激热泪。望着跪倒在地的人群,夏啸川的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第6章 夫妻别何日再会 就在李水猴被当兵的猛抖的时候,他的姐姐、雷大栓的妻子李秀芝正在监狱外苦苦等待。 秀芝天不亮就往城里赶。他要探望自己的丈夫雷大栓和弟弟雷二拴。 自从兄弟二人被抓走后,秀芝整日里以泪洗面。 她知道丈夫和弟弟这一去凶多吉少,弟兄二人带领大家和夏霸天斗,现在落入虎口,心狠手辣的夏霸天又怎能放过二人。 万一两个人有个好歹,留下她和母亲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这灾荒之年该怎样度过呀! 和前两次一样,在凶神恶煞的狱卒面前,别说是和丈夫见面了,就是连监狱的大门她都无法靠近。 怎么办?丈夫生死无从得知,孤独无依的秀芝伤心欲绝。 —————————— 监狱的牢房昏暗潮湿,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臭味。墙面上写满血色的冤字和诗句:“八百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夏霸天!老子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 几个囚笼一字排开,尽头的两个铁笼关押雷大栓、雷二拴兄弟。 兄弟二人本是相貌堂堂的五尺男儿,国字脸、大眼睛浓眉如剑。但是几天的牢狱生活已经把他们折磨的憔悴不堪,凌乱的头发和络腮胡子,人看起来瘦了一圈。 “哥!他们把牢房的人都搬走了,只剩下我们两个,看来兔崽子们要动手了。” “二栓,哥早有所料,那夏霸天黑手遮天,他的四弟夏啸海又身为警察局长,动手只是早晚的事情。” “唉!” 大栓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几天来我一直在想,咱们兄弟常年在外打把式卖艺,本想这灾荒之年回来照顾老小,可如今遭遇这血光之灾,我死不足惜,可撇下老少无依的一家人,我真的不敢想象今后会怎样啊!” 大栓说着,泪水又一次滚落下来。 “更后悔的是哥不该连累你,眼看你和荷花终于能够在一起,可我…唉!” 大栓一边说一边懊悔地用手揪着自己的头发。 荷花是二栓的恋人,两个人从小青梅竹马。 可是后来荷花被他的酒鬼父亲卖给了一个肺痨病的男人。荷花熬了十年的活寡,二栓也整整等了她十年,眼看肺痨病男人死去,两个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不料又遇此劫难。 “哥!你不用伤心,二栓不后悔,荷花也绝不会埋怨你。夏霸天早已经把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不会让我们有好日子过,早晚都要除而快之。现在死了倒也好,离开这个苦难的世界,如果真的有天国,或许能见到咱们的爹娘。到那时我要问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使我们一家人阴阳两隔……” “是啊!每次咱们问起父母的事情,师娘都避之不谈,我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惜咱们弟兄一出生就成了孤儿,连自己的身世都成了难解之谜……” 牢房门咣当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话,抬头见一个身影闪进屋内,随即把牢门迅速关上。 “哥!”二栓一声低喊,二人迅速对了一下目光。 “要动手了!” 兄弟二人双拳紧攥,顿时紧张起来…… 只见来人急匆匆来到面前。 “是他!” 大栓兄弟认得此人。 自从两人入狱一来,这个被称为洪狱长的人每天都要来牢房转上一圈,每次都是一言不发,只是偶尔用复杂的目光看上二人一眼。 “哗啦”一声, 令人意外的是洪狱长竟用钥匙打开囚笼铁门。 “好汉不要紧张,我洪四海来救你们。” 牢房里面,洪四海狱长紧张地向大栓兄弟诉说来意。 “二位好汉!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每天来此巡视,只因局长夏啸海已经定下毒计,他早就命我在二位饭菜下毒,然后以暴病身亡为由除掉二位。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年您的师傅李济深侠肝义胆,闻名乡里,我洪某敬仰已久。如今二位义士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我怎能眼看着二位义士惨遭毒手,所以我百般拖延,寻找机会搭救二位。” 洪狱长四处观望后继续说到:“可如今夏啸海已经对我起了疑心,他已经命他的爪牙彭梓亮前来接替我的监狱长一职,彭梓亮下令把牢房腾空,准备强行下手。我焦急万分暗下决心,宁可暴露也要拼死搭救,可现在事情有了转机,我另有计谋,现在整个紫云县到处抓丁入伍,我已经将抓丁的引来,他们会把这里的人全部征召,虽然前路凶险,但眼下也只能以保命为上策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洪狱长一番话语情真意切,义薄云天。 “洪大哥!” 大栓兄弟感激地呼唤着,两人同步上前,三人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洪大哥!救命之恩俺何以为报?” “义士不必言谢!眼下暂且躲过这一劫难,日后若是有缘咱们伏虎山相见。” “伏虎山!共产党游击队?” “对!共产党的队伍。” “我明白了,您……是……” “嗯!” 洪四海点了点头。 大栓明白了,望着眼前的救命恩人,他的心中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洪大哥,当年我师傅就是跟着共产党闹革命,成立农会打土豪分田地,那时候咱穷人可真是扬眉吐气!可是……为什么那样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 “会来的,一定会来的,等革命成功了,光明一定会回来……” —————————— “监狱长呢,在哪里?把犯人都给老子带出来……” 听着门外一声高喊,洪狱长说道:“来了,当兵的来了。” ———————————— 监狱的大院里,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整齐站立。 “长官,您看这二位怎么样?” 洪狱长将大栓兄弟二人带到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面前。 “呵,真tm的棒,太好了!” 望着兄弟二人魁梧的身材,长官高兴地说道。 “长官,您有所不知,这二人是咱紫云县响当当的武林高手。” “太好了,监狱长!你可是为抗日做了大贡献了,解决了本长官的兵源困难,快把犯人都带出来,不管是杀人的,偷盗的,强奸的……老子都要。” “哈哈哈……,好,好啊!老子的任务今天就能完成了。” ———————————— “等一等长官,长官留步。” 正当驻军带人离开时,身后两个人赶来,其中一个长着獠牙的人连声说到。 “干什么?” 看着长官追问,一旁的洪狱长介绍道,“他是我们新任监狱长彭梓亮。” “哦,彭狱长,你有啥事?” “长官,这两个人您不能带走。” 彭队长指着大栓兄弟说道。 “为啥?” “这个……我们局长说了这两个人要留下。” “啥?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那长官说着凑到彭梓亮的身前。 “我们局长命令,这两个人……” 未及他把话说完,只听啪啪两声,两记响亮的耳光已经抽到他的脸上 当兵的横、当兵的楞、当兵的急了不要命。 挨了揍的彭枝亮此时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 “什么狗屁命令,胆敢破坏抗日,信不信老子崩了你。” 说那时、那时快,黑亮的枪口已经顶在了彭梓亮的脑门子上。 “别!千万别,长官饶命……” 这下可把彭梓亮吓的尿了裤子。 “别、长官、千万不要,他可是我们警局的好人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 一旁的洪四海连声的求着情。 “给老子滚一边去” 听到长官这样说,彭梓亮感激的看了一眼洪四海,捂着脸缩到了一边。 ———————————— “大栓!” “秀芝” “嫂子” 在监狱的大门,秀芝和大栓弟兄几乎同时惊呼着。 三个人惊呆了,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几天来,度日如年的的夫妻在痛苦中煎熬,此刻,他们终于见面了。两人呼唤着不顾一切地扑向前去。 “慢!干嘛……” 长官一声呵斥,几个士兵立刻拦在他们中间。 看到此时情景,洪狱长连忙上前:“长官,您知道的,他们夫妻今日一别不知何日相见,看在马上就是弟兄的份上就让他们说几句话吧。” “来!抽根烟。” 洪狱长说罢连忙从口袋掏出哈德门香烟挨个敬上。 “哦……这个。” 军官接过香烟低头略思说道:“唉!好吧。不过我只给他们一支烟的时间,这可是军令。哭哭啼啼的老子难受。” “大栓!……。” 看到眼前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丈夫,秀芝早已泣不成声。 “秀芝!……”, 大栓哽咽着拉住妻子的手,望着眼前痛不欲生的妻子,大栓顿时泪如雨注。 “对不起!秀芝,我让你受苦了……。” “别说了,大栓,我不怕吃苦。再多的苦和累我都能经受,可是,这次我真的好怕啊……” 秀芝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她扑到在大栓怀里痛哭起来……。 丈夫的胸膛是那样的宽阔。可是,此时的秀芝心里面知道,今日夫妻一别,或许她将永远失去这温暖的怀抱……。 “秀芝,我此去充军必是九死一生。你一定要要照顾好娘和孩子们,秀芝,都怪我,我不该丢下你们啊……” “别说了大栓,别说了,你一定要回来,我和孩子们在等着你。” 千言万语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有悲痛的泪水如雨水般洒落…… “走,快走……” 在军官的催促声中,二栓哭着对嫂子说道:“嫂子!你告诉荷花,我回不来了,让她不要等我……” “不,二弟!你一定要回来,荷花让我告诉你,她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她一辈子等着你……” 在这秋日的午后,太阳似乎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眼前的一切变的灰蒙蒙的一片。只有离别亲人的呼唤随着秋风飘散…… 紫云县斌英中学,学校的大门紧闭,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着校门,门外拥挤的家属哭喊着,声声呼唤着自己亲人。 学校的大操场上,全县八百名新丁集合着。 “水猴?怎么会是你。” “草根?你也在这里。” “大栓” “二栓” 四个亲人在这里相遇了,痛苦的泪水中,他们都已经明白,这一切都要“拜夏霸天所赐。”他这是要斩草除根。 操场的高台上,一个胖军官叉腰训话。 水猴由于身材矮小,加上那个军官操着四川口音,所以他听不清讲了些什么,但他只听清了一个字——“死”。 “你们都给格老子听着!格老子不管你们是被抓来的,还是顶替的,或是自愿的,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兵撒,那个胆敢逃跑,就是逃兵,老子打死你个龟儿子撒……” “你们在家就会被饿死,你们当了兵就有了活路撒。诶!那个龟儿子说了,我当兵到战场一样是死撒,我告你,死和死不一样撒,你饿死活该,被打死你就幸运撒,政府给你立碑,把你的名字刻上去,你就成了抗日英雄撒……” “全—体—立—正、稍—息、立—正、—向—右—转——。” 这些衣着破烂、满身尘土的农民子弟,他们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而现在他们第一次听到了军队的号令,他们或转成面对面、背靠背,或者一个脸向东,一个脸向西,但是他们心里面清楚,从这一刻起,他们就是一个兵,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兵。 “齐步走!一、二、一,一、二、一……。” 伴随着口令,他们的脚步像下饺子般的噗噗踏踏乱响,但是,从迈开这一步起,他们很多人将永远不能回到这片故乡的土地…… 第7章 遭劫难再添血账 菅同喜家的大槐树上有个喜鹊窝,往日到天黑的时候喜鹊就飞回窝里栖息。可是今晚喜鹊却没有回窝,因为阵阵悲痛的哭声把它们吓的不知踪影。 此刻,院子里点着松油灯,院里人头晃动,西屋里一张木板床上,菅同喜父亲的尸体躺在床上。 闻讯而来的乡亲们忙活着,每个人都抹着眼泪,人们无不痛惜。 “唉,可惜了,好端端一个家就这样被毁了。 “爹啊!我的爹啊…啊……” 灵堂前菅同喜瘫倒在地,他已经哭干了眼泪,他声音沙哑,但他依然悲痛的哭喊着,脖颈憋的青筋粗显。 谁也不能劝阻他,这突如其来的横祸把家给毁掉了。此刻或许他肉体的痛苦能够减轻精神的痛苦。 因为事发突然,所有的人都忘记了病床上的老人。当众乡亲将昏迷中的宋好拉回家的时候,才发现菅同喜的父亲倒在西屋的门口。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老人家送了命,他七窍流血,看样子已经断气很久。但他怒瞪着双眼,两手拼命的向前伸直。估计老人从床上裁了下来,又拼命的向前爬了一段距离。 或许常套有些莽撞,如果他能小些声音,老人家或许不会丧命。但当时的情况下,会有谁去埋怨常套呢。 北屋昏迷中的宋好躺在床上。邻居几个女人在屋里守着她。 宋好的额头上淌着血,她已经几次要寻短见,只要从昏迷中醒来,她就哭喊着儿子的名字,然后狠狠地往床沿上撞。额头被撞出血,几个女人一步都不敢离开。 李秀芝也在屋里边,她正抱着高烧的松根。松根喝了一些发汗的草药,正迷迷糊糊的睡着。 此时的秀芝眼泡淤肿,今天打击一桩接着一桩,痛苦无情折磨着她。 是常套把哥哥水猴被抓和舅舅去世的消息告诉她的。 那时候秀芝刚从城里面回来,她一路伤心欲绝,如果不是挂念两个年幼的儿女,她真想纵身跳入颖河黑龙潭。 眼看进了村子,秀芝努力压抑着悲痛,她心里面告诉自己,一定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已经想好了,她要告诉母亲,监狱里的洪监狱长是个贵人,有贵人相助丈夫和弟弟一定会逢凶化吉。 但是,不及她回家“哄骗”母亲,她就被眼前的惨景惊呆了,乡亲们都在惊慌地奔跑,到处都是哭声。常套看到她就跑到跟前:“老天啊,你可回来了,快点吧……” —————————— “孝子接客!” 随着门口照事人一声高喊,菅同喜沙哑大哭着被人搀扶出来。 这是紫云丧事的规矩,但凡有亲友烧钱吊唁,孝子要到大门口跪拜接客。 来客是菅同喜的姑姑李老太,自从嫁给丈夫李济深后她就随了夫姓,村里的人现在都称她“李老太”。 秀芝的女儿香草和儿子石柱左右跟着姥姥。 李老的丈夫李济深生前德高望重,深受众人敬仰。此刻,看到老太太进门,众乡亲一起围了上去。 “奶奶!” “姥姥……” 人们纷纷的招呼着。 看到姑姑到来,菅同喜哭跪在地。“姑姑啊!俺爹死得好惨啊…” “姑姑?” 北屋里的秀芝听到菅同喜在叫着姑姑,心中一惊,难道是母亲来了,她怎么知道的? 秀芝刚想出去看个清楚,忽见香草和石柱跑了过来。 “娘!娘。” 俩个孩子们一边叫着一边亲热地依偎着母亲。 “娘!您到哪里去了,俺可想您了!。” 秀芝把松根递给了常套的老婆郝造娥,她伏下身去将儿女搂了过来,三个人的脸贴在一起,秀芝的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娘!别哭了,俺不想让您哭” 香草用手擦拭着母亲的泪水,女儿的眼睛也湿润起来。 “娘,今天咱家有好多可怕的事情,我好害怕啊,要是俺爹在就好了,他啥时间能回来啊?我想他。” 小石柱低喃着说到。 “好孩子!……。” 儿子的话再次打开了秀芝痛苦的闸门,她忍不住哭泣起来。 望着伤心的母子三人,屋里的女人们都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香草,好闺女!快劝劝你娘,别让她伤心了。” 香草和石柱依偎着母亲,一个用袖子给娘擦左边的泪,一个给娘擦右边脸上的泪。 —————————— “我可怜的哥哥啊……。” 听到灵堂里传来母亲的痛哭声。秀芝强压着悲痛,她伸手擦去孩子们的泪珠说道:“走!看看你姥姥去” “爹呀!我姑和乡亲们来看您了爹……。” 菅同喜痛哭告慰着,烧着纸钱。一时间灵堂里悲声四起,纸烟缭绕。 望着床上哥哥僵硬的尸体,李老太太悲由心生,她跪倒在床前,手拉着哥哥冰凉的手喃喃说道:“哥啊!…妹妹…来看你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咱要一起走的,可你为啥就把妹妹给撇下了,你走了,你只管自己一个人走了,你为啥就不管妹妹了呀,哥你为什么呀,你说呀……。你怎么不说话呀哥……。” 看着眼前哥哥那苍白的遗容,他似有万般的愤恨和不舍,李老太霎时泪雨纷纷。 “哥!你忘了吗,当年咱娘领着咱兄妹要饭,那天她要回来一个黑窝头,她骗咱两个说她吃过了,她不饿。咱俩小不懂事,就把窝头给分吃了。娘临死前拉着你的手,她说,’娘以后不能跟着你们了,以后妹妹就交给你了,你记住无论怎样都不能撇下你妹妹啊……。''哥!娘的话你都忘了啊……。” 在场的人痛哭着跪倒在地,雷老太太的哭诉触动了人们的心伤,他们都经受过苦难,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段血泪史。 一阵山风呼啸着吹来,高大的老槐树在风中摇摆着,像是黑夜中张牙舞爪的怪兽。 一阵嘈杂声传来,只见众乡亲把一口棺材抬了进来。几个年长者走在前面。 老石匠王青山说到:“婶子!大栓兄弟和同喜哥都是为了咱乡亲们遭了难,乡亲们凑钱买了口薄棺材,把大伯的事办了,以后草根和大栓不在家,你们两家的事就是俺大伙的事儿,俺们不会不管的。” “对!包在我们身上,” 乡亲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乡亲们!……”李老太太刚要开口想说些什么,但她声音哽咽着便说不下去了。 “娘!”在一旁搀扶着她的秀芝关切的叫着,用手擦去母亲腮边的泪水。 稍顿,李老太太强忍住悲痛接着说到:“乡亲们!大伙的情俺领了,俺在这里给大家作揖了。” 说罢,李老太一家人和同喜弓腰给乡亲们深施一礼。 在众乡亲敬重的目光下,李老太太接着说道:“乡亲们!虽说俺两家遭了难,但俺心里从来就没有后悔。当年夏霸天炸毁泄洪道,害的咱家破人亡,俺的丈夫就死在夏霸天的枪口下,今天他们又欠下咱们一笔血债。狗东西们想让咱死绝,可咱偏要好好的活下去,看着他们遭报应……” “对,和他们斗下去。” 一时间,人们摩拳擦掌,沸腾起来。 “今天大清早他们弟兄就聚在了一块,原来是商量伤天害理的事情。” 赶脚的常套气愤的说到。 “对!这一切都是夏家做的恶,狗东西们早就派人盯着呢。” 船工窝住着的李顺帆说到。 “瞧今天抓的人就知道了,草根、水猴、还有咱镇上被抓那几家后生,那一家都是夏家的眼中钉…。” 赵石磙接着说道。 一时间,乡亲像开了锅似的声讨着夏霸天, “这帮没人性的东西,让当兵的出面,自己躲在裤裆里,夏啸川竟然还装好人,有本事把咱们全抓了去,狗东西没这本事。” “没法活了,想活除非给他夏霸天当狗使。” “到村口敲钟集合,咱们给他拼了!” “对!上次就是咱们太善良,轻信了夏霸天的欺骗,想想都后悔死了,这回绝没那么容易。” “对!给他拼了” 乡亲们义愤填膺,一阵叫喊和骚动,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操家伙。 “乡亲们!” 李老太太见状连忙拦道。 “乡亲们!不能硬拼,狗东西有枪,硬拼吃亏的是我们。一定要从长计议啊。” “乡亲们!” 村里的老秀才叶殿卿也劝阻到:“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一句,李嫂说得对,咱们不能吃眼前亏,一定要商量再行事……。” “还商量啥,要上一起上,要死一起死,这就是对策。反正活不下去了,把咱们的命都给那夏霸天。” “对!上去和他们拼了,横竖就是一死。” 众乡亲一阵高喊就要往外涌。 “乡亲们!听我说乡亲们……” 李老太见状连忙挡在众人面前。 “乡亲们!我老太婆一辈子吃尽了苦,死能解脱我早就不活了,可我不能死,因为我有挂念着的亲人,乡亲们!咱们都有牵挂的亲人,咱们的父母,咱们的儿女,咱们死了,他们该怎么啊!被抓走的孩子们回来了,找不到爹娘怎么办,他们能不难过吗?到时间后悔还来得及吗!” 李老太的话语令人群寂静下来。 “乡亲们!咱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把孩子养大,等着亲人们团聚,让狗东西瞎了狗眼……” “李奶奶!…亲人们…还能回来吗?” 人群中不知谁问了一句。 “能!一定能,咱穷人的孩子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回来……” ———————————— “秀芝,娘只问你一句话,大栓他们……还活着吗?” “嗯…” 秀芝努力地点了点头,瞬间泪如雨下,再也说不下去了。 “好,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第8章 庆功宴欢聚一堂 颖桥镇夏府的厅堂张灯结彩、热气腾腾,几张大桌子摆满了美酒佳肴,满屋子的人围在一起推杯换盏,面酣耳热,说笑声,划拳声热闹非凡。 “来、来、来。诸位、诸位,” 夏啸天端起酒杯高声喊着。 “今天咱们颖桥镇的九十三名壮丁已经全部归位,在此我代表各位村长、乡绅向王长官、李长官再敬一杯,敬长官不辞辛劳为抗日挑兵选将,功劳簿上再添新功啊!” “干!干了,” 叮叮当当的碰杯声中一片哈哈大笑声。 “众位!听我说一句。” 坐在上首的驻军王连长起身说道:“我说这今个这酒啊,咱还得先敬夏会长,人家夏会长啊可真是高明,那外县都是弄那三丁抽一、五丁抽二那傻雕玩意。可咱咱夏会长给俺卢团长说了一句话,‘当兵还得靠抓,不然的话傻雕才会去送死,恁先搁到俺颖桥镇下手抓丁中不中。” 说话的王连长一口豫东口音。 “’嘿!你看吧,今一天咱全县的壮丁任务可弄成了,那外县没完成的就等着挨长官的熊吧。俺团长高兴哩伸着大拇指头说‘咦!我真佩服人家夏会长啊!他可真是中。” 王连长连声的称赞着夏啸天。满屋子的人拍手叫好声响成一片。 “哈哈哈,哪里哪里,还是各位长官和弟兄们的功劳。” 夏啸天满面红光的说到。 另几张桌子上坐着的是村长、保长和乡绅们,闻听王长官一番言语他们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一个乡绅眨了眨流着脓的红眼睛说道:“哎呀!我最佩服人家夏会长,你看就上一次吧,这镇西一帮穷鬼在雷大栓兄弟的带领下闹事,你看那场面多大啊,眼看就要把这大院给砸了,要是换了我早就吓瘫了,可你看人家夏会长,人家不慌不忙来了个缓兵之计,嘿!人家夏会长说了,''咱们乡里乡亲的,不是县里面逼我我绝不会这样,我现在就给县里打报告,不但免大家的军粮,就连我的租子都给你们免了。''瞧吧!那帮穷鬼们收兵了吧。咱夏会长就是能屈能伸是条龙啊。然后咱再秋后算账,瞧!抓走了雷家二兄弟,那帮穷鬼们没了头,他们还敢闹腾吗?” “对!对!说得好。……。” 满桌子的人都竖着大拇指点头称是。 “夏会长可就是咱们的主心骨!” 另一个鼻屎露在外边的保长接过话茬继续说道:“你就说这次抓丁吧,人家夏会长前天让咱们提供名单给长官,我实话给你们说吧,那些平时给我找茬作对的,我全把他们写在名单上。我按照夏会长的方法,派人盯着他们的行踪,然后收网。瞧!一个不漏,全都抓走了,我看以后谁他娘的还敢和我做对。” “哈哈哈…” 一帮人大笑起来,他们心里明白,自己提供的名单里都是自己的对头。 这正是杀人不用手拿刀,全拜有了夏会长。 “王长官!李长官,这次从镇上抓的这些家伙可都是些不要命的主,将来到了战场上可要把他们用到最合适的地方。” 夏啸天别有用心的说到。 “那当然,放心吧,你们颖桥镇是个习武之乡,连我这个外地人也早有所闻了,所以这次给你们派的名额是最多的。” “长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当年我们颖桥镇有个叫李济深的悍匪,他依仗着一身的武艺在外打家劫舍,后来回到此地招徒授艺,他死后他的这帮徒弟又成了亡命之徒,继续杀人越货,干尽了坏事,这次长官征招他们入伍,也算是救赎了这些人罪恶的灵魂。” “哦,那这也算是为民除害的一件好事了。” 听罢夏啸天的一番话,在座的李长官开口说道。 “对!对、为民除害,哈哈哈……,”满座人哈哈大笑起来。 “咱们都是自己人,我实不相瞒,诸位都知道,上海沦陷后,鬼子正疯狂扑向南京,南京可是咱们的国都啊,这场恶战我不说诸位也能想象。这批新兵是紧急应征,他们只是简单的训练就会派往前线。到时候如果有人活着回来的话,哼哼!我也只能说他们不是人——是鬼。” “哈哈哈…” “嘎嘎嘎…。” 李长官的一番话又引起哄堂大笑,夏啸天笑的是那样开心。 “对了,那个征兵补贴改天我给您送来。” 听到王长官说出此言,那夏啸天连忙摆手。 “不!不、不、不,二位长官太客气了,补贴我们分文不取,另外我已经给二位长官略备了些薄礼,还望笑纳…。” “哦!这、哈、哈、哈……” 送走了满屋的客人,夏啸天长长的舒了口气,得意的仰倒在太师椅上。 “很好!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太好了。” 他越想越兴奋,一切是那样的令他满意。 “爹!我们下一步该怎样进行呢?” 儿子夏振东问道。 “下一步把这些穷鬼们的粮食全都弄出来,没有粮食就把他的地交出来。我已经让咱们粮铺停止售粮,把粮食囤起来,瞧吧,照这样下去,过些时候一粒粮食就是一颗金豆,过段时间你五叔给咱们额外倒腾些粮食。到时候就等着大赚特赚吧。” 听着父亲的计划,夏振东不停地点着头。 “孩子啊,你也知道现在的形势,日本人步步紧逼,他们杀人如麻,到时间咱们有了钱,那安全咱就那里去,鬼子爱杀就杀,爱烧就烧,关咱屁事。” “老爷!四爷有消息来了。” 刘管家激动的过来报告。 “快说!什么好消息?” 夏啸天猛然一下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 “四爷从城里带回信来了,说是……” “是不是雷大栓兄弟被除掉了?太好了,哎呀…” 这夏啸天激动的声音都变了样。 “四爷说…雷大栓兄弟被当兵的抓了丁了。” “什么?” 夏啸天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在椅子上。 “是的老爷,这回他们弟兄二人上了前线可就……。” “滚!给我滚!”夏啸天歇斯底里大骂着,举手把茶碗摔了个粉碎。 “这个老四啊,他真是个窝囊蛋,他能办成什么事情啊,连煮熟的鸭子他都给弄飞了……。” 听着父亲的牢骚话。一旁的夏振东脸上露出一丝阴笑说到:“死在外面倒也好,省得阴魂骚扰老子。” 第9章 萃香楼众星捧月 随着鬼子兵的临近,远处隆隆的炮声已经隐约传来,此时南京城到处都是恐慌的景象。 往日繁华的大道新街路,此时大街上涌满了逃难的人群,前线退回来的伤兵缠着血污的绷带,或瘸着腿,或吊着胳膊夹杂其中。黄包车、小汽车在人群中缓慢蠕动,有钱人带着家眷拖着行李坐在车上,车喇叭声笛笛鸣响。 “让开、让开……” 到处都是叫嚷声。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惊恐的表情,小孩大人哭叫着乱成一团,一部恢宏的兵荒马乱交响曲正在奏响。 望着眼前的情景,萃香楼老鸨母许仙娥不停地发出叹息。 “唉,老天爷真想要我的命,这么多天没了客人,非逼着我破产不成。” 老鸨母做梦都没有想到,如今的她竟然会面临破产的命运。 往日的新街路大小商铺林立,南来北往人群穿流不息,财源滚滚百业兴旺。这萃香楼更因名妓荟萃,引得富豪商甲云集于此,门前车水马龙、通宵灯红酒绿莺歌燕舞,逍遥快活堪比人间天上。 可先是不远处的大众茶馆来了个唱戏的丫头莲儿,把客人都吸引了去,如今又来了鬼子兵,眼看战火要起,人们慌着逃命,谁还有瑕光顾萃香楼,门前冷落马鞍稀,也难怪老鸨母如此的伤心。 “是啊姐姐,咱现在生意不好,一大帮人要吃要喝,物价不停飞涨,钞票像废纸片儿似的不值钱,天天是入不敷出啊?” 身边老鸨母的妹妹许仙梅随声附和着。 这许仙梅原是一个梨园名角,有个艺名叫做“赛毒娘”。 她原在颖桥镇居住,只因家乡遭了灾荒,便领着儿子曹登榜和远房侄女胖丫投奔姐姐。 正好他的姐姐许仙娥也有自己的打算,自己一生无儿无女,眼看年纪越来越大,身边缺个可以信赖的亲人,现在妹妹来投奔,还领着外甥和远房侄女,她做皮肉生意积攒了无数的财富,多了三张嘴也无所谓,她还想依靠着外甥为自己养老送终,所以也乐于接受。 “怎么办,能怎么办啊!不就是一条命吗,咱自己人不争气,这鬼子兵又来要咱们的命啊。” 眼看着姐姐白了自己一眼,毒娘面露尴尬,她知道姐姐这是话里有话, 原来姐姐许仙娥出巨资打造舞台雅座,本指望让她带领儿子、侄女登台献艺,一举压下大众茶馆的戏场,重新夺回客源。却不料自已一生混迹梨园,老了老了却败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毒娘是又羞又恨,差一点吐血气死。 所以每逢姐姐提起这件事情,毒娘总是羞得无地自容。 “姐姐,是妹妹管教无方,惹姐姐您生气了,不过您放心,等这日子安生下来,我一定仔细调教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我向您保证,只是稍加调教,登榜和胖丫一定能压过茶馆那个野丫头,把客人都吸引回来,到时候……” “好了,好了,到时间再说吧,我已经够费力了。先说眼前的事吧。” 许仙娥打断了毒娘的话。 “眼下最可恨的就是这帮白眼狼,我供她们吃,供她们住,现在却都嚷嚷着要逃命,唉!要是都跑了,以后咱们就彻底完了。” 提起手下的青楼女子,老鸨母许仙娥恶狠狠地骂着。 “是啊姐姐,我也听说这鬼子兵可凶残了,见人就杀,见了女人先奸后杀,这生意还是小事,可别把命丢了,要不咱们也赶快跑吧。” 赛毒娘害怕的说道。 “我看不至于吧,咱们可是做皮肉生意的,鬼子兵再凶残也不至于要了咱们的命吧,至多让他们白占了便宜就是了,眼睛一闭就当是被臭猪、臭狗拱了。再说了,咱们跑哪儿去呀,我闯下这档家业容易吗。” “姐姐说的有道理,自古以来也没听过恶兵杀卖身的女子。我看这些丫头片子倒是好对付,她们想逃可以,只要把赎身的钱给咱们拿来,他们爱逃哪儿就逃哪儿去。现在乡下闹饥荒,几个馒头就可以换个大闺女,到时候我到乡下给你领去,要多少有多少。” 赛毒娘信心满满地说到。 “你哪里知道啊好妹妹,培养个角可真是不容易,就拿咱们这春、桃、梅、兰、菊来说吧,为了把她们培育成摇钱树,可没少费我的心血。” “那要是这样的话,就把她们的钱搜光,再派人盯紧点,看她们怎样逃。” “对!好主意。唉!但愿这该死的鬼子兵早些过去,好日子早些回来……” 未及老鸨母把话说完,忽见她眼睛一亮,大声地嚷叫道。 “哎哟,天哪,看谁来了,我的龙大少爷……” 随着她的叫喊,只见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进得门来。但见这少年唇红齿白,面目清秀,一副英俊模样。 “我说龙少爷,我的活菩萨啊,这段时间您到哪里去了?姑娘们可都想死您了,我的财神爷呀,快上楼看看姑娘们吧。” 老鸨母一边说一边给龙少爷掸灰拍土,毕恭毕敬的像是迎接上神一般。 龙少爷本名龙画男,是南京国立美术学院的学生,是一位富家少爷。 他是萃香楼的常客,在萃香楼姑娘们的心中,龙少爷如同神一般的存在。 这不仅因为他长相英俊挥土如金,更因为他有一手好手笔。萃香楼挂着姑娘们的画像都出自他手,一幅幅画像活灵活现,画中的姑娘们如同仙子般美丽动人。 望着龙少爷的背影,听着楼上姑娘们发出的惊叫声, 赛毒娘不由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龙少爷可真是罕见的客人呀,每次来只是大把的撒钱,却从来不和姑娘们上床,唉,真是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依我看只有两种情况,要不嫌我们脏,要不他就是个太监。” “太监!不会吧,我的天啊,太可惜了,如此白白嫩嫩的少年。” 赛毒娘咽了咽口水说道。 此刻楼上的姑娘正众星捧月般地围着龙少爷,她们一扫多日的忧愁,叽叽喳喳地热闹着。 “龙少爷,您好狠心哪,把我们都忘了,也不来看我们,是不是被狐狸精给勾引了,” “是啊,龙少爷,您不知道我们有多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吃不下饭,瞧我们都瘦了。” 姑娘们说的可是真心话,龙少爷不仅把她们画的如同天仙一般,而且还经常和她们扮角唱戏:爱恨情仇、生死离别,一曲曲、一场场倾心投入。直唱的泪雨纷飞、柔情蜜意,哥爱妹天长地久,妹爱哥地老天荒,把个青楼唱成了人间天堂。画男的存在给这些女子带来了无尽的快乐。 “龙少爷!今天我们不许您走,您要一直陪着我们。” “龙少爷!快告诉我们,这段时间为什么不来了?” “姐姐们,不是我不来,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因为我有一件大事要办,经过重重筛选,我有资格参加纽约世界青年艺术家画展,这对我来说是一件无上荣光的事情,所以我要认真的准备,我要寻找一个好的题材。” “您要什么样的题材?” “当然是美丽的女子了!我天生就对女性有特别的好感,我要用我的画笔将东方女性的美展现在世人面前。” “太好了,龙少爷,您就画我们吧,我们个个美如天仙,您爱怎么样画就怎样画,脱光了画,站着、趴着画,随便您。” 姑娘们更加兴奋了,他们大声嚷嚷着几乎要把楼顶都掀破了。 “可是……,对不起姐姐们,我……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选了。” “唉!” 听到龙少爷这样说,姑娘叹息着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 “她是谁?好有福气,哪家的千金姑娘呀。” 第10章 难师徒境遇凄凉 “她可不是千金,就是那个在大众茶馆唱黄梅戏的姑娘……” “天!您说的是她?” 几个姑娘几乎同时说到。 “你们认识她?” “是啊,当然认识了,她在我们这里都成了名人了,不但那些个苦力人喜欢听她的戏,还把我们这有钱的公子哥都吸引了去,老板娘天天都在骂她呢。” “是啊!老板娘想和她对着干,让她妹妹领着她的儿子、侄女也搭台唱戏,钱倒是花了不少,却败在一个姑娘的手里。把老板娘气的差点吐血。哎呀,我们都高兴死了,要是把她气死就好了,也替我们出出气。” “哈哈哈……” 众姐妹一阵欢笑 “你还别说,我们去见过她,那丫头长得是够俊俏的,戏唱的特别好听,人都爆满了!” 这姑娘刚一开口,便引来了众姐妹的反对。 “再好看也是个唱小曲儿的,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可画的。” “是啊少爷,她有我们漂亮吗?脏兮兮的一个讨饭的小妞。” 她们无不醋意地说道 “我只知道她叫莲儿。我说不准,反正她吸引了我,她虽然没有华丽的外表,但她的一切却是那样的朴实和自然,那种美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别说了,龙少爷,我们的命好苦,我们喜欢您,可却不能天天陪在您身边。” “龙少爷,您知道吗,我们是多么盼您来,求您把我们带走好吗,日本兵快来了,我们好害怕,只要你肯带我们走,我们甘愿做你的奴仆,给您铺床叠被伺候您一辈子,龙少爷!救救我们吧” “我今天就是来说这件事的,说实在话我不愿意回家的,回到了家里,父母就要逼我成婚,到那时候我就再也不能出来了。可因为这该死的鬼子兵我不得不回去了,姐姐们,如果愿意的话你们可以跟我回家,在我父亲的纱厂做纺织女工,虽然挣钱不多,但至少不会挨饿。” “纺织女工,天呐,太高尚了!好期盼啊……” “太好啦,龙少爷,我们爱您……” 龙少爷,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我们都给您跪下了…… ~~~~~ 城西铁路大桥下,横七竖八搭满了简陋的窝棚。这个地方是贫民窟,生活着都市里贫困的人家,平日里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寒冷、饥饿和疾病成为这里的代名词。而眼下随着战火的临近,这里的人们也大都逃往别处,所以更显的凄凉冷清。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一个席棚里传了出来。席棚屋潮湿的地面上铺着一个草垫,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被人扶着坐在草垫上,他的身子因为剧烈的咳嗽在震颤着。 这位老者就是盲人白师傅。 白师傅因为哮喘病发作,已经病了几天了。 在他的身旁,一个姑娘正给他捶着他后背 这个姑娘就是莲儿。 莲儿姓尹,她是白师傅的徒儿,小姑娘十六、七岁的年龄。身上的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却干净整洁。婀娜的身姿,乌黑的秀发扎着长长的辫子,桃花般的脸庞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这样的环境下,她的美丽格外引人注目。 望着被疾病折磨的师傅,莲儿心疼的掉着眼泪,可她有什么办法呢?没有钱给师傅抓药,她只能不停的给师傅捶着后背。 是白师傅给了莲儿第二次生命,莲儿不会忘记,那一年,三岁的她和母亲逃难在闸北火车站,遇上鬼子的飞机投炸弹,莲儿的母亲不幸被炸死,三岁的莲儿成了孤儿,正是师傅把她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从此以后,她拉着师傅的手沿街卖艺、乞讨流浪,尝尽了人间的苦难。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白师傅努力地使自己平静下来,他喘着气说道:“莲儿,快扶我起来,咱们走。” “不!师傅,您现在的身体不能再受劳累了,咱们再等一等,等您好一些再走好吗。” “没事,不要担心,我只不过是咳嗽而已,没事的,咱们快走。” 白师傅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是随着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 “血!是血……” 眼前的一幕吓坏了莲儿,她脸色苍白连声地惊呼着。 “师傅,您吐血了,怎么办?该怎么办啊师傅……” “别……别怕……” 白师傅面露痛苦,但他吃力地摆手安慰着莲儿。 在这秋风瑟瑟的早晨,孤老无依的师徒二人在痛苦中挣扎。 —————————————— “不要哭莲儿,师傅还不能死,师傅……不忍心撇下你……” 稍显平静的白师傅连忙安慰着莲儿。 “唉!当初咱四处流浪,眼看着你一天天长成大姑娘,师傅就想着一定要给你找个安身的地方……” 白师傅痛苦地回忆着。 “特别是咱们在街头演出遇到几个禽兽,如果不是有英雄出手搭救,真的不敢想象后果怎样。师傅昼夜难眠,心想着一定要找个立身的地方,绝不能再四处漂泊。好不容易来到这个大众茶馆,在这里卖艺,虽然也挨饿,但好歹不会被饿死,还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师傅想着就这样吧,等将来能给你找个好人家,莲儿有了依靠,师傅死了也就闭上眼睛了。可这些狗娘养的东洋兵他就来了,这些畜牲残暴至极,师傅又怎能让你落入虎口……” “不行!莲儿,今天师傅就是爬也要带你逃出去。快扶我起来,走。” 白师傅似乎下定了决心,他拼命挣扎着又要站起身来…… —————————————— 宾宜县城西南十五华里。云雾聚散之中一座石牌坊飞檐耸立。牌坊上书“石门镇”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石门镇四周崇山叠岭,众多溪水汇流成河从镇前奔涌而下,滔滔流水声荡山谷。在这动荡的战乱年代,这里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清水河畔,飞来岭前,一座豪华气派的别墅矗立其间,别墅门匾上书写着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龙府”。 别墅的左右两边各是一座工厂,工厂几排宽大的厂房一字排开,别墅和工厂整体看去就像是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 别墅左边的厂牌上写着“龙腾丝织厂”,右边厂牌书写“龙跃面粉厂。”此刻,工厂里机声隆隆到处是一派繁忙景象,龙腾丝织厂内,一群女工们一边干着活一边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这些女工生长在这青山秀水中,一个个面容秀丽,身材姣好。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是一群女人。 “不知道二少爷什么时候能回来,听说龙老爷连续发了六封电报催他回来,可到现在也不见踪影。” “是啊!二少爷所在的城市马上就被鬼子占领了,好危险的。好想他平安回来。” 这几天龙家二少爷龙画男成了女工们的话题,她们多么的希望能够早些见到他。 “是啊,二少爷是多好的人啊,和他在一起真是感到快乐,一晃都两年了,还真是想他!” “你们想也是白搭,二少爷回来就要订婚了,人家有了娇妻,那还能和咱们在一起呀。” “什么!二少爷回来要定亲?” 闻听此言,女工们个个瞪大了眼睛。 第11章 盼儿归心急如焚 “对呀,你们还不知道吧。” 女工班的李班长得意洋洋的说着。 “和谁定亲,快说呀,和谁定的亲?” “呵!我说出来呀,惊掉你们的下巴,这回呀,咱家大少爷和二少爷要一块定婚,不但订的是姑表亲,而且是姐妹嫁兄弟呢。” “哇!亲上加亲啊。” “问一下咱们二少爷娶的是姐姐还是妹妹呀?他的未婚妻好看吗,二少爷可真是英俊啊!” “哎哟!你就是瞎操心,当然娶的是妹妹啦,哥哥娶姐姐,妹妹嫁弟弟,而且妹妹肯定是漂亮了,不然的话,龙老爷就挑你去做儿媳妇了。” “哪敢情好,我呢没有做正宫娘娘的命,做个西宫我也愿意,你们呢就做个小妾,咱们一起伺候二少爷。哈哈哈……” 女工们嬉笑着打闹着。 “来、来!姐妹们,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啊?” 看到厂里边的管工婆王嫂在招呼着,女工们立即围了上去。 “咱们召男大少爷说了,这个月大家都辛苦了,给咱们加薪水,今天下午就发钱。” “太好了!”姑娘们发出一阵欢呼,高兴地鼓着掌。 李班长问道:“正好你来了王嫂,刚才她们都还议论着呢,问二少爷的未婚妻长的什么样啊,你给说说吧。” “嗨!这回你们可是问对人了,我来告诉你们吧。” 望着围在面前急巴巴的女工。王嫂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 “唉!” 顿时,姑娘们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般。 “别说我不知道,就是咱们老夫人也不知道呢。” 王嫂此言一出,女工们顿时惊奇声一片,“不可能,夫人会不知道自己的侄女长啥样?不知道就给儿子订婚。” 看到女工们惊奇的样子,王嫂环顾四周后神秘的说到:“咱龙老爷为人厚道,对我们工人好,咱们心里都知道。我可不是在背后论老爷家的是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说是两个姑娘的父亲姓周,是省府里的大员,好像是管粮食的大官,这个周老爷和咱们龙夫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周老爷打小就离家求学,很多年没有回来过,只是最近几年兄妹才有了来往,咱们龙老爷生意兴隆,就拿钱来帮助这个周老爷在仕途发展,这个周老爷官职越大,就反过来又帮咱老爷的生意。现在吧两家又结成了儿女亲家,以后就更加兴旺发达了。” 女工们聚精会神地听着,不住地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咱们老爷又建了面粉厂,还揽来了这么多的军队的活。以后我们就更不愁没活干了。” “那当然了,所以上个月老爷到省府见丈哥的时候,两家就谈成了这门亲事,以后有了龙老爷,咱们才能养家糊口,龙老爷就是我们的贵人啊,” “对啊,对……” 人们纷纷附和着、交口称赞着……。 ———————————————— 龙府别墅客厅,龙府老爷龙得水在紧张地来回踱步。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龙得水虽然年过六旬,但他身材魁梧,肩宽背厚,看上去像座大山一样。 太师椅上坐着他的夫人周氏,周氏小名阿香,她身材瘦弱,因为年轻时的劳累和疾病,她的身体因此受到亏损,现在的她一幅病怏怏的样子。 几日来,因为惦记着儿子画男,老妇人彻夜难眠,此刻她不停咳嗽着,一旁的丫鬟忙着给她捶着背。 “老爷!二少爷那边回……回电了。” 龙府薛管家手拿一封电报,气喘吁吁进来客厅。 “快给我看。” 心急如焚的龙得水抓过电报,迫不及待地展了开来。 “老爷!电报上怎么说,快念给我听。” 身旁的夫人急切地问道。 可未及夫人把话问完,只见龙得水“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电报拍在桌上。 拍桌声把屋里的人吓了一跳。 “这个混账!” 他随即大骂着。 “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到底怎么了?” 眼见老爷不肯回答自己,龙夫人又问薛管家:“告诉我电报上怎么说?” “夫人!少爷回电说有事耽搁,暂时未能动身……” “老天呀,他们还没动身!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再不回来,要是落到日本人手里可怎么办呢,快!老爷!你快想想办法吧。” “落到日本人手里他活该,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龙得水气的是七窍生烟,眼见六封加急电报儿子仍未动身。龙得水因爱生恨,他浑身哆嗦连声骂着。 “老爷,都什么时候了,你骂有什么用呢,要不让召男赶快动身把画男找回来?” “胡说!这个时候你让召男往虎口里送?再说了他能走得开吗。” “夫人,老爷说的对,这几天军粮任务催的紧,大少爷几天都没好好睡觉了。再说了,即使现在大少爷去了,路上的时间也耽搁了。” “那怎么办呢?老爷,你快想个办法。” “这个刘丙寅,我让他去照顾这个混账,可是他什么事都依着他。” “薛管家,你马上再发急报,告诉刘丙寅,如果不把少爷带回来,让他永远都不要回来。” “快去薛管家,快去呀。” 龙夫人在一旁催促着。 “菩萨保佑我的画男儿吧,唉,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我儿平平安安回来吧。” 龙夫人虔诚地连声祷告着。 “老爷,这几天我的眼皮总是跳,可千万不有坏事发生啊!依我看,只发电报也不行,咱们还是赶快派人找孩子吧?” “你现在知道急了,当初你为什么不着急呢,要我说都是你把孩子给惯坏了。” 龙得水越说越气,他蹲坐在藤椅上继续骂到:“当初我让他学生意,可你惯他,让他出去学绘画,成什么画家,现在可倒好,画成了花花公子。” “不争气的东西,他有没有做过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我让他回来相亲他死活不肯,天天就知道向家里要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天天和那些青楼女子混在一起,花天酒地吃喝玩乐,标准的花花公子。将来有什么出息啊!他要是有召男的一半我就烧了高香了。” “最可气的是眼看自己都保不住了,他竟然还向召男要钱,说是替妓女赎身。幸亏被我发现,不然召男就把钱汇去了。” “气死我了,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竟然会有这样不争气的东西。” “老爷!您要是这样骂画男我可不赞同,咱画男从小被那些女工喜爱,他喜欢和女生在一起,咱儿子单纯善良,即使他和青楼女子在一起,我也绝不相信他会做龌龊事。” “瞧!瞧吧,到现在你还护着他,你这是在害他。” “我就是护着他,咱画男一定会成为画家的,了不起的画家,他天生就有这份本身。我相信他。” 老天保佑咱画男早点回来吧,到时候和我的侄女成了亲,就会守在我的身边,将来再得个孙子,那该有多好啊!” —————————————— 第12章 为逃难女扮男装 寒风刺骨,天空阴沉,随着炮火声越来越近,南京城到处充满恐怖的气氛,逃难的人群惊慌失措,大街上齐哭乱叫,一派凄惨的场景。 莲儿和白师傅也行走在人流之中,莲儿牵着白师傅的手,白师傅背着二胡,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竹竿。 他的身影是那样的羸弱,疾病将他折磨的痛苦不堪,不断有人冲撞着他,每走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 但他拼命地坚持着,因为有一种信念在支撑着他,不管前路如何凶险,他一定要带着莲儿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此时的莲儿一身的“逃难装”,一件破烂的黑棉袄;头上裹着一块黑布;白师傅用锅灰抹在她的脸上,满脸乌黑只露出一双乌亮的大眼睛。 她现在完全变成了一副流浪儿的模样。 逃难的里程危机四伏,像莲儿这样美丽的少女更加危险,所以每一次的漂泊,白师傅都把她打扮成这个样子。 两人向火车站方向逃去,只有扒上火车才能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眼看就要到了火车站,可萃香楼前人群挡住了去路。 只听翠香楼传出一阵阵叫骂和哭喊声。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反正里边打起来了,还在砸东西。” 人们围观议论着,好奇心占据了人们的心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逃难。 眼看难以通过,师徒二人只好停在哪里。 一会儿功夫,随着一阵叫骂声:“闪开……闪开!都给老子滚开。” 人群闪出一条通道,只见一群打手抬着一人扔在了路边。 “妈的,赶快滚,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一个打手对着地上的人骂道。 然后又对看热闹的人说道:“看到吗,这家伙想拐骗良家女子卖到青楼,现在竟敢来抢人,我们这是教训教训他,都别看了,赶快散了吧。” 这个称作人贩子的人正是龙家二少爷——龙画男。此刻的他被打的满脸是血,正拼命的想要爬起来。 画男正好被扔在莲儿身旁,当莲儿看到他的时候不由大吃一惊。 “是他!” 莲儿差点惊叫来…… ———————————————— 莲儿和师傅在大众茶馆卖艺,来这里听戏的客人大多是社会底层,三轮车夫、小商小贩,饭馆打杂的、擦皮鞋、扛大包卖苦力人。 这些人来到这里,花上几个铜板来上一碗热茶,最令他们向往的是听莲儿唱的小戏,虽然没有化妆,没有戏服,但台上的白师傅调弦弄琴,二胡宛转悠扬;莲儿轻启樱唇,字正腔圆,天籁音绕顿时抓住了人心。 贫苦人的生活度日如年,但在莲儿的戏曲王国里,他们忘记了痛苦、忘记了饥饿,他们哭、他们笑,跺脚骂奸贼,流泪赞英雄。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发自于他们的内心,所有的艰辛和烦恼瞬间无影无踪。 虽然鼓停幕落,他们的生活还会依旧,但短暂的快乐却是那样令人难以忘怀。大众茶馆时常掌声爆响,叫好声连连。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莲儿发现台下的角落里,一个人拿着画笔不停的在画,看这人穿戴阔气,像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他站在人群中格外不同。 直到有一天,那个少爷竟来后台找她。 少爷拿出厚厚的一叠画像向她展示。 她看到画像时顿时惊呆了。 画像中的自己被配上漂亮的戏装,一幅幅丽姿绰约宛如下凡仙子。 “是我!有那么美?” “你画的真的是我?” 莲儿不相信自己眼睛。 “为什么不是呢,怎么?画的得不好吗?” “那……可否给我一张?” 莲儿羞红着脸问到。“ 当然可以,这些画全都是送给你的。” “太好了。” 莲儿高兴极了,从来没有人给自己画过像,而且画的那样的美。 “莲儿姑娘,我有个请求你能否答应?” “什么请求?” “我能不能……和你同台演出,。” “同台演出?” 看着眼前这个富家少爷,莲儿做梦都没有想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一个富家公子,一个贫穷少女! 莲儿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她和这个少爷同台的画面。 “噗嗤”一声,她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那样的场面很可笑。 “笑什么?我真的会唱戏的,我保证唱得很好……” 看到那少爷一副认真的表情,他吃力为自己辩解着,莲儿忘记了少女的矜持,她开心地大笑起来。 “好的!好的,我相信、我相信……” 莲儿笑着连声说着。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快乐了 “你答应我了?” “嗯、答应,只要你觉得合适……” “太好了!太好了……” 画男高兴地拍着手,像个孩子。 “知道吗?莲儿姑娘!自从我第一次看到你,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都是你,每时每刻,我多么希望我们两个永远在一起。” “说什么呀……” 莲儿止住了笑声,她想发怒,可眼望少爷那真诚目光,霎时间,她的脸羞的通红,而她的心怦怦直跳,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少女的感觉。 ———————————————— “莲儿!过来” 她听到师傅在呼唤。那声音似乎非常的严厉。 “以后远离这个人,我知道他的底细,这个人是个花花公子,整天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不是个好人……” “天!他是这样的人……” 师傅的一番话语,令莲儿感到后怕。 “原来是个骗子,好可恶。” 莲儿这样说着,手中的那些画被她攥成了一团。 ———————————————— 此刻看到这人满脸是血倒在面前。她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的向后退去。 “人贩子!原来他真的是一个坏人。” “是谁?” 白师傅问到。 “不,师傅,我不认识他,咱们走吧。” “呜……呜……” 从火车站方向传来一阵火车汽笛声。 “赶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顿时间逃难的人又像泥流般涌动起来…… ———————————— “都给我滚回房间去!你们这群白眼狼,老娘给你们吃,给你们喝,到现在想甩开老娘跑路,没门。” 萃香楼里,老鸨母许仙娥对着几个姑娘厉声骂着,她眼睛瞪得像牛蛋,脸上的横肉跳动着,此时的她就像个母夜叉。 就在刚才画男少爷拿着银元要替几个姑娘赎身,眼看就要跳出火坑,姑娘们欢天喜地,可不曾想老鸨母心黑手辣,不但讹去了银元,还把龙少爷毒打一顿。 现在面对着如狼似虎的打手们,姑娘们吓得浑身哆嗦,那还敢说半句怨言。 “鬼子兵有什么可怕的,从古至今匈奴兵,金兵、元兵、满夷兵……那一样咱们没经过,咱这生意绝户了吗,你们还怕见男人吗,真是的……。” “是啊姑娘们!你们可不要上了这个人的当,要是跟他走,他会把你们卖到乡下窑子里去,让那些又臭又脏的男人睡你们,把你们给弄残了。” 赛毒娘也随声附和着。 “把她们给我看好了,谁敢跑往死处打。” 老鸨母对打手们命令到。 —————————————— “妹子,还是你的主意好,这回咱们得了钱还留住了人,真是一举两得。” “哼,他活该,我不让打手们毁了他的容就算对他客气了,这小子还真横,站在大街上骂咱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外乡人还敢和咱们作对。” “这小子挨了揍又没了钱,他要是报官咱们怎么办?” “哼!报个屁官!现在还有官吗?还有法律吗,早他娘的都跑光了。” 毒娘满不在乎地说到。 “没看到吗姐,现在满大街都是杀人抢劫的。有谁管啊!要不是咱们有几把枪早tmd被抢光了,唉!都怪这些狗娘养的鬼子兵……” “说的对,还是俺妹妹有本事,打小我就佩服你。” 老鸨母对着赛毒娘竖起了大拇指。 第13章 临大战刀闪寒光 风瑟瑟、野草枯,孤雁鸣、冰雪降。 农历十一月的季节,荒野寒山一派肃杀的景象。 汉王城古老的城墙,城头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岁月沧桑,它经历了无数次的兵戈铁马、血雨腥风。 头戴雉翎挥舞狼牙棒的辽、金蛮骑;屠城掠地的大汗骑兵;矛枪并用的满清旗营…… 时光飞逝,外侵内攘下战火生生不息。 而此刻,一群来自东洋的侵略者正威风凛凛的站立在它的头顶之上。 这群人身着笔挺的黄呢子大衣,腰胯指挥刀,手戴雪白的手套,脚下的马靴乌黑铮亮,看上去杀气腾腾。 为首的师团长松井将军正举起望远镜向远处了望,他双眉紧皱若有所思,远处硝烟弥漫,隆隆的炮声隐约传来。 良久他缓转身来。 眼见将军神情凝重,指挥官们立刻唰的一声立正了身板。 “诸位!我们前面的这座城市就是支那人的国都南京城,它是支那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此刻我们的炮火已经发出轰鸣,英勇的大和武士已经发起冲锋,很快我们将占有这座都城,支那人的精神象征将会被彻底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也将被彻底瓦解。” 松井将军激动地说着。八字胡随着他的声音抖动着。 “我们的征程已经奏出胜利的篇章,作为光荣的先头部队,我们不但要占领南京,而且要跨过长城和黄河,至高无上的天皇在注视着我们,消灭拦在我们面前的一切敌人,大和民族将成为世界的主宰者。” “万岁!万岁!天皇万岁!……” 随着呜里哇啦的狂叫声,林中的鸟儿四散而逃。 传令兵来报:“报告将军!野田部来电:‘突袭罗集镇得手,正快速穿插至指定位置,将于午后一时展开攻击。’” “哟西!大大的!夺取罗集镇,以一当百,野田真是一员虎将啊!” “是啊,昨天占领了汉王城,今天又占领罗集镇,野田敢死队真是神兵啊!” “如果这样我们就堵住支那军队的退路了,一网打尽,可真是太好了!” 传令兵的报告令军佐们兴奋不已,他们叫嚷着、伸出大拇指称赞着。 “师团长阁下,根据可靠情报,即将被合围的军队是刚刚组建的新一师,原部在淞沪战役中被我军击垮。是一支回了炉的鸭子。” “哟西!哈哈哈……回炉的鸭子……” 参谋的汇报令军佐们大笑起来。 少倾,松井将军手指轻轻的一扬,众人喧嚣声戛然而止。 “目前正面攻击形势如何?” “师团长,正面攻击非常惨烈,截止目前我部仍未得手,敌我双方损失惨重。” “哟西!” 松井将军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一直担心的对手弃阵逃脱的事情是不会发生了,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把抵抗部队全部消灭了。 “听我令,待午后野田部发起攻击,你立即向大本营电告:‘我部突击军团已截断了支那阻击部队的退路。” 松井将军自信满满地对参谋命令道。 “将军,是不是等到攻击得手后再发电?……” 作战参谋疑虑地问到。 “不,我现在就可以肯定的宣布了。” 望着松井将军那坚定的眼神,作战参谋便不再多说什么,因为他心里知道,在将军的心目中,野田毅大佐百战百胜的地位早已根深蒂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的。 “支那人素有秋冬行刑的传统,他们把这称为顺应天时,现在让我们大开杀戒吧,给这些低劣的支那人处以极刑。” 将军坚定地说着,白手套划出一道弧光,那是一个杀戮的动作。——————————————— 风越来越大,它哀嚎着掠过荒野、掠过荥牟镇寨墙。 一群乌鸦呱呱叫着从头顶飞过,草根感觉一阵寒冷。 这是民国28年的十一月十五,草根被抓丁后的三个月。荥牟镇的寨墙上,三百名新兵营战士进入了战斗位置。 手榴弹已经打开了后盖,黑洞洞的枪口闪着寒光,子弹已经推入枪膛。 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没有人能够料到这场战斗,这些新兵被派驻在荥牟镇,他们远离主战场,只是三线预备队, 但做梦都没有想到,鬼子的偷袭部队像魔鬼般降临。 “弟兄们!实不相瞒,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这是一场生死之战,这里或将成为我们的光荣之地……” 新兵营长程显光战前动员在耳边回响着。 “我知道你们此刻的心情,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只有经历一场血战,你们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弟兄们!挺起你们的胸膛,勇敢的迎接考验吧。” 那个时候,草根和战友们并肩站在一起,他听到战友们砰砰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声,程营长的话让每个人热血沸腾。 是的!这是一场遭遇战,一场真正的生死大战。 寨墙一处炸开的豁口,草根将机枪紧紧地抵在怀里,因为草根人高马大,所以他成为了一名机枪手,与以往的感觉不同,这次将不是演习,待会射出的每一粒子弹都可能夺走一条人命。 草根太紧张了,他的头有些眩晕,手也在发抖。 夏啸天家的放羊娃小羊倌趴在他的身边,小羊倌是副机枪手,负责往机枪里送子弹。他们两个成了一对组合, 在颖桥镇的壮丁中,小羊倌是唯一自愿当兵的人。 小羊倌是个苦命娃,从小就成了孤儿。他给夏啸天家放羊,常常忍饥挨饿、挨打受骂。 八月十五放羊的时候他打了一个盹,醒来时发现羊丢了一只。小羊倌害怕极了,他知道东家一定会把他打死,本想逃命的他正巧遇见抓丁的,于是他便迎了上去…… “这个豁口是生死之地,鬼子一定会拼命向这里发起攻击。你们三连战斗力强,我把你们布防在这里,再给你们加派几挺机枪,你们狠狠的给我打,用鬼子的尸体把豁口堵上……。” 回想着程营长的话,草根觉得更加紧张。 雷大栓也在缺口的正面,他手持一条汉阳造,背着一个大刀片。 虽然大栓武艺高强,但第一次经历战斗他不免也很紧张,他倒不是恐惧死亡,而是这生死的关头他更担心家人。 弟弟二拴也在他的身边,不远处是他的丈哥李水猴,水猴也是一名机枪副手。 此时家里的男人全都在这了,要是万一……。 大栓真的不敢想象。可是又能怎么办呢!这是血与火的战场,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想到此他一阵阵的难过。 “秀芝!或许今天就是咱们夫妻永别的日子,孩子们交给你啦,你千万要保重啊!我对不起你了,欠你的下辈子还……。” 灾荒的年月,想到妻子承担的艰辛,大栓忍不住眼角湿润。 此刻的二栓也在思念着荷花。他手里捧着一双崭新的鞋子,这双鞋是荷花送给他的,他一直带在身上不舍得穿。每当他想念荷花的时候,他就拿出来看看。 鞋垫上绣了一对并蒂莲,这是荷花用自己的心绣成的,两朵美丽的花儿依偎在一起,就像一对相爱的恋人情意绵绵。 二拴看着那花儿,荷花美丽的脸庞浮现在他的眼前,她甜蜜的对着他微笑,霎时间幸福溢满二拴的心间。 “二栓哥,明天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逃过夏家的魔杖,咱俩今生今世永远在一起……” 回想起荷花的话,二栓流下了伤心的泪水,本来他和荷花约好一起私奔,可不曾想就在他动身的时候,抓丁的堵在了身前…… “荷花,你在哪里啊,现在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也在想我!你知道吗?我们就要和鬼子打仗了,有这双鞋子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等我回到你身边,你一定要等我啊……!” —————————— “等鬼子靠近了再打,注意节约子弹……。” 来回穿梭的新兵营营长程显光大声的提醒着, 而此刻,或许他才是那个最为紧张的人。 他不能确定是否能完成任务,因为这是一只毫无战斗经验的新兵部队,更为可怕是他们的对手——号称战无不胜的野田敢死队,这些双手沾满了中国人鲜血的魔鬼,他们个个身经百战,是魔鬼中的精英。 他不敢将对手的底细告诉属下,他告诉弟兄们能否拖住偷袭部队,事关新一师几千名兄弟的性命,“狭路相逢勇者胜”,他程显光绝不苟且偷生。 只有经历过生死之战才能成为真正的战士,此刻新兵们佩服的是老兵班长,大战在即他神情自若,一边抽着烟一边和新兵们谈着战斗经验。 老兵说自己正在期待着这场战斗,因为他终于盼来了一场真正的战斗。 以往的时候,鬼子的炮火厉害,刚刚开打许多战友就被炮火炸死了,还有鬼子的坦克,战友们往往用血肉之躯去阻拦,那仗打的真是窝火。 可这次鬼子是突击部队,人数没有咱们多,而且没有重型火力,更没有坦克横冲直撞,这次总算能实实在在大干一场了。 老兵把手中的烟头狠狠掐灭,然后自信地说到:“弟兄们!都提起精神来,咱营长说了,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次莫说是坚守两个时辰,说不准能把小鬼子给灭了,让他们也尝尝咱大爷们的厉害……” 第14章 荷花女幸福难降 夏荷花踉跄着走在河滩上,北风卷起沙尘扑打在她的脸上,她嘴唇干裂,脸上布满灰尘,脚下布鞋已经磨烂,裸露的脚趾渗着血水。 荷花千里迢迢,她要找到心爱的人二栓哥。 自从二栓被抓走后,荷花终日以泪洗面。 她万万没有想到,经历十年的苦难她终于能和心上人私奔了,但幸福却在瞬间被击的粉碎,她如坠深渊。 多少次她徘徊在死亡的边缘,她真想一死了之。 她恨自己,要是自己能够有主见,要是自己能够不那么懦弱,或许幸福早就会属于她。 荷花是个不幸的女人,从小她便没有了母亲,沉重的家务压在她弱小的身上,还要经常遭受酒鬼父亲的打骂。 她是在苦水中泡大的。 童年时,她唯一的快乐就是和二栓哥在一起,她在打猪草,二栓在河边放羊,那个时候就是她俩最快乐的时光。 两人在沙滩上追逐着,嬉闹着,忘记了饥饿和疲劳。 二栓会“啪”的一声跳入河中,半晌也不露头。 荷花急的大声的叫着:“二栓哥!二栓哥,你快出来呀……” 但是依旧不见二栓出来。当她快要急哭的时候,二栓就会“呼噜”一声从河里露出头来,接着会将一条金黄的鲤鱼“唰”的甩上岸去。荷花会高兴地跑过去,大鲤鱼蹦来蹦去,她怎么摁也摁不住…… 她喜欢依偎在二栓哥的身旁,听二栓哥吹笛子:《小放牛》、《关山月》《喜相逢》……。 笛声悠扬动听,她陶醉在美妙的旋律之中,她的心被带入一个梦幻的世界。 她听的是那样的着迷,明亮的眼睛闪着泪花,她凝视着二栓哥,偶尔,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在一起,那一刻,两颗苦难的心是那样的甜蜜……。 她忘不了那年的春天。 “荷花!明天我们就要出门卖艺了,这次恐怕要出门很久,可我想好了,我要拼命的挣钱,等回来我就托人向你爹提亲。” “太好了!二栓哥,我等你,我每天都在大路口等你回来。” 荷花高兴极了,她的目光充满着期望……。 二栓快回来了,荷花每天都要到村口大路等待,她望眼欲穿,她多么希望二栓哥熟悉的身影出现啊! 可是,一天天过去了,她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荷花的心像是刀割般的疼痛。 那是个狂风暴雨的日子,荷花又一次失望而归,她浑身被雨水淋透,泪水夹杂着雨水滑落。 “死丫头,你每天跑出去干啥,再敢出去我打断你的腿。” 一声呵斥,她看到父亲醉醺醺的堵在门口。 “给我听好了,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婆家,把你嫁过去给你哥换个媳妇,咱家不能断了后,三天后人家就来娶你……。” “咔——嚓!”…… 一声惊天的炸雷大地颤抖,而荷花的心也瞬间被炸的粉碎……。 她绝食,她哭闹,她死也不肯嫁给那个陌生的男人。 她生是二栓的人,死是二栓的鬼,她下定了死的决心。 就在绳子套进脖颈的那一刻,父亲和哥哥哥闯了进来,两个人扑腾一声跪倒在地。 “闺女啊!爹知道你受委屈了,爹对不住你啊……爹对不住你死去的娘。” 年迈的父亲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 “可爹实在是没有办法,你哥四十多岁的人了,咱这样人家有谁愿意把闺女嫁给咱啊!眼看咱家要断了后,你让爹咋有脸见列祖列宗啊……”, 荷花的心软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跪在地上的是她的父亲和哥哥啊! 就这样她嫁给了一个肺痨病的男人,直到这个男人去世,她整整熬了十年的活寡。 可二栓在等她,他一直在等她。 荷花又感觉自己是幸运的,是上苍又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能和心上的人结合。她无数次憧憬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她常常从梦中笑醒,她的心被甜蜜包裹…… ———————— “我真傻,竟然相信夏啸天不会害人,要是当初听了二栓哥的话,那能会有今天的结局。” 自从二栓被抓走后,荷花的内心充满了悔恨和自责,当初她和二栓的对话在她耳边回响着……。 “荷花!你不要傻了,夏啸天是不会同意咱俩结合的。咱们一起逃出去吧,不管天涯海角,只要咱们能在一起,就是死心也是甜的。” “二栓哥!我从小吃过很多苦,我不怕苦,可是兵荒马乱的岁月,咱们出去就是九死一生。荷花命贱,守了十年活寡,早已是生不如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能和哥哥在一起,我不想连累你和我一起送命。” 荷花坚持着。 我已经想好了,我哥哥常年为夏啸天当牛做马,哥哥已经答应我去求夏啸天,或许这件事情还有希望,实在不行,到时咱们再逃不迟。……” 那个时候,荷花抱有一丝希望,他希望族长夏啸天看在哥哥的面上能答应她的婚事。 是的,荷花的哥哥夏宗林对夏啸天忠心耿耿,夏家的所有苦力活都由他干。泥工、瓦工、庄稼活,背背扛扛掏大粪,雨天送病号,雪天背醉汉……总之,只要是夏家的脏、累、苦活,他宗林从来就没说个不字,连夏啸天都说:“咱族人要是像宗林一样,我这族长就好做了。” “或许能行,如果族长同意了,我和二栓哥就不用外出流浪了,我们两个在一起开些荒地,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啊。” 那段时间,荷花的内心充满了希望,她的脸上泛着幸福的红晕。 但是,就在哥哥宗林准备去求情的时候,反倒是夏啸天派人唤他到府上去一趟……。 荷花忐忑不安,她终于盼到哥哥回来了,但是哥哥满面愁云,哥哥的消息就像炸雷一般在她的耳边炸响…… “听说你妹子与咱夏家的仇人暗地来往,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可要注意了,但愿这不是真的。要是真的,你回去告诉她,她这是淫贱不贞,按照咱们宗族家法,必须绑上石头沉入黑龙潭。 族长夏啸天迎头就给宗林来了一通。口臭味和唾液星子直扑他的面门。 未等宗林细品这气味,夏啸天直接又丢给他一个重磅炸弹。 “我找你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弟弟啸川的儿子看上你家荷花了,这可是你妹妹的福气,我弟弟也不嫌弃你妹妹是个寡妇……。” “妹妹,你知道夏啸川那个儿子吗,他是个流着鼻涕口水的傻子……。” “荷花……” 宗林惊呼着,因为他看到妹妹正昏迷倒地……。 ———————— 夏霸天逼她嫁给傻子,可她宁死也绝不屈从。 她从家乡逃出来,一路上她忍受了多少饥饿寒冷,她要找到二栓哥,哪怕是死,她也要见到心上人最后一面。 历尽生死的荷花终于找到了新兵训练的大山,可她却看到一辆辆的大卡车从她面前经过。 老乡告诉她,车上拉的是新兵,他们要送到前线去。 眼看即将来临的幸福化为泡影,荷花哭喊着,她拼命的追赶着,她摔倒又爬起来,但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汽车扬尘而去,只留下滚滚的黄尘将她淹没。 荷花瘫坐在地下,摔伤的膝盖火辣辣的痛,磨破的脚流着脓血,又累又饿的她哭的昏死过去……。 但是,荷花是个坚强的女人,苦难锻造了她坚毅的性格。她的心中有一个强大的信念支撑着她,她一定要见到二拴哥,无论经受多少磨难,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一定要找到二拴哥。 一抹黑色城墙的影子打断了荷花的回忆。 “到了,二栓哥就在那座城里边,我终于快要见到他了……。” 荷花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她感觉一阵眩晕……。 她想着,等见了二拴哥,她有很多的话要对二拴哥讲,她要告诉他自己受尽了多少的苦难啊, 她无数次梦到和二拴哥相见的情景,她扑倒在二拴哥的怀里,她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了。二拴哥含着热泪把她紧紧抱住,用手轻轻地为她擦拭着脸颊的热泪……。 近了,更近了!荷花甩掉了黑色的外套,她从布兜里边拿出了一件红棉袄,红棉袄是那样的鲜红,这是她准备和二栓哥大喜的日子穿上的,她一直珍藏着,现在她终于可以穿上了。 她脚下生风步履匆匆,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亲人的身边。 “二拴哥!我来了……。” 荷花的泪水又一次涌出了眼眶,而这一次却是幸福的泪水……。 第15章 钢牙碎铮铮誓言 远处,飞鸟惊叫着四散而逃。 “来了!” 随着程显光营长低沉的声音,所有的人立刻屏住了呼吸。 鬼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战士们的视线里,一片可怕的静寂之中,只有砰砰的心跳声。 “准备战斗,等鬼子靠近再打。” 远处的黑点快速的移动着,如芝麻……,如绿豆……越来越近……。 “感觉不对啊,” 手持望远镜的程营长嘟囔着。 “好像……有一个女人?” “是的,不错,鬼子在追赶一个女人。” 随着目标的更加离近,程营长彻底看清了,他惊呼道。 而所有的人也都看到了,几个骑马的鬼子军官正在围着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拼命的向前奔跑了几步,但鬼子又把她围了起来,女人跌倒在地,但她挣扎着爬起来,可是她又跌倒,然后在地上向前爬着……。 忽然间,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二拴的心头。 “营长!让我看看。” 不等程营长反应,二拴一把夺过来望远镜……。 二拴的预感不幸被应中了,那个拼死挣扎的女人正是他日夜思念的荷花。 荷花是多么不幸啊,当她感觉惊鸟从头顶飞过时,她听到了背后刷刷的声音,她的不幸从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 她回过头去,她看到了太阳旗下一排排凶神恶煞般的鬼子兵,他们狞笑着向自己围了过来。 没有人能够知道那一刻她的心是多么的恐惧。她想藏,但是那件红棉袄在黄沙滩上就像是一团燃烧的火,她拼命的想跑,可是她的两腿已经吓的不听使唤……。 无数个夜晚她梦到和恋人相见的那一刻,但这样的结果她永远都没有想到。 几个骑马的鬼子军官像是欣赏自己的猎物一样围着她。 “哟西,看啊,花姑娘,哈~哈~哈~哈……。” 鬼子们死死的盯着她,他们发出淫荡的笑声。 “喔!好漂亮的花姑娘啊,瞧这屁股,哦……。” “太好了!我好兴奋啊,是上天送给咱们的礼物吗!啊?哈—哈—哈—哈—” “嘻~嘻~嘻~嘻……” 鬼子们的口水似乎都流了出来,他们吐着舌头在马背上骚动着。做着鬼脸和各种下流的动作。 紧随其后的鬼子兵也蜂蛹而至,眼前的一幕让他们兴奋,他们癫狂的蹦跳着,发出野兽一般的怪叫声。 可怜的荷花就像一只被饿狼围起来的小鹿,她哭喊着,拼命的爬起来,可她又跌倒在地,她拼命的向前爬着、爬着……。 荷花的哭声令鬼子们更加兴奋起来,他们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欲望。每个人的眼睛中都喷出邪恶的火焰,他们把眼光齐刷刷的投向他们的头领——旁边一个骑马的大佐。他们等待着他的命令,然后会狠狠的扑上去瞬间就会把荷花给撕咬精光。 这个大佐军官与众不同,他一直勒马冷眼旁观。他高高的颧骨,脸色就像是从古墓扒出来的青铜盾甲——阴森铁青,恶鹰般的目光露出凶狠和残忍。他就是野田敢死队队长——野田毅。 “呦西!”野田毅点了点头,然后他用马鞭指着前方大声说到:“前方这座城里有很多这样漂亮的女人,我命令你们攻进去,尽情的享受她们。” 在一阵兽性的叫喊声中,野田毅指着荷花说到:“把她的衣服挑光,让我们的勇士提提精神。” 如同滔天的大火又泼上了汽油一般。鬼子们的兽性已经达到了极点。寨墙的战士们也能听到他们歇斯底里的狂喊。 “哟西!太好啦,太好了,提提精神,待会儿大开杀戒呀。” “对!大开杀戒,杀死男人,占有他们的女人。哈哈哈……。” “对!把她的大白屁股露出来,让我们瞧瞧啊,花姑娘,哈哈哈……。 “来,我先来,别他妈的给我抢。” 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鬼子少尉大喊着策马上前,只见他弯腰军刀一闪, “噌”的一声,荷花的棉衣被挑出一道口子。 对于可怜的荷花来说,这已经是最后的时刻了,只见她猛然间从布包里掏出一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这把剪刀是荷花防身用的,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却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朝前望了一眼,那寨墙已经离自己那样的近,他似乎看到了城墙上晃动的人影,有一个身影是那样的熟悉,那似乎是她的二拴哥。 “二栓哥,我们来生做夫妻……。” 她对着自己的喉咙狠狠的扎去, “荷——花——,荷——花——” 弥留之际,她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二拴哥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但是,她的眼前从一片模糊变成了一片黑暗……。 荷花倒在荒凉的沙滩上,她的手拼命向前伸展着,她无法闭上眼睛,眼角挂着泪水,鲜红的血流在沙滩上。 这一路走来,她遭受的苦难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有多少的话儿要对心上人诉说啊,可是她再也没有机会了,午后的阳光下,殷红的血和红棉袄是那样的刺眼……。 —————— “荷——花——,—荷——花……” 寨墙上二栓发疯似的哭喊着,他要跳下寨墙去,他要同鬼子拼命。但是他被营长、大栓和一群人死死的抱住,他拼命的挣扎着,大叫着。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救—荷—花—啊—,我—要—同—鬼—子—拼—啦……。” “你冷静点二拴,荷花怎么会在这里。” 大栓一边紧紧地抱住弟弟。一边大声的劝阻着。 “她—是—荷—花—呀—哥—,我—不—会—看—错—的—,—荷—花—被—鬼—子—害—死—啦—哥—哥……,” “二栓,你看错了,荷花不会在这里的,你冷静一点。” 听着二栓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眼前那血腥的一幕震撼着战士们的心灵。 “弟兄们!你们都看到了,我们的妻子、女儿,我们的兄弟姐妹都在我们的身后,是把鬼子放过去,让她们暴露在豺狼的面前,还是把他们消灭在我们的脚下,你们心中该有答案了!” 寂静之中没有一个人回答,只有程营长的回音在萦绕着。 但是,紧握钢枪的手都在颤抖着,但这次不是紧张和激动的颤抖,从他们那一双双喷火的眼睛中,从他们那咬碎钢牙的咯吱声中,已经彻底的给出了答案…… 第16章 英雄血染红残阳 长江水滚滚东流,夕阳下混浊的河面泛起一片暗红。一群大雁从天空飞过,留下几声凄凉的哀鸣。 南岸的荒滩上行走着新一师的残部,他们刚刚从战场上撤出,身上的硝烟还未散尽,绷带渗着血水,他们相互搀扶着,身形疲惫脚步踉跄。 河岸边姬志刚师长肃然而立,他神情凝重,目光向远方眺望着。 夕阳映射着被战火熏黑的面孔,看上去他就像一座红铜塑像。 “我们真的活着撤回来了,不可思议!是他们抵住了鬼子的进攻,他们创造了奇迹……!” 此时此刻,姬师长仍然不能相信发生的一切,恍惚间竟如同在梦中。 “师长……。” 随着一声轻唤,参谋长王克清来到身前。 “新兵营有消息吗,他们现在情况怎样?快告诉我……” 姬师长急切地询问道。 王克清轻轻地摇了摇头,面露出难过的神情。 “据抢运物资的战士们说,荥牟镇战斗异常激烈,后来便听不到了枪声。因为等不到撤退的人员,工兵们炸毁了浮桥,可紧接着便发现了鬼子的身影,看来我们的弟兄……。” 王参谋长的声音有些哽咽。 “司令部对我们新一师的表现大加赞扬,要我们尽快把有功人员的名单汇报上去,以便给予嘉奖……。” “知道了。”姬师长摆了摆手。 他回身眼望荥牟镇的方向,目光中闪着泪花,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说到: “功劳应当属于新兵营的英雄,我们活着撤回南岸,可是他们……” 长江水发出呜咽的悲鸣,身边的将士们随着师长一起默默的摘下了军帽。这些历经生死的热血男儿从不轻易流泪,而此刻泪水在每一个人的眼中滑落下来……。 —————— 荥牟镇!战场上的硝烟还未散尽,如血的残阳和血红的大地交相辉映,焦土上尸横遍野,遍地都是残肢断臂。 野田敢死队那面骷髅战旗已被烧毁,乌黑的旗子冒着黑烟,旗下野田毅队长黯然站立。 在以往的日子里,每当一场大战结束,他总是威风凛凛的伫立在战旗下。 他高高昂起头颅,戴着雪白手套的双手驻扶着武士战刀。那个时候他就是一位威风凛凛的勇士,在士兵的心目中,那是专属他的王者形象。 而此刻。士兵们看到了不同凡响的野田毅,他满脸乌黑肮脏,几绺烧焦的头发贴在前额,一双血红的眼睛干瞪着,浑身颤抖如同瘟疫发作的野狗。 没有人敢说话,甚至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属下们屏住了呼吸。寂静之中只有燃烧的火焰噼啪做响。 一阵风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吹了过来,突然间野田毅感到一阵的恶心,他的胃剧烈的揪动了几下,他想要吐,于是他蹲下身去。但是他又吐不出来,他嗷嗷的干呕着,难受的脖颈青筋暴起。 在以往的日子里,他喜欢战场上这种血腥气,那是支那军人的血腥味儿,到处都是他们的尸体,他踩着这些尸体大口的呼吸着,血腥气息极大地刺激着他的神经,他的心中充满着一种王者的荣耀和自豪。 但此刻与往日竟如此的不同,眼前支那军人的尸体怒瞪着双眼,他们临死前紧抱着对手,或者用石头砸、或者是用牙咬、或是拉响手榴弹同归于尽,视死如归的场面比比皆是,那种英雄气概甚至连他都感到心中震撼。 他也看到了倒在面前的己方士兵,这些被他称为大日本皇军精英们的尸体,他们同样也张大着嘴巴,但是,那是临死前发出惊恐的惨叫而张大的嘴巴,他们同样瞪大着眼睛,但眼神里流露出的是绝望和恐惧。 “他们真的是支那新兵吗?不!绝对不可能。可是,他们是一支什么军队呢?他们凭借什么力量能够阻挡我敢死队的进攻,一个令对手闻风丧胆的战神啊。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军中精英……。” “耻辱啊!简直就是耻辱,我大名鼎鼎的野田敢死队就这样被拖住两个时辰,不但没有抢到物资,连合围的计划因也成了泡影。” 一种羞愤之情在野田毅的心中油然而生。他的胸中升起一股腾腾的怒火,他想发泄但又无处可泄,他把牙齿咬得咯吱直响,他狠狠地攥紧那把军刀,两手哆嗦着,眼中几乎要喷出血来……。 就在两个时辰前,当他轻取罗集镇后,他的心情是那样的轻松,那时候的他信马由缰如同闲庭散步。 因为根据可靠情报,守卫荥牟镇的住军是一支刚刚派上前线的新兵部队,战斗经验几乎为零。 面对这样的对手,在野田毅的心中,接下来这一仗已经不是战斗了,几乎等于一场杀戮的游戏。 按照师团原定的作战部署,派出一部正面佯攻桂庆永27军,以吸引罗集镇守军,而由他率领的野田敢死队作为突击部队快速穿插,绕过罗集镇直取荥牟。由吉野联队攻取罗集镇并为海啸敢死队提供后续支援。 但是野田毅的狂妄已经达到了极限。 在他的心目中,这支由他名字命名的敢死队已经成为神兵。他们一路攻城掠地所向披靡。因此,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中**队这一说法了 他向部下大声的宣布,他不会绕过罗集镇,他要率领这支不到三百人的队伍向千人的罗集镇发起攻击。他把这次攻击称为虎入兔群。 听到野田毅的命令,海啸敢死队的士兵们叫喊着,疯狂欢呼着,他们的情绪亢奋到了极点。 这些士兵由他亲自挑选,他们战前大多是山贼和海盗,是一群嗜血成性的亡命之徒,侵华战争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兽性,烧杀淫掠俨然成为勇敢者的象征。 野田毅的命令使他们闻到了血腥的气味,他们的喉管里发出野兽般呼噜的声响,他们摩拳擦掌,像一群恶狼般张牙舞爪,他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发起冲锋。 罗集镇中国军队的临阵脱逃助长了野田毅的狂妄,当他耀武扬威通过罗集镇的时候,他指着寨墙说到:“不如在这里写个提示,告诉吉野联队不要跟在我们屁股后面了,让他们在这里睡大觉吧。” “哈…哈…哈…哈……。”士兵们开怀大笑起来。那笑声飘荡在罗集镇的上空……。 可他那曾料到,他们高兴的太早了,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几百人的新兵营不但死死地拖住了他们,而且把一百多个所谓皇军的精英送进了地狱,这一棒打的是那样的准,是那样的狠,痛入他的骨髓。 “队长,师团长再次催问战况,这已经是第三封急电了,我们该如何回复呢……。” 副队长宫本中佐手拿一封电报催问到。 “告诉我吉野联队呢,我让你联系吉野联队,他们在哪里?” 野田毅瞪起眼睛向宫本发出一连串的追问,显然,他对宫本不合时宜的催问十分的不满。 “这个……我……,我已经联系了。可……没有回应……。” “宫本君!你难道不觉得是吉野联队贻误了战机吗?你难道没有发现他们直到现在还没有跟上来吗?” “这个……。”听到野田毅的一番话,宫本的心中已经明白,野田毅是在推卸责任。 “队长说的很对,这一切的责任应当由吉野联队承担,我们在这里拼命的进攻,可是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跟进上来。” 一个鬼子少佐军官大声的说到。 “对!是他们贻误了战机,我们应当向师团长发电状告他们……。” “是啊!如果这帮混蛋早一点跟进上来,战斗早就该结束了,我们也不会牺牲这么多人,我们要求严厉的惩处他们……。” “贪生怕死的混账,简直是丢尽了大日本皇军的颜面……。” 野田毅的一番话打开了军官们的话匣子,他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纷纷的咒骂着吉野联队。 “这个……,是……我知道了……,” 看到身边的军官群情激奋,宫本显得有些窘迫。 忽然,传令兵的报告打断了他们的话语。 “报告!刚刚收到的吉野联队急电,他们在狭天谷遭到一股八路军部队的伏击,刚刚得以脱身……。” “啊……!” 传令兵的话就像一声霹雳炸响,瞬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你说什么……!” 野田毅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衣领。显然,他已经惊慌措乱完全失态。 “队长……我……。” 传令兵吓的脸色刷白,身子哆嗦着。 “完了,彻底的完了。” 本想以吉野联队跟进不力来推卸责任。可是现在,野田毅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来给推脱失败了。 如坠深渊的他无力的推开了传令兵。 他预感这一战自己将成为军中笑料,他以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他所有的光环都将黯然失色。 “哼!战神?简直是大日本皇军的耻辱,丢人现眼的东西……。” 他仿佛听到师团长松井极其愤怒的声音,他仿佛看到师团长轻蔑而又失望的神情。 忽然间,一股血气涌上他的头顶,他感觉全身的血管几乎要暴裂。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啊……呀……” 随着一声恐怖的叫喊,只见野田毅握紧军刀对准了自己的肚腹。 第17章 仇未报断发示耻 “队长……!” “野田君……” 属下脸色大变,惊呼着涌上前摁住了他的双手。 “野田君,求您!不能这样啊。” “是啊,队长,我们不能没有您啊。” “这不是您的错,我们长途奔袭,而对手是以逸待劳啊。” “是啊,野田君!对手占据了有利地形,而且他们的人数众多啊……。” 属下们七嘴八舌的劝阻着、哀求着。 野田毅的双手在颤抖着,他的脸色蜡黄,豆大的的汗珠从额头上渗了出来。 “难道上天要我和父亲的结局一样吗!” 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仿佛又看到了父亲临死前的情景,这样的情景无数次在他的眼前浮现。 几十年前,年幼的他亲眼看到了父亲野田鹤剖腹的一幕。 那年父亲在一次比武中失败,就是这把刀穿透了父亲的后背,血顺着刀身哗哗地流着,他看到父亲痛苦地紧抓刀柄,血他的嘴角渗出。 “奥套桑”(爸爸)……“ 年幼的他大声地哭喊着。 “记住……这一切,从今后……,我们野田家……的战刀永远沾满……敌人的血……。” 父亲用尽最后一口力气说着 “父亲!我一定要替你报仇,我一定要打败仇人。” “雷天义!” 他记住了仇人的名字。 幼小的野田毅紧紧握着小拳头,他咬着牙流着泪说到。“父亲!我向您发誓,仇人还有后代,不管他在哪里,我都要找到他,我要用他的头颅来祭拜您,我……向您发誓……。” —————— “我在干什么,不!我不能这样了结自己,我所有的努力都只为报仇雪恨。父亲大仇未报我又怎能去见他的在天之灵。” “呀……。” 随即只见他发出怪叫,战刀猛然上卷,随着刀光头顶的毛发纷纷飞落……。 “瞧吧,我就知道这是在作秀,这个家伙真是可耻至极……。” 副队长宫本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轻蔑表情,他在心里面暗暗地骂着。 刚才虽然他也像其他人一样在劝阻着,但那纯粹是在做表面的功夫。 他对野田毅早已是深恶痛绝。他一直认为野田毅就是个爱出风头的家伙,他一直都在上司面前做秀。 他放着一个好端端师团参谋不做,却偏偏要自告奋勇到一线作战,还要成立这样一个敢死队,争抢着最重要的作战。 宫本瞧不起这里所有的人,他有着贵族身份,他和这些山贼海盗在一起,他觉得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宫本之所以来到海啸敢死队,是因为身为大本营高官的舅舅的安排。虽然舅舅的本意是要他来这里镀金,为日后快速提拔找到籍口,但是每当他看到野田毅那狂妄的模样时,他心中就会腾起一股熊熊的怒火,那怒火一半是嫉妒,一半是愤恨。 而现在,他终于看到了野田毅受到了挫折,看他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宫本的心中有种莫名其妙的畅快。 “报告队长,经搜查这里已经成为空城,战争物资已经全部运走,浮桥被炸毁,我们只抓到两个支那的逃兵……。” 听到搜查士兵的报告,野田毅的目光中露出一股凶残 “呦西!带上来。” 他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 远在颖桥镇的的菅同喜趴在床上,他刚出门砍柴回来。他已经累的连哼唧的力气都没有了,在他的身边,小儿子松根在昏睡着。 宋好呆呆地坐在草屋门口,那个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了,那一天天空是那样的红,周围的一切都披上了一层血红的颜色,红的刺眼,几乎令宋好睁不开眼睛。四周像是黑夜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乌鸦叫声。 突然间昏睡的松根大声啼哭起来,那哭声是那样的怪异,是他们夫妻从来都没有听到过的哭声,两人身子猛然一哆嗦,立刻间头皮发麻,一股凉气嗖的一声传遍了全身……。 “孩子他爹!咱的孩子这是咋了?” 宋好惊叫着。 “大事不好!”一种不祥的征兆顿时涌上了菅同喜的心头…… 孩他娘!快来哄哄他,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听到小儿子恐怖的啼哭声,菅同喜的心中涌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他一边惊慌的呼唤着,一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宋好惊颤着想要站起身来。但是她两腿发软,无论怎样拼命用力也不能站立。 是的!菅同喜的预感不幸应验了,灾难已经降临在这个不幸的家庭之中,夫妻二人又怎能想到,在千里之外,他们朝思暮想的儿子草根正被鬼子兵押解到野田毅的面前……。 草根的机枪被安置在最重要的战斗位置——寨墙被炸毁的豁口处,程显光营长说鬼子一定会拼死的从这里进攻。果然不出营长所料,战斗开始后,鬼子兵发疯般朝着豁口猛攻过来,草根高大的身躯稳稳抵住机枪,随着机枪突突喷出火舌,他看到鬼子被一排排射倒在地。 老班长说新兵第一次打仗都很紧张,但是一旦枪响,看着身边的战友们一个个倒下去,鲜血溅到身上的时候眼睛就红了,心里只想着要和鬼子拼命,这就是咱中国士兵的血性。 老班长说的没错,那时候的草根就是瞪着血红的眼睛,他大喊着像是发疯般的射击着。他要为老班长和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老班长至死也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战斗开始的时候他磨拳擦掌,他说他期待着这场战斗,因为鬼子终于没有了重型火力的优势,所以他要和鬼子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眼看着鬼子已经冲到城下,战斗即将打响,但是鬼子的飞机却像幽灵般从云中钻了出来。 鬼子的飞机飞的是那样的低,战士清楚的看到了鬼子飞行员那狰狞的面孔。可是,这一次他们再也无法钻进防空洞了。 眼睁睁的看着一排排的炸弹在他们的头顶落下来。顿时间。古老的寨墙成了恐怖的地狱,剧烈的爆炸声中血肉横飞,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瞬间被炸的魂飞魄散。 第18章 心凶残恶毒豺狼 鬼子飞机撂完了炸弹,老班长吐了吐嘴里的泥土,擦了擦脸上的血尘。 “小鬼子们来吧,老子没有被炸死,快上来吧混账,大爷我等着你们呢……。” 老班长对着鬼子大喊着,城下的鬼子兵正在欢呼。 可是却不料鬼子的飞机转了一圈又调过头来,这次他们飞的更低,没有了炸弹用机枪疯狂的扫,飞行员嘎嘎的大笑声响在上空。 老班长再也无法忍受,他狂骂着跳了起来,举起步枪射击,不幸的是一串子弹向他射来,顿时间他的身子变成了马蜂窝。 老班长临死的时候流着泪:“我死不瞑目啊弟兄们!你们一定要替我多杀几个鬼子……。” 活下来的战士眼睛里都喷出了火,他们咬着牙,流着泪,大声喊叫着,发疯般向鬼子射击。 假如子弹再多一点,即便是石头、砖头再多一点的话,他们一定会让鬼子付出更大的代价。 ———————— 和草根一同被抓到的还有小羊倌,此时的小羊倌浑身筛糠似的发着抖,草根把他紧紧的揽在怀里边。 老班长的话没有在小羊倌身上应验,此时小羊倌已经吓的是神智不清。 小羊倌是在拼刺刀的时候被吓破胆的。 可怜的羊倌年龄太小,而且这孩子太善良了,在平日看到杀鸡他也吓的浑身发抖,更何况现在经历的是白刃战,眼见着刺刀见红,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到处都是惨叫声,血水飞溅在身上、脸上,当时就把这孩子给吓傻了。 如果不是羊倌浑身发抖,两个人或许也不会被鬼子抓到。从战场上撤下来后,两个人藏在一堆玉米杆里面, 搜查的鬼子兵已经走了过去,但一个鬼子兵听到玉米杆堆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回过头又看到玉米杆在抖动着,于是鬼子兵用刺刀挑开了这堆柴草……。 现在,两个孩子被鬼子兵押了上来。刚刚经历了生死大战的草根依旧绷紧神经,他的手指还在做着射击的动作,身子不时的猛抖一下。 他太累了,疲劳和紧张使他难以站立,他真的好想躺在地上,哪怕一小会也会好受些。 但是草根拼命的支撑着,他不敢倒下,因为他的周围站满了鬼子兵,他们距离的是这样的近,草根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些侵略者,也就是乡亲们口中常说的鬼子兵。 这些人是如此的不同,他们一个个矮小粗壮,罗圈腿,脸色青紫,大多蓄着胡子,或是“八字胡”、或是“仁丹胡”、或是“尿骚胡”,或是钢针般的络腮胡子。他们的军服上沾满了血污,浑身散发着难闻的恶臭。 特别是他们的眼睛,或是吊白着、或是斜视着、或是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但相同的是目光中都透露出一股杀气。 草根忽然间想起了庙里的阎王小鬼,小时候他跟着母亲到庙里烧香,看到那些面目狰狞的泥塑小鬼,他总是吓的躲在母亲身后。 恐怖的感觉传遍草根的全身,死亡的恐惧涌上他的心头。 是的,在这一群恶狼面前,此刻的草根和羊倌已经成为待宰的羔羊,死神正向两人降临,野田毅已向他俩走来,草根感觉到一股杀气直扑而来。 野田毅那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似乎要摄走他的魂魄。 草根的身子不由的打了个激凛。 小时候草根受过惊吓,他听村里的老人讲过一个鬼故事,那个故事很恐怖,把草根吓傻了,好长时间他都睡不着觉,好不容易睡着就从恶梦中惊醒。他的迟钝可能与那故事有关。 此刻,梦中的恶鬼又回到了眼前,这个鬼子军官很像梦中的鬼。 “太君!” 看到野田毅走向两个俘虏,翻译官连忙点头哈腰跟了上来。 野田毅并不理会,他的眼光落在了草根身上。 草根的身上沾着一大片花白的脑浆。那是一个鬼子兵留在他身上的。 白刃战开始后,那个健壮的鬼子兵嚎叫着连续刺倒了几个中国士兵,然后他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小羊倌,他面露狞笑将刺刀对准了小羊倌。 小羊倌顿时吓的尖声大叫,抱紧身子闭起眼睛等死了。 小羊倌也听过老兵班长讲战斗故事,老班长说打起仗来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他说有个士兵在战场上和鬼子拼刺刀,等仗打完了才发觉肠子在外边挂着。另一个发现自己的一条胳膊不见了。 老班长说只要提劲再疼也感觉不到。 羊倌确实没有感到疼痛,他只觉得脸上溅上了热乎乎、黏糊糊的东西,等他睁开起眼睛看时,只见那鬼子已经倒在地上,而鬼子的脑袋已经成了烂西瓜。 他看到草根拎着机枪站在那里,原来是草根用枪托把鬼子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 “中国有句成语叫做“一箭双雕”,你的,想不想看?” 野田毅扭头向翻译官问到。 “哦?” 看到野田毅一副诡异的表情,翻译官不解的哦了一声。 草根的耳朵已经被炮火震聋,他听不到声音,他只看到这个鬼子军官咬牙切齿地说着什么,紧接着他看到鬼子军官举起了战刀。 这已经是草根生命的最后时刻了,他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呀……!” 随着野田毅的一声大喊,战刀狠狠地向草根的腰间横扫过来。 相信草根的耳朵再聋,临死前他也能够听到野田毅这惊恐的发力声……。 床上的松根发出更大的啼哭声,宋好突然间感觉胸口一阵剧烈的绞痛,似有万把钢针扎入她的心中。她捂着胸口,她想呼喊,但又喊不出声来,两眼一黑便直挺挺向后倒去……。 “咔嚓……。” 随着挫骨断筋的刀砍声,草根就像是一棵被伐倒大树拦腰斩断。 就在两个时辰前,草根还在幻想着能够回到家去,营长说等打完这一仗给他们放假,那个时候草根的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高兴的眼泪一直在淌,要是真的能够回家去,看到日夜思念的亲人,那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可是现在,可怜的草根已经永远回不到家了。他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被砍倒在地。 血从斩断的腰间哗哗的流出,草根嘴仍在动着,他呜呜啦啦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血瞬间从嘴里边咕咕的冒了出来。 他的两手使劲地在地上抓着、抓着……,或许是太痛苦,或许是他想要站起来,但是,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的两手慢慢的……慢慢的僵直不动了……。 血从野田毅的军刀上流淌下来,紫红色的血还在冒着热气,地上的草根已经没有了气息。 十八年来,草根就像一棵瑟瑟发抖的野草,在冰雪寒霜中苦苦挣扎、挣扎着……。 可是,在寒冬的暮色里,这个可怜的孩子倒下了,他带着无限的遗憾和痛苦倒在了异乡的土地上……。 “喔……。” 野田毅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失望的长叹。 看到野田毅那失望的神情,翻译官立刻明白了他所说的“一箭双雕”的含义。 因为草根紧紧把小羊倌揽在怀里,所以野田毅想一刀将草根拦腰斩断,然后顺带着把羊倌的脑袋给砍落下来。 但是就在他挥刀砍向草根的时候,他听到不远处传来炸雷般的怒吼声,这声音干扰了他的发力。 “太君真是大大的英勇啊!这一下就把……。” 野田毅伸手制止住翻译官的奉承,他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刚才怒吼的两个大汉。 只见不远处几个鬼子兵正死死摁住两个大汉,这两个大汉正拼命地挣脱想要冲过来,二人大哭着、叫骂着。 “……草根!草根……。” “……小鬼子,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两人发疯般跺脚怒骂着。 第19章 关云长倒海翻江 “哟西!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这次一定让你看到一箭双雕。” 望着不远处怒骂的大栓兄弟,野田毅将手中的战刀做着拉割的动作,他挤着眼睛对翻译官说到。 小羊倌的身子已经不再抖动,可怜的孩子吓昏了过去,裤裆尿湿了一大片。 野田毅瞟了他一眼,便径直朝大栓兄弟走了过去。 对于一个已经吓得尿裤子的孩子,已经不值得他补上一刀了。 “太君!加油啊,嘻嘻……。” 翻译官高兴的屁颠颠连忙跟了过去。 行走间,野田毅突然看到几个士兵抬着一副担架站在旁边,担架上盖着血红的布单,几个士兵低着头显得非常的悲伤的样子。 “纳尼?” 他愣了一下,走到担架旁边,伸手掀起了床单。 “啊……!” 他身子猛然一个激灵,失声惊叫起来,眼睛瞬间瞪的溜圆,眼珠子几乎要掉了出来。 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竟然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惊魂出窍。 他看到了他的爱将向井敏少尉躺着担架上,在他的旁边还躺着他的爱犬黑箭。 那是一幅多么可怕的景象啊!向井敏的肚腹已经被开膛,花花绿绿的肠子露在外面,脸上的黑麻子也变成了蜡黄。 而那条被他称作“黑箭”的大狼狗,整个狗头已经被齐刷刷的砍断,一双狗眼睛正含泪瞪着他,似乎在向他诉说自己的不幸。 他是多么喜爱黒箭啊,每次大战后黑箭总是伏倒在他的脚下,摇着粗长的尾巴,舔他身上溅上的血肉。在他的心中,已经把这条狼狗当做了自己的亲人。 “怎么会这样!谁干的,谁干的……。” 他大叫着,发疯般抓摇着士兵。 “天啊!真是太好了,意想不到的高兴事啊。” 看到向井敏的惨死,宫本的眼睛一亮,心中禁不住狂喜,差一点就要乐出声来。 宫本与向井敏是死对头,在宫本的心中,向井敏也是个狂妄的家伙,他从不把自己这个副队长放在眼里,他曾公开的宣布,野田敢死队野田毅队长是第一,他向井敏是第二。 这家伙不但处处和自己顶撞,还曾经把自己打的鼻青脸肿,两个人甚至动起了枪,如果不是被人拉开,当时就有一个去见了阎王。 此刻看到野田毅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宫本的心里别提有多么舒畅。 “啊,这家伙又遭受了一次打击,看来他会疯掉的,真是太好了。” 宫本非常的清楚向井敏在野田毅心中的地位,野田毅把他视为自己的得力助手和爱将,他把自己的刀法悉数传授于向井敏,两人都是自命不凡的家伙,一路上,他们把抓来的战俘和平民左右两排跪在地上,然后抓起酒瓶咕咚咚畅饮一番,随即摔碎酒瓶,甩掉上衣,抡起军刀开始了杀人比赛。 两人醉意酣畅,高声大唱:“英雄的大和武士啊,冲向高山,让敌人的尸骸填埋沟壑,奔向大海,让敌人浮尸飘满洋面;吾为君亡,死而无憾……。” “刷……刷……” 随着歌声,两个人赤胸坦**冒大汗,战刀左右飞舞,刀砍处血光飞溅,咔咔嚓嚓钢刀卷刃,噼噼啪啪人头落地。吭吭哧哧的发力声,被杀之人痛苦的惨叫声,围观士兵震天的喝彩声。把个占领区活生生变成了人间地狱。 “哦!小子,被钝刀砍死的滋味一定很痛苦吧,你也有今天啊向井,起来吧,狂妄吧,你这个该死的家伙。” 宫本在心里念叨着,他看到了杀死向井敏的大刀,那两把大刀拎在士兵的手里,大刀已经卷了刀刃,刀锋的豁口像是锯齿一般,一定活生生把向井敏的肚子给拉开了。 “我们没有发现其他人,是这两人杀死了少尉和黑箭,两把刀是在他们身上搜到的……。” 搜查的士兵指着大栓兄弟报告着。 “哟西!这两个支那士兵厉害,可惜下场一定很惨。” 宫本这样想着,他看到野田毅正向两个俘虏走过去。 野田毅两手发抖,手上青筋暴起,牙齿咬的咯吱吱作响。 在场的人都感觉到他的力量在汇集,那是一股强大的杀气……。 “呸!来吧王八蛋,给大爷来个痛快。” “兔崽子,大爷变成鬼也饶不了你……。” 看到野田毅走来,大栓和二栓蹦起来骂,眼中都喷出火来。 亲身经历了惨烈的战斗,眼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在身边,又亲眼看到草根惨死在这个鬼子手下,此时的大栓、二栓已是怒火冲天,恨不得上前撕吃了这个混蛋鬼子。 大栓和二栓是被程营长逼着撤下来的。 身负重伤的程营长把剩下的几个弟兄叫到跟前,他说任务已经完成,走不动的留下做掩护,能走的赶快逃出去,这是命令,必须服从,一定要有活着的兄弟,将来给弟兄们烧个纸钱……。 大栓架着二栓的臂膀拼命奔跑,二栓的右腿受伤淌着血。而大栓的左臂也受伤流着血。 草根腋下夹着发软的小羊倌跑在后面。而水猴急的哇哇直叫,他一会蹦跳着拉一下二栓,一会又从后面推一推羊倌。 此刻,几百名弟兄只有他们五个人从战场上撤了下来。 刚跑下寨墙就听到激烈的枪声响,程营长和弟兄们拼死在阻击鬼子。 大栓心里知道,从死尸堆捡来的子弹很快会用完。 他们刚跑到镇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 “完了。” 大栓的心中猛然一沉,他知道营长和战友们已经和鬼子同归于尽了。 眼前闪现出一个十字路口,大栓大声的喊到:“快!分头跑,赶快找地方躲起来……。 ———————— 一脸麻子的向井敏少佐至死也没有明白,杀死他的两个中国士兵到底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那个时候,向井敏带领着追捕的士兵赶到了十字路口,他伸出手快速的指点着,鬼子兵也分成三路追去。 向井敏带领一路士兵向南追去,半路上他从队伍里退了出来,他走到一家大门前,拉开裤子对着门小便。 忽然他听到身后似乎有声音,他扭过头来。 “啊!” 他吓的惊叫着,身子一个哆嗦尿湿了裤子。 只见两个中国士兵正向自己走来,这两个大汉每人拎着一把大刀,大刀上砍出了豁口。 两个人瞪着血红的双眼,就像两团燃烧的烈火,看那那气势要将他一口吞下 “纳尼?” 他像做梦一般,到底谁在捉谁啊? 他简直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八格!” 随即他稳了稳神,一边大骂双手握刀,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哥!让我一个人宰了这狗东西。” 二栓拦住想要上前的哥哥,他抹了抹泪水祈告到:“荷花!看吧,哥要为你报仇了……。” 此时的二栓已经确认,被鬼子害死的女人就是心上人荷花。 他和哥哥绕小胡同成功逃到了鬼子追兵的后面,两个人藏了起来,但是二栓看到了落在后边的向井敏,向井敏身后背着一支玉笛。 这只玉笛是向井敏从死去的荷花身上拿走的。 向井敏看到荷花的第一眼就狂喜不已,他已经暗下决心,除非是野田毅队长需要,否则的话他一定要占有这个女人。他要在这个漂亮的女人身上尽情的发泄自己的**。 但是望着自杀而亡的荷花,他满脑子肮脏的邪念瞬间化为泡影,他感到万分的沮丧。 向井敏哪里会知道,从他拿走玉笛的那一刻起,他的生命就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这支玉笛是二栓送给荷花的,荷花在笛子上挂了两条红缨穗。 向井敏把玉笛斜挎在肩上,二栓看到他的时候,两条红缨穗在他肩上跳跃着,二栓的心一下子就碎了,那摆动的缨穗是那样的刺眼,仿佛是荷花的冤魂在向他哭诉。 滔天的仇恨注入二栓的胸膛,他的心中瞬间被燃爆。 二栓的复仇开始了,全身瞬间没有了伤痛。他像一头发疯的狮子扑了上去。 “啊……” 钢刀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卷起风声砍向向井敏。 只是两个回合,二栓虚步回身卖出一个破绽,向井敏大喜举刀就砍。 说那时那时快,只见二栓猛然回身使出忠烈刀法中的一招叫做“关云长翻江倒沧海。” 钢刀直奔向井敏的肚子撩了过去。 这是一招开膛破肚的招法。只听得“刺啦”一声,向井敏的肚腹瞬间被刨开,“哗啦”一声,满肚子的坏肠水倾泻而出,一股恶臭随即四处散开……。 第20章 忠烈刀礼迎八方 “这两个支那士兵看起来是条汉子,可惜呀,他们马上就没命了,而且一定会死得很惨,野田毅不会让他们轻易死掉,真想看看他会用什么方法杀了这两个人。” 看到杀气腾腾的野田毅走到两个战俘的身边,宫本心中暗自说到。 “把绳索给他们解开,拿两把刀来。” 野田毅大声的说到。 “队长?” 属下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惊呼着。 “疯了,这家伙简直是疯了,难道他要和这两个人比武不成?” 宫本也暗暗吃了一惊,他真的不敢相信野田毅这疯狂的举动。 “队长!您一个人对两个支那士兵,太危险了” “是啊队长,您可要三思啊……。” 眼看下属纷纷劝阻,野田毅伸手制止住大家。 “这样的机会我已经等待很久了,希望他们是真正的对手,我要击败这两个支那士兵,彻底摧毁他们的抵抗意志。这应该成为一个规矩,对于敢于抵抗的支那士兵,我们都要打败他们,让他们在大日本皇军的刀下瑟瑟发抖。” “队长阁下!您的英勇让我们敬仰,您是我们大日本皇军的骄傲!” “队长,在您的带领下我们的武士永远都是王者!” 野田毅的一番话语顿时令士兵们激动起来,他们一个个激动地叫嚷着。 “队长,我们期待着欣赏您的刀法,把这两个混蛋的头颅砍下来。我们要当球踢。” 士兵们咆哮着、大笑着,他们已经迫不及待。 “哈哈哈哈……。” 野田毅一阵狂笑后说到。 “这次我要令你们失望了,我不会杀死他们的,我会砍掉他们的四肢,让他们变成只会爬动的蛆虫。” “哦!这样啊,哈哈哈……太好了!有创意……。” “这两个支那士兵看起来如此的壮实,但可惜都有伤啊,不然的话还真的有一场好戏可看。加油吧!最好是两败俱伤,如果那样的话我就太满意了。” 望着受伤流血的大栓兄弟,宫本的心中暗自想着。 夜幕已经降临,天边只剩下一抹血色的红云,四处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 “别磨蹭了小子。赶快准备准备上路吧。伟大的皇军就是这么了不起!大日本皇军就是这么仗义!大佐队长就是这么英勇!给你们这样一个机会,让你们死的心服口服,不然的话早把你们活埋了……。” 翻译官激动的声音在暮色中回响着,他已经感动的流出了热泪。 虽然地上血迹未干,但兄弟二人终于可以坐在地上喘口气了。 此刻的大栓浑身像是散了架似的疼痛,他的耳边全是子弹的呼啸声,炸药的爆炸声,拼刺刀的乒乓声音。他的右手因为挥砍大刀的缘故,直到现在还一刻不停的在抖动着。 第一次经历了生死大战的兄弟二人终于体会到了忠烈刀法实战威力,两个人和众兄弟杀入敌群,左砍右杀痛快淋漓,血光飞溅中二人身上像是被泼上了一层五彩油漆。 去世的恩师李济深曾经告诉兄弟二人,忠烈刀法诞生于血雨腥风的沙场,当年先辈们征战疆场,铁血丹心保家卫国,历经生死才锻造出这绝世刀法。 大栓望着手中的钢刀,他真想跪倒在地向先辈顶礼膜拜。 千年刀法今日终归正道,曾几何时这套凝聚着热血的刀法却被自己用来打把式卖艺。 二拴正在换着鞋子,他要穿上荷花给他做的新鞋子。他将鞋子捧在手里抚摸着,他是多么不舍得穿上它呀!他原想着要等到和荷花见面的时候再穿上,可是已经永远等不到那一刻了。 二栓的眼泪不停的流着。 “荷花!哥对不住你,哥眼睁睁看你送了命,却不能救你。妹子!你慢走一步,等着我一同上路,到了阴间咱们成了夫妻!……永不分离……。” 一阵风夹裹着浓浓的血腥气息从河滩吹来,扬沙扑打在脸上,没有人眨一下眼睛,四处寂静的可怕,只要呜咽的风声在耳边回响着,像是死去的亡灵在发出悲鸣。 野田毅已经摆好了架势,他甩掉上衣露出了黑乎乎的胸毛,他两手握刀“唰、唰”左右劈砍,他在做着准备动作。 嗜血的本性让他精神十足,他要在自己的士兵面前展现出他王者的风范。在他的身后,几个荷枪实弹的士兵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清除任何意外。 大栓兄弟紧握钢刀依靠在一起。伤痛残酷的折磨着兄弟二人,特别是二栓,此刻的他几乎难以站立。 他左腿伤的厉害,大腿被子弹贯穿,小腿又被狼狗狠狠撕咬,那条凶狠的狼狗直到被砍掉狗头仍不松口,二栓小腿的肉几乎被它生生撕下一块。 “二栓……!” 眼看二栓浑身在发抖,大栓轻声呼喊着弟弟,心如刀割般疼痛。 “别管我,你要活着。” 二栓的目光透露着坚毅,他紧握钢刀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这是一场预见结果的较量,在一群恶狼的面前,伤困交加的弟兄二人又怎能逃脱死亡的命运! 残忍的野田毅只是给他们多了一些挣扎的时间而已。 “小子,提起精神,我会砍掉你们的四个蹄子。” 野田毅操着流利的汉语说到。 此刻的他已经结束了热身,攻击即将开始。 “放马过来吧,今天非劈了你个狗日的。” “对!劈了他。” 大栓随即也大声喊到。 随着这声大喊,仇恨一起涌上心头,力量重新在身上汇集。 眼见兄弟二人左臂翻卷伸出,掌心向上。右手持刀化弧,刀身置于左臂之上。然后迈虚步拉开忠烈刀法开山之式——“忠义迎八方。” “呀——呀——……。” 忽然间,野田毅仰天发出一声狂啸,这声音震耳发聩、直冲云霄。所有的人都为之震颤。 第21章 难兄弟对决霸王 那是压抑了几十年仇恨的宣泄,是他心中狂喜的喷发,只有野田毅自己明白这叫喊声的含义。 他永远也不能忘记这刀法的开山之势,几十年前,导致父亲惨死的仇人正是用了这样的开山之势。 “父亲啊!您看到了吗?您的在天之灵在保佑着,仇人的后代就在我的眼前,他们没有死亡啊父亲,我找——到——他——们——了——,我找——到——他——们——了——,天——呐——,这——是——天——意——啊——,一——切——都——是——您——的——保——佑——啊——父——亲——。啊——啊……。” 他拼命地大喊大叫着,他用力的晃动着脑袋。他的心中翻滚起滔天的巨浪! —————— “……夫君!为了我和孩子,能不能取消这场比赛?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的担心你吗。” “明天的比武已经不是我个人的事情了,而是事关大日本帝国的荣誉,我要让西方列强一睹我帝国武士的英勇……。 听着父亲和母亲的对话,看到父亲野田鹤眼中流露出坚毅的目光,在年幼的野田毅心中,身为住支那联军武官的父亲沉稳的像是一座山,那是多么伟岸的男子汉气概啊!他为能有这样一个父亲而感到无比的骄傲。 可是,山一样的父亲最终倒了下去,他倒在一个叫雷天义的支那人手下,在那生死之战的擂台比武中,父亲带着战败的耻辱将刀插入自己的腹中, “夫君!夫君……。” 母亲痛苦的呼喊着,悲痛欲绝。 “父亲!我向您发誓,我要为您报仇,我一定要找到仇人的后代,用他们的头颅祭拜您的英灵……!” 他咬着牙向弥留中的父亲发出誓言。 没有人能够理解压抑在他心中的仇恨,那仇恨是那样的巨大,自从父亲战败剖腹后,母亲不久便在痛苦中死去,他成为一个孤儿,从此受尽了人间的苦难。 他把这所有的苦难都归源于那场生死大战,归源于战败父亲的雷天义。几十年来,这仇恨在他的心中越积越深,恨比天高,仇比海深! ———————— “你们是雷天义的后人,我终于找到你们了,很好!我已经改变了我的主意,我要取下你们的人头,祭拜我的父亲……。” “呀……!” 大栓听到了对手发出的狂吼,那声音和战刀卷起的风声几乎同时扑来,大栓瞬间感觉到了对手刀锋的凶狠,他下意识的挥刀迎战。 “铛……” 随着刺耳的钢刀碰撞声响,暮色之中火花四溅。 这是命运的安排,几十年前那场轰动京城的生死大战,两大对手——八国联军日军武官野田鹤;威震武林的义和宗师雷天义。 几十年后,他们后人的刀锋第一次碰撞出耀眼的火花。 野田毅永远无法忘记,当他得知大日本帝国将要对支那发起征服战争的那一刻,他发疯似的在暴雨中狂奔呼叫,他跪倒在雨地痛哭流涕,他仰天大喊告慰着父亲,他终于等来了报仇雪恨的时刻,这是他日思夜想的时刻,几十年来,他都在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他是多么的害怕自己的余生等不到这样的机会。 他要完成对父亲的誓言,更重要的是他要实现心中伟大的目标,那就是要将家传的霸王刀法发扬光大,使其成为真正的霸王无敌。 当年,年幼的他第一次摆开霸王刀法开山式势的时候,父亲就告诉他,这套刀法是家族几代杀手生涯的血作。霸王刀法从来就没有防御,它只有进攻,掌握它的诀窍只要两个字:“凶、狠!” 是的!在中国战场,他终于可以大展宏图了,历经无数次血淋淋的杀戮,他不但深深领悟到了刀法的真谛,他更将这种刀法发挥到了极致:“一招致命,削头后见血,断骨后闻声。” 他沉迷于杀戮之中无法自拔,望着一颗颗人头在刀下飞落,那种喜悦和快感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 此刻,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鬼子兵们随着三人决杀的步伐挪动着脚步。 暮色中乒乓作响的钢刀碰撞出四溅的火花,野田毅凶狠的发力声显得格外的恐怖,钢刀凝聚着他的仇恨,他瞪着一双喷火的眼睛,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刀刀凶狠,招招夺命。 他想哭、他想笑、他要仰天大声叫,这是他朝思暮想的时刻,几十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这个时刻的到来,上天已将仇人之后送到眼前,他誓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往日那一刀致命畅快感觉此刻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然对手轮番招架着他的进攻,但他深知两人是在拼命的支撑,他们的动作已经严重变形,死亡对于他们只是早晚的问题。 可是为什么他不能立刻一刀劈死两个人,往日熟悉的刀法此刻竟会如此的别扭。他就像一头掉进枯井的疯牛,那千钧之势的发力竟被化解如棉,雷霆万击的砍杀就如同被吸纳入水,他忽然间有一种感觉,自己竟被对手牵着鼻子走。 他急、他恨、急的要疯,恨的要死。 野田毅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忘记了几十年他都无法明白的问题,为什么野田家族凶狠的刀法却败在了雷天义的手中,而几十年前他的父亲也带着同样的遗憾死去。 是啊!忠烈刀法历经无数战火淬炼,它又怎能轻易向霸王低头。它要在逆境中拼死一搏,它要向凶恶展示自己的不屈。 “大哥!你一定要活下来……。” “往壕沟引……!” 弟弟的话语在大栓的耳边回响着,眼看着离寨墙下的壕沟越来越好近,突然间,只听二栓大吼一声,随即他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向野田毅发起了自杀式攻击。 “大哥!替我报仇……!” 这声音划过夜空,悲壮凄厉! 已经容不得大栓有任何的犹豫了,这是一种责任,只要有一个人活着出去,这才是最大的胜利。一股热血涌上他的头顶。 “二栓……!”他哭喊着弟弟的名字。随即像脱弦的利箭一般向壕沟冲去…… 第22章 逃难路凶险万丈 列车在黑夜中穿行,它就像一头刚刚逃脱追杀的野兽,不顾一切向前狂奔。 载满难民的车厢仿佛沙丁鱼罐头,没有丝毫的空隙,污浊的空气令人窒息。 此刻龙画男就挤在车厢里,他的两脚几乎不能着地,加上挨打身上受了伤,虽然刘丙寅管家用身子护着他,但拥挤中他依然感觉疼痛难忍,加上又困又饿,他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刘管家、刘管家……” 从小养尊处优的画男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他实在难以忍受,推醒了身边站着睡觉的刘丙寅管家。 “少爷!怎么了……?” 刘管家睁开睡眼问到。 刘管家太累了,此刻他身子站着睡的正香。 龙老爷连续急电命他把少爷护送回家,否则就要踢了他的饭碗,被逼急了的刘丙寅几乎是把少爷拽到了火车站,然后又拼命的把少爷推上了火车。 “刘管家,我实在难以忍受了,咱们往别处挤一挤吧,看能不能找个座位睡上一会?” 听着少爷的诉苦,看到别人向他俩投来异样的目光。刘管家连忙说道:“少爷!咱能挤上火车就够幸运了,那还能挪的动啊!您要实在困了,我保证待会您准能睡着。” “这位少爷,想找睡觉的地方倒是有,看到吗,这车顶不断有人掉下来,现在一定有空位。” 旁边一人愚怂的话语引来一阵笑声,这令画男羞红了脸,他不再吱声,车厢又恢复了平静。只有车窗外凛冽的风声呼啸。 这是一趟生命的末班列车,当它启动时,鬼子兵的子弹已经嗖嗖飞来,他和刘管家拼命往车上挤,哪还顾上随身携带的行李,两个人赤手空拳挤上了火车,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回头望着那些哭喊着追赶列车的难民,车上的人庆幸自己是多么的幸运,而能够塞进车厢更是幸之又幸! 画男今生都不能忘记他看到的一幕幕惨景……失去亲人的孩子嚎啕大哭;骨肉分离的大人凄惨的喊叫,垂死的人绝望的哀嚎…… 多亏有了刘管家,如果不是他拼命的保护,自己的命运真不敢想象…… “少爷!咱能活下去就好,再忍忍吧,到了安全的地方,咱们赶快给老爷发电报,让老爷派人接咱回。” 刘管家安慰着说到。 “唉,我好想家……” 画男话未说完呜咽起来,眼泪掉了下来了。 画男说的是真心话。 回想三年多的外出求学,他从来没有想过家。比起在外自由自在的生活,家中父亲的呵斥,母亲的唠叨使他没有回家的欲望, “我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他们从来就不支持,非逼着我做生意,现在还想让我和不喜欢的人结婚,我不想回去,要回你先回去。” 每次面对刘丙寅管家的哀求,画男总是这样说着。 可如今,经历了磨难的画男终于有了家的思念。 父母的慈爱,哥哥召男的呵护,可口的美食和温暖的大床,还有那些女工姐姐们,他们总是像对待孩子一样关爱照顾他。 画男回忆起了家的温暖! 刘管家说的没错,随着列车的晃动,画男很快便进入了梦乡,虽然是站着,但是他睡的却很香甜。 开饭了,仆人们端上来一道道美食,那些美食摆在他的面前,扑鼻的香味,诱人的色泽, 画男的口水立刻就流了出来,他的喉咙仿佛伸出一只手,他猛然撕下一条鸡大腿,咧开大嘴巴塞了进去…… “咣当” 随着一声刺耳的声响,火车猛然一个紧急刹车,毫无防备的众人扑倒在地。 只可惜满桌子的鸡鸭鱼肉,画男未及尝一口。就这样也跟着摔倒在地。 和画男一起被惊醒的,还有莲儿和白师傅,此刻两人正在火车车顶。 又冷又饿的两个人只剩下半条命,起先周围还挤满了人可以挡些风寒,可现在已经掉落的廖无人影。 两个人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多亏了白师傅身上的那件羊皮破袄。 对于一生流离颠簸的白师傅来说,这件皮衣是他的救命之物,虽然皮袄破旧不堪,但里面的羊毛厚厚实实,两个人紧紧的依靠可以相互取暖。 对于车顶的难民来说,这是一次救命的急刹车,如果继续在寒风中行驶,可能会有更多人从此再也不会醒来。 “前方的桥被鬼子炸断了,不知道要修到什么时候。” 有人探了信说到。 停车的地方临着一条小溪流,水边挤满了下车的难民,这些幸存下来的人们喝水洗脸,他们太需要休息了。 随着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出现,冻僵的身子慢慢恢复了知觉。或许已经逃出了死亡的威胁,他们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每个人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画男刚刚喝了水,现在他用力地伸着腰身,仰头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浑身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于是他便躺在地上,终于可以躺一会儿了。 但他很快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似乎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少爷!您找什么呢?” 龙画男没有回答管家的问话,他想寻找一个男孩。 在抢登火车的生死大战中,已经上车的画男亲眼目睹了一幕幕悲惨的场景,印象最深的是车顶上的一个男孩,他拼命抓住一个老人的手想把他拽上车顶。 一声汽笛火车慢慢启动,逃命的人们更加疯狂,他们不顾一切往地往车上挤,挣扎之中只听到那老人大喊着:“放开我!不要管我,放开我……” 可是那个孩子却死也不肯撒手,画男听到他在大声的喊着:“师傅,我就是死也不会放手的……” 虽然他看起来是那样的瘦弱;虽然疯狂的人们将老人死死挟裹,但他却用难以想象的力量和毅力紧紧抓住老人。 “加油!加油啊……” 已被感动的画男忘情地高喊着,他紧握的双拳用力地挥动着,他恨不能跳出去助他一臂之力…… 画男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 “他们是否挤上火车,现在是否平安,保佑他们吧……” 他在心里默念着。 ———————————— 那一天,莲儿师徒无疑成了难民心中的活菩萨。 艰辛的生活使白师傅具备了丰富的逃难经验,两个人倾其所有准备了几个黑窝头带在身上。 现在,莲儿正在把这些窝头分给孩子们,那些孩子饿的皮包骨头,面对食物,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喉咙几乎要伸出一只手。 面对仅有的一点食物,莲儿只能分成一小块儿递到一只只乌黑的小手里。 “来……吃吧……孩子们!” 黑窝头越来越少。 “莲儿” 白师傅心疼地提醒着莲儿。 莲儿当然明白师傅的心意,但是当她看到孩子们那饥饿的眼光时,她还是把最后一个窝头分了出去。 “小妹妹!吃吧。 “可是闺女你……” 女孩的母亲眼中含着泪水说到。 “不,我不饿,还有呢。” “莲儿!” 师傅把手中仅剩的一块馒头掰下一大半递了过来。 “把它吃了。” “不,师傅你吃,我真的不饿。” “快把它吃了,你要是不吃师傅也不吃” 师徒二人推让着。 那天的早晨天空非常的晴朗,莲儿看到几只鹰在低空盘旋。 它们在等待着一场盛宴。 但是,忽然间那些鹰消失不见,紧接着从山后钻出几只“巨鹰”,这些巨鹰头上画着红圈,在阳光照射下是那样的刺眼。 莲儿惊恐地张大了嘴巴,她想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喊不出声。 天啊!可怕的一幕又出现了。 那个时候,还是婴儿的莲儿躺在摇篮中。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些红头鹰,它们呼啸着扔下炸弹,从此以后她再也看不到爸爸的笑脸,耳边只只能听到妈妈的哭声。 第二次是在闸北的火车站,又是这群红头铁鹰,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的妈妈。 而这次它们又出现了。 “鬼子的飞机……” 她听到有人惊恐的大喊声。她看到头顶落下一个个炸弹 “啊……” 莲儿终于发出声来,那尖叫声是那样的凄惨和恐怖…… 第23章 患难人天各一方 那是一个恐怖的早晨。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顿时天崩地裂,血肉横飞。 当飞机的马达声消失,这里已经变成了恐怖地狱。 到处都是哭喊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师傅……师傅……” 莲儿呼唤着师傅,他看到血从师傅的身上流了出来。 在爆炸的一瞬间,是白师傅把她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身躯保护了她。 昏迷中的白师傅脸色苍白可怕,嘴角渗出血丝。在莲儿的哭喊下,许久才微微睁开双眼 “不要哭……莲儿” 白师傅吃力地说着,他挣扎着想要伸出手去,莲儿连忙握住师傅的手。 “唉……” 白师傅长长地叹了口气, “莲儿!今后……你要自己走了……师傅……不能陪你了……” 白师傅说着,两行老泪已经从眼角滑落。 “不,师傅!别说了,您没事的,您不会有事的……” 莲儿哭着将师傅的手握得更紧了。 “不要哭,……师傅……不想……带着你的泪走……” “师傅……” 白师傅的话语使莲儿更加伤心,她擦干泪水将师傅的手放在脸颊。 “莲儿!” “师傅!” 师徒二人流着热泪呼唤着, 白师傅轻抚着莲儿的脸庞,指间流露出万般的不舍之情。 那是一双多么温暖的手啊。 正是这双手,使她这个失去父母的孤儿,有了人间的温暖,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家。 莲儿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年冬天,北风呼呼的吹着,三岁的莲儿又冷又饿,夜里她发起了高烧,弱小的身子像火炭一样的热,而她却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寒冷。 一夜未眠的师傅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师傅!我好冷”莲儿这样说着,她浑身哆嗦着,牙齿叩的得得作响。 莲儿和盲人白师傅在街头拉弦乞讨,每天,她都会看到拉着尸体的板车从眼前经过,板车上堆放着冻饿而死的无家可归者。病中的莲儿恍惚间看到那辆板车正向自己走来,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命运将会和那些人的结局一样……。 朦胧中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温暖,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暖,幼小的莲儿听人说过天国,她心里在想,天国好宁静好温暖啊,她看到了红十字,还有一群白衣的天使,她们每个人都发出迷人的微笑。 “她醒过来了,多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啊!” 她听到人们在夸她。她也听到了师傅的声音,她用力的支起身子,她看到衣衫褴褛的师傅跪倒在地上,师傅在嚎啕的大哭着,并且砰砰的在地上磕着响头,“救命的活菩萨啊!你们救了我们两个人的命啊!” 她看到师傅额头上渗出的血,三岁的莲儿吓的大哭着跑向师傅,用她的小手抚摸着师傅的额头。 师傅把她拉过来说“快来孩子,给这些恩人们磕头!” 那些天使把二个人扶起来,天使们的眼中也都含着泪。 她们拉着莲儿的手说:“好闺女!如果以后你长大成人,你千万要记住,你的师傅才是你的救命恩人,是他背着你跪在冰天雪地里,拉着二胡乞求我们救你,他的眼泪都冻成了冰碴……。” 懂事的莲儿哭喊着“爷爷”。她扑向白师傅的怀里,白师傅紧紧的抱住她。在那个天寒地冻的夜晚,在一片哭声中,窗外的雪花簌簌的飘落下来……。 —————————— “莲儿!师傅……是幸福的,因为有你……陪伴……” 弥留中的白师傅呢喃地说着。 一阵山风吹来,松涛发出呜咽 “好闺女……我想听……叫我……爷爷……” 白师傅微弱的声音说着,他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当初,白师傅要莲儿以师徒相称,他告诉莲儿,如果不好好学戏,他就会惩罚莲儿,可是白师傅一次也没有责骂过莲儿,在他的内心早已把莲儿当做自己的亲孙女。 “爷爷……爷爷……” 莲儿呼唤着,她怕眼泪掉落师傅身上,她拼命想忍住,可眼泪却更加哗哗流淌。 白师傅走了,可他的手依旧紧握着莲儿,因为在他的心中有太多的不舍和牵挂。 “——爷——爷——” 山谷中回荡着莲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团黑云压上头顶,四处笼罩在可怕的黑暗之中。 ———————— 夜幕降临,许州城街面上显得格外冷清。店家们大多打了烊,只有门口的灯笼随着寒风中飘摆。 龙画男走在寒冷的大街上,从火车被炸的地方到许州城,几十里地山路崎岖不平,他身上的衣服被荆棘扯烂,满身满脸的灰尘。此刻他满身伤痛,又累又饿,脚步踉跄。 他低头四下搜寻着,希望找到一些吃的,只要是能往嘴里塞的就行,哪怕是一片烂菜叶、一块坏红薯也行啊,可是地上空空荡荡,除了几条饥饿的野狗在死死盯着他。 绝望的画男快要倒地了,他浑身疼的厉害。脚已经不听使唤,脑袋昏昏沉沉的。 街边倒毙着许多冻饿而死的流浪汉,画男想到自己的命运马上就会和他们一样了。 “要是有刘管家在身边就好了,是我害了他。” 想起了刘管家,画男好想大哭一场,可是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哭了。 现在的画男已经没有人照顾他了,炸弹爆炸时,刘管家用身体保护了他。 刘管家临死之前对他说:“少爷,我不能再陪您了,我对不起老爷,没有完成老爷交代的任务……” 刘丙寅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对龙家的忠诚,因为他的生命就是龙老爷给的,那年他全家逃荒要饭,快被饿死的时候是龙府收留了他。 看着残死的管家,画男跪在他的面前哭的伤心欲绝。 是他的任性害了刘管家。 鬼子临近南京城的时候,刘管家就苦苦哀求让他动身回家,可是他非要等钱给青楼女子赎身,非要逼着管家找寻莲儿,如果不是他的任性,两个人哪里会有如今的劫难。 “叮铃铃……” 随着急促的三轮车铃声,一辆人力三轮车差点撞倒画男。 “找死……” 三轮车夫回头狠狠骂了一句。 一个贵夫人领着她的小孩坐在车后,小孩子手里拿着东西正往嘴里塞着。 一阵香风吹进画男的鼻子,这是夫人身上撒的香水味,而且还有一种食物的香味,画男狠狠咽了一口口水。 啪的一声,只见那个孩子从三轮车上丢下来一个东西。 画男定睛看时: “鸡腿!” 他几乎要惊叫出来,顿觉一阵头晕,心噗噗腾腾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仔细看看四处无人,他哆嗦着走进跟前,他再次观察了一下四周,确信四周无人,于是他装出系鞋带的样子弯下腰去。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鸡腿的一瞬间,忽觉一个黑影蹭的一声从身边窜过。 等他愣过神来,只见一个脏兮兮的流浪儿正抓着鸡腿往嘴里塞呢,可恨的是他回头冲画男呲了呲牙,然后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可怜的画男瘫倒在地,恼恨使他忍不住痛哭起来,用手狠狠捶打自己的脑袋。 他实实在在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饿死。 夜越来越深,风越来越冷,寒风扑打在他的身上,他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他看到前方有个桥洞,他要找个背风的地方,他太需要睡上一觉了。 可是厄运不会放过的。几只邪恶的眼睛已经死死把他盯上了。 第24章 二亲人逃命回乡 当画男在一处墙角蹲下时,几条大腿出现在他的眼前。 “小少爷,你好啊!”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到。 待他抬起头时,几个衣着破烂的流浪少年站在他的面前。 这些人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浑身肮脏,眼神邪恶。 “你……你们……干嘛?” “别害怕呀少爷,咱们交个朋友。” “嘎嘎嘎嘎……” 一阵笑声响起。 “我说少爷,你这丝绸棉袄是不是很暖和呀。”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家伙伸出手在画男的棉袄上捏弄着。 “还有你这双皮鞋,老子还没有穿过皮鞋呢。” 隔着夜色,画男看到他的眼中闪着邪恶的目光。 “怎么样啊少爷,是让我们动手,还是你自己脱下来呀?” “不,你们不能这样,天冷,我会冻死的……” 画男立刻明白了这群人的企图,他惊恐地说到。 “嘿,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揍死你个混账。” 那个混混头子一边骂一边扬起了巴掌,他要扇画男的耳光。 画男吓的赶快捂住了脸,“求求你们了,你们不能这样……” “给我脱!” 随着命令,几个混混动起手来,他们不顾画男的哀求,打骂声、扯衣服声乒乒乓乓响了起来…… ———————— 凌晨的时候起了雾,团团的浓雾弥漫翻滚,吞噬着荒野星空。 颖桥镇镇西路口,两个人躲闪而行,他们蓬头垢面脚步踉跄。 “老槐树!大栓!咱们…到家了……。” 水猴哆嗦着抚摸着大槐树。 “是啊!家!咱们到家了……” 黑暗中大栓声音颤抖着回答着,他和水猴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行热泪滚落脸颊。 历经大半个月的生死逃亡,此刻,二人终于活着回到了家乡。 “二栓!草根!我的亲人啊!,咱们到家了,你看到吗!到家了……” 大栓痛苦的诉说着。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悲声痛哭起来…… ———————— “荷花!好妹子,等着哥……” 当二栓将那双珍爱的布鞋穿在脚上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渴望着与心爱上的人一起上路。 野田毅的钢刀在眼前“唰唰”作响,当兄弟二人摆开忠烈刀法开门式的时候,野田毅那狂吼声响彻在暮色之中。 “哥!我无牵挂了,你!一定要活着……” “把他往壕沟引。” 二栓迅速而低声的说到,他语气坚定不容推辞。 大栓的心中一阵刀割般的疼痛,他不忍心抛开弟弟独自逃命,但这个时候,他又能怎么样呢?这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承担,二个人只要能活一个才是最大的成功。 仇人的钢刀刀刀索命,恶狠狠的声音渗人心脾,夜幕中乒乒乓乓钢刀碰撞迸溅出四散的火星。 兄弟二人齐心协力,你进我退、我迎你出,边战边退那能容丝毫的闪失。 “孩子们!坚持住,你们父母的在天之灵保佑着你们!” 那是恩师李济深期盼的声音。 “二栓哥!即使你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荷花那依依不舍的声音回响在耳边。 “无论如何你也要活着回来,我等着你,你一定要回来啊大栓。” 夜空里闪现出妻子那渴望的眼神 “二栓哥,为我报仇,为我报仇……” 亲人的声音声声呼唤,支撑着苦苦挣扎的兄弟二人。 ?“稳住脚下,注意他的回刀!。” “我来顶,你退后……” “坚持住啊二栓……” 两个人相互提醒着、鼓励着,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抵挡着野田毅夺命的刀锋。 ……“孩子,为我雪耻,……咱们的战刀……要永远沾满敌人的鲜血……。” “父亲!我向您发誓,我一定用仇人的头颅祭拜您的亡灵。” “呀——” 野田毅发出疯狂的嚎叫,武士刀掀起狂风,恨不得一刀把大栓兄弟劈成两段。 围观的鬼子兵们紧紧跟在身后,兴奋的神情使他们狰狞的面目扭曲变形。 “呦西!太棒了!大开眼界。” “野田君,加油,砍死他们,快……快啊,呀呀啊啊……” 眼看着兄弟二人的刀锋越来越凌乱,眨眼之间将会被砍下人头,鬼子兵们像是野兽般嚎叫着,欢呼跳跃着,他们的情绪亢奋到了极点。 ——————————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杨树上,一个人正在焦急的注视着这一切。 这个人就是李水猴,活下来的五个人唯有他成功逃脱了鬼子的追捕。 那个时候大栓一行从十字路口分开逃命,跑出来一个就是胜利,跑出一个就是火种。 水猴从十字路口向北逃,但不幸的是,他跑了一段却发现自己逃入了一个空旷地带。 他想转身,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鬼子兵乌里哇啦嚎叫声已在身后响起。 已经不能再有任何的耽搁了,他必须要尽快的找个地方藏身,但是空旷之地哪里有藏身的地方啊!。 他四处打量着,他看到了一颗高大的桐树,他想爬上去,但立刻间觉得不妥,如果他蹲在光秃秃的树顶上,鬼子就会像打猎一样把他击落下来。 “完了!这回死定了。” 水猴急的几乎要哭。他像猴子似的向前蹦跳着,忽然间,一口水井拦在他的面前,水猴的心中一阵狂喜。 “太好了,老天不灭我。” 水猴这次激动地差点哭起来, 别忘了水猴的大名可不是白来的, 水猴原名李水生,他天生好水性。 那一年孩提的他脱光衣服在颖河洗澡,人们看到矮小精瘦的他在水里蹿来蹿去,活脱脱一个猴子游泳,从此便有了“水猴”的大名。 依仗着身材矮小灵活,水猴迅速地钻进了水井里面。 虽然水猴有着异乎寻常的潜水功能,但是几个鬼子兵却是异常的另类,他们趴在井口死死观察,用的时间几乎可以溺死一头水牛。 鬼子兵也不是笨蛋,他们观察了很久,这个空旷的地方只有这口水井才能藏身。 当他们确信井里边不可能有活人的时候,一个鬼子兵伸手向腰间摸去,他要丢进去一颗手榴弹,这样的话他们就可以彻底的交差了。 第25章 重逢夜悲喜交加 眼看水猴已经接近了鬼门关,但他却是幸运的,危机关头鬼子兵们听到了呜呜的哨子响声,不远处同伴在大喊着:“快!都快过来,向井少佐被人杀了,快追凶手,快!快…… 夜暮降临的时候,水猴从井里面爬了出来,他几乎可以肯定已经脱离了危险,只要他朝镇北逃走,那瘦小的身躯便会立刻消失在夜色之中。 水猴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就在他将要动身的时候,他听到了寨墙外鬼子兵阵阵的喝彩声,他隐约听到了大栓和二栓的呼喊声。 “不好,是大栓的声音,他一定遇到了危险……” ———————— 此时的水猴已经把情况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兄弟二人已经难以坚持,死亡只在分秒之间。 “不行,一定要救他们,哪怕是拼上性命也要解救亲人。” 水猴这样想着,他几乎是从树上蹦了下来,可是刚一落地他忽然觉得腰间被东西猛然一顶,把他吓的魂飞出窍, “战马!” 当他回身细看时几乎脱口惊呼,原来这是营长的战马,他和羊倌都放养过这匹高头大马。 “马!太好了……”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水猴的脑海中闪过…… ———————— “到了,终于到了。” 夜幕中那条深深的壕沟已经映入了二栓的眼帘,一股热血涌上了他的心头 “哥、快走……。” 未及大栓反应,只见二栓大吼一声,随即他拼尽最后的力量向野田毅扑去。 他已经发起了自杀式攻击。 已经容不得大栓半点犹豫。他猛然转身蹭蹭几个箭步纵身跃入壕沟。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令鬼子兵猝不及防。但是他们瞬间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八格!” 野田毅狠狠地大骂着,他想上前追赶,却被二栓死死地缠住,于是他一边挥刀猛砍。一边发疯地叫喊着:“快!开枪,别让他跑掉,” 几个鬼子兵屋里哇啦叫骂着涌上沟边,可是刚要举枪射击,猛然间一座大山从头顶压来。 一匹高头大马如虎趟羊群般朝鬼子猛踢,旋即大白马跃入壕沟,马上的水猴大喊着:“大栓,上马……” 身后轰然响起手榴弹爆炸声、鬼子的嚎叫声、乒乓的刀锋撞击声。 “哥!﹏替﹏我﹏报﹏仇……” 那是大栓听到弟弟的最后的声音,随即传来了野田毅疯狂的嚎叫和“咔咔嚓嚓”刀砍声,那是刀锋挫骨的声响,听起来是那样的恐怖。 “二——栓——……” 大栓那声悲愤的呼喊声划过夜空…… 大栓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当他翻身跃上战马的时候,鬼子人群中小羊倌儿拉响了手榴弹。 所有的人都已经忽略了他,望着眼前被砍为两段的草根哥,虽然他弱小的身躯还在发抖,但是他的眼睛已经变的血红。拿冒着黑烟的手榴弹,他向鬼子人群冲去,那一刻,这个受尽苦难的孩子脚步是那样的有力和坚定…… ———————— 冬夜漫长难熬,但对于秀芝来说这个夜晚却是那样的甜蜜。 他梦到心爱的丈夫回来了,那是春花烂漫的季节,她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她回过头去…… “天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她的大栓吗? 丈夫是那样的威武,大檐帽下面孔多么的英俊,他骑着高头大马,腰间挎着闪亮的手枪,还带着一队警卫兵…… 大栓跳下马来,他伸开双臂向她奔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唤着妻子…… “大栓,大栓……” 她哭喊着扑向丈夫,丈夫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中,两个人痛哭着,丈夫的胸膛是那样的温暖,她好都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温暖了…… “嘭、嘭……” 轻轻的两声敲窗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秀芝。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听到窗外呼呼的北风扑打着窗纸。 “唉!该死的风,坏了我的好梦。” 她遗憾的侧了侧身子,她多么希望能够重新回到那甜蜜的梦中。 但是“嘭……嘭”又是两声,这次她听的清楚。 “不对,不是风。有人在敲窗。” “谁?”她警觉地问道。 “秀…芝!开门。” 霎那间秀芝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她激灵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 “不会的!不可能?” 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 “是大栓?不会的。难道又是在做梦?” 秀芝下意识的抓了抓手, “不对,不是在做梦,手感觉到了痛。” “秀芝!……” 当声音再次响起在她的耳边的时候,她猛然从床上跳了下去,未及穿鞋便扑向屋门。 “咣当”一声,随着她猛然拉开屋门。两条熟悉的身影跌进屋里…… “大栓!” 她脱口惊呼起来。 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家!这是多么熟悉的家的味道啊!大栓看到了,他看到了日夜思念的妻子,她就在自己的眼前,他终于回到家了! “秀芝……” 话未说完,大栓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 “哥!快去看我嫂子吧,她想你,每天都哭。她就在咱娘屋子里,你快去吧。” 待兄妹二人将昏迷的大栓扶在床上,秀芝催促着哥哥说到。 “哎!哎……” 水猴连声的应着,他已经激动的不知道如何迈腿了。 “我可怜的黑丑啊……” 他哭着跌跌撞撞奔出屋去…… “大栓,大栓……” 秀芝点亮了灯,她轻声的呼唤着丈夫。 眼前的丈夫已经瘦的皮包骨头,他蓬头垢面,伤口处流着脓血,已经奄奄一息。 秀芝的心如同刀割一般的痛苦。 “大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就在你面前,你可回来了我的大栓……” 秀芝紧紧抓着丈夫冰凉的手,她多么想放声大哭一场啊,可是她又怎敢去尽情的发泄内心的悲痛呢!她只有咬紧双唇呜呜的哭着,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滑落下来。 几乎就在同时,母亲的屋子也传来痛哭声。对于受尽磨难的李老太一家,这个寒冷的夜晚注定将会是一个悲喜交加、泪雨纷飞的不眠之夜…… 第26章 假父女情真意长 就在画男被一群流浪混混扒衣服的时候,他的舅舅——粮税厅厅长周怀得此刻全身一丝不挂。 他的卧室大而宽敞,柔软的床上被褥凌乱,屋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 “来,再来一次吧。” 昏暗的灯光下,周怀德翻身又一次趴在周艳娜的身上。 周艳娜是周怀德的干女儿,但是在众人面前两个人以亲生父女相称。 两人在一次舞会中相识,自称是归国华侨的周艳娜有着弹指欲破的肌肤,凹凸有致的身材,周怀德第一眼就被她的美貌所吸引。自认亲后她住进周府,一年多来,她把周怀德伺候的如神仙一般。 “哎哟,爸!你这几天是怎么了,总是要个没完,太累了,下一次吧。” 浑身酥软的周艳娜侧过身去,给了周怀德一个屁股。 “小宝贝,你难道不明白吗,我这是舍不得你,想想你马上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我真是舍不得你。” 二个月前,当巴怀德与妹夫龙得水为生意见面的时候,提出了这门亲事,龙得水满口答应。眼看着心爱的女人马上就要离开自己,周怀德是真心的不舍。 “有什么不舍的,你是我的父亲,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可以回来的,再说了,隔上一段时间见面才更有乐趣嘛。” “说的也对,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急着要去婆家呀,是不是嫌弃我老了,急着和年轻人在一起。” “爸!你又这样说,我都说了嘛,我这是为了咱家着想,你把大笔的军需生意给了你妹妹家,可是咱家却没有人参与进去能行吗,虽说你们是兄妹,可亲是亲财上分,再说了人心隔肚皮,到时候分红的时候咱只能听人家说了算,你放心吗?再说了,就他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不去呢,你倒好,还这样说我。” 这周艳娜翻着白眼数落着,然后身子猛然一抖,把趴在身上的周怀德甩了下来。 “一边去吧” “别生气嘛宝贝儿,开个玩笑,你可要常回来哟,别让我想你。” “来吧,再来一次,别再拒绝了。” “唉,你这个馋猫,真拿你没办法……” “叮铃铃,叮铃铃” 卧室的电话突然间响个不停。 “该死的,那个混蛋半夜打电话……” 被打断兴致的周怀德狠狠地骂到。 —————————— 夜已深,龙府客厅依旧灯火通明。出外寻找画男的薛管家正气喘吁吁地汇报着情况。 “老爷,南京城已经被鬼子炸成了废墟,少爷住的地方,也被炸了,城里边鬼子到处在杀人,我冒死找遍了全城不见少爷的踪影,沿途还有许多列车也被炸了,我实在是找不到少爷呀……” “好了,别说了薛管家,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听着薛管家的话,龙得水的心愈加沉重起来。 对于儿子画男,他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是他的内心却有着无限的慈爱,几天来不见儿子的消息,他寝食难安,明显憔悴了许多。 同时他还担心着妻子,因为思儿心切,妻子已经重病在床。可是她又迫切等待着儿子的好消息,而他又该如何向夫人交代呢? “老爷,快告诉我有什么消息吗” 看着自己的丈夫进来,重病在床的龙夫人着急地想要起来。 “快躺下夫人,快躺下。” 龙得水连忙安慰着妻子,然后对屋里的丫鬟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夫人不要着急,薛管家已经发来电报,他说画男已经安全的坐上了火车,只不过鬼子把所有的铁路桥梁都炸断了,所以咱的儿子可能停留在半路上了,不过不用担心,我已经命薛管家尽快查找,另外我也给咱哥哥打了电话,凭借他的关系相信很快儿子就会有消息的。” “这么说还是没有找到儿子!” 听了丈夫的话,龙夫人流露出绝望的表情,突然间她再次挣扎着想要起身。 “夫人,你要干嘛” “让我起来,我要找儿子,与其在家等死,还不如死在外面。找不到儿子我就不活了。” “你添什么乱啊,深更半夜的。” 龙得水急忙上前拦住她。 “老爷,你知道吗?我只要闭上眼睛就做噩梦,咱可就这一个亲生儿子啊,要是画男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龙夫人说罢,再也无法控制的感情,她悲声痛哭起来。 “你在胡说什么呀!” 夫人情急之下的一句话,把龙得水吓的惊魂出窍,他连忙打开房门四下观望着。 幸好,屋外没有发现人迹。 “夫人!你能不能冷静一些?深更半夜的你这样是干什么呀!” “你放心,我向你保证,画男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发动所有的人去找,我和召男亲自去,一定要把儿子平安找回来。” “唉!你以为我不着急吗?这都是我前辈子欠他的,他可真把我给气死了。” 龙得水痛苦的说着,不由得老泪纵横。 第27章 知身份痛断心肠 龙德水夫妇做梦都没有想到,因为情急之中的一句话,却被儿子召男听了个清清楚楚。 “咱们可就这一个亲生儿子啊,要是画男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此刻召男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母亲的话语就像惊雷般一次次在他耳边炸响 “为什么?母亲的话难道是真的吗,我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天哪,我竟然不是父母的亲生儿子” “不!我听错了,我一定是听错了,这是一场梦,这不是真的……” 大少爷召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十年来,他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样。 他在用力的揪动着自己的头发,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梦啊。 窗外风起云涌,林涛滚动,寒风呼啸着扑进屋内,把桌上的纸张吹的遍地都是。 召男木然呆立窗前,他的心也被这呼啸的风撕的一片粉碎。 “召男,召男……” “天呐!我终于明白了,他们给我取这样的名子,他们是想要我为他们招来一个儿子。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是他们亲生儿子。” “可我的亲生父母呢,他们为什么抛弃了我。可怜啊!我原来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 召男呜呜地哭出声来。 “我就是一个傻子,从小到大一切的脏活累活都是我的,可他们的亲生儿子却在外边花天酒地,可悲呀可悲,我终究是个养子,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自己的儿子,怪不得要把一个丑八怪嫁给我,这都是因为我不是亲生儿子。” 痛苦的召男自言自语地诉说着,他的脑海中一幕幕地回忆着往事,此刻的他似乎终于明白了过往的一切。 二个月前,他随从父亲到舅舅巴怀德的家,他见到了舅舅家的两个女儿,这是他们表兄妹第一次见面。那时候召男的心中暗自惊叹,两个表妹竟然如此的不同,大表妹艳娜美如天仙,可是二表妹艳萍却奇丑无比。 看到大表妹艳娜频送秋波的眼神,那个时候的召男心旌荡漾,他在想,要是能够娶到大表妹为妻,那今生真的是不枉活一回。 后来父亲和舅舅两个人去到内室单独密谈,嘀嘀咕咕很长时间,而召男的心里却忐忑不安,他已经预感到即将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 终于两个人出来了,他看到舅舅对他笑着,那表情诡异而神秘,他又看到了父亲,父亲的表情却是那样的复杂,他低着头不敢与自己对视。 “艳萍,去陪你召男哥哥出去走走,你们两个好好谈谈,多培养培养感情,哈哈哈……” 舅舅的话令他大吃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要把这个丑八怪嫁给我,天啊!可不曾想结果会是这样。 他的心顿时如同掉入了冰窖。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把丑陋的大表妹许配给他。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不是人家的亲生儿子。 “我真的很傻,他们对我这样,不把我当做人看,而我却还想着父亲或许有什么难处,还傻到体谅到父亲的苦心。” “我真傻,我真的太傻了,我是一个没人要的野种,我活着干什么。” 痛苦的画男心如刀割,他看着窗外黑乎乎的夜空,猛然间他想纵身一跃就此了却一切。 “咚、咚、咚……” 耳边回响起敲门声。 “召男!好孩子,睡了吗?召男……” 他听出来那是父亲的声音,他张了张嘴想答应,但随即他翻身上床,拉起被子蒙上了脑袋…… 这个寒冷的冬夜对召男来说必将是个难眠之夜,而对于他的弟弟龙画男来说,这个夜晚将会是生死之夜。 此刻他神情恍惚的走在寒冷的大街上,他穿着混混头子丢下的衣服,那件衣服肮脏破旧,而他头发脏乱满脸尘土。如果说刚才穿着马褂和皮靴的画男还是个少爷的话,此刻的他已经和那些流浪汉一模一样了。 他多想找个背风的地方蹲下睡上一觉啊,可是那些地方早已被难民抢占,他想挤进去,可是每一次都被人骂了出来,无奈的他最后只得蹲在一个绸缎店铺的门檐下,任凭刺骨的寒风扑打在他的身上,因为他实在是走不动了,他在想即使死也死在这个地方算了。 但是这个黑夜处处充满着危险,他的磨难还没有终结。 三个黑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手中拿着枪和绳索, “滚,快tmd给我滚,不然的话宰了你小子。” 夜色中一个独眼龙的家伙恶狠狠地骂着。 看到眼前凶恶的三人,画男立刻明白了三个人的身份:非奸即盗。他们杀死自己就如同掐死一只蚂蚁,他即使再疲劳,也要赶紧逃命。 他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逃离了这个危险之地,此刻的画男再也不想找什么背风的地方了。 他踉跄着走向一处房屋角落。 突然间他发现角落里蹲着一个孤独的身影,夜色中他发现那人的年龄似乎和自己相仿。 他小心翼翼地在那人旁边蹲了下去,幸好这次没有听到“滚开”的叫骂声。 忽然间画男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对那人说到:“好兄弟,咱们可以互相依靠着吗?这样一定会暖和许多。” 画男没有猜错,虽然那个人看起来有些犹豫,但对于同样也是孤苦伶仃的他来说,他应该没有拒绝画男的理由。 画男的心中陡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现在他终于找到了一个伙伴,一个同病相怜的人,而在这之前他感觉自己是多么的孤独和恐惧。 一股亲情油然而生,于是,他便向那人靠了过去…… 第28章 落难人相依为命 清晨,许都城寒风瑟瑟,大街上冷冷清清,几只野狗在垃圾堆里扒拉着、嗅闻着。 叮铃的铃声打断了清晨的宁静,两个收尸人拉着板车走来,板车上叠放着冻饿而死的难民。 街边的角落里阴冷潮湿,两个落难之人正依偎在一起,虽然寒冷,但两个人却睡的正酣。 这个夜晚,疲惫的画男睡的是那样的香甜,他梦见自己躺在百花丛中,草丛是那么的柔软,到处都是百花的香味,他抱着枕头,深嗅着春天的气息,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他懒洋洋地打着滚。 多么香甜的好梦啊,他好想一直这样睡下去。 可是,忽然间一阵寒风吹来,他觉得身上一阵阵发冷,他拼命抱紧枕头,他想要找回那种温暖的感觉。 挣扎之中他睁开了眼睛。他晃了晃脑袋,又使劲眨了几下眼睛,他终于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可怜的画男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他回忆起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他愈加感到身上阵阵寒冷。 “好兄弟,不要分开,太冷了,我们可以再依靠一会儿吗?” 他终于知道了梦中的温暖来自这位兄弟身上,他想重温那种温暖。 可他突然发现,眼前的小兄弟似乎在扭扭捏捏躲避他 被画男称为“小兄弟”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失去了亲人的莲儿。 对于莲儿来说,昨天的经历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她艰难地捱过了白天,可随着夜晚的降临,身为一个女孩子的莲儿感觉是那样的孤单和无助。 以前有师傅在身边,虽然苦累,但充满幸福和安全感。而如今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她孤零零蹲在角落里,内心充满着恐惧。 直到她发现画男朝自己走来,那时候她的心怦怦直跳,她多么害怕来人是个坏人。 当听到那人提出要和她依偎取暖的时候,莲儿感觉几乎要晕厥过去。她想要拒绝,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虽然她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但从他真诚的目光和疲惫的身影中,她判断出他不是一个坏人,他和自己一样是个落难的人。 面对这寒冷的冬夜,两个有着同样命运的人,她有什么理由去拒绝他的请求呢? 两个人依靠在一起,一股暖流顿时涌上身心。 她突然觉得不再孤独和恐惧,能有人相伴多好啊! 这一夜莲儿睡的同样香甜,苦难中的两个人就这样度过了一个难捱的冬夜。 此刻的华画男有些失望,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兄弟要和他分开,而且他看起来十分害羞的样子。 此时的莲儿已经推开了画男,少女的矜持使她的脸羞的通红。虽然她知道这人没有发现她是一个女孩。 但是突然间她听到那人激动地大声说到:“小兄弟!原来是你,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莲儿吃了一惊,未待她细问,只听那人又说道:“你知道吗小兄弟?昨天我还在想,你到底有没有挤上火车?现在我终于见到你了,太好了、太好了……” 画男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连声说到。 “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怎能忘记呢!我们在火车站挤火车的时候,我看到你紧紧拉住你师傅的手,火车启动的时候,你师傅喊着要你放开他,可我听到你在喊‘师傅,我永远不会放弃您的,’你知道吗好兄弟,那一刻我有多么有感动吗?每当我陷入绝境想要放弃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你,想起了那一幕,是你,我的好兄弟!你给了我莫大的力量和勇气!” 画男激动地说着,他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二胡,你师傅的二胡,他人呢?” 看到莲儿身边的二胡,画男连忙问到。 “师傅……他……” 提起师傅,悲伤再一次涌现在莲儿的心头,现在她的身边只有师傅留下来的一把二胡,她抚摸着二胡,眼泪顿时流了出来。 “我知道了,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事,可怜的老人家,愿他在另一个世界安详。” 两个人沉默下来,陷入了痛苦和悲伤的回忆之中。 “我和你一样也是失去了亲人,我们同病相怜,求你不要离开我好吗?你知道吗?遇到你之前,我有多么的孤单。” “我叫龙画男,小兄弟!你呢?” 画男说着伸出手去想要握手。 “龙画男! 莲儿顿时瞪大了眼睛, ”好熟悉的名字! 她开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 “天啊!”她几乎惊叫出声。 “怎么会是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莲儿做梦都不会想到,眼前这个衣着破烂的人竟然会是龙少爷,那个风流倜傥的龙少爷竟然是眼前的这个人。 “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怎么?你认识我?” “哦,不,不认识……” 莲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连忙说到:“我……我只是觉得你的名字好……好奇怪” “小兄弟,你不知道我有多惨,我被人打还被抢了衣服,后来还有恶徒用枪指着我,险些要了我的命。答应我做个伴吧,我好害怕!我们成了兄弟,你跟着我回家,我保证以后你会有好日子过的,相信我……” “这个人都到这样了,还在撒谎。” 看到画男激动地表白着,莲儿心想着。 “怎么办?马上离开他,这个人可是个骗子。” “可是如果离开他只剩下我一个人也太孤单了,再说了虽然他是个坏人,但瞧他现在模样估计也不会做什么坏事了,至少还是认识的人,起码两个人挤一挤寒夜里还可以取暖。” 莲儿的内心在激烈的做着斗争。 “你做过坏事吗?” 莲儿打断了画男的表白,她问到。 “什么?” “我是说你做个坏事吗?比如说吃喝嫖赌,拐带人口什么的……” “怎么可能?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我……我听老年人说人如果做了坏事就会有报应的。” “报应!老天,我做过什么坏事啊!从来没有,我连杀只鸡都不敢看,能做什么坏事啊,天打五雷轰……” “那你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唉!都怪我,我肠子都悔青了,人家都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这就是这样,早知道现在打死我我也不会逃婚了。” “逃婚?” “嗯,爸爸非让我娶我不喜欢的女人,所以我就逃了出来,我不想回家。” “哦,我明白了。” 莲儿似乎相信了他说的是实话,因为她觉得像他这种花花公子是不会甘心娶个女人过日子的。 “既然后悔了,那就赶快回家吧。” “可是我拿什么回家呀,我……” “嘘……” 突然莲儿嘘的一声制止着他,瞪大眼睛盯着大街上。 原来大街上不知什么时候涌出一群群的难民。男女老幼急匆匆向城南奔去。 “怎么回事?” 画男正在惊愕之时,只听莲儿问到:“你饿吗” “饿!又冷又饿,快饿死了。” “那还不快走。” 莲儿说着迅速站了起来,她一把抓起身边的破布口袋跑向人群。 “小兄弟,等等我,拉我起来,我站不起来了……” 第29章 共救助再现曙光 南关教堂前的一片空地上,草棚下几口大锅一字排开,锅里煮沸的粥汤冒出腾腾的热气,四处弥漫着食物的香味。 这是一处施粥棚,此刻粥棚前挤满了黑压压的难民,那些破烂的黑篮色衣服晃动着,一个个眼中流露着饥饿的目光,喉咙里几乎要伸出一只手。 草棚下一帮维持秩序的人拿着皮带,一个个凶神恶煞一般瞪着眼睛。 其中一个领头的大声的叫嚷着。 “都给我排好队,谁也不许抢,敢捣乱我就不客气了……” “开饭!” 随着一声大喊,人群立刻慌乱起来,你挤我扛争着向前,霎时间小孩哭大人叫乱成一团。 人们饿的要死,能抢到一碗饭就是活命,抢不到或许就是饿死。 那些维持秩序的立刻就抡起了皮带,一边骂一边抽打,可是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别挤了,把锅给挤翻了,别挤……” 掌勺的师傅大喊着,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叫喊声淹没。 刚刚跑到的莲儿手里拿着一只破碗,她气喘吁吁望着眼前的情景。 “完了,来晚了。” 她懊悔地说到。 “等等我,小兄弟……” 紧随其后跑来的是画男,只见他一边跑一边呼喊着,突然间扑腾一声跌倒在地上。 画男已经累得爬不起身来, “不想饿死你就快起来。” “拿着这碗往里挤,使劲的挤。” 莲儿塞给他一个破碗,然后头也不回冲进人群。 “拉我一把好兄弟。” 画男喊着。 可他眼睁睁看着莲儿一头扎进了人群…… …………………… 画男着急的在人群外转着圈。 他曾经费尽全力想要挤进人群,但是只是一瞬间他就被挤了出来,他想要再次尝试,可眼看人越来越多,精疲力尽的他终于丧失了勇气 再者以自己的身份,他羞于同别人抢一碗粥饭,那样的话太丢人了。于是他便无力地蹲在人群外。 已经抢到粥饭的人从人堆里挤了出来,坐在画男的周围大口地喝着粥,满耳都是刺溜刺溜的喝粥声,嘴巴啪叽啪叽做响,这声音和香味严重刺激着画男的神经。 已经两天滴米未进的画男难受地低着头,用两手捂住了耳朵。 忽然间,一碗粥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眨了眨眼睛,是的!他看清楚了,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画男哥” 一声亲切的呼唤传进他的耳膜,那声音是那样的甜蜜。他抬起头又看到了一双眼睛,那眼睛如同宝石般的晶莹,如碧水般的纯净。 好熟悉的眼神,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喝吧!我抢的。” “小兄弟……” 画男哽咽着接过碗,他的手在颤抖着,两天来,这是第一次有食物入口。 只听他的喉咙发出咕咚咕咚两声声响,大半碗粥已经落入肚囊。 画男肯定没有品出那粥的滋味,或许再发出两声咕咚声响这碗稀粥就会全部吞下肚去,而这时他突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 “对不起,我怎么能这样。” 他放下碗说道。 “好兄弟!给你喝” “你喝,我……我不饿,再说你喝完我还能去抢。” 莲儿撒着谎说到。 可是也许是回应她的谎言,她话未落音,只听那边大声喊着: “别挤,都别挤了,没饭了,锅底朝天了。” “对不起,好兄弟,你喝,我喝饱了。” “那好吧,不过咱们一人一口” “好了,该你喝了” “你到底喝了吗好兄弟?我都没看到你喝。” “当然喝到啦,你快喝吧。” “不,你必须再喝一口,这次一定要让我看到。” “那好吧,真拿你没办法” …… 那天早上人们都看到这对兄弟在互相推让着,他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 “好弟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我……我叫……叫萍儿。” “萍儿?” “是啊,我从小就没了父母,就像浮萍一样四处流浪,所以我自己取的名字啊?” “哦!我知道了。” “不过以后你就叫我小弟弟就行,我喜欢听,我呢就叫你画男哥。” “好弟弟!” “画男哥!” 那时的画男的眼中闪现着晶莹的泪光,两天来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 大栓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他睁开了眼睛,眼前的视力渐渐清晰起来,映入他眼帘的是站在床前的妻子和儿女。他看到她们的腮边正挂满热泪。 “娘!俺爹醒了,俺爹他……醒了……。” 香草激动的拉着母亲的手哭着说道。 “大栓……” 泪水从秀芝的脸上哗哗的滚落下来,她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俺爹醒了,俺爹醒了!我告诉姥姥去……” 小石柱激动的哭喊着转身向外跑去。 昨晚到现在,秀芝一刻不离的守候在丈夫的身边。看着只剩下半条命的丈夫,她的心在痛苦的滴着血。 她无数次的乞求菩萨保佑丈夫快些醒来,她宁可用自己的命换取丈夫的苏醒。她知道万一失去了丈夫,她的这个家就完了! 大栓的嘴唇在蠕动着,他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已经无力说出话来。他努力的想要抬起手,他要为妻子擦拭腮边的泪水。 被抓丁的这几个月来,他无时不刻在思念着亲人,“他们怎么样了?还活着吗?”每天他都在这痛苦的思念中煎熬着。 而现在,亲人们就在自己的眼前,他们距离的是这样的近,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眼角的泪水流淌着 “大栓……” 秀芝颤抖着声音呼唤着丈夫,她将丈夫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颊,滚烫的泪滑落在丈夫的掌心。那是痛苦的泪水更是喜悦的泪水! “秀……芝,我……还活着……” “天啊!”那是惊雷般的声音,她听到了,她终于听到了丈夫在呼唤着自己。 自己的男人,这个家庭的顶梁柱,他还活着,他还能认出自己,好了,太好了!这个充满危机的家庭在这一刻终于迎来了生的希望。 “大——栓……” 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哭喊着扑倒在丈夫的胸怀……. 第30章 无奈成讨饭君郎 中午的时候,画男的肚子饿的咕噜咕噜作响。 早上两个人分喝了一碗稀粥,肚子连半饱都没有达到。 两个人也曾想碰碰运气捡些吃的,可是转了一圈连个烂菜叶都没有捡到。 “看来只好到中午再去抢粥了,这次我一定能抢到。” 画男这样说着,他的表情透出一股坚定。 “把你的力气留到明天早上吧,中午肯定没有粥,晚上也不一定有。” “为什么,中午为什么不施粥?” 听到莲儿这样说,画男惊奇地问到。 “你以为一天三顿都有吗?不要忘了那只是施舍,不会每顿都有的,实在不行我们只好去挖些野菜来充饥了。” “野菜?那些东西能吃吗?我不想吃。” “看来你是没有饿过,有野菜还是好的,人快要饿死的时候连土都会吃的,能吃些草根树皮就不错了。” “你有吃过吗好兄弟?什么味道。” “我当然吃过,吃过很多次的,不过我命大,没有被饿死。” “要是我们有钱发个电报就好了。” “发电报,什么电报,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啦,发电报给我的家里啊,爸爸妈妈不见我回去,现在一定会很着急,如果收到了电报他们就会知道咱们在这里,家里一定会派人来接我们,那个时候我们就不会挨饿了” “真的吗?” 莲儿羡慕的望着他, “好羡慕你有个家,有父母疼爱多好啊!。” “小兄弟,你的家在哪里?” “我的家?我没有。以前师傅在的时候,他在哪里那里就是家,可是现在师傅没有了,我……” 莲儿说着伤心的流下了眼泪。 “那就和我一起回家吧,到我家里去,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弟弟,我就是你的亲哥哥,还有召男哥哥,咱们兄弟三人永远在一起!” “家?” 看到画男的目光闪烁着真诚,莲儿的心头猛然一热。 “看起来这个人不像是坏人。可是,唉!人心隔肚皮,谁又能知道呢。” “那发个电报要多少钱呢?” “可能很贵吧,我也不知道,以前都是我的管家去发的。” “那还是算了吧,我们现在饿的连走路都没有了力气,假如有了钱还是先买些吃的保命要紧。” “快走吧画男哥,我们去讨饭,趁现在还能走得动,不然的话就真的会饿死在这里。” “去讨饭?” “当然了,不然呢?” “我不会去的,大丈夫岂能受嗟来之食,我宁愿饿死也不要饭,太丢人了。” “嗬!老天!你早上才刚吃过讨来的饭,现在你竟然这样说。” 莲儿吃惊地望着画男。 “你真的愿意被饿死吗?你有没有想过饿死的滋味吗。刚才你还说你的爹娘盼望着你回去呢,那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 莲儿劝说着画男。 “再说了你以为你还是少爷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和一个讨饭的有什么两样啊,你还觉得丢人,有什么丢人的。” “别说了,反正我不会去讨饭的。我们龙家是大户人家,将来要是被人知道我讨过饭,不被人笑死才怪。” 画男不耐烦地用手捂住了耳朵。 “嗬!真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想法,那好吧,真的拿你没办法,我走了。” …… “你确定不和我一起去吗?” 已经走了一段路的莲儿回身又对画男说道。 但是她看到画男依旧孤零零的蹲在那里,低着头捂着耳朵。 莲儿只好失望地转过身去。 “我,我讨到了饭不会给你送来的。你不和我一起就饿着吧。” 走了一段距离的莲儿再次回身朝着画男喊着,她期待着画男能够给她回应。 但画男依旧毫无反应。 无奈的莲儿已经彻底的失望了,她的身影充满了失落。 那个时候当莲儿最后一次回首的时候,远处的画男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可就是这最后的一眼,她惊奇地发现画男已经站起身来,而且他正朝着着自己走来。 “画男哥!” 一股惊喜涌上莲儿的心头,她激动地挥手呼唤着,而那时的画男也快步向她奔来…… “我真的不愿意去要饭,可我……害怕你不会回来。” 画男气喘吁吁地说着。 “我也是,画男哥!我也好想和你在一起。” “好兄弟,我们永远都不要互相抛弃,永远在一起……” “嗯!永远在一起。” 两个人深情地说着,而目光中都含着泪花。 …………………… “这个碗你拿着。这个时候正是人家吃饭的时候,我们是不能去讨饭的,你想啊!人家正吃饭的时候我们去敲门,不但讨不到而且会挨骂。等人家吃过饭就是我们讨饭的最好时刻,人家已经吃过了如果还有些剩余就可以施舍给我们……” 莲儿一边走一边向画男传授着“讨饭经”。 “还有呢就是讨饭的地方,我们就不要到饭馆去了,虽然那些地方常常会有残羹剩饭,可是你看这满大街都是讨饭的,我们去了根本就抢不到的。” “另外就是那些大户人家,虽然他们有吃有喝,但很多人家都养着狗,看到讨饭的他们认为会倒霉,就会放狗咬我们的。最好的地方就是那些不是太穷也不是太富的人家,如果碰上了好心的老大爷老大娘,那就大有希望了……” “说的真好,我好佩服你!” “那当然,这都是经验,能遇上我算你有福气,我从小到大都在讨饭。” 听到画男的赞扬,莲儿仰起头来自信的说道。 “对了!差一点就忘了。” 莲儿这样说着,然后她命令似的对画男说到:“蹲下来”。 “嘙”的一声,莲儿吐了一口唾沫在自己的手上,然后在地上沾了些泥巴朝画男的脸上抹去。 “干嘛啊?好恶心!” 看到莲儿将手指上的泥巴抹在自己的脸上。画男惊叫起来。 “对不起画男哥,没有水,就这样凑合着吧。” 莲儿一边抹一边说着:“你的脸洗的太干净了,这样可不行,细皮嫩肉的谁会可怜你……” “哇,老天!我好倒霉呀,成了叫花子要去讨饭,还有这身破烂的衣服满是跳蚤,咬的我难受死了。早知道这样,我早就回家做新郎了。唉,怪我自己……” “做新郎?” “嗯,做新郎,父亲逼着我和哥哥娶亲,还是我的表姐和表妹,说是亲上加亲,还有我的母亲,她也盼望着我回去成亲,可是我不愿意,所以我就赌气不回家。可是没想到会这样,唉……” “哦!我明白了,这就是人家说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过了也没关系,起码你还没有被饿死冻死,记住一定要努力的活下去,只要有命在,好运气一定会来的,不会耽搁你做新郎的。走吧,我们一起试试运气吧。” 第31章 为帝国赤胆忠心 “看到吗,这一家有院墙还有瓦房,挺符合条件的,我们去碰碰运气吧。” “画男哥!你躲的太远了,我们又不是做贼,你就站在我身后。” “你已经知道了挨饿的滋味儿,而且我们现在就很饿,所以表情这方面就不用装扮了,但记住手一定要抖,嘴要甜,总之要让人家可怜……” 莲儿最后一次交代着,然后轻轻敲响了大门…… 是的,也许两个人真的有福气,一会的功夫一位大娘出现在门口,这个老大娘慈眉善目,和莲儿想象中的一样。 “大娘!您老行行好,我们两个落难了,已经饿了两天了,求您赏口饭吃,哪怕一点也好,求您了……” 莲儿赶忙乞求着,她的声音颤抖令人生怜。 老大娘边听边打量着两个人。 画男躲在莲儿的身后,他浑身在哆嗦着。但那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饥饿和紧张。 良久,大娘长叹一口气说到。 “唉,造孽呀,你们和我的孙女一样大,好了,等我一小会儿。” 莲儿端着碗的手猛然抖动了一下,她知道应该是可以讨到食物了。 “大娘!求求您,能不能给我们一些钱。我们需要钱,我要给爸爸妈妈发电报,到时间我一定加倍的还给您。” 突然间画男从身后噌一声窜了出来,他大声地央求着。 “你们……是想要钱,可我没有钱,今天已经来了很多的讨饭的,我一个都没有打发,我原想把我吃的东西给你们拿出来,可是如果要钱就到别处去吧。” “大娘!求求您了大娘,您行行好吧,到时候您想要多少钱都可以,我给您……” 眼看着大娘要关上大门,画男急了,他冲上去更加大声的央求着。 “大娘!我们不要钱,我们只是想……” 未及莲儿把话说完,眼见那大门已经紧紧关上。 …………………… “走吧,画男哥,别再求了。” 眼看着画男依旧在敲着门,莲儿失望地说到。 “这不怪我,我是真心的,我没有欺骗她。” “我知道你没有骗人,可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食物,你要钱干嘛,好,即使你发了电报,你的家人能立即赶来吗?现在路途这样险恶,就是明天、后天他们都不一定能来,然后呢,即使他们来了我们也饿死了。” “别说了好兄弟,我知道错了,都怪我,我没有一点用处,可……现在该怎么办呢?” 画男懊悔地蹲在了地下。 “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只好听天由命了。” 莲儿的眼中噙着泪水,她也无力的蹲了下来。 良久,莲儿突然问到:“我早就想问你,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到底有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会被人打,我希望你能说实话。” “相信我好兄弟,我真的没有做过坏事,我之所以被人打是因为……因为我和翠花楼的姑娘们是好朋友,是那种……很纯洁的朋友。她们虽然卖身,但那也是为生活所迫,而她们真的都是善良人,你不知道她们有多好,我和她们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画男辩解着。 “眼看鬼子来了,她们求我带她们离开,我当然不能抛弃朋友,所以我就向家里要钱替她们赎身,可我的父亲一直认为我是花花公子,所以我不敢向他要钱,我向哥哥要钱,但可能被父亲知道了,所以我收不到钱,于是我就用我所有的钱替姑娘们赎身,万万没有想到萃香楼老鸨子心黑手辣,她不放人还强占我的钱财,我同她争辩却被爪牙们打了一顿……” 画男痛苦地诉说着。 “我想把她告上公堂,可是那个时候日本人已经攻进了城里,那里还有法律啊,无奈我和管家赶快逃离,可不曾想,火车被鬼子的飞机所炸,管家也不幸遇难,就这样我流落到了这里,我身无分文,连怀中的金表也不知何时被人偷去,更倒霉的是我又遇到了坏人,他们抢走了我的衣服,眼看我就要冻死,幸好遇到了你,我的好兄弟,我才能活到现在,我本想这个大娘是个好心人,要是真的能借钱给我们,我就能带你脱离苦海,可是……唉!都怪我,我真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画男越说越伤心,竟然痛哭起来。 “别哭了画男哥,我错了,我不该那样问你,勾起了你的伤心事。” 看到眼前悲痛的画男,莲儿很后悔,她心疼的替他擦着眼泪,连声安慰着他。 “好了,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一切的困难都能克服。我是幸运的,以前有师傅在,什么困难都不能难倒我们,现在有你和我在一起,我不再感到孤独,而且也更加有了勇气,放心吧画男哥,一切的磨难都会过去的。” “好了画男哥,不要伤心了,时间也不允许我们伤心,我们要赶快讨些吃的,错过了饭点那里还能讨来饭呢。现在我们分头行动,两个人或许能够多些运气。” “画男哥,记住不管能否讨来饭,我们在大十字街碰面,不见不散……” ※※※※※※※※※※※※※※※※※※※※ “啪”的一声,随着卧室的灯光打开四处明亮起来。 周艳娜从床上起身,她穿上睡衣,拢了一下披散的头发,然后仰靠在桌旁松软的座椅上。她把光脚丫高跷在桌子,随即点燃一只香烟抽了起来。 此刻的周艳娜头发蓬乱,眼圈乌黑,泛着铁青色的脸看上去像是一个吊死鬼。 此时的她与平时干净整洁的周艳娜完全判若两人。因为她已经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辛苦的伪装自己了。 作为帝国情报部门的一员,周艳娜~不!准确的说她的真名叫做川崎美惠,自从接受组织的任务开始接近周怀德时,她就一直在辛苦地伪装着自己。 她伪装成抗日归国华侨的身份接近周怀德,她的高学历和才干被周怀德所赏识,于是她顺利的成为他的秘书,自然对于这个独居多年的鳏夫,她的美貌和性感的身材轻易的俘虏了他。 而他的高超的床上功夫更让周怀德如痴如醉。 这时候一个秃顶的老男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捋了捋稀疏的头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此人正是周艳娜的上司龟田寿夫,他有一个伪装的中文名字:朱亚楠。 公共场合周艳娜把称他为亲舅舅。 第32章 漏雨屋偏遇连阴 “干嘛要起来呢美惠,再躺一会吧。” 眼看周艳娜只顾抽烟也不理他,龟田走到了她的面前,意犹未尽的把手伸进她的臀部揉搓着。 “怎么了美惠,你今天看起来烦躁不安,可不像平日的你,刚才在床上我感觉你也是在应付啊。” “龟田君,实在抱歉,今天我真的没有心情。想想为打入龙府我付出了很多努力,可是眼看计划就要实施却节外生枝,现在我的郎君龙画男没有了下落,我还有什么借口进入龙府呢。” “哦!原来为了这个啊!你放心美惠,我已经把情况汇报给了大本营,大本营已经安排力量全力查找,我相信那个叫龙画男的很快就会被找到。” “美惠,我之所以向大本营举荐把这项任务交给你,不仅是因为你的机智和才能,我更欣赏的是你对大日本帝国的忠诚。这次你到了龙家要尽快执掌权利,龙家企业负责生产支那军队的服装和粮食,到时候我们通过军粮的调度和服装的分配,就可以把支那军队的部署情况一目了然,所以你的任务非常的光荣,也很艰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本营已经批准我提交的晋升报告,恭喜你晋升中佐军衔,好好的努力吧,等事成之后,我一定保举你的官职再升三级。” “感谢长官提拔之恩,天皇万岁,我愿为大东亚圣战奉献我的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 “呼”的一声,周艳娜从座椅上起身站立,她两只光脚并立,两行热泪滚滚而出。 川崎美惠从小就沐浴着军国主义思想的洗礼,每天她和同学们集体祈祷着:“上苍啊!你为何对我们如此不公,我们优秀的大和民族被安排在这孤岛之上,而那些低劣的支那民族却支配着广沃的土地,我们发誓一定要改变这一切……” 那时候她就下定决心,要投身大东亚圣战。大和民族要征服亚洲、征服世界,军国主义思想和她的梦想合二为一,她狂热地加入了地下情报组织。 “好啦美惠,这种场合就不要拘于正统了,来!让我们继续开战吧,这次你一定要全身心的投入啊,嘻嘻。” “嗯~,人家不要嘛……” ………………………… “这家看起来太富贵,大门紧闭,或许还养着恶狗。” “这家太穷了,看起来两间破草屋,肯定也讨不到什么东西吃。” 龙画男走在大街上,按照小兄弟传授给他的经验左右观看着。 “真想遇到像刚才那样的!慈眉善目的老大娘或是老大爷,那样我就会讨到饭了,给好兄弟看看,我画男也是能讨来饭的。” 但是他走了很长一段路程,他却再也找不到所希望的了。 这时候的画男心里愈加后悔起来,他恨自己太没用,眼看着已经到嘴的饭却被搞砸了,害的小兄弟难过。 “画男啊画男,你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这次我一定要好好的表现一下,我要让小兄弟对我刮目相看。 一阵嘈杂声传来,抬头望去,只见一家豪宅门前挤满了难民,大门楼上挂着大红灯笼,灯笼上面写着字体不一的“寿”字。 眼见着身边有难民往前挤。 “快走,这家老太太过大寿施舍馒头呢,还是是白面馒头,赶快去抢。” 画男的头“嗡”地一下,心扑腾扑腾跳的厉害。 “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画男!就看你的了。” “抢!” 眼看着不断有人拿着白花花的馒头出来,画男急的眼睛都红了。他不顾一切的向前挤去。 不断的有人踩在他的脚上。头、身子被人猛烈地碰撞着,被打伤的躯体被挤的剧烈疼痛。 眼看已经挤到了前面,他拼命的伸手大叫着“求……求……给我一个……” 眼见一个大白馒头向他递了过来,可是可怜的画男被人猛挤一个踉跄,待他站稳时,眼睁睁看着最后一个馒头送进别人的手中。 “没有了、没有了,滚!都滚吧。” 发馒头的家丁大声说着。 “求求您,我好不容易挤到前面,行行好给我两个吧?” 画男哀求着,他不甘心会是这个结果。 “是啊,求求老爷们再赏些吧,我们都快饿死了。” 众人也都齐声哀求着。 “一个也没有,今天都已经发了几次了,再发一百次也不够,俺老夫人吃斋念佛,不然的话你们连屁都吃不上,马上给我滚。” 领头的管家瞪着眼睛骂道,然后指挥着:“把大门给我关上。” 可是大门已经关不上了,饥饿的人们挤了过来,哪里还能关得上大门。 施粥场的一幕再次重现。那些家丁开始用皮带轮打,他们视这些人贱如蝼蚁。 画男的头上被结结实实抽打了两下,他立刻间感觉火啦啦的疼,可是他依旧不停哀求着,着急的他几乎要哭了出来。 可是随着一阵狗吠声,两条大狼狗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两条大狼狗被家丁牵着,瞪着血红的眼睛,露出尖锐的牙齿咆哮着。 “快跑,放狼狗啦。” 随着一声惊恐的大叫,这群人吓的魂飞魄散抱头逃窜。 “哈哈,咬,咬他们……” 画男挤在最前面,所以他跑在最后边。 事发突然,面对两条凶恶的大狼狗,画男吓的大哭起来:“妈呀!救救我……” 他想快跑,可两条腿软绵绵不听使唤,这一刻他脸如白纸,魂魄已经飞散。 这一幕令家丁们哈哈大笑,他们大喊着:快跑呀!咬到了、咬到了,哈哈哈……” 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一条大狼突然挣脱狗链,猛扑向画男。 “不好!” 围观的人们顿时惊呆了。 ………… 第33章 暴雨夜亲人哭魂 可怜的画男吓傻了,他连哭带跑,惊恐中他回过头去,却见狼狗挣脱狗链向自己扑来。 “妈呀!” 他腿下一软扑通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大狼狗见状更是獠牙暴露,瞄准了画男的脖子…… “畜牲!” 千钧一发时刻,只听一声怒斥,那声音犹如晴天霹雳,震的人们耳膜发聩。 只见一个身影如闪电般挡在了前面。 来人正是尹莲儿。 只见莲儿双眉倒竖,眼中喷火。 她高高举起二胡,那把二胡就像是寒光闪闪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那气势仿佛瞬间就能把狗头砸烂。 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条恶狗顿时被莲儿的气势镇住了,它疯狂的吠叫声顿时变成降调而且夹杂着哀嚎声。 它再也不敢往前扑,站在原地艮着狗头,然后竟然回头寻找起了主人。 “好兄弟!” 画男哭着爬过来抱住了莲儿的腿。 “别怕画男哥,有我在……” …………………… “好!” “好样的!” 目睹着眼前的一幕,围观的人们爆发出一阵惊叹之声。 “嘿!小子,有种。” 那管家一边拴着狼狗,不由的对着莲儿发出称赞。 “来!赏你两个馒头,接着。” 只见那管家说着扔过来两个馒头。 “狗东西!” 莲儿怒骂着,从地上抓起馒头回扔了过去。 “好,太棒了,有骨气……” 人群中更是爆发出一片强烈的叫好和鼓掌声。 在称赞声中,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昂首离去…… …………………… “召男,好孩子!你好些了吗?” 望着躺在床上的大儿子召男,龙得水关切地问到。 已经整整两天了,召男粒米未进,只是终日躺在床上。 “孩子!你好歹吃些东西,你这样爸心痛啊……” 龙得水用几乎哀求的声音说道。 眼看着小儿子杳无音讯,而妻子和大儿子召男又卧病在床,眼下他的家庭已经陷入了一场劫难。几日来,龙得水心力交瘁,人也瘦了一圈。 “我不饿。” 召男少气无力地说着,把身子扭向一边。 望着眼前的儿子,龙得水忽然觉得是那样的陌生。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在他心目中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好儿子却变成了如今模样。 如果儿子真的是生了病,他倒还可以理解,但他先后请来几个名医问诊,几乎都确定儿子并无大碍! “召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这样爸心疼啊好孩子!” “没什么,我只是感觉不舒服。” 召男轻声地回答着,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淡。 “召男,这几日爸一直在反思自己,爸觉得对不住你,你为咱家做了太多贡献,可是爸从来没有关心过你,就拿上次你和表妹订婚的事情,爸爸每每想起来就感觉心有愧歉啊!” 说到动情之处,龙得水眼眶湿润。 几天来龙得水的心中也在反复的在揣测儿子召男的心病, “莫非是召男他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不可能,虽然夫人情急之中说出那样的话,但那是在深夜,而且我当场查看确定没人!” “对!一定是因为婚姻,婚期临近触动了儿子的伤心事。” 龙得水几乎可以肯定,因为只有订婚这件事情令儿子对自己心有不满。 “孩子!你也知道,你的母亲把你弟弟画男宠坏了,画男从内心一直反对这门亲事,正因为如此他躲避在外不肯回家,也怪爸爸一时糊涂,心想如果把艳娜许配给他,或许他将来能够回心转意。你也知道孩子,咱们家需要仰仗你舅舅的权势,不但是现在这些军队的生意,而且你爷爷奶奶的深仇大恨都要指望你舅舅出面伸张啊!他和你母亲虽然是亲兄妹,但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所以我想通过联姻使咱们两家的关系更加亲近。爸这也是无奈之举呀……”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另有所图,怪不得要把那个丑八怪许配给我,他可宁愿用我一生的幸福来换取他个人的利益,好吧!这都是因为我不是他亲生的儿子。” 听到父亲的一番话,召男的心里更加升起一团怒火。 “爸愧歉的是把艳萍许配给你,可是虽然那艳萍长相不如他的姐姐艳娜,但依我看却是一个心眼很实诚的孩子,等将来你们成了家她做正房,而我儿可以再续几房姨太,漂亮女子多的是,只要……” “别说了,我累了,我想睡。” 眼看到儿子抓过被子把头蒙上。龙得水已经无法再诉说自己的愧歉了。 “好吧孩子!你好好的休息吧,一定要记住按时吃药啊。” …………………… 黑夜暴雨如注,巨大的闪电划过长空,随即一声惊雷爆响。 “儿啊,你何时为我们报仇啊?我不孝的儿子,爹娘死的惨啊!你为什么还不为我们报仇啊……” “爹!娘……” 随着父母冤魂凄惨的哭诉声在耳边响起,客厅里龙得水痛哭着跪倒在地上。 几十年来,每到暴雨如注,电闪雷鸣的夜晚,他都会听到父母的在天之灵向他哭诉,过往那悲惨的一幕总会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 30年前,年仅15岁的龙得水到县城为卧病在床的父母抓药,回来时已是黑夜。 那个夜晚暴雨如注、电闪雷鸣。几十里的山路,他跌倒再爬起,爬起再跌到,可是心急如焚的他哪里还顾得上满身的泥水和疼痛。 可那时的龙得水万万没有想到,更大的灾难却在等待着他。 就在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颖桥镇恶霸夏啸天带领着家丁炸开了泄洪道,伏龙山的山洪夹杂着泥石扑向颖桥镇镇西,而那里居住着他的亲人和父老乡亲。 “爹~娘~姐姐……” 他发疯般的哭喊着、奔跑者。可是他眼睁睁的看着汹涌的“黄龙”吞没了自己的家园…… 就这样,他一家三个亲人被泥石活活冲埋,落了个尸骨无寻。 几十年来,为亲人讨还血债成为他不变的心愿。仇不报此仇他有何颜面到天堂和亲人相见? “夏霸天啊夏霸天,我与你不共戴天,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 第34章 为活命艰难生存 许都城大十字街口,画男眼巴巴盯着邮电大楼,腿都走不动了。 “要是有钱能发一封电报该多好啊!” 画男咽了一口唾沫说道。 “画男哥,别在这盯了,想看的咱们就进去看。” “我……我想请问发一封电报要多少钱?” 画男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柜台里面一个女报务员抬起头看了一眼,当她发觉是两个叫花子站在面前,立刻间脸上露出了鄙夷的神情。 “下班了,不发了。” “走吧,画男哥。” 莲儿对着尴尬的画男说道。 “这个邮局又老又小,可能也不会发报,咱们到大地方去发。” …………………… “两个小兄弟!等一等。” 邮局的门口,一个留着山羊胡子、戴着花镜的老年人唤住二人说到。 只见这个老人的面前铺着一张白布桌子,白布上面写着“代写书信” “恕我直言,看两位小兄弟的打扮也不像是有钱人,电报一个字就是几块钱,你们是发不起的,不如让我给你们代写一封书信,只要一元钱,既省钱又办事,一举两得,二位怎么样啊?” “代写书信?” 眼前的几个字令莲儿的眼前一亮。 “画男哥,我好像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 “不挨饿的办法。” …………………… 午后天空放晴,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照在人们身上暖洋洋的。 街上的人多了起来,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阔太太们都出来逛街了,三轮车夫一边跑一边吆喝着,时不时还有几辆洋汽车笛笛摁着喇叭。 大十街邮局门外摆出了一张新桌子,桌子上也铺着白布,上面写着“素描画像漫画。” 是的,虽然没有鞭炮,没有鲜花,但是南都国立美术学院青年才俊,落难画家龙画男的人像画摊开张了。 “小姐!您长的真漂亮!来张画像吧,人像素描漫画都好,真正的艺术作品,画的不好不收钱。” “尊贵的太太,要不要来张画像,南都国立美术学院大师的杰作。” 莲儿忙不迭地招揽着生意。 而在临街的一间琴棋书画商行里边,老板正拿着一把二胡仔细端详着。 “这把二胡纯手工制作,推拉丝滑,蟒皮缠裹音色纯正,真是一件民间少有的极品啊!不知道怎么会在这两个流浪小子的手里,真是太可惜了。” “掌柜的,他们用这把二胡做抵押赊取了笔墨纸砚,到时间要是还不上这把二胡就是咱们的了。我刚特意去看了看他们的生意,您猜怎么着?” “怎么样?” 听店里的伙计这样一说,那老板急忙问道。 “哈哈,压根就没有生意,您想谁会去找一个流浪汉画像呢,那个年龄小的在到处拉人,急的差点给人家跪下,可人家看到他们那副模样,都皱着眉头捂着鼻子赶紧走开。所以依我看这些钱他们根本就还不上,,这把二胡铁定就成了咱们的了……” “哈哈哈哈……但愿如此,这么一说我当初倒不如多赊些东西给他们。” 这二人正在得意之时,忽听门口传来声音说到:“老板,我想赊些东西。” 抬头看时,只见莲儿已进得屋来。 “好啊,你要赊什么东西” “一件长衫和鞋子,不要太新,只要能穿就行……” …………………… “画男哥!你真的好英俊!” 人是衣服马是鞍,穿上长衫和皮鞋的画男又恢复了往日潇洒的模样,莲儿由衷地称赞着。 “是啊,他们都这样说我。” 画男得意地甩了甩头,看起来自信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呵呵!”莲儿笑了笑 “对了画男哥,你有没有在绘画上有过什么成就啊?比如得过什么奖。” “哎呀,这个太多了,我一天一夜都给你说不完,因为我天生就是做画家的材料。” “天生的画家?” “对呀,天生的画家,” “你知道吗,在我出生百天的时候,爸爸妈妈在我的面前摆满了各种的物品:金银,口红,官印、书籍、笔墨纸砚……很多很多了,他们看我去抓,这样就能够预测我长大了能干什么。” “你抓到了什么?快告诉我。” “你猜” “画笔?” “错!是胭脂,我抓到了胭脂。” “哈!我猜就是这样。” “瞧!你和我父亲一样,我父亲当时就说这孩子长大了肯定是个花花公子。” “我觉得你父亲说的有道理。” “有啥道理啊!你们那里知道!我虽然抓到了胭脂,但我用胭脂在地上画呀画的。当众人赶到跟前时,把他们惊的嘴巴张开老大。” “为什么啊?” “因为我在地上画了两个大mimi,我还用嘴巴嘬啊嘬的……” “呀!你没臊。” 莲儿羞得脸色通红,她伸出小手捶打着画男的胸脯。 随即两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 “好兄弟,我一直感觉你特别像一个人。” “像谁?” “我说不准,可她是女的而你是男的,对了,你为什么不把脸洗一洗,总是弄得很脏,我好想看看你洗干净的样子。” “洗什么呀?别忘了咱们的身份,洗得干净能讨到饭吗。快说,我像谁?” “很像这个画中人。” 当画男向她展示自己刚刚画成的一幅人像时,莲儿顿时惊呆了。 那画中分明就是自己,和当初画男送给她的画像一模一样。 “你!” 莲儿的心中砰砰直跳。 “天啊!真没想到画男哥对我的记忆竟然这样深刻。” “她叫莲儿,是在一个小茶馆卖艺,我偶然听说很多人都去看她表演,说实在话呢我以前从来不到那种小地方,可是当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被她深深吸引了,那不仅是因为她的容貌非常美丽,更吸引我的是她的才艺,当你观看她的表演的时候,你不会感觉她在演戏,她更像是在展现着她的生活经历。我想她一定吃过很多的苦,特别是当她扮演悲惨的角色时,你会被她带入一个真实的情感世界,痛苦、愤怒和流泪,但那些情感是发自内心的流露,她的表演才是一种真正的艺术!” 画男动情地诉说着。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的心是那样的相近,我情不自禁的在想,假如这一生能够和她在一起,成为真正的、心灵上的朋友该有多好啊。” “画男哥!”莲儿深情的呼唤着。 她的眼光含着泪花。 第35章 才艺郎危机转运 “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对我很冷淡,紧接着鬼子兵就打来了,直到我即将逃亡的时候我还在找她,可是却再也找寻不到她的踪影。” 画男痛苦地回忆者。 “直到现在我每天还在想她,我在想她是那样的美丽,在这乱世之中我真的不敢想象她会遭遇到什么,我只能从心里默默的祝福,祝福她能够平安……” “画男哥!” 莲儿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擦了擦腮边的泪水说道:“假如她知道你的一片真心,她一定会感到幸福的。你们一定能够再次相逢的,因为真诚和缘分你们一定能够再次相逢,相信我。” “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该有多好啊!现在我就要用这张画像作为招牌,这是我心灵之作,我想咱今天们的生意一定会成功的。” “嗯!我相信你画男哥!一定会成功的。” ………………………… “掌柜的……掌柜的……” 眼看着店小二气喘吁吁跑进店内,墨宝斋掌柜连忙问到:“快说,那叫花子的生意怎么样?” “发了,想不到那小子发财了,他的画摊被人挤的满满的,都是些富家小姐太太,一个个争着要画像,白花花钞票往手里塞呀掌柜的,我看照这样咱们的纸怕是不够他用啊。” “糟了,纸剩的不多了,早知道的话就多存一些,谁知道会遇上这么大的客户啊。” “对了,那叫花子还吃肉了,他一边画像一边吃着烧饼加猪头肉,三两口吞下肚去,他吃的好香啊。掌柜的,咱们好长时间也没有吃肉了,今天生意好,要不咱们今晚也买些……” “馋死你个兔崽子,快干活去。” ………………………… “掌柜的,快拿纸来,多拿些。还有颜料,对了,能给我一瓶热水吗?” 眼见着莲儿满头大汗跑进店里,掌柜的连忙说道:“能!放心吧小兄弟,我这就给您拿,对了,您就不用来回跑了,需要什么我让小二给您送去……” 在那个晴朗的午后,在许都城,龙画男俨然成为小姐太太心目中的明星。 只见他时而凝视,时而沉思,手中画笔犹如游龙飞凤,此刻的龙画男洒脱飘逸风度翩翩,那里还有半点叫花子的模样,他分明是一个英俊潇洒的艺术大师! “画男哥作画的样子好迷人啊!” 莲儿深情的望着花画男,她的心中泛起阵阵的蜜意。 在他的身旁,那些小姐太太们围成一片,“香粉扑鼻来,彩蝶拥才郎” 随着一幅幅画像作成,她们不时发出阵阵的惊叹声。 “小哥哥你画的真好!” “轮到我了,多画几张小哥哥。” “让画郎歇会儿吧,瞧累的都出汗了,来,我给你擦一擦。” “哎哟,瞧他还不好意思呢,真可爱!” 漂亮的太太小姐们献着殷勤。 “骚情!” 莲儿撇了撇嘴,心中又不由涌起阵阵醋意。 对面代写书信的老大爷气的把毛笔扔在了一边,他眼睛瞪得溜圆朝这边望着。 “唉!想不到啊,同样都是拿笔的,他的生意为什么那样好!” “对不起了小姐太太,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还有事,抱歉了。” 只见刚做完一幅画的画男突然放下画笔并且连声道歉着说到。 “啊!为什么呀?怎么就突然间不画了。” “是啊,我等了很长时间了,而且我们大老远来了,怎么说不画就不画呢。” “接着画吧,我愿意出高价,要多少都可以。” “真的对不起,明天我一定早早的来等着你们,,我保证一定画完……” 画男一边说着一边跑过去拉着莲儿的手: “快走……” ………………………… “太好了!电报今天就能到,爸爸和哥哥一定会连夜的赶来,明天、至多到后天他们就会把我们接回家的,太好了,好兄弟,我们终于活过来了。” 从电报大楼里出来,激动的画男简直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他几乎要蹦跳起来。 “我的好兄弟,多亏有了你,我才能活到现在。” “不,画男哥,我要感谢你,如果不是遇到你,我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活着……” 两个人忘情地诉说着,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幸福的泪水在脸上流淌…… “好了,接下来我有很多的计划,要去洗个热水澡,还要美美的吃顿饱饭,还要吃肉,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洗澡可以,但是肉呢下午已经吃过了,所以不能再吃了。” “为什么?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尝出肉的味道,三两口都吞到肚里去了,现在想起来还流口水呢,怕什么,咱们有钱了。对了,你吃肉了吗,我怎么没有看到你吃肉啊?” “我……我……我吃过了,瞧现在嘴上还有油呢。” “我不信,你骗我,咱们今天晚上一起去吃,我要亲眼看到你吃。” “别说了画男哥,我真的吃了,再说了能够吃到白面馒头都像是在做梦,我真的好有福气,如果不是有你,我就是野菜也吃不上” “不,你放心好兄弟,从今后往后我不能保证你每餐都吃肉,但我一定不会再让你挨饿,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嗯!我相信你画男哥,但是在亲人没有到来之前,我们不能铺张,一定要过艰苦的日子,只要能够吃饱就可以了,总比饿着肚子要强。” ……………… “来、来、来、丸子汤、丸子汤,又好喝又实惠,热汤随便喝啦……” 小十字街头,一个头上裹着白毛巾的大爷在店门口吆喝着。 “听见吗?汤随便喝,就在这了。” “快、快,两位客官里面请。” 眼瞅着画男和莲儿进得店来,那大爷连声地招呼道。 “咱这丸子一元一个,汤随便喝,二位怎样喝?” “大爷!来两碗,一碗要四个丸子,另一碗……要……两个……” “不!两碗都要六个,就这么定了。” 未等莲儿把话说完,画男抢过来说道。 “好嘞!二位稍等。” …… “嗯,这丸子汤好喝!” 喝着热汤的莲儿连声称赞着。 听到莲儿在夸奖,那大爷长叹一声说道。 “唉,不瞒二位,这丸子现在卖的太贵了,连我都感到惭愧,以前我这丸子一毛钱一个,加上这热腾腾的汤水,这店铺一整天热热闹闹,屋里坐不下都端到大街上。可瞧这现在,一天到晚冷冷清清,除了讨饭的哪里还有客人的踪影。生意虽然难做,但为了活命我还得咬牙坚持着,可是眼看城里逃难的人越来越多,都说这鬼子兵马上就要打过来了,这战火到了家门口生意可就彻底的完了,我这全家老小非饿死不成……” 老掌柜在痛苦的诉说着,忽听得门口传来一阵呜呜啦啦的声音,画男抬头望去惊到张大了嘴巴。 “原来是他!” 第36章 盼亲人杳无音讯 店铺门口传来一阵呜呜啦啦的声音,三人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讨饭的小哑巴。他颤抖地端着破讨饭碗,眼睛露出饥饿的目光。 “去、去……快走……” 卖饭的掌柜连声驱赶着他。 可讨饭的小哑巴依旧乌拉乌拉央求着,看起来他已经饿的快要不行了。 “啊!是他!” 看到小哑巴画男禁不住惊呼了一声。 画男认了出来,眼前讨饭的小哑巴正是抢走鸡腿的人。 “怎么,你认识他。” 莲儿问到。 “哦!不认识,我……我只是见过他。” 画男支吾的说道,他实在不好意思把自己捡鸡腿的事情说给莲儿。 “看他的样子饿的快要不行了。老板,你给他盛一碗,我来付钱。” 听到莲儿的话,门口的小哑巴跪在地上砰砰磕着响头,流着泪乌啦啦地感谢着。 ……………… “二位小哥真是好心肠人,好人一定有好报啊!” 老掌柜继续对二人诉说着苦处。 ”现在我这生意一天到晚没几个客人,倒是常常被讨饭的围上了门,我要是敢施舍马上就会来一大群,我的生意也就没法做了。唉!这年头受苦人太多了,活着受罪还不如死了的好……” 今天的夜晚是如此的美好,画男终于躺在了真正的床上,在温暖的房间里,他再也不会被刺骨的寒风冻醒,也不会睁眼看到满天的繁星,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刚洗过热水澡的身子散发着香味,一切都是那么惬意。 “小兄弟!小兄弟……” 画男呼唤着另一张床铺的莲儿,他很想和她说会儿话,但他发现莲儿已经进入了梦乡。 “真是个奇怪的小兄弟!” 画男心里这样想着,他不明白这个小兄弟为什么死活不愿意和自己一块去泡热水澡,就是换个衣服也躲躲藏藏避着自己。 “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熟悉,总有一种曾经相识的感觉。” 当莲儿把脸上的灰尘洗去的时候,画男惊奇地望着她,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小兄弟竟如同姑娘般美丽,白皙的肌肤,尤其是他那双美丽的眼睛是那样的熟悉。。 “看什么,不认识我了吗。” 莲儿羞红着脸把头扭向一边。 ……………… 许都城郊,汝河河面已经封上厚厚的寒冰,北风扑打在画男的身上,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比起眼前的天气,他的心此刻更为冰冷。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他既没有等到回电,也没有等到亲人的到来,他的心痛苦到了极点。 “画男哥!天太冷我们回去吧。” 身旁的莲儿安慰着他,看着眼前痛苦的画男莲儿的心都碎了。 几天来画男哥根本无心作画,他多么盼望亲人的回电啊!于是他不停催促莲儿到邮局去问,可是每次莲儿都是失望而归。 “不,我不冷,即使冻死也没有什么,反正我被抛弃了,我是没人要的孩子,父亲一定生我的气了,他们都不管我了。” 画男痛苦地说着。 “不!不会的画男哥,一定是有原因的,相信家里的人一定很着急,现在鬼子兵到处都在进攻,道路那能好走呢,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困到这里,咱们还是回去安心的等吧,说不定他们马上就会到来的。” “不,我不回去了,没有人关心我的死活,他们不要我了。” 极度失望的画男蹲在地上,他用手揪抓着头发痛苦地哭了起来。 “画男哥!别哭了。” 莲儿深情的俯下身躯安慰着他,而自己的眼泪也滚落下来。 几天来,莲儿想尽办法在宽慰着画男,可是现在她再也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安慰他。 阴暗的天空,呼呼的北风夹杂着画男伤心的哭声,一切都显的是那么的凄凉。 “呜﹏呜﹏” 河面传来一串汽笛声响,一艘大船咣咣的从河中驶过。 “船!” 莲儿眼睛一闪。 “有了!画男哥,我们与其在这里苦等,倒不如我们动身回家。” “回家?” 莲儿的一句话令画男猛然一振,他抬起头来。 “是的!回家,我们现在就动身。” “对!回家,现在就动身,即使爬也要爬回去。” 画男呼地直起身来,他的目光闪烁,浑身顿时来了精神。 “好兄弟,我们还有多少钱?够买两张火车票吗。” “好像……不是很多了,但只要哥哥能够重新振作,我想应该很快就能凑够的。” “哎呀,都怪我,当初要是听你的话节省一些就好了,快!你快去火车站打听一下票价,我这就去作画挣钱……” ……………… 天空更加的阴沉,风也越来越大,一场暴风雪似乎来临,莲儿失魂般走在大街上,她的身上一阵阵的发冷。 “该怎样向画男哥交代呀!” 就在莲儿来到火车站时,她发现这里已经成为了战场,到处都是疯狂的人群,他们拼命地挤向售票窗口,莲儿也曾想试着往前挤,但是这是一场蛮力大比拼,弱小的莲儿很快就被人群甩开。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观望。 她听到人们在议论着,现在售卖的车票已经是三天以后的,而且票价在飞涨,由于鬼子兵的临近,即使已经售出的车票也不一定能用。 随着一阵嘈杂声传来,售票窗口突然停止了售票,愤怒的人们咒骂着,拍打着窗口。 “别挤了,票已经售完,都快走吧……” 售票员高声叫嚷着。 ……………… “怎么办?该如何向华南哥说呢。” 她感到脚下无力,无法挪动脚步。 “现在别说是两个人的车票,即使买一个人的钱也不够,算算连饭都不敢吃饱,更别想住旅馆了,可怕的是如果拖到鬼子兵来了那可就更惨了。” “呜哇……哇哇……” 突然间只见小哑巴出现在她的面前,小哑巴着急地呜啦着,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粗。 “怎么了?哑弟弟。” 小哑巴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她的手向前跑去…… 第37章 逢歹徒惨遭厄运 两个人跑到大十字街,气喘吁吁的莲儿未及擦掉汗水,眼前的一幕却让她大惊失色。 只见一群人正在打砸着画摊,纸墨笔砚洒满一地,画像被撕的粉碎随风飘散。 而画男已经被打倒在地,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正对他施暴。一个把他死死地摁在地上,另一个正恶狠狠踩着他的右手掌。 “娘的,臭小子,还tmd想反抗,也不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在老子的地盘上不想交费,今天非把你给弄残了。” 这个看似领头的家伙大骂着,随即用脚狠狠碾压画男的手掌。 “啊……” 随着他的用力踩压,地上的画男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画男哥!” 看到眼前的情景,莲儿的眼睛都红了,她大叫着发疯般的扑了上去。 “找死!” 一个家伙快步上前揪住莲儿就要动手。 “啊……” 又是一声惨叫,但这次不是画男发出的,而是拽紧莲儿的那个恶徒发出的惨叫,他的手被莲儿狠狠咬了一口,疼痛下他松开了手。 莲儿已经拼了命,她不顾一切的用头撞向踩着画男的头领。 “哎哟!” 头领被莲儿重重地撞在肚子上,只听他发出一声惨叫,仰八叉摔倒在地上,而莲儿也因惯性摔倒在地昏迷过去。 “娘的,老子给你两个放放血!” 为首那家伙疼的咧着大嘴从地上爬了起来,蹭的一下抽出匕首,对着莲儿两个人就要动手。 千钧一发时刻,只听呜呜的警哨声响,只见小哑巴领着两个警察来到了现场。 “别动,都给我住手……” 警察一边高声的喊着,一边掏枪向这边跑来。 “快闪!” 为首的流氓头子见势不妙,命令着他的手下。 然后对着画男两个人恶狠狠地说道:“妈的!再让老子碰见你们,非要了你们的狗命。” 这家伙当然不想在这里惹上麻烦,因为如果被警察逮着,少不了要被敲诈一笔,再说了他还要到照相馆老板那里去领赏金呢。 躺在地上的画男痛苦地挣扎着,他哪里能想到,他已经被人设下了圈套。因为自己的才艺他得罪了照相馆的老板,几天来眼看人们都来画像,照相馆的生意冷冷清清。 小哑巴心疼的哭着,他跪在地上向围观的人磕头求救。 可是众人都摇着头叹着气,转眼间纷散而去。 ~~~~~~ 莲西村的村西便是被称为石匠坎的地方,这里居住着石匠的后代,破旧的草房杂乱无章,随处可见丢弃的红石头、石磙,石槽、石磨盘。石匠们失业后或背井离乡,或改谋其他生存方式。 水沟旁边有一处篱笆墙围成的小院落,院子里三间低矮的草房,这就是雷大栓的家。虽然宅院简陋,但在莲花镇可以说这里是人尽皆知的地方,贫苦的人们都说:这里是两代义士居住的地方。所以人们走过时都会投以敬重的目光。 此时,在草房的正屋里面,雷大栓的岳母八十二岁的李老太太正在给灵位上香。 她的女儿秀芝在桌子上摆着灵位,依次是:恩师雷天义之灵位、恩母赵氏娘之灵位、亡夫李济深之灵位、亡儿雷二栓、亡孙菅草根。 李老太没有把草根去世的消息告诉菅同喜,她想让侄子一家保留着希望。 当年,李老太的丈夫李济深跟着雷天义师傅拜师学艺,一群人闯荡江湖受尽苦难。后来在一场灾难中雷天义夫妻同时遇难,在临终前将大栓兄弟托付给了夫妻二人。 “师傅!师娘,今天是您夫妻的忌日,往年的这个时候,孩子们都会回来给你们送些纸钱。平日呢孩子们都外出奔波着,可这一天是咱全家真正的团圆日子啊!” 可是…你们的在天之灵看到了吗,今天,孩子们…可都不在我身边啊…,” 望着袅袅飘散香烟,李老太声泪俱下。 “当年您夫妻把孩子托付给我们,心里面想着让孩子们平平安安就好,不要像我们一样多灾多难,可是,我…我没有完成你们的心愿啊,我对不住你们啊!我的恩师啊…” “二栓和草根在你们的身边吧,我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啊!他们都没有见过您一面啊” 少顷,李老太努力压抑住悲痛继续说道:“我要告慰你们的是,咱们的孩子都是响当当的男儿!就像当年的你们一样。他们做的一切都可以毫无愧疚的告慰你们的在天之灵!” “雷师傅、赵师娘、济深!我求你们,你们的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保佑活着的孩子们平安度过这场劫难……。 一句话未说完,李老太已经是泣不成声…… 几天来,看到重伤在床的女婿大栓,终日以泪洗面的女儿秀芝,李老太的心如同刀割般难受。 ……………… “秀芝,大栓呢?” “娘!刚才他挣扎着想要过来,我没有答应他。” “对!千万不要让他出来,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要是走露了风声怎么得了,那帮豺狼能放过他吗,菩萨保佑吧,等过几天他能下床了也像你哥哥那样赶紧躲出去,躲得越远越好,唉!我这心里面……” “娘!娘,你在哪里啊?”一声呼喊打断了李老太的话语。 “在这呢好闺女!在这呢…。”老太一边急忙应答,一边捞起拐杖颤巍巍走出屋去。 只见从另一间草屋里走出一个怀着孕的女人,这女人肤黑面瘦,两只干瘪的眼球在骨碌着,手里拿着一个竹竿探索着走到院子里,这女人便是李老太的儿媳妇、水猴的女人黑丑。 黑丑是个盲女。今年刚开春的时候,常套在县城门口遇到了她。这女子是兰封人,和她母亲一起逃荒要饭来到这里,母亲因为病饿而去世了,只剩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在那哭。 常套心想不如把她领回去给四十多岁的水猴作媳妇儿,正好那女子也同意了,于是常套就把她领到了李老太家里。 “娘!我听到水猴回来了,快告诉我他在那里呀?”黑丑一边用竹竿探索一边慌张的问到。 “快坐下!快坐下我的好闺女”李老太晃动着拐杖上前去扶她。 黑丑肚子争气,现在正怀上了水猴的孩子,现在都显形了。 水猴是李老太唯一的儿子,他原名叫李水生,因为从小体弱多病而身材矮小,有一年夏天他脱光衣服在黑龙潭洗澡,整个一个活脱脱的猴子游泳,洗澡的人像是看猴戏一般的围着他看,从此,水猴便成了他的代号,没人再叫他的真名字了。 水猴逃命回乡后,只是同亲人匆匆见了一面,便趁着黑夜再次逃亡他乡。 可怜的黑丑这个时候正需要丈夫陪在身边,可是几天来丈夫没有了音信,日夜想念的她不停的询问。 “回来,一定能回来,这几天他肯定能回来。你放心吧好闺女!你想啊,他还盼着见他的儿子呢,能不回来吗。” 第38章 艰难日家人共度 李老太边说边扶着黑丑坐在长板凳上。” “我就说吧,我在屋里面都听到他说话了,我心想我不是在做梦呀。” 黑丑嘟囔着显得非常疑惑。 水猴回来的第二天母亲边逼着他趁天黑出外躲避,只要能出去就比家里边安全。 水猴有很多本领,他会爬树,面对参天的大树,他朝手上“呸、呸”吐两口唾沫,然后“蹭蹭”几下就爬上去了。 水猴会潜水,吸一口气下沉到水里,你打个盹他还没出来呢。或许这本事都与他的体型有关。 但这都不是他吃饭的本领。他吃饭的本领是个技术活——订锅补锅。 往年他都是身后背着个破锅,外出沿村吆喝着:“订锅轱辘锅”。 谁家的锅底或者盆子漏了水就来找他,小洞补一补,大洞那就得换锅底了。 其实说到底这就是巧要饭的生意。 黑丑不明白为啥丈夫刚回来就不见了踪影。黑丑是个苦命女人,加上水猴四十多岁才娶了她,所以对她非常疼爱,两人的感情非常的好。 黑丑想水猴,白天吃饭想、夜里睡觉想,无时不刻! “姥姥!我回来了。”随着声音香草和弟弟走进院子里,一捆像小山似的干柴压在香草的背上,这个九岁的小姑娘吃力地把它甩在地上。 四岁的弟弟石柱也是满脸的泥汗,汗水湿透了打着补丁的衣衫。他背着一小捆捡来的树柴,小手里面采了些野菜。姐弟两个脸上、身上沾满了泥巴。 “哎哟!我的好乖乖啊,你们可回来了,姥姥正担心着呢。 看到两个外孙回来,李老太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她连忙扶着拐杖迎了上去。 “咦?”老太突然发现姐弟俩站在那里不动,一个脸朝东,一个脸朝西,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咋了啊?小乖乖!谁欺负你们了,给姥姥说,姥姥找他去。” “你问他吧。” 香草头也没回,指了指弟弟。 “咋了啊?小乖乖!”李 老太来到柱子身边,她拉起柱子的手。 柱子的小手干裂着,手掌上磨出了几个血泡。看着这双小手,一股心酸涌上老太的心头。 “姥姥!今天我和俺姐去捡柴,大人们说咱村的人都会被饿死,我给姐姐说大人们是在骗人的,姥姥说了,有紫云娘娘帮着咱穷人,咱穷人饿不死。”柱子低着头小声说着。 “对啊!咋了?” “可俺姐…俺姐说你是骗人的,根本就没有紫云娘娘大仙。” 柱子难过的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嗨!这……。” 李老太顿时嘴巴干张着说不出话来。 “姥姥!你是不是骗人的?俺会不会被饿死啊,俺怕……” 姥姥怎么能骗俺乖乖呢!姥姥不骗你,你看每年的大庙会上,都有好多的人到庙里给紫云娘娘烧香,紫云娘娘要是没帮咱穷人,会有那么多人给她磕头上香吗。” 李老太边说边用毛巾给姐弟俩擦着脸和手。 柱子瞟了一眼姐姐说道:“瞧吧,我说是真的吧。” 柱子常听姥姥讲紫云娘娘的故事,姥姥讲很久以前,紫云发生了大灾荒,饿死了好多人。突然有一天天空紫云缭绕、详光普照,紫云娘娘从天而降。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五彩的口袋,轻轻一抖,顿时无数的的红薯从口袋里飞了出来,堆的像小山一样的高。人们把吃不完的红薯种起来,从此这红薯就成了穷人的救命粮。在小柱子幼小的心里。紫云娘娘就是他心灵的神。 “姥姥!那今年也灾荒了,紫云娘娘还会来给咱们送吃的吗?”小柱子看着姥姥,眼睛里闪着希望的目光。 “会!一定会来。紫云娘娘在天上看着咱们呢,咱们做的都是好事,紫云娘娘一定会来帮助咱们的。” “太好啦!太好啦”小石柱高兴地蹦跳着拉着姐姐的手,姐弟两个高兴的露出了笑脸。 “姥姥,看!我采的三七和当归药,给俺爸疗伤可好了。” 香草说着从怀里掏出藏起来的中药。 “姥姥!俺姐这药是在悬崖边上采的,那悬崖老深了,从上往下看一眼都望不到底,我不让她踩,她非要……” “柱子!别瞎胡说,姥姥!没有那回事儿,他说的不是真的……” “香草!” 秀芝和母亲几乎同时呼唤着香草,秀芝一把把女儿拉在怀里,她抚摸着女儿,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下来。 “香草,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了,万一要是出了事让娘咋活呀!” “是啊,好闺女,你一定要听娘的话,可不能再让娘操心了。” 身边的李老太也擦着泪水叮嘱着。 ……………… “咳!” 屋内的大栓早已把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内心如刀割般疼痛。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随着伤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又不得不瘫倒在床上。 他多么想站立起来,因为照顾自己全家人承担了多少痛苦和磨难。每每看到这些他的心都碎了,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有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为了亲人,他一定要活下去。 “咣——咣——”一阵铜锣敲响声传来,随着这声音全家人的心猛然间揪紧。 紧接着,夏霸天家的管家那鬼嚎般的声音便传到耳边:“各家各户都听着:夏老爷有令,奉县上急命,抗战前线吃紧,欠缴抗日粮租者,三日之内必须缴纳完毕,敢有抗租不交者,按照上峰严令,一律按汉奸罪打入大牢……” “不好!要出事!快看着大栓。”李老太神色大变,她急忙对女儿说到。 第39章 今日别天涯难寻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空飞落,大地一片银白,虽然是银装素裹的世界,但是在这战乱的年月,很少有人在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许都城大街冷冷清清,偶有行人也是神色凝忧郁,脚步匆匆。 然而在许都城最繁华的南大街,一座挂着聚友招牌的茶楼里却是另一幅情景。屋里面烟雾缭绕热气腾腾,叫好声拍桌子声响成一片。 台上一个美丽的少女推拉着二胡唱着小曲。 “莫愁女涴纱南溪旁,看碧空白云阳光媚、听嘤嘤鸟语林间唱,莫非这天地又回春日好时光?” 莫愁女綄纱入水中,望山川凋零遍野黄,闻戚戚孤雁鸣断肠,却原是人间正逢冰刀冷月霜……。” 是的,这个少女就是莲儿,她又重新恢复了女儿身。 在这乱世之中,她知道这样做很危险,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画男哥的手已经被恶棍踩的几乎残疾,他再也不能靠作画换来一日三餐,看到被伤痛折磨的画男,莲儿的心如同刀割一般。 现在她只能卸下男装冒险谋生了,与其四处乞讨,倒不如重新登台卖艺或许更能换得温饱。 一曲黄梅戏段下来,台下顿时骚动起来。 几个流里流气的家伙吹着口哨,他们不怀好意的把硬币砸向莲儿,嘴里发出淫荡的大笑。 可怜的莲儿只能噙着泪水咬牙鞠躬致谢,为了画男哥脱离苦海,她可以忍受一切。 “再来一段儿,别唱这些没用的,给大爷来上一段酸的听听,大爷多多有赏……”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顺手摘下这花一对,我与娘子戴发间,从此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 “得得……打住、打住……,唱的什么玩意儿,这是荤的吗?想糊弄老子,信不信老子砸了台子……” 这帮家伙敲桌砸凳叫骂着。 “唉!” 眼看这帮流氓捣乱,那些地道的茶客唯恐惹祸上身,一个个摇头叹息纷纷走掉。 “各位大爷,多包涵,多多包涵……” 掌柜的连忙出来打着圆场,鞠躬作揖道歉着。 “这姑娘初来不懂规矩,各位爷海涵,我去劝劝她满足大爷们的要求。” “姑娘!这帮人经常在这里捣乱,可没人敢得罪他们,要是惹上了明着暗着给我使坏,我这生意只好关门了。姑娘,你好歹按他们的要求唱两句吧,应付应付这帮王八蛋。” “可是,我……我真的不会唱啊,师傅没有教过我这些……” “唉!那就对不起了姑娘,我可不敢得罪这些人,以后你就另谋高就吧,不要再来了……” 风扑打着漫天的雪花飞舞着,雪地上一群富家孩子在打着雪仗,他们咯咯地笑着,来回奔跑着,留下一阵阵欢笑声。 莲儿拖着疲惫的身躯行走在大街上,她在四处张望着,一幅写着“当”字的招牌旗在风中摇摆。 “到了!” 这就是她要找的典当商铺。 她小心翼翼地从胸前掏出一个布裹,用颤抖的手一层层地打开布裹。 随着叮铃一声悦耳声响,她拿出一对银质的风铃。 只见这风铃银光铮亮,上面镂刻着精美的龙凤图案,看到这对风铃,莲儿的泪水顿时充满了眼眶。 在莲儿的心目中,这对风铃比她的生命都重要。因为风铃载着她永远失去的记忆。 那是对爸妈妈的回忆啊! 她朦胧记得,年幼的她躺在母亲怀抱,她看到爸爸拿着风铃在她眼前晃动,那风铃发出叮铃铃的响声,是那样的悦耳动听!她咯咯地笑着,小手和小脚快乐地蹬划着,爸爸和妈妈用慈祥的目光望着她,脸上充满着甜蜜的微笑。 那是多么幸福的回忆啊,是她仅存的甜蜜的回忆。 是的,这是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物品。可是为了画男哥,她就要把它当卖掉,从今天起,她将永远失去它,那些幸福回忆也将离她而去。 “爸!妈!原谅我,我要把风铃卖掉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你们不知道画男哥他有多好,我不忍心再看他遭受苦难。我想帮他,我想让他回家……” 爸!妈!师傅!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画男哥!保佑他平安……” 莲儿祈祷着,她擦了擦腮边的泪水走进店铺内。 ……………… 许都城西一片空地上,密密麻麻搭满了简易的棚子,这些棚子用竹竿和芦苇席搭成,画男和莲儿就住在这里。 草棚里面画男正挣扎着,他的手肿的像馒头一样, “小兄弟!小兄弟,你在哪里?” 天刚亮的时候小兄弟就离开了草棚,可眼看中午仍不见他的身影,画男担心地呼唤着。 “唉!是我连累了他!” 画男叹息着,几天来为了给他抓药找吃的,小兄弟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看到他憔悴不堪的样子,他的内心充满了愧疚。 “我不能躺在这里,一定要出去挣些钱来,我要带小兄弟回到家里。” 一股强大的信念涌上他的心头,他挣扎着想要直起身来,可是一阵钻心的疼痛使他瘫倒下去。 突然间一封纸信涌入他的眼帘,他争扎着把信抓在手中。 当他张开信纸的时候,一张火车票掉落在他的眼前。 “火车票!” 他惊呼着,竟然坐了起来。 “画男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回家了。或许你会感到意外,因为我曾说过我是没有家的,很抱歉我说了谎言,我和你一样有个温暖的家,也有疼爱我的爸爸和妈妈,我很想念他们,或许是爹妈太爱我了,他们从小就把我宠坏了,所以我常常因为一点小事就赌气离家出走。可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苦难,我终于明白了还是家温暖,我要回家了!” “画男哥,我已经给你买好了车票,你也赶快回家吧。快过年了,你的爸妈一定很着急,他们肯定在到处寻找你。回了家要听爸爸妈妈的话,他们为你操碎了心,今后千万不要再让他们操心了。” “带上小哑弟吧!他是个可怜的孩子,给他一个安身的家。画男哥!希望你赶快和嫂子结婚吧,结了婚你就有了一个温暖的家,爸爸妈妈就会放心了。” “画男哥!原谅我的不辞而别,本来我是要和你告别的,但我怕我会流泪,这一段时间遭受的苦难太多,我不想再流泪了。” “画男哥,认识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感谢你陪我度过这段艰难的岁月,也或许这一生我们……不能……再相见了,但我会永远记住你……画男哥……。 再见了,画男哥!我的好哥哥……” ……………… “萍儿!好兄弟!你为什么这样?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读完信的画男已是泪流满面,他痛苦地说着把信揉成了一团。 “都怪我,怪我太傻,我竟然连他住在那里都没问。好兄弟,你等着我,我即使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你。” 画男喃喃地说着,他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目光中充满着坚定。 第40章 怀憧憬再现希望 “我的家在东北黑土地上,那里白山黑水好风光,先辈们世代生活在那个地方。” “九一八啊炮声响,来了鬼子狗东洋,杀人放火似豺狼,眼看家园变地狱,孤儿流落到异乡,从此吃尽人间苦,苦海无涯两茫茫。” 一曲黄梅戏曲随风飘在街上,虽然嗓音甜美却是那样的凄凉。 茶馆里边,悲痛的莲儿流着眼泪在唱着,这里聚集着流浪的东北老乡,伤心的曲子和共同的命运引起了共鸣,一曲终了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泪水。 “可怜的姑娘,原来你也是咱东北老乡,都是东洋鬼子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好姑娘!我们没有多少钱,这几个铜板你拿着吧……”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爷爱怜地说着。 “谢谢大爷,我……我想打听一下,咱东北双鸭河水库还有鬼子兵吗?” “双鸭河!姑娘!你问那个地方干嘛?” “那是我的家乡,我想要回去。” 自从离开了画男哥,莲儿身边已没有了亲人,孤单的她已经下定决心,她要回到出生的地方。 她隐约记得自己的村子紧挨着一个大水库,小时候,她总是在悠扬的蛙鸣声中进入梦乡。但是,她不记得那个水库的名字,后来她多方打听,她确定那个水库叫双鸭河水库,因为水库旁边的村子就叫尹家屯。 现在,她想回到那里,寻找她的父亲和先辈,那里将是她最终的归宿,她不想做一个孤魂野鬼,她要长眠在亲人的脚下,那样她的灵魂或许能够得到安详。 “姑娘!快别傻了,咱们老家都成了什么样子了,比地狱还要惨,能逃出活命就是万幸,我们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你却要往虎口送。鬼子兵把整个东北都占了,他们像牲口一样把老百姓关在一起,那里还有活路啊……” “是啊,你一个姑娘家就更不能回去了……” 众乡亲听到了莲儿的想法都纷纷劝说起来。 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上,三个客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大哥,” 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对着上座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 “嗯!” 那个被称作大哥的人点了点头。 “来!姑娘来一下。” 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朝莲儿喊道。 “姑娘,这是我们的张队长,他有事想和你谈谈。” 莲儿抬头看时,只见这个被称为张队长的人长着一脸的横肉,他的一只眼睛被黑布包着,原来是个独眼龙。 只见这个被称作张队长的人端起茶呷了一口说到:“姑娘!都是自己同志,请坐。” 莲儿有些迟疑,但他这个同志的称呼让莲儿感到有些亲切,于是便坐了下来。 “姑娘,请不要紧张,实不相瞒,我们三人是抗日救国大队的人,我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战士,在战场上杀过无数日本鬼子,瞧见了吗!我这个眼睛就是被鬼子的炮弹炸瞎的。” 看到莲儿在认真的听着自己说话,那个人继续说道:“你也许会问,你们是军人为什么没有穿军装,告诉你吧姑娘,今天我们是便装出行,因为我们有重要的任务。” 张队长说着弯下腰假装神秘地说道:“我们今天的目的是为抗日宣传队物色演员,姑娘!我们要组建一支抗日文工宣传队,用我们的歌喉和才艺为抗战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抗日!” 莲儿的心猛然一振。 “对!抗日。姑娘!刚才听你说也是东北人,太好了,我们都是东北同乡啊,家乡的人民成了亡国奴,正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他们多盼望我们打回去,解救同胞于水深火热之中。姑娘!我们抗日救国队不仅要解救我们东北老家,而且要把日本帝国主义赶出中国去,实现我们整个中华民族的解放……” 这个被称作大哥的人起劲地说着,唾沫星子喷了两个徒弟一脸,而他的两个徒弟顾不上抹一抹,只是瞪大眼睛惊奇地看着大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想到大哥竟然能说出这样光彩的话。 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大哥只是在街上听了抗日宣传队的演讲,偏偏他脑筋好使,把这些时髦的词语都记了下来,今天正好拿出来用。 此时的莲儿激动地听着,眼中闪出兴奋的光彩。 可她做梦都想不到这三人是杀人越货的江湖大盗。 这个侃侃而谈的独眼龙叫张福山,另两个是他的徒弟:尖嘴猴腮的哈巴狗朱宝瓶;头上长着癞疮的癞皮狗石斛子。 颖桥镇出英雄,但也出匪贼,这三人在镇上也是名人,整个颖桥镇的人都知道这三人。三个人勾搭成伙流窜在外,能偷就偷不能偷就抢,干尽了坏事。 人家雷大栓兄弟在外打把式卖艺,但只要回到家乡,乡亲们都围上门来,嘘寒问暖,有说有笑像是一家人一样。 但这三人回去人们都躲着走,实在躲不开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抽烟!哈德门的。” 那张福山堆着虚假的笑掏出香烟。 “不抽,戒了。” 然后扭头就走。 或者实在抹不开接过香烟,但看三人走远便把烟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然后狠狠骂到:“抽个屁,一股子血腥味。” 这三人开春的时候犯了大案,流窜冀州杀了一家金店掌柜全家,没想到失手被逮进了大狱。眼看着就要等到秋冬行刑砍头,可这时候鬼子兵打了过来,监狱的看守跑了个光,三个家伙就这样捡了条命。 三人一路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感谢着日本鬼子八辈祖宗,同时还不忘重操旧业,持枪抢了逃鬼子兵的商人家眷。 后来三人在老家待了一阵避避风头,现在他们又出来了,要趁乱大干一场。 走投无路的莲儿被他们蒙蔽,正激动地热血沸腾。 “要是能够加入该多好啊,不但有了安身之处,而且还可以为抗日贡献力量,更重要的是我又可以和画男哥在一起了……”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人越看越像个英雄,就连他那个独眼龙看起来也顺眼多了。 “我很想加入,可是我能行吗?” “当然可以,我观察你很久了姑娘,你不但长的漂亮,而且戏唱的也很好,很符合我们的条件,” 看到莲儿高兴的样子,三个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 “可是……我……我还想有个请求,我的朋友可以参加吗?他很有才能,他作的画可好了,到时候可以做宣传画……” “你的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他的名字叫……” “好了,可以参加,不过今天不行,我们需要到一个地方参加一项测试,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两个都应该没有问题。” “太好了!太好了!” 莲儿高兴的几乎要拍起手来。 “太好了,终于又可以和画男哥在一起了。” 莲儿的脸上流出了幸福的笑容。 第41章 归程路终明真相 许都城花枝楼,当家的老鸨子正坐在太师椅上,只见她翘着二郎腿吸着旱烟袋,眯缝着三角眼打量着眼前的三人。 这三人一个独眼龙、一个尖嘴猴腮、一个癞疮头,正是张福山师徒三人。 也是莲儿身陷绝境,却不料被这三人花言巧语哄骗,更惨遭迷药致昏,三人要把莲儿卖身青楼。 老鸨子心中暗想:“看这三人的模样绝非善辈,哼!想赚老娘的钱,待会看我怎样收拾你们。” 这时候管家婆来到她的面前,在她耳边轻语道:“验过了,是个雏。” “嗯!” 老鸨母点了点头。 “怎么样?不骗你吧,清清白白的大闺女!” 独眼龙张富山得意地说到。 “实话给你说吧,我这个侄女打小没了父母,是我把她拉扯大的,可现在兵荒马乱的,我们弟兄三人要保家卫国,从军打仗,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才把她寄养在这。可我这心里实在是……” 张福山便说便使劲挤眼睛,装出想哭的样子。 “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就直接说吧,要多少钱?” 老鸨母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语。 “我这侄女戏唱的好,长相也是万里挑一,在这儿肯定是个摇钱树,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年月,你给我十万大洋我也不舍得。这样吧,看在我侄女有个安身的地方,二百大洋,少一分也不行,不过我有个条件,我侄女不卖身,只卖唱。将来有一天我会回来的,要是侄女告诉我你逼她卖身,你必须赔我一千大洋。” “实话告诉你,俺弟兄们在江湖混,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谁也不怕。” 张福山说着,拍了拍腰间,示意这里可是有真家伙。 “哼!” 老鸨子脸上横肉跳了跳说道:“二百大洋,好啊,可我这花枝楼是经过正规批准的场所,看这姑娘昏昏沉沉像是中了迷药,待会等她醒过来咱们一块去警局备个案,到时间如果真是你侄女,钱我一分不少的给你。” 此言一出,张福山三人顿时面露惊恐。 这三个家伙身背命案,如今通缉令到处可见,那敢去警局呀。 三人暗暗叫苦,“完了,这回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算了,既然你不相信我们,这交易没法做了,把姑娘还给我们,我们走。” “人你是带不走了,这么多人看到姑娘来我这里来,将来要是有个好歹警察就会找到我们,我这生意还能做吗。” “你……” 张福山气的脸色青紫,三人面露凶光向腰间摸去。 “慢!别着急嘛,听我把话说完。” 老鸨子见状话锋一转。 “我这花枝楼能够在这站立也不是吃素的,黑白两道都给我面子,我看三位也是江湖中人,我们交个朋友,我呢奉送十块大洋作为见面礼,以后三位有麻烦事尽管找我。怎么样啊?” 张福山迟疑了一下,随即他看到五个壮汉闪身出现,腰间都别着家伙。 “不行,看这阵势真的动起手来人家人多,吃亏的是自己。” “哼!算你狠,不过二十大洋这事算完,不然的话弟兄们咽不下这口气。” “好,就这么定,以后欢迎三位常赏光,花枝楼的姑娘任你们挑,不但免费还要伺候好。来!拿钱,送客。” ~~~~~ “娘的,大哥,今天算是栽了,早知道这样不如把那妞给开了,长得多漂亮啊,馋死我了,太可惜了。” 哈巴狗朱宝瓶气哼哼地说着。 “是啊大哥,便宜了这个龟婆子,要不是你拦着,咱们也开开荤,看这漂亮的妞,把我给憋死了。” “别他妈的说了,老子能不后悔吗,如果不是这20块银元,我非把这个花枝楼一把火点了。” ~~~~~ “当家的,我真是佩服您,这事儿办的可真漂亮。” 管家婆伸着大拇指夸奖着。 “哼!几个畜牲,还说是他侄女,也不看看老娘是什么人,想从我这赚一笔,瞎了他们的狗眼。” “我说当家的,依我说不用给他们钱,直接把他们哄走就得了。” “不!你不明白,这几个家伙可不是善茬,刚才你没看到吗?腰间都别着枪呢,再说他们能够把这姑娘净身送过来,足见他们的决心有多大,要是不给他们甜头,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间暗地报复我们,我们也不得安宁啊。给他们些好处压压怒气,免得树敌太深。” “还是大娘考虑的周全。” “那个小姑娘现在怎样了?” “还在昏睡着呢,看来这药下的是太重了,那姑娘很虚弱,我担心她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哦!那就赶快召客,昏着也好,免得开苞的时候哭闹。” “大娘!从她身上搜出了这个。” 管家婆说着,拿出从莲儿身上搜出的画像展了开来。 “哎哟!这像画的,真像天仙一样,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好看的姑娘见过不少,可这样完美的还是头一次见到。好!太好了,该老娘我发大财,去!把这画像给挂出去,那些有钱的主肯定会挤破门,还是老规矩,谁出高价谁开苞。” “是啊大娘,我看这小妞将来稍加调教,一定会成为咱花枝楼的摇钱树啊。” “哈哈哈哈……” 听罢管家婆的话,老鸨子开怀大笑着,笑的几乎要背过气去。 ~~~~~ 许都城火车站,目睹着眼前人山人海的场景,南京城大逃难的场景又回到了画男的眼前。 他仿佛又看到了小兄弟保护师傅的感人一幕,他的心不免一阵的悲伤。 “小兄弟,你在那里?你还可好吗,我多么想和你一起回家啊!可是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人。等着我好兄弟,我一定要找到你。” “呜……” 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场面更加骚乱起来,叫骂声、哭喊声震耳欲聋。不断有人被穿制服的人扔了出来,边扔边骂道:“滚,没票还想上车,揍死你……” 画男听到有人在高喊着:“谁要票,我这里有票,来晚了就没有了……。 他看到人们像是发疯般围了上去:“我要,卖给我,我给你20大洋。” “我出30大洋。” “我出50” “给我,我出80。” …… “瞧见没,8块大洋的票价现在涨到了几十块大洋,要是有钱多买几张可就发财了。” “什么,8块大洋” 画男顿时惊呆了。 “……好兄弟,咱们的钱够买两张车票吗?” “够,足够了,不用担心画男哥,我们两个一定能够回家的。” 他回想起小兄弟那坚定的语气,但是他的目光却充满着忧虑。 ……“画男哥!我是骗你的,我也有家,我想家了,我想回去和父母团聚。” ……“你一定要回到家里,不要让爸爸妈妈担心,他们一定很着急……” 小兄弟的话语在画男的耳边一遍遍的回响。 此时的他终于明白了。 “我全明白了,我真傻,竟然没有想到他在骗我,不,小兄弟,我不会抛下你的,决不能……” “谁要票?我要转让车票。” 画男举着手中的车票大喊着。 第42章 雄狮吼弱男变强 “给我、我要……” “卖给我,我出大价钱……” 霎那间一群人疯了般围上画男。 车站的出口,画男紧攥着退票的大洋。他已经下定决心,永远要和小兄弟在一起,死也要死在一起,永不分离。 “哇、哇哇、哇哇哇……” 一阵乌里哇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他的衣服被人紧紧的拽住,待他回头看时不由大吃一惊。 “是你,小哑弟!太好了,我正到处找你呢,快!去找好兄弟,咱们一起回家。” 可是,却只见小哑巴更加着急,他嘴里面哇哇的大叫着,拼命用手比划着。 “发生了什么事?” 画男预感到不妙,他着急地问道。 “哇、哇哇、哇哇哇……” 小哑巴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暴露,不由分说拉着画男就跑…… 此时的花枝楼里已经是热闹非凡,听说来了“新鲜货”,那些常客们纷踏而至。 虽然是战乱年代,但有钱人依旧在享受着纸醉金迷的生活。钱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邪欲的满足才是最大的需求。 白布床单已经铺上,莲儿昏昏沉沉睡在床上。她穿着粉红的肚兜,嫩藕的娇躯蜷缩着。高挂的红灯笼下,莲儿已经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男人们围在她的四周,眼睛里露出淫邪的目光,嘴角的哈喇子都要流了出来。 “小妞太漂亮了,今晚我要独占花魁。” “能睡了这小妞,一辈子可就不白活了” 听到男人们的议论,老鸨子乐呵的咧开大嘴,看样子足能塞进去两个脚后跟。 “快出价吧各位爷,这可是个大尤物,连我老婆子也是头一次见这么可人的美人,睡了她可就是睡了活菩萨,包您终身难忘啊,别犹豫了,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呀” “我出200,” “我出300,” “我出500……” “快啊!那位爷麻溜点,直接到最高价……” “妈的,老子出金条5根。” “娘的!敢和老子争,老子出十根……” 争着抢着急了眼,有人挽胳膊撸袖子要动手。 楼外也围着很多看热闹的人 “听说今天花枝楼来了一个绝色佳人,瞧,里面好热闹。你也去吧,清清火。” “我倒是想去啊,可我凭什么啊,没瞧见都疯了,都不用现洋了,都出黄金了。” 画男被小哑巴拉着往里面挤,听着他们的对话,他突然发现花枝楼门头高挂的画像。 这幅画像正是他为心仪的莲儿姑娘精心创作。 “莲儿!我的画像怎么会挂在这里?” “乌拉……乌拉……” 小哑巴指着门口的二胡和一堆旧衣服让他看。 看到眼前的二胡和熟悉的衣服,画男顿时身上激凛一个冷战。 “是小兄弟的衣服!” ……“咱们现在有钱了,你还穿着这身旧衣服干嘛?快把衣服换一换,把脸洗一洗。” “你把脸转过去,不许看” “嗬!咱们都是男人,还这样害羞干嘛。” “是的,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穿衣服。” 此刻小兄弟种种异常的表现在画男的脑海中浮现, 突然间,一种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 “萍儿?莲儿!” “我知道了!” 他惊呼着,发疯般向楼上冲去。 楼梯口几个打手忽然发现眼前人影一闪, “干嘛!” 未及他们阻拦,画男已经冲到了楼上。” 是的!画男看到了,他看到了他的好兄弟,不!是莲儿姑娘,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姑娘,此刻正被绑在床上,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群男人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即刻冲上去把她撕吃净光。 “画男哥,救我……” 突然间,昏迷中的莲儿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那声音虽然微弱,但画男听的却是那样的清晰。 “莲—儿—” 一股巨大的力量涌上他的全身,他大叫着,甩开已经抓住他的打手,发疯般向莲儿冲去…… “嗨!反了,还公开劫人了,拦住他。” 老鸨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看到画男抱起莲儿就要走,立刻大叫着指挥着打手。 “小子,敢砸场子,把人放下。” 几个凶神般的大汉逼了上来, “谁敢过来,她是我的未婚妻,谁敢阻拦我就和他拼了……” 画男怒吼着。 只见他剑眉倒竖,怒目圆睁,连头发都直起来了。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了一头非洲雄狮。 这气势瞬间震慑住打手,一时间他们也愣在了那里。 “嘿!你们这些白吃饭的,愣着干嘛,快上去狠狠的揍他。” 老鸨子光着脚丫大骂着,几乎要跳了起来。 打手顿时反应过来。 “揍他,上去揍他。” 几个人互相鼓着劲儿重新围向画男。 这时候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把花枝楼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这小子有种,不过恐怕要遭殃。” 人们都为画男捏着一把汗,现场只有呼吸和心跳声。 “都别过来,” 画男紧紧地抱着莲儿,指着这些人大声地吼道:“你们听着,今天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的父亲绝对饶不了你们,我的父亲是龙得水,他是有名的大老板,还有我的舅舅是财税厅长,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一个都别想活……” 画男愤怒地大吼着,在情急之中,他竟然鬼使神差般想出亮明身份这一招。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招立即产生了效应,不但那些打手再次愣在了那里,连老鸨子也霎时感到了一丝恐惧。 她观察到这个人虽然穿着一般,但是他身上却有种不同常人的气质,如果他的话是真的,得罪了大人物可就惹祸上身了。 “把姑娘给我放下,这是我花钱买来的,天经地义,我谁也不怕。” 老鸨子依旧不依不饶,但感觉到她的气势明显减弱。 “老板娘,你这就不仗义了,这姑娘的家人既然来了,你就应该放了人家,非得逼良为娼吗?” “是啊,逼良家往火坑跳,看这姑娘昏昏沉沉,一定是被你们下了蒙药,做坏良心事我们看不下去。” “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做着大生意,也不在乎一个姑娘,好姑娘多的是。” 危急关头,楼下看热闹的人嚷嚷着打抱不平。 “诸位听我说,我发誓,这姑娘可不是我骗来的,是我花钱买来的,还是她的大伯送来的,还要了我20、不!200大洋呢。” “什么呀!大伯能把自己的侄女卖到这儿吗?骗谁呀。赶快放人,不然我们可是要报官了,路不平有人铲,这次我们不能不管。” 面对众人的起哄嚷嚷,此时的老鸨子愈发犹豫起来,人心背向下她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啪”的一声,只见一个钱袋子落在她的面前。 第43章 苦莲儿恐难无恙 “我身上只有这20块大洋,不过你放心,今天你要是放了我们,我发誓给你一千大洋,一分都不会少你。” 看着画男那坚定的神情,又听到耳边有人对她轻声说到:“老板娘!你可要掂量清楚了,我劝你见好就收吧,他说的可都是实话,你打听打听,人家父亲龙得水可是有名的爱国资本家,人家家里做着军队的大生意,你要是硬来,我敢说不但你这个楼保不住,就连你的命恐怕也危险。” 老鸨子寻声细看,发现不知何时身边围了四五个人。老鸨子阅人无数,看出这几人眉宇间透露出一股杀气,特别是那个刀疤脸,看起来绝非一般人物,不觉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那……” 老鸨子犹豫之间,眼睁睁看着画男抱着莲儿向门外走去…… 许都城南关大街,一个白胡子的老中医静静为莲儿把握脉搏。 “唉” 良久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先生!她怎么样?” 一旁的画男急的几乎要哭了出来。 老中医摇了摇头说道:“姑娘的病情已经非常的严重,脉搏微弱,气虚将散,看这病症怕是被人服下了蒙药,且这姑娘身体极为虚弱,加上药量过大,我不敢保证她能否挺过这一关,或许就看她的造化了。” “先生!,求您救她一命吧,因为战乱我与亲人分离,现在我身无分文深陷困境,但是,请先生放心,我很快就能和家人团圆,只要您救了她的命,你要多少钱我都会满足您,请您相信我。行行好吧先生。” “唉,又是一个舍药的,不是我不相信你年轻人,你也知道日本人把道路都给占领了,我的药店根本就进不到药材,仅剩下的一点药物,如果我都免费舍了出去,我一家人也只好喝西北风了。恕老朽无能,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先生,求求您!救救她吧,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这可是两条人命啊,我给您磕头了,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 痛哭流涕的画男砰砰磕着响头,此刻的他除了哀求又有什么办法呢? “唉!行医人慈悲为怀,救苦救难,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这样吧,我只能舍给你们一副中药,暂时让她服下。看这姑娘的伤病非常的严重,权且拖延一分是一分吧,唉!看这如今的世道真是生不如死啊。” ~~~~~~~ 朝城路一处宅院里,周艳娜和他的上司龟田又一次聚在一起。 “龟田君,龙画男的事情有消息吗?” 刚刚见面,周艳娜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惠子,今天找你来就是要告诉你,刚刚接到属下报告,龙得水的儿子龙画男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太好了!这些日子来我彻夜难眠,我一直盼望着这个时刻。龟田君!赶快派人把他护送到家,我们终于可以实施行动计划了。” 闻听此言,周艳娜激动的几乎眼泪都要流了出来。 “可是现在还有一些麻烦,据属下报告,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和一个年轻女子在一起。而且他为了这个女人不顾生死,看来他和这个女人关系很不一般。” “怎么会这样,这个花花公子,该死的家伙。” 周艳娜咬牙切齿地骂道。 “是啊,这件事情虽然有些麻烦,但是我一定会尽快的处理,近段时间我也非常的焦虑,上司一再催促我们要抓紧时间行动,前方支那军队的抵抗很激烈,大灾之年我们皇军的粮食供应更是紧张,龙得水家族为支那军队的生产粮食和服装,所以我们只有打入龙家才能准确掌握他们粮食的配送情况,这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决定着战役的胜负,所以我已经吩咐手下尽快处理这个事情。惠子,你重任在肩,随时准备行动吧!” “哈依!为天皇效劳!属下宁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 寒风刺骨,夜色沉沉,画男背着莲儿行走在暗夜之中,他脚步踉跄,虽然浑身阵阵伤痛。但比起内心的痛苦这又算得了什么。 看到他几乎难以行走,陪伴在身旁的小哑巴示意想要接过莲儿,画男摇了摇头,他咬着牙坚持着。 前方的路黑暗漫长,看不到一丝的亮光。忽然间,他感觉肩上的莲儿轻轻的动了一动。 “画男…哥”。 他又听到一丝微弱的声音。 “莲儿、莲儿…”。他轻声呼唤着。 他看到躺在怀中的莲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快看啊!莲儿醒了!” 画男哆嗦着,激动的对小哑巴说着。 “哇咧…哇…” 小哑巴也是高兴地拍着手,幸福的泪水在两个人的脸上哗哗流淌。 “画男哥!” 此时从昏迷中醒来的莲儿也看到了画男,她呼唤着紧紧的抓住画男的肩膀。 “是我,莲儿……” “我是在做梦吗?画男哥,别离开我,我怕!” “是我莲儿,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 画男哽咽地说着,他紧紧地把莲儿揽在怀中,而大滴的泪水滚落在莲儿的脸颊。 “对不起莲儿,都是我的错,怪我太笨。是我让你受苦了。” 看着怀中的奄奄一息的莲儿,花男的内心如同刀割般难受。 “如果不是哑弟给我送信,我差点就回去了,我真混,都怪我,我对不住你莲儿…” 画男痛苦地自责着,用手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莲儿艰难地伸出手制止着他。 “别难过…画男哥,这…不怪你,怪我…轻易相信别人。可是我…我真的是想和你在一起…” “别说了!别说了莲儿,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需要休息,好好的休息。” “不!我…恐怕不行了,我的头好痛好痛。” “哇哇…啦啦…” 身旁的小哑巴着急地示意着,他想说莲儿一定是饿了,然后他又比划着,随即便向黑夜跑去。 “画男哥!带我…去一个地方……” 莲儿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说到。 第44章 绝境处再现希望 “就是这,放我下来。” “得利”典当商行,画男把莲儿轻轻放在的橱窗里外边, “看到吗,风铃!是我的“ 看到自己的风铃静静挂在橱窗里,虚弱的莲儿眼中突然露出异样的光彩。 “风铃。” 画男望着它,路灯下它映射明亮的银光,两根管镂刻着一对鸳鸯,精致漂亮。 “要是能听到它发出声音该多好啊,你不知道那声音有多么的悦耳,多好听!” “知道吗?画男哥,我…小的时候躺在…摇篮里。妈妈…轻轻的晃动的摇篮,给我…唱着儿歌。而爸爸他…拿着风铃在我…眼前晃呀晃,它…发出悦耳的声音,我咯咯…的笑着,多幸福的…回忆呀……” 莲儿吃力地诉说着,脸上流露出幸福的表情。 “后来…鬼子飞机来了,炸死了我的…爸爸,家…也被炸毁了,妈妈…就带着我…逃难,后来…妈妈也死了,只留下…留下这个风铃…陪伴着我。我把它贴身珍藏,当我难过…的时候,当我不想……活下去的的时候,我就…拿出来,看到它…我就有了生的希望。” 莲儿躺在画男的怀抱里,眼中饱含着泪水。 “可是…你为了给我买车票把它卖了。” “因为……快过年了…我真的好希望…你能回家,…你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爱你的爸爸和妈妈。而我…四处流浪,无家可归…… “可是…你知道吗画男哥…当我…离开你以后,我是多么的孤独,我真的好怕…好怕……” “莲儿……” 听到这伤心的话语,画男的内心如万把钢刀在搅动,他紧紧地抱着莲儿,泪水大滴滚落下来。 “我想回家,我想…一路卖唱…回到老家,我想…即使我…死了也…死在父母的脚下,那样…我就不是…孤坟野鬼了。后来…我就遇到了三个坏人,他们…骗我说可以…加入文艺…宣传队。我求他们…让你…也加入,我天真的以为…又能和你在一起……” “别说了莲儿,怪我,我没有保护好你……” 画男失声痛哭起来…… 许久,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放心,莲儿,我向你保证,这风铃一定能够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画男哥,如果…我不行了,求你…一定把风铃…和二胡埋在我身边,这样我…就能安心了……” “不!别说了莲儿,你一定行,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又在一起了,我向你保证,今后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现在…能够躺在你的怀抱里,我就好幸福。” “知道吗?画男哥,你……给我画的像我……没有扔,我把最好的……一张带在身上,可惜……那帮坏人……” “莲儿!你放心,你会有的,我会给你画很多很多画像,比那张还要好很多……” 画男呜呜的哭着。 夜是那样的静谧,星星在眨着眼睛,残月时而从阴云中露出。寒冷的冬夜这对相爱的恋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画男哥!我……还想告诉你…一个秘密,这风铃……不管……多大的风,它从来……就没有响过,可突然……有一天它就响了,我……好奇怪,因为……那上没有……风,那铃声……好清脆……我激动的……好想哭,我想一定是有……什么幸运的事情……” “后来,那一天……你来到……找我,那时的我不……会想到这是……幸运来临,现在我……终于知道了…画男哥!遇到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福……” “不!莲儿,幸运的应该是我,可是,如果不是哑弟给我报信,我还天真的以为你真的回家了,我还在想等回家后再找你,如果是那样,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自己。天呐!我都做了些什么呀……” “不要这样…画男哥!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莲儿努力的伸出手擦拭着画男脸上的泪水。 “画男哥…带上小哑弟回家,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千万别让他再受苦受难了……” “放心吧,莲儿,我们一起回家,今生今世永远不再分离。” “莲儿—莲儿……” 画男突然发现莲儿再一次陷入了昏迷,他急切呼唤着。 “小哑弟!小哑弟……” 而此时的小哑弟也不知去了哪里。 “药有效果,如果能再多一点莲儿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要再多抓些药,无论如何也要救回莲儿。” 画男默念着。 “莲儿,你要坚持住,千万要坚持住,我一定要救你。” ~~~~~~~ 夜已经很深,大街上冷冷清清,除了几条野狗到处看不到人影。 画男拖着伤痛的躯体行走在寒风之中,但比起身上的伤痛,他内心的绝望更加痛苦。 曾经的他满怀希望,因为他手里有一张名片。那是他在街头卖画时一个富家太太给他留下的,那个富家太太对他的画作崇拜有加,非常希望他能够教自己的儿子作画,如果不是画男着急回家,他完全可以成为一个富人家庭的家教,现在他庆幸没有把这张名片丢掉。 可是当他历尽艰辛终于找到这户人家时,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 此刻的画男已经是万念俱灰,如果能够有办法救莲儿,他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嘿,你,愿意挣钱吗?” 黑夜中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画男抬头看时,只见四个人站在黑影里。 “我们家有东西要搬,现在正好差一个人。如果你愿意的话就跟我去,干完活你们四个每人一块大洋。怎么样?” 一个看似领头的人开口问道 “愿意!我愿、我愿……” 画男激动地连声说道。 “好了好了,愿意的话就跟我走,不过要记住,如果谁打烂了东西,不但一分钱得不到,还要挨打赔偿。” 在领头的带领下,画男和这三个人一齐向前走着,画男看了看这三人,虽然在黑夜里看不太清,但其中一个人蒙着一只个眼睛,看起来是独眼龙。另外两个人一个尖嘴猴腮,另一个斜肩秃顶。 画男哪里会知道,这三个人正是独眼龙张福山、哈巴狗朱宝瓶、懒皮狗石槲子。 此时的画男已经是激动地浑身发抖。 “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呀,您终于开眼了,莲儿有救了。” “画男哥!画男哥……” 他仿佛看到康复的莲儿向他跑来,她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的灿烂。 “莲儿!好姑娘,等着我” 画男在内心默念着,他脚步有力,根本顾不得什么伤痛…… 第45章 遇难人终见曙光 那个领头人把画男四人带到了一处大院的门口,这时候,门口早已有三人在等待:一个军穿着军装的长官和他的太太,旁边是两人年幼的孩子。 门阶下摆着几个大箱子。 “让你找个人,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个军官一见面就埋怨起领头的人。 “姐夫,你以为深更半夜就那么容易找吗?这四个人也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领头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 “好了好了,你就别埋怨弟弟了,咱们快走吧,晚了就赶不上火车了。” 军官太太说着拉扯着孩子走下台阶。 “来、来,你们几个快点,每人搬上两个箱子,要小心啊,箱子里都是贵重东西,不许磕着摔着,要是谁打烂东西老子崩了他。” 那个军官边说边拿手枪在画男四人眼前晃着。 “爸,我不想走路,我要坐车,你给我派车嘛。” 那个小孩子看到要走路,不情愿地闹了起来。 “好了孩子,别闹了,深更半夜的到哪找车呀?自己先走着,实在走不动让舅舅背你。” 军官太太哄着孩子说到。 “都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这边张富山师徒三个人迅速地掂量着箱子,然后把两个最重的箱子推到了画男面前。 “走吧,没看到主家在催吗?” 张富山对画男说道。 ~~~~~~~~ 路是那样的漫长,身上的伤痛折磨着画男,他脚步踉跄,感觉身上似乎压上了千座大山,但是他咬紧牙关坚持着,额头的汗珠大滴滚落着。 每当他感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眼前便浮现出莲儿那痛苦的表情,为了莲儿他在拼命挣扎着。 一座高高的石桥出现在眼前,顺阶而上,画男实在难以上爬,他的双腿抖动的厉害,无奈之下,他只好手扶桥栏想要休息片刻。 “别偷懒,快走。” 后面拿枪的军官厉声喝道。 画男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眼见终于要爬上台阶,突然间,他感觉身子被人用力撞了一下,这一下他再也坚持不住了,手中的皮箱咕噜噜滚下台阶。 “妈的,混蛋你……” 军官见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着上前便要动手打画男,可是未等他动手,走在前面的孩子也突然摔倒在地,顺着台阶滚落下去。 “儿子……” 看到滚倒地的儿子哇哇大哭,走在前边的军官太太惊慌地呼叫着,和她的弟弟同时转身去拉孩子。 那太太惊慌之中把手中的钱包放在地上,这是张福山三人苦盼已久的机会,他们先是撞倒画男,而后绊倒孩子。 机不可失,张福山飞快地捡起钱包,转身对画男喊了一句:“兄弟,还不快跑?” 然后三人便像兔子般撒腿就跑。 一切都在毫秒之间,等军官一家人回过神来,三个人已经消失在夜色之中。 “妈的,找死!” 军官的妻弟大骂着,掏出手枪对着三人逃跑的方向啪啪就是两枪。 “混蛋!别开枪!” 那军官惊慌制止着,看样子他十分的紧张。 “我的钱包,我的首饰!快打死他们。” 军官太太像疯了似的大喊着。 “妈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家伙是他们一伙的。” 两个男人同时回过头盯住了画男。 可怜的画男此时竟然没有回过神来。 眼见着两把手枪同时顶住了自己的脑壳,画男终于明白了大祸就要临头。 “不,我发誓,我不认识他们,我真的不认识他们……” 画男惊慌地辩解着,两腿像筛糠似的抖动着。 “往死里打,一定要让他供出同伙,我的钱包啊,里面有好多钱,还有我的首饰啊……” 那太太杀猪般嚎叫着。 “快说,他们是谁?住在哪里?” 那军官一把抓住画男的衣领,几乎要把画男揪起来 “今天要是不把钱包还回来,老子扒了你的皮。” “先抠下他的眼珠。” 军官的弟弟已经等不及了,他上前便要动手。 “不!别碰我,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发誓我不认识他们,求您放了我吧,我还要救人呢,哇……。” 极度惊恐的画男嚎啕大哭起来。 “嘿,我今天算倒了八辈子霉了,找了一帮子贼。” 咚的一脚,那军官把画男踢到在地。 紧接着,他的内弟像疯狗般上前猛踹画男,边踹边骂:“快说他们是谁?住在哪里?” 霎时间画男的惨叫声撕碎了夜空。 “住手” 随着一声怒吼,一群人出现在面前。 “画男!我的儿子……” 一声呼唤,在画男听来,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又仿佛那样的陌生。 然而只是一瞬间。倒地的画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爸——” “儿子……” “爸爸……” 眼见儿子满脸是血,龙得水心如刀割,那可是他日夜思念,日夜担心的儿子啊! 父子二人紧紧拥抱,放声痛哭! 凄惨的场面令龙府同行纷纷落泪。 “你们凭什么打人?” “身为国军将士,别人都在前线流血,你们却三更半夜带领家眷逃命,还带了这么多东西,东西从那来的,快说!” “把他送去见长官,军法处置。” “别、别,这是误会……” 眼看被一群人围了起来,而且这些人手里都拿着家伙,看样子绝非等闲之辈,把军官吓得面如死灰。 这军官心中暗自叫苦,本想趁黑夜把贪赃偷运别处,却不想麻烦连连,要是被上峰得知非把自己给枪毙了不可。 他越想越害怕,连连求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说吧,赔多少钱我都愿意。” “呸,先揍他一顿再说。” 顿时间乒乒乓乓的拳头声响成一片,只听军官两人痛的是嗷嗷直叫。 “各位爷,饶了他们吧!” 那军官太太见状把头磕的是砰砰作响。 “孩子,你受苦了!” 多少个日子里,龙得水昼夜难眠,如今眼见自己心爱的儿子这副模样,他哭的像泪人一般。 “爸,是儿子不好,儿子让您操心了…爸,儿子对不起您……” 眼见亲人相逢,多少委屈一起涌上画男心头,感情就像开闸的洪水狂泻而下…… “莲儿!” 突然间,画男从悲痛中猛然醒来。 “快!快救莲儿!” 第46章 龙家府喜气洋洋 在龟田的密室里,周艳娜和龟田席地而坐,两个人喝的面红耳酣,谈兴正浓。 “你能想到吗艳娜?当我们的人找到那龙画男时,他正在给人下苦力呢,还把人家的东西打翻挨着揍呢,把他打的是鼻青脸肿、满脸是血,而且人家还要把他的眼珠给扣下来呢,如果他成了一只眼,那你就有个独眼龙的丈夫了” “哈哈哈哈……” 两个人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 “没出息的东西,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给别人下苦力。” “你有所不知,这小子为了那个女人,可真的拼命了,看来他们两个的关系非同一般,如果我们的人晚来一步,那小子就去见阎王了。” “后来怎么样了?快告诉我。” “别着急,听我慢慢的跟你说,这小子得救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救那个女人,所以我们事先计划除掉这个女人非常的正确,如果不除掉她,对我们计划的实现将会是很大的障碍。除掉这个女人就断了他的念想,这样他就能够专心为我们帝国服务了。” “告诉我那个女人被烧死了吗?” “必死无疑!”龟田满怀信心地说道。 “你想啊艳娜,偌大的一片地方全部用竹竿、芦席挑起来的草房子能经得起大火吗?告诉你,只是短短的几分钟那地方就变成了一片火海,我派属下在四周严密盯防,他们向我保证连一只猫都没有跑出来,哪里还有活人。” “见到她的尸体了吗?” “放心吧艳娜,她已经烧成了一副骨架,有一把烧焦的二胡在尸体的旁边,不会有错的。” “恕属下多虑龟田君,我总觉得不如按照我原先的提议,先把她杀死,然后再焚烧尸体。” “这个嘛,在当时是有困难的,属下看到她还保持着清醒,如果动手恐怕她会大声呼喊,深夜惊醒了别人计划就会败露,再者呢你无法想象龙画男为了这个女人多么拼命,他刚和父亲见面就想到要救这个女人,深夜他逼着司机不顾一切向前闯,幸亏属下点火及时,不然的话稍迟一步我们的计划就会暴露了。” “这个混蛋,被狐狸精给迷昏了头。” “是啊,我们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救这个女人往火海里冲,幸亏我们救的及时,不然的话他就和那女人一起去了。瞧吧!直到现在还在昏迷着呢” “混蛋!看我将来怎样收拾他。” 周艳娜咬牙切齿说道。 “所以艳娜,你可要小心应对啊,一定要尽快把这小子掌握在手中,顺利实现我们的计划。” “放心吧龟田君,我有办法对付他。” “是啊,作为帝国情报部门的精英之花,我相信你的能力。就让我们为艳娜小姐马到成功干杯吧!” 随着叮当碰杯声响,满满一杯红酒一饮而尽,龟田的眼光中露出了一股莫测的眼神,他死死的盯住艳娜那高耸的胸部。 “瞧你的馋猫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是好馋啊,艳娜!你这一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会想你的。” “分开的时间越长越好,支那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小别胜新婚嘛” “这样啊,那今晚就当做新婚之夜吧,我们两个可要狂欢尽兴啊” “嘻嘻!那就开始吧” ~~~~~~~~~~ 历尽生死的龙画男终于回家了,但是没有想象中的拥抱和欢天喜地,只有痛苦的眼泪和哭泣。 画男是在昏迷中被抬回家的,请来的名医诊脉后说他只有半条命了。殴打伤、烧伤、身体亏虚合于一体,稍有不慎就会留下后遗症,这孩子后半生就完了。 看到往日开心快乐的儿子变成这副模样,画男的母亲当时就昏倒了,老太太本来身体就虚弱,这下变成了奄奄一息了。 召男倒是没有昏倒,但是他的内心就像是在油锅中煎熬,看到弟弟的那一瞬间,他内心所有的怨恨顿时化为乌有,这段时间来,召男一直思考,他在想,即使自己不是父母亲生,可是从小到大,父母对他恩爱有加,无微不至的关怀,特别是父亲,对他厚爱有加,而他更像是父亲的知心朋友。父亲对他无话不讲,把偌大的家业交给他经营,这是对他的莫大的信任啊! 而弟弟画男更像他的贴身小鸟,从小到大“哥哥!哥哥”叫的是那样的亲热,家境困难时,弟弟从来不与他争抢好吃的,好玩的,总是把好东西与他一起分享,而他呢,对弟弟做了什么呀!每当看到被他隐藏起来的电报,他的内心就像针扎般的痛苦,他把那些电报撕的粉碎,他恨不得把信纸吃进肚里。 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耻辱,他的良心在受着煎熬…… 他日夜守卫在弟弟的身旁,他盼望着弟弟能够醒来。每当他听到弟弟在昏迷中喊着“召男哥哥,召男哥哥,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那个时候他痛哭流涕,他发誓要用一生的爱弥补自己的过错。 ~~~~~~~ 农历三月初三,清水河畔,飞来岭前,桃花盛开,姹紫嫣红,人间三月春意盎然。 龙府大宅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净水泼地,张灯结彩,到处是一派喜庆的场面。 今天龙府老爷龙得水要为两个儿子举行订婚仪式,所以龙府上下从大清早便开始忙碌起来,每个人脸上都累的挂着汗珠子。 龙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宜县达官显贵前来贺喜的客人络绎不绝。宽敞明亮的的会客大厅更是宾客齐聚谈笑风生。 “县长大人!今天犬子订婚之日,您在百忙之中前来探望,龙某诚惶诚恐感激不尽啊!”说话的龙得水年近六旬,他身材魁梧、肩宽背厚、嗓音洪亮。 “龙老板不必客气,龙老板实业救国堪称业界楷模,不但造福了咱宾宜百姓,而且也成为了本县长的钱袋子啊。”李县长边说边哈哈大笑起来,在座的宾朋们纷纷点头称是。 李县长继续说道“前段时间贵厂刚刚成为西南大后方抗日后勤供应基地,这不但是您龙家的荣誉,也是我宾宜之骄傲啊!刚才我走到前方路口,只见士兵荷枪实弹、戒备森严,一块红色警示标牌书写“军事重地,如敢擅闯一律击毙。”顿时把本县吓的是腿肚子抽筋连忙下马啊。好在我不是日本特务,否则的话就是有来无还了。”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今天是贵府二位公子订婚的大喜日子,况且您的亲家周怀德厅长又对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本官那敢有不来之理呀。” “多谢李县长,多谢诸位的一片心意!中午府上略备薄宴,还请诸位嘉宾一醉方休啊……。” 第47章 远客来欢聚一堂 龙腾丝织厂内,那些女工们又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咱们二少爷真是命苦,他爱上了一个姑娘,可是这个姑娘却被火烧死了,真是红颜命薄啊!” “好羡慕这个姑娘,她可真幸福,能被二少爷爱上。” “是啊!少爷把姑娘的画像挂满了房间,每天报着骨灰盒痛哭不已。二少爷真是个痴情的男人。” 女工说着眼睛红了起来。 “是啊,听说二少爷发誓要终身不娶的,可是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要结婚?” “二少爷肯定有难言之隐。” “当然是有原因的。”随着声音只见管工婆来到跟前。 “是什么原因,快给我们说说阿姨。” 那管工婆环顾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咱们二少爷之所以答应婚事是为了完成他父亲的心愿。” “心愿!什么心愿?” “唉!其实我说说也无妨,因为这是很多人已经知道的秘密。咱们老爷的家人早年前遇害惨死,凶手是他老家的一个恶霸,几十年来老爷一直要发誓报此仇恨,可是对方势力很大,要报仇还需要咱们夫人的哥哥帮助,正好利用这次结亲使两家的关系更加亲近,可是二少爷死活不答应,因为他太爱这个姑娘了,人家两个人是生死之交,姑娘死后,二少爷发誓终身不娶,听说女方那里是一再催促,但二少爷只是再三拖延,唉!可怜的是咱二少爷又是个孝子,他架不住母亲苦苦哀求,更重要的他要帮父亲完成心愿,无奈只好答应下来,原先说今天是结婚,但二少爷坚持先订婚,老爷和夫人也只好做了让步。” “明白了,二少爷也是无奈之举,真是苦了这痴情的二少爷。” “是的,听人说二少爷的未婚妻长的很漂亮,要我说这人死如灯灭,既然人已经不在了,二少爷能够找到一个好伴侣,或许能换换心情,人那能一辈子不结婚呢。” 听了管工婆的一席话,女工们纷纷点头。 “是啊!咱们老爷全家都是好人,但愿二少爷这次能够找到一个好伴侣。” “快看啊,老爷一家出来了,一定是客人快到了。” 外边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 “快走吧姐妹们,咱们也该出门迎接客人了……。” 此时此刻,周怀德厅长和两个女儿正行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这一路上,父女三人坐罢轮船换轿车,轿车下来又坐滑竿。 “停!”一声喝止两个苦力放下滑竿,周怀德从滑竿上下得身来。 这周怀德年逾六旬,他体态肥臃,头戴白色礼帽身穿白色西装,看起来一副尊贵的模样。 当年,周怀德年少丧母,父亲再婚后他便离家求学,师范毕业后便跻身官场,几十年来的职场打拼,他的职位是越来越高,现在已经是省粮税厅长,主管全省的粮食调配和财政税收,身兼要职的他被称为省府总管和财神爷。 “坐这滑竿太颠簸,晃的我头晕,倒不如下来走一走。几十年都没回到家乡了,正好仔细的看一看。” 周怀德一边对迎接他的龙府随从们说着,一边取下礼帽当作扇子呼扇起来。 “爸!我也下来陪你一起走。”二女儿艳娜一边说着一边从滑竿上跳了下来。 “好啊、好啊,艳萍!你要不要也下来陪爸爸走走?” 周怀德朝坐在滑竿上的大女儿周艳萍喊道。 大小姐周艳萍二十九岁,她吃的是肥肥胖胖,脸上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线,因为这副模样成了一个老姑娘。一路上她就像一座肉山似的坐在滑竿上,四个大汉轮流的抬着她,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腰都直不起来。 听到此话四个人眼巴巴的盯着她,心里面盼望着她能够答应父亲的话。却不料艳萍翻了翻白眼说到:“我不下去,这是什么鬼地方啊,路难走死了,把我的脚扭伤了怎么办,我就坐这上面使劲的晃,正好减减肥。” “嗨!”这抬滑竿的伙计们心中暗暗叫苦,“今天倒霉死了,咋遇上这样一个主。” 听到大小姐这样一说,引路的龙府管家穆顺发连忙说道“快了,快到了大小姐,看吧,龙老爷已经在迎接贵客了。” 顺着管家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远处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哈哈,好闺女啊!你不是说想到这青山绿水换换好空气吗,怎么,这还没到呢就受不住了。” 周怀德笑着说道。“你还真的不要嫌弃这山路难行,你的姑父、哦、不!你马上就要叫他爸爸了,如果不是住在这个地方,还真的不会发家呢。” “哦!为什么呢爸?快给女儿讲一讲啊。”陪同父亲一起走着的艳娜着急的问道。 “瞧见这条河了吗闺女?这条河就是咱们的祖上的发财河,这条河再往下去水流湍急,迎面被一座大山劈成左右两条水路,左水路入汉水汇长江,船走左水只需四日便可入江,而右水路则九曲十弯绵延百里。恐怕需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入江啊。” “哦!可是女儿不明白,这与发家不发家的有什么关系呢?” “哈哈哈…”周怀德哈哈大笑着说到:“闺女啊,亏你聪明伶俐呢,怎么就不能转过这道弯来呢。你想啊,这走左水璐时间和成本上就占得先机,生意场上如同战场,占得先机就能挤掉对手,这难道与发家没有关系吗?” 看到女儿脸上仍然带着疑惑,周怀德继续讲到:“或许你会问人人都走左水路不就得了吗。可是你哪里知道啊好闺女,这左水路水势汹涌而且水下暗礁密布,特别是那段十里地狱河更是鬼门关,稍有不慎就会船碎人亡尸骨难寻。为了能闯过这条鬼门河,当年有多少人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去尝试啊,可最终只有我的先人能够闯过这条险河,这或许是天意吧。而且到现在能过这条河的人也剩下你的姑父一个人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姑父真的好厉害,也该他发家致富呀。” “是啊,你的姑父不但有发家的本领,更有发家的命啊。意想不到的是自从日本人占领了江南以后,纺织业的中心西迁,而这条河又成为西南粮食、布匹外运的咽喉要道。加上这里山峦叠障,山洞密布,鬼子的飞机很难发现。所以我妹妹家能够得到如此一笔巨大的军用商机,也绝非是仅仅靠我的个人关系啊。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爸爸,你能驾船穿越那十里地狱河吗?” “哈哈哈…。”听到女儿艳娜的问话,周怀德哈哈大笑起来。 “我天生见到流水就头晕,站都站不稳,还没到那地狱河我就下地狱了。” 第48章 满腔恨复仇来临 龙府门前,龙得水一家人和众宾客们正在翘首期盼。 在龙得水的身旁,站着他的夫人周氏,周氏小名阿香,因为年轻时的劳累和疾病,她的身体因此受到亏损,如今的她更是老迈苍苍,加上这些日子思儿心切,疾病缠身,她更像一片秋叶,随时可能凋零。 如果不是今天特殊的日子,她是断然不能出门的。 坐在特意为她准备的座椅上,她不停地咳嗽着,单薄的身子剧烈抖动着。 “夫人!不如你先回府坐着,外面风大,就不要在这里等了。”龙得水拉着夫人的手关切的说到。 “不用了,我这心里面着急,哪能等得下去呀……”。 龙夫人一边咳嗽一边说着。丫鬟连忙为她捶着背。 “唉,你想啊,我刚记事的时候见过哥哥,这么多年了,如今即使面对面我也认不出他来了。更何况我那两个可怜的侄女,他们从小就没有了母亲,而且从出生到现在我连一次面都没见过,更别提关心过她们了,每当想起这些,我这做姑姑的心就像针扎似的难受……。” 龙夫人说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夫人不要难过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咱们成了一家人,天天就能在一起了。” 龙得水安慰着说道。 “是啊,我心里面也是这样想,以后啊我就把欠闺女们的爱都补偿给她们。” “是啊!都像夫人这样天下的媳妇们就有福了。” 一阵山风将龙得水额前的白发撩起,他的脸上印刻着风霜雪月的痕迹。那双粗糙满是老茧的手紧紧地握着夫人的手。 望着眼前的丈夫,龙夫人的内心百感交集,眼眶不觉湿润起来……。 当年,在父亲开办的染布作坊里,还是青春少女的阿香第一次见龙得水,她被眼前这个浓眉大眼、身材魁梧的小伙子所吸引。 父亲叫他阿龙,听父亲说阿龙的家乡因为发生了灾荒,所以他才逃荒来到这里。那时的阿龙沉默不语,只是拼命的干活,每次当他看到阿香那脉脉含情的目光时,他的脸顿时羞的像是一块红布。 后来,阿龙吃饭时,总是发现自己的碗里面盖着一大块肉或者一个鸡蛋,他环顾四周,发现阿香那充满爱意的目光正看着他,少女那桃花般的脸上泛起一片红云……。 这两个生活在贫困和劳累之中的少男少女相爱了,他们的爱是那样的幸福,就像流淌的清水河翻起快乐的浪花。他们的爱是那样的热烈,就像是飞来峰火红的杜鹃花灿烂绽放。 有一天,阿香突然听到父亲对阿龙说:“孩子,你已经跟着我走过几趟左水路了,这次你有没有胆量独自闯一闯这十里地狱河?” 她看到阿龙用力的点了点头,他的眼光中流露出坚毅。从那一刻起,阿香的心就像是一根被拧紧的弦紧紧绷着……。 那是一段多么难熬的时光啊,一刻钟就像一年。阿香在神像前磕着响头,“大慈大悲的菩萨啊!保佑我的心上人吧……。” “阿香!”苦苦盼望的阿香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香!你在那里?” 这一次她终于听清了。“是的!是阿龙回来了。 “阿龙”她呼唤冲出屋去。 她怔在那里,她的眼中饱含着热泪,她看到了心上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她听到父亲对她说着“多么勇敢的一个年轻人啊……” “阿…龙!……”她哭着扑向恋人……。 ※※※※※※※ ……两个人婚后的生活是那么的幸福。阿龙勤劳善良,她坚信今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美好。 可是那一年的六月十六,那是个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夜晚,她听到丈夫在哭,那哭声是那的凄惨和悲凉。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怖。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快告诉我。” “阿香,我的妻子!……” 丈夫痛哭着跪倒在地。 “你哪里知道啊阿香,整整二十年了,父母和家人的冤魂每天都在我的耳边呼唤着我,他们对我说孩子啊!你为什么还不为我们报仇啊,我们死的好惨啊……。” 一阵惊天的巨雷响起,阿香终于回想起,每年到了六月十六的这一天。丈夫总是点燃香烛,摆上祭品,面向东方跪倒在地。 每一次她都看到丈夫哭的是那样的痛心。可是她那里曾想到丈夫的心中竟然埋藏着一段血海深仇 丈夫告诉她,他一辈子不会忘记一个人,而那个人一辈子也不会忘掉他。这个人就是夏啸天,当年夏啸天炸开了山洪道,阿龙的父母姐妹一家人遇难,身怀灭门之恨的阿龙发誓报仇,他趁着黑夜潜入夏啸天的家,砍掉了他的一只耳朵,后来历经生死逃到这千里之外的石门镇。 丈夫早已在家人的灵牌前发出誓言,不报这血海深仇,他誓不为人。 如今,丈夫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计划的实施。几十年积蓄的仇恨将从这一刻起怒放狂喷。 ※※※※※※※ “爹!” 一声呼唤,大儿子召男出现在面前。眼前的召男瘦高的身材,黝黑的皮肤,长长的面孔一双深邃的大眼。 召男从大清早就不停的忙碌着,中午的酒宴,客人的座次,欢迎的仪式准备…… 此刻的他已是累的满头汗水。 “孩子!准备好了吗?千万不要出差错啊。” “放心吧父亲,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龙得水点了点头,他的眼中露出赞赏的目光。 每次他都能听到大儿子这样回答自己。当他看到大儿子的时候他都感到由衷的欣慰,召男办事稳当,两个工厂里面的事都是他在跑前跑后在照应,如果不是大儿子,自己不知道要费多少心。 “好孩子!歇会吧,瞧累的这身汗……。” 母亲心疼的说着。颤巍巍伸手为儿子擦着汗水。 画男远远地站在一边,他被纺织厂的女工们围住,大病初愈的画男显得身形憔悴,本来白净的脸蛋此刻显得蜡黄。 这些日子里,画男每天都在痛苦中渡过,每晚他都梦见熊熊大火,他大喊着:“莲—儿—莲—儿……”然后纵身跳入火海。每回从噩梦中惊醒他都要大哭一场。 可是,他却不能永远在悲痛和思念中度过,因为他知道在父亲的眼里,他就是一个不争气的代名词,他从来就没有按照父亲的意志行事,父亲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帮手,在生意场上征战,可是他天生只喜欢绘画。以往的岁月,他每次都是逆抗着父亲,常常把父亲气得浑身发抖,他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我只当是没有你这个儿子。” 而如今,有着血海深仇的父亲,迫切需要这段联姻。而他作为儿子,又怎能再次让父亲伤心难过,面对母亲的苦苦哀求,看到父亲那充满希望的眼神,他又能做何选择呢?为了父亲、为了这个家,他必须要作出牺牲,他要做一回让父亲满意的儿子。 第49章 二姐妹惊艳亮相 “二少爷,事情都过去了,你可要想开点。” “是啊二少爷,时间会带走所有的痛苦,千万要振作起来,你这样我们姊妹们好心疼。”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劝慰着。 女工们喜欢二少爷,二少爷长得英俊,一副白嫩的脸蛋,长长而弯曲的睫毛,一明亮的眼睛和红润的樱桃小嘴。每当看到他,女工们就想起了长着嫩黄绒毛的小鹅仔。于是她们给二少爷起了一个昵称“小嫩鹅。” 她们不只喜欢二少爷的英俊,更喜欢二少爷的单纯和善良,她们说二少爷纯洁的像一张白纸, 二少爷也喜欢和这些女工们在一起,这些小媳妇们就像这灵山秀水一般的美,特别是女工班的四个班长,二少爷把她们叫作“春兰、夏荷、秋菊,冬梅”四大美女,画男和她们天天黏在一起,这些女子像花一样,他喜欢女人们身上的香味,和她们在一起他感受美好,身心愉悦。 往日画男放假回家的时候,他们常常在一起谈笑风生欢乐的笑声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哗哗流淌在山谷之中。 此刻,面对众姐妹的劝慰,画男一一道谢,但他的脸上依旧布满了愁云。 “快看!来了。”不知道是谁在大声的喊着,果然,一行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女工们顿时兴奋起来:“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可以看到少爷未婚妻的模样了。” “快看,来了,来了。”随着一声呼喊声,只见前后三顶轿子出现在眼前。 顿时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叮叮咣咣锣鼓声,雄狮舞动声,众人的鼓掌声和欢笑声响彻云霄。 “哥哥!” “妹妹!”“妹夫……。” 久别重逢的亲人在呼喊着,他们伸出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千言万语顿时化作泪雨纷纷……。 “快看快看,两位小姐的轿子也到了。” 眼见两顶轿子落下地来,众人屏住呼吸,锣鼓声鞭炮声都停了下来,猛然间一切都是静悄悄的,他们盼望已久的时刻终于来到了。只听到了人们扑腾扑腾的心跳声。 轿子门帘掀起。人们瞪大了眼睛,先是看到一个像是大象一般的粗腿伸出轿子,就在人们拼命眨巴眼睛的时候,突然间似乎感觉脚下的大地“咚”的一声颤抖,随即大小姐周艳萍先下来轿子。 “哇!”人群发出一声惊呼。瞧把这些人给惊得眼珠子几乎要掉下来,张大的嘴能塞进去一个四两的馒头,就是那些小嘴女人嘴巴张的也能塞进去四个饺子。 “天呀!太胖了,足有三百多斤了。” 这件事情过去很久,石门镇甚至整个宾宜县的人们仍在议论着。特别是那些漂亮的女工们,她们甚至难过的几天都吃不下饭,每当谈起当时的情景都难过的掉泪。 “哎呀!我的妈呀,等了半天原来长的是这样啊,那个胖的太胖了,简直就是一座肉山。我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胖的,地都在抖动。”春兰难过的说道。 “长得胖还不说,你看脸上那块黑胎记正好长在脸中央,真是太吓人了。”夏荷说道。 “可怜了我的小嫩鹅肝,要是娶了这大胖子。将来压在他身上,非把我的小嫩鹅给压死不可。” 秋菊说道。 “我觉得那个二小姐……哎呀!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虽然她长的挺好看的,但我总感觉……感觉她的目光中有一股恶劲,不像个善良人。”冬梅说到。 ”哼!漂亮?我倒没觉得,倒是这二小姐看上去根本不像一个大姑娘,没有一点水灵气,倒像是生了几个孩子的女人。”春兰接着说到。 “哎哟,该扇我的嘴,我怎么能说出这话来,咱们老爷这么好。” 春兰话刚出口,便立刻感不妥,她朝自己的嘴上轻轻的扇了一下。 众姐妹没有说话,但是从心里她们都感觉春兰的想法和自己一样。 这对姐妹的出现俨然成为了全镇的热点,印在人们的脑海中久挥不去。 眼看着周艳萍下了轿子,四个抬轿夫累得瘫坐在地上呼呼的喘着粗气,用手甩着脸上的汗珠子。“我的小祖宗啊,你可下来了,不用再抬你了。” “可怜的二位少爷!走吧,不看了。” “少爷,多保重!” 女工们替二位少爷难过,他们流着眼泪,难过的拍着画男的肩膀安慰着。 周厅长倒是挺高兴,急着向龙得水两口子展示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大女儿艳萍刚下轿,二女儿艳娜还在轿子里面整理着妆扮,他便摆手喊道:“来、来!快过来,见过你姑姑,姑父,哈…哈…哈…。”他开心的大笑起来。 别人至多是看看热闹,议论几句而已,人家都是局外人,龙夫人看着眼前两个素未谋面的侄女,这心里面顿时皱的像是牛百叶一样,怎么也舒坦不起来。先不说两人的长相,就见那大侄女艳萍站在那里抱着两臂,冷眼斜视一副傲慢的样子,似乎像是完全没有把她两口子放在眼里。 龙得水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个人想笑,但是笑不出来,这嘴巴咧的就像是吃了黄莲一般。 “姑姑!姑父!侄女艳娜这边有礼了。” 一声甜甜的声音飘来,二口子抬头看时,只见,二女儿艳娜已经出现在龙得水夫妇面前。听到这亲热的叫声两口子眼前一亮,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 只见艳娜上前搀扶着龙夫人的手说到:“这就是爸爸常提起的我亲姑姑啊,哎呀!这么年轻漂亮啊,还有我的姑父。高大魁梧,好有气派啊!” 这一番话说的龙得水夫妇心里顿时像是灌了蜜糖般的甜,龙夫人高兴的只是一个劲的说着:“哎!好闺女!多好的闺女啊。” “姑姑啊!每次爸爸提起你们,我这心里面就盼望着早点见到您二老,现在好了,以后啊,女儿就守在您二老身边了。” “哎!好啊,太好了,好闺女!” 这次是龙得水夫妇二人异口同声的说着。 第50章 艳娜巧计定鸳鸯 “对了” 龙得水转身对两个儿子说道:“还愣在那里干嘛,快过来见过你舅舅和表姐妹们,真是不懂礼貌。” 听到父亲这样一说,召男强打精神满脸堆起假笑上前问候道“舅舅好!两位妹妹好。” 画男只觉得自己的脚步像是灌了两大桶铅水一般的沉重。但他已经不能再违反父亲的旨意了,母亲无数次的流着泪劝着他,“你千万不要再让父亲伤心了。如果你爷爷一家的大仇不报,你的父亲会死不瞑目的。”他知道自己在父亲的眼里已经是个不争气的孩子,这次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违背父亲的意志了。 “哦!舅…舅舅好!妹……” 未等画男问候完毕。胖艳萍已经迎上了来,就在刚才她的眼睛已经离不开画男了。 “哥哥!”她紧紧的拉着画男的手,嘴里面娇滴滴的喊着。就像一个母熊似的深嗅着气,“呀!还有股子香味呢。” 艳萍的女性的荷尔蒙激素此刻已经到了最高位。 纺织女工们回头目睹这般情形,显然已经心痛的看不下去了。 “唉!二少爷好可怜啊。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我看不下去了,我好伤心啊,”她们揉着发红的眼睛,好像是丢失了心爱的宝贝。一个个伤心的走开了。 “哎呀!瞧瞧吧,真是太好啦,我这两个外甥真是一表的人才啊,好啊!好啊。”“周怀德脸上笑得像一朵花一样,他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周厅长一路辛苦了!学生在此恭候多时了。” 哎呀,瞧瞧这是谁来了,李县长,太好啦,太好了!我可真想你们啊。” 眼见在李县长的带领下旧朋学友都纷纷上前相迎。周怀德高兴的连声称好。多年不见,宾客相拥握手,一边走一边倾诉着思念之情。 龙得水宽敞的大厅里边迎客松图高高挂起。“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客厅里边各色红木家具古色古香一应俱全,整个客厅豪华气派。几十年前,龙得水还是一个快要被饿死的乞丐,被好心的周老板收留。成为染布坊的伙计。他勤劳善良深得周老板的赏识,后来成为上门女婿后更是日夜辛劳。家产就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成为一个家财万贯的大老板。 此刻厅堂里谈笑风生,一派热闹的景象。 “周厅长此番衣锦还乡,实在是宾宜父老乡亲的荣耀啊!” “哪里哪里,我常在梦中思念着故乡,可如今的形势不容我抽出半刻空闲,也常想为家乡父老办些好事,可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但是我已经有了打算,此次为家乡引进军工后勤只是开始,后续我一定尽心尽力为咱家乡父老谋福祉……。” 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众宾客交头接耳纷纷称赞。 忽见穆管家闪身进厅在龙得水的耳边耳语着。 “诸位贵客!实在抱歉,我和亲家哥要暂时失陪一会儿,请多多见谅。” 龙得水和周怀德二人出来大厅。周怀德一时摸不清亲家的用意。 他哪里知道,其实刚才穆管家来告诉龙得水:婚贴已起草,可是鸳鸯未配对。 这可是最关键的时候了,谁娶了谁,谁嫁给谁,这件大事情必须最后确定无误。 在另一间厅室里边,两个家庭七个核心人物已经坐定。龙得水开口道:“亲家哥哥!我们现在是亲上加亲了,我知道说这话见外了,但我还是想要多说两句,我们这就算是攀了高枝了。我这两位侄女可是贵为千金小姐啊,现在下嫁给我这两个不才的儿子算是受委屈了。” “哈…哈…”周怀德大笑起来说到:“亲家妹子!妹夫,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两个外甥都是一表人才,也算是我两个女儿的福气啊,找了个好人家,我也对这门亲事很满意!很满意啊。” 从周怀德的表情看,这话是真心话。 上次在省府。龙得水为了复仇大计请他帮忙,他也提出了这门婚事请求,龙得水满口答应,这才有了这次定亲之行。闺女大了不可留,更何况自己二十岁的丑女儿找到了这样有钱的婆家,同时,他内心的那个计划终于可以开始实施了。 “妹子、妹夫!说实在话这两个闺女老早没了娘,再说这个战乱的年代,闺女大了不可久留啊,本想这订婚、结婚仪式一块给办了,但妹夫家仇未报,大喜的事情也不能尽兴,我也深深的理解,等把报仇的事情办完了,咱们就尽快选个好日子把这喜事给办了。” 得水看了儿子画男一眼,只见画男坐在一旁低头不语, 他只好点头说道:“好、好,就这么办,” “哦!妹子、妹夫,你看他们兄妹该怎样…需要确认一下哟…” 周怀德说着伸出两个食指向中间一合。 龙得水立刻明白了亲家的意思,他看了一眼召男,只见召男正盯着自己,他的眼光中似乎透露着期盼。 “这……那……” 这让龙得水一时间有些犹豫起来。 “你们别这个定那个定了,这个哥哥就是我的啦,谁也别想给我争抢。” 未等龙得水开口,艳萍已是急不可耐,只见她站起身来走到画男身边,伸出手去挽住了画男的胳膊。 “姐姐!别这样。” “你给我呆一边去,谁是你的姐姐,你那来的野种。” “艳萍!不要对你妹妹无礼。你给我老实的坐下来,”周怀德训斥着大女儿。 “就不坐,怎么了。我就要这个,怎么了……。”艳萍同父亲顶撞着。 “姑姑、姑父!您二老不要见笑,我们两个从小没了娘,父亲又把我们惯坏了,以后姑姑、姑父还要多担待些啊。”艳娜立刻间打了个圆场。 “瞧好闺女这话说的,让我做姑姑的老脸往那搁啊,你妈走的早,你父亲又当爹又当娘的,我两个好闺女都不知要遭少罪啊,真是可怜啊,我这做姑姑的没有尽到一点责任,总是感觉这心里头对不住我这两个侄女啊,眼下心里想着正好成了一家人,以后两个侄女就是我的闺女,又是我的儿媳妇,我可是要好好的补偿补偿了。” 龙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泪。 “哎呀!瞧我,都怪侄女不好,说出这样的话,让姑姑您伤心了。” 艳娜连忙走到龙夫人跟前,掏出来手绢亲昵的给姑姑擦拭着眼泪。然后又连忙的给老夫人捶着背。 第51章 画男真言不隐藏 “快!好闺女,坐那歇着,快别忙活了。多好的闺女啊!” 龙夫人看着眼前的小侄女,越看心里面越喜欢。心里暗暗地想着“唉!要是两个闺女都像这个就好了,” 忽然间,龙夫人的脑筋一转,她想起了刚才艳娜搀扶着她的时候在她耳边说的话“姑姑!我父亲说按照老规矩让我们姐妹两个大的嫁给老大,小的嫁给老二,虽然这是老规矩,但侄女我愿意听您老的安排。” “有了!” 龙夫人主意已定,她开口说道“哥哥,咱们就按你说的老规矩办,这大儿子娶大侄女,这二儿子娶二闺女” “呃!我……” 周怀德一愣,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但是未等他开言,只听龙得水说到:“既然是这样,我看也好,反正以后是一家人,亲上加亲怎样都好。” 这就应了那句老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龙得水夫妇之所以这样做,明显带有安抚画男的意思:我把最好的许给你,将来你该不会有太大的抵触吧。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这样办吧。” 周怀德说着,眼睛看着大女儿丽萍,”艳萍!你姑姑、姑父的话你听到了吗?” “我可不管什么大的小的,我就是他的,他就是我的。”周艳萍一边说着,一边往画男身上靠着,那硕大的身躯几乎要把画男压倒在地……。 “艳萍,快给我坐下,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不得无礼。” 听到父亲这样说,艳萍哼了一声,她撅着嘴气哼哼的说到:“我不管,反正我就要这个小哥哥。”然后她屁股用力一拱要和画男坐在一起,如果不是画男站起来的及时,差点儿就被她挤掉在地上。 “来,小哥哥坐我腿上。”艳萍满脸堆笑的对画男说道。 “哼!”艳娜哼了一声用白眼儿斜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来对画男说道:“你来坐这里。”然后她起身坐在了艳萍的座位上。 “你……。”艳萍瞪着眼睛,她刚要发火。却听到父亲一声大吼:“好了!都给我坐下。” 眼看父亲动了真火。艳萍只好愤愤不平的不再言语。 眼看两个女儿停止了争斗,周怀德稳了一下情绪说到:“正好咱们一家人都在这里。关于妹夫家仇的事情,我早已做了安排,我原想既然是复仇,肯定少不了打打杀杀,比的就是谁家的武力更强。你去世的嫂子有个堂兄任国军的少将师长,我就让他从中联络妹夫家乡的驻军。正好那驻军的姬师长是他黄埔同期校友。我当时心想咱们掌握着战区的粮食调拨,再加上有了这层关系,除掉那个恶徒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后来那边回过信来,说是此恶徒在当地势力极大。贸然下手恐怕多生事端。虽然不能立刻取其狗命,但姬师长已经明确保证。一定会保护妹夫和家人此行的性命安全。只是这报仇之事,还需要当地公权来依法裁决。到时一旦裁决作出。他们一定会立即把这家伙就地伏法。因此我考虑了一下,目前我们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一是我们花重金请来金牌杀手。潜入家乡拿掉那恶棍的狗命。二来就是求得公法裁决,由当地县府公判后把将那恶人除掉。妹妹!妹夫,咱们全家商量一下,看两条路我们该如何选择呢?” “哥哥!几天来我也是彻夜的未眠在考虑着这件事情,杀手取命固然快捷简单,但是对于这个与有我灭门之仇的恶棍,我不能亲眼看到他的狗命被灭我心有不甘啊,况且这么多年来他作恶多端,多少无辜的人遭受他的残害,如果公断将他的罪恶昭示与众,那将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啊!”龙得水说到。 “嗯,我明白了,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我已经托友人打听到了关系,我打算给紫云县长写信一封。这样的话,将来他评判的时候肯定会有所考虑的。” “老爷,已到正午了,酒席已经准备完毕,客人们也该入席了。” “哎呀!,都怪我,忘记了今天是咱们大喜的日子。只顾说这些伤心事情了,亲家哥!咱们入席。” “老爷,婚贴的事情?” “哦。对了,召男!你和穆管家去把婚配的情况写在婚帖里边。” “等一下,我有话要对二小姐单独说。”众人刚要起身。却不料画男一句话出,顿时把人们惊呆在那里。 “哦!是啊,快去吧艳娜,是该在一起相互了解一下了。” 周怀德摆手说到。 “我不想隐瞒我的想法,我觉得对别人隐瞒是不道德的事,再说了我们俩个是亲表兄妹,所以就更不应该隐瞒了,我想说的是我…我的心已经属于另一个姑娘了,虽然她已经不在了,但我这一辈子是不会再爱上别的人了。对不起,请原谅,我从心里不愿意这门婚事,我只是为了父亲的复仇计划,我把心里的话告诉你,是因为我想……让你自己拿定主意,如果…你想和我成亲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以后…我还要继续过我喜欢的生活。就是说我是不会在家里的,这就是我想对你说的,如果我的话伤害了你,再次请…原谅我。” 说罢他看着艳娜。或许他认为艳娜会感到难过,但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艳娜似乎根本没有在听他说些什么。 “说完了吗?”看到画男不再说话,艳娜问到,她的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 “嗯!没有了。” “你给我听着,等这场订婚仪式结束后,我的父亲和姐姐就会走人,而我却会留在这里,你想不到吧,知道我为什么会留在这里吗?我要管教你们,我把你们管教的懂规矩。我要把这里所有的一切管教的井井有条。等着吧,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哼!” 艳娜说罢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今逢吉日,天作佳缘。现龙家长子召男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周家长女艳萍喜结秦晋。龙家次子画男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周家次女艳娜喜结秦晋。特立此婚约,以昭众知,至此男不再娶,女不再嫁……。” 第52章 艳萍诚心道真相 司仪大声把婚帖宣读完毕,众宾客纷纷酒席落座,偌大一个龙府霎时间变成了一个佳肴盛宴海洋,前庭后院摆满了一张张桌子,几十台大炉灶烟雾缭绕,大厨们煎炒烹炸火苗直冒,锅碗瓢盆叮当作响,传菜侍者行云流水穿梭来往,陈年老酒香飘四溢,荤素咸甜一起上:猪耳、猪蹄、猪头肉,牛肉、牛肚、牛蹄筋,莲藕、粉丝、花生米,春卷、糖糕、大麻团……,十六道冷拼摆齐全。冰糖肘子红烧鱼、四喜丸子东坡肉、油焖大虾酱香鸡。热炒热汤上了席,众宾客推杯换盏,吆五喝六,吱吱溜溜的喝酒声,说笑声,小孩子的嬉闹声,卜咂卜咂的吃菜声,饱嗝声,肚子咕噜噜的响声。裂开大腮帮子吃的是嘴角流油。 来者都是局外人,管他谁娶了谁,谁嫁了谁,一切都是笑谈,酒要喝足,菜要吃美,这场酒宴吃的是天昏地暗,一直到天黑才散。 ※※※※※※ “召男,好孩子!爹让你……受委屈了……。” 灯光下,望着大儿子召男,龙得水眼含泪花愧歉地说道。 爹!您别说了,只要您能理解儿子,这一切都值得了,召男不埋怨您……。” 召男说着,豆大的泪水已从眼眶中滚落下来,一整天他感觉了周围人异样的眼光,自己成了一个被人嘲笑的对象,这个女人是我的未婚妻,这已经无法改变了,难道我一辈子就要和这样的女人生活在一起吗? 虽然他强作镇定,但是,听到父亲这样对他说,那种坚强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委屈的泪水哗哗流出。 “好孩子!”龙得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接着说道:“今天一整天你的母亲都在底下埋怨我,她说我为了报仇,把孩子的幸福给断送了。你娘说的对,爹我做的是不对,可是孩子啊,爹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啊!……” “孩子!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的在告诫着你们,你们的爷爷、奶奶和姑姑被人残害致死,让你们不要忘记这血海深仇。虽然现在咱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这几十年来,我整夜都无法入眠,每每到了夜里,我一闭上眼睛,全家人惨死的情景就会浮现在眼前,特别是到雷雨交加的夜晚,我似乎听到亲人们在向我哭喊:“孩子!你为什么还不为我们报仇啊,我们死得好惨啊!” 如今,眼看我一天天的老去,可这大仇依然未报,爹爹我又怎能死的瞑目,更有何脸面去见死去的亲人……。” “爹爹!”望着再次陷入悲痛中的父亲,召男连忙伸出手去搀扶着父亲。 “可是孩子你又怎能知道,咱们的仇家势力庞大,我如果不精心准备,不但大仇难保,就是自身性命也难保全啊。现在父亲真的需要你舅舅的帮助,他虽然是你的亲舅舅,但是他和你母亲是同父异母,而且兄妹两人从小就不在一起,常年不曾来往。这几年,靠你舅舅的帮助咱们生意越做越大,如今,你的舅舅升任任粮税厅长,掌管着战区的军粮调拨,有职有权,这或许是天意,咱们的大仇终于有了指望。几十年的等待,终于盼到了今天。为了复仇我满口答应了你舅舅联姻请求。!我心想着这样我们的计划更加有了保证。胜负在此一举。父亲已经不能再等、也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可是,我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孩子啊。爹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来补偿你啊孩子!” “父亲!孩儿早已经知道您的心愿。都怪孩儿一时的糊涂,现在,孩儿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怨言。请父亲放心,孩儿此番一定会拼尽全力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以了却咱们全家的心愿。” “召男!我的好孩子,父亲我一直以你为荣啊!……”龙得水颤抖的手拉起儿子的手. “很快你就要踏上回乡的复仇之路,我的好孩子,前路凶险,你一定要多多保重啊!”龙得水那饱含泪水的眼中流露出依依不舍和万千担忧…… ※※※※※※ “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回房间的路上,召男突然看到未婚妻周艳萍在呼唤自己,召男站在那里,脸耷拉着不愿理她。 整整一天,召男的心仿佛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找到一个如此丑陋的未婚妻,他甚至怀疑这是一场梦,他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这不是梦。 不但是丑,更要命的是她不矜持。看到她对弟弟死缠烂打的样子,召男心里更难受。 “你给我过来嘛。” 看到召男不愿理自己,艳萍竟然走了过来把他拽到面前。 “哟!你怎么哭了,来!我给你擦擦泪!” 艳萍说着,用自己的袖子认真地沾着召男脸上的泪水。 “我知道你嫌我丑,你们男人啊,就喜欢找漂亮狐狸精,那个艳娜就是狐狸精,你要是娶了她就倒八辈子霉了。我也看出来了,你是个实诚人,虽然你不如弟弟帅,但我觉得你是个好男人,我虽然丑,但心眼实诚,将来你只要不抛弃我,你就多娶几房姨太太,想娶多少随你的便。” 听了艳萍的话,召男一愣,他不由的看着艳萍。 这是今天他第一次正眼看艳萍,他突然发现这个女人似乎也不是那样惨不忍睹,特别是她的眼睛透露着一股真诚。 “唉!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放心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忠诚。对你好的。” “你……” 召男张了张嘴,他想对艳萍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艳萍突然压低声音,她看了看四周,然后把召男拉的更近:你是我的男人,我才对你说的,换了别人打死我我也不说。艳娜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我也不知道她是从哪来的野种,可我爸爸非逼着我认这个妹妹,而且,他们……”艳萍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召男问道。 “算了,丢死人,今天这日子就不说这个了,等以后我们结了婚我再告诉你。” 第53章 瓜蛋打嗝流裤裆 话分两头,放下画男被逼定亲不说,咱单说那赛毒娘从南京城逃了出来。 “赛毒娘?” “对!就是新街路翠香楼老鸨子许仙娥的妹妹赛毒娘” 这赛毒娘早就接到姐姐许仙娥的邀请,要她到大城市去开开眼界,加上家乡闹起了饥荒,眼看着集市饭馆全都关闭,她担心这样下去自己一家人早晚会被饿死,于是她下定决心,抛家舍业收拾细软,领着儿子和远房侄女跑去找他的姐姐,用她自己的话说,在乡下呆了一辈子,到老了也到大城市享享福去 虽然投奔的是亲姐姐,但终是寄人篱下的生活,本打算在姐姐那里先安顿下来,等躲过饥荒再做打算,可不曾想刚刚在那里安身几个月便来了日本鬼子。 那时候翠香楼的老板心存侥幸,本以为自己做这行生意,无论来了什么样的恶兵都能躲过去,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没见到鬼子兵,就被鬼子飞机炸弹给炸死了。 随他一起倒下的还有经营多年的翠香楼,被炸的只剩下一片残砖瓦砾。 这老鸨子临死都没有闭上眼睛,她死不瞑目,可是她不会想到这样的死法已经够幸运了,如果真的等到鬼子兵过来,被刺刀捅死或被活埋恐怕会更惨。 可悲的是最后她都不肯放过的那帮青楼女子,虽然她们在大轰炸中侥幸逃生,但是却在大屠杀中受尽了凌辱,最终惨死。相信如果有另一个世界的话,她们做鬼也饶不了许仙娥这个老鸨子。 许仙娥死了倒是便宜了一个人:她的妹妹赛毒娘许仙梅。 三人在大轰炸中侥幸逃生,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许仙娥一生无儿无女却积攒了不少的财富,这下子毒娘竟然成了合法的继承人,她把姐姐的金银票据珠宝首饰收拾一空,三人肩抗手提脖子挂,能带走的全都带走。 三人一路惊恐往火车站跑,看到满城到处都是被炸死的人横尸街头,树枝上,电线杆上全部挂满了血肉淋淋的肉体,把这三个人吓的是浑身发抖,冷汗淋漓。 毒娘直呼还是老家好,这一辈子再也不想往大城市跑。 三人一路受尽磨难,这毒娘本是唱戏出事,虽不是娇生惯养,但也没经过这种场面?特别是他的儿子曹登榜,小名“瓜蛋”。这孩子娇生惯养吃了一身肥肉,一路上被人挤,被人撞,挤火车磕的是头破血流,哭着喊着像杀猪一样。更为担心的是携带的财宝,生怕弄丢了一样,三天三夜毒娘是一眼未合呀!用她的话说,虽然能逃个命出来,但是却被扒了一层皮。 好不容易逃到了许都城,火车停下不能前行,再说毒娘三人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如果再走下去恐怕不能活着到家了。 眼看天色快亮,不如下火车休息休息,吃饱喝足再睡一个懒觉,腰包有的是钱,这地方好歹没有鬼子兵,到时候雇辆马车往家赶,能走一程是一程。 三人下了火车,却见城西火光冲天,又听到消防车乌拉拉作响,街头的人们都在议论。 “可惜啊可惜,这大火不知道要烧死多少人?” “多少人,一个也活不成!没看那是啥地方吗?逃难人住的地方,净是些芦席草棚,能活着出来吗。” “唉,这些人真可怜,不过这年月死了也好,省的的在人间遭罪了。” …… 毒娘听了说道:“瞧见吗?这地方不安全,我看咱们找个地方吃顿饭,不用休息赶快走吧。” 三人找了一家羊肉馆,羊肉泡馍尽管上。 毒娘自不必多讲,单说他的儿子曹登榜,只见他咧开腮帮子干了一碗又一碗,直吃到天昏地暗月无光。眼见打了一个饱嗝,羊肉泡馍顺着下巴流裤裆。 再说毒娘的远房侄女叫胖丫,这姑娘今年二十八,打小没了爹和娘,便来投奔远方表姑赛毒娘,赛毒娘跟前无女儿,心想正好把她当做闺女养,一心教她学唱戏,将来能成了名角儿有福享。 不料这姑娘又懒又馋脑子笨,几年下来无长进,却养了一身膘肉胖,眼看朽木不可雕,毒娘便想把她往外赶,那曾想到得罪了儿子曹登榜。 原来登榜和胖丫早相好,两人暧暧昧昧情意长,随你毒娘万遍骂,我自岿然不害怕。 眼见胖丫身边早已摞满了空碗却还吵吵着要,那毒娘早已是怒火万丈,开口骂道:“你就是饿死鬼脱成的猪,要!要!吃撑死你扔出去喂狗。” “哎呀娘,瞧你这话说的,能吃就吃吧,你一个老婆子能和俺们年轻人比吗?再说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坐的都快饿死了,我这胸都贴在后肚皮了,这点饭稀汤寡水的算的什么呀?来掌柜的,再上来两碗,我也要一碗。” “好嘞,来了!” 掌柜高兴的裂开大嘴巴,眼看着一只羊都让这三人吃完了,掌柜没见过这样的食客,心中暗自惊叹:这三人才是天下第一吃。今天可以早早关门休息了。 “你们这两个吃货,就知道吃,你们能干成什么事情啊?咱就说你大姨妈吧,她想开个戏场,让那些有钱人来看戏,本指望让你们演好戏,可是你们演的什么呀?丢死人了,我怎么养了你们这两个废物?真是气死我了。” 毒娘不由得想起了伤心事,想当初他们投奔姐姐的时候,姐姐高兴极了,眼看着不远处大众茶馆戏场人山人海的,把有钱人都吸引了过去,她也想组织一个好场地,请几个好戏角来唱戏,把大众茶馆给压下去,她这里吃喝玩乐一条龙,财源滚滚进,好不快意。可不曾想梦想很美满,现实挺打脸,这两个外甥,外甥女就是废物一个,把人家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倒找钱人家也不去了。 “娘!你说什么呢,我俩唱的怎么了?我俩唱的挺好的,是他们不懂艺术知道吗?” “对,我表哥说的对!” 胖丫用力点点头表示赞同。 “再说了,我们没本事唱戏,你一个有名的梨园名角,为什么也吸引不到人?说实话我大姨想的太多了,卖身的就是卖身的,还开什么戏楼玩什么高雅,真是瞎想。” “嗨!你还不承认是吧,你娘我就是再有本事,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有什么意思?孩子啊!你以后就多长长本事吧,少让娘丢人。” “哎呀,好了好了,别说了娘,人家茶馆那个莲儿也是独角戏,为什么吸引那么多人?娘!你知足吧,这回咱弄了这么多的钱财,够咱们三个人吃喝一辈子了,以后还唱什么戏呀,谁愿意干那下九流的事,我以后要做大事,没看俺爹给我起的名字吗!曹登榜,用这些钱给我买个官,我以后那是要前途无量的。” “嘻嘻!俺哥说的对,哥!加油干,我看好你。大姑!给我也买个官吧,我以后发财了好好孝敬你。” 第54章 胖丫为财宁死亡 “滚!发个屁财,买个屁官,你们没看到吗?咱们手上净是些金票、银票,法币票,那些票行老板都被炸死了,咱找谁兑钱去,做梦去吧,咱拿到手里的就是一堆废纸。可怜我那个姐呀,原先净想着坐吃红利,我早劝她兑换成现钱,可她偏不听,这下好了,成了一堆废纸。我们拿的只是些破首饰烂东西,值不了几个钱,将来坐吃山空,靠这些东西过一辈子?等着瞧吧,没过多久咱们都得喝西北风去。” “唉!你们两个不但笨,还傻的可怜,没听人家说嘛,有两个人都快要饿死了,一个人拿着一个馒头,另一个人拿着一堆金子,这人要用金子换馒头,换你们两个是要金子还是要馒头?没用的东西啊再值钱都是废物,只有自己有本事,什么都不怕。” 毒娘苦口婆心想要唤醒儿子, 可那登榜根本听不进去。他和表妹两个人挤眉弄眼调侃着:表妹,换你是要金子还是要馒头?” “那还用问吗?我当然要金子了,你想啊!即使饿死了,到了阴间也是有钱鬼,想买啥就买啥,旗袍、香水、高跟鞋,穿起来多美。再说了,一个馒头吃完还是饿死,死了还是穷鬼……” “嘻嘻!表妹,你咋想的和我一样啊,还是咱俩对缘分。” “滚滚滚,别吃了,赶快走,早点回家,这兵荒马乱的路上不安全。” “娘,不用着急吧,天刚亮,咱们找个旅馆住一宿,好好歇歇,这吃饱了还没休息好呢,到时候养足精神再回家。” “你想什么呢?早到家早安全,没看到吗?这满城惊慌的,等日本鬼子来了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 许都城护城河边,毒娘守着行李,她在等着儿子瓜蛋和胖丫,两人到护城河边洗脸。 “哎呀!有死人。” 忽然间只听胖丫杀猪般的嚎叫着,紧接着毒娘看到两个人窜了上来,脸色吓的死灰一般。 毒娘对儿子呵斥道。“叫什么呀,这一路见到的死人还少吗?一个男人家,瞧你那熊样,让我看看。” “娘,你…你快看看吧,是一个年轻女人,在水边趴着呢。” 毒娘伸出头往下边看,发现一个女子正趴在一个下水道口,再差一点就掉河里去了。 “这女子怎么死在这里了,可惜了。” 毒娘说着想走,可扭头间她忽然发现这女子的手指似乎动了一下。 “哟,还会动呢,看来还没有死透,我下去看看。” 毒娘说着走了下去。他伸手碰了碰女子的脸。 “呀,还真没死,热乎着呢” 他伸手把女子翻个脸朝上,这一看不要紧,只见毒娘立刻间脸色大变,大叫道:“呀!怎么会是她?” 毒娘看到的这个女子正是莲儿! 想当初画男把莲儿背回草棚里,眼看着心上的人已经奄奄一息,画男悲痛万分,他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救回莲儿。为了尽快给莲儿抓药,他撇下莲儿,独自一人寻找名片上的贵夫人。 此刻,草棚内的只留下莲儿一人,昏死过去的莲儿哪里会想到?一场置她于死地的阴谋正悄悄展开。 日本特务艳娜,为了尽快名正言顺进入龙家,和她的上司龟田日夜密谋,命令特务们紧锣密鼓的展开了搜索龙画男的行动,巧的是,在花枝楼画男大声暴露自己的身份,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把特务们高兴坏了。 他们立刻盯上画男,但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发现了画男和莲儿的关系,从那时起,莲儿已经成为必死的对象。 眼见画男独自一人离开,他们立刻向守在旁边的特务头子:一个刀疤脸的人汇报着。 “坂本君!我们可以动手了,那个龙画男已经出去了,现在只剩下那个女人,我们是动手杀了她,还是烧死她?” “八嘎,如果杀死她,她高声呼救怎么办?被别人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就泡汤了。” “不会的,那女人已经昏了过去,不会呼救的。” “你能肯定她昏过去了,没看到刚刚她还在和龙画男说话吗。” “这个…我…我不能肯定。” “烧死她!这个地方一点就着,把这里所有的人都烧死,烧的一根骨头也不剩,变成了灰龙画男那家伙就死心了。” “你们在四处严密把守,绝不许一个活人逃出来。” “哈衣” 狗特务们点燃了草棚,借助风势,大火很快蔓延开来。 只是传来几声惊恐的“啊啊”声,正值深夜,这些落难人极度饥饿和疲乏,他们根本来不及发出呼救声,就在睡梦中被烟熏死,或被烈火吞没,结束了苦难的一生。 “哈哈,真是遗憾!竟然没有听到呼救声,我真的好想听听这些猪们临死前的嚎叫。” 坂田大笑着说到,这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太好了,坂田君,这样的大火我们应该再近一点,正好烤火取暖。” “我倒想再远一下,烤死猪的味道太难闻了。” “哈哈哈……” 听到坂田头目的话,这些家伙们们开心地哈哈的大笑声。 “喔!说实话,那个花姑娘大大地漂亮,我真的不忍心烧死她,来吧,我来救她。” 坂田说着,背过身去,掏出他的狗jj,滋溜溜撒起了小便。 “哈哈哈,这样啊,我也来救她。” 身边的特务们发出更大的笑声,纷纷学着坂田头目的模样撒了起来。 他们很开心,因为他们他们相信莲儿必死无疑。 可是,此时莲儿的救星已经赶到,趁着这些家伙转身的时候,一个瘦小的身影眨眼间钻进火中, 这个人就是小哑巴。 原来,看到奄奄一息的莲儿,小哑巴内心如同刀割般疼痛,他心想,如果能讨回来一些食物给莲儿,或许能够好些。 他想起了与莲儿第一次相识的地方,就是那家丸子汤店,掌柜的看起来是个好人。 当他终于讨回一碗丸子汤的时候,只见他的额头渗着鲜血,为了那碗丸子汤,他把头磕的砰砰响。 莲儿命不该死,就在大火即将点燃她的草棚的时候,小哑巴已经冲了进来。 和莲儿一样,十岁的小哑巴是个苦命的孩子,一场大病使他失去了言语功能,紧接着他的父母被鬼子杀害。 和莲儿相识后,莲儿的纯洁和善良感动了他,共同的命运下,在他的内心早已把莲儿和画男当做自己的亲人。 如今,他已经下定必死的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救出莲儿姐姐。 第55章 毒娘惊叹大嘴张 “怎么办?怎么办?” 眼望着昏迷中的莲儿 小哑巴的脑海里飞快地想着办法。 “背着姐姐跑出去?不!已经晚了,这些坏蛋已经把守住出路,现在出去等于自投罗网。” “但是如果不跑出去,呆在这个地方就一定会被火烧死,这片地方密密麻麻撘满草棚,没有一片空地,即使有空地也会被他们发现,还是死。” 小哑巴急的抓耳挠腮,几乎要哭了出来 “要是能钻到地下就太好了。” “有了!下水道!” 忽然间,小哑巴的脑海一闪,他想起了附近的一个下水道,那个下水道已经被废弃了很久,几乎不会被人注意到,他只是在偶然间发现的。 当熊熊大火燃起的时候,剧烈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有人发出呼救声,那揪人心肺的声音是那样的凄惨,死神在残酷的折磨着这些即将死亡的人们。 而在地下,小哑巴正艰难的推着帘儿向前滑行,下水道狭窄黑暗,恶臭味令人窒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步一步的向前推去…… 他听到了哗哗的水声,他感觉已经离洞口不远了,但是此时的他感觉再也无法坚持下去。 “好弟弟,姐姐和你一样都是苦命的人,以后你饿了就来草棚找姐姐,姐姐有一口吃的,就有你半口……” “画男哥,你一定要把小哑弟带回家去,给他一个安身的地方,一定要让……他幸福……” 莲儿的话语在小哑巴的耳边回响。 “莲儿姐姐,我不会倒下的,我一定要把你救出去!” 信念在小哑巴的心中聚集,他紧紧咬着牙关,血丝从他的唇角渗出。 一丝微弱的光线出现在他的眼前, “到了,到洞口了!” “好姐姐!弟弟只能这样了,生死由天……” 他在心中默念着。 然后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猛然一推…… 随即,他感觉眼前一黑…… ~~~~~~~ 再说这边毒娘看到了眼前昏死的姑娘,她大惊失色,嘴巴大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莲儿!她怎么会在这里?” 对于莲儿毒娘有着深刻的印象。 她第一次听说莲儿这个名字,还是从他姐姐口中得知的。 那时候她初逢姐姐许仙娥的时候,姐姐真是高兴啊!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连声称好。 “哎呀,太好了,妹妹,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姐姐这红火的生意现在几乎做不去了,真是可恨啊,看到吗?那边的大众茶馆,最近来了个唱戏的小丫头叫莲儿,把姐姐的生意都架空了,不但那些臭苦力都去她那里听戏,就是那些有钱人也都被吸引了过去,他们可是我的常客呀!我想重金聘请她来,可是她竟然嫌我这里脏,死活不愿意,可把我气死了,你来的正是时候,替姐姐出出这口恶气,咱们干掉他们。” 姐姐许仙娥拉着她的手,连声说着。 “你以前可是响当当的梨园名角,声名远扬红遍天,加上我那两个外甥、侄女,想必你一定把他们训练成了明角,真是太好了,有老生、有青旦、有花衣,这下该姐姐我扬眉吐气了,太好了!太好了……” “放心吧姐,我自不必说,你那外甥和侄女可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我敢保证上台一炮打红。” 毒娘拍着胸脯保证着。 “哼!我就不信什么莲儿、菜儿啊?一个街头卖唱的有什么本事?” 毒娘撇了撇嘴轻蔑地说到。 老鸨子许仙娥确实付出了代价,先是把宣传搞得是火味十足,海报漫天撒,三人的戏装画像高高挂,大把花钱,舞台道具高档豪华。 开张之时火爆一时,可惜啊,烂菜帮子上不了席,不到三天的功夫,她的两个好外甥,好侄女就把人给唱了个精光光。 再看人家大众茶馆,那是外甥打灯笼——照舅。人山人海,叫好声、掌声一阵高过一阵,声声传到了翠香楼,把个毒娘给气的是浑身发抖,她决心亲自去会一会这个卖唱的小莲儿。 当毒娘第一次见到莲儿的时候,不由得大吃一惊,她把自己头晃的像拨浪鼓似的,眼睛使劲的眨。朦胧间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玲珑香,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怎么又回到了几十年前? 她先是被姑娘的美貌惊讶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看面容——冰清玉洁似雪莲,白里透红赛桃花。看身姿——绿荷出碧水,杨柳舞春风。这容貌天生就是名角的胚子。 看那台上没有布景,没有戏装,白师傅调弦弄琴,二胡宛转悠扬;莲儿轻启樱唇,天籁音绕。 未等一曲黄梅戏段《天仙配》唱完,竟把这毒娘惊得嘴巴大张,足能塞进去两个大汉的脚后跟。 “太好了!”她竟然破天荒的跟着别人鼓掌叫好,而且连连的叫着。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这毒娘混迹梨园大半生,阅戏无数,为何今天如此惊诧。用她自己的话说,“打死我我也不相信,这小姑娘的戏竟然是跟这个瞎眼老头学的。” 唱的太精彩了,不但字正腔圆、动作到位不说,就是那精彩的舞台动作她自己都没见过。 从不服输的毒娘,这次真的是服了,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如今,他看到了眼前的莲儿,心中禁不住一阵狂喜 “菩萨呀,我毒娘怎么这么有福气啊?这才是真正的宝贝呀,她就是一颗活的摇钱树,无价之宝啊!” “瓜蛋,快过来,赶快把这姑娘背上去” 毒娘连声的呼唤着儿子 “干嘛呀娘?你疯了,让我背她,我不过去,我害怕,死人最可怕了,特别是年轻的女人,会变成厉鬼附身的。” “你知道什么呀?什么死人啊,她还活着呢,快过来儿子,你过来看看她是谁?你认识的,这可是咱家后半生的指望啊。” “哎呀!这女的太漂亮了,我怎么这么眼熟啊?” 来到跟前的瓜蛋惊奇地说到。 “你再仔细看看,你难道忘了吗?大众茶馆那个姑娘!” “啊!莲儿,真的是她吗?太好了!娘!你快救救她,快!”救救她呀。” 第56章 瓜蛋高兴乐开花 一时间瓜蛋高兴的几乎要蹦了起来。 这瓜蛋对莲儿印象太深了,可以说是刻骨铭心,日夜思念。 当初他第一眼就被莲儿的美貌所吸引,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心想这辈子要是能娶到这个美人,那岂不是成了活神仙了。 “瓜蛋哥,别管她,把她扔了,这女人肯定有传染病,染上咱们就死定了。” 这边的胖丫听说是莲儿,她立刻就变了脸。 她知道瓜蛋迷上了这个姑娘,当时在大众茶馆,她看到瓜蛋盯这姑娘目不转睛,嘴角流着哈喇子,一副色咪咪的样子。 当时她连喊瓜蛋几声,瓜蛋竟然都忘了回应,把她气的朝瓜蛋屁股上连拧了几下。 现在,这个叫莲儿的又出现在眼前,他不由醋意大发,连声叫喊着要瓜蛋扔了她 “什么传染病啊?你瞎胡说,没听说过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娘!你赶快救救她吧,想办法把她救活,要不然咱们去找医生给她看看吧,一定要救活她,儿子求你啦。” 瓜蛋这回可是真急了。 “大姑,千万不要听瓜蛋哥的话,她有传染病,被传染上可就活不成了。” 胖丫拼命地阻止着,然后狠狠的瞪了瓜蛋一眼。 毒娘并不理睬胖丫,她先是掰开莲儿的眼皮,然后左右翻看着莲儿的脸,最后又用手把了把脉搏。 “天呐,我大概知道这姑娘是怎么回事了,可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姑娘竟然中的是咱家独门迷药“迷魂香”。 “迷魂香?还是咱家的独门迷药,怎么会被她吃了?” 瓜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咱们家的独门迷药,可是天下还有另一个人也有这种迷药。” “是谁?娘!你快说另一个人是谁?” “哼哼!” 毒娘哼了两声,然后说道:“这个人就是咱们镇上的张福山。” “啊!张福山?是不是那个贼啊?” “对,就是他。” “天呐,这毒药不是咱家独有的吗?怎么会跑到他手里去呢?你快说说啊娘。” 瓜蛋着急地催促着。 毒娘看了看胖丫,她心里把胖丫当做外人。然后说道:“这个嘛!改天我再跟告诉你,我敢肯定,不出意外的话,她一定是被张福山下了迷药,不过这三个贼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再说了他们为什么要迷倒这丫头,为娘还真的无法得知。” “有什么猜不到的呀,他们一定是看莲儿长的漂亮,把她给迷倒了。” “妈呀!坏了、坏了?这姑娘吃了迷药,一定被张福山糟蹋了,哎呀,还是三个人,气死我了。” 瓜蛋按照自己的想象连声说着,想到日夜苦恋的姑娘竟被别人糟蹋,他竟然放声痛哭起来。 “你嚎啥呀?跟你有啥关系啊!你娘我生病也没见你哭成这样。” “人家心疼呗。” 胖丫无不醋意的说道。 “好了!好了!别嚎了,还没到那种地步呢,刚才我看了这个姑娘的耳后,她还没破身子呢。”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娘,你快救救他吧,快点快点呀!” 瓜蛋催的更急了。 “哼!” 胖丫看到瓜蛋又高兴的几乎要蹦出起来,脸都气的青紫。 “也该这丫头命不该死,今天遇到了我,我要救她不费吹灰之力。” “瓜蛋,把水壶给娘拿过来” 毒娘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将里面的药粉倒进莲儿的嘴里,然后接过水壶灌了莲儿一口。 看到莲儿把药咽下,毒娘说道:“好了,这姑娘没事了。”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这时候的瓜蛋真的是蹦了起来。 “哼!没出息的” 胖丫骂道。 “瓜蛋,把你的箱子给胖丫提着,你背着莲儿,咱们回家。” “好嘞娘!交给我吧。” “我不提,大姑,你看我都提了三个箱子了,累死我了。” “不提就把箱子放下,你现在就给我滚蛋,滚的远远的。” 那毒娘早就看胖丫已经没有了价值,心里早就想把她赶走,听到胖丫这样说,毒娘更恼火了。 “大姑,我……” 看到毒娘在撵自己,这胖丫眼里噙着泪,但又不敢违抗,要是大姑真把自己赶走了,自己能到哪里去呢? “哎呀,表妹,你就坚持一下嘛,等会儿咱们就雇马车了,不会让你提多久的。” ~~~~~~~~ 三月虽是百花盛开的季节,但是颖桥镇的穷苦人家却无心欣赏这春日美景。如今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饥荒已经越来越严重,野菜无处寻觅,树皮也被扒光,人们正在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 天空乌云翻滚,贵如油的春雨竟然连续下了三天。宋好怔怔坐在昏暗的草屋门口,雨珠滴答滴答从房檐滚落下来,她茫然的往外望着着。 虽然不能走的太远,但她已经能够下床走路了,小儿子松根躺在床上睡的正香,但已经不是那种高烧中的昏睡。 两个人的康复还是草根的功劳。 去年草根被抓走的时候,他看到父亲赶来便大声地哭叫着:“爹!到河边的……老柳树去……,我回来了,你到那去找……。” 等到事后菅同喜回想起儿子的话,他知道那棵老柳树,草根小时候曾经和放牛娃在树上玩耍,草根从树上摔下来过,还把脚踝给扭伤了。他细细品味,觉得儿子的话中有蹊跷,于是,他便在树洞里找出了这个小布包。他顿时明白了,这是儿子在逃跑的时候把东西藏在了树洞里。 布包里有洋药片,还有卖豆腐的钞票整整齐齐的包着,草根给爷爷买的白面锅盔已经发霉,锅盔里夹着薄薄的几片肉。 可是菅同喜万万没有想到,布袋子却成了妻子的伤心之物,宋好每当看到它就不停的流泪,于是,他不得不把这东西藏了起来。但是妻子不见了袋子却哭的更凶,并且像是发疯般的到处寻找,于是他只好又拿了出来。 自从儿子被抓走后,宋好的精神已经崩溃了,有一次她恍惚间听到儿子在大门口喊着:”娘!我回来了。” 她惊慌着大声答应着,忙不跌的往外面跑,绊着门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到大门口没有看到人影,但是她不死心,艰难地到村口大路上去等。一整天像是掉了魂似的唠叨着”我明明听到了孩子在喊娘啊,这是咋回事呢?” 任凭谁劝她都不肯回家。 到了天上挂起星星的时候,菅同喜拉着她冰凉的手哀求道:“孩他娘!求求你,咱们回家吧,天凉可要冻坏你呀。” “不!我就在这里等,我听见孩子在喊我,不见孩子我死也不回去。” 菅同喜急了,他伸手要强拉宋好回家。两个人拉扯起来,菅同喜大声哭喊着:“孩子他娘,你醒醒吧。草根被抓丁了,他那能回来啊。” 第57章 宋好梦儿泪飞扬 这一句话立刻把宋好带入到痛苦的深渊中,她大哭着瘫倒在地上,鼻子一把泪一把仰天哭喊着:“我的儿子啊…,我可怜的儿子啊…你在哪里呀…?你知道吗…娘在等你啊……!”从那以后,她不在家的门口等了,她每天都要到村外的大路口等待。她拄着拐杖伸着脖子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他多麽希望看到儿子从大路上走回来,嘴里喊着”娘!娘!我回来了。”但是每次她都失魂落魄的回来,然后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抹眼泪。 因为下雨。今天她不能再到村口大路去了,只能坐在家里发呆。 屋里面的床板上。菅同喜正抽着旱烟袋,这个在精神上同样承担着巨大痛苦的男人,此刻也在默默地想念着儿子。 “孩子他爹,你说咱草根能回来吗?”这样的话她几乎天天重复着。 “能!放心吧孩他娘,咱草根一定能回来。”菅同喜的回答是那样的斩钉截铁。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断了希望。”菅同喜牢记着姑姑的这句话。自从那晚在拉扯中他情急中说出那段话后,他的内心是多么的后悔,如果妻子失去希望,他知道后果会是多么的可怕。 菅同喜无法想象,自己的回答给了妻子多大的鼓舞和安慰啊!宋好需要这样的回答,这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咱草根永远不会有事的。你都没有想一想,咱草根的名字是谁给起的啊!那可是神仙给起的,神仙会保佑咱儿子的。” “对啊!根他爹!你说得没错啊,我想起来了,是的,是神仙给起的。” 宋好嘟哝着、重复着,忽然间,菅同喜发现妻子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多少个日子过去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妻子的笑容。 是的!草根的名字还真的是“神仙”给起的。草根是菅同喜的第五个儿子。因为菅同喜三代单传。所以宋好生第一个儿子的时候,全家人欣喜若狂,特别是菅同喜的父亲,眼看第一胎就添了一个孙子,他高兴的合不拢嘴。过百天的时候,正赶上镇里一年一度的农历十一月十九大庙会,他便催促菅同喜找老秀才叶殿卿求个名字,叶秀才是一个落魄的晚清老秀才,识字有学问,老秀才穿着补丁落补丁的长衫,问完了生辰字后撸着山羊胡子思考了半天说到:“富与贵人所欲也,贫与贱人所恶也,然富贵何以得乎?皆因贵者名异于人也,名宜则贵,名颓则废,古今盖莫如是也。你明白吗?” 菅同喜咧着嘴懵懂地点了点头说到:“您最后一句话我明白了,求您了!还按照最后一句说话吧。” “哦!你这孩子生在月初第一天,又是零时所产,我看就叫菅首发吧,再说你家是卖豆腐的,这大小也是个生意,如今添了个儿子,以后就开始发财了,往后再生儿子的话就叫首财、首兴、首旺……。瞧吧,这下你可赚了,你求一个名字,我送给你一大串。”?? ??“哦,好,好,太好了!”菅同喜边说着边忙不跌的掏着红包。 ?就这样,第一个儿子就叫菅首发。但可惜的是首发没有成功,孩子不到半岁便生病夭折了。 ?宋好很争气,接着又生了第二个男孩,到了起名字的时候,菅同喜似乎很有感悟的说到:“咱卖豆腐是小本生意,咱也不要按照叶秀才起的名字发啥财了,咱其实是地道的庄户人家,庄户人有粮食吃就行了,眼下这麦子快熟了,俺这孩子生的正是时候,有粮食吃,我看就叫菅麦仓吧,要是以后再生男孩,就排着叫谷仓、豆仓、薯仓……,” ?就这样菅同喜第二个儿子起名叫菅麦仓,可是,不幸的是麦仓没有等到小麦入仓又没了。接下来谷仓没有见到谷子。豆仓没有见到豆子。 ?可以想象菅同喜全家的伤心和悲伤,很长一段时间,镇上的人都感觉菅同喜卖的豆腐有些咸涩……。 ??但是,自古以来人定胜天,穷苦人不会被困难所吓倒,他们自有取胜的法宝——那就是不以质量求发展,只以数量图生存。一个不成生两个、二个不成生三个、四个、五、六、十个……。能生就尽管生吧。 ?菩萨保佑,第五个孩子还是男孩,到了百天的前一天,全家人的心都绷得紧紧的,看到哇哇啼哭的婴儿,一个个心里就像十五只水桶打水般七上八下、扑通乱跳。谁也不敢提给孩子起名字的事。 ?倒是菅同喜的父亲先开口说话了,他说到:“这次要出门去给孩子撞个名字,咱家的地气邪,在路上给我这个孙子撞个名字,我这孙子就算是从路边捡回来的,就一定能保得住。”这番话说的全家人都点头称是。 ?出门撞名字的风俗在那个年代是非常普遍,那个时候新生儿不容易保住,于是人们就发明了一种撞名字的风俗:如果一个家庭前几个孩子生下来都夭折的话,如果再出生的孩子就要出门撞名字。 第二天,菅同喜便早早的出了门,这里边也是约定俗成的规矩,撞名不能等太阳出来的,太阳出来就不灵了。必须天不亮就出门,而且必须在路上遇到的第一个人就要向人家求名子。村里面有叫尿罐的。那是撞到了大清早起来倒尿罐的。有叫拾粪的,当那然是撞到了早起拾粪老头给起的名字。反正是撞到啥名就起啥名……。 ?菅同喜隐隐约约的看到一个人从对面走过来,“就是他了。”他心里这样想着便迎了上去。?来的是一个老者,左臂挽着一个篮筐,右肩膀扛着一把锄头。菅同喜忙迎上前喊了一声:“大爷!您留步。求您给俺儿子起个名字。” ?老者耳聋,伸脖子歪头问道:“你说啥?” ??“求您给俺儿子起个名字。” “噢!干啥去,我去铲草,地里边草太多,唉!那草根太厉害,都除不尽……。” ?“草根?” ?“嗯,可不是嘛,草根。”这一句老者倒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草根!……”菅喜堂琢磨着。“对,有了,草根,就叫草根,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菅喜堂高兴的几乎要蹦起来,一路小跑回家报喜讯去了。 第58章 神仙取名保吉祥 于是,这第五个儿子就有了名字叫草根。这名字起的是真的好,不但保住了命,而且顺顺当当的长成了棒小伙子。 后来,菅同喜常常讲起那天撞名字的经历。他说“我看到一股五彩云从对面飘过来,那老神仙白胡子在胸口飘着,扛着一个仙人杖,仙人杖上还挂着一个宝葫芦。……。” 其实那天他遇到的老头是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袄,鼻涕几乎流到了胸口。破棉袄上的饭渣滓、鼻涕渣滓几乎可以剥掉一个完整的壳子。?? 现在,菅喜堂又把这一套路拿了出来,看到妻子竟然高兴的露出难得笑容,他的心里面别提多开心了。 “孩他娘,我想给你商量个事,好吗?” 看到妻子的心情有些好转,菅同喜试探着说道。 “你说吧” “现在这饥荒闹腾越来越厉害了,野菜挖不到,树皮也被剥光了,咱镇上好多人家都死的绝户了,幸亏有菩萨保佑着,咱现在还有口气,可照这样下去,咱早晚也躲不过去,这两天咱姑和我商量,让我带着咱两家人出去逃荒去,现在镇子里好多人都往南边逃,听说那边好些,逃过去或许能保住条命,你看……咋样啊?” “不!要逃你去逃,我那也不去,饿死也死在家里,再说了咱儿子回来了,家里没了人怎么办。我在家里等咱儿子回来。” 宋好坚定地说着。 “我估摸着咱儿子快回来了,因为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咱家的石磨在响,我赶忙出去看,你猜是谁啊他爹,是咱的草根啊,他…长高了…也……吃胖了,他……对我说‘娘!我…回来了…’” 说到这里,宋好再也抑制不住不住自己的感情,她哇地大哭起来…… ~~~~~~~~ 曹家戏班的院子既不与船工、也不与石匠相邻,它孤零零的坐落在颖桥镇的最北边。院子砌有泥胚院墙,这与村里人家用干柴扎起的篱笆墙相比算是独一无二了。院子里建有两间正房,房子虽然不大,但却是红石房基、灰瓦房顶。东西两边还各建有有两间泥胚厢房。因此,在颖桥镇西这算是最好的一处宅院了。 院子大门上方还专门用灰瓦起了个门头,门头下方挂着一个四方大匾,匾上面书写着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梨园桂冠”。虽然木这块木匾颜色早已经褪色陈旧,但是,却昭示着曹家黄梅戏班昔日的辉煌。 提起当年的曹家班可谓是名角云集,尤其是班子里四大名角可谓是赫赫有名、响彻中原! 这四大明角分别是:第一名角——青衣花旦林珑香,人送艺名“赛天仙”!这赛天仙人如其名,无论是长相还是扮相都如同天仙下凡一般。据说每当她快要登台上场的时候,台下的戏迷尤其是男戏迷都屏住了呼吸,心跳声砰砰直响,甚至压住了台上的鼓点。 第二个大角色便是令无数怀春少女茶饭不思的白面小生赵连生。人送艺名“梦情郎”!许多姑娘小姐、富婆姨太太看了他的戏便迷上了他,甚至痴迷到离家出走,跟着戏班子走一村又一庄,流着泪看他唱戏,戏结束了就呆呆地跟在他后面,赶都赶不走。 第三个角色便是曹家班班主夫人——人称赛毒娘的女声老旦许仙梅。 这赛毒娘13岁入曹家班学戏,曹家班是紫云县一流的戏班,同时学戏的女孩中,别人都是水灵灵的漂亮,唯独她看起来一幅刁蛮泼辣的形象,尤其是一双贼眉三角眼,投射出一股奸诈的目光。老班头一看,正好饰演反派角色不用化妆。 几年后许仙梅学成出师,专门在舞台上饰演反派的角色,《天仙配》里饰演王母娘娘,《西厢记》里饰演崔老夫人,《狸猫换太子》中的西宫娘娘,她扮演的净是些棒打鸳鸯坏好事、拆散恩爱欺善良的角色。而许仙梅天生就是饰演这些角色的料,他似乎与这些坏女人有心灵上的相通,在舞台上把她们的刁、奸、蛮、狠演出的活灵活现,所以她获得了很大的成功,人们给他送了一个非常贴切的艺名叫赛毒娘。久而久之人们只叫她的艺名,而她的真名字倒是很少有人记得了。 此时,五十七岁的赛毒娘正从正屋里出来,她刚睡懒觉起来,脸也没洗,伸着懒腰打着哈欠,拢了拢睡的松散的头发,太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她双手揉着眼睛。 自从三人艰辛万苦逃难回家,毒娘每天都睡到日头晒到屁股上, 还是家乡好,听不到爆炸声,听不到惊慌的尖叫,四处静悄悄的,正好睡懒觉。 如果不是每次都从梦中笑醒,毒娘甚至能睡到晌午午也懒得起床。 毒娘心里高兴啊,因为她捡了一个摇钱树,这棵摇钱树就是莲儿姑娘。 遭遇生死劫难的莲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眼前是三个陌生的人,他们在盯着自己看。 “哎呀妈!快看,她醒了,她醒了。” 瓜蛋大声的喊着,他高兴坏了。 “能不醒吗?必须醒。” 毒娘自信地说道,颇显自豪。 “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莲儿挣扎着想要直起身来。 “莲儿姑娘,别担心,你现在安全了,是我们救了你。” “你怎么认识我?” “当然认识了,在南京你的戏唱的真好,我看过你的戏。那时候我就想,有时间咱俩好好说说话,你不知道,我以前也是唱黄梅戏的,而且……” 毒娘随即侃侃而谈起来, 可是随着莲儿渐渐的稳定,她的脑海逐渐恢复了意识。 她突然想到了画男哥。 “火!好大的火,画男哥,画男哥呢?” 莲儿猛然间挣扎起来,她想要起身,但是刚刚坐起便觉头一阵眩晕,她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 “别紧张,快躺下、快躺下。” 毒娘连忙扶住莲儿。 “告诉我大婶儿,画男哥他在哪里?” “画男?” 你说的画男是不是叫龙画男,南京国立美术学院那个学生?” “你也认识他?大娘,你快告诉我,他怎么样了?快告诉我呀……” 看到莲儿那急切的样子,毒娘的心中飞快地转动着。 “这姑娘刚醒来就问那个龙画男,看来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哎哟,我的龙少爷呀,怎么都不见你的踪影了,你不来,姑娘们可都想死你了。” “我在大众茶馆听戏呢,还给莲儿姑娘画像……” 忽然间龙画男和姐姐的对话在毒娘的耳边回响。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毒娘的眼珠转了转。 第59章 毒娘不愧赛毒娘 “告诉我大娘!他怎么样了?快说呀!” “哎哟,我的好莲儿,我说了你可不要难过呀他……他死了。多好的孩子呀,长得也英俊,家里边还有钱……” 犹如一声惊天霹雳。。 “不,不可能!不会的,绝不会的!” 莲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娘,我求求你,求你告诉我,你说的不是真的……” “不!好莲儿,大娘真的不想对你说,他……他被火烧死了,好大的火,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来,如果不是我……我儿子他冲进火里把你救出来,恐怕你也没有今天了。” 这毒娘一边拼命挤着眼泪,一边对儿子使着眼色。 “是真的妹妹,我娘说的是真的。我冲进火海里,好多的死人啊,我看见你在挣扎,我就奋不顾身把你背起来就跑,火把我的裤裆都烧破了。” “噗嗤。” 看到两个人的表演,一旁的胖丫忍不住想笑。 可看到毒娘那恶狠狠的目光,她吓得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画男哥!他在哪里?我要找他,我要找他……” 莲儿挣扎着想要再次从床上起来。 “别!别呀,好莲儿,几千里地呢,你怎么去啊。” “妹子!他真的烧死了,那地方都是草棚子,能活成吗?唉!死了也好,免得在人间遭罪了。如果不是我救你,你也被烧死了。” 听到儿子的话,毒娘儿子满意的对儿子挤了挤眼。 “好莲儿,你听我说,我已经出钱把画男埋了,这孩子真好,他还给我画过像呢,总是大娘大娘的叫我,对我可尊敬了。我出了很多的钱,把他安顿好了,还把他的画笔、画纸和他埋在一起。一想起这事儿我就哭啊,我难过呀。” “画男哥,不!画男哥,等着我……。” 莲儿大哭着,她猛然下床向门外扑去。 “莲儿!” “好妹妹!” 毒娘和儿子同时惊呼着,上前去扶快要倒地的莲儿…… “过来胖丫!” 安顿好莲儿,毒娘恶狠狠把胖丫拽出屋外。 “你给我听好了,这事儿你要敢说出去,我不会赶走,我会把你勒死!” 看到毒娘那恶狠狠的目光,胖丫吓得浑身发抖,连声说道:“不、不!大姑你放心吧,这事我死也不会说。” “娘,你可真是好样的,儿子可真佩服你!” “哼哼,如果不是那场大火,我还真的想不出这个理由呢。” “这丫头是个孤儿,她以前跟的那个瞎眼老头估计也死了,记住!不能让她有任何的牵挂,否则她就不会待在咱们这里。” “娘,看她这个样子,估计这一时半会儿还过不来这个劲儿。” “哼,时间会忘掉一切的,等着瞧吧。” ~~~~~ 毒娘不愧为毒娘,她说的没错。 莲儿的身体刚刚恢复,为了报答毒娘的救命之恩,她把巨大的悲痛强压在心头,开始了她在曹家班的演艺生涯。 莲儿没有辜负毒娘的希望。自从她进了曹家班后,毒娘终于等来了扬眉吐气的日子,而这口气吐的是那样的顺畅。 莲儿第一次亮相便惊艳四方。那是在颖桥镇柳树王村大财主母亲的葬礼上,王大财主的老母亲活了九十多岁,在当地这叫喜丧。王大财主财大气粗讲排场,一口气请来七班国乐队一字排开在大街上。 到了晚上比赛开始,没有坏显示不出好、没有差显示不出强。在往常的这种场合,毒娘的班子那就是天鹅跳舞蹦出个癞蛤蟆、绿叶红花飞来个屎壳郎——纯粹是恶心人。 但是这天将注定会成为所有的同行难以忘怀的一个晚上,莲儿表演的地方成了莲花镇的中心,她的表演就如同大海一般,人们随着她的演出时而静寂如同月光下的海面,时而鼓掌喝彩如同大海翻起的滔天巨浪。 “再来一段吧好姑娘,很多年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戏了……。”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流着眼泪在请求着, “是啊,再来一段吧好姑娘。” “再饶一段,饶一段。”人们齐声苦求着,苦难中的人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痛快淋漓的享受这精神食粮了。一曲唱罢又一曲,越唱越多是难下场。莲儿以自己的精湛的演艺赢得了人们的心。这一天她成为所有在场的戏迷心目中的神。 毒娘哭了。她抹着眼泪,她看到了那些平日里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对手,他们的班子前空无一人。就像以往的自己一样越吹越没劲,后来干脆坐在冷板凳上听着这边唱。毒娘终于出了这口恶气。 毒娘笑了,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棵大大的摇钱树,树上满满的金钱哗哗直响。 王财主家因为请了曹家班意想不到的挣足了面子,第二天来看戏的人聚的是水泄不通,这王家老太太生的不起眼,死的太荣光啊,如果不是约定俗成三天下葬,他真的想把老娘停上七天。毒娘是流着眼泪从王财主手里接过翻倍的酬金的。那一晚她做了一个梦,梦见屋里有个大大的聚宝盆。盆子里的金元宝往外溢满。这天夜里毒娘都从梦里笑醒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毒娘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三连冠的时代了,来请她的主顾踏至入门,她把佣金狠劲地往上提。城里的大酒楼—溢香楼的大老板也慕名而来了,邀请班子到酒楼唱包月。 “人有财运老天帮,老身我心里喜洋洋,荣华富贵我享不尽,那管他什么饥荒不饥荒昂昂昂昂……” 这毒娘每天高兴的是不停的唱,越唱心花越怒放。 因为救了莲儿姑娘,她曹家班不但在唢呐班子上扬眉吐气,也许在不远的将来,她毒娘还能在梨园界重现辉煌。 “菩萨啊!菩萨!要是能重新夺回梨园桂冠,我给您祭拜全猪和全羊。” ~~~~~~ 此刻毒娘来到院子里,在往日的这个时候,莲儿已经做好了早饭,而丫蛋会来这屋子里给她叠被端洗脸水伺候着,现在她四处打量却看不见人影, “人呢?大清早的都死哪去了。”她朝院子里四下打量了一番。又嘟囔着向灶屋走去。 进得灶房,一股热气扑来,灶膛里的柴草还冒着余烟,看样子是刚做过饭,她掀开锅盖,锅里面空荡荡的,但是,她忽然间发现面袋里的面少了足足两大碗,这下子,她立刻火冒三丈。 这毒娘为人刻薄,她把家里所有的粮食全都锁在在自己的屋子里,每次她只拿出来少许粗粮让莲儿做饭,并且严格的限定标准。如果超出全体饿肚子。 第60章 紧锁柜子断炊粮 “莲儿、丫蛋给我滚出来……” 毒娘瞪起三角眼连声喊着。 院子西边是两间土胚小屋,一间是牲口棚子,另一间屋里面住着毒娘的儿子曹登榜。曹登榜是毒娘的独生子,曹班主生前可能是希望自己的儿子金榜题名,所以起了个这个名字。但可惜的是登榜不仅没有金榜题名,而且这戏也没有唱好。但他却吃了一身的肥膘肉,登榜是个标准的二混子,人送绰号“瓜蛋”。 此时,瓜蛋正在屋子里面和远房表妹胖丫调着情。这胖丫是毒娘的一个远房表侄女,跟着毒娘来学戏,因为她又懒又笨,学了几年戏路不见长进,身上的膘肉倒是增加不少,腰身粗的像是个水桶,走起路来,肚子上的肉也一颤一抖的。 瓜蛋和胖丫早就关系暧昧,现在大清早便又混在了一起,抠抠摸摸、搂搂抱抱的,屋子里面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二人玩的正在兴头上。忽听到院子里毒娘在喊,二人连忙提衣穿裤跑了出去。 “娘!” “姑!” 二人一边称呼着一边慌乱的整理衣衫。 毒娘见二人的模样,心中明白这二人又干了苟且之事。对二人的关系,这毒娘心里是清楚的,可她只是睁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莲儿呢?死哪去了,灶屋的面是谁吃了,怎么少了。” 毒娘骂着问道。 丫蛋说道:“谁知道她去哪了,天还没亮她就起床了,也不打招呼就走了,估计又给雷大栓的家里送饭去了。” “还估计啥啊,这肯定是去雷家了,这还用问吗!自从他认识了雷家人后,她天天往雷家跑,雷大栓的媳妇对她好,给她缝补衣服,她感恩呗!自然就把咱家的粮食偷偷给雷家,然后他们做好吃的。瞧!大清早就没了踪影,以后说不定住他家不回来了呢。” 瓜蛋接过话茬啪啪地说了一大通子,唾沫星子喷到丫蛋脸上,丫蛋一边不停的擦着脸一边频频点头称是。 对于两个人的话毒娘深信不疑,她做梦都想不到,莲儿这丫头怎么这么快就和雷大栓一家勾搭上了,这可真是穷找穷,富找富,河里蛤蟆找赖肚,天生对缘分。 雷大栓一家是什么人啊,那可是夏啸天的眼中钉、肉中刺,夏啸天是什么人啊,心似蛇蝎毒,她毒娘领教过他的厉害,现在躲还来不及,这件事要是被夏啸天知道了,自己一家不知道会被连累成什么样子。说不准连命都要陪她莲儿一起丢啊,自己竟然救了一个灾星回来。 为了这件事毒娘当时就变脸了,她撕破了平日里的伪装。严厉呵斥莲儿,从今往后绝不允许再和雷家人来往半步。 可令毒娘意想不到的是,那莲儿竟然毫不示弱, “每个月初一你给我30斤粮食,否则休想让我登台半步。” 这下可把毒娘气的差点昏死过去,她终于暴露出了本相,跳起来骂道:“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白眼狼,早知这样谁还救你,不如把你烧的剩下一堆白骨头。” 那时的莲儿气的痛哭一场,她万万没想到毒娘的心竟然如此狠毒。 “好啊,不给她粮食竟然偷起来了,竟然欺负到老娘头上了,这还得了。” 此时的毒娘越想越恼火。 “天杀的,我说这粮食咋会下去的这么快呢,这个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好吧,我让你们吃!我让你们吃……。” 毒娘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一边恨恨地向东边的灶房走去。不一会,毒娘从灶房里面出来,手里面拎着面袋子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瓜蛋和胖丫互相看了看,捂着嘴噗嗤的偷笑起来,两个人知道这是要锁粮断炊了。 毒娘把粮食放在屋子柜子里,锁上柜子,然后又狠狠地把房门锁上,并且骂着:“吃吧!我让你们吃,都给我吃风屙沫子去。” “瓜蛋!把驴套上,跟娘进城去。” “好咧!娘” 这瓜蛋连忙答应着,高兴的嘴巴咧的能塞进两个大馒头,他知道娘要带自己进城吃好东西去。 “表姑!我也要去。”这胖丫也急忙说道。 “你给我待在家里,今天你不把那一亩地的菜给我种上,看我不拧肿你的屁股脸。” 胖丫听罢,嘴噘的能栓下一头驴。但是,她看到瓜蛋向她挤鼻子弄眼,她立刻高兴起来,凭以往的经验她知道瓜蛋肯定给她带好吃的。再说了,她现在肚子吃的饱饱的,一整天不吃东西也不会饿。 莲儿昨晚已经告诉了她今天有事早起,并且委托她做早饭,但是,就在刚才她把红薯面拍了两个厚饼子和瓜蛋一起分吃了,天天吃黑面糊糊汤她早就吃腻了。 ~~~~~~~ 莲儿今天起得特别早,天不亮她便起身下床,一个人悄悄走出了毒娘家的大门。 虽然是三月桃花盛开的季节,但早上的风还有些刺骨的凉,莲儿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披着星光上了路, 虽然大病初愈,浑身无力,但她依旧脚步匆匆,因为今天她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这件事甚至关系着一家人的生死存亡…… ……想当初毒娘的谎言对于莲儿来说如同如霹雳。那时莲儿深信不疑,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今生今世竟然与画男哥永别。 画男哥明明有机会与亲人团聚。可是为了救自己却遭此不幸。 每每想到此,她伤心欲绝。 还有小哑弟,他现在怎么样了? 痛苦和牵挂折磨着莲儿。 如果不是路途遥远,她爬也要爬到画男哥的坟前。 她央求着毒娘,求她带自己到画男哥的坟前,她今生愿当牛做马,也要报答毒娘的恩情。 毒娘百般推脱:“我的好莲儿,你大病初愈,婶子不忍心看着你再遭痛苦,况且路途遥远,那个地方又被鬼子给占领了去。你一个姑娘家要是有个意外婶子可是担当不起。 你放心,等你身体好了,鬼子走了,婶子一定带你去,婶子也天天想他呀,多好的一个孩子呀!” “好莲儿,这人死如灯灭,痛苦归痛苦,这日子还得往前看,你只要生活下去才是希望,时间能消除一切忧伤……” 眼见毒娘这样说着,莲儿还有何脸面再去请求她呢。 人家与自己素昧生平,可是却冒着生命危险冲进大火救了自己,眼看自己身体虚弱,人家端吃端喝的照顾着自己,莲儿的心里有万般的愧歉, 为了报答毒娘的大恩大德。莲儿又重新登上了舞台。 第61章 莲儿初识小香草 以往的莲儿为了糊口而登台献艺,而这次不同,一则是为报答毒娘的救命之恩,再则她只有在戏曲中才能减轻内心的痛苦。 历尽人间苦难的莲儿与贫困的乡亲有着心灵的相通,她知道他们需要什么,她把自己的苦难经历同戏中人物相结合,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命运的共鸣紧紧抓住观众的心,表演出一幕幕精彩的唱段。 初来乍到的莲儿很快唱响了颖桥镇,紧接着紫云县城的人也知道了她的名字。 但是随着她和毒娘一家人的接触。他愈加感觉这个家庭的种种不善。 那毒娘狡诈虚伪,花言巧语下掩盖的是谎言和欺骗。 还有她儿子瓜蛋。总是一副色咪咪的样子,甚至想对她动手动脚。看到他那一副流氓德性,莲儿更觉厌恶至极。 更有那侄女胖丫,莲儿想不明白到底那里得罪了她,她似乎与自己有天生的仇恨,总是对自己冷眼相对,恶语相加。 莲儿也发现她和瓜蛋关系暧昧,心想莫非她把自己当做了情敌?莲儿觉得可笑至极。 在这样的环境中生活,莲儿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的暖意。 可上天终会给苦难的人回报,一个偶然的机会,莲儿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亲人,那就是秀芝婶子和她的家人。 那是莲儿初到曹家班的时候,痛苦的莲儿彻夜难眠。 天刚蒙蒙亮,她决心要出去走走。 清晨,春风拂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耳听鸟儿叽叽喳喳的欢唱,莲儿顿觉心情舒缓。 她已经很久没有练腔了,忽然间她有一股冲动,她想开口练唱。 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 莲子心有些吃惊,大清早谁会来到这里?忽然她感觉有些害怕,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遇到坏人该怎么办? 回首见一个人朝自己走来,眼见无处可躲,莲儿飞快的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那人显然也发现了她,停止了脚步踌躇着。 但是莲儿很快发现,来人是一个小姑娘。 莲儿走上前,发现这个姑娘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她身材瘦小,穿着补丁衣服,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她浑身抖的厉害。 再细看这姑娘满脸泪痕,手里拿着一个草标。 “小妹妹!我叫莲儿,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姐姐吗?” 莲儿说着,伸出手为她擦去腮边的泪水。 然后又脱下外套给小姑娘披上。 “天还早,你一个人到哪里去?能告诉姐姐吗。”。 莲儿握着她冰冷的小手关切地问到。 望着莲儿那真诚的目光一股暖流涌上了香草的心。 “莲儿姐姐……” 小香草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扑在莲儿怀里哭了起来。 莲儿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 “不要哭,好妹妹,有什么难处对姐姐说,姐姐帮你想办法。” “家里……揭不开锅了,野菜……也挖不到了,我……怕家人饿死,我想进城把自己卖掉,给家里换些粮食。” 小香草哭诉着。 “好妹妹!” 香草的话震惊了莲儿。她把香草搂得更紧。 “好妹妹!不要怕,会有办法的,姐姐帮你……” “你等我一下……” 就这样,为了救助这个可怜的小妹妹,莲儿第一次拿了毒娘家的粮食。 莲儿拿的心安理得。 因为她为毒娘挣的了许多的钱,而毒娘一分报酬也没有给过她,这区区的半袋红薯面又算得了什么呢? 况且这是救一家人的命啊!她毒娘即使再毒,也不会在乎这些吧。 所以当她把这件事告诉毒娘的时候,她说的是那样的平静。 可是莲儿低估了毒娘的毒。 别说是取走她半袋粮食,即使一口粮食也是割了她的肉。 毒娘当时就变了脸。像是被蝎子蛰了似的大骂起来。 什么忘恩负义白眼狼、吃里扒外坏良心、家贼难防遭雷劈。种种恶毒的言语一股脑向莲儿砸来。 莲儿被惊呆了。她终于明白了毒娘名字的含义。 瓜蛋显得很心疼,他在旁边一直劝。 因为自从莲儿踏进他曹家门,他已经把莲儿当成“自己”的人。 胖丫当时真开心,终于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莲儿始终不还一句,因为那时她还对毒娘心怀感激。 最后她只留下一句话。“随你怎么骂,想让我断绝和李奶奶一家来往,没门!” ~~~~~~ 伏龙山紫云峰顶,红日在脚下发出万丈朝霞,崖顶苍松挺拔、云雾缭绕,一切宛如仙境一般。崖顶一老一少站立。那老者年逾七旬但身板硬朗,鹤发童颜间白须飘然,犹如仙翁一般。那少女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她身着红衣,面如粉霞,身姿婀娜,宛若仙子下凡。 但见老者将捆在苍松上的绳索又检查了一边,然后转身说到:“莲儿姑娘!都准备好了,这条崖路我还是年轻的时候下去过,几十年了,从来没有人敢下去,爷爷我老了,不能替你下去了,现在只有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当心啊……” 说话的老者是颖桥镇的采药老人万钟山,一辈子的采药生涯他对山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但是岁月不饶人,年迈的老人已经不能登高采药了,此时,望着紧抓绳索的莲儿,他反复地叮嘱着: “从这里下滑二十多米便可见有处平台,平台仅容侧身站立,这么多年了,上面一定有很多名贵药材,名药生险处,这崖道湿滑陡峭,你一定要三思啊!……。” “放心吧爷爷,莲儿一定会小心的。” 看到莲儿那坚毅的目光,万老汉轻轻的点了点头。 望着眼前这个勇敢的姑娘,万老汉的目光流露出爱怜和敬佩。这姑娘的多像当年的自己啊,可是当年的他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而眼前却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啊。 来到颖桥镇的这几个月,善良的莲儿渐渐熟悉了这里的一切,耳闻目睹中,她知道了夏霸天的种种恶行,更知道了大栓叔、二栓叔的侠肝义胆。 她深深的钦佩李奶奶一家人,他庆幸能够遇到这样一家好人。 可这饥荒的岁月,眼看着李奶奶一家遭遇险境,莲儿心急如焚。 第62章 悬崖采药救危亡 她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毒娘看紧了粮食,树皮都快被扒光了,那里还能找寻吃的野菜呢? 只有冒险采得这危崖下的药材,或许能够帮帮李奶奶一家人。 莲儿打听到了万钟山老爷爷,他苦苦请求万爷爷带领自己上山采药。 可是万老汉坚决的不答应,作为莲儿的戏迷,他深深地喜欢着这个小姑娘。 他深知此行的风险,这样一个好姑娘万一有个闪失,他真的不敢想象后果会是什么样子,他又如何去承担内心的自责。 所以,无论莲儿如何苦求,他就是一个主意——不答应。 但是最终万老汉被感动了,他敬佩莲儿舍生取义的精神。 一个小姑娘为了他人把生死置之度外,苦苦请求自己。况且当年正是李济深舍身取义,才有他今天的万钟山! 耳边的风呼呼吹着,云在脚下飘过,一群受惊的山鸟儿嘎嘎惊叫着从莲儿的身边飞过。 莲儿双手紧紧抠抓着石缝,两脚小心翼翼的向下试探着,顺着崖壁慢慢的向下滑去,脚下就是万丈深渊,她不敢往下看,极度的紧张使莲儿觉得血往头涌,眼前发红。 “坚持住!千万不要害怕,有万爷爷在,有腰间系紧的绳子,你不会有事的,亲人们在等着你呢。” 莲儿不停为自己打气,但那颗砰砰跳的心连她自己都听的清清楚楚。 “双手抓紧,崖壁湿滑,你注意脚下,抓稳了再往下探” 万老汉双手紧紧抓着绳子,不断地大声喊提醒着。他的声音在山谷回荡着……。 五米……十米……绳索从万老汉的手中慢慢的往下划落着。豆大的汗水从万老汉额头上渗出。 “莲儿坚持住啊,好姑娘,一定要坚持住,快到了。” “十五米!”万老汉的心咯噔一下,“到了。” 他心里清楚,莲儿已经到了最危险的一段“鱼鳞石”。 “小气脚下的尖石,”万老汉大声的呼喊着。 “知道……,啊……” 崖下刚传来莲儿的应答声,突然一声惊叫便从崖下传来。 万老汉觉得手中的绳子猛然一沉, “不好!” 忽地一下冷汗岀满全身。他下意识的紧紧抓住绳子。 万老汉的预感不幸被应验,这一段石崖布满了被风化的岩石鳞片,下滑中的莲儿脚尖刚探到一片尖石,只是稍微用力那石片便掉落山崖,莲儿两脚蹬空,随即双手一滑便旋吊在半空。 她感觉腰间的绳子猛然一紧,顿时间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是,最可怕的是刚才的猛然下滑,莲儿的腿重重擦在石尖上,瞬间,一阵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 “莲——儿!莲———儿……” 万老汉急切的声音从崖顶传来。“你坚持住,不要慌,我要拉你上来” “爷爷!等一下,我……我没事……。”莲儿强忍钻心的疼痛,她用力向上呼喊着。 她不能放弃,她双手紧紧抓住绳子,挣扎着向崖边靠去。 她的身体因疼痛而发抖,她用手紧紧抓住岩缝,为了亲人她绝不放弃…… 自从相识李奶奶一家人后,莲儿的心充满着快乐。每天一有空她就去李奶奶家,她和秀芝婶有说不完的知心话,她依偎在秀芝的怀里,秀芝轻抚着莲儿的秀发,眼光中流露出浓浓的柔情,从她的目光中,莲儿看到了妈妈的影子。 香草和石柱每天盼望着莲儿姐姐来,两人像影子一样围着莲儿转着,姐姐、姐姐地亲热叫着。 一家人在一起上山砍柴,挖野菜,虽然劳累,但是他们唱着、跳着,无时不洋溢着快乐的欢笑声。 如果没有这些温情和欢乐支撑,莲儿又怎能走出那痛苦的深渊。 ~~~~~~ 莲儿一个人走在下山的路上,刚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她身心疲惫,汗水将她的秀发贴在额前,身上的衣服、鞋子被露水打湿,袖口、裤子被荆棘扯烂,手臂和腿被石块磨破渗着血,每走一步莲儿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 一条小溪出现在眼前,清澈的溪水哗哗的流着。 莲儿来到小溪旁,她蹲下身掬起溪水擦在脸上,一股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 “太好了,采了那么多珍贵的药材,这次冒险真的值得。 ……就在刚才,当万爷爷将莲儿拉上悬崖的时候,年过七旬的老人已经是一身的冷汗。 看到莲儿平安的站在自己的身边,万爷爷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好姑娘,你知道爷爷的心悬得有多紧吗?” “血!你的腿在流血,快让爷爷看看。” 万老汉惊呼着,连忙俯身查看。 “不!没事的爷爷,只是擦破了点皮,两天就会好的。” 莲儿一边护着腿,一边转移话题说道。 “快看爷爷,我采了好多的药材,您给我说说都是什么药材?” 莲儿将沉甸甸的口袋从背上取下,口袋里装满了药材。 “不!好姑娘,你就是采了黄金也不如你能平平安安,快坐下让爷爷看看。” 莲儿的裤管已经被划破,万老汉掀开裤管,只见小腿被划出长长的伤口,伤口很深,红肉都露在外面。 “还说没事儿,看都伤成什么样了。” 看着莲儿的伤口,万爷爷心痛的掉下了眼泪。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然后将药面撒在莲儿的伤口。 “嘶”的一声,莲儿痛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怪我,这都怪我,我老了,不中用了,让好姑娘受苦了。” 此时的万老汉心都碎了。 ~~~~~~ 洗罢脸儿,莲儿抬起头,只见春光明媚、蓝天辽阔,小鸟在她的身边快乐地歌唱。 瞬间,莲儿的心被快乐萦绕着。 她用手挥洒着溪水,禁不住唱了起来:“三月里来百花鲜,春风拂面送温暖;春燕双双飞,鸳鸯戏水间;鸟儿喳喳唱,蜜蜂采蜜在花间;天宫哪有此美景,七妹我下凡到人间……” 美妙的声音在林间荡漾着,哗哗的小溪在快乐地流淌,这个受尽磨难的姑娘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快乐了。 “这些药材太珍贵了!莲儿,你哪里知道这金钗、石斛、还有崖莲这些都是名贵的中药材,比黄金还要珍贵呀!能卖好价钱,能卖好价钱。换成粗粮,能吃很长时间……” 万爷爷激动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着。 “太好了,真值得冒险,李奶奶!秀芝婶!莲儿做的只能这些了。” 远方群山叠嶂,脚下清溪潺潺,莲儿将采来的野花撒进溪水。 “画男哥!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莲儿喃喃地说着,泪水又一次蒙上了她的双眼。 第63章 义妪心定黑龙潭 李老太家的屋檐下,两只燕子正忙着搭窝,它们啄来泥巴衔在墙上。 眼看着晌午已过,可秀芝和孩子们还没有回来。李老太太已经来回跑了几趟,一会儿到门外去张望,一会儿又回到院子里。 野菜已经越来越难挖到,女儿总是跑得很远很远,有时出去一整天也挖不到多少。 她感觉太累,于是搬了一条破板凳坐在屋门口。 春天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但她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看着燕子飞进飞出,李老太长叹一声。 “唉,要是有双翅膀该多好啊!想到哪儿就到哪儿去,就不会在家饿死了。” 这几天李老太彻夜难眠,她在想着一家人怎样活下去。 大饥荒以来,一家人能够活到现在,全靠乡亲们你一把我一把食物救济着。 特别是莲儿,家里仅剩的那点粮食还是她送来的。 可是她知道毒娘的为人,她知道这闺女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眼看着镇上的穷苦人死的死,逃的逃,现在她必须要做出决定,如果呆在家里,一家人也只能等死。 她几次和女儿秀芝商量,她想让秀芝领着孩子们逃出去。和表哥菅同喜一起往南方逃,南方气候好,一年四季常绿,就是吃不到粮食也有野菜挖,好歹有个活路。 可是秀芝死活不答应,她不能抛下母亲独自逃亡。再说了,嫂子黑丑也快生了,逃出去能放心吗? 秀芝很坚决,要死就死在一起,要逃就一起逃。 听着女儿的话,她心里也在犹豫着,虽然有同喜带领着,但毕竟都是孤儿寡母的,黑丑也快产了,这兵荒马乱的岁月,能不能逃到南边她心里还真没有底。 要是女婿大栓在家就好了,这孩子常年在外打把势卖艺,有一身的好武艺,领着一家人逃难肯定是有条活路的。 那个时候大栓刚刚能够下床。秀芝告诉她有人要来接大栓,带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她问女儿那人是谁,女儿没有告诉她,只说让她放心。 她没有多问,心想女儿决定的是事也错不了,只要孩子有个安身的地方,总比待在家里安全。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其实她哪里知道,大栓是被洪四海监狱长派人接走了,接到了伏虎山游击队。女儿之所以不愿告诉她,是怕她担心。 “唉,要是儿子水猴在家也好啊。他领着黑丑逃出去,好歹儿子有个手艺,出去也能逃个活路啊。” 李老太又想起了儿子,水猴逃命回家后只是匆匆和亲人见了一面,便趁着黑夜再次逃了出去。 对于儿子她还算放心,因为儿子有钉锅补锅的手艺,没有被抓丁前,他常年在飘荡,靠这手艺讨口饭吃。 如果不是去年八月十五儿子急着见媳妇,就不会被夏霸天算计。 可是现在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 “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到底该怎么办呢?” 李老太痛苦的思索着。 一阵乌鸦的叫声从远处传来。那叫声来自乱坟岗。 “不行,一定要让孩子们逃出去。这几天野菜也挖不到了,秀芝领着孩子们跑得很远很远也挖不到多少,要是再等等树皮也扒光了,在家一定会饿死。” 忽然间她下定了决心。 在家一定是死,出去或许还有条活路。 几天来她一直在想,女儿是舍不得丢下自己,如果没有自己这个累赘,孩子们就不会担心了。 她在想着自己怎样死。 她甚至准备了绳子,她要吊死在门框上。 可她忽然又想到:“不!不能这样,如果被香草和石柱看到了,该把孩子们吓成什么样子,这个家他们还能呆吗?” “对!” 忽然间她有了主意。 她要跳进颖河黑龙潭,黑龙潭深不见底,孩子们找不到她的尸首,从此她就永远消失了。 ~~~~~~ “姥姥!我回来了。” 随着声音女儿领着孩子走进院子里,一捆干柴压在秀芝的背上,她吃力地把它甩在地上。 香草和小石柱满脸的汗泥,打着补丁的衣衫湿透了。姐弟俩挎着小篮子,里面有一些野菜。姐弟两个脸上、身上沾满了泥巴。 “哎哟!我的好乖乖啊,你们可回来了,姥姥正担心着呢。 看到两个外孙回来,李老太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她连忙扶着拐杖迎了上去。 “咦?”老太突然发现姐弟俩站在那里不动,一个脸朝东,一个脸朝西,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咋了啊?小乖乖!谁欺负你们了,给姥姥说,姥姥找他去。” “你问他吧。”九岁的香草头也没回,指了指弟弟。 “咋了啊?小乖乖!” 李老太来到柱子身边,她拉起柱子的手。五岁的柱子小手干裂着,手掌上磨出了几个血泡。看着这双小手,一股心酸涌上老太的心头。 “姥姥!今天捡柴的时候,大人们说咱村的人都会被饿死,我给姐姐说大人们是在骗人的,姥姥说了,有紫云娘娘大仙帮着咱穷人,咱穷人饿不死。” 柱子低头小声说着。 “对啊!咋了?” “可俺姐…俺姐说你是骗人的,根本就没有紫云娘娘大仙。” 柱子难过的说着,眼泪掉了下来。 “嗨!这……。” 李老太嘴巴干张着说不出话来。 “姥姥!你是不是骗人的?俺会不会被饿死啊,俺怕” “我的好乖乖!……” 李老太一把把柱子搂进怀里面。顿时间,老泪纵横……。“ 姥姥怎么能骗乖乖呢!姥姥不骗人,你看每年的大庙会上,都有好多的人到庙里给紫云娘娘烧香,紫云娘娘要是没帮咱穷人,会有那么多人给她磕头上香吗。” 李老太说着用毛巾给姐弟俩擦着脸和手。柱子瞟了一眼姐姐说道:“瞧吧,我说是真的吧。” 柱子常听姥姥讲紫云娘娘的故事,姥姥讲很久以前,紫云发生了大灾荒,饿死了好多人。突然有一天天空紫云缭绕、详光普照,紫云娘娘从天而降。只见她手里拿着一个五彩的口袋,轻轻一抖,顿时无数的的红薯从口袋里飞了出来,堆的像小山一样的高。人们把吃不完的红薯种起来,从此这红薯就成了穷人的救命粮。在小柱子幼小的心里。紫云娘娘就是他心灵的神。 “姥姥!那今年也灾荒了,紫云娘娘还会来帮咱吗?” 小柱子看着姥姥,眼睛里闪着希望的目光。 “会!一定会来。紫云娘娘在天上看着咱们呢,咱们做的都是好事,紫云娘娘一定会来帮咱们的。” “太好啦!太好啦” 小石柱高兴地蹦跳着拉着姐姐的手,姐弟两个高兴地露出了笑脸。 “姥姥,我快饿死了,今晌午做的啥饭啊?给我做点红薯面汤喝吧,总是吃那野菜糊糊,拉的喉咙疼。” “哎,好、好,今天的饭都做好了,明天吧,明天姥姥给你做好吃的,让俺柱子吃的饱饱的。” 第64章 莲儿怒砸铁锁链 “秀芝!过来一趟。” 看到女儿秀芝进到灶房,李老太轻声说到。 “家里就快没有吃的了,娘求你,赶快领着孩子们出去吧,咱不能一块儿等死,出去或许有个活路。” “娘!我也这样想,是该逃出去了,同喜哥家有一辆独轮车,修修还能用,我们商量着,到时间我推着你,咱们一块走。” 听到女儿的话,李老太闪现一丝异样的神情。 “好!娘听你的,放心,娘身体还行,能走动,路上谁走不动就坐车。” “太好了娘,只要您在我身边,天大的困难我都不怕。” 听到母亲的话,秀芝高兴极了。 她也想出去逃难,可是不忍心抛下母亲。 “好,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就动身,莲儿送的粗粮还有一点,晚上我把它拍成饼带在路上吃。” “来,孩子们!到姥姥跟前来。” 屋外,李老太招呼着两个外孙子。 “柱子!香草,你们两个都长大了,姥姥给你们商量个事儿。明天呀,咱们到个好地方行吗?” “姥姥,您说的是不是逃荒啊,咱镇上好多人都逃荒了。” 香草毕竟年龄稍大些,她马上听出了姥姥的意思。 “咱们是要去一个好地方,那里不冷不热,粮食、水果遍地都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会挨饿。” “太好了,姥姥,咱们赶快走吧,出门挖野菜我都害怕了,腿都跑断了也挖不到,人太多了,都在抢。” 小石柱高兴地说着。 “今天太晚啦,明天早上走。听姥姥的话,在路上要跟紧妈妈不许乱跑。万一走丢了,你们一定记住爸爸妈妈的名字,记住咱们住的地方叫颖桥镇,” “要是讨饭到别人家门口,你们要跟在妈妈的后面,千万注意恶狗。” “将来无论走到哪里,千万记住,等长大了一定要回来,姥姥要是不在了,到坟前烧炷香,送点纸钱……” “姥姥你怎么哭了” “唉!没有哭,姥姥这是见风眼流泪。” ~~~~~ “嫂子!嫂子在家吗?” 随着声音,只见万钟山老汉牵着毛驴进了院子。 “太好了,老嫂子,这回咱有救了。” 眼见李老太在院子里,他开口说着。然后从驴背上卸下一个袋子。 “这是?” “救命的粮食啊,唉!我老汉活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的姑娘,要不是莲儿冒着危险去采药,哪来的救命粮呀!” 未等李老太反应过来,小石柱已经跑了过去。 “太好了,太好了,姥姥,咱有面吃了,咱有面吃了!好大一袋子啊!” “大叔,这是咋回事啊?” 秀芝闻听也出来问到。 “怎么?莲儿没告诉你们?” “哦!我知道了,莲儿真是咱们的救命菩萨呀!” 万老汉流着泪把莲儿采药的经过诉说了一遍。 末了他说到“……我把药材拿到城里老中医家,我们可是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药材往他面前一放,他都惊呆了,说行了一辈子医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药材,可都是金子呀。瞧见没?换了这些粮食回来。” “莲儿!” 秀芝和母亲几乎同时脱口说道。 两人似乎在梦境般愣在那里。 “还有莲儿受了伤,这是疗伤的药,记住要她服下,还有这个……” 王老汉说着又拎出一只野兔子 “水猴家的正怀着孩子,正好老天爷帮忙,昨晚我下的捕兽夹子捕的,给媳妇补补身子,可怜的孩子们啊!连个鸡蛋都吃不上。” “我得走了,我还要上山呢,把夹子都放上,能捕到就是救命的东西呀!” “大叔!等一下” 秀芝反应了过来,她连忙喊到。 “莲儿呢,她在哪里?” “放心吧,她没事的,她应该回曹家班了吧,放心吧,她没事了。” ~~~~~ “太好啦,太好啦,有兔子肉吃了。” 小石柱高兴坏了,拍着手跳着。 “姥姥,我知道了,莲儿姐就是紫云娘娘派来的神仙,她来救咱们的。” 小香草激动地说到。 “秀芝,快!快去把莲儿喊到家来。” “哎!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秀芝擦着泪连声回应着母亲。 ~~~~~~ 再说莲儿回到了曹家班。院子里胖丫正涂脂抹粉打扮着。 听到莲儿进门她头也没有抬。 莲儿又累又饿,她进了灶房想吃点东西。 描眉的胖丫撇了撇嘴,幸灾乐祸偷着乐。 一会功夫,她瞄到莲儿从灶房出来,看样子已经是气愤至极,脸红气粗胸脯一鼓一鼓的。 这下子可把胖丫开心坏了,她差点笑出声来。 这胖丫一直对莲儿心存嫉恨。她嫉恨莲儿的美,她为什么长的和天仙一样啊,自己和人家一比较,就像是癞蛤蟆似的。 她唱戏为什么那么好听呢,人家听的动情流泪、痴迷留恋。为什么自己唱起来就像母赖蛤蟆叫塘,人家听的直捂耳朵呢。 嫉妒越多恨也越深。她恨莲儿不该来曹家班,因为莲儿的到来,她胖丫成了一个多余的人,不但不能成为主角,而且只要莲儿在她永无出头之日。 更恨的是莲儿夺走了她的爱。看到表哥瓜蛋对她那着迷劲,她就气的腿肚子抽筋翻白眼,差点昏过去。 现在,她天天被表姑痛骂,这都是因为莲儿。因此,她恨莲儿,恨得牙根直痒痒。 “胖丫姐,咱灶房的面呢?” “面呢、面呢,你问我我问谁去,我还想吃面呢。你啥都好,你样样精,连你做的饭都比我好。俺表姑没有吃到你做的饭,气的把面都锁起来了,害的我到现在都没饭吃呢,哼!吃!吃!吃风屙沫吧你。” 莲儿一句话竟然像引燃了炸药桶,把胖丫压抑的怒火给点燃了。 只见她脖子伸出老长,脸上的黑雀斑都突出起来,一双小缝眼拼命瞪着,机关枪似的挖苦着莲儿。 “我告诉你,昨晚你亲口说的,我今天早上替你做饭,地里的活你全都干了,你说话要算数啊,不然你……。” 胖丫的嘴正数落着,“哐当”一声响,吓的她闭上了嘴巴。 “干嘛?” 她看到莲儿把一个洗脸铁盆给踢翻了。 此时的莲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毒娘种种的恶行在她眼前浮现。 为了救李奶奶一家命,她只是拿了一点粮食却被毒骂一通,现在竟然把粮食给锁起来,这样恶毒之人我怎能待在她家。 毒娘的恶像一把刀,狠狠戳伤莲儿的心……。 不要小看了莲儿,她从来就不是逆来顺受的姑娘。多年的艰苦生活,造就了她坚毅的性格。此刻,只见她杏眼圆睁,左瞅瞅右瞅瞅,然后拎起一把砍柴的斧头,迈着大步走向毒娘的房门口。 “嗨!嗨!…” 随着莲儿愤怒的发力声,大斧子狠狠地砸向毒娘的门锁。 “咣当、咣当…,”只见斧击处火星四溅,震天声响……。 “哎呀!我的娘啊,你疯了、你疯了,看表姑回来不打死你……” 胖丫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她杀猪般嚎叫起来……“ 第65章 毒娘苦口婆心肠 莲儿砸开柜门,只见柜子里摆满了粮食袋子,有白面、红薯面、玉米糁面。 莲儿也不多拿,手里拎着半袋粗粮头也不回走出了曹家班。 她要去李奶奶家道别。 从毒娘告诉她画男被烧死那一刻,她就一直在想寻找画男。 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把画男的尸骨带回他的家乡,让画男安眠在父母身边。 莲儿已经下定决心,此行心愿完成,她不会再进曹家班,她会回到李奶奶家中,和李奶奶一家人相依为命,以后那里就是自己的家了。 莲儿走在路上,突然间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婶子!” 莲儿放下面袋,快步跑向秀芝。 “莲儿!好莲儿” 秀芝也看到了莲儿,两人快步上前拥抱在一起。 “好闺女!你该对婶子说一声啊,那么高的悬崖,要是万一……可让婶子咋活下去呀!” 秀芝紧紧搂着莲儿,心痛地说到。 “婶子!莲儿想为亲人做些什么,可……莲儿实在没有其他办法……” “好莲儿!你做的够多了……” 一语未尽,泪水已从两人眼中滑落。 少倾,莲儿擦了擦眼泪说道:“婶子,我找您……是想……道别的。” “道别?为什么莲儿!你要到哪里去?” 秀芝焦急地问道。 “我想去找画男哥,把他的骨灰送回他的父母身边。” “莲儿!你……” 望着眼前莲儿,秀芝眼中充满着不舍。 “好闺女,你知道吗?这样会很危险的。” “我知道的,但我一定要去,我已经想了很久了。” 看到莲儿那坚定的目光,秀芝点了点头说道。 “知道了,莲儿,婶儿陪你一块去。” “不!不要的婶,家里离不开您。” “没事的好闺女,有了粮食婶子就能走开,这回你就是到天涯海角,婶……也要陪着你。” 秀芝坚定地说到。 “走,跟婶子回家,咱们先吃顿饱饭去。” ~~~~~~ “儿子!吃饱了吗?” 县城溢香楼,毒娘问着儿子瓜蛋。 “嗯……嗝……嗝……” 瓜蛋儿想回答,但他一连打了三个饱嗝,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话,他不敢开口,一开口饭就往外冒。 一整天他不停的吃,来的时候吃的是包子、油馍、胡辣汤。 午饭吃的是三碗焖面、一碗鸡蛋汤,外加两个大猪蹄儿。 晚上吃的是大烧饼加猪头肉,三个鸡蛋外加16个汤圆儿。 “哈哈哈,看这样子,俺儿子是吃饱了。” 看到儿子吃成这样,毒娘高兴地说道。 “平日里在家有两个死妮子盯着,咱娘俩想吃些好的都不行,以后隔段时间娘就领你进城,想吃啥就吃啥,给俺儿子好好的保养保养。” 毒娘溺爱儿子,瓜蛋是她的独生子,将来百年之后,她要靠儿瓜蛋养老送终。 “掌柜的,再拿两个烧饼加猪头肉来。” “怎么?还吃呀儿子?” “不!嗝!我吃饱了,我要给莲儿……嗝!和胖丫带回去,嗝!” “给她俩带回去!你疯了儿子,不行,一个馍头粒都不允许带。” “哎呀娘,你为啥不理解儿子的心思呢!” 瓜蛋瞪起了眼,这回也不打嗝了。 “我怎么不理解你了?” “娘!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要娶莲儿作媳妇。这么漂亮的美人在我身边,我天天干瞧着却不能娶她,只要想起这事晚上我都睡不着。” “瞧你这孩子,又在瞎想” “我瞎想?你为啥总是这样说,我每次提到娶莲儿你都说我瞎想,你想让儿子过的好吗?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怪不得人家都叫你毒娘,哼!” 瓜蛋来火了,气的肚子一鼓一鼓的。 “你…你这个孩子,你可真不懂事啊你……。” “少给我这个那个了,这回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次不能耽搁,回家就办,明天就办,明晚我俩就入洞房。莲儿做我的大老婆,至于胖丫想作小妾就做,不愿拉倒,随她的便。” 瓜蛋很坚决,一副不容置疑的模样。 “嘿,你这孩子!你要气死为娘……” “气死拉倒,气死我也不埋你,让老鼠啃你。” “瓜蛋!够了……” 毒娘真急了,啪的一拍桌子,引的人们都往这边看。 “我看你是被漂亮脸蛋迷昏了头,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还想着娶她。不是娘说你,你也不瞧瞧这丫头是你盘子里的菜吗?别说她不会答应嫁给你,就是她答应了,凭她那鬼机灵你能压服着她吗?我敢保证不出多长时间,她就能把你驯服的乖乖的,长的、方的、扁的、圆的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你。到时间她就会指挥你对付我,你们两个联合还有老娘的活路吗!她不骑老娘头上拉屎才怪呢……。” 毒娘的嘴像机关枪似的啪、啪、啪连射着,隔着桌子都喷了瓜蛋一脸。 瓜蛋躲闪着脑袋噗愣愣晃动着。 “你说她不愿嫁给我,凭什么呀?我救了她的命啊。再说现在闹灾荒,到处都是鬼子兵,她敢离开咱家吗?她得求着咱。 别看她平时对我冷冰冰的,那是在装清高,女人都这样,装装样子显得自己高贵,其实心里巴不得嫁给我呢!” 瓜蛋说的得意洋洋。 “咦!啧、啧啧,瞧我儿子多聪明啊!” 瓜蛋一番话把毒娘气的都要晕过去了,她咂着嘴儿挖苦着儿子。 “瓜蛋啊瓜蛋,你咋光长肉不长脑子啊!你能不能耐心听娘给你讲啊。” “瓜蛋啊,你知道现在闹饥荒,镇上的人饿死的饿死,逃荒的逃荒,可娘为啥敢把你领出来大鱼大肉随便吃,我跟你说实话吧,这都是因为有莲儿这死丫头,她是咱的摇钱树啊!” 毒娘说着突然压低声音。 “你看到了县城没有一家饭铺能开张,可唯独这溢香楼照样做买卖,为啥呀!因为人家的股东是夏霸天弟兄,人家把粮食控制在手里,囤着粮食一粒都不卖。 不过人家快出手了,等着瞧吧!人家把粮食一出手,这一粒粮食就是一颗金豆。 娘辛苦一辈子手里是有些积蓄,可架不住坐吃山空啊,等到咱买粮食的时候,咱这钱眨眼就飞到夏霸天弟兄们的腰包,到时候咱没了钱,还不一样等着饿死吗。不信等着看,娘说的不准这一辈子就白活了。 可是有了莲儿就不一样了,这丫头能挣现钱,咱有现钱就能细水长流。所以娘强忍着气把她留在家里。如果不是她吃里扒外和李老婆子一家勾搭,娘是断然不会和她变脸的。 唉!话说到底还是咱自己人不争气,要是你和胖丫都是角,我还留她在咱家干什么呀?我早把她赶走了。” 毒娘道理加实例,可谓苦口婆心。 “娘,你说了半天我一点都不懂。你的意思不就是她好,你儿子不争气,想要留住她吗? 这太简单了,想要留住她就让她做我老婆,到时候咱就一家人了,过段时间她生个大胖小子,打她都不跑。简单的事说那么多干嘛呀,真是!” “瓜蛋啊瓜蛋!娘真是服了你了!这样吧,你回家给她说,你要娶她,看她跑不跑? 娘给你说实话吧,她醒来第二天就想走,她要去找她的画男哥。你在她心中有位置吗?连苍蝇屎的位置都没有!如果不是娘哄着她,如果不是她想着报荅咱的恩,死丫头早就跑的没踪影了。” 第66章 振东志得美娇娘 毒娘和儿子天黑才回到家里。 刚进院门只听二人“啊”发出惊叫,眼前的一幕差点让娘俩吓的瘫坐地上。 只见家里的屋门、窗户全被砸烂,屋里的东西扔的满院子都是,毒娘的内裤都挂在花椒树上随风飘荡。 “呀!表姑…。” 猛然间胖丫从黑影里钻了出来,她猛不丁一声凄厉的叫声彻底击碎了毒娘的胆量,只见她晃晃悠悠倒在了地上。 “娘!” “表姑!” 瓜蛋和胖丫两个人大喊着,胖丫掐人中,瓜蛋抱着娘的头猛晃。两个人好一阵子折腾。好在毒娘心脏没毛病,不然的话这黄泉路上可就不回头了。只见毒娘嘴里面吐出一口气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哎哟醒了、醒了。” 瓜蛋高兴地说着。 却不料刚刚醒来的毒娘猛然间伸出手来,稳、准、狠掐住了胖丫的胖脸蛋。 “哎呀!…,疼死我了……。” 胖丫像是杀猪般嚎叫着。 瓜蛋在一旁煽动着说道:“疼死你活该!把我都快吓死了,娘!你使劲拧。” “快给我说,是咋回事,你这个没用的母猪。” 毒娘说着狠劲地松手一甩,看那胖丫的脸上顿时一大块青血印。 “我的娘啊!我今天可是活不成了啊表姑……。”’ 胖丫哭诉起来:“先是那莲儿用斧子猛砸你的门,为了保护姑的财产我和她拼,不料那妖精发了疯,把我打的鼻青脸又肿。 天快黑的时候又来一群野蛮兵,领头的是保安大队长夏振东,他们要来抓我瓜哥去当兵。我的表姑啊!为了保护俺哥我拒不说出他去处,被那些当兵的摁倒在地上,又是揉来又是搓,又是摸来又是拧,哎呦呦哦我的表姑呀,可怜我黄花大姑娘她就进了火坑啊…啊…啊…” 要说人家胖丫好歹也是干的梨园这一行,哭着说着竟然唱出黄梅戏的韵味来。 “什么?要抓我当兵,哎呀娘啊!我的天啊,我要死了…,日本兵的刺刀戳到我肚子里了…,哎—呀—呀……” 听到胖丫这番话,那瓜蛋吓的捂着肚子跳,一蹦老高连哭带喊,就像刺刀真的戳进了他的大肚子。 “哎呀,我的天啊!” 毒娘顿觉天崩地裂人塌陷,可要了老命了。 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儿子瓜蛋,他对儿子是百依百顺百娇惯,她后半生要靠儿子养老送终,她常想,如果没有了儿子,她老了就会死在屋里没人管、一群老鼠啃她的脸。 “儿子啊!你快点跑。快点跑啊儿子。” “诶!我这就跑。” 瓜蛋一边应着一边撒腿就要往外跑。 ‘娘!我跑到哪里去啊” 瓜蛋急的流着泪问道。 “快!儿子,河堤边上有个看瓜人的窝棚,你先到那里躲一晚上。” 瓜蛋听罢来不及答应转身就跑。 “等一下儿子。” 毒娘唤住儿子,然后对胖丫说道:“去!你跟瓜蛋一起去。” “我不去表姑,那窝棚早都废弃了,现在已经变成了茅房,全是屎。” “你再敢给我顶嘴!” 毒娘咬牙切齿地吼叫着。 “走吧!给我做个伴。” 瓜蛋伸手一把拉住极不情愿的胖丫……。 ~~~~~ 突如其来的打击,把毒娘吓的瘫坐在地上。 抓丁上战场、夏啸天、夏振东,天啊!多么可怕的名字和事情啊! 她预感到一场灾难即将降临。 ~~~~~ 夏家后宅屋子里,夏啸天的母亲刚刚在床上过足了大烟瘾,屋子里面烟雾缭绕。 在丫环的搀扶下,九十岁的夏老婆子在太师椅上坐定。她满脸干瘪的皱纹,两只绿豆般的鼠眼闪着一丝凶光。 儿子夏啸天和孙子夏振东坐在两边。 夏啸天说到:“娘!振东最近被抽到市里参加抗日集训队,这不,还没结束呢就回来给您报喜,振东的五房姨太生了,您又添了一个重孙女……” “报什么喜啊!又是一个丫头片子。啸天,咱家的魔咒看样子是没法化解了,我到死恐怕也见不到重孙子了。” 夏老婆子打断了儿子的话,这喜讯显然没有让她高兴。 “娘!您老别着急,只要生了就是喜事,一个、二个、肯定会给您生个重孙子的。” 夏啸天劝慰着母亲说道。 “是啊奶奶!您老放心吧,我准备再娶几房能生的,到时间我给您老领回来一大群重孙子,让您数都数不清。” “要是能有那一天可太好了,我就盼着呢。不要忘了,镇西那些穷鬼们眼巴巴看着呢,他们巴不得咱家断了后,这样他们不费劲就把咱家给灭了。” 夏振东今天回来可不是报什么喜,他有好事要办,他要威胁毒娘把莲儿弄到手。 夏振东第一次遇到莲儿是半个月前,因为第二天要到市里参加集训班。那天他邀请狐朋好友到溢香楼喝酒。 说来也巧,正好遇到毒娘领着莲儿来唱包月。 他第一眼看到莲儿就惊呆了,喝进嘴里的酒都忘了咽,顺着嘴角往外流。 他脑子一片空白,霎时就进入美梦中。他忘记了怎样回家,怎样上床睡觉,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清醒。 用他的话说,这回我才知道啥叫相思病。 他恨自己没有早一点遇到莲儿。他恨这集训班办的不是时候。 只因集训命令太严格,大战在即,除非快要死,不参加者军法从事。 无奈之下,他按时报道,但是他心里很踏实,因为他知道在紫云县,只要他夏镇东看上的女人一个都跑不掉。 培训班还没有结束,但是他早已按耐不住,他以奶奶快要咽气为由,送了礼请了假,这才急匆匆赶回来。 夏啸天见到儿子很惊讶。“看来这集训班真是苦,儿子啊,你的脸都瘦了一圈了,我都认不出你来了。” 但是夏振东自己明白。他的脑子里天天都是莲儿。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不瘦才怪。 他早已经盘算好慎密了计划。 “小莲儿啊!小莲儿,这回你就乖乖的进入我的怀抱” ~~~~~ “唉!这难道是天意吗?当年咱先祖靠这水运发了家,到你太爷这一辈咱家几十条大船,只是船工就有百十号,你太爷弟兄八个才守住这诺大的家业。 夏老婆子越想越伤心,不由得叙起了往事。 “后来你太奶在娘娘庙里许下心愿,要让咱夏家十子百孙,壮大家业。 可到了奶奶我这一辈儿就只有你父亲弟兄五个,可就少了三个了。少了也少了,咱夏家仍然能坐镇四方,没人敢在咱们面前撒野。 可到了你爹这一辈呢,瞧你爹都娶了些什么女人!要么是生丫头片子,要么就是母鸡不下蛋,还有……。唉!气死我了,这是存心不让我见老祖宗了。” “娘!您都说些啥啊,振东在这呢,您老年纪大了,就少操些心吧。” 夏啸天打断了母亲的话。 看到父亲面露不满,夏振东知道奶奶的一番话正中父亲的心病。父亲已经连娶八房太太,却没有一个男丁,何止是他父亲,就是他的四个叔叔,除了二叔夏啸川有一个傻儿子外,父辈五个就只有他这一个男丁。 ……“娘!我爹娶了那么多的姨娘为什么都不会生儿子呢?”夏振东小时候常常问自己的母亲玲珑香。 “凡事皆有因,孩子!你长大了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千万不要伤害别人。” 母亲的回答总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娘!你为什么从来不给爹住在一起呢?” 他这样问着母亲,但是他看到母亲的眼泪簌簌的流下来。于是,从此他便再也没有问过母亲。 第67章 天塌地陷遭祸殃 后来他长大开始懂事,他发现母亲心中一定隐藏着巨大的悲痛。他想弄明白这件事情,但是父亲、母亲都是讳而不谈,这实在让他无所得知……。 ~~~~ “奶奶!您老放心吧,有孙子我守着,谁要是想骑到咱头上,那他得摸摸自己的脑袋硬不硬,过不过枪子儿。” “好…” 听到孙子的话,夏老婆子用力地叫声好,可是一口痰涌上喉咙,她咔咔的咳嗽着,差一点憋过去。 丫环连忙给她捶背顺气,半天她才缓过气来。 “哎!也是奶奶天天吃斋念佛,老天爷不让咱夏家绝后,给了我个好孙子。这回老天爷可真长眼,还要洗洗澡,太好了,太好了!” “洗澡?” 夏老婆子一句话,父子两人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是啊,洗澡,不明白吗?” 夏老婆子得意地说着。 “你们知道为啥发生大灾荒吗?我来告诉你们吧,这大饥荒啊,其实就是老天爷在洗澡,咱们人洗澡,老天爷也要洗澡,给咱作对的穷鬼就是老天爷身上的脏灰、臭虱子,这大饥荒一来,老天爷就把他们全都洗掉了。” “对!洗澡,是啊!该洗洗了。” 夏啸天父子二人恍然大悟,随即屋子里爆发出哈哈的大笑声……。 忽然间,夏振东的脑海里浮现出莲儿秀丽的容貌和身材,一股冲动涌上全身。他站起身来说道:“我也想洗洗澡。” “少爷!等一下。” 夏振东刚出屋门,听到刘管家在喊自己。 “少爷,那个赛毒娘在门口,她想见您。” “哼哼!” 夏振东的嘴角露出一丝奸笑,心中暗暗说到:“我料定她会来的……。” “让她在老榆树下等着我。” ~~~~ “大少爷呀,我的活菩萨啊!您可来了。” “我猜你一定是为儿子的事情来的吧…” 见到毒娘的夏振东刚刚开口说话,这毒娘便急忙哀求说道:“大少爷啊,求您救救我儿子吧,要是儿子被抓走了,我也活不成了,可怜我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大少爷啊!您就行行好,救救我这可怜人吧!我给你跪下了我的大少爷!” 毒娘不愧是梨园名角,刚说几句便泪雨纷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去—去……起来…起来…” 夏振东斜眼看着毒娘,显得极其不耐烦。 “少爷啊,您要是不救俺娘两,我就跪在这不起来了…” 毒娘一边说着,一边把头磕的砰砰作响。 “打住、打住,你给我打住吧,你要是不听我说,你爱磕就磕吧。” 夏振东说着扭头便走。 “大少爷!我听您的,我听啊。” 毒娘眼看夏振东要离开,更着急了,也不哭了,连声求到。 “毒娘啊毒娘,你就是个白眼狼,实话告诉你,你儿子早就在壮丁名册上,要不是我千方百计给人家长官送礼打掩护,你儿子早就上了战场,还能活到现在吗? 可你倒好,在南京发了大财,回来连个照面都不打,现在好了,我刚到市里边集训,人家长官就动手了。这回呀,神仙也保不住你儿子了,就等着上战场当炮灰去吧。” “天打五雷轰啊!我发什么财呀我的大少爷!我到南京去逃难,差点被炸死在那里,捡了半条命才逃回来。回到家里,看家的刘葫芦把我的粮食都吃光了,俺娘俩现在都快饿死了。 我的大少爷呀,看在我对夏老爷忠心耿耿的份上,求您救我儿子吧,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不忘,我可就这一个儿子呀……” 毒娘哭诉着。 “你一个儿子咋了,人家谁不是一个儿子。长官说了,‘日本人打到咱家门口了,人人都得抗日,这叫保家卫国,谁要敢逃避兵役,全家枪毙。’ 毒娘,有些话我说出来怕吓死你,告诉你吧,你把儿子藏到河堤的瓜棚里,这就叫破坏抗日,长官命我把你抓起来送进县大牢,你看我是抓还是不抓呀?” “哎呀,我的娘啊!” 夏振东这番话简直就是一记炸雷,直接把毒娘击倒在地。 “完了,儿子被抓走了。” “你的儿子明天就要上前线去了,至于你,我是抓还是……” “哎哟!装什么死啊你。” 夏振东话未说完,却见毒娘已经昏死过去。 “起来、起来,老子没空看你装死,再不起来老子就走了。” 夏振东用脚踢着毒娘。 “我的个娘啊,大少爷!我的老祖宗啊,快救我儿子吧,我那可怜的儿子啊……” 毒娘缓过气来,抱着夏振东的大腿嚎啕大哭起来。 看到毒娘这个样子,夏振东心中暗自得意:“看来这个老女人已经服了套了。” “得了得了,别嚎丧了,你儿子还没死呢。” “还嚎是吧?再嚎,老子就不管了。” 夏振东一句话,那毒娘顿时吓的止住了哭声。 “我看这样吧,乡里乡亲的,你呢?我就不抓了,送到县大牢你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是你儿子的事情就很难办了,人家长官是拿着户册点的壮丁,那是无论如何也要抓到人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人家要是私下把你儿子名字给去掉了,那可是要冒掉头风险的。特别是当兵的,要是戴上破坏抗日的罪名那直接就枪毙了。” “那该怎么办?快说吧大少爷,我都听您的。” “我看啊,这事你不拿出个这个数来,恐怕不好办啊” “五……百……大洋?”毒娘看到夏振东伸出五个手指,她哆嗦着问道。 “你开玩笑吧,我刚才说的话你到底听了没有?哼!”夏振东显得有些恼怒。 “你…你是说五…五根金条?”毒娘胆战心惊的说着,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 “嗯哼!不然呢。” 夏振东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说到。 霎时间,犹如一根带刺的狼牙棒狠狠捅入毒娘的心窝,又在里面狠狠的拧绞着,她的心立刻被绞成碎片。 “我的大少爷啊!你现在就杀了我吧,我那见过金条是什么样子?啊…老天爷啊…这是要我的命啊,这次我可要死定了。” 毒娘又一次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这声音在夜里渗人心脾。 “滚!我踢死你这要钱不要命的东西,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夏振东再次怒骂着,抬腿就要走。 “不要啊,大少爷,求您了!我听您的……我拿……我拿还不行吗……” 毒娘哭叫着紧紧抱住夏振东的腿, “拿着你的钱买棺材去吧,给我放手,以后不要再来找老子。” 夏振东一边骂着,一边抬腿狠狠的抖着毒娘。毒娘两手紧紧地抱着夏振东的一条腿,哭喊道:“我错了大少爷,您只要保证我儿子的安全,这钱我出,我出还不行吗!……” 第68章 任人宰割变羔羊 毒娘这次真的是害怕极了,虽然她知道是夏振东在讹诈她,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假如没有了儿子,自己死了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看到毒娘这幅模样,夏振东心里乐开了花,“毒娘啊毒娘,你落到我手里,看我今天怎样收拾你。” “我实话告诉你,你不要认为你拿钱就平安无事了,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人家长官说了,鬼子兵都打到咱们家门口了,以后征兵就是常态了,我随时都要替你儿子操心,没准过不了多久,就又来抓丁了。” 夏振东的一番话给毒娘安上了一颗定时炸弹,毒娘刚缓解的心立刻间又提到了嗓子眼。夏振东这一招太厉害了,他已经抓住了毒娘的软肋。 “那……那……可如……如何是好啊大少爷,您……您无论如何要救救我们母子啊!” 此时的毒娘已经彻底的崩溃了,她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这个你放心,只要你给本少爷做成一件事,我保证你儿子不会有事。” “大少爷您就吩咐吧,只要是老身能做到的,一定效犬马之劳。” “很好,那我就直说了吧,本少爷看上你们曹家班的那个莲儿了,我要娶她做小老婆,这件事情由你作红娘,我想应该是举手之劳吧。” 夏振东这番话令毒娘心中“咯噔”一下,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原来这坏种的用意是在这儿呢。” 毒娘不愧是经历过风雨的毒妇,她内心已经猜出了事情的起因。她后悔自己应该早些猜到,因为她对夏振东的用意并不感到惊奇。 她清楚记得,半个月前在溢香楼那一幕情景。 当时她看到夏振东领着一帮人坐在头排的酒桌上,她的心就剧烈地揪动着。 她当时就想罢场领着莲儿走人。但掌柜的不依不饶,眼看股东大少爷正等着开戏呢,他哪敢扫了大少爷的兴。 “罢戏可以,你给我5倍的赔偿。” 毒娘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 她当时就留意到夏振东色眯眯的模样,整场戏他一眼不眨盯着莲儿看,哈喇子流出半尺长。 看着毫不知情的莲儿在台上唱,她当时心中暗暗叫苦。 “莲儿啊莲儿,你这颗摇钱树我是保不住啦,坏大事儿了!你注定要毁在这个坏蛋的手上。” 但是,她已经拿定了主意,“莲儿啊莲儿,是福是祸你就听天由命吧!我毒娘就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她默不作声等待着夏振东的行动。 那时她心中暗自庆幸,多亏自己有远见。 她早就知道儿子瓜蛋的心思,自从莲儿进了曹家班后,儿子瓜蛋的眼都变成绿色了,哭着闹着要娶莲儿,但她始终不答应儿子的请求,因为她知道红颜是祸水。 瞧吧,果不其然,这灾祸说到就到,如果娶了夏振东喜欢的女人,儿子还有活命吗? 但是,经过揪心的等待,几天后却是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毒娘的预料,半个月过去了,夏振东依然没有任何的行动。 “嘿!难道是我毒娘看走了眼?” 毒娘始终不明白为什么。 但是,她坚信的是“狗改不了吃屎,狼改不了吃肉。” 他夏振东绝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现在他要行动了,只不过倒霉了自己,自己已经不能脱身了,他还是从瓜蛋身上入手,这次自己注定要赔钱赔人。 毒娘不愧是老辣江湖,她明白了原委之后,立即恢复了神态, “哎哟!大少爷呀,这就是您的不对了,这样的好事您该早点告诉我呀,我对莲儿比亲闺女还要亲!而莲儿也早已经把我看作是她的亲娘,这闺女已经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她的终身大事要我做主,大少爷您能看上这丫头,也算是她的福气啊。” “哈!你这话本少爷爱听,我就说这事你举手之劳。” “好办是好办,但您有所不知,这丫头是我逃难的路上救的,当时她住的草棚失火,她都快被烧死了,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把她救了出来,所以呢,我们两个是生死之交,又情同母女。再说了这丫头身世可怜,打小就没了爹娘,现在,她既然把我看做亲生母亲一样,我也不能轻待了她。 大少爷您也知道,这丫头生的是貌美如花,虽然跟了您是她的福气,但说到底是要她做偏房,这…这未免也有些委屈了她。另外呢,大少爷有所不知,这丫头就是个倔强脾气,惹急了她还真的什么事情都能作出来,我可是领教过她的厉害。 要是她寻死寻活还真不好办,所以这事不能强求,依我看,倒不如大少爷把聘礼置办的重一些,让她看到您对她的好,再加上她对老身的信任,老身从中好好的美言说和,或许这事能够办成。” “哦,说了半天你是想要彩礼。” 夏振东用白眼翻了翻毒娘。“我没有其他的彩礼,金条倒是有几根,你要的话现在可以拿去。” 夏振东说罢,从腰间爬出手枪,“咔”的一声拔出弹夹,枪套里面摸出几颗金光闪闪的子弹。 毒娘一看吓的两腿一软,差点又跪倒在地。 “别呀大少爷,你这可是误会老身了,我可全都是为了大少爷的好事能成啊。” “你给我听着毒娘,” 夏振东用枪对着毒娘的头,然后恶狠狠地说到:“你当年对我娘做的亏心事你心里最清楚,只是我娘她不肯告诉我,所以你才能活到现在……。” “哎哟大少爷啊,天地良心啊,我毒娘……” “住口!我告诉你毒娘,要是有一天老子知道了真相,你就是有十条狗命,老子也给你灭了。” 毒娘吓得浑身像筛糠一样,她知道这夏振东说到做到,紫云县的人都知道他的心狠手辣,当年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带兵剿灭**,把抓到的人剖腹摘心。紫云百姓都骂他血魔头。 “哼!我再告诉你毒娘,如果不是怕我娘阻拦,那个莲儿小妞早在我的床上了,你竟然还想要彩礼,你也不想想,这紫云县只要老子看上的女人,能跑得掉吗。” 夏振东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枪拨弄着打着转,然后“啐”的一声朝枪口吐了一口唾沫 “我先留着你这条狗命,我给你二天的期限,到时间钱和人按时给我送到,否则,哼哼!你坐大牢,你儿子上前线,老子说道办到。” “大少爷!大少爷!您听我说,您如果不愿送聘礼也行,那丫头现在在雷大栓家里边,您赶快派人把她抢走得了,免得夜长梦多,她要是跑了可就找不到了。” “放你娘的屁,老子要是抢还找你干嘛,这回老子要明媒正娶,你自己想办法,乖乖的把她给我送过来,你看着办吧。” 夏振东说罢头也不回是扬长而去,只留下瘫倒在地浑身发抖的毒娘。 第69章 遭受报应脚扭伤 “这个天杀的、断子绝孙的夏振东啊,你不得好死!” 望着夏振东远去的背影,毒娘咬牙切齿地骂到。 “我毒娘真是倒霉呀,这对虎狼父子毁了我曹家班两代名角啊。” “给你两天的时间,你把人给我按时送到。” 仿佛是时光倒流,这样的话语竟然如此相同。几十年前,夏啸天说着同样的话语,霸占了她曹家班的摇钱树青衣花旦玲珑香。 “唉!老天啊!我毒娘注定要成为这对虎狼虎子的牺牲品。” 毒娘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 想当年曹家班如日中天,四大名角齐聚一堂,连续三届梨园争霸赛夺得擂主,声名远扬威震中原。 眼看着财源滚滚进,毒娘心中如蜜甜。 可不曾想遇到了心如蛇蝎的夏霸天,他如同饿狼般盯住了珑香赛天仙。 几十年来,毒娘的良心每天都在油锅中煎炸,她常梦到地狱的恶鬼将她捉拿,她从梦中吓醒,浑身冷汗湿淋淋。 在夏霸天的淫威之下,正是她用迷药将珑香迷倒,送进了夏霸天的毒手。正是她气死了丈夫曹家兴,气走了陇香的恋人赵连生,眼睁睁看着曹家班灰飞烟散。 可如今几十年的情景又将再现。 “天哪,我该怎么办?” 毒娘想哭,可欲哭无泪,毒娘想喊,可声哑嗓干。 “不!我一定要救儿子!儿子啊,你现在怎么样了?等着娘!娘无论如何也要救你的性命。” 毒娘下定了决心,她脚步踉踉跄跄,如同失魂般回到了家中。 “表姑啊!大事不好……” 冷不丁胖丫又从黑暗中跳出,还是那凄惨的叫喊。 “该死的!” 毒娘骂着伸手就要拧,可这回胖丫有了防备,闪电般用手捂住了大胖脸。 “表哥,俺表哥被抓走了呀……” “别嚎了,我知道了,” 忽然间毒娘闻到一股屎臭味。 她连忙捏住鼻子大骂着:“滚!给我滚远点,别在我面前。” 毒娘在院里转了一圈,发现莲儿不在家中。 “这死丫头一定是跑到李老婆子家去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真该死。” “不!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找不到她儿子就没救了。” 想到此毒娘急匆匆出门。可刚出院门差点和莲儿撞了个满怀。 “哎哟,我的好闺女啊!你到哪儿去了呀,娘正担心要去找你呢!” “吃饭了吗?来来来,娘给你去做饭……” 莲儿吃了一惊,她呆呆地站到那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这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不用了师娘,我……我是来向您道别的。” “道别?你……你要到哪里去啊?好闺女。” “我……我想去找画男哥,把他的骨灰带回到他父母身边,我回来收拾收拾东西,晚上住到李奶奶家,明天一早我就走。” “哎哟,我的好闺女呀,那怎么能行啊,太危险了,你这样走,让娘如何放心啊!” “师娘!莲儿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但这是我早就决定的事情,我一定要完成这个心愿。” “哦!我理解,我理解你好闺女,你真是一个痴情的好姑娘啊,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啊。” 毒娘的眼珠转了转说道:“好闺女呀,咱俩想到一块去了,今天我和你瓜蛋哥去娘娘庙烧香,花钱让和尚为画男超度亡灵,师娘早就该这样了,多好的孩子啊!说没就没了,师娘难过啊!想起来就流泪。” 毒娘说着抹起了眼泪。 “师娘今天也醒悟了,我对不住你啊好闺女,师娘只想着这大饥荒的岁月,怕你们饿着了,让你不停的演出,生活上从来就没有关心过你,师娘的肠子都悔青了。” “师娘对你不好,你原谅师娘,师娘知道错了,这不报应就来了,你瓜蛋哥下山的时候把脚脖都崴骨折了,在城里住着院呢。” 毒娘说着眼泪哗哗的流。 看到眼前这一幕,莲儿忽然觉得毒娘似乎也有难处,更何况人家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呢。 “不!这不是您的错师娘,是莲儿给您添麻烦了。可是我决心已定,这一趟我必须要去,我还会回来的,到时间师娘要是有需要的话,莲儿一定不会推辞的。” “好闺女啊,娘能理解你的心情,这样吧,等你瓜蛋哥伤稳定了,师娘陪你一块儿去。你一个人冒然前往很危险,再说了你肯定找不到埋画男的地方,只有师娘我知道那地方,虽然当时匆忙师娘没有记住地名,但是如果我到了现场,凭我的记忆肯定能找到,这样避免你白跑一趟。” “真的吗?师娘,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的好闺女,师娘既然答应你了,绝不会骗你,放心吧。另外,师娘知道错了,以后你要的粮食师娘一定给你,你要三十斤,师娘给你五十斤,多给二十斤,怎么样啊好闺女?” 听着毒娘的话语,莲儿虽然不明白毒娘为什么突然间态度大变,但是善良的她天真的以为毒娘或许真的醒悟了。 “好吧,那就辛苦师娘了,莲儿感恩不尽。” “不要这样说好闺女,这是师娘应该做的,好了,已经很晚了,你就早点休息吧。” “对不起师娘,我……我打算搬到李奶奶家去住,我主要是想……” “哦,这样啊,也好也好,两边都是你的家,你啥时候想搬回来就回来。改天娘做了好吃的,我就喊你回来。我虽然没有闺女,但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了你,以后我就把你当成亲生的闺女!不!比亲生的还要亲,你就等着看娘的表现吧。” “师娘,我……我真的对不住您!” 忽然间,一股愧歉之情涌入莲儿的心头,她流着泪说到。 “快别这样说好闺女,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李婶子她们一家也都是好人,师娘从心里敬佩她们,你住在她家娘放心。” “对了,莲儿,你等一下。” 看到莲儿要进屋收拾东西,毒娘唤住她说到:“是这样的好闺女,明天呢县城李大财主过大寿,想请咱们去唱一场,虽然他早就给我说了,可是我没有答应他,没想到你瓜蛋哥受伤住院要花钱,为娘实在没有办法呀,你要是愿意辛苦,明天咱们再演出一场?等回来了你就好好休息,再挣钱的活咱也不接了。” “嗯,放心吧师娘,没问题。” 第70章 精彩剧本妙连章 紫云县城夏振东府邸前。 “我说毒娘,你也太不长眼了,这么早就把我叫醒,害的老子不能睡觉。” 夏振东连连打着哈欠埋怨着毒娘。 “哎哟我的大少爷,我可都是为了您的好事啊!不然的话您就是给我两个胆子,也不敢这么早打扰您。” “我猜也是这样,不然老子也懒得起来见你。” “大少爷呀,您一定得保证我儿子的安全呀!为了您的好事我可是一夜没合眼呀,现在我都快晕倒了。” 毒娘没有撒谎,此刻的她眼圈乌黑,面容憔悴,全身被露水打湿冻得直哆嗦。 昨天在夏振东的淫威下,她被迫答应把莲儿送进他的狼窝。从那一刻起,毒娘就开始挖空心思谋划着,谋划怎样实施毒恶的计划。所以她的熊猫眼不是白来的,是她彻夜不眠的收获。 今天天不亮毒娘就起身进城,一来她要确定儿子的安全,二来她找到夏振东,把自己辛苦打造的毒计和夏振东串通一气。 “别说废话了,有事快点说吧,老子快困死了。” 振东也没有撒谎,此刻他也是眼圈黑青。 昨晚回到县城,他躺在床上难以入眠,只要一合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脸儿那美丽的容貌和身材。 眼看难以入睡,他索性坐了起来。 想到漂亮的美人马上就要到手,他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反应,灯光把他的身影映射在墙上,现出了一个大大的“匕”字。 “大少爷!烦您附耳过来……” ~~~~~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毒娘不愧是闻名中州的梨园反派名角,大半生的演艺生涯,她把现实生活融入到角色之中,又把角色实践到具体的生活之中,这就锻造了她狠毒老辣的性格。 此刻,毒娘娓娓道来,振东频频点头称颂。 于是乎一个英雄救美的剧情跃然而出,并在两人挤眉弄眼中拍板而定。 根据毒班主的编排,今天的剧情如下:今日眼光高照,在毒娘的带领下莲儿一行人进城唱戏。毛驴车一路前行,毒娘不停的检讨和自责着过去的行为,对将来的生活不断的作出誓言和保证,真诚的话语令莲儿心生感动。 不觉到了城边树林中,这里是个乱坟岗,四处偏僻又冷清。突然窜出三个歹徒凶,手中刀子刺眼睛,既要劫财又劫色,毒娘怒目往前挺,“大胆狂徒真可恶,光天化日来行凶,王法全当耳旁风。” 三个歹徒呵呵笑,一拳打在腹部中,上前猛跺又猛踹,毒娘倒地昏迷中。 丫蛋贞洁如生命,爹呀娘呀叫一通,一头插进草丛里,撅着屁股迎着风。 剧中最苦是毒娘,想死你也难死成,重伤已成铁板钉。 眼见莲儿要遭殃,千钧一发气息凝……。 铙钹鼓镲震天响,剧情进入高潮中。 一声大吼如雷霆,闪出英雄夏振东,剑眉倒竖怒目睁,浩然正气凛长空。 施展拳脚好功夫,歹徒鼠窜无踪影。掌声雷动惊天地,众人齐赞夏英雄! 当下毒娘将剧本说与夏镇东,镇东听罢直拍手,连连叫好一声声。 “好啊!真是太好了。” 夏振东伸出大拇指连连的夸奖,“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毒班主,你放心,这件事情办成了,你儿子的安全我绝对保证。还有你今后就是我夏振东的人了,在这紫云县我看谁他娘的敢欺负你!” “哎哟,大少爷,你可真是!……” 毒娘听罢感动得几乎要掉下眼泪。 “哎,可是救完了美人这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夏镇东心存疑虑的问道。 “接下来就是你仗义疏财了,别忘了我呀,我可是重伤啊。你得把我送到医院去,这回她莲儿即使再讨厌大少爷,你救了她的清白,她总得说声谢谢吧,她说了谢谢你们就可以接近了,这一接近您就有机会了,这有机会了您就能办成好事了,再说了,还有我呢,您就放心吧少爷。” “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你再详细说说毒班主。” “哎哟,我的大少爷呀,这事你非得让老身说透吗!到时候咱们三人肯定会在病房里呀,那个时候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知我知,只有莲儿不知,我呢就让她以茶代酒敬您一杯,而你呢就让她陪你喝一杯,然后我在水里加点特殊的东西,然后她就昏迷不醒了,到时间病房里只剩下你们两个了,我的大少爷……嗯哼!” “对呀,很对呀!早听说毒班主的迷药天下一绝呀!妙!太妙啦!哈哈哈……” 夏镇东听罢高兴的几乎要蹦起来,他恨不得抱着毒娘亲一口。 “可是,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是事后这丫头寻死不想活怎么办?我可不想要一个死尸,我还指望她给我生一群儿子呢!” 赛毒娘听罢夏镇东这一句话,顿时就感觉脑袋“嗡”的一声天旋地转、日月无光。 几十年前的场景瞬间就浮现在她的眼前。 “天啊!这话问的怎么就和当年他老子一模一样啊!一字都不差啊。这难道是天意吗,我许仙梅难道是命中注定该为这对虎狼父子所用吗!把我曹家班先后两代绝色女子送入他们的虎口中啊。” 哼!无毒不丈夫,更何况我被他们称为毒娘。为了我的儿子,也只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女人啊都这样,那点值钱的东西丢了,刚开始是想不开,你需要看的紧一些,可是一旦生米做成了熟饭,慢慢的她也就服了套了,女人嘛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何况还是嫁到了少爷这样的富贵人家,等过了一段时间,她就只剩下偷着乐的份了。” 几十年来。毒娘对夏啸天说过的这些话她牢记在心,现在她轻车熟路不用多想,原汁原味就送给了夏镇东。 她看到夏振东又一次伸出了大拇指,露出他的大金牙。 “师娘啊!师娘,我真把你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夏镇东这次改变了称呼,他激动地说着。 “放心吧师娘,等将来莲儿给我生了儿子,我们两个逢年过节一块去看望您,她把你当亲娘,我把你当做丈母娘,等将来您百年之后,我俩给您养老送终。您看怎么样啊!” “呵呵!呵呵……” 毒娘咧着嘴像吃了苦瓜似的干笑着…… 第71章 振东美梦要泡汤 莲儿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的挂起。 这一觉她睡的是那样的香甜, 昨晚她和香草、小石柱挤在一张床上,姐弟两个非要和她一起睡,三人紧紧依偎在一起,莲儿给两人讲故事,讲自己苦难的经历,高兴的时候,三个人快乐地哈哈大笑,痛苦的时候,姐弟两人陪她流眼泪。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爱意,夜是那样的短,姐弟三人有那么多知心话都没有讲完。 十七年来,莲儿终于有了家的感觉,那是一个真正意义的家。 此刻香草和小石头还在熟睡,莲儿轻轻的为两人盖好被子,然后走出屋外。 “好闺女!怎么起来了?” 看到莲儿走出屋外,秀芝连忙来到跟前。 “饭做好了。昨晚你们睡的晚,我心想让你们多睡一会儿呢。” “是啊,好孙女儿,奶奶也是很晚才睡,听到你们高兴的打闹,奶奶兴奋的睡不着觉啊,咱们家很久没有这样高兴过了。” 李老太高兴地说着,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是啊,你奶奶刚才还在怪我,说应该早一点把你回来。” “快洗洗脸,咱们吃饭,吃了饭你再睡一会儿。” “不,不能睡了,今天还有事情,师娘昨晚对我说要进城演出呢,现在都已经晚了” “演出?” 李老太和女儿互相对视了一眼。 “那好,你快吃饭,秀芝!你来一下。” ~~~~~ “我看这里边有名堂,莲儿昨晚对我说这毒娘又是道歉又是承诺,说要多给粮食,如果不是有什么花花肠子,依照的人品不会做出这样许诺的” “是的,我听莲儿说她看到毒娘家被砸的很乱,而她只是砸了屋门,看来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秀芝!来……” 李老太轻声在女儿耳边交代着…… 此刻,毒娘马不停蹄从城里赶到了家。她估摸着莲儿也快要回来了,她的心愈发慌着急起来。为了保住儿子的性命,她恶毒的计划即将要实施。 自从横遭灾祸之后,她彻夜难眠,茶饭不思。此刻的她已是神情憔悴,脸上像熊猫一样黑着眼圈,血红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就像是吃了死孩子的母狐狸。 “胖丫!死丫头,给我过来。”她在院子门口大声的喊着。 胖丫刚吃饱饭,在屋子里睡着回头觉,听到表姑喊连忙跑了过来。 “表姑!有啥事……?” 胖丫话还没有说完,但她看到表姑的那张脸吓的惊叫起来:“哎呀,表姑!你看你的脸都成啥样了。” “你少给我一惊一乍的,废话太多,去!准备把驴车套上,等莲儿回来,咱们一起进城演出去。” “演出?表姑!我没听错吧,咱们有心情演出吗,瓜蛋哥还被人家给关着呢。” “你给我闭嘴。我都告诉你多少次了,你就把自己当做一个哑巴,一个聋子,一句废话都不许说。你可给我长着记性了,不然的话看我怎样收拾你。” “好叻,表姑!我记住了,我就是一个哑巴、聋子、瞎子。” “快去套车去” “好的!” 胖丫答应着转身便要离去。 “站住,我昨晚对你说的话,记住了没有。” “放心吧表姑!我全记在心里了,” 自从瓜蛋被抓丁的事情发生后,毒娘多次警告胖丫不要把事情说出去,凭她对表姑的了解,她知道表姑心里边一定会有惊天的阴谋,虽然她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但可以预感的是莲儿或许要倒霉了。 “太好了,莲儿倒了霉,我这可就有了盼头了”。 胖丫在心里面暗自的高兴着。这几天她吃的特别的多。现在听表姑说让她套驴车进城去,她满口的答应着。 看到胖丫唱着黄梅小曲儿去套驴车,毒娘拿着镜子照了照自己,她也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自从夏振东告诉她把儿子关押到保安大队以后,毒娘无时不刻在担心着儿子的安全,她越想越感到害怕,夜晚他闭起眼睛就听到儿子在拼命的向她哭喊,“救救我吧,娘!儿子活不成了呀,快来救我吧……。” 每次她都吓的一身冷汗,她四十多岁才有了这个儿子。这一生她只有这么一个亲人了。她溺爱瓜蛋儿,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儿子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她也会造个梯子往上爬。可如今儿子却命危旦夕。这怎能不令他心急如焚啊。 她后悔当初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跑掉啊,还留恋这些破房子干啥呀。现在不但赔的更多,还要担惊受怕。 “老天爷啊!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二十年前的遭遇又在今天发生了?” 这二十年来,毒娘噩梦连连。她无数次梦见自己被小鬼拖进地狱,扔进滚烫的油锅里面烹炸。她无法忘掉当年她干的那件伤天害理的事情……。“ 表姑!驴车我都套好了,咱们赶快走吧。” “这该死的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毒娘骂了一句,然后对胖丫说道:“你到驴车边呆着去,等会儿咱们一起去找她。” 眼见胖丫出得大门,毒娘快速的来到床边,只见她俯身从床下拉出一个破鞋子,然后飞快的从鞋子里面掏出一包东西来藏到怀里面。“ 这包东西就是她家祖传的迷药。 当年他的父亲开着一家黑店,靠着这迷药迷翻不少来往的客人,发了黑心财。 现在她要拿着这包迷药害莲儿,就像几十年前她害玲珑香一样。 “莲儿啊莲儿,不是师娘心太黑,只怪你太单纯太善良。” 毒娘急匆匆刚走到大门口,只听见一阵嘻嘻哈哈女人热闹的声音从外边传来,紧接看到莲儿进来大门,“师娘!我回来啦。” 毒娘和胖丫正在迟疑间,只见从门口涌进一群女人们,她们簇拥着莲儿叽叽喳喳的说着 “哎哟,瞧你毒班主,你这院子真是气派啊,我们还没来过呢,你也不邀请我们,是不是怕穷气沾染了呀。” 常套的老婆嘻嘻哈哈说到。 “是啊,这么大的院子还住的偏僻,你不害怕呀。以后啊,我们多来陪陪你。”李四嫂也接着说到。 “以后俺莲儿跟着你唱戏呢,我可就成这里的常客了。毒班主,你怎么不吭声啊,到底欢迎不欢迎啊?” 秀芝开口说道。 “对呀,怎么不吭声啊?你不同意我们也要来。俺莲儿好闺女跟着你呢。” 二妞他娘,铁蛋他妈。石棍他嫂子都异口同声的说着。 “你们……你们这是……!莲儿,这是怎么回事啊?” “不要这个那个了毒班主,我们姐妹很长时间没有听俺莲儿闺女唱戏了,心里别提有多急了,急的是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正好,今个听说你们要进城演出,我们也想跟着一起去,给咱班子捧捧场、聚聚人气,你看欢迎不欢迎啊?” “你说什么呀?这怎么能行啊?我们这是去演出啊,你们跟着算什么呀。” 听到秀芝的话毒娘急了,她立刻拒绝到。 “哎,毒班主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算什么?我们算观众啊,你演出还怕有观众看啊,感觉你这话不对劲儿啊,别人请我们还不到呢。真是的!” 常套的老婆说到。 “对呀,毒班主,你是怕花钱呀还是心里面有什么事儿啊?你放心吧,我们不花你一分钱,我们几个人商量好了,瞧我们都带着铺盖呢,今晚上看完了演出我们就和莲儿在破庙里挤一晚上,你放心吧,不让你花一分的钱。” “对!今后呢,你们演出我们都跟着,我们就是想看莲儿闺女唱戏。” 几个女人异口同声的说到。 “嘿,你们这是……。” 毒娘急了,她瞪大眼睛想要拒绝。 但是她忽然发现这几个女人眼睛瞪的比她还大。他们似乎用一种警惕的目光在瞄着她。 毒娘立刻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心里面知道,这个时候越是紧张就越容易露馅,她似乎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我太欢迎了,求之不得呢,求之不得……。” 毒娘强做笑脸,嘴里边说道。 “那还等什么呀?咱们快走吧。” 几个女人看到毒娘站在那里原地不动,便催促着说道。 “不是呀,你……看咱们……咱们这么多人,对!对!这车子太小,咱们那能够坐呀,不行,去不成那么多的人,所以你们还是在家吧,下一次我换个大车带你们去。” 这下子毒娘找到了理由,她连声的说道。 “这个呀,我们早考虑到了,不用你操心的,长套家的大毛驴车我们都赶来了,在村口还有好几个人在等着呢,她们都要去呢……。” “咳!……。” 毒娘惊叹着几乎要瘫倒在地上。 第72章 召男易名回故乡 常套的老婆赵娥赶着自家的大马车向村外走去。 这辆马车又宽又大,装着两个大橡胶轱辘。平日里常套就靠着这辆马车给人家拉东西下苦力挣些糊口的钱。 今天常套从城里拉了一趟生意,眼看着拉完货离家比较近,所以他就回到了家里吃午饭,心想下午也不再出去找活干了。 刚过中午,秀芝和几个女人来找他的妻子赵娥。这毒娘虽然不和村里的人多接触。但她的臭名声在村里是有了名的。一说起保护莲儿的事情,几个女人不谋而合下定了决心,今天一定要看看这毒娘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毒药,于是家里的这辆大马车就派上了用场, 那毒娘是硬着头皮上了马车,她艰难地挪动着脚步,双腿像是灌了两桶铅一般的沉重。她满脑子的空白,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一时想不到应对的办法 “怎么不见吹唢呐的刘葫芦师傅呢毒班主?” “……。” “毒班主?” “哦,啥?你说啥呀。”心乱如麻的毒娘梦呓般的问道。 看到毒娘那一幅神不守舍的样子,几个女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她们几乎可以肯定了,这毒娘心里面一定有鬼。 秀芝紧紧的抓住莲儿的手,她已经下定决心,今天就是破上性命,也要保护莲儿的安全。 “该怎么办?” 毒娘的脑子开始飞快地的转动起来,她在想着应对的办法。“唉,自己原本多么完美的戏本,却被这几个不速之客给撕的稀巴烂。那夏振东一定安排好人在等着呢,如果今天他人不到手,我儿子可就危险了。” 毒娘越想心越慌,越想心越乱。 “如果单是那莲儿她或许根本认不出夏振东,那样的话一切都好办。可是现在的这几个女人,就是把夏振东的皮给扒下一层来,这些人也能认得出他。要是还让夏振东出演英雄救美,这几个女人可就不是朝她毒娘脸上吐口水了,而是要吐她一脸的血痰。 照这样演下去肯定会砸场,可是不演下去也不行啊,自己的儿子怎么办呢?那夏振东心狠手辣,能饶得过自己吗!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这可把毒娘给难为死了,她头上冒出了满头的冷汗。 眼看着这马车吱吱呀呀离开毒娘家,走出村子上了大路上,忽然间,只见对面尘土飞扬。阎王几辆大马车正疾驰而来。 “大大、咧咧……” 赵娥连忙使唤着牲口躲在路边。 那队人马眨眼已到跟前 只见为首两个人骑着高头大马,马上一青年身着黑长衫黑礼帽,神情肃穆,通透干练。 另匹马上一军官徽章银光闪闪,一身戎装皮带紧束,腰间手枪乌黑铮亮。 紧随着一辆大马车,车上士兵全副武装,肩上汉阳造长枪,枪上刺刀明晃晃耀眼。 再随后马车上一群黑衣人魁梧健壮,黑檐帽、黑墨镜,腰胯黑色短手枪。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眼看这队人马向镇西而去,车上的女人们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这么多人都带着枪呢,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们都紧张起来。 “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肯定是夏霸天的狗腿子们。咱们要不要回去看看?” “回去!看看这些人要干什么。” “对!赶快回去吧。” 毒娘一听这些人要回去,她立马就来了精神。 “今天肯定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你们赶快回去看看吧。” “大妹子!停车,停车,我们下来赶自己的车。” 毒娘着急地喊着。 “莲儿、胖丫,咱们赶快下车。” 毒娘说着,她未等马车停稳便跳了下去。 “胖丫,你赶快回去,把咱的车赶过来,不要磨蹭,快去快回。” 眼看毒娘和胖丫下了车子,莲儿说到:“走!咱们一起看看去。” 赵娥二话不说,扬起鞭子“兑了窝”一声,赶着车子扬长而去。 “哎!哎……,莲儿你干嘛去啊,快下来啊,咱们还得演出去呢……” 毒娘急了,追着车子喊道。 可一车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顾扬长而去。 “嗨!这些人,怎么这样呀……。” 毒娘追着恨恨地说道。 ~~~~~~ 一车人回到了村里,但见镇西的人已经闻讯赶来。 眼见常套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回来的正是时候,我正要去找你们呢,快!秀芝,那群人朝你家去了。” “走!看看去。” 等秀芝赶到家的时候,只见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这队人马进镇后一路打听,此刻也正好赶到门前。 安顿好人马车辆,那位身穿黑长衫的青年高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多有打扰!我龙复仇在此有礼了。” 这个拱手鞠躬的龙复仇不是别人,正是龙得水的儿子龙召男。 此次回乡报仇,他特意用了另一个名字:“复仇”,以示报仇雪恨的决心。 “复仇初次回归故里,敢问乡亲们恩公李济深夫人李老太在此吗?” 此刻的李老太已经闻讯走出家门,众人闻听此言纷纷让开,秀芝连忙上前搀扶着母亲。 李老太颤步上前。 “你是?……” “您就是李奶奶?” 看到李老太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年轻人忽然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李奶奶!我父亲龙得水要我给您磕头了。” 说罢“砰、砰、砰”三个响头。 “龙——得——水?” 李老太脱口而出。 一个似乎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对!龙得水,就是当年在村口槐树下敲响钟声的龙得水!” “咔嚓”一声,龙复仇此言一出,李老太顿觉脑袋如同惊雷炸响,她晃了几晃,秀芝连忙扶紧母亲。 “龙得水!他、他、他还活着?” 李老太浑身震颤。 “是啊!奶奶。我父亲还活着,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天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的爷爷……龙潮江,我……我那可怜的好兄弟啊……!” 李老太悲声大喊,一霎时伤心的往事涌上心头,她话音未落泪如涌泉。 望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一股亲人般的感觉油然而生,龙复仇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悲痛, “奶奶!” 他大哭着跪倒在李老太的面前……。 “龙得水?他是龙得水的儿子?……。” “是啊!龙得水还活着!……。” “天啊!当年如果不是李恩公舍身取义,龙得水敲钟报警,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啊!” “恩人的后人回来了!太好了!真的想不到啊,……。” 众人沸腾起来,纷纷跻身上前,想要目睹恩人后代一面。 “乡亲们!我龙复仇替父亲向父老乡亲叩头了!……。” 龙复仇长跪在地,砰砰行着叩拜之礼。 第73章 艳娜贤惠受赞扬 “复仇此次回乡,临行前父亲紧紧拉着我的手,他泪流满面的说到,几十年来,魂牵梦绕的故土无时不刻在他的梦中出现,有朝一日重回故里是他至死不变的夙愿……。” 站在高处的龙复仇神情激愤,他大声的言讲到:“当年夏啸天炸开山洪道,我父亲全家惨遭灭门之灾,为了牢记这血海深仇,父亲给我们兄弟二人起名复仇、雪恨,可是几十年过去了,这血海深仇至今未报,恶人依旧是肆无忌惮、残害善良,实在是天理难容人神共愤!此次复仇回乡替父亲先打头站,我深知凭我一己之力报此仇恨势比登天。 但是望着眼前的父老乡亲们,相同的仇恨和苦难将我们紧紧相连,有诸位父老乡亲在我身边,任凭那夏霸天黑手遮天,我誓将他们铲除殆尽,为我们残死的亲人们报仇雪怨!” 一行行悲愤的泪水从人们的眼眶中涌出!一双双紧握的铁拳发出咯吱吱的声响!静寂之中只有激动的呼吸和心跳之声回响在耳边。 终于,人们再也无法压抑,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为亲人报仇雪恨……。”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人们振臂高呼。响声震天。 “天呀,我的儿子呀……。” “娘,我回来了,我可见到你了娘,吓死我了……” 在人群的背后,毒娘惊奇的发现儿子瓜蛋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母子二人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告诉我儿子,你是怎么逃回来的。” “我不是逃的,是夏振东他母亲把我放回来的。” “是她!玲珑香?” 听到儿子的话语,毒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是她?难道她原谅了我,不,不可能,我对她做的事情她怎能原谅我。” “娘,咱快回家吧,我都快饿死了,还有,我要换衣服,我的裤子尿湿了……你不知道你儿子受了多大的罪呀……啊……” 瓜蛋裂开大嘴哭的更加伤心。 但是他的哭声却被那排山倒海般的呼喊声淹没不见……。 ~~~~~ 再说树林里的夏振东还在草窝里趴着呢。 整个上午他一动也不敢动。成群的大黑蚂蚁不停地钻进他的裤裆里,使劲地叮咬他。别看这些家伙小不点,可是咬起来又痒又疼,夏振东哪里受过这样的罪,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毒娘,“该死的贼婆子,到现在还不见踪影,害得老子在这里受罪,这次要是好事办不成,我非把你的皮给扒了不可。” 眼看都快过了晌午,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想站起来活动活动,但是听到一阵马车铃声传来,他又赶紧趴了下来。他生怕坏了大事,为了把莲儿弄到手他必须忍耐。 被安排的三个“歹徒”却管不了那么多,他们早早的就坐在一起抽烟,嘴里边不停骂着夏振东。 “娘的,他净想好事,让老子们在这活受罪。” “对,那姑娘再漂亮咱们也闻不到气,到时候恐怕还得挨顿揍呢,那夏振东为了表现自己,说不定要动真格的,他的拳脚功夫厉害,咱们白挨一顿揍也不敢还手。” 三个人正骂的起劲呢,忽见夏振东跑了过来。 “你们三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没看都啥时候了,这人说来就来了,快tm的趴下,趴下,今天谁坏老子的好事,我饶不了他。” 话音未落,只听见一阵马蹄声传来,夏振东顿时紧张起来:“快、快快,这次真的来了。” 他刚趴在地上,却见一匹快马你已经来到身边,马上之人是那样熟悉,定睛看时原来是刘管家,他呼的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刘管家,你慌慌张张的干嘛?” “哎哟,我的大少爷呀,你在这呢,急死我了,快点吧,家里出大事了,老爷把你的电话都打爆了,找不到你,你原来在这儿呢,快!快跟我回镇上去吧……” ~~~~~ 宾宜县石门镇,龙府的正厅里,管家穆顺发匆匆赶来,一进门就喊到“老爷!快,大少爷来电报了。” 闻听此言,龙得水呼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太好了!快拿来我看。” “老爷,召男在电报上怎么说?快给我说说啊。” 自从两个儿子订婚后,老夫人总算去了一块心病,所以她的身体也得到了很大的恢复。此刻听说儿子来了电报,一直担心的龙夫人着急地催促着。 “太好了,召男已经到家了,电报上说一切事情都在按照计划顺利的进行着,太好了……。” 看罢电报的龙得水连声的叫着好。 “这就好,这就好!,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着咱们啊。哎呀,这几天我这心里呀别提有多紧张了。” 龙夫人如释重负,她长长的舒了口气坐了下来。 “我就知道,咱召男办事稳重而且很有办法,有了他,咱这大仇一定能报。” “是啊老爷,我总觉得有神灵在保佑着咱们,你就说咱那好闺女艳娜吧,这孩子她咋就那么懂事呢,我心里总感觉她和咱们就是前生有缘今世重逢啊!” 提起儿媳妇艳娜,龙夫人又一次赞不绝口的夸了起来。 “你瞧,每天她都早早起床向我问安,给我端水梳头,人家可是贵为千金啊,虽说现在成了咱家的儿媳妇。可我这心里总感觉过意不去啊。” 龙夫人说着,眼睛里都闪起了泪花。 “听咱哥哥说,他从小就把艳娜给弄丢了,后来费尽周折才找了回来,原来这闺女一直生活在孤儿院里,直到长大了一家人才得以团圆。当时我这泪啊就一个劲的流,我心里想着啊,多命苦的好闺女啊!怪不得咱艳娜既孝敬又懂事,就是因为她吃过太多的苦!原先我心里还一直堵得慌,因为她大咱画男,可现在看来咱画男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是他的福气呀。” “这艳娜不但孝敬,而且还是个有本事的好闺女!咱召男走后,我这心里边就感觉有些慌乱,因为召男这孩子在家是根顶梁柱啊,少了他好些事情还真的不好办。嗨!瞧吧,现在有了艳娜在我身边,这不到几天的时间,她已经把两个厂子的事情了如指掌,每天把生产的事管理的井井有条,我现在可是省了大心了。怪不得哥哥临行前对我说他给了咱们一个好帮手,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呀,我从心里面庆幸啊,有了召男、有了艳娜,咱们往后的生意会更加兴旺发达呀!” 龙得水夫妇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用不尽的溢美之词赞扬着艳娜。 随着门口“爹、娘”一声亲切的声音,龙夫人抬头看时面露欣喜说到:“哎呀!艳娜来了,快进来好闺女,快来坐下。” 龙夫人连忙的招呼着。 “哎?”忽然间龙夫人发现艳娜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般无精打采,而且脸上还有一道道的泪痕。 “哎呀!好闺女,这是怎么了?” 龙夫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的问道。 这不问倒还罢了,这一问那艳娜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下来。 第74章 画男痛心离家乡 “哎呀!好闺女,这是怎么了?” 龙夫人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问道。 这一问不大紧,那艳娜的泪水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别哭,好闺女!快告诉娘,是谁惹你啦,娘给你出气。” 龙夫人一句话,那艳娜更加伤心起来,都哭出了声音。 “哎哟,好闺女!你倒是说话啊,让娘心疼死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还用问吗,一定是画男这混账,我该好好收拾他了。” 一旁的龙得水火冒三丈,他恨恨地说到。 “不!爹!…别怪他,是……我自己,我想爸爸了,所以……。” 艳娜抽泣着抹着眼泪。 “原来是这样啊好闺女。你受委屈了,等忙完了这一阵,我一定让画男陪着你回家住一段……。” “娘!” 艳娜哭喊着竟然扑倒在龙夫人怀里大哭起来。 “艳娜,你不要骗我,有什么事情就对爹说,爹给你做主,说吧,是不是画男欺负你了?” “别哭好闺女,你爹说的对吗?有什么事情就给爹妈说,你这样娘心里难过啊。” 一番苦劝后,周艳娜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抽泣着说到:“爹!娘,这段时间,女儿一直在想,为什么你们二老的感情能够几十年如一日,我在想……是因为这感情是在苦难中建立起来的,你们在一起同甘共苦才会这样的啊,可是我……为什么不能和画男也这样啊?” 艳娜哭诉着,龙夫人流着泪为她擦着眼泪。 “我一个弱女子也没什么追求,我就是想……要是两个人能够在一起……互敬互爱该多好啊。 我知道画男心里没有我,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毕竟那个女人救过他的命,可是现在她已经不在了呀,看到画男那样的悲伤,我心疼他,我劝慰他,我心想或许过一段时间他能够走出来,我多希望他能够给我一些关怀,哪怕是一丁点我也就满足了。 可是……他没有给我。爹!娘!你们知道吗?看到他每天对着画像哭,对着骨灰盒不停的诉说,却从不拿正眼看我一眼,我……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啊!他是我的未婚妻啊……” “我强忍着泪水,我装出笑脸,因为我怕别人看出来,我怕别人知道了会……怎样看我!我在想……也许慢慢的我……就会适应了。遇事我总…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可能是我在孤儿院时间太久了,我……害怕孤独,我真的好害怕孤独啊娘!这些日子有您二老陪在我身边,您知道我是多么的幸福吗!女儿真的好怕失去这幸福啊……。” 痛到深处,艳娜悲如海深,声泪俱下。 “我的好闺女呀……让你受委屈了……。” 艳娜的一番话让龙夫人的心中就像刀割般的难受,他无法想象好儿媳竟是在这样的痛苦中度过。 她紧紧的把艳娜揽在怀中痛哭起来。 而这时的龙得水已经气的牙齿格格直响,胸脯一鼓一胀,他想喝口茶压压怒火,但是颤抖的手将茶水洒在地上。 而正在这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面前,三个人抬头开看时不觉大吃一惊,只见画男已经站在面前,他的背上背着一个行囊,嘴唇气的哆嗦着,两只眼睛噙着泪水,身子因为激动而剧烈发抖。 未等龙得水夫妇开口,那龙画男嘴唇哆嗦着开口说道:“爹!娘,我来向您老辞行,我要离开这个家,我永远不回来了!” 画男说着突然间愤怒的大声吼叫起来。这情景让龙得水夫妇大吃一惊,这画男虽然常让他们操心,但是从小到大这孩子一直是柔柔弱弱的样子,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孩子如此的模样。 “混账,” 正在火头上的龙得水听到画男这样说,气的啪的一声将茶杯摔了个粉碎。然后挺身上前想要怒揍画男。 “老爷!……。” “爹……。” 夫人和艳娜同时上前制止着浑身颤抖的龙得水。 “画男!儿子,你是在干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啊……” 龙夫人伤心欲绝,她哭喊着,声音都变了样,本以为好端端的一家人却突然发生如此变故,她真的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为什么!你去问问她吧” 画男愤怒的指着艳娜吼到。 “爹!您想揍就狠狠的揍吧!儿子不想活了……。” 画男痛苦的哭喊着。 “好闺女!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要怕,告诉娘啊。” 可是那艳娜却不回答,她只是一个劲的掩面痛哭着。 “你在哭什么?你倒是说话呀,你说话呀!” 画男更加大声的吼叫着,他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 “你知道吗娘?她把我所有的画都给我撕了,他把骨灰盒也给我扔了,我的莲儿啊,我的画像,它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啊,那是我十几年的心血呀。天呀,所有的画啊,一张也没有了,我没法活了……,没法活了。我没想到她会这样,我还想我会屈服她啊,我差一点就屈服了,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我不会后悔的,我不会答应和她成亲的,即使你们不认我这个儿子,我也绝不会答应的……。” 伤心欲绝的画男在哭喊着。 一阵可怕的寂静……。 “画男!好孩子!你冷静冷静好儿子,千万不要伤心,画没有了咱可以再画呀,你就体谅体谅娘吧,咱们可是一家人啊,这事情太突然了,你们都冷静冷静好吗!娘求你们了!我的好闺女,我的画男啊,你们两个都是多好的孩子啊!你们难道不能为了娘和好吗?孩子们啊……老天啊!你睁眼帮帮我吧……。” 龙夫人哭求着老泪纵横。 “画男。求你原谅我,求你不要生气了,是我的不对,我错了,我后悔,我刚做完这件事情我就后悔了画男,看在我是你未婚妻的份上,你原谅我,原谅我好吗!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让我原谅你,可谁来原谅我啊,我的画像!还有我最心爱的人,你能还给我吗,能吗,谁能够还给我,谁能够还给我。啊……啊……” 画男大声地呼喊着,他歇斯底里完全像疯了一样。 “少爷少爷你冷静点,老爷你消消气呀。” 闻声而来的穆管家和丫环春香、玉兰都在流着泪劝着。 “好吧,再见吧,爹!娘!原谅我。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儿子,因为……我在你们的眼里永远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画男绝望的说着,他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要离开。 “你给我站住!” 龙得水大吼一声。 “是我让她撕的,你还不知道吧。我早就想把那些东西撕掉了,即使艳娜不撕我也早晚会烧掉的。你伤心,你委屈?可是你有没有替别人考虑过吗?你有没有想过艳娜的感受吗?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呀,你天天对着一个死去的人痛哭流涕,你让她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人家可是贵为千金啊!你这个混账有没有想过,人家到咱们家是为了谁呀。你让她孤独,你让她委屈,我早就受够你了。” 龙得水怒目圆睁大声的呵斥着儿子。 “今天,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当爹的话,你现在就向她道歉。可是,今天你要是敢走出这个家门一步,你……你……永远就不要回来。” 第75章 义士铜锣震天响 夕阳西下,云霞满天。夏家大院的正厅里,心乱如麻的夏啸天焦急地踱着脚步。 就在今天,他得到确切的消息,在龙家的安排下,莲西村已经筑起几台高高的炉灶,大火熊熊打造着大刀长矛、土枪土炮。穷鬼们扬言要将他夏啸天惩办,他们就要强制动手封住泄洪道。且现在的镇西已经全部戒严,巡逻队来回巡逻盘查,整个村子已经成为他夏家的禁地了。 对手的复仇之箭已经将他紧紧锁死,箭在弦上,一场刺刀见红的血拼已经迫在眉睫。得到消息后,他又一次向众弟兄发出了十万火急的召集令,此刻的夏啸天正焦急地等待着众兄弟,他们要聚在一起共商应对大计。 “这帮不中用的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磨磨蹭蹭不见踪影……。” 夏啸天咬着牙骂着。 火红的晚霞映射在照壁上,就像是在院子里燃起了一堆熊熊的烈火。 强烈光线刺痛着夏啸天的双眼,他感觉头晕目眩,心中一阵阵的慌乱,于是他连忙把头扭了过来。 但是他忽然间又看到了厅堂中的猛虎下山图,那猛虎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张开的血盆大口仿佛要将他撕吃精光。一阵惊悸涌满心中, “嗐……!” 夏啸天长叹着瘫倒在太师椅上。 此刻的夏啸天心乱如麻胆战心惊,想不到年逾七旬他却要面临着一场生死难关……。 自从那天刘管家回府报信:“老爷!龙得水的儿子回来了……” “龙得水!龙得水……” 几十年后,当他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的脑海中如一声惊雷在炸响。 那是让他恨之入骨而又熟记于心的名字啊! 他至死也不会忘记,三十年前的那个风高月黑的夜晚,就在他炸毁泄洪道后的不久,在自家的大门前,醉醺醺的他刚要踏入大门,猛然间簇拥的家丁大声惊喊:“有刺客……” 瞬间一股阴风从他脑后而来,他听得耳边“嚓”的一声,紧接着一股剧痛传遍全身, “啊……” 他大声的惨叫着,捂着耳朵的手已是血淋淋一片。 “是龙得水,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从那以后,每当他进出自家大门的时候,他全身立刻就会毛骨悚然,被飞斧砍掉的左耳朵一阵阵疼痛,整个光脑袋冷飕飕哇凉一片。 眼看这些年他已经好了伤疤忘了疼,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腿肚子也不再抽筋了。可万万没有料到,对手却突然像死神般出现在他的面前。 “唉,当年斩草未除根才留下如今的祸患,天知道我夏天能不能躲过这一关?” 夏啸天永远不能忘记三十年前那个夜晚,那是个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的夜晚。 “老爷!炸药都放好了,点火吧?” 刘管家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天空中一道闪电划出耀眼的亮光,山下镇西低矮的草屋在夏啸天的眼前一闪。 山洪正顺着洪道咆哮而下,脚下的大地已开始颤抖,隆隆的洪水声已经传来……。 “儿子,河水已经断流,咱航运的好日子已经完了,从今往后就是寸土寸金的时代了,有朝一日要是能够让山洪改道向西去,咱就可以多出千亩的良田了。” 父亲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响着。 “我已经看过这里的风水了,老爷您五行属火,水能克火,火居北,水居东,外水凶煞山洪奔涌,加上老爷的几个夫人也都是克火水命,所以老爷您后代男丁不旺,倘若不是您生于六月十六火势汹汹,恐怕连老爷的性命都有危险。别无破解之法,只有引洪水向西,这恶水之患方可避除啊夏老爷!” 几个风水大师的结论如出一辙。 “快!点火。” 夏啸天将手中的枪扬了扬说到。 “老爷!这场山洪水要是下去了,镇西那帮穷鬼们可是连埋葬的事情都省了。” 已经躲避的刘管家对夏啸天说着。 “我这算是做了普渡穷酸命的好事了。” 夏啸天阴险地说到。 “哈哈哈哈……。” 暴雨声中响起一阵哈哈的大笑声。 “不好!老爷!有人在破坏炸药。” 下达点火的夏啸天没有听到轰天的爆炸声响,却听到了刘管家惊恐的声音。 借着闪电他看到一个身影正在拼命拆扔着炸药包。 “嗨!他妈的!找死,看看去……。” 夏啸天咬牙切齿地骂到。 “李济深!原来是你啊,你竟然要炸毁泄洪道,自己找死老子就不客气了,赶快放手给你留个全尸,不然的话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夏霸天!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你不得好死。” 愤怒的李济深大骂着夏啸天,这是他人生的最后的时刻,电闪雷鸣中,只见他猛然从地下捡起一面铜锣拼命的向着山下敲起……。 “啪、啪、” 两声罪恶的枪声回荡在暴雨如柱的夜空。 “咣、咣、咣……” 李济深手中的铜锣敲得更加响亮。 “啪、啪、” 又是两声枪响,铜锣声戛然而止…… “咚”的一声。铜锣从李济深的手中滑落在地,他捂着胸口身子晃了几晃。 “狗东西,早晚……你要偿还……血…债……。” 电光闪、惊雷响,风起处松涛涌浪。 义士李济深就这样倒在了暴雨之中。 山下传来“铛、铛、铛……”巨烈的声响,那是龙得水听到枪声后拉响了大钟,大钟发出了报警的狂鸣。 或许李老英雄离去的那一刻听到了大钟的声响。若不是他用生命毁掉了一些炸药,山下的千余口人那还能留下半条活命……。 “快!赶快把毁掉的炸药给我重新装上。把李济深的尸体扔到沟去。快、快、快……。” 夏啸天急了,他疯狂的叫喊着。 “不行老爷!炸药已经装不上了,快点火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听着那震天的爆炸声响,凶手们发出了开心的笑声。 但是,那时的夏啸天万万没有料到,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却从此开启了他的噩梦之旅。 ……“夏霸天!还我命来……” “……夏霸天!你不得好死……”夏霸天……。” 几十年来,无数次他在梦中被恶鬼孤魂追赶,那些血琳琳,男女老少恐怖的恶鬼死人面孔,一个个张牙舞爪向他伸手哭喊着,追讨索命还魂。每次他都大叫着从恶梦中惊醒,吓的是浑身冷汗,几十年来无数次这样的梦,他做了一遍又一遍。 第76章 生死难由自己掌 夏家大客厅火烛点燃,灯火通明下夏家五虎一少齐聚一堂。 太师椅上夏啸天铁青着脸居中,两边分坐着老二夏啸川、老三夏啸山、老四夏啸海、老五夏啸江,最后是儿子夏振东。 诺大的厅堂里面烟雾缭绕、吵吵嚷嚷,拍桌子跺脚叫骂声、唾沫星子飞溅老高。 令夏啸天没有想到的是,未等他先开言,众弟兄却已经炸开了锅。 “依我看对手是有备而来,计划得当。一场拼杀不可避免。不知为啥这两天我手直痒痒,按耐不住我就想拼命,现在就想和那姓龙的大干一场,别看我现在已年近七旬,可是只要大哥你一声令下,我就给咱弟兄做个杀人的榜样看看。” 夏啸川激动地说着,他的山羊胡子翘着,两只眼睛露着凶光,手中的文明棍一晃一晃像真的拿着刺刀一样。 “娘的,我也和二哥的想法一样,既然早也是打,晚也是打,早晚都是打,趁他们立足未稳咱先下手为强,干了他们,把姓龙的鬼儿子给废了再灭了翘尾巴的,让穷鬼们到地狱去报仇吧。” 夏啸山话音刚落,夏振东就抢过话来说到:“对!三叔的想法和我一样,爹!你怎么看起来没斗志了?老是犹豫的模样,以我的脾气现在就带人把他们灭了。” 他言语之中有些埋怨父亲的味道。 这夏振东最近很不走运,眼看到美人就要到手,却不料半路里杀出个老母亲。 到钟南山拜佛静养的母亲林珑香提前回到了家里。母亲怎容他伤害恩师曹家兴的后人,亲手放了毒娘的儿子,这夏振东只落了个狗啃水泡——空喜一场。加上又遇上了这档子紧急事。他只好把莲儿的事情暂且一放。但是他已经下定铁心,莲儿这只可人小鸟他早晚要装进探囊。 “对呀大哥,咱还等什么呀?振东说的对,先下手为强。” 老四夏啸海呼的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激动的说到:“咱们现在要人有人,要枪有枪,只是振东那里就近百十号人枪,如果不够我警局还可以再兑出几十号人枪,足够把他们送进地狱五回了,还留着他们闹腾啥呀。” 这夏老四因为没能结果了大栓兄弟,几次都被大哥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心里也一直觉得窝囊。 这段时间仇人上门,他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此刻激动的黑橘子皮脸也变的红光光。 “对,下手吧,打了他们……。”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咱们打他个措手不及,以免后患……。” “该动手了,还等什么呢……?” “咱们夏家怕过谁呀,以前的李济深武功再强也照样完蛋,还有那雷大栓兄弟马上就成野鬼,加上现在这个龙什么的鸟一样也要完蛋……。” 听着众兄弟们纷纷叫嚷,夏啸天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但是他的心里边却像翻江倒海一样沸腾了个底朝天。 “要我说啊,这都是当年斩草不除根留下的祸患,如果不是李济深从中捣乱,咱们把泄洪道全都炸开的话,早把那帮穷鬼们一窝端了,哪还有今天的祸乱。” 县粮税科的老五夏啸江遗憾的说道。 “爹,你倒是快说话呀,现在就等你一句话了,你说该咋办吧。” 随着夏振东一句问话,四虎期盼的目光齐刷刷向他投来。 “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就别问他了,他已经被吓破了胆。” 随着声音,夏老婆子在丫环的搀扶下走进厅堂。 “娘!您老这是干嘛呀!赶快休息吧。” 看到母亲进来,一直沉默不言的夏啸天连忙起身说到。 “是啊娘,您就休息吧,有我们兄弟在呢,谁还能把天给翻下来。” 众弟兄们一起附合着。 “我睡个屁呀我,我能睡得着吗?眼看着这仇家就要杀过来了,你们弟兄们还不见行动,在这吵吵嚷嚷有什么用啊。” 夏霸婆一边嘟囔一边坐了下来。然后她摆手示意丫鬟们都出去。 “啸天,你给娘说说你的打算,娘可是一直夸你是个好儿子啊!” 夏霸婆屁股刚坐稳就开口说了起来。 “三十年前你完成了你爹的愿望,炸开了山洪道为咱家积累了财富,那个时候娘夸你有胆子,是个汉子!” 夏霸婆子人老心不老,说话很有一股霸气。她伸着大拇指夸着儿子夏啸天。 “十几年前也是这帮穷鬼们,他们闹腾的可欢了,还成立了什么会农会呀要分咱们的土地,分咱们的房子,那个时候他们要是闹腾成了,咱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关键的时候你搬来了县里的救兵,把他们抓起来砍了头,嗯,那时候娘还是夸你有本事,能抗住大风雨。” “我的儿啊,娘早就告诉你们咱家大业大,穷鬼们早就红了眼睛,他们连做梦都想把咱给弄死,瞧!仇家说来就来了,孩子,这回娘就是想问问你,你给娘交个实底,你……。” 九十高龄的夏霸婆或许是太激动,话未说完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脸憋的青紫,眼看就要背过气去。 “娘……!” “奶奶……!” 五虎一少一起围了上去,七手脚捋胳膊捶背,揉肚子顺气儿的忙活了好一阵子。 只听得这夏霸婆像鸡子噎食似的“哏”了一声喘出气来。 “别管我,我没事。” 缓过气来的夏老婆子甩开了儿子们的手。 “啸天!你告诉娘,这回你有没有底气灭了仇家?” “娘,兄弟们,你们是不是都感觉我现在没了胆量,没了底气?是的,从心里边讲,这几天我确实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在母亲和弟弟们期盼的目光下,夏啸天开始发表自己的想法。 “以前无论是李济深还是他的女婿雷大栓,不管他们怎样闹腾都逃不出我的手心,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那几根土枪鸟炮能吓唬谁啊,最终他们都他娘的难免一死。 这次来了这个龙得水,这几天我已经摸清了他的底细,当年咱们斩草没有除根,留下这个孽种砍了我的耳朵,还他娘的让他侥幸逃到了外地,这家伙靠染布房起家赚了一些黑心的钱,再加上他有个什么粮税厅长的狗屁亲家,他便觉得他可以同老子一拼高低了。 老子怕他嘛,老子根本就不怕他。为什么呢,他有钱,可老子的钱也花不完,他有势力,可老子的势力不比他差,他的那个厅长亲家说到底还是外省的,可老子在本地、市里、省里都有势力。 几十年了,老子得罪了那么多仇人,可老子还是稳稳当当的活着,谁敢动老子一根汗毛,谁能动老子一根汗毛!嗯?” 夏啸天的这一番“老子理论”直说的家人纷纷点头,个个听的入了迷。 那夏啸天越说越来劲儿,是越说越得意。 “你们知道那个龙得水这次为什么敢回来吗,我告诉你们,如果没有咱当地驻军的支持,我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回来。 哎!可是他回来了,哎哟瞧把那帮穷鬼们给高兴的哟,就像是见了亲爹一样哭鼻子流泪的,觉得有人给他们撑腰了,可以明目张胆的和老子作对了。好吧,就让他们高兴吧,使劲的高兴吧。” “是啊大哥,这几天镇西那帮穷鬼们闹腾的可欢了,连逃出去的都给召回来了,喊口号、宣誓言,连诈唬带叫唤,我在家都听见了。我这心里都窝火死了。” 夏啸川咬牙切齿说到。 “别着急二弟,我敢说他们蹦达不了几天了,因为我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底细了,摸清了他们的底细,我这心里就有数了。” “太好了儿子,娘就知道你有办法,快讲讲,快讲讲!” 夏霸婆着急的催促到。 “我已经通过驻军的李长官和王长官摸清了底细,龙得水的亲家通过关系找到了咱们驻军师的师长,师长把任务压给了咱们紫云县的卢德胜团长,卢德胜团长又把任务压给了这个叫任庆伟的副官,这个任务就是保护龙得水的命,他们不允许我们用私权来灭了这些王蛋,特别是不能依仗振东的保安团还有老四的警察队,所以我们现在不能着急动手。要等到……。” “爹!你说了半天原来是顾忌这驻军啊,以我看这驻军也没啥了不起的,再说了咱们每年可是额外给他们上着供呢,这些家伙是狗也该喂熟了,咱们杀个人他们不至于……。” 儿子夏振东不合时宜的打断了父亲的话。 “住嘴,你懂什么。”夏振东训斥道。 “孙子,先别吭声,啸天,你继续说” 夏霸婆正听的仔细,她伸着脖子不停地眨着三角眼。 “你别以为咱们给了好处就可以不顾驻军的底牌,你用脑子想想吧儿子,也就是咱夏家,要是换了别人,别说那龙得水有势力,单是他龙家多送些礼物过去咱们就没命了。 驻军的厉害你们不是不知道,咱们东乡的那个范乡长怎样死的你们都知道吧。” 这一句话满屋子的人都听了个目瞪口呆。 紫云县的人都知道,东湖乡那个范乡长因为得罪了驻军,半夜里醉酒回家被驻军一发炸弹炸上了天。家属到县里哭闹,要求县长主持公道,最后驻军勉强给了个答复:“演习走火,已经对炮手停发两个月军饷,关十天禁闭处分。” 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第77章 招魂台前唤亲人 “嗯?你们说说吧。这样的主谁敢去惹啊?咱们敢吗?” 看到一家人低头不语,夏啸天继续说道:“咱们不但不敢得罪,还要把金条和钞票送过去,不然的话,等不到仇家动手就已经完了。” “儿子啊,听你这样说娘明白了,咱们这次不能像十几年前那样大开杀戒了。” 夏霸婆有些遗憾的说到。 “当年是上头支持咱们呀奶奶,上头一声令下剿杀共党分子,把妄想夺印把子的人都给杀了,真是过瘾。” 夏振东抢过话来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一副向往的表情。 要说这夏振东能当上紫云县保安团大队长的职务也不全是因为他父亲的关系。当年十几岁的他就在保安团当了小队长,白色恐怖中镇压敢于革命的百姓,屠杀农会干部,也是立下了大功的人物。 “那咱们该怎么办呢啸天?快点给娘说说呀。” “对呀,大哥,这杀又不能杀,那咱们该怎么办呢?现在咱们的对手又这么猖狂。” “怎么办?这也是我反复在考虑的事情,现在我心里有数了,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不能立刻除掉对手,而对手也拿咱们没有办法,现在我们两家都只有等待,等待什么呢?等待一纸公文裁判,只要有那么一张公文裁判,即使是盖上县府的大印的一小片纸,我们两家的生死之战立刻见到分晓。如果判他们输了,我们就可以带领县大队和警察队将他们就地正法,如果我们输了,那么军队的人就会立刻向我们索命,所以这小小的一张纸就能决定着咱们的命运啊。” “嘿!他娘的,这闹了半天,咱的命运也会掌握在人家的手里边?” 夏振东一句话出口,夏家五虎一老顿时间沉默不语。厉害了这么多年,原来自己的命运也会被别人掌握的时候,而且是生死的考验。 “何止是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这次我们还必须要大把大把的花钱呢。所以我说这是一场比财力、比势力、最后还要比武力的一场灾祸啊!” “爹!照您这一说,我们的命运岂不是要被县长来掌握着,我听说这个姓林的县长是新来的,他真的敢判我们输官司吗?” 夏振东的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在他心里老天爷排第一、他排第二,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有被别人宰掉的危险。 “我料他不敢,这家伙如今上任已经快三个月了,可他一次照面还没有给我打,如果不是发生了这档子事,我非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夏啸天咬牙切齿的说道。 夏啸天这话还真不是吹牛,在紫云县他夏啸天是跺一脚紫云也要抖三抖的人物。他身为本地虎,多年经营的庞大势力无处不在,黑白两道翻手覆云,紫云商业经济命脉被他一手垄断,乡、镇士绅听他掌控,所以历任县长第一站都要来拜访他,如果惹上了他,他稍微使个绊子,可就够这县长喝上一壶了。 “大哥!我在县上听人家说这个新来的林同春县长是“东救会”的成员啊!恐怕会对咱们不利呀。” “什么东救西救的,怎样对咱们不利?啸江,你说清楚点。”夏霸婆着急的问道。 “据说这个林同春是东北人,他所加入的东救会全称是‘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这个组织里面有很多的共产党人,所以这人与共产党来往密切啊!” “共产党?你说的可是当年成立农会要分我们土地和家产的那个红毛党,哎呀!啸天,这可怎么办啊,他们可是与我们有深仇大恨的呀!”夏霸婆急的捣着拐杖跺着脚说到。 五弟的一番话令夏啸天心里猛然的一惊,但是,他看到家人们脸上紧张的表情,他立刻平静了下来。 “他加入什么会的都无所谓,只要他是国民政府的官员他就不敢用红毛匪的那一套,另外他不会不掂量掂量咱们夏家是什么声望,到时候只要咱们再把他喂的饱一些,我就不相信他是一只不吃腥的猫。” 夏啸天用自信的口吻说道。 此时的夏啸天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出必胜的信心来,决不能让家人们失去信心,这一点非常的重要。 “我不隐瞒的告诉你们,我现在已经有百分之八十的胜算在心里面了。” 夏啸天满怀自豪的说道。 “真的吗?”一家人听他这样一说顿时间喜形于色。 “快给娘说说孩子,这是为什么啊?你说了娘今晚可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咱们的仇人现在靠的就是驻军的保护,可是咱们知道现在的驻军是一支被打残的军队,差一点在前线就全军覆没了,无奈之下才撤到咱们这里休整,可现在他们已经恢复了元气,眼下战事越来越紧,鬼子们马上就要打过来了,他们还能在这里长呆吗,我料定过不了多久,也许是明天他们就有可能卷铺盖走人,哼哼!到了那个时候……。” “对!这话说的太对了!” “是啊!是这个理。” 夏啸天的话音未落就赢得了满堂喝彩,一家人顿时满脸的兴奋,压抑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哼!到时间他龙家失去了保护伞,他想跑我也绝不会让他跑掉,咱们给他来个关门打狗,当年他龙得水砍掉了我一只耳朵,现在我可要好好的“伺候伺候”他了。” “儿子!听你这样一说,娘又可以看到刨腹挖心的好戏了。” “对呀!娘…” “o(n_n)o哈哈~……。”满屋子的人开心大笑起来……。 ~~~~~ 毒娘和儿子走在镇西的大路上,两个人手里拎着个空麻袋,听说龙家要给乡亲们分粮食,母子俩匆匆的往前赶,生怕去晚了分不到。 眼前的情景不由令毒娘暗暗的吃惊,几日不见街上的人忽然多了起来,以前街上不见人影,现在人群来去匆匆,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 路旁的一片空地上,几台大火炉里燃着熊熊大火,铁匠们光着膀子满头大汗,黑红的脊背油光闪亮,叮叮当当打造着大刀长矛。 一群巡逻队从眼前走过,他们手里拿着大刀、红缨枪,虽然这群人衣服破烂,五颜六色的烂布条露着肉,但他们精神饱满,神情庄严。 更令人惊奇的是队伍里还有几个青壮年,自从去年夏霸天抓丁把村里搅个底朝天,村里青壮年都跑光了,哪还敢呆在村子里,可后来龙复仇一行来到了颖桥镇,从随行的任庆伟副官嘴里,乡亲们才知道了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的壮丁征招计划,人们顿时明白了夏霸天的阴谋诡计,流着泪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底朝天。 这些天龙家号召村民回村讨还血债,这大快人心的消息很快传开,那些逃荒要饭的人纷纷回到村里,他们要亲眼看一看仇人的下场。 颖桥镇地势东高西低,当年夏霸天炸开山洪道,山洪水夹杂着泥石流奔涌而下,把镇西的几十户人家埋在了地下,龙得水的家就是其中之一。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是从龙得水宅院旧址向南望去,山洪道痕迹依旧清晰可见,泥石流折树摧房威力无比,许多人家满门遇难尸骨难寻。 此刻,龙得水旧宅处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镇西以及附近村里的乡亲把这里围的是水泄不通。 “招魂台”奠基仪式隆重开始。 伴随着“噼噼啪啪”鞭炮声,十四班国乐队哀乐齐奏,十八铳招魂炮震耳欲聋。霎时间,众乡亲齐刷刷跪倒在地,香烛腾纸钱飞,哭亲人悲声震天。惊天地泣鬼神招亲魂回归故里。 “今造招魂台,招魂回故乡。亲人野孤魂,从此得安祥……。” 老秀才叶殿卿苍凉悲壮的声音响起,如泣如诉。众乡亲泪雨纷飞,哀哭声中黄土飞落,基石入土。 第78章 淋淋血指斗志昂 “济深啊!你听到了吗!为妻在呼唤你啊!几十年前你转身就走,连一句话也没有给为妻留下啊!……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济深……,你的冤魂在那里啊济深!你可以回来了!你看看为妻吧……。” 李老太放声痛哭几次都昏厥过去。 “爸!” “姥爷!……” 秀芝、莲儿和两个孩子哭喊着,一家人悲痛欲绝。 几十年来,每每想起那个那个凄惨的夜晚,李老太的耳边顿时就会响起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她的心立刻间就会被一道道的闪电撕的粉碎……。 ……“咚、咚、咚…” 屋外瓢泼大雨中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济深叔!济深叔……。”有人在急促的呼喊着。 她看到丈夫忽地从床上坐起。“济深!”她的心猛然一紧,伸手紧紧抓住丈夫的手臂。 “我去看看。” 丈夫骨碌从床上下去,抓起衣服披在身上, “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随即一股凉风夹杂着雨水扑进屋里。 “济深!” 未及她递过蓑衣,丈夫已经消失在瓢泼大雨之中。一道闪电划过,随即惊雷炸起,她看到大门口丈夫正和一个人焦急的说着什么。一股不祥的预兆顿时涌上她的心头……。 “济深!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望着紧张披着蓑衣的丈夫,她连声的问道。 “没事!不要担心,得水的父亲病重了,我过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了。” 突然间,即将出门的丈夫回过头来说到:“孩子他娘,你先不要睡,照顾好孩子们,注意听外面的动静……。” 那时的李老太做梦都想不到,这将是她和丈夫最后的一次话语! “济深!……”她担心的呼喊着丈夫,可她听到的只有那震耳的雷鸣和瓢泼的大雨声……。 而那个时候,焦急行走在雨中的李济深万万没有料到,这将是他今生最后一次踏出家门。 就在刚才,龙得水告诉他,为了给病重的父亲抓药,他深夜从城里赶回。他发现夏霸天领着一群家丁上了山。 大雨之夜他们上山一定有阴谋,但是两个人万万没有料到,那竟然是罪恶滔天的阴谋。 “得水!你在山下守着,我上山看看,万一有意外,你赶快敲钟通知乡亲们。” “嗯!济深叔!您小心啊!” 李老太永远不会忘记,当她听到山上传来枪声的时候,她发疯般冲出家门,紧接着那急促的钟声冲进着她的耳膜…… “济—深—……” 她惊恐地呼喊着丈夫,但她的声音被暴雨淹没…… ~~~~~~~ “父老乡亲们!” 满面泪痕龙复仇嗓音嘶哑,他沉痛的说道。 “遵照我父亲的意愿,今天我们在这里建造招魂台,沉痛追忆我们的亲人。当年他们惨死在夏霸天的毒手之下,几十年来,亲人们尸骨难寻,孤魂野鬼四处游荡,怎不令亲人心肠揉碎。苦难岁月恶人横行,善良人的生命就如同草木薄脆。但是从此以后,这座招魂台就是我们镇西无辜亲人的灵位,上面将会铭刻着他们的名字,我们每年都会在这里祭拜他们,他们的亡灵将得以告慰!” “诸位父老乡亲!” 复仇突然间提高声音大声宣布道:“我龙家已经决定,择吉日在此重建我龙家新居,我们龙家将会和乡亲们朝夕相伴,生死一起。不报这血海深仇,我龙家誓不归去!” “为—亲—人—报—仇—雪—恨—!”随着一声铿锵有力的呼喊声响起,霎时间,排山倒海、山崩地裂般的高呼声响彻云霄……。 “我的娘啊,看这劲头夏啸天这回注定要完蛋啊。” 远远站在人群之后的毒娘低声说道。 “是啊娘,我太高兴了,要是夏霸天完蛋了,咱吹三天唢呐庆贺庆贺,他们一家太坏了,把咱家都坑苦了,特别是他的混蛋儿子,还想夺走我喜欢的人,该遭报应。” 瓜蛋激动地说到。 “等着瞧吧,他父子俩是兔子尾巴长不了了,你就看人家龙得水给两个儿子起的名字:’复仇、雪恨‘,这说明人家决心有多大呀。再说了人家龙家有钱有势,带着人马带着枪,现在又要重新盖宅子,这说明人家此仇不报是绝不罢休啊。 夏霸天啊夏霸天!你早点死吧,早点下地狱吧!你死了是大快人心,还有那混蛋夏振东,想要咱家的金条,你就下地狱去要吧,还想着娶莲儿做偏房,你下地狱娶吧。” 毒娘越说越恨,恨的是牙齿咬的咯吱吱响。 “哎!娘,你先别说话,看,他们在干嘛呢?” 瓜蛋摆着手说到。 他看到人们都争先恐后向前边挤着,纷纷咬着手指头。 “啊!我靠!他们在咬手指摁血手印呢,今天这粮食咱们可不是白领的,要咬破手指头。”瓜蛋惊叫着说道。 “我晕了,娘,这粮食咱还是不要了,我可不咬手指,多疼啊!” 瓜蛋吓的翻着白眼说到… “哎呀,还真是的,坏了、坏了,早知道这样娘带个红胭脂来糊弄糊弄……” ~~~~~~~ 月朗星稀,山林中猫头鹰的啼叫声阵阵传来。虽然已是深夜,但石门镇龙府大院的客厅依旧是灯火通明。 客厅的太师椅上,龙得水辗转难安。明日就要踏上回乡复仇之路,刚才他和府上管家将行程事宜作了最后一遍细虑,管家离去后他依旧是毫无睡意。 一阵咳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望只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口。 “夫人……!” 看到妻子,龙德水连忙起身相迎。 “你……怎么还没睡……?” “唉……,想起明天你就要离家远程,我那里还能睡得着啊。” 龙夫人长叹着,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坐了下来,但随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些日子里龙夫人寝食难安,本已羸弱的身体每况愈下。 “夫人不必担心……,”龙德水轻声安慰着。 “老家的事情召男都已经安排好了,咱召男办事稳妥,他替我回乡打前站,短短的时间就把乡亲们的心连在了一起,夏霸天作恶多端,乡亲们早已是恨之入骨,都盼望着我回去报仇呢。还有这官场上的事情咱哥哥也已经安排妥当,这场官司咱们肯定能赢,老家的县长已经答应咱们,只要上封的判决下来,他会秉公执法,有众多的乡亲和咱们站在一起,又有官府的支持,夏霸天这个恶魔这回一定会遭受报应。” 龙得水激动地说着,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夫人!这么多年来,我终于等到了报仇雪恨的这一天,能够在有生之年告慰亲人的亡灵,这是我今生最大的愿望啊……。” 龙得水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 “老爷!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咱们的仇家心狠手辣,你这次回去一定要处处小心才是,为妻我天天在菩萨面前烧香祷告,保佑老爷你和儿子早日平安归来……。” 龙夫人说着流出了眼泪。 几十年来,夫妻二人相濡以沫,经历了数不清的艰辛创下了这诺大的家业,如今眼看着丈夫即将踏上凶险的复仇之路,她的内心充满着忐忑和不安,万一亲人有什么意外,她真的不敢想象以后的日子该怎样过下去……。 屋外一阵寒冷的风掠过,偌大的客厅里似乎又增添了几丝的凉意。 眼望着弱不禁风的妻子剧烈的咳嗽着,龙得水的心中泛起一阵阵疼爱之情。 “早些休息吧夫人,不要为我担心,等这次报仇回来,咱们就把孩子们的婚事给办了,然后把这厂子里的事情交给他们,咱夫妻就颐养天年,永远不分离……。” 龙得水憧憬着未来,他激动的拉起了夫人的手。 第79章 欲擒故纵毒心肠 “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画男,自从艳娜来到咱龙家,我心里就盼望着她和画男早一点建立感情,艳娜是多好的姑娘啊!可是画男却一次又一次的令我失望,唉!” 想起离家出走的儿子,龙得水心中不禁涌起一阵难过。 “老爷!画男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经过我苦心规劝,画男答应我不再远离家门,现在他在几十里外的清莲寺暂且安身,这样也好,让他平静一段时间。说到底咱儿子还是年轻,当时他一时冲动才离家出走,等过一段时间他冷静下来我再去劝他。 我知道咱儿子的性格,只要耐心的开导他,他还是能够体谅你我的苦心,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唉!其实我也理解他和那个莲儿的感情,毕竟两个人是生死之交,我也从心里感激那个姑娘,我本想找个好地方把她的骨灰厚葬,可画男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人已经不在了,就是再悲痛又能怎么样呢,你画男就这样痛苦一辈子吗?就这样不生活下去了吗!唉…… 再说了老天有眼,把艳娜送到了咱龙家,那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啊,给座金山也换不来。可是画男呢!他根本就不考虑人家艳娜的感受,人家作为一个未婚妻,能看着自己的未婚夫整天为别的女人悲痛欲绝吗!可也就是咱艳娜,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把东西给他扔了。” 提起儿媳艳娜,龙得水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温情,他接着说道:“艳娜是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这次我能够安心离家,就是因为厂里的事情有艳娜在安排着,这老家的事情有召男安排妥当,工厂的事情又有了艳娜,虽然人家还是个小姑娘,可她却有着超强的能力,这眼瞅着十万斤的粮食在她的安排下就要完工,我心里边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了,有艳娜在,我少操了多少的心啊……。” “是啊老爷,你倒是省了心了,可是却累坏了咱的好儿媳,为了你要带走的十万斤粮食,她整个人都累的瘦了一圈,我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啊……!” 龙夫人说着流出了眼泪。 夫人的一番话语使龙得水陷入了沉默……。 曾几何时,召男的一封加急电报让他心乱如麻。儿子电告他返乡时一定要带回十万斤面粉,并反复叮嘱事关复仇大计的成败。 眼看返乡的日子已定,儿子却突然来了这样一封电报,这让他措手不及。 他焦虑,他惆怅,以前他几乎把厂子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儿子召男,可是现在召男不在身边,这更让他感到孤单无助……。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儿媳艳娜挺身接过重担,在她的指挥下,工人们夜以继日的生产,直到这些粮食即将完工。 “如果这次大仇能报,该给艳娜记上头功啊……!” 龙得水赞赏地说到。 “爸!妈!” 随着声音一个身影进到屋里。 “艳娜……!” 夫妻二人不约而同惊喊到: 来人正是画男的未婚妻艳娜。 “妈!……。” 眼看婆婆要慌着起身,艳娜急忙上前扶住婆婆。 “艳娜!你……怎么还没睡?” 面对深夜到此的儿媳妇,夫妻二人倍感惊疑。 “爸!妈!女儿……我……。”艳娜话未说完,眼泪却扑簌簌掉落下来 这一下子倒让夫妻二人乱了分寸。 “怎么回事?好闺女!你快说……。” 夫妻二人连声的追问着。 爸!妈!……对不起,女儿……是来辞行的,我……我想回娘家去……。” 犹如晴日里一声惊雷,夫妻二人顿时惊呆了。 艳娜出身高贵,而且贤淑聪慧,儿子能够找到这样的好媳妇,老两口的心里真是比喝了蜜还要甜。自艳娜进得门来,夫妻二人对她宠爱有加,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视她比自己的眼珠子还要珍贵。可如今看到艳娜竟要辞行,怎能不让二人大感意外。 “闺女!快别这样说,娘知道是画男让你受委屈了,可是你无论如何也不要离开我们,那样的话娘的心会有多难过呀……” “不,这不怪画男,都是女儿的错,才让画男伤心离家,让二老操碎了心,每当想到这里……女儿的心就像刀割般的难受啊。” “好闺女,我的好闺女呀!” 听到艳娜的话语,龙夫人更加伤心,她把艳娜搂得更紧,两个人一起大哭起来。 “爸!……妈……,为了咱家的大仇能报,女儿不怕苦累,即使累死也心甘情愿。可是……可是女儿受不了别人背后的议论,女儿我……在这个家里算是什么名分呀?我还有什么颜面待在这里呢,连自己的丈夫都弃我而去我感到多么的丢人啊……妈妈……,” “天呀!……” 艳娜的一番话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夫妻二人的心中炸响,顷刻间老两口的身子晃了晃,几乎要昏倒在地。 一切都是因为不争气的儿子,是儿子让艳娜伤心痛苦,这一切都是画男的错。 在夫妻二人的心中,如今的艳娜比自己的亲生女儿还要亲。两人深深的理解艳娜的痛苦,一个未过门的千金小姐却被自己的未婚夫抛弃家中,而她却顶着巨大的压力为这个家庭操劳着。夫妻二人的心中已经不能用愧疚来表达,而是充满着深深的罪责感。 “爸……,” 艳娜擦了擦泪水,她强忍着悲痛继续说道:“女儿知道您就要启程返乡……女儿此时说出这样的话真的是很不懂事,可是女儿真的是没有办法啊,有时……女儿……真的好想拿根绳子结束这痛苦的一切啊……。” “艳娜,我苦命的好闺女啊……。” 老夫人哭的几乎要岔过气去。 而一旁的龙得水也早已是泣不成声。 “好闺女,你就放心吧……,” 良久,只见龙夫人强压着悲痛,她擦了擦腮边的泪水哽咽着说到:“娘老了,已不能帮咱家做些什么了,可这件事娘一定能够办成。娘答应你,无论如何要让画男回来,一定要让他回心转意,绝不让我的好闺女受苦流泪。娘向你保证……。” 面对着伤心哭泣的儿媳,面对着气的浑身发抖的丈夫,龙夫人斩钉截铁般的承诺到…… “妈!我的好妈妈……” 艳娜哭喊着再次扑倒在龙夫人的怀抱中,而她的嘴角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奸笑 第80章 鹬蚌相争来送粮 紫云县政府位于县城大十字街东五百米,从秦设立县郡时的县衙到如今的民国政府,这座大院一直成为千年古县的最高行政中心。 历经战火毁损县衙已经破旧不堪,朱红色的大门严重变形,门上的油漆斑驳脱落,门楼顶上长满了青苔瓦松。 大门两侧一对石狮静静矗立,它无声的见证着历代王朝的兴衰。虽然石狮布满了褐绿的苔藓,然而怒睁的狮目和血盆大口依旧透露出骇人的威严。 院子里高大的古松柏遮天蔽日,房屋破旧不堪,屋顶用红瓦重新覆盖一遍。 一间挂着财税科牌子的屋子里正打着麻将,呼呼啦啦的搓牌声惊的睡觉的乌鸦不时睁开眼睛。 另一间挂着司法科牌子的房间里,几个人正热闹的谈论着县城的美食:溢香楼的红烧猪蹄、豁子嘴的胡辣汤、马大力的豆沫、北关街的全羊冲汤…… 几个人说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唉!都是这该死的灾情,害的咱们都没口福享了。” 教育科的女职员们正围在一起,她们面前摆着一块时兴的布料,几个女人拎在身上来回比试着,她们的波浪卷发乌黑溜光,旗袍下柔软的腰肢,身上的香水味儿满屋飘香。 眼下正是大饥荒的日子,但因为有着“国库”的支撑,这些小职员们每月有薪水可拿,虽然生活水准下降不少,但他们也不至于挨饿,因此这些人一个个脸色红润,倒也显的轻松悠闲。 院子东排正中一间房子显得格外宽大,屋子里檀木家具古色古香,房间正中端挂着中山画像,左右两幅对联:“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这间房便是紫云县长林同春的办公室。 此刻屋子里林县长正在听着秘书长祝光显汇报工作。 年级六旬的林同春县长戴着一副近视眼镜,大笔头齐刷刷向后梳起,藏青色中山装一尘不染,脚下一双黑皮鞋油光锃亮。 “林县长!按照您的吩咐我对各乡镇的灾情进行了考察,灾情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现在是青黄不接的季节,饥饿而死的人开始猛增,所到之处饿殍遍野惨不忍睹!野菜已经被挖光,连树皮都被剥完了,现在离麦收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全县百姓面临的是一场灭顶之灾啊!……” 祝光显痛心的汇报着,玳瑁眼镜因为泪水的浸润而变的模糊起来。 在紫云县民国政府,祝光显秘书长是一位元老级的人物,他年逾七旬,身材精瘦。从晚清的文师爷到民国政府秘书长,他被历任的紫云县长所赏识,这不但因为他处事老练,经验丰富,更因为他对本地的人文地理无所不知,所以林县长到任不久便对他信任有加。 面对紫云的灾情,此刻的他痛心疾首、忧心重重。 “林县长!灾情如此严重,可申请的粮食却杳无音信,上边不拨粮,咱们政府是干着急啊。您吩咐我到各乡镇动员大户施粥赈灾,可是这些富绅们任凭我磨破嘴皮子他们根本就不当成回事,按照他们的说法他们比穷人还要穷,少数人虽然表面答应,可到现在也不见有任何的动静。更可恨有人假借抗日名义盘剥穷人,趁火打劫啊! 县长,这条路看来行不通了。这些人都是当地的权势,我们拿他们没有办法啊,属下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再打报告,请求紧急调拨粮食救民于水火之中啊!” 祝光显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沓厚厚的报告双手呈上。 “林县长!我已经将灾情情况和救治措施都写在了这份报告里,请县长过目……” 接过这份厚厚的报告,林同春县长迅速的拨翻了一下,然后放在了一边。 “唉!……” 林县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仰靠在座椅上,他两眼透露出忧虑,似乎若有所思…… 片刻,他直起身子说到:“这个报告先放在我这吧,我今天找你是想告诉你市里会议的内容,昨天市署紧急召开各县之长会议,意想不到的是地方官员开会却来了战区的军事长官,会上顿时一片杀气啊,这次会议就是一个议题,催交军粮……” “什么?催军粮?” 林县长的话惊的祝秘书长目瞪口呆。 “还要征军粮,林县长!现在是大饥荒啊,人都饿死了,拿什么交军粮啊?” “唉,有什么法子呢!不交也得交啊,长官说了,如今国土沦丧敌手,鬼子沿平汉铁路快速扑来,国军紧急组成了一道防线,十几万人马陈兵一线,军中不可一日无粮啊。灾情他们当然知道,但人家只要粮食,困难自己想办法解决。” 林同春县长苦笑着说道。 “昨天的会议你不在场,会上气氛相当恐怖,上次没有完成征粮任务的县长当场被免职,这丢了官帽还是小事,还要被收押法办,瞧!这下可好,连家也回不去了,这就叫杀鸡给猴看啊。 剩下我们几个吓得脸色苍白腿打哆嗦。唉!国难当头为官难啊……” 说罢,林县长又一次后仰在座背上。 “当时我就想辞官离去,可长官们似乎看透了我们的心思,当即宣布:这次征粮限期十天,不许辞官,辞官者以逃职惩处,一律法办。看吧!我们这几个倒霉的鸭子可不是被赶上架子!而是要被赶进火炉子。” “可是,林县长,您也知道,别说十天,就是给咱一百天的时间,这没有粮食也完不成任务啊!林县长!您可要早作打算啊!” “自从上任以来我夜不能寐,每每想到紫云百姓在死亡的边缘挣扎,我心如刀割般疼痛啊……” 林同春县长痛苦地说到。 “可是两天前的晚上,我却睡的是那样的香甜,你知道是为什么吗老祝?” “哦!怪不得我见你红光满面,当时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呢?” “呵呵!当然是有人给我送来了粮食,解决了我心中的忧虑了。” “送粮食!就有这样的事情? 祝光显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对!送粮食,你知道龙得水和夏啸天两家打官司的事情吗?” “我当然知道了。” “送粮食的就是这两个人。” 第81章 珑香苦念旧情郎 “当我把龙复仇的请求说给夏啸天的时候,这个老狐狸当时就吓出了冷汗,别看他老奸巨猾,可我从他的眼神就看出了他的慌乱。他心里当然明白,如果我批准了龙家的请求,他们两家就会各有一支合法的队伍了,那样的话,他夏啸天还有什么优势可言。所以当我向他提出借30万斤粮食的时候,他即使是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拒绝,对这些发国难财的人,我就是要狠狠割他身上的肉。 当然了,虽然他夏家出了粮食,但对于龙家的请求我也不会拒绝。有人出钱出枪成立抗日组织,这是多好的事情啊!我能有不答应的理由吗。不过呢,要想得到我的批准,起码也要捐个三十万斤粮食吧。你看人家龙家,我要三十万斤粮食,人家张口就给五十万斤,并且答应我后续还有捐赠,真是令我感动啊!” “眼看这八十万斤粮食到手,你知道吗老祝,我这心里有多高兴啊,咱紫云百姓总算有希望啦,这有了粮食,再掺和些野菜树皮,那得少饿死多少人啊! 可是一场征催缴军粮的会议却把我的如意算盘击的粉碎。眼看着五十万斤粮食要上交,只剩这三十万斤粮食,分到咱紫云十万百姓手里又能起多大作用呢。老百姓依旧身处水深火热之中,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啊!……” “林县长不必自责,您已经为百姓尽力了,可恨的是日本鬼子这帮狗强盗,他们才是这场灾难的根源啊!” 祝光显劝慰着说道。 ”昨夜我彻夜未眠,军粮要交、百姓要救我到底该怎么办呢?但是我已经下定决心,先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也只能这样了,军粮先上交二十万斤,常言道“旱不死的葱,饿不死的兵。”当兵的吃粮天经地义,就算少了咱们几十万斤粮食也不至于把当兵的饿死吧,将来追究起来我来承担,丢官就丢官吧,坐牢也行,只要不把我枪毙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林同春县长说着,眼眶不由湿润起来。 “林县长,虽然您上任时间不长,但属下敬佩您那颗爱民、为民之心,属下更为紫云百姓有你这样一位好县长而庆幸啊!虽然这些粮食运到了前线,可是咱们也不会从百姓手里征收了,说到底这还是您的功劳啊!” “唉!尽力而为吧,也只能这样了,祝秘书!你去通知各乡镇长和富绅们,让他们明天到县里来开会,这次我要亲自求他们设锅施粥,赈济灾民。” “还有想当初我之所以将龙,夏两家的官司送到省府裁决,并不是我有意逃脱责任,而是我想把这场官司拖得更久,这样他们两家便有求于我,本来我已经打好了算盘,那龙家答应给我的粮食眼看就要送到,再加上裁决公布后执行的权利在我手中,到时间我略施计谋他们两家还得给我拿粮食,然后我会把这些粮食全部用来赈济灾民……” “林县长,有省府高等法院的信函……” 林同春音未落,只见通信员手里拿着一封厚厚的信函进屋说到。 “裁判结果出来了!” 林同春和祝光显不约而同的齐声说道…… ~~~~ 紫云县城的大街上,一匹高头大马横冲而来。 “滚!快滚开……” 马背上的夏振东一边高声叫骂一边挥舞着马鞭,马蹄踏处一片惊叫慌乱,不断有人跌倒在地上,滑落的物品满地打转。 “真是个畜生,早晚不得好死……” “和他爹一样,都是害人的东西……” “他蹦达不了几天了,仇家就要来了,这回他一定要遭报应……” 望着夏振东远去的背影,愤怒的咒骂声响成一片。 就在刚才,夫人孟雪梅十万火急捎来母亲的口信:母亲病重要他速去看望。 而那个时候夏振东正准备要干一件大事,他已经得到准确的情报,仇家龙得水就要返乡,他的儿子将会在县城火车站迎接父亲。 这个消息令夏振东血往上涌。自从这姓龙的仇家到来以后,几个月来把他夏家整的是焦头烂额,他夏振东不但美人不能到手,还要处处烦心受气,他的心里早就窝着一股怒火,夏家从来就没有受过这种羞辱气,他夏振东更是没有这样窝囊过。 一股恶气已经快要把他憋死,他已经忍无可忍。霎时间恶从胆边生,他决心要做一件大事,他要先斩后奏,独自带人先下手为强,快速麻利杀了龙家父子,等生米做成了熟饭,我看他谁还能把我夏振东怎么样。 “振东,你快去吧,不能再耽误了,娘病的很厉害,晚了怕是……” 望着夫人那恳求的目光,夏振东的心犹豫了。 这些日子他忙于应付仇家的事情,虽然他知道母亲病倒在床,但是他一次也抽不出时间前去探望。 “振东,求求你了,娘对你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你们暂等,我马上就回……” 夏振东转身对副手吩咐一句,然后翻身上马。 他已经不再犹豫了,即使不是为了母亲,他也要为了眼前的妻子。对于结发之妻雪梅,除了她不能为自己生育一个儿子外,他实在挑剔不出她任何的瑕疵,美丽、温柔,对他百依百顺,这就是他心目中最为理想的妻子。 此刻,马背上的夏振东心急火燎,他越想越着急,快马加鞭,不顾一切的向前奔去。 ~~~~ 夏振东直到八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林珑香。或者准确的说,他八岁时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在父亲夏啸天和奶奶的安排下。他刚刚出生就被强行从母亲的身边抱走,他被送到父亲的大姨太身边抚养,幼小的夏振东哪里会知道他天天嘴里喊娘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一切的变故源于那一年的夏天,在夏家大院里的一棵老槐树下,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声响,六岁的夏振东亲眼看到被他认为是亲娘的那个女人被雷电击倒在地,那是一场多么可怕的情景啊,年幼的他吓的脸如白纸,他呆呆的立在那里浑身哆嗦着,连哭都已经忘记了。 极度的恐吓使他高烧昏迷,一个月后他侥幸从鬼门关里活了回来,但是醒来后的他却成为了一个痴傻的孩子。从那以后他大脑的记忆被清除的干干净净,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回忆起六岁以前的事情。 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夏啸天又要绝后了,他将会和他二弟夏啸川一样有个傻儿子。那个时候当他看到满脸鼻涕流着酣水的夏振东时,他恶心的想吐。 “你把这个傻孩子扔出去吧,省得我看到恶心。”他的母亲夏老婆子对他说到。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就让它自生自灭吧。”夏啸天点了点头说到…… 如果不是这场变故,或许林珑香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自己的儿子。六年来她无时不刻的在想念着儿子,她几乎哭瞎了自己的双眼,每天她都在思念中忍受着煎熬。 现在,被夏家抛弃的儿子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她发誓只要孩子还有一口气,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养他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抛弃。 第82章 苦心难劝迷途羊 紫云县城的大街上,一匹高头大马横冲而来。 “滚!快滚开……” 马背上的夏振东一边高声叫骂一边挥舞着马鞭,马蹄踏处一片惊叫慌乱,不断有人跌倒在地上,滑落的物品满地打转。 “真是个畜生,早晚不得好死……” “和他爹一样,都是害人的东西……” “他蹦达不了几天了,仇家就要来了,这回他一定要遭报应……” 望着夏振东远去的背影,愤怒的咒骂声响成一片。 就在刚才,夫人孟雪梅十万火急捎来母亲的口信:母亲病重要他速去看望。 而那个时候夏振东正准备要干一件大事,他已经得到准确的情报,仇家龙得水就要返乡,他的儿子将会在县城火车站迎接父亲。 这个消息令夏振东血往上涌。自从这姓龙的仇家到来以后,把他夏家整的是焦头烂额,他夏振东不但美人不能到手,还要处处烦心受气,他的心里早就窝着一股怒火,夏家从来就没有受过这种羞辱气,他夏振东更是没有这样窝囊过。 一股恶气快要把他憋死,他已经忍无可忍。 那时间他恶从胆边生,他决心要做一件大事,他要先斩后奏,独自带人先下手为强,快速麻利杀了龙家父子,等生米做成了熟饭,我看他谁还能把我夏振东怎么样。 “振东,你快去吧,不能再耽误了,娘病的很厉害,晚了怕是……” 望着夫人那恳求的目光,夏振东的心犹豫了。 这些日子他忙于应付仇家的事情,虽然他知道母亲自从终南山烧香回来一直病倒在床,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前去探望。 “振东,求求你了,娘对你付出的太多太多了……” “你们暂等,我马上就回……” 夏振东转身对副手吩咐一句,然后翻身上马。 他已经不再犹豫了,即使不是为了母亲,他也要为了眼前的妻子。对于结发之妻李雪梅,除了她不能为自己生育一个儿子外,他实在挑剔不出她任何的瑕疵,美丽、温柔,对他百依百顺,这就是他心目中最为理想的妻子。 此刻,马背上的夏振东心急火燎,他越想越着急,快马加鞭,不顾一切的向前奔去。 ~~~~ 夏振东直到八岁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林珑香。或者准确的说,他八岁时才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在父亲夏啸天和奶奶的安排下。他刚刚出生就被强行从母亲的身边抱走,他被送到父亲的大姨太身边抚养,幼小的夏振东哪里会知道他天天嘴里喊娘的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一切的变故源于那一年的夏天,在夏家大院里的一棵老槐树下,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声响,六岁的夏振东亲眼看到被他认为是亲娘的那个女人被雷电击倒在地,那是一场多么可怕的情景啊,年幼的他吓的脸如白纸,他呆呆的立在那里浑身哆嗦着,连哭都已经忘记了。 极度的恐吓使他高烧昏迷,一个月后他侥幸从鬼门关里活了回来,但是醒来后的他却成为了一个痴傻的孩子。从那以后他大脑的记忆被清除的干干净净,直到现在,他仍然无法回忆起六岁以前的事情。 或许这一切都是天意,夏啸天又要绝后了,他将会和他二弟夏啸川一样有个傻儿子。那个时候当他看到满脸鼻涕流着酣水的夏振东时,他恶心的想吐。 “你把这个傻孩子扔出去吧,省得我看到恶心。”他的母亲夏老婆子对他说到。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就让它自生自灭吧。”夏啸天点了点头说到…… 如果不是这场变故,或许林珑香这辈子都不会见到自己的儿子。六年来她无时不刻的在想念着儿子,她几乎哭瞎了自己的双眼,每天她都在思念中忍受着煎熬。 现在,被夏家抛弃的儿子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她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她发誓只要孩子还有一口气,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会养他一辈子,永远都不会抛弃。 或许是珑香的爱感动了上苍,两年后的一天,珑香清楚的记得是农历十一月二十三的那一天,八岁的夏振东从床上摔了下来,他头朝下摔倒在地,“扑通”的撞击声把珑香的心都给震碎了, 整整三天珑香一眼未眨,她就坐在儿子的床前,望着昏迷不醒的儿子她不停的抹着眼泪,她已经下定决心,如果儿子躲不过这场难关,她就和儿子一起离开这个苦难的人间。 可是她终于支撑不住了,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一阵动静将她从睡梦中弄醒,她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天啊!他看到儿子不知何时已经醒来,他正伸出小手在拽动她的手臂。 “醒了,他醒了?……” 珑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喃喃的说着,用力地眨着眼睛…… 是醒了,他醒了,我的孩子醒了……” 她激动的大喊起来,。 是的!夏振东醒来了,他又一次从鬼门关里活了过来。他看到眼前的女子把他紧紧的搂在怀里,他感觉到她的全身在激动的颤抖着,她哭着嘴里不停的说着:“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啊……!” 一颗颗滚烫的泪水滴在他的小脸上,他看到她的面容那样的慈祥,目光是多么的温暖!无数次他都在梦中见到过这样的情景,那才是亲妈妈的模样啊! 年幼的他情不自禁伸出小手擦拭她腮边的热泪…… “我的孩子……” 那女子更加悲痛的大哭起来,把他搂得更紧,他感觉几乎要窒息过去……。 ————————————— 此时宅院大门敞开,夏振东直接策马进到院子里,他一边匆忙下马,一边高声叫喊着:“娘,我来了,你怎么样了?……” “朗儿!娘在这里呢,快过来……” 听到儿子的声音,林珑香连声回应着。朗儿是珑香给儿子起的小名。 “娘!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说你病的厉害吗?” 刚进屋的夏振东愣在那里,他看到母亲正坐在床边,看样子不像病重的样子。 “是的,孩子,娘正在等你呢,来!到娘的跟前来。” “不了娘,既然没有什么大碍,你就好好的休息吧,儿子还有些急事,我就先走了。” 夏振东说着边要转身离开。 “等一下……” 珑香连忙唤住儿子 “郎儿!难倒你就这么忙吗,连和娘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吗?” 望着已经转身的儿子,珑香痛苦的说到。 “朗儿!娘想你,娘昏迷了几天,可是总梦见你。娘醒了,可是睁开眼睛却看不到你,娘之所以让你回来,就是想让你陪陪我,娘有很多的话想要对你说……。” “哎呀,今天就算了吧,要不明天吧,今天我真的有很多事情要忙。” 夏振东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此刻的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着要离去。 “郎儿,不要急着离开娘,你知道这会让娘伤心的……” “娘!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现在整个紫云县的人都知道,我们仇家回来了,他们回来是为了要咱全家人的命啊,难道我会呆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朗儿,你果然又去杀人,你忘了娘对你的忠告了吗?娘每年在终南山烧香请愿,娘许愿下辈子做门槛被万人踩踏,为的就是为我儿赎轻罪恶,你答应过娘不再去杀人,可是难道你又忘了吗?孩子!娘求你了,人千万不可作恶,更不能滥杀无辜,善恶早晚会有报应的……” “别说了……” 未等珑香把话说完,夏振东吼着打断了她的话语 第83章 魂牵梦绕终回乡 夏振东对母亲大吼着,因为他忽然想起了莲儿那件事情,如果不是母亲把毒娘的儿子给放了,恐怕莲儿已是他囊中之物了,想到此他的火气更大了。 “我以前处处都是听你的,你不让我杀人,好了,我不杀人。为了咱家戏班子我想娶一个女戏子,人家也答应嫁给我,可是你却反对,儿子还是听你的。可是这次还能和以前一样吗?对手是来取我们全家人的性命的,包括我还有你,难道这也叫滥杀无辜吗?” “不!孩子!你错了,真正滥杀无辜的是你嘴里所称的那个爹,你难道不知道吗孩子,他害的多少人家家破人亡,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现在该他遭受报应了……” “不许你这样说我父亲……” 夏振东又一次大吼了起来。 “我知道,你和爹没有感情,几十年来你们从来没有住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让你和父亲产生了这么大的隔阂,但是我觉得奶奶说的对,不管父亲作了什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的家,为了咱们的生存,或许他做的是有些过分,但是在这个社会上,如果你太过于软弱善良就会被人踩在脚下。就拿这次仇家来寻仇这件事吧,父亲为了保护我们已经把心都操碎了,可你却说他该遭受报应,娘!生死关头你胳膊肘往外拐对得起谁啊!” “不!孩子,你错了,这一切是因为他们做的恶太多了,我后悔,当初我真的应该带你一同去死,是他们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是这帮恶魔把你变成一个善恶不分的人……” “你又这样说,你一直都在说父亲把我从你身边夺走,可是我早就听够了,虽然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但是我问过奶奶的,奶奶说是……” 夏振东欲言又止,然后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唉!算了,过去的事情我羞于去说……” “她说什么,告诉我孩子,她对你说了什么?” “好!既然你这样逼我,那我就全部告诉你好了,奶奶告诉我当初你为了和别人私奔就抛弃了刚出生的我,可是后来那个人死了,你就又回来了,父亲为了我才又重新接纳了你。虽然我不想知道奶奶说的是否属实,但我真的很想让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不!别说了,我的孩子!娘的心都碎了……” 珑香痛苦的捂住胸口,她感觉心中阵阵如同刀绞般的疼痛,他几乎要昏倒过去。 “那你告诉我,我小的时候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你和父亲分居几十年,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不,孩子,别再问了!娘有天大的痛苦,可是你让娘如何对你说啊……” “那你以后慢慢的说吧……” 夏振东“呼”的甩了一下袖子,撇下悲痛欲绝的母亲,转身向外走去。 “朗儿……” 珑香挣扎着追到屋门口。 母亲痛苦的呼唤令忍耐到夏振东迟延了一下。 “郎儿,你答应娘……不要杀人,否则……你永远……见不到为娘,我……对天发誓……” 珑香艰难的说着,她的手努力的向前伸去,她多么想挽回自己的儿子,可是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上。 “李——妈!李——妈!快过来。” 夏振东大声的呼喊着。 “快把她扶到屋里去……” 看到惊慌失措赶来的李嫂。夏振东大声地吩咐着,然后头也不回匆匆离去。 ~~~~~~ 紫云县火车站,龙得水的双脚终于踏在了故乡的土地上,这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几十年来,无数次他都在梦中回到这里,他大口深吸着故土的气息,两行热泪在他的脸颊滚滚流淌。 “爹!娘,不孝儿子回来了,您二老的在天之灵看到了吗?儿子对不住您二老啊……儿子……该死啊……” 他仰天祈告着,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父母那慈祥的面容,那是他日夜思念的亲人啊!这一刻他终于和他们离的这样的近。 是啊!他回来了,带着满腔的悲愤他终于回到了父母的身边,他痛哭着,他要把埋藏在心中的痛苦尽情的发泄出来,几十年来他夜不能寐,每当他闭上眼睛都会想起惨死的爹娘,他仿佛听到父母的亡灵在向他哭诉“儿啊!你在哪里啊,快为我们报仇啊……” 一阵狂风呼啸而来,阴云翻滚压顶,天人共泣……。 “老爷……” 看到悲痛欲绝的老爷,随行的穆管家想要上前劝慰,大少爷召男一把拉住了他。 召男深知父亲此刻的心情,此时任何的语言也不能劝阻他心中巨大的悲痛。 那时候的紫云火车站每天喧嚣嘈杂,各处逃难的人群汇聚在这里,烂布条破补丁包裹下的身躯日夜在蠕动着。而在那一刻,一切仿佛都突然间静止下来,只有龙得水那痛断肝肠哭泣在久久回荡…… “召男,我的好孩子!……” 看到儿子召男,情绪刚刚平静的龙得水再一次激动起来,他声音哽咽着拉起儿子的双手,儿子的手是那样的冰凉,他早已经在寒风中等候自己多时。 “你瘦了孩子……,爹让你受累了……。” 自从儿子离开以来,龙得水无时不刻的在挂念着,此刻的他话音未落泪水又立刻涌上双眼。 “不!孩儿一切都好,只要爹您能够平安的回来,儿子……就放心了……” 父子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一股暖流从召男冰凉的双手涌遍了全身,泪水从他的眼中滑落下来。 虽然召男处事成稳,但毕竟他还是一个20多岁的孩子,两个多月来,他多么的盼望着亲人能够在自己的身边,此刻眼望着父亲,他的心是那样的踏实和温暖…… “老爷!行行好再给一点钱吧,我们都快饿死了,大慈大悲的老爷救救我们吧……” 眼见上轿即将离开的龙得水,那些没有抢到钱的乞丐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挡住了去路。 “保护好父亲,快把他们拉开。” 召男一边大声指挥着随行的保镖一边紧紧地贴在父亲的轿旁。 “召男!再撒些钱给他们吧?” 龙得水从轿子里探出头对儿子说道。 “不行啊爹,已经撒的够多了,乞丐太多根本就应付不完,照这样的话咱们就别想走了。” 眼看远处大群的乞丐又向这边围了过来,召男更加着急起来。 听到召男的命令,几十个荷枪实弹的保镖立刻行动起来。 “让开!快让开……” 这些保镖们一个个高大健壮,随着他们一齐发力,围堵的人群立刻间被驱赶出一条道来。 “老爷!救救我们吧,行行好吧……” 听到乞丐们绝望的哀求声,龙得水的心中如同刀割般的疼痛。这一路走来,映入他眼帘的是殍尸遍野的人间惨景。他思念的故乡已经变成人间地狱。 “爹!您放心吧,我正在安排将粮食装上火车,等您回到家乡后这些粮食也随即会到,女儿绝不会误了咱家的大事……” 儿媳艳娜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回响着。 “乡亲们!放心吧,为了赈灾救荒,我龙得水那怕是散尽我全部的家产也在所不惜……” “走!到县政府去。” 翻身上马的召男大声的喊到…… 第84章 必将正义来伸张 马蹄踏在红石板路上得得作响,轿子咯吱咯吱的震颤着,轿中的龙得水四处张望着。 记忆中的县城街道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两边的房屋显的更加老旧,萧条的街市也更加的凄凉。 脚下这条红石板路依旧是溜光发亮。整整四十多年了,他又一次走在这条路上,那一年,十七岁的他光着脚走在这条路上,他的手里紧紧的攥着几张钞票,这些钱是东拼西凑才得来的,他的父亲正重病躺在家里,他要用这些钱为父亲抓药。 可那个时候的他永远不会想到,等他再次踏上这条街将会是几十年后。 他无法忘记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忍受着病痛折磨的父亲、年迈的母亲和姐姐,一家人望眼欲穿盼望着他回来。 可是他们却永远等不到自己了。 他不敢想象当铺天盖地的泥石山洪扑向自己亲人的时候,他们是何等的绝望和恐惧。 “爹、娘、姐姐!我回来了,我向你们发誓,此番不报此仇,我永远和你们陪伴在一起……” ~~~~~~~ “瞧啊!果然不出我所料啊!” 紫云县政府,看完省高等法院裁决的林同春感慨地说到。 “林县长!裁决怎样说?” 早已焦急等待的祝光显秘书长开口问到。 “你看看吧老祝。” 林县长边说边把裁决推了过来。 拿起裁决祝光显推了推眼镜,使劲眨了眨眼睛看了起来。 “…… 据上,本院认为:鉴于该案案情重大,龙、夏两家各执一词,加之案发之日距今年代久远,人证、物证难以调取。因此,经本院慎重评议后认为,此案以发案地裁决更为合宜,特发回你县实地查验,迅速判明案情、惩处奸孽,彰显国民政府之法律尊严。届时,速将裁判结果上报本院……。” “哎呀!原来是这样。果真如您所料,这官司他们又发回来了。” 看过裁决后祝光显惊疑的说到。 “是啊,我原本想借省高等法院的声威缓解一下压力,可现在应了那句老话:自己不哭没有泪。” “林县长,属下听说那夏啸天已经上下打点周全,省高等法院这样裁决分明是在推脱责任啊!” 祝光显小声的说到。 林同春并不答话,他将身子仰靠在坐椅上,两眼望着天花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屋子里边一时间寂静无声,只有隐约的搓麻将声传了过来…… “说什么时过境迁证据难以获取……” 许久,只听林同春似乎自言自语的说着。 “那条狂泄而下的山洪道至今还清清楚楚摆在那里,下面埋着多少无辜惨死之人!这难道是证据难取吗。还说什么双方各执一词难辨真假,可是他们难道没有动脑筋想一想!那夏啸天状告龙得水炸开山洪道要害他全家,可他家里一个也没死,倒是那龙得水全家尸骨全无。试想世间哪有这样的杀人凶手……” 林同春县长越说越来气,他突然间提高了嗓门,并且“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桌子。 “更可恨的是那夏啸天竟然把我当做三岁小孩来耍。你看看他这张所谓的“万民状”吧,虽然上面密密麻麻摁上了血手印,可这那是什么血手印啊!这分明是蘸上的红印油。你夏啸天就是做样子也起码用个狗血、鸡血吧,真是可恶至极。 你再看人家龙得水家的“万民状”,那血手印可是清一色的咬破手指摁上去的,假如没有深仇大恨能这样做吗?哼!真是欺人太甚。” 林同春说着将两家的状纸在手里抖的哗啦啦直响。 “林县长果真是明察秋毫!还真是这样。” 祝光显秘书长接过万民状细看到,“哦!不过属下看这最后的三个血手印似乎也不是真血。” “嗬!还真是的,这颜色不是鲜红的,看来也有浑水摸鱼之类。” 林同春仔细看后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他哪里知道,这最后的三个血手印是毒娘和儿子瓜蛋、胖丫三个人摁上的。 这三人当时在场只是想混点粮食,看到别人都在咬破手指摁血手印,三人吓得当时就想溜。巧的是胖丫正好来了“大姨妈”,于是便拿来派上了用场。 “哼!这个夏啸天,我真想一纸裁决判他个杀人偿命,让本县住军把他送上断头台。这可是个血债累累的家伙,他手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呀,真是死有余辜。唉……!” 林同春长叹一声继续说到。 “可是我担心他狗急跳墙,那样的话不知还要搭上多少无辜人的性命,况且我也需要利用他完成军粮任务,眼下两家的生杀大权又落到我的手里,这或许是天意啊!” “可是林县长!今天是原定的裁判公布的日子,那龙、夏两家一定会来索要裁判结果的,如何评判您可要早作打算啊!不然的话恐怕要出大乱子的。” “是啊,我也在一直考虑着这件事情,这场官司断处起来一定要慎重。说实话,如果不是有驻军的威慑,我的评判对夏啸天来说就是废纸一张。可现在就不同了,我的裁决一出,无论哪一家输赢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所以不可草率啊。可惜的是目前为止,我心中还没有一个妥善的方案啊,唉……!” 林同春又一声叹气,显的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两个人都沉默起来,屋子里陷入了一阵静寂。 ……“虽说你今一日打回败仗,怨山人我用兵不当你莫放在心上……” 屋外不知何人吟唱《收姜维》戏曲声隐约传来。 “有了!” 忽然间祝光显眼睛一亮拍腿说道。 “林县长,这件官司或许不用您为难了,属下听闻百姓传言,那龙得水已经下定决心,无论裁判输赢,他都要动手封死泄洪道,到时间那夏家决不会答应,必将带人阻拦,而一场血拼必将在所难免,这样的话不管谁死谁活肯定分出胜负,这样一来两家的官司也就有了一个了结,也省得县长您给他们评判啦。 可惜的是,属下料定龙家绝不会占到便宜。因为有夏振东的保安队人多枪多,吃亏的必定是龙得水,颖桥镇百姓也必将遭遇一场血光之灾啊!” “此话当真?” 听到祝光显的话语,林同春县长呼的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不!不行,绝不能这样……” 他瞪着眼睛连声说到。 “一定要让正义得到伸张,坏人受到惩罚,不然的话,我林同春做的什么县长。” 忽然间一阵激烈的嘈杂声打断了林同春的话语。两人正在惊诧之间,只听“咣当”一声屋门被撞开。县政府的看门人脸色蜡黄闯了进来。 “快!林……林县长,大事不好了!两伙人……在门外打起来了……” 第85章 仇人见面枪对枪 在紫云县衙门口。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龙、夏两家不期而遇了。当他们的瞳孔中闪现出对方的身影的时候,他们的脑海中瞬间霹雳炸响…… 可是那时候的龙得水哪里会想到,当他脚踏故土悲愤大哭的时候,如果不是有个叫林珑香的女人,或许他洒下的将不是热泪而是一腔热血…… ……夏振东不顾母亲的苦苦哀求匆匆赶回,他急着要杀掉龙得水来个先斩后奏。 他匆匆赶回保安队。院子里他的人马早已等候多时。 由于夏啸天苦心经营多年,如今的县保安大队俨然已经成为他的私人武装。队里的大小头目全部安插着他血亲、姻亲和关系人,只要他们父子一声令下,这些人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此刻眼见夏振东匆匆进门,副队长夏金舵急忙迎上前去。 “哎哟我的大队长,您可回来了,可把我们急坏了,快走吧。” 副队长夏金舵长着一双死鱼眼,他和夏振东是同门兄弟,合着一个曾祖父。 “唉,别说了,我也快急死了。” 夏振东一边甩着脸上的汗珠一边“噌”地掏出了手枪。 “弟兄们!今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事成之后每人赏二十块大洋,谁杀了龙得水老子重他一百大洋。 “啊,太好了,干了他,” “宰了他……” 夏振东的话音刚落,几十个手下们立刻兴奋的嗷嗷叫嚷着,撸胳膊卷袖子操起长枪、短枪、机关枪……。 “走!” 夏振东手枪一扬大声命令道。 可是他刚迈出大门,却几乎和迎面来人撞个满怀。他气的刚要开口大骂,抬起头却立刻惊慌的叫道。 “爹!您……?” 只见他的父亲夏啸天带领着十几个家丁站在面前。 “干啥去?” 看到儿子领着一帮人马急匆匆的样子,夏啸天厉声的问道。 “哦,我……这……对!我迎接您呀爹,我这不是出门迎接您呀。” 夏振东的话音刚落,偏偏这时候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队长跑了过来。 只见这个小队长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说到。“哎呀!我的老爷、少爷你们怎么还在这儿呢,我都等的快急死了,那龙得水正在火车站呢,真是太好了,好机会啊,只有他父子二人,那当兵的没在跟前,咱们赶快动手吧,晚了就没机会了……” 这小队长只管一口气的说完,完全没有注意到夏振东正朝他不停使着眼色。 这夏振东气的真想上前狠狠的抽他两个嘴巴子。 “振东,你果然还是这样鲁莽,你差点坏了大事呀!” 听着小队长的汇报,夏啸天顿时明白了儿子是在说谎,他立刻火冒三丈责怪着儿子。 “爹!我……” “别说了,你这样是把咱全家往死路上逼啊振东!我说过多少次了做事要动动脑筋,你就是太莽撞了,你把龙得水杀了,当兵的能饶过咱们吗,不管他们怎样去判,最终只不过是老子我一个人的事。可你现在杀他一个人,他们就会拿咱全家开刀,你有没有想过呀儿子?” “爹,孩儿只是想……” “我知道你想先斩后奏,幸亏我来得早才没有被你坏了大事,你想打打杀杀有的是机会。走!带上你的人马咱们兵发县政府,我今天倒要看看他们能把老子怎么样……” ~~~~~~~ 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帮人马对骂着呼啦啦拉开枪栓,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对方。 “夏啸天!你这个狗东西……” 龙得水咬牙切齿的大骂着。 他看到了!几十年后,他终于看到了这个害他全家的仇人,这个他恨之入骨扒皮抽筋也难解心头之恨的仇人。 “狗东西呀!你还活着!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狗东西……” 龙得水蹦跳着大骂起来,浑身的血立刻间往头上涌去,他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血红。 “老子还活着,老子活得好好的,狗崽子,当年你侥幸逃掉狗命,今天老子让你有来无回。” 听到夏啸天那狂妄的对骂声。龙得水的怒火已经燃烧到极点。 “啊!……” 他发疯似的大喊着一把夺过身边保镖的长枪,举枪就要对准夏啸天射击。 “爹……”召男惊呼着。 “机枪!” 夏啸天一边命令一边迅速躲在机枪手的身后。 眼看微秒之间,一场火并已在所难免。 “住手!” 随着一声大喊,只见一个身影闪电般出现在龙得水的身前,一把托起龙得水手中的长枪…… “啪”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射向了天空…… 来人正是驻军副官任庆伟。 “把他们分开!” 随着任庆伟副官大声的命令,一队士兵顷刻之间插入两帮人马的中间,将他们分成了左右两边。 “夏啸天你不得好死,我早晚要将你碎尸万段。” 被夺去了枪支的龙得水依旧躲着脚破口大骂着。 “都不许轻举妄动,有谁胆敢挑衅就是对我军队的挑战,我任庆伟的手枪绝不留情。” 任庆伟大声的命令着。 “娘的!”夏啸天从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 他心里清楚,刚才凭借自己强大的火力,不等龙得水开枪,只要他的两挺机枪突突冒出火舌,对手顷刻间将会倒地一片。可是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却被这个任庆伟给破坏了。 “任副官!保安团正捉拿龙得水这个逃犯,请各位长官让开,以免误伤了自家的弟兄们。” 夏啸天高声的叫喊着。 “你放屁,你才是杀人的刽子手,不得好死的东西……” 这边的龙得水立刻对骂着。 “都给我放下枪,想造反了不成,光天化日之下动刀动枪,还有没有王法?” 随着一声断喝,只见林同春县长和祝光显秘书长从县衙的高石台阶上走了下来。 林县长先是用赞许的目光朝着任庆伟副官点了点头,然后他接着大声的命令着:“都放下枪来,告诉你们,你们今天是来听取裁决结果的,我现在就向你们宣布:高等法院已将案件发回由我全权审判,你们今天的表现将决定你们的输赢,我看你们那个还敢放肆。” 林县长一番宣布立刻间起到了作用,两帮人马顿时安静下来。 “先把枪放下。” 随着夏啸天和龙召男的命令,两帮人马各自都将手中的枪口垂了下来。 “奉卢团长的命令,我们军方坚决支持林县长的裁判,任何一方胆敢动用私人武力,我军方绝不答应。” 任副官此话一出,弥漫的杀气顿时消减了一半。 “夏主席,您可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生气,咱们县长会做主的。” 眼见紧张的气氛缓和,刚才不知道躲到那里的小职员们全都冒了出来。但他们都围在夏啸天的面前你一言我一语的劝了起来。 “是啊夏主席,暂且忍一忍吧,咱们都知道您的为人,咱们全都相信您。” “对啊!好人有好报,我们都来支持您” 这些小职员们纷纷恭维着夏啸天,但是声音却大概只有夏啸天能够听到。 看到属下都在讨好着夏啸天,林同春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然后他大声宣布:“现在听我的命令,龙家一行人到院子里去,夏家一行人大门外等着,听候我的裁决,任何一方都不许轻举妄动,胆敢主动挑衅者,就是对我的挑战,现在开始行动。” “任副官!里面请。 ”林同春县长挥手招呼到…… 第86章 不惩恶徒不罢场 此刻,县衙外的夏啸天正遭受着身心的折磨,历来飞扬跋扈的他从来没有遭遇过如此的冷落,加上他年迈体衰,本身就有腰腿疼痛的老病,此刻他感觉到全身特别的疼痛,这使他几乎难以站立。 他环顾四周想要找个地方坐下来,他看到手下们四处随意的坐着:坐在砖头上、石阶上或是干脆盘腿席地而坐。他这样的身份当然是不能和这些下人们坐在一起。他看到了儿子夏振东,他坐在石狮子脚下的石墩上,在那里抽着闷烟。 “或许石墩上可以坐一小会儿。”夏啸天这样想着便想要过去,可是他只挪动了一步又忽然觉得不妥,在这样的场合下,如果父子俩挤在一起就像一对丧家犬一样,未免太丢人现眼了。于是他便取消了这个念头,只能强忍着疼痛,一只手伏在马背上拼命咬牙坚持着。 在往常的这个时候,他正在自家里温暖的客厅里吸着大烟喝着热茶,烟瘾过足了再伸个懒腰,那是何等的舒服啊! “该死的混蛋!竟然把老子晾在门外,等着吧,我一个一个的收拾你们,不出这口恶气我誓不为人……” ~~~~~~~~ 就在夏啸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时候,在林县长温暖的办公室里,林同春正和龙得水一行谈兴正浓。 “很好,很好!” 看罢龙得水带来的周怀德厅长亲笔书信,林同春县长不住的点头称好。 “龙老板的经历本县早有所闻,周厅长在信中称你为实业救国的楷模,对此我深表认同。但我同时还认为:你能够在险境中奋起,靠自己的打拼创出了一方天地,又可称得上咱紫云人自强不息的楷模啊!” 林县长的一番话让龙得水感怀不已。 “县长大人的赞扬龙某实不敢当。您为官清廉公正,犬子召男……” 看到召男向自己使着眼神,龙得水恍然大悟,他连忙改口说道:“我儿复仇已多次书信告知于我,龙某深感今生有幸,自从亲人和父老乡亲被奸人残害至死,至今尸骨无寻,为了不忘这血海深仇,我给两个儿子起名,复仇、雪恨,可是每每想起这血海深仇至今未报,龙某实在是枉活人间,如今有林县长您来主持公道,颖桥百姓终于盼到了昭雪之日啊。” 龙得水的话语令林同春表情肃穆:“刚才省高等法院的裁决诸位都已经看过了,这场官司将确定由我做出裁定,我虽然不会向你们承诺什么,但我林同春同样出身寒门,对百姓疾苦身同感受。如今,奸徒作恶百姓罹难,我虽官职卑微,但天理昭昭国法难容,我已下定决心,一定会秉公执法还百姓一个公正。” “林县长……” 龙得水父子几乎同时动情的呼唤着, 林县长的一番话让满屋子的人为之动容,他们的眼中都被泪水湿润。 祝光显和任庆伟无不出身于贫苦家庭,共同的境遇让他们彼此之间心灵相通,油然产生出强烈的感情共鸣。 “龙老板,其实说句实话,与其说是你们有求于我,倒不如说是我盼望着你归啊!” “哦?” 看到龙得水面带困惑,林同春接着说到:“龙老板,这一路走来,想必你已经亲眼目睹家乡的惨景,父老乡亲们在饥饿中挣扎,他们生不如死啊!我望眼欲穿盼望你归,现在好了,你这一回来带回来了粮食,我可就……” 未等林县长把话说完,龙得水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他蹭的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激动的说到:“我知道了林县长,请您放心,不过我先向您道歉,只因近段军粮生产任务繁重,所以支援家乡的粮食因为加工耽搁了时间,但我已经命工人们日夜开工,请您放心,至多两日,我保证粮食一粒不少准时运到。” “哦!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龙老板,我就说嘛,你不但是咱紫云人的楷模,更是咱紫云人的福音啊!周厅长在信中答应推荐我官职提升,可这个对我真的不重要,可你说的却是我做梦都想听到的啊!” “哈哈哈……” 林同春的一席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 “老祝!今天的形势你也看到了,夏啸天这个本地虎真的是名不虚传,倘若真的打起来,只是他手下的那两挺机枪一响,龙家立刻就会吃大亏,可就真的不需要我来裁判了。” 林同春县长站在窗前,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感慨地说着。 此刻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祝光显二人。 “您说的很对林县长,那夏啸天本地经营多年,各处都是他的势力,如果不是任副官及时赶到,龙家这亏可就要吃大了。” “是啊,我刚才一直在考虑着这件事情,我可以裁决除掉夏啸天,但是除掉了他,还有他的弟弟、他的儿子、他的亲戚连亲戚……总之,他的罪恶势力难以除尽啊,我总不能给他来个满门抄斩吧。唉!如何应对真的很让人伤透脑筋啊!” 林县长摇着头说着,看出他的内心此刻非常的煎熬。 “可是林县长!他们两家可都在等着您的裁决呢,要是万一……” 祝光显话音未落,又一阵嘈杂声从窗外传了过来。 “又怎么了?” 两个人急忙向从窗外望去,只见县政府的几个职员正拎着椅子板凳、茶壶茶杯向外走去。 “老祝!这些人要干什么?” 林县长不解的问到。 “呵!看到吗?那领头的就是夏啸天的五弟夏啸江,他们肯定是给夏啸天端茶送水去了。” “哦!我知道了,刚才我就发现他们都在恭维着夏啸天,没想到伺候的还真周到啊!” “呵!那当然了,林县长您有所不知,他们平时可都是夏啸天家的常客,吃他的、喝他的、拿他的,如今这好不容易有了巴结的机会,他们当然不能错过。” “哦!这样说来,我要是裁决把夏啸天给除掉了,他们难不成还会集体辞职呢。” “呵呵!辞不辞职的倒很难说,但肯定的是他们从心里不希望夏啸天倒下,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他们的损失也很大。” “也难怪他作恶多端,连公职人员都要给他溜须拍马称兄道弟。夏啸天啊夏啸天,这次老林我不捉住你这个恶徒我决不罢场。” “对了老祝,我听人说这夏啸天家里有一个戏班子?” “是啊,这个戏班子是他霸占别人的,开始的时候他只是想霸占戏班子的女主角,也就是夏振东的母亲,后来他干脆把整个戏班子都给霸占过来了。几十年了,紫云县的人都知道他干的这段坏事。” “夏振东的母亲是个唱戏的?老祝,你给我说说这段往事,我倒是很感兴趣。” “唉,这件事情在当年轰动一时,这个戏班子原先叫做曹家班,班主是县城北关街的曹家兴,曹班主是梨园名角,他为人正直善良远近闻名。 那年有两个人从外地逃难来到紫云县,一个少年名叫赵连生,另一个少女名叫林珑香。这两人快要饿死的时候,被曹班主发现,就把二人收留在曹家班。年复一年,在曹班主的细心栽培下二人成长为梨园名角。那时的曹家班四大名角同台献艺,声震中原……” “四大名角?” “对!四大名角!这四大明角分别是:第一名角——青衣花旦林珑香,人送艺名“赛天仙”;第二大角是白面小生赵连生,人送艺名“梦情郎”;第三个大角色便是曹班主的夫人——人称赛毒娘的女声老旦许仙梅;第四个大角色…… ……在曹家兴班主的带领下,曹家班唱响了大江南北,连续三届夺得梨园擂台大赛桂冠……” “哦!早年我也曾听说有个戏班在五年一届的梨园大赛中夺冠,想不到竟然是紫云县的曹家班!” “是啊,那可是紫云县的骄傲啊!可惜呀……可惜!自从遇到了夏啸天,这曹家般的灾难可就来到了……” 第87章 裁决已定戏开场 “是啊,那可是紫云县的骄傲啊!可惜呀、可惜!自从遇到了夏啸天,这曹家班的灾难可就来到了……” “说下去,后来怎么样了?” 林同春县长催促着,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目光,听的是饶有兴趣。 “那一年的秋天,夏啸天的母亲做寿唱大戏,夏啸天请来了曹家班,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珑香,可以想象当天仙般的美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这个家伙那幅色咪咪的模样。也是从那天起,林珑香的命运就已经注定在劫难逃了。” “为了得到林珑香,那夏啸天便使出了连环毒计。第一计我把它称为“苦肉计”,那时的曹家班刚刚参加完梨园争霸赛,本已是人困马乏,但夏啸天确逼着他们连唱13场大戏一刻也不能停歇,这可害苦了曹家班,首先倒下去的是班主曹家兴,由于劳累过度他中风倒地,就在戏班子的人都在忙着班主病情的时候,夏啸天又使出了他的第二招毒计“绿豆计”。 “绿豆计?” “对!绿豆计。那夏啸天想要得到林珑香,就必须剥掉她的保护层,就是她的恋人赵连生。他把他的几个虎狼兄弟召集在一起,说是有欣赏赵连生的绝活演技“鹞子十八翻”,等到那赵连生空翻快要到十八下的时候,他命人在地上泼了一盆绿豆,就这样那赵连生后脑勺重重摔倒在地,当时就昏死过去……” “好一个绿豆计,狠毒,太狠毒了!” “到了此刻,林珑香的保护层已被层层剥去,她就像一只羔羊摆在了夏啸天的面前,结果可想而知。至于他如何占有了林珑香,坊间很少有传闻透露,但是紫云百姓都知道,这件事与曹班主夫人赛毒娘脱不了干系,正是这个狠毒贪财的妇人,不顾戏班人的死活,瞒着丈夫曹家兴同夏啸天签订了13场大戏的的契约;正是她把林珑香送到了夏啸天的虎口之中;正是她为了蝇头小利把曹家班转让给了夏啸天,气的曹班主吐血身亡。 而最可怜的是那赵连生,虽然他幸运地从死神手中逃脱,但当他得知夏啸天霸占了心上人的时候,他愤怒至极,去砸夏啸天的大门,他要讨回公道。狠毒的夏啸天将他一顿毒打,用烧红的烙铁对准了他的脸,就在这危机时刻,林珑香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对他说道:‘我已经是夏老爷的人了,你赶快离开这里,我是不会和你一个穷戏子过一辈子的,我要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赶快走吧,不要再来找我,永远不要再回来!’ 那赵连生哪里肯信,他哭喊着‘不!打死我也不信,你一定是被逼的……’ 他又怎能相信心上的人突然间就变了心,他又怎能舍得离开心上的人。直到后来那林珑香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就这样那赵连生怀着无限的痛苦,从此消失在人间……” “唉,一场活生生的人间悲剧……” 祝光显动情地讲述着,不觉间两行老泪已经顺着脸颊淌下。 屋子里一阵沉默。 “一场大戏成就了夏啸天的好事,看来这个家伙一定喜欢看大戏,那这回就让他过足戏瘾吧!” 林同春县长似乎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这令祝光显摸不着头脑。 “老祝,你可以把这对仇家叫过来了,我要宣布对他们的裁判。” “太好了!林县长,您有主意了?” “是的,有主意了……” ~~~~~~ 今天的颖桥镇西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日子。 “龙得水回来了,当年那个敲钟救人的恩人回来了。” “对!就是那个砍掉夏霸天一只耳朵的英雄回来了。” 镇西的乡亲们奔走相告着,龙得水新建的宅院早已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是那棵大槐树,还是那口锈迹斑斑的古钟,整整四十年了,逃亡天涯的龙得水终于又和亲人们相逢。一句句惊喜的呼唤,一声声悲愤的哭鸣。 痛苦和喜悦的泪水交织在一起,久别重逢的场面无不令人动容……。 然而就在龙得水和众乡亲相拥而泣的时候,却有一个人一瘸一拐的溜出了村子,这个人就是江湖盗贼张福山。 此刻的他急着要去给夏啸天报信,他要告诉夏啸天他的仇人龙得水回来了,全村的人都哭红了眼,或许他们就要杀过来了,他要夏啸天早些做好准备。 “这是个重要的消息,或许能拿到一笔赏钱。”张福山便走便这样想着。 说起这张富山,自从师徒三人抢走了军官太太的钱包后,三个人着实是发了大财,吃喝嫖赌放肆的狂欢,逍遥自在活似神仙,嘴里直呼还是在乱世好,感谢着日本鬼子八辈祖奶奶,老天保佑再乱它一百年。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坏蛋自有更坏蛋。(owo?)! 眼看这三人疯狂的享乐,却不想暗角里六双眼睛已经死死地盯住了他们。 这六人也是杀人不眨眼的主,虽然他们没有枪,但他们有刀子。当那明晃晃的刀子冷不防抵住三人喉咙的时候,他们的枪就成为了人家的枪,他们的钱就成了人家的钱。 哈巴狗朱宝瓶心存幻想:“各位爷,求您好歹给我们留些路费吧。” “好,给你们留路费。” “噗嗤、噗嗤、噗嗤”三声响,三个人的屁股上挨了三刀。 就这样三个人捂着流脓的屁股逃回了家乡。 ~~~~~~~ “要是得到了赏钱就可以到城里妓院玩玩了。” 张福山边走边想,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尝尝新荤了。 张福山是夏啸天安插在镇西的耳目。他已经被夏啸天死死的捏住了把柄。 有一年快过年的时候他溜到夏啸天家偷东西,不曾想失手被夏家家丁给逮着了。 夏啸天当时就要剁掉他的两只手,可是又临时改变了主意,待他在悔罪书上签字画押以后,夏啸天便交给了他一项特殊的任务:今后凡是镇西有关夏家的一切消息他都必须马上报告,不然的话这两只手早晚保不住。 从此以后他就成了夏家的狗腿子,上一次就是他及时报告了大栓兄弟二人的行踪,所以兄弟二人被抓壮丁的顺利抓到了。 还有就是去年农历八月十五前,小羊倌在山上给夏啸天家放羊,因为打了一个盹丢了一只羊,那只羊就是被张福山偷走了,当他裂开腮帮子大吞羊肉的时候,可怜的小羊倌走上了战场…… 第88章 前所未闻真荒唐 就在张福山匆匆赶来的时候,在夏啸天家的正厅里,正上演着一场兄弟密谋的大戏。 场景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弟兄们叫嚷的嗓门更大,桌子拍的更响。 “真他娘的稀奇,头一回听说这样断案,竟然让我们和那龙家唱大戏比输赢,谁家戏台前的观众多谁就赢官司,这叫断的什么狗屁官司,前所未闻,真tm的荒唐。” 夏啸天刚刚说罢裁决结果,弟兄几个便开口大骂起来。 “依我看这是姓林的在使坏,说什么民众心里有杆秤,让那帮穷鬼们为我们评判,可那帮穷鬼们早就恨死我们了,他们能到咱们家戏台前看戏吗,姓林的这混账是存心想整死咱们。” 夏老三愤愤的骂着,他得知裁判结果后气的脸都变绿了。 一旁的夏老二接过话来咬牙切齿地说到:“其实姓林的这一招非常的阴险,他不但要把咱们往死里整,还要榨干咱们的钱和粮食。他要我们和龙家各自交出3000大洋银票作为保证金,还怂恿我们和那龙家开锅施粥。还要在全县张贴告示,让全县的穷鬼们都来看戏吃粥,那些穷鬼们都快饿死了,咱们就是把房子扒了也填不饱他们的饿肚子。” “吃个屁,咱给他们施粥?想得美,我宁愿喂狗也不给穷鬼们吃一口。” 夏振东狠狠的骂到。 “依我说呀咱们施粥也是输,不施粥更是输,所以咱们就不要管那姓林的了,他爱咋判就咋判吧,反正他已经计划好了,他就等着咱们输了戏呢,然后他就可以顺水推舟做出裁决了,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就彻底的被动了。所以我去找几个有名的杀手把那龙家父子给做了,不显山不露水那驻军也没屁可放,这样不就完事了吗。” 夏老四眼露凶光说到。他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 “四哥说的对,姓林的这家伙很奸诈,我看他分明在偏袒着龙家,今天他把咱们晾在门外,而他和龙得水一伙在屋里面不知道捣鼓些什么,或许这就是他们合伙订下的诡计。大哥!咱们要早做准备才是啊。” “对!大哥,快说咱们现在怎么办吧?” 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夏啸天。 “唉!……” 夏啸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到,“我千思万想都没有料到啊,姓林的会使出借刀杀人的阴招! 说什么要文斗不要武斗、三场大戏定输赢、民众心里有杆秤……狗屁!全他娘的是圈套,是圈套……” 夏啸天突然间怒不可遏的吼了起来,伸手嗵的一拳砸在桌上。 他想起了上午自己遭受的种种屈辱,一股怒火涌上了他的心头,他的身子随即气的颤抖着。 看到老大这幅模样,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不语,每个人的心中都憋着一股窝囊气。 他们感觉自己被人摆布,但是却又无法发泄出来,因为顾忌着军队的威胁,他们又不能痛痛快快的和龙家拼杀,所以只能忍受这样的屈辱。 一时间屋子里沉寂下来,只有愤怒的呼吸声和嗵嗵的心跳声。 “老子不傻,老子知道他和那龙家已经勾搭在一起。他现在一定很得意啊,他给老子下了套子,老子这回不钻也得钻啊。” 许久,夏啸天一连串老子话语打破了沉寂。 “好吧!老子就陪他玩下去。别以为老子是吃素的,他要摆擂唱大戏,好!老子就给他唱大戏,他能难倒老子吗!老子有戏班子,别说是三场大戏定输赢,就是唱十场、一百场老子也奉陪到底。 他要老子给穷鬼们施粥!好!老子就施粥,老子有的是粮食。振东!你明天把三十万斤粮食给姓林的拉过去……” “爹!你难道真的要把粮食给姓林的吗?这些粮食咱们可是囤了有些日子了,马上就能挣到大钱了。现在……” 听到父亲要捐粮食,夏振东瞪着眼睛打断了父亲的话语。 “你住嘴,你懂什么!”夏啸天呵斥住儿子。 “振东,别说了,咱们听你爹的。” 看到叔叔们都制止着他,夏振东不服气的梗了梗脖子不再言语。 “你以为我愿捐吗?可不愿意有什么办法呀?那姓龙的捐了粮食咱也得捐,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咱现在的仰仗就是振东手里的保安大队,如果那姓林的批准了龙家也成立一支武装,那咱们还有什么优势啊!姓林的已经答应我暂不批准龙家的请求,前提是要我们捐出这三十万斤粮食,我们不捐能行吗? 我们捐了粮食就堵住了他的嘴,现在他又想出赛戏这个混账主意,无非就是想让我们两家拿粮食救济这些穷鬼们,试想如果我们家的台子前空无一人,而龙家那里占了上风,姓林的就会顺水推舟以这个理由裁决我们,到时候军队就可以动手拿我们开刀了。我当然知道那些穷鬼们不会到咱戏台前捧场,但是我们夏家也不是白混的,到时间把咱们所有的亲戚连亲戚,朋友加熟人拖家带口全都召集过来,有多少就来多少。到时候咱们照样杀猪宰羊大摆筵席,这样一来咱们戏台子的人气也一定火爆。总之我就是要让他姓林的狗咬刺猬没法下口,我看他拿老子有啥法子。” “对!大哥说的不错,他要比人气咱就汇聚人气,往年大庙会咱家门前车水马龙有的是人气,这回让他们把全家都带来,咱们的人肯定不会少。” “对!老子也不是在城里白混的,到时候我命令手下的警员们,让他们把亲戚连亲戚都给我带来。” “对!还有我保安大队,少说也能来上千人。” 夏啸天一番话顿时把气氛提升到高潮,众弟兄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来。 “记住!咱们这个时候一定要沉住气,冷静对付。只要拖过这段时间,等着瞧吧,我有预感,被动的不会是咱们,到时间着急的是他龙家。” 夏啸天自信的说着,他的眼中流露出一股高深莫测的目光。 “老爷!镇西那个贼福山来了,说是要见您。” 屋门口刘管家伸头禀报着。 “太好了,来的正是时候,让他进来。” 夏啸天一边说着一边摆了摆手:“都过来。” 屋里的人立刻围了过来,光秃秃的脑袋挤在了一起。 夏啸天低声的叨咕着…… “好!好主意,大哥您真是高明……” 光脑袋一齐晃动着发出赞赏的声音…… ~~~~~~~ 送走了村上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龙得水几乎已经站立不稳。 这一天他经历了太多的感情起伏,身心早已疲惫的他瘫坐在太师椅上。 “爹!您该好好的睡一觉了,您太累了,” 身边的召男心痛的说道。 “唉,我又怎能睡着啊孩子!” 龙得水声音嘶哑的说到,他几乎已经直不起头来。 “孩子!穆管家有没有来信啊,他请到戏班子了吗?” “爹!你放心吧,我已经安排他们到外地去请了,至多明天就可以回来了。” “唉!夏霸天这个狗东西,本地的戏班子都被他打压散伙了。而那些外地的戏班子听说是要和他家赛戏谁还敢来呀,能请到的话咱们一定要多给人家酬劳,好好的招待人家。” “放心吧爹,我已经对穆管家交代了,咱宁可多花些钱,也要请好的戏班回来,能花钱的事就不是事,这戏班子一定能够请回来。” “对!还有施粥的事情,你安排了吗孩子?” “已经安排好了,我已经安排铁匠们连夜打造十口大锅,不够的话可以随时再造,到时候在咱家戏台旁一字摆开,放心吧爹,凡是来给咱们捧场的乡亲肯定能看好戏、吃饱饭。” “好啊!” 龙得水长长的抒了口气,他面露欣慰的说到:“这次回来眼见我儿把一切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爹心里甚感欣慰呀!更庆幸的是咱们又遇到了林县长这样的好官,爹打心里佩服他啊!虽然乡亲们愿意和咱们一起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可是和那夏霸天拼命,爹我死不足惜,但爹真的不忍心连累乡亲们啊! 所幸有了林县长这英明的裁决,纵使那夏霸天如狼似虎,他这次也难逃报应的到来。我现在才明白林县长所说的天理昭昭、罪恶难逃的含义啊。” “是啊爹,乡亲们也都交口称赞林县长裁决英明,夏霸天的罪恶早已使百姓恨之入骨,乡亲们一定会支持咱们。现在一切都准备齐全,只等粮食运到咱们就提前开锅施粥,以了结父亲您报答乡亲们的心愿。” “是的孩子,咱们不但要施粥,而且还要给乡亲们发粮食,为了受苦受难的乡亲,爹即使散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我现在着急的就是粮食,不知艳娜准备的怎么样了,孩子!你快再发报去催,快快让艳娜速发粮食” “爹,您放心吧,电报我已经发出去了。您休息吧,孩儿担心您的身体。” “好孩子!你也早点睡吧,爹这就睡。唉……” 龙得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心里清楚这个夜晚对他来说又将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89章 独掌大权露凶相 石门镇的天空已经连续几天不见太阳了,天空灰暗阴沉,山风搅动飞来峰的松林,清水河水面泛起阵阵的涟漪。 阴冷给人一种压抑和沉闷,而这样的天气也映现在画男的画卷之中。此刻的画男双眉紧皱画笔回转,一幅《寒山萧瑟图》跃然纸上。 画面冰冷的色调,荒野瑟瑟群山凋零,孤雁南飞声声悲鸣。 画如心情,此时的画面正是画男内心的写照…… 五天前画男回到了家里,他最终没有抵住母亲苦苦的哀求,母亲几乎是在流着泪求他,作为儿子他又怎能让白发苍苍的母亲伤心绝望呢。 当初周艳娜撕碎了他心爱的画卷,这是他多年的心血啊!包含了他多少美好回忆!可这一切转瞬之间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更为可恨的是,他把莲儿的骨灰盒不知扔到了哪里。那个时候画男发疯的质问着她。而艳娜只是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歉意。 盛怒之下的画男离家出走,他发誓只要周艳娜在家,今生他绝不回家。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平静后的画男却是越来越感觉到内心的痛苦,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让父母多么的伤心。 他想到了父亲,虽然他从小就违背父亲的意志,而父亲对他从来都是一幅严肃的面孔,可他又怎能察觉不到父亲那颗深藏的慈爱之心呢! 他愈加感觉对不起父亲,父亲大仇未报,而这是父亲一生最大的心愿,可自己又为父亲做了些什么呢? 或许是我的错,画男每天都在反省自己,父亲说的对,人家艳娜是一个千金小姐!人家肯下嫁自己,而且是那样努力的在为龙家付出。虽然她撕毁了自己的画卷,但错在自己对她过于冷落,设身处地为她想一想似乎也情有可原。 画男这样反思着自己。 “好孩子!你的哥哥已经回乡复仇,你的父亲马上就要动身,他告诉我最牵挂的就是你,我答应你父亲一定要让你回家,孩子!为了母亲!也为咱全家,娘求你,回家吧……” 面对母亲的苦苦哀求,他又怎能再坚持下去呢。 他随母亲回到了家,他见到了父亲,多日不见,父亲似乎苍老了许多,虽然他看起来表情依旧是那样的严肃,但是父亲的眼中分明闪着泪花,那是慈爱、激动、更是喜悦的泪花。 他的房间被收拾的焕然一新。更令他感动的是桌头摆着崭新的画笔和宣纸。 “少爷!老爷得知您要回家有多高兴啊!他吩咐我们把房间好好的收拾收拾,还派人从几百里外给您买来了画笔和纸,还一再吩咐一定要买最好的……。” “爹……” 听着丫鬟春枝的话语,画男的眼眶湿润了…… 亲情令回到家中的画男倍感温暖。 “画男!好孩子!爹明天就要动身回去了,爹想和你好好的谈谈……” 听到父亲的话语,画男被惊呆了,他一时竟然不知所措。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对自己总是一副严厉的模样,而今天,眼前的父亲是那样的慈祥。 “爹仔细想了想,爹觉得还是你母亲说的对,我儿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你的内心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可是为了咱的家你已经够尽力了,爹为你而感到欣慰啊。孩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路,爹希望我儿能够早日走出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爹此次回乡恐怕是九死一生,要是……万一有个好歹,孩子,你一定要挑起咱家的重担,照顾好你的母亲,爹……拜托你了。好孩子!爹相信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和燕娜和好吧孩子,爹不会看错的,她是一个好姑娘,你们在一起会幸福的……” “嗯!” 画男努力地点了点头,他看到父亲的腮边挂着泪水。眼前的父亲是如此的苍老,如霜的白发和深深的皱纹,目光中充满着期待。 “爹!您放心,我……我会努力的……” ~~~~~~~ 父亲踏上了回乡复仇之路,而母亲也以到普济寺静养为由离开了家,画男心里清楚,母亲是为了能让他和艳娜单独相处。 是的,那时的画男已经做着努力,他在想或许能够与艳娜和好,但是他这种努力很快就被周艳娜打败了。 事情的导火索是画男得知了纺织厂的“四大美女”被艳娜开除的消息。这个消息是纺织厂的管工婆告诉他的。 就在父亲和母亲离开家的第二天,纺织厂的管工婆悄悄找到了他,他看到管工婆神情紧张。管工婆告诉他纺织厂的四大美女被艳娜开除了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华南惊疑的问道,他被这突来的消息给惊呆了。 “别问了少爷,您……还不明白吗。少奶奶今天宣布了,从今往后工厂的事情都由她做主,然后宣布了她们四个人的名单,说是她们违背了厂规要当众开除,少爷!老身可以性命担保,她们都是进厂多年守规矩的人啊,赶走了她们再也找不到这样熟练的工人了。她们让我求您在少奶奶面前求情,让她们回来吧,失掉了工作,一家老少日子没法过啊!少爷,您就帮帮她们吧……” ※※※※※※※※※※※※※※※※※※ “我知道了,都是我害了她们,什么违背了厂规,根本就是艳娜心存嫉恨,几个姐姐对我好,关心我,招来了艳娜的嫉恨,你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去给她说,让她们回来上班。” 画男第一次进入了艳娜的房间,艳娜看到他时目光顿时火辣起来。 “我来是想……” “嘘!别说话,我的小情郎,我知道你会来的。这就对了,来……” “对不起,我来是想说关于那几个女工的事情,她们……” “什么都别说,我都知道了,现在是属于你我小夫妻的时刻……” 艳娜说着,一只手已经揽紧了画男的脖颈,比起皮皱肉松、一身体臭的周怀德和她的上司龟田,眼前嫩鹅般的画男已经让她欲火难耐,浑身酥软。 “快!亲我……” 画男一阵眩晕,他闻到了艳娜浓烈的香脂气味儿,他的脸红的像是一块红布,心里面扑腾腾的跳的厉害。 与往日的嬉笑打闹不同,他知道这一次恐怕是要来真的了。 画男喜欢扎女人堆,如同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所说的那样:漂亮的女子清水做成,柔而甜美;男人臭腥泥做成,浊而散发着臭味。画男就喜欢和漂亮女子在一起,没有暴力,没有欺诈,身在百花丛快意醉春风,在那个时刻他感到了人生的快乐。 在南都国立美术学院上学的时候,他就被同学们戏称为“花公子,”那个时候他就常常踏足青楼,他和那些江淮名伶艺妓打的火热,他喜欢这些才貌双绝的青楼女子,或者说这些女子宠爱这个惹人喜爱的小才郎。一个是风情万种风流倜傥,一群是青春妙龄花开雪霜,他和她们相遇一起,便上演了几年花蝶飞舞醉花丛,红袖翩翩悦画郎的人生美事。 但是鬼子的铁蹄踏碎了人间的一切美好,那些美丽的女子悲惨的下场可以想象。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至死不会忘记那曾经带给她们快乐的“画画郎”。 ~~~~~~ “还在等什么,别害羞,你我是夫妻,夫妻总要有第一次的……” “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突然间画男把她推开。 “我说过了,我需要些时间,再说了,我们……还没拜堂成亲呢。我不想这样。” 画男说着转身离去。 “你……” 画男的举动泼灭了艳娜的欲火。她又羞又恨,看到画男像是逃跑似的消失在夜色之中:“你混蛋,给我回来。” 艳娜流着泪大骂着…… ~~~~~~~~ “她的内心根本就没有善良,这样的女人我又怎能同她相守一生。” 自从和艳娜相处的这短短时间,画男似乎逐渐透了她的本质。 “在父母面前装腔作势,骗取二老的信任,其实可以称得上人面兽心。” 画男咒骂着艳娜。 这不仅是因为艳娜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他的求情,更是因为他发现自家的工厂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厂子里新增加了几个手拿皮鞭的大汉,这几个人像凶神恶煞一般到处巡视着,随意打骂着工人。从前那种红火、快乐的劳动场面消失不见,龙家的工厂已经变成了恐怖的地狱。 工人们敢怒不敢言,而他作为龙家的二少爷,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在眼前。 “这里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家了,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个女魔头。” “唉!该怎么办呢?要是哥哥在家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亲人在我身边。” 画男自言自语的说着,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像画中的孤雁,身影孤单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亲人。 “该怎么办呢?我总不能再一次离家出走吧,绝不能这样,无论如何也要等父亲报完大仇再做决定,就这样忍受吧!无论如何我也要挺下来……” ※※※※※※※※※※※※※※※※※※ 纺织厂一间宽敞的房间里,艳娜正仰靠在松软的座椅上,她嘴里边吐着烟圈,地上扔了一地的烟头。她把脱了鞋子的脚高跷在桌子上,屋子里面乌烟瘴气,掺和着她醺人的脚臭味。 因为要干一件大事,她已经整整三天没有洗澡了,此刻的她头发蓬乱,眼圈乌黑,泛着铁青色的脸看上去活像一个吊死鬼。 此时的她与以前那个干净利落的周艳娜完全判若两人。她已经成为龙家大院的主宰者,她已经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辛苦的伪装自己了。 “咚……咚” 随着两声轻轻的敲门,门外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 “艳娜” “进来” 她将脚从桌子上放下,直起身子应答到。 门被推开,一个脸上有着刀疤印的中年男人闪身进屋,随即回身关闭了屋门。 来人正是艳娜的属下坂本,公开场合下艳娜称他舅舅。 几天前,就在龙得水将要回乡之前,周艳娜以需要帮手为名向龙得水推荐了自己的几个亲戚,龙得水当然是满口答应,可是龙得水做梦都不会想到,艳娜召来的这八个人全部是她手下的特务成员。 “艳娜,天大的好消息啊!……” “快说!……” 听到坂本的话语,艳娜呼地一下从座椅上弹起身子。 “刚刚接到总部的密电,运送粮食的列车已经被我大日本皇军截获,所有的粮食已经成为我皇军的囊中之物。” “太好了,我正等待这个消息呢!太好了……太好了……” 周艳娜高兴的几乎要蹦了起来,她连声的叫好。 几天的不眠之夜终于等来了好消息,她抓起桌上满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太好了!龙得水,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你为皇军送的粮食收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周艳娜发疯般狂笑着,她抓起桌子上龙得水催粮的电报狠狠揉捏着,然后扔向墙角。 “是啊!艳娜小姐,中原大灾之年,这批粮食可真是雪中送炭,为了表彰您为帝国做出的杰出贡献,总部电令授予您旭日勋章,同时恭贺您提前晋升大佐军阶。 “天皇万岁,我愿为大东亚圣战奉献我的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 “啪”的一声,周艳娜两腿立正,两行热泪滚滚而出。 “坂本君!我们的“威服一号”作战计划已经进入关键的时候了,大日本皇军很快将要到来,到时候我们兵临城下就可以威逼重庆政府向我们降服,而那时我们将结束支那战争,我们的勇士将会冲出亚洲征服世界。为了迎接这个光荣的时刻,我们的组织将会肩负起更加艰巨的任务,你也知道这座工厂对我们的重要性,它向支那各个战区发送粮食和布匹,通过这座工厂我们便可以掌握各战区的兵力配备和部署情况,所以派遣军司令部对我们的行动给予极高的期待,我们一定要将这座工厂死死的控制在我们手中。” 周艳娜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目光,谈到未来她充满着信心和希望。 突然间她话锋一转眼中射出一股寒光。 “坂本君,告诉我们的手下,这个时候我绝不允许出现任何的差错,我已经发现有人想打女工的主意,你要告诫他们,有谁胆敢坏了咱们的大事,我艳娜手下绝不留情。” “哈依!艳娜小姐请放心,属下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 坂本努力地点头承诺着,但是他的表情却极不自然。 这一切逃脱不了艳娜的眼睛,而她这番话语也是在敲打着坂本,她深知这八个下属是何等货色,如果不是她严密监视,面对纺织厂众多的女工,这个家伙早就开始下手了。 “很好!我相信你舅舅,我们有着多年的共事经历,有你在我身边我总是会感到特别的放心,对了,你的那个外甥女婿龙画男在干什么呢?” “这个家伙真的是非常的狂妄,他在工厂处处与我们作对,阻拦我们对工人的管教,还当着工人的面训斥我们,摆少爷的臭架子,我真的已经忍不住要揍他一顿了。” “哼……” 艳娜冷笑着说到:“很好!我现在终于可以腾出手收拾这个家伙了,我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这个人对于我们的计划非常的重要,龙得水夫妇非常的宠爱他,我们控制了他就等于控制了龙得水的全家。现在我就要让他尝尝我的厉害,我要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我要让他跪倒在我的脚下,看到我就会瑟瑟发抖。” 艳娜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她的眼中露出一股凶光,一股怒火已经在她心中升腾。龙画男已经让她受尽了屈辱,但是她却毫无办法,自己在他面前是那样的下贱。尽管用尽了美人计、苦情计,但是他却对自己没有任何的好感。这让她遭受了奇耻大辱,而现在,龙画男已经掌控在她的手心,她要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了。 “太好了,艳娜小姐,您就吩咐吧,我要扒了的皮抽了他的筋。” “不!你要记住,我绝不允许他的身上有任何的伤痕,假如出现伤痕,他有多少你的身上就会有多少。你要是让他丢掉了性命,你就拿命来抵偿。” “呃!那……这个……” 艳娜的话语令坂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他呆呆的愣在了哪里。 “我早已经有办法了,舅舅!你就放心的‘伺候’你这个外甥女婿吧。” “附耳过来……” 艳娜的脸上透露出一股神秘莫测的表情。她的嘴巴在坂本的耳边嘀咕着…… “哟西!好办法,大大滴好……” 坂本伸出大拇指称赞着,脸上流露出一丝可怕的狰狞…… 第90章 两胜一平戏连场 龙、夏两家舍粥赛戏的消息如同一声春雷在紫云县炸响。 城里乡下到处张贴着安民告示: “灾荒正盛百姓遭难,饿殍遍地万户绝烟,苦挣扎遥无期盼…… 幸有颖桥镇大户龙得水、夏啸天开设粥棚,广济灾民。又因两家素有旧怨,特搭设戏台大赛三天,广招民众擂前评判,民拥者为胜,民疏者为败,……彰显天理昭昭……” 虽然告示已经贴出三天,但人们依然围在告示前热议纷纷:“整整三天了,想起那大米饭,还有猪肉炖粉条我都睡不着觉,吃也吃不到嘴里,害得直咽口水,把人给折磨死了。” “是啊,施点小米粥野菜吃也不至于这么激动,还猪肉炖粉条!这到底是不是真的?过年也吃不到这东西。” “唉!还不如不贴告示呢,眼看后天就能大吃一顿了,可这左邻右舍都死好几个了,都是又饿又急给急死了。” “真盼望着时间快些过,到时间可以大吃一顿了” 人们议论着,嘴里狠狠咽着口水,喉咙里似乎要伸出一只手。 紫云县北城门,一辆大马车正向城外赶去。马车上坐着祝光显一行四人,眼看着施粥的日子临近,受林县长之命,祝光显带着三个年轻人到颖桥镇查看情况。 路上听着人们的议论,祝光显秘书长感慨万千。 “唉,真是佩服林县长,这一招可真是高明,既能救百姓于死亡的边缘,又能裁决善恶官司。想当初我下乡动员大户施粥救济饥民,嘴皮子都磨破了,可那家伙根本无动于衷,特别是那夏啸天,不但不舍粥,还把粮食囤积起来发黑心财,不知害了多少人命,可是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放放血了,不然的话,他可就要实实在在的考虑一下后果了。” “祝叔,我看这次赛戏夏啸天输的可能性大,您说到了那个时候咱县长敢判他输官司吗?” “为什么不敢判?我敢打赌,夏啸天这次是输定了,这就叫人不可作恶,善恶到头终有报。” “那要是判他输官司了,到时候驻军会不会把他枪毙了?” “这个嘛……” 车上三个年轻人眼巴巴地看着祝光显,等待着他的回答。 “唉!其实这些天来,我也盼望着时间过得快一些,因为我也很想知道最终的结局,我盼望坏人能受到惩罚,让那些惨死的人冤魂得到安慰,等着吧,这日子就要来到了,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祝光显的一番话似乎也没有给出答案,几个人便不再言语,各自低头在沉思着什么。 大马车发出咯吱吱的声响,赶车人偶尔甩动着皮鞭发出清脆的声响。 “瞧!灾民都等不及了,路上很多人往颖桥镇赶。” 赶车人一句话打破了沉默。 “听说龙家已经开始提前施粥了,这些人一定是赶去吃粥的。” “唉!有钱人要是都能够像龙得水这样,穷苦人该少饿死多少啊!” “祝叔,这次三场大戏定输赢,林县长把裁判权给了咱们,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这三场大戏到时间咱们给他评个两家各胜一场,最后一场平局。然后再接着唱三轮,还是两胜一平的结局,这样就再来一轮,一轮又一轮使劲唱,让饥民把他们两家吃投降,自动求饶不打官司了。 秘书小张的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这倒是个好主意,说不准还真出现这样的局面,即使不出现,到时间咱们给他评出现。我也巴不得有这样的结果,这次林县长给咱们安排了一个美差事,每场戏比赛完了,哪家获胜我们就在哪一家吃酒席,这戏要是赛一年咱们就吃一年的酒席了。” “哈哈哈……” 祝光显的话语又引得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祝叔!这大锅的粥饭肯定有,就是这猪肉炖粉条到底是不是真的?” 秘书小张问到。 “夏啸天我不敢说,但龙得水这边肯定有,因为人家龙得水是真心实意的要报答乡亲们,人家也有这个实力。更何况这是一场生死大戏,必须要聚拢人气,咱们今天去看看他们两家准备的情况。待会儿到了颖桥镇就知道答案了。” ~~~~~~~ 戏台子搭在空旷的颖河沙滩上,祝光显一行来到的时候,戏台子已经搭建而成。 两个戏台面对面相距百十米,戏台上方都悬挂着红布横幅。 龙家横幅上写的是:“讨还血债!” 戏台左右红布对联,上联是:“威龙归来夏(虾)鳖难逃!”下联是“血债血还善恶有报!” “写的好!有气势!” 祝光显夸奖着。 回过头再看夏家戏台同样也挂着横幅,横幅上写的是“夏爷必胜!” 左右也是一副对联,上联是“一条小虫妄称龙,大爷送见祖宗。” “简单粗暴!” 祝光显撇了撇嘴说到。 ~~~~~~ “祝秘书长,这次你可是亲眼看到了,我夏啸天这几十台大锅可是摆在这儿了,我不为别的,只是给你们几个老哥们面子。你们让我舍粥,好!我舍粥,来吧!可劲吃,我夏啸天有的是粮食,对面那个混账有什么,老子这边一样也不少。” 你们让我文斗,不要武斗。好!我就同他文斗,我夏啸天重义气,朋友的面子一定要给。不然的话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早带人把这小子给灭了。 想给老子做对的人都得死。当年这姓龙的和他的土匪师傅想破坏泄洪道,幸亏被我及时发现,不然的话,这颖桥镇西的人一个他娘的也活不成。这小子狗命大逃了出去,靠坑蒙拐骗发了财,现在还敢回来和老子作对,好吧,这次我要新旧账一起算,一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夏啸天咬牙切齿狠狠骂着,唾沫星子喷了祝秘书长一脸。 “祝秘书长!不说别的,走!晚上弟兄几个到我家喝酒去,好酒好菜管个够……” “不了!不了……有公务在身呢,还得到对面去看看呢,改天、改天吧……” 祝秘书长连摆手推辞着,领人转身就走…… ~~~~~~~ 龙家戏台前更加热闹,来来往往的人们在忙碌着。几十口大锅一字排开,有几口大锅已经开始煮起了粥饭,里里外外围着饥民。 龙得水边走边介绍着:“因为陆续有饥民已经赶来,我已经名人开始供饭,一定要让乡亲们吃饱。我先按三十口大锅准备着,不够的话村里有铁匠随时打造。为了防止踩踏四周用铁栅栏围着,另外根据后天可能出现的情况,我又准备了很多的小盆子,把饭菜盛出后用小盆子分散,这样既可以避免踩踏也方便了饥民。” “这次回乡看到家乡的惨状我心如刀割,虽然我不能为乡亲们做些什么,但至少我能让乡亲们吃上几顿饱饭,我想父母的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现在我只盼望粮食能快点运回来,后天除了施粥我想再分些粮食给乡亲们,虽然不能有太大的作用,但至少是我的一点心意呀!” “龙老板,我已经感觉到了您的真诚用心,这次因为您的归来给紫云百姓带来了福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这是成千上万条人命。功德似海啊!” “实在有愧!我只是尽些微薄之力,幸运的人应该是我,遇到了林县长和您这样廉明的当政者。我已经下定决心,此番如果大仇能报,为父老乡亲我愿倾其所有,即使散尽家产也在所不惜。” “好啊!公道自在人心,龙老板为百姓如此用心,我相信天理昭昭正义必将伸张,好好准备吧,我祝您心想事成!” ~~~~~~ 龙家的戏台前,莲儿在忙碌着,香草石柱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三个人手里拎着砖块不停往返着,送到垒灶台的师傅跟前。 虽然三个人累的满脸通红,汗水直淌,但姐弟三人一刻也不停歇。 对于经历了苦难莲儿来说,这是一段平静而又幸福的时光,和秀芝一家人在一起,她找到了真正的家,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她有了姥姥,有了母亲,更有姐弟三人每天在一起的欢乐。 她感到每天都生活在幸福之中,没有了恐惧、寒冷、和饥饿,晚上她睡的是那样香甜,她总是在梦中笑醒,一切都是那样的温暖,而她那颗饱经伤痛的心也渐渐的恢复过来…… “闺女,过来!” 她看到秀芝妈妈在摆手呼唤着自己。 ~~~~~~ “得水哥,这就是我的闺女莲儿。” “龙伯伯……好!” 莲儿问候着。 虽然龙得水拜访姥姥的时候见过面,但此刻眼见着母亲在介绍着自己,莲儿依然有些紧张。 “哎!好、好、好,瞧啊!多漂亮的姑娘啊!简直就是咱穷苦人的金凤凰。” 龙得水连声夸奖着。 “早就闻听你的戏唱的好!召……仇儿也向我提起过你,今天这一见让我眼前一亮啊,太好了!这次可要拜托你了,咱们请的戏班子快来了,到时候我做主,这主角非你莫属!” 龙得水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看得出他对莲儿的印象非常的满意。 “龙伯伯,只要需要我,不管是主角配角,我一定会好好演。” 莲儿回答到,这一次她不再紧张,看她的目光中充满着坚定。 “不过恕莲儿冒昧,龙伯伯,我……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哦!是谁?” “龙画男!龙伯伯认识他吗?” “咔!” 莲儿的问话如同一声惊雷把龙得水震的身子一抖。 “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 “尹莲儿” “咔嚓!” 又一声惊天的霹雳,把龙得水震的身子晃了一晃…… 第91章 凶信一桩接一桩 虽然莲儿情急之下向龙得水发问,但这些问题其实早已在她心中憋了很久。 自从她得知龙家复仇回乡后,龙家这段血泪史就深深震撼了莲儿的心。 “宾宜!” 当她听到这个地名时,她的心中猛然一颤,那个时候她立刻就想到了画男, “龙老爷的家在宾宜县,而且他和画男同姓,巧的是他也有两个儿子!会不会与画男哥有什么联系?” 莲儿这样想着,她心里真的很后悔,当初要是把画男的情况问清楚就好了。 可是后来莲儿得知龙复仇的弟弟叫龙雪恨,是一个国军的团长,和画男哥根本扯不上关系,于是她就把这件事压在了心里。 可是今天,龙得水无意中透露出石门镇这个地名, “石门镇!龙召男收!” 电报中这几个字眼立刻闪现在莲儿的心中。 在她的记忆中这地名是那样的深刻,在那段艰苦的日子,画男哥天天盼望着回电,石门镇!石门镇!他多想飞回这个地方啊! 此刻,她和龙得水距离是这样的近,她忽然发觉,从龙得水的身上她似乎找到了画男的某些感觉,是说话时那种语气?或是眉宇间透露出的神情?她说不准,总之她感觉这个人和画男哥一定有某种联系。 空气一时间仿佛凝固,人们都惊奇地望着两人。 秀芝也感觉到了龙得水的异样。 “龙大哥!咱莲儿是个苦命的姑娘,鬼子占领了南京城,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路上她认识了一个叫龙画男的少爷,两个人相依为命,遭受了许多的苦难,刚逃出一条命,万没有想到……那个画男少爷却……遇难了,你可知道……莲儿……有多痛苦…… 身边的秀芝摸着眼泪说道。 “刚才听到您说和那个少爷是同乡,所以她就急着想问。” 当年秀芝的父亲李济深在世的时候,年少的龙得水拜他为师,两家人情深义厚。如今虽然几十年的分别,但龙得水衣锦还乡,这份亲情却更加的浓厚,秀芝从心里更把龙得水当成自己的亲哥哥。 “是她!果然是她!” 闻听秀芝的话语,如果不是身边佣人搀扶,龙得水早已经不能站立。 “原来的儿子苦苦相爱的人竟然站在眼前!” 龙得水瞪大双眼仔细打量着莲儿 几十年的人生经历,龙得水阅人无数。 眼前的这个姑娘犹如一朵冰雪中的寒梅,乌黑明亮的眼睛更透露出心底的善良。 “她是个好姑娘,我不会看错,难怪儿子对她痴情难忘。”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龙得水的心在激烈地做着斗争。 ……“妹夫你放心,以后咱们成了儿女亲家,这可是亲上加亲,你家的事就是我家的事,这个大仇不报,我厅长绝不再当……” “放心吧爸!您只管回乡,家里的事交给我,我保证处理好一切,儿媳等着您的好消……” “咱艳娜是多好的一个闺女呀,又勤快又孝顺,咱家真是烧了高香,有这样的好儿媳……每天她都早早给我问安,我这心里就比喝了蜜还要甜……这次你回老家,我也出去,让画男他俩好好的培养培养感情……” …… “不!不能告诉她真相,儿子好不容易有了回心转意的机会,如果他知道了这姑娘还活着,一定会来寻找她。不!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的差错,绝对不能!” “得水哥,你到底认识他吗?这个叫龙画男的……” “哦,不!不……不认识,我……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莲儿姑娘既然问起,我想……一定有什么原因吧,放心,等这件事情办完了,我回去一定给你打听到这个人,对,我保证找到他……” 看到莲儿那期待的目光瞬间变的黯然,秀芝连忙劝慰到:“别伤心闺女,等这件事情办完了,娘陪你一块去找,到时候让你龙大伯领着,咱们一定能够找到的。” “嗯!我知道了,龙老爷!恕我冒昧,拜托您了!” “不用客气姑娘,我和你秀芝母亲情同兄妹,以后就叫我龙伯伯好了!” “哈哈哈哈……” 突然间一阵哈哈大笑声从对面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只见夏家戏台前,夏啸天正在哈哈大笑着,身边围着一群人也是兴高采烈。 众人正待骂时,忽见两辆马车急匆匆奔来。 马车前跑着一个人跌跌撞撞,一边跑一边大喊着:“龙老爷……龙老爷……” “哎呀!来了!太好了,咱们请的戏班子到了!” 看到是跑来的家丁,龙得水高兴地大声说着。 却见那家丁脸色刷白。跑到跟前不及擦去汗水,扑通一声跪倒在龙得水面前。 “老爷!大事不好了,咱们……戏班子被人劫了……” “咔嚓”一声犹如惊雷。众人都惊呆了。 “别哭!告诉我怎么回事,穆管家呢?” “哎呀老爷啊!大事不好啦……” 那家丁一边哭一边诉说着。 “穆管家领着我们去请戏班,可方圆百里的戏班听说是和夏家赛戏,都吓得不敢来呀,跑了几百里总算找了一个戏班子,瞒着人家出了高价人家才答应,眼看着就要到家门口了,可刚走到伏龙山口,路边冲出一帮人把我们拦住,他们声称是伏龙大侠要替天行道,不由分说就把我们给扣下了,最后他们把戏班子的主角都给带走了,还把穆管家也给带走了,剩下我们几个回来报信……” “哎呀!” 问听此言龙得水顿觉心口一阵剧痛传来,他连忙捂住胸口。 “老爷!他们说必须拿500金条才能放人,少一根也不行……” “不对,什么伏龙大侠,分明有人在使坏。” “肯定是夏霸天这个混蛋,老狗够狠毒的。” “对,肯定是他,这个不得好死的家伙。” 闻听消息,众人肺都气炸了,纷纷大骂起来。 一旁的老秀才叶殿卿追问到:“快告诉我,那些人长的什么模样?” “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领头的那人长了一对死鱼眼……” “错不了!果真是夏霸天。那个死鱼眼是夏振东保安大队副队长,是夏家的亲戚。” “哈哈哈……” 对面夏啸天笑声更大了,这次是一群人在笑。那夏啸天一边笑还用小手指向这边比划。 “走,找他们评理去。” 众人怒火万丈,撸胳膊挽袖子要和夏啸天理论。 “乡亲们!闪开!” 又听几声高喊,只见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复仇!” 随着龙得水的呼唤,儿子龙复仇翻身下马,只见他神情紧张,满身大汗。 今天一大早复仇就进城去接粮食,可迟迟不见返回,龙得水的心一直在揪着。 可如今眼见儿子这副模样,龙得水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预兆再次涌上心头。 他了解儿子召男,这孩子办事沉稳,如果不是遇到大事,他不会这样。 “粮食呢,接到没有?” “爸!快走,咱们回家说……” 第92章 等着好戏来开场 夏啸天家的厅堂此刻是热闹非凡,一张大桌子上摆满了酒菜,夏家兄弟们推杯换盏喝的正欢。 那夏啸天满面红光,这些日子来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 好消息一件接着一件,先是他设计成功扣押了龙家戏班子,紧接着又听到了龙得水粮食被劫的消息。 “好啊,真是天助我也!”夏啸天止不住的连声叫好,发疯似的手舞足蹈着。 “娘的!仗着他有粮食,想靠施粥拉拢人心,好啊!这回我看你怎样施!把你的狗肉割下来喂那帮穷鬼吧……” “想和老子比戏,来呀!比呀,我看你拿什么和老子比,把你老娘从坟里扒出来和我比吧。” “哈哈哈哈哈……” 众兄弟们一阵疯狂大笑,震的花瓶里的花都颤抖着。 “振东!把那些戏子们关好,千万不能让他们跑出来了。” “二叔,你就放心吧!我把他们全都锁在了地牢里,就算他们插上翅膀也休想逃出来。” “嗯!好!不过可不要弄出人命来,出了人命就有麻烦,等赛完了戏就把他们放出来。” 听到儿子的话,夏啸天满意地点了点头。 “大哥,这龙家没了粮食,那咱这粥还施不施了?” “施个屁,这粮食现在像金豆一样,施给他们白吃,做梦去吧。” 听到三叔的话,夏振东抢先说道。 “施,当然要施。咱这粥锅一摆,那帮穷鬼就会像苍蝇见血一样涌来,那林同春不是说了吗,谁家戏台前人多谁就算赢了戏,哼!这回我倒要看看那姓林的怎样收场。” 夏啸天恶狠狠地说到。 “不过呢,这粥要做的像尿一样稀,稀的能照出人影来。” “哈哈哈哈……” 夏啸天的话令弟兄几人一阵狂笑。 “对,稀点好,省得把这帮穷鬼撑死了……” “再稀也能撑死他们,一个个都急的要吃屎,何况是稀粥呢……” “撑死好,多撑死几个,另外要看紧了,镇西那些穷鬼一个都别想喝,要是敢过来就狠狠的打。” “对,看好了,不许他们过来……” “哈哈哈哈……” “对了大哥,你说这龙得水会不会像请戏班子一样再到外地去买粮食啊?” “对,二哥说的有道理,我看这家伙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仗着他有几个臭钱肯定会买粮食。咱们可要提防点,让他一粒粮食都买不到。” 弟兄几人异口同声的说着。 “哼!我早就有提防,我已经派人通知附近几个县的粮食大户,谁要是敢卖给龙家粮食就是和咱们作对,到时候后果自负。凭咱们家的威望,我料定他们不会不考虑后果的。” “好!太好了,那咱们可就等着看好戏了。” “是啊,真希望好戏早些开场,哈哈哈哈……” “来,再干三杯!一醉方休……” ———————— 龙家新落成的宅院里,此刻正乱成了一锅粥。 “从老家运送的几十万斤粮食被鬼子劫了。” 龙复仇带回来的消息如同霹雳把龙得水击倒在地。 “父亲!你醒醒……” 龙复仇大声呼喊着。 “龙老爷,醒醒……” 眼看着龙得水昏死过去,众人手忙脚乱,大声呼唤着,掐人中、捋胸口好一阵忙活。 “完了,天不助我呀,一切都完了……” 苏醒后的龙得水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苍天啊!这个时候你让我这大仇如何去报啊……” 最令他心碎的是这些粮食竟然被凶残的鬼子掠去。 “我这是在作孽呀,早知道这样我把粮食喂狗也不会给这帮豺狼啊,天啊!我罪该万死啊我……” 满屋的人都陪着他扑簌簌流着眼泪,所有的人都摇头叹息,这一切竟如同噩梦般厄运连连。 “父亲!您不要自责,不要悲伤,您听我说啊父亲。” 复仇拼命地劝慰着父亲 “父亲,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粮食和戏班子的事咱们都有办法,我已经把情况给林县长说了,他说粮食的事情他可以给咱们想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孩子!你快说啊!” 龙得水抓住儿子的手急切地问到。 “不过……需要咱们花钱……花很多的钱。” “钱!我知道了,花!不管多少钱,咱出,我龙得水就是拼上全部家当,也誓报此仇!” 龙得水抹了抹泪水,咬牙说道。 “那,戏班呢?眼看就要比赛了,咱们到哪里去找戏班呢。” “爹!您只管放心,我现在就带人去找,我想只要花大价钱,肯定能请来戏班。” “不用找了,戏班子的事就交给我们吧。” 说话的是石匠坎的王青松,只见他怒眉倒竖,二目喷火。 “狗日的夏霸天使出阴险的手段,他不仁咱们也不义,看我去烧了他家的戏台,看他狗日的怎么演。” “对,说的对,他们暗着来咱们就明着干,谁怕谁呀……” 几个年轻人义愤填膺附和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这些人都曾跟着大栓兄弟习武,个个一身的好武艺,前些日子因为夏啸天抓丁躲了出去,龙得水归乡后都纷纷的回来了。 “不!乡亲们,不能这样办,” 眼看一群人就要动身,龙复仇急忙拦阻。 “听我说,乡亲们!” “乡亲们!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我们还没有做最后一拼的准备,此时打起来吃亏的是我们。” “大少爷,夏霸天已经把我们逼到了绝路上,我们没有其他办法了,现在请戏班子根本就来不及了。” “乡亲们!乡亲们……” 眼见几个人执意要走,龙得水也急的起身阻拦。 正当众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忽听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龙老爷不必担心,戏班子的事就交给我吧。” 随着声音人们抬头望去,看清来人后都不由大吃一惊。 —————————— 来者正是毒娘,莲儿紧跟其后。 原来当莲儿听说龙家戏班被劫后,她的内心万分焦急。 “现在再请已经来不及了,可眼看着比赛就要开始,该怎么办呢?” 莲儿急的几乎要哭了出来。 突然间她想到了毒娘, “对,就找她,或许还有办法。” “找谁?” 一旁的秀芝连忙问道。 “毒娘!现在也只有找她了,或许能够起死回生。” “找她?好闺女,你难道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她坏透了,这种人我们根本不要理她。再说了,我觉得你一个人就行,夏霸天虽然把主角给扣压了,可幸好还有些配角,这戏你一个人唱就能行。” “娘!您有所不知,一场戏不是只会唱就行,更需要有全方面的组织、调配,那毒娘不管怎样也是梨园前辈,关键的时候必须要依靠她的经验才行,龙老爷回乡复仇是为了众乡亲,她毒娘也不例外,对她有利的事她应该会答应的。” “可我觉得还是不行,因为这人的人品极差,有些事情娘不得不告诉你,上次他说要你进城去唱戏,娘为什么和你大神们都跟着呀?娘就是怕他有什么鬼主意。咱们紫云县城谁不知道当年他把玲珑乡推进火坑,后来中英他使的是谎言,他儿子骨折了,能好的那么快吗?两天就回来了,说什么遇到个好中医,把他儿子的腿给捏好了,骨折了能捏的好吗?她心里肯定有鬼主意,这种坏事做尽的人能指望吗?” “娘,我知道毒娘的人品,所以我就不再和她住在一起了,可现在龙老爷家有了大难,他是为了咱穷苦人,咱们也要想尽办法帮他,没有办法了,也只好这样了。” 第93章 重招旧部再辉煌 毒娘这段日子过的是相当滋润。 自从龙得水返乡复仇后,夏振东再也不敢为所欲为,没有了夏家的威胁,加上她又从龙家领到不少的粮食,所以她的日子过得无忧无虑,身材也发福了不少。 可是今天毒娘的心情却是极为糟糕,因为她刚刚同儿子瓜蛋大吵了一架,说是吵架,倒不如说瓜蛋把她给骂了一顿。 自从龙、夏两家赛戏的消息传开后,瓜蛋激动的心砰砰直跳,他极力撺掇母亲重新出山,把龙家唱戏的活儿给揽下来。 瓜蛋有自己的想法,别看他戏唱的不怎么样,可他自我感觉良好,他做梦都想和莲儿同台演出,他觉得这是个大场合,他要大显身手,让莲儿对自己刮目相看,这样他就可以娶到莲儿,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是不管儿子怎样劝说,毒娘就是一个态度:“不答应!” “儿子呀,咱已经不是当年的曹家班了,咱拿什么和人家赛戏,拿你娘这张老脸吗?别做梦了,不可能……” 毒娘嘴里说着,其实她心里明白,儿子有自己的目的,他想要娶莲儿做媳妇。 但毒娘更有自己的想法,别说是没条件,即使有条件她也不想做这出头鸟。 这龙、夏两家一个是强龙,一个是地头蛇,两家都不敢得罪,她才不会蠢到把全家的命压在龙家身上。 可就在刚才瓜蛋兴冲冲跑回家中,一进门就大嚷着:“娘!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龙家的戏班子被劫走了,他家没了戏班子,这回天助咱们,娘!你一定要出山,儿子一生的幸福就指望您了……” “别说了瓜蛋,你咋就不懂事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在娘面前提出山两个字。” “娘!我……我说你……你怎么这样啊!” 听到母亲的话,瓜蛋立刻就暴跳如雷。 “你要把儿子给气死呀,你口口声声要我幸福,可你为我做了什么呀!” “瓜蛋,你咋这么糊涂啊!娘知道你想娶莲儿那丫头,可娘说过多少次了,她不是你盘中的菜。夏振东为啥抓你?幸亏你没娶她,不然的话你还有命吗?你不长记性啊瓜蛋,还惦记要娶她,你就别做梦了……” “住嘴,我知道了你就想把我绑在你裤腰带上,让我伺候你一辈子,告诉你没门!我现在就走,永不回来,等你死了我也不回来,让老鼠啃你,让狗吃你……” 瓜蛋越说越来气,用手指着母亲的鼻子,暴跳如雷,差点就要把毒娘给打一顿。 “天哪,我坏了什么良心啊?有你这个不孝的儿子,你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毒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 “师娘在家吗?” 听到有人在喊,毒娘连忙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看到莲儿和秀芝进来院门,她使劲挤了挤眼睛,强装出一副笑脸。 “哎哟,原来是好姑娘和自家妹子来了,来!快,快坐。” 毒娘忙不迭地起身让座,却看到秀芝一双眼睛在瞪着她,她立刻感觉浑身不自在。 当初为了救儿子,她谎称儿子摔断了腿,想把莲儿骗进城去送进夏振东的虎口,可她想不到的是夏振东母亲林珑香把儿子放了回来。 秀芝几个女人早就判定毒娘心中有鬼,眼见瓜蛋好胳膊好腿回了家,这下子几个女人不干了。她们一商量便把毒娘围在了家里。 “你说你儿子腿摔断了,这不是好好的吗。” “是啊,毒娘,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耍什么鬼,腿断了能活蹦乱跳吗?” “对,今天你必须说个明白。” 几个人瞪着眼睛质问着,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把毒娘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她浑身哆嗦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下更把几个女人气炸了肺,简直就要动手撕扯她。 但是毒娘不愧是个久经江湖的老手。她很快从慌乱中反应过来。 “那……这……这是……对了,哎呀!儿子是把腿摔断了,把我这急的啊!后来打听到城里东关有个接骨的,手头特别好,我就赶紧领着孩子去了,嘿,您猜怎么着吧,人家三下五除二就把这骨头给接上了,要说我儿子就是有福气,遇到这么大的灾难可就好了,以后你们要是有个断胳膊断腿儿……” “啊呸呸呸……我们几个永远不会,只有那些做缺德事的人才会断胳膊断腿儿。” “对!断胳膊断腿是小事,要是再做坏事啊,恐怕连命都会没有的。” 几个婆娘狠劲的挖苦、咒骂着她,毒娘的脸一红一白的。 幸亏莲儿没出什么事情,不然的话几个婆娘非把她脸抓花了不可…… “师娘,我这次来是请你老人家出山的……” 听完莲儿表明来意,毒娘的眼睛眨了几眨,马上开始了表演。 “哎呀,怎么会这样?戏班子被劫走了?哎呀,千刀万剐的夏啸天啊!他不得好死……” 毒娘先是把夏啸天大骂一番。紧接着说道。 “好闺女啊,师娘也想出山,师娘知道这是为了大伙,如果曹家班还在,师娘屁都不放立马出山。试问当年谁敢和我比戏,那他是自找苦吃。可现在拿什么和人家比?这是龙老爷家大事儿,咱没金刚钻,不敢去揽瓷器活,唉!我这也是爱莫能助啊……” 毒娘说着使劲挤眼想要掉泪。 “不过既然龙老爷看得起我,我倾其所有也要帮他一把,瓜蛋还有腿伤,到时间我让胖丫顶上去,这丫头虽然不是名角,但好歹也学了几年戏,一般的角色还是能行的。我这里还有几件戏衣,是我当年穿的,这可是我的珍爱之物,我也捐出去,虽然被老鼠啃了几个洞,但补补还能穿,师娘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师娘!我知道您身体不好,登台表演的事不用您操劳,我只是想请您到场给我们指导,我们非常需要您的经验,希望您能到场,我们需要您……” “哎哟,我的好闺女呀!别再说了,越说师娘罪孽越大,这几天我这腰疼的厉害,还有这腿,刚才我还在哭呢。这年月不敢有病,没钱抓药真要命!” 毒娘说着腰身趔趄着,扶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那……要这样,您老就歇着吧,保养身体要紧……可是……” “走吧。” 看到莲儿还想说些什么,早已忍耐不住的秀芝拉起她就走。 “唉!可惜了!龙老爷说回去也要成立一个戏班子,我还想请师娘一块去,看来不可能了。” 莲儿叹了一口气说到。 “是啊,我还想给龙大哥推荐你当班主呢,你身体不好就在家歇着吧。” 秀芝也回头说到。 “哎!等一下……” 听到两人的话语,板凳上的毒娘立刻直起了身子,她连忙呼唤着。 “哎呀,大妹子!莲儿,你们轻易不来,我可想你们了,再多坐会儿吧,咱们好好唠唠……” “不用了,你身体不好就不打扰了。” 秀芝两人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这下子毒娘更急了,她腰也不疼了,起身来追。 “龙老爷真要成立戏班子,真的假的?” 两个人刚要迈出大门,冷不防差点和瓜蛋撞了个满怀。 “娘!当然是真的,你还等什么啊!” 瓜蛋对母亲嚷着。 “婶子,莲儿!你们两个是不是请我娘出山啊!哎呀!太好了,我娘答应了,是吧娘,你答应了。” 瓜蛋边嚷便用眼睛狠狠剜着了母亲一眼。 “哦……是啊,是啊,我答应了,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就急着走……” —————————— “龙老爷!想必您也知道,当年五年一届梨园大赛,各路戏班齐聚颖桥镇,名角汇集,高手如林。那时曹家班还是一个草班子,可我就领着这样一个班子愣是把对手杀的人仰马翻,一路过关斩将连夺三冠。那时候我曹家班只要戏台搭起来,别说是有人想和我赛戏,就是看看牌子他们也灰溜溜走人。” 龙家厅堂里。毒娘昂头叉腰,唾沫星子啪啪四射,正自豪地诉说着曹家班往日的荣耀。 “虽然这几年我淡出舞台,可只要我一声号令,那些旧部召之即来,当年的曹家班立马再现。更何况还有我的闺女莲儿,是我培养出来的后起之秀,她一个人能顶一个戏班子,还有我的儿子登榜,也是呱呱叫的角色,有了这两个年轻人,管他什么夏家班,霸家班全都趴在咱们脚下。” “太好了,太好了!哎呀!我怎么把您老给忘了啊!早知道这样我还请什么戏班子啊!” 听了毒娘的一番话,龙得水高兴地鼓起掌来,脸上的愁容顿时一扫而光。 “天助我呀!有毒班主的威名,有年轻有为的后生,还有这些戏服、道具,这戏咱们照样开场,这回可要亮瞎夏霸天的狗眼。” “毒班主!一切都拜托您了,得水感恩您的大恩大德。” “龙老爷,您不必多礼,我只是……有事相求……” “毒班主不用客气,只要我能帮上忙你尽管说。” “龙老爷!这次为了帮您我老婆子是豁出去了。可夏霸天的狠毒您是知道的。我以后想着就跟定老爷您了,你可不能把我撇下呀!” “毒班主,我知道您担心夏霸天的报复……” 未等龙得水开口,一旁的秀芝抢先说到。 “夏霸天心黑手辣,咱们镇西人深受其害,毒班主,你敢说没有受过他的欺压吗?” “可您想想现在咱们的生活怎么样啊?夏啸天父子为什么不敢为非作歹了,这都是因为有了龙大哥在,他领着我们和夏霸天斗。相信您也看到了龙大哥复仇决心,他把全村人都组织了起来了,还盖起了房子,这大仇不报,别说是龙大哥,就是咱们也不会罢休。这是你死我活的拼杀,咱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只有把夏霸天战胜了,咱们才能过生上好日子啊。” “说的太好了!” 秀芝的一番话令乡亲们点头称赞,一个个竖起了大拇指。 “乡亲们!听我说。” 老秀才叶殿卿对众人大声喊道。 “乡亲们!听我说,秀芝说的对,这仇是大家伙的仇,不是龙老爷一家的事情。狗东西们想搞破坏,咱们不能让他阴谋得逞,我建议乡亲们把先前分的粮食捐出来,救救急用……” “对,同意,” “同意!咱们想到一块了。” 叶殿卿的话立刻产生了共鸣,乡亲们异口同声地喊道。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狗东西赢,即使戏输了也要和他们拼命,反正早晚都是死。” “对,说的对,早安都是死,这一次咱们宁愿同归于尽” 乡亲们群情激昂,一个个振臂高呼,声入云霄…… 第94章 霸天震怒要拔枪 虽然天还没有亮,虽然春风依旧寒冷刺骨,但是颖河沙滩上却是一派火热的场景。 偌大的沙滩密密麻麻挤满了饥民,龙家戏台前几十口大锅已经燃起柴火,腾腾黑烟像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菅同喜忙得满头大汗,火苗映红着他的脸,他不停的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水,光着膀子往锅里倒着米。灶台边放满了五颜六色的布袋,那是乡亲们把龙家捐的粮食都拿了回来。 他的女人宋好抱着木柴往灶里填,她瘦小的身子一刻不停忙碌着。 自从龙得水返乡后,颖西人的心被连在一起,同夏霸天斗,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成为他们共同的目标。几十年的人生,两口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活的有劲头,两个人也暂时忘掉了亲人分离的痛苦。 米粥已经沸腾,食物的香味开始四处弥漫,早已饥饿的灾民开始躁动起来,他们大口地呼吸着米香味,腹中剧烈翻腾着,目光死死的盯住高台上的粥锅。 长久以来,他们的胃里装的是草根和树皮,别说是吃,就是闻都没有闻过食物的香味了。 拥挤使女人们尖叫起来,孩子们也哭起来,现场就像锅里的粥乱成一团。 “不要挤,乡亲们!今天的粥饭管够,都有份儿,不要挤……” 场地维持秩序的人大声叫喊着。 当粥饭终于可以出锅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一抹鱼白,眼前的景物变的清晰起来,菅同喜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抬起头时顿时惊呆了。 密密麻麻人头在眼前攒动,黄色、蓝色、黑色的粗布衣服到处乱晃,而远处如蚂蚁般的人群正向这边蠕动,一眼望不到边。 人们扶老携幼,步履蹒跚,个个蓬头垢面,瞪着饥饿的眼神。能活到现在都是幸运的人,吃上一顿饱饭不被饿死!这种信念支撑着他们,只要是有口气在,爬也要爬过来。 眼前情景令菅同喜的手颤抖起来,嘴里喃喃地说道:“坏了,人山人海的,剩下的粮食别说三天了,今天能坚持完就不错了。” 祝秘书长一行上午九时左右来到了颖河滩,站在河堤上,几个人同样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天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会不会挤死人?”几个年轻人惊的半天不能合拢嘴巴。 “是啊,多的超出了我的想象,幸好龙得水早有准备,还有带枪的士兵维持秩序,不然的话,肯定会挤死不少人。” 祝光显捋着山羊胡子说到。 “这里所有的人都要感谢林县长!是他让饥民们吃上了一顿饱饭,他救了多少百姓的命啊。” 祝光贤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自从家乡发生大饥荒以来,他们目睹了一幕幕饿殍遍野的惨景,如今望着大口喝着粥饭的饥民,每个人的眼眶顿时有些湿润。 “看到吗?龙家这边抢饭挤死人,可夏家的灶台还没冒烟呢。” “哼!这个坏蛋,他那几口锅只是做个样子而已,瞧他家戏台前全是些绫罗绸缎的富户人,他呀!根本就没有打算给穷人舍饭。” “我看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别忘了他可是一只老狐狸,他知道龙家的粮食被劫了,这家伙或许定有诡计。” 祝光显若有所思的说道。 “看,龙家的戏班在亮相。” “哦!听说龙家戏班被算计了,这是从哪来的戏班?” “走,看看去。” 祝光显挥手说到。 龙家戏台上,新组建的戏班正在集体亮相。 看到演员登台,台下的饥民哗的一下围了上去。 在毒娘的带领下,演员们分列两排,他们戏衣妆扮崭新整齐,青衣花旦刀马旦;老生武生娃娃生阵容整齐,一个个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毒娘昂首挺胸站在队前,今天的她显的特别自豪, 这毒娘还真不是吹,面前大部分人是她召回的曹家班旧部。高金许诺加上这些人都怀有一颗梨园痴情,虽然他们早已退出舞台,但青春不老终要发光,每个人心中那股热情之火从未熄灭,他们都在潜心修炼,都在盼望有一天能够大显身手,现在这个时刻终于到来了,他们终于可以一展当年的雄风了。 “看!那不就是当年曹家班班主赛毒娘吗?” 台下立刻有人认出了赛毒娘。 “赛毒娘!是当年夺了三届冠军的赛毒娘吗?” “对,就是她,曹家班四大名角之一,很多年没有看到她的戏啦!” “看!有很多曹家班的老面孔呢!真是太好了。” 人们兴奋地议论着,不顾一切的往前挤。 “哎哟,几十年没看过曹家班的戏啦,做梦都想啊!” “可惜只有她一个名角,想当年四大名角同在,那场景一去不复返了,要是能再看一次,老汉我死也无憾了。” “不,应该说今天是两大名角登场。看到吗,台上那个漂亮的姑娘就是尹莲儿,她可是林珑香第二啊!” “是的,我看过这姑娘的戏,我敢说她将来比玲珑香更有希望,听说是从外地逃难来的,她一出场就轰动了咱们紫云戏场,况且当时还是清唱,连戏装都没有穿,可今天是整场戏,人家化了妆又穿上了戏衣,我敢说这姑娘一定会惊艳全场。”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戏迷们激动地说着。 这些人做梦都想不到,今天不但能吃上饱饭,而且能够得到梦寐以求的艺术享受,每个人都激动的热泪盈眶,有了今日幸事,此生死而无憾!台下叫好声、掌声响成一片。 —————— “看到吗?当年梨园争霸赛也难有今天这场面,乡亲们受够了夏霸天的欺压,就盼望咱们能给他们出出气,接下来就是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当年我带领曹家班打拼四方,把对手赢的心服口服外带佩服,这么多年我毒娘没有忘记你们,有好事第一时间就通知你们,都提起精神把本事拿出来,夏家班算个屁,当年咱出名的时候他们还流鼻涕呢,一群毛孩子,连他们的师奶都是我徒弟,把他们干趴下是分分秒秒的事儿。龙老爷说了,获胜了每人赏一百大洋,打旗跑腿的都一样。龙老爷还给我商量了,以后他家要成立戏班子,把咱们都招进去,咱们跟着龙老爷吃香的喝辣的,享福一辈子……” 毒娘叉着腰正说的起劲,抬头看见龙得水在保镖护卫下来到台上。 “哎呀,老爷来了,大家鼓掌……” 这龙得水因为连日操劳,夜不能眠,此刻看起来神情憔悴,眼圈发黑,连走路都有些踉跄。但他强打精神,在热烈的掌声中和演员们见面。 “这是我的爱徒青衣花旦尹莲儿,您认识的。您不知道老爷,这姑娘的命还是我救的,我把她培养成了咱们的台柱子。” “这是红脸老生刘葫芦,是曹家班的有名的唱家,我一声令下,他立马就回来了……” “这是我儿子英俊小生曹瓜蛋,他将来肯定会成为大名角……” 毒娘一一介绍,龙得水逐个鞠躬,连声道谢,就连拉胡的、吹笙的、弹琴的、敲梆子的也不例外。 ———— 就在毒娘发表训话的时候,夏啸天也来到了会场。 夏啸天这几日倒是休息的挺好,他看起来红光满面,挺着大肚子,走起路来自信满满,在一群人的护卫下来到自家戏台前。 可是他刚抬头往对面看,脸色立刻就变了。 “怎么回事儿,对面的戏班子不是没了吗,这是从哪儿钻出的乌龟王八蛋,这么多人,是谁?” 恰巧刘管家慌张的跑了过来。 “老爷!我刚打听了,是曹家班的赛毒娘,她领了一帮人为龙家唱戏……” “嗬!他娘的!该死的臭婆娘,裤带没拉紧她蹦出来了,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 夏啸天气的大骂到。 “老爷!毒娘还在那训话呢,她说一定能战胜咱们,还说少爷添了千金,咱唱《五女拜寿》,她们唱《孟姜女哭长城》,咱们笑,她们使劲哭。老爷!这不吉利呀……” “滚!滚一边去……” 夏啸天脸都气青了,狠狠的跺了刘管家一脚。 “父老乡亲们!感谢你们到我龙家台前捧场,我龙得水给乡亲们施礼了……” 突然间,他又听到龙得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声音很近,就像在跟前一样,把夏啸天吓了一跳。 “这又咋回事?” 夏啸天扑棱了一下脑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高音喇叭。爹!龙家安上了高音喇叭。” “爹,咱紫云县就这一台喇叭。怎么就安在他家戏台上了?” “嘿!娘的,有人和我捣鬼……” 夏啸天刚要破口大骂,却看到祝秘书长一行人走了过来。 “祝秘书长!来、来、我问你,这县政府的高音喇叭怎么跑到他龙家去了?” “这个嘛……” 祝秘书长捋着山羊胡子不紧不慢的说到:“这是龙家租的呀,出了100大洋租的,你也知道县政府也缺钱,喇叭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他龙家愿掏高价租,就给他啦。哎!夏会长,当初你为什么不租呢,要是您租,就您这“德高望重”的,或许就不要租金了。” “嘿!这……这……” 夏啸天气的张大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别说话,咱听听他龙家说什么?” “诸位父老乡亲!几日来我整夜难眠,心中一直担心我龙家能否在比赛中胜出,可是今天我可以感激地告诉大家,我龙得水今晚一定可以安然入眠。因为我看到了面前的父老乡亲,你们聚集在我龙家台前。我终于明白了,这不是我龙得水一家人的比赛,而是我们穷困人共同的正义之战。几十年前,恶霸夏啸天炸开泄洪道,颖西几百人的生命瞬间被掩没,至今尸骨无寻,可是夏霸天这个禽兽却逍遥法外,直到今天他还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欺压盘剥我们,这些年又有多少冤魂死在他的手下。乡亲们!大仇不报我龙得水誓不为人,亲人的冤魂也难以瞑目,今天就是我们讨还血债的时刻,一定让他血债血还……” 龙得水悲愤的声音和台下愤怒的口号声震耳发聩,声声传入夏啸天的耳中,夏啸天立刻就疯了,他暴跳如雷,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吼道。 “呸!他娘的,振东!快带人杀了这个混蛋。” “好嘞爹,就等你的命令了。” 夏振东拔出手枪,对戏台前保安队大声命令道:“弟兄们!操家伙,给我杀!” 眼见夏家父子失去了理智。一场血拼就在眼前,危机的时刻只听一声断喝:“住手!” 第95章 猫狗都能比他强 眼见夏家父子失去了理智,一场血拼就在眼前,危机的时刻只听一声断喝:“住手!” 眼见祝光显拦住了去路。 “夏会长!不可莽撞啊,别忘了咱们的规则,只能文斗不能武斗,现场这么多饥民,你们打起来会伤及很多无辜的。再说了,军队的人都在现场,你把龙得水杀了,他们能答应吗?” 提起军队,夏啸天的眼神立刻闪现了一丝迟疑,他当然顾忌军队的存在,不然的话他早把龙得水灭掉了。 “还是按规则行事好,他在那边骂你,你也可以在这边骂他,但千万不要轻易动武。” “哼!等着瞧吧,和我作对的人早晚都得死。” 夏啸天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然后撇下众人,怒冲冲向后台走去。 夏振东看到父亲没有继续下命令,只好悻悻地对手下说道:“原地休息,等我命令。” “都坐都坐,咱们快开戏了,感谢各位捧场,中午好吃好喝的招待诸位。” 面对目瞪口呆的众人,夏家兄弟连忙打着圆场。 在戏台的幕后,夏家的戏班也已经准备完毕,正等待开戏。 夏家戏班由夏振东的正房太太带领,慑于夏家的淫威,县里其他的戏班都被打压解散,整个紫云县现在只剩他一家戏班了,所以那些富户人家做寿、红白喜事都只好请他家唱戏,这样下来倒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本想躲进后台清静的夏啸天,马上又受到了打击。只见他眼睛扫了一圈,然后阴沉的对儿子说道。 “你娘呢?怎么没看见她。” “哦!我娘说这几天她……身体不舒服,所以……” “臭婆娘,家里这么大的事她还不出场,简直就是……” 夏啸天想破口大骂,但看到儿子在跟前站着,只好伸伸脖子咽了下去。 这时候,对面高音喇叭又传来一阵阵的口号声和掌声。 “正义必胜!血债血还。” “夏霸天不得好死……” “嘿!他娘的,” 夏啸天气的浑身发抖,肚子一鼓一鼓差点吐血。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一切完全和自己想的不一样,把人丢在自己请来的众人面前,此刻的夏啸天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愣着干嘛,开戏呀!把锣鼓敲起来,老子不听对面鳖叫唤。” 他冲着儿媳妇大声吼道。 “大哥不要生气,事情才刚刚开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眼见大哥气的要死,几个兄弟都过来安慰他。 “是的哥哥,他们戏班子算个屁,一群草班子临时拼凑的,仔细想想这也是好事儿,如果没有人给他唱戏,咱们轻松赢了也没啥意思。” “二哥说的对,刚才我已经派人打听了,龙家的粮食马上就用光了,很多穷鬼们还没喝上粥呢,这戏还没有开场,咱们现在还粒米未动呢,等最后他家米干面净的时候,咱这粥一煮,穷鬼们就会像饿狗抢屎一样扑过来,那个时候笑到最后的还是我们。” “嗯,很对,是这样。” 弟兄多好处大,众兄弟这样一劝,夏啸天的脸色顿时由阴转晴,情绪缓和了许多。 “哼!便宜了这帮穷光蛋,我饶不了他们。” “好消息,大好的消息!” 这个时候,儿子振东慌慌跑到跟前,他神情激动地说道。 “爹!刚才我出去的时候碰到王连长了,他偷偷告诉我,说是部队要有大行动,他们可能要离开这里了。” “真的假的?” 夏啸天呼地一下弹起身来,瞪大双眼问道。 “是真的,王连长说这是军事机密,要我千万不要到处乱讲。” “太好了,真tnd太好啦,龙得水呀,这回你失去了保护伞,我看你往哪里跑。” 夏啸天猛拍着大腿,人一下子来了精神,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这次我不把你狗娘养的碎尸万段,我誓不为人。 “走!看戏去。” —————— “龙老爷!大事不好,咱们的米面已经不够了,还有很多人没喝到粥啊呢。” 龙得水刚刚走下戏台,家丁就急切地向他诉说着情况。 “说什么呢,怎么这么快?昨天我看到还有很多呢,还有乡亲们捐出来的粮食。” “哎呀,老爷!您哪里知道啊?人太多了,这人山人海都饿的要死,咱们已经施粥三天了,这一袋一袋往锅里倒能撑得起吗。” “老天!怎么办呢?这可是关键的时候啊,没有米怎么办呢!” “仇儿呢?他买米回来了吗……” 龙得水霎时间急的头上冒出了汗珠。 “老爷!您先不要急,大少爷一定遇到了难处,时间到了,咱们先开戏吧。” “开戏吧,对面的王八蛋已经开始唱了。” 龙得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少气无力地说到。 舞台上莲儿穿上了崭新的戏装,又化了戏妆,此刻的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就像一个下凡的仙子。 瓜蛋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 “莲儿好妹妹,你可真漂亮啊!” 他忍不住凑到莲儿跟前。 莲儿看到他那色眯眯的眼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昨天彩排的时候,原定的戏目是《天仙配》,毒娘坚持让自己儿子扮演男主角董永,看到朝思夜想的莲儿扮演七仙女,可把瓜蛋给乐坏了。 舞台上,美丽的莲儿声情并茂,这让瓜蛋越看越喜欢,他竟然心旌荡漾起来,对莲儿挤眉弄眼,后来竟借机使出了很多不该有的动作。可把莲儿气坏了,把台词都忘了,如果不是为了龙家的大事,莲儿当时就想扇他两个耳光。 但这严重影响了莲儿的情绪,忍无可忍的莲儿哭着把戏装给脱了。 “不演了,要不换男主角,要不女主角谁爱演谁演。” 莲儿要罢戏。 这下可把胖丫给高兴坏了,她把手中的大旗一扔,拉着毒娘的胳膊央求着:“大姑啊大姑,我的好大姑!你就让我演七仙女吧,我和瓜蛋哥情深义长,我来演肯定比她演的好……” 毒娘狠狠甩开了胳膊。“哪凉快你给我呆哪儿去,把旗给我举好了,不然的话你给我滚蛋。” 那个时候把毒娘给忙坏了,她骂完儿子又哄莲儿,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 秀芝也来劝莲儿。 “好闺女!不管怎么样,为了你龙大伯,也为了咱大家伙,无论如何你要忍一忍。不要把他当做人,就当他是一个狗,一个猫。” “娘!他要真的是猫、狗就好了,他还不如一个猫狗呢。他这样贱眉贱眼在我面前晃,我那能安心唱戏呀,我唱不好……” 好歹最后有了折中的办法,换一个男主角出场少的戏,最终选定了《孟姜女哭长城》。这个戏男主角出场少,最终成了死尸干躺地下。 第96章 临场难寻范喜良 “嘻嘻!好妹子,你今天好漂亮啊!今天咱们两个要做夫妻了,我是你的夫君范喜良,你是我的老婆小孟姜,待会儿上了台,你可要夫君、夫君叫得甜一些,可不要冷若冰霜的,让哥哥我这心里边……嘻嘻嘻嘻嘻……” 瓜蛋千盼万盼等的就是这一天,不但能成为男主角在大众面前露脸,而且还能和莲儿做夫妻,把他美的一夜未眠。此刻看到莲儿漂亮的脸蛋,竟然忍不住阵阵快甘来临,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你……” 看到瓜蛋一副猥琐模样,莲儿气的浑身发抖。 “天哪,马上就要开戏了,今天的戏我可怎么演。” “哎哟!” 突然间,瓜蛋感觉屁股一阵剧烈疼痛,扭头看时,原来是胖丫在狠拧他的屁股。 “干嘛呀?你神经病!” 被打断舒爽的瓜蛋骂到。 “骚情,狗男女,恶心。” 胖丫骂着,她撇着嘴,眼珠子气的溜圆。 胖丫正窝着一肚子火,她本来强烈要求唱主角孟姜女,可被毒娘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你还演主角,能让你上台就不错了……” 胖丫今天扮演了一个丫鬟的角色,只有一句台词:“遵命”。然后就举着一张旗来回上下。 菅同喜一生都不会忘记这场戏,有了新科技高音喇叭,开场锣鼓咚咚锵锵响起,那声音铿锵有力,随着耳膜传遍每一个细胞。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嘴巴张着粥都忘了喝下去。 大灾大难的日子里,这声音给人以力量,新科技所产生的强大效果,深深的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500米开外的夏家戏班已经开戏一段时间,台下正中摆了几张桌子,夏啸天和几个有头面的人坐着,来捧场的人都穿绫罗绸缎。夏家势力大,亲戚多,加上这些人又带着亲属家眷,轿子、驴车、牛马、骡子一大片,看上去也是热闹非凡。 这些人为了讨好夏啸天,拼命鼓着掌、叫着好鼓噪声势。 夏啸天对眼前的场面倒也满意,坐在那里显得悠然自得。 但等到对面龙家锣鼓钹镲一响,他家的声音瞬间被淹没。 来捧场的人也被喇叭声震惊了,都扭过头去看,有的人甚至想偷溜到对面去。 夏啸天也被大喇叭震得猛一惊,他立刻就跳起来骂:“混蛋,王八蛋……” 此刻他可不止骂对头龙家,他心里骂的人可多了。 夏家的演员也被严重干扰,她们瞬间忘记了唱词,干张嘴只是呆呆地望着对面。 “师娘,照这样咱家戏没法唱了。” 台上的演员对班主孟雪梅说到。 夏家今天唱的是《五女拜寿》,夏振东的夫人孟雪梅扮演三姑娘。 “唉,没办法,就这么将就着吧,反正咱们输戏也不能输过场。” 玉梅无可奈何地说道。 这玉梅也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儿,被林珑香收为徒弟,陇香看她贤淑善良,就做主嫁给了自己儿子夏振东。 玉梅知道婆家的为人,但身为儿媳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苦口婆心规劝丈夫不要做坏事。 上次夏振东为了打莲儿的主意,把瓜蛋抓起来扣为人质,幸亏被玉梅及时发现报信给林珑香,瓜蛋才得以平安脱身。 ———————— 开场锣鼓响过之后,莲儿就要登台了。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这个十七岁的姑娘心中涌起滔天巨浪,过往苦难的经历霎时涌上心头。 “师傅!今天是我人生真正意义上的演出,我多么希望你能够在我身旁啊,可是,我却永远见不着您了。……” 莲儿心中默念着,想起师傅她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 白师傅对莲儿有栽培之恩,更有救命之恩,逃难途中,为了保护莲儿白师傅不幸遇难,望着万人坑中的师傅被黄土掩埋,莲儿哭的死去活来…… “画男哥!你说过要和我同台演出,多少次我都梦见这样的场面,你知道吗!那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感觉啊!我好想呆在梦里不要醒来,可是,我做不到啊画男哥!你知道吗?我醒来的时候有多么的难过啊……” 想到阴阳两隔的亲人,悲痛的莲儿忍不住哭泣起来。 “莲儿,还不到哭长城的时候,你怎么哭起来了?” 一旁的毒娘不解地问到。 莲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压了一下悲痛。 “师傅!画男哥!你们在天之灵为我加油吧,为了给惨死的乡亲们报仇,我今天一定要好好表现。等着我,等把事情办完了,我一定去祭拜你们。……” 剧情从美好开始,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美丽的孟姜女采莲归来。 水天一色,碧波荡漾,荷花飘香。 莲儿唱到:“轻舟卷起碧波浪,鸳鸯戏水芦苇荡,锦鲤欢跃摆金尾,清风送来荷花香。孟姜摇辑抬头望,五彩云霞红天边,归林鸟儿欢乐唱,虽然汗水湿透衣,采得莲蓬装满仓,勤劳人儿最幸福,幸福生活久久长……” 美丽的扮相,优美的唱腔,莲儿的表演顿时抓住了观众的心。 万人的台下,静悄悄一片,只有那天籁之音在耳边回旋飘荡。 风夹杂浓浓的湿气吹来,舞台上的荷花布景随风飘摆,这样的场景似曾经历,那一刻,舞台上的莲儿仿佛回到早已失去的过往之中。 她隐约记得,儿时的她躺在妈妈的怀抱里,空气也是这样湿润,风送来荷花的清香,耳旁传来蛙鸣悠扬,星星眨着眼睛,月亮对她微笑,妈妈哼着催眠曲轻抚着她,而她慢慢进入甜蜜的梦乡。 她还记得,她躺在摇篮里,她看到父母那慈祥的目光,爸爸拿起风铃在她眼前晃动,风铃发出悦耳的叮当响声。她格格的笑着,小腿蹬啊瞪着…… 苦命的莲儿也曾有过一段多么幸福的时光啊! ——————— “女儿!快上岸,官兵在到处抓人呢。” 眼看小船将要驶近岸边,孟姜女忽然听到母亲在焦急地呼唤着她。 “哎!母亲,我这就……” 孟姜女话未说完,突然间脚下一滑,“啊”地一声,她掉入湖中。 不慎落入水中的孟姜女拼命的挣扎,但眼见湖水将要把她淹没。 “来人啊,快救人……”她的母亲拼命的大声呼救着…… 在这千钧一发时刻,按照剧情的发展,接下来就该男主角范喜良出场了。 因为始皇下令抓丁修建万里长城,躲避差役的范喜良躲在芦苇丛中,当他看到危急之中的孟姜女的时候,他奋不顾身跳入湖中…… 可舞台上的莲儿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大呼救命的时候,后台早已经是乱成一锅粥,扮演范喜良的瓜蛋不见了踪影,戏班的人正到处找呢。 台下的毒娘边找边骂:“这个畜生啊!不争气的东西,这个时候跑到哪里去了……” “瓜蛋!瓜蛋……” 她声嘶力竭大喊大叫。 猛然间她和胖丫撞了个正怀。 “表姑,别找了,我表哥拉肚子,去找茅房了。” “什么?这个该死的东西,早不拉,晚不拉,他偏偏这个时候拉……” 毒娘气的七窍生烟,蹦起来骂。 原来龙得水为了犒劳戏班子,早饭的时候就七大碟八大碗的上了满满一桌,瓜蛋高兴坏了,他可是有名的吃货。裂开大嘴巴,鼓起腮帮吃的是吧唧吧唧作响。 眼见一大盘子肥条肉刚刚上桌,别人还没来及动筷子,他直接伸手抢过盘子往嘴里扒,直吃的伸脖子翻白眼差点噎死。 就在刚才胖丫狠掐他的屁股,想不到刺激了他的神经,他顿时感觉的肚子一阵咕噜噜直叫唤, “不好!” 话未说完,他感觉一股暖流往外涌,拉着裤带赶紧往台下跑。 第97章 吸紧肚子快上场 “瓜蛋……瓜蛋……” 毒娘气急败坏到处喊。 “表姑!别喊他了,俺表哥说了,让我替他演范喜良。” 胖丫追到台下说到。 “一边去。” 毒娘也不理胖丫,只管到处喊。 “娘!我在这儿呢” 远离人群一个临时搭起来的茅房里,瓜蛋应荅着。 “该死的!早不拉晚不拉,你现在拉,快起来,该你上场了。” “娘!我不敢起身,一起身稀屎就窜出来了。你先上台替我顶会,等会我还要回家换裤子呢。” “嗨!不要脸的混账东西,你这没出息的……” 毒娘气的跺脚直骂。 “表姑,我说的没错吧,该我上场了吧,嘻嘻!” 看到毒娘回到台上,幕后的胖丫高兴地搓着手凑到毒娘面前。 “刘葫芦,你换上范喜良的戏装,快上场。” “我?可是我没演过范喜良啊!” “没演过你也行,一场戏都听了几十年了,听你也听会了,快!” 听到毒娘的话,胖丫气的狠狠跺了跺脚,气哼哼走到台角,这丫头眼泪都掉下来了。 “你给我使劲吸气,把大肚子吸的小一些。” 在毒娘的交代声中,刘葫芦上场了。 要说曹家班能夺三届魁冠真不是盖的,演员个个都是精英。 “姑娘!不要慌,我来救你!” 刘葫芦本是武旦,他声音中气十足,加上武把子出众,上台一个漂亮的空翻,“哐”的一声跳入水中。 精彩的亮相顿时博得台下叫好声一片。 可怜的孟姜女千等万盼终于盼来了救星,更惊喜的是来者不是讨厌的瓜蛋。 “葫芦叔!” 莲儿喜上眉梢轻声呼唤,刘葫芦偷偷挤了挤眼,英雄救美这一段完美收关。 范喜良虽是一介书生,但他嫉恶如仇,侠肝义胆闻名乡里,锋利的文笔揭露秦始皇的种种暴政,因此他的文章被百姓偷偷传颂。 孟姜女也非常喜爱他的诗文,且对他仰慕许久,此刻当得知面前的恩人竟是范喜良时,少女的情窦顿开。 在孟姜女父母的做主下,两人连夜拜堂。 洞房花烛夜,两情意绵绵,幸福的一对新人紧紧相拥。 孟姜女:“望夫君风度翩翩相貌端,齿红唇白赛潘安,更慕他侠肝义胆赤诚心,我誓愿与夫君天长地久永相伴……” 范喜良:“不知是醒还是梦,月圆花好情意浓,怕只怕西风送来催花雨,雨打花红一场空。” 孟:“情丝织成连心锁,锁住明月照碧空,说什么西风送来催花雨,怎能奈并蒂莲接并蒂蓬。” 范:“我愿做那莲上的子!” 孟:“我愿做那花中的蓬!” 合:“莲上的子,花中的蓬,情牵丝长永无穷。” 花好月圆日,洞房花烛夜,正是:义士落难无庇处,幸救佳人天作缘。” 台下的观众被深深的吸引着,虽然他们贫穷和饥饿,但此刻他们的内心却沉浸在真善美之中,在戏曲的王国里他们幸福地翱游着。 幸福是那么的短暂,随着急促的砸门声,追捕范喜良的官兵蜂拥而入,霎那间甜蜜的新婚之夜被撕的粉碎…… 随着二胡琴弦弹奏出凄凉的曲调,戏曲进入第二场《千里寻夫》。 新婚不久的范喜良被抓去修筑长城,家中只留下悲伤的孟姜女,她日夜想念着自己的心上人,一封封的书信尤如石沉大海,孟姜女终日以泪洗面。 “望穿秋水等郎信儿,北雁南飞无回音。大雪纷飞等郎信,关山茫茫无处寻。多少次梦中相见,醒来时,依然是泪湿衣襟。” 眼看冰天雪地寒风刺骨,思夫心切的孟姜女做好了棉衣,她要千里送衣探望郎君。 “万里雪飘天寒地冻,走一山又一山山山不断,翻一岭又一岭岭岭相连,风嗖嗖阴雨潺潺阵阵寒烟,身前虎山后狼重重危难,夫君你到底身在那方……” 万人台下静悄悄,只有心跳的声音,莲儿如泣如诉的唱曲,把人们的心紧紧的抓住。 孟姜女历尽艰辛终于来到修筑长城的地方,她看到寒风中的民夫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个个背负沉重的石块步履艰难,而凶狠的官兵却用皮鞭狠狠抽打着他们,不断有人倒在地上…… “夫君!你在哪里?我来找你了……” 孟姜女声声呼唤着夫君,她多么希望听到夫君应荅的声音,无数次梦里她都梦到这一刻,现在她就要见到亲人了。 那一声声的呼唤是那样的悲凉凄惨。 突然间铜钹手高举铜钹奋力一拍,只听一声霹雳般的铜钹炸响,瞬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人们的心瞬间被紧紧揪在一起。 满怀着希望的孟姜女等来的不是日思夜想的丈夫范喜良,而是丈夫的一堆白骨。 一切美好的希望瞬间化为乌有,“夫君!夫君!……”孟姜女哭喊着,匍匐向前扑倒在夫君的尸骨旁。 戏中的莲儿哭喊着,十几年前悲惨的一幕仿佛霎间回到眼前。 莲儿的噩梦源于十四年前那个午后,巨大的爆炸声惊醒了她甜蜜的睡梦,三岁的她睁开眼睛,眼前到处是火光和爆炸声,她听到到处都在惊叫着:“快跑啊!鬼子飞机扔炸弹了……” 她看到飞机在头顶飞过,一串串炸弹发出刺耳的呼啸从天空滑落,“妈——妈——爸爸——” 莲儿尖叫着哭喊着,她紧闭着眼睛,两只小手紧紧捂着耳朵。 硝烟散尽时,她看到父亲倒在地上,而妈妈正附在父亲的身上大哭着,妈妈的哭声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父亲那慈祥的面容此刻像纸一般的苍白。血从他的嘴角流出,莲儿多么的害怕呀,她拼命爬着爬到父亲的面前,她大声的喊到:“爸爸!你起来吧,我好害怕,你笑一笑啊爸爸,女儿好害怕……” 年幼的莲儿失去了家,失去了父亲这座大山。从此,她的生活里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仅存的记忆是母亲流不尽眼泪,母女二人开始了关内的逃难生活。 数九寒天,母女二人又冷又饿,寒风中母亲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年幼的莲儿哭喊着:“妈妈!我好冷,我好饿,我要回家,咱们不要走了好不好……” 母亲把她搂的更紧,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脸上。 懂事的莲儿用稚嫩的小手擦着母亲脸上的泪,她说到:“妈妈,别哭了,我不饿了,我再也不说饿了……” “我的好孩子……” 母女二人在寒风中痛哭着。 第98章 泪雨纷飞痛断肠 伤心欲绝的孟姜女哭喊着:“夫君,为妻给你送棉衣来了,你看到了吗?为妻每天都梦到你,梦到你对我说‘我冷!我好冷。’” “为妻给你做棉衣,没日没夜的做。就盼望能亲眼看到你穿在身上,夫君,你听到吗!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你知道吗夫君,我有多少的话要和你说呀。虽然咱们是新婚,可我把一生都托付给了你呀我的夫君,你怎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去啊夫君!” 望着夫丈夫的尸骨,孟姜女痛苦地诉说着。 没有人能够知道,此刻的莲儿早已不在戏中,她已经回到儿时的噩梦之中。 莲儿是不幸的,那一年在闸北的火车站,可怕的灾难再次降临,如同失去父亲的场景一样,鬼子的飞机发出嗡嗡的轰响,巨大的马达声似乎要把她的脑袋给撕裂,红红的机头像是血盆大口的猛兽,一群群咆哮着俯冲下来,然后炸弹呼啸而落…… 三岁的莲儿感觉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大地在剧烈的颤抖着。她被母亲死死的压在身下。 等一切平静下来的时候,她拼命从母亲的身下爬了出来, “妈妈、妈妈……” 她惊恐地呼叫着 可怕的一幕又出现了,他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她看到母亲浑身是血。 “妈妈!妈妈!你快起来呀……” 她凄惨地大哭着,她紧紧拉着妈妈的手,可是妈妈的手是那样的冰凉,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嘴角渗出血丝。 妈妈已经再也不能起来了,从那一刻起,三岁的莲儿没有了双亲,她成了一个孤儿。 那凄惨的一幕深深印在她的脑海之中多少年来莲儿无数次从梦中惊醒,那可怕的记忆永远不能抹去。 多少次,她在梦中梦到妈妈,她向妈妈诉说自己遭受的苦难,她好饿又好冷,她告诉妈妈自己多么的想她!而妈妈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妈妈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 可一切只是一场梦,每次醒来她的泪水已经把枕头哭湿!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总是夺走她最亲的人! 多少次莲儿都想大哭一场,为惨死的父母、为给她第二次生命的白师傅,还有心爱的画男哥! 可是,每一次的生离死别,莲儿没有时间去哭,因为还有更大的磨难在等待着她,她哪有时间去大哭一场啊! 而此刻,在这样的舞台上,苦命的莲儿两人终于可以尽情地大哭一场了。 是的,她哭的是那样的淋漓,那样的酣畅,只哭的天摇地动,日月无光,群山肃穆,江河呜咽…… 那压抑在心头的悲愤终于像火山般喷发万丈! 莲儿的哭声打动了台下的观众,虽然他们面对的是舞台,但这已经不是一场戏了,没有了演员和观众,每个人都在哭,他们不是在哭戏中的人,而是在哭自己。 穷苦人都有悲惨的经历,他们不会忘记那一年的大年三十,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夏家门前大红灯笼高挂,院子里杀猪宰羊,几个大案板剁着饺子馅儿,咚咚的剁肉声满大街都能听见。 而这时候黑压压一群人正回到颖桥镇,这些人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他们抬着木板边走边哭,木板上躺着一具具尸体,这些尸体血肉模糊,用破草席裹卷着,他们哭的是那样的痛心,他们在召唤亲人的魂灵回家。 这些人是颖桥镇被征去修水库的苦役,大多是夏家的眼中钉。 和戏中的情节一样,这些人在工地上干着牛马活,吃着猪狗食。眼看快完工的时候出了事故,塌方砸死了几十个人。 夏家大鱼大肉过大年,而他们却带着亲人的尸体回来。 更可悲的是家中的妻儿老小,他们望眼欲穿,盼星星,盼月亮盼亲人回家,可盼来的却是亲人冰凉的尸体。 大年初一镇西哭声一片,就像剧中的孟姜女一样,转眼间亲人阴阳两隔。 菅同喜两口子哭的瘫倒在地上。虽然菅同喜侥幸没有在事故中丧命,但回到家时却看不到了自己的二个儿子,因为贫穷和饥饿,束手无策的宋好眼睁睁看着三子和四子永远离开了自己。 幕后的龙得水哭的死去活来,如果不是被儿子复仇和毒娘死死拉着,他几乎要跑到台上和莲儿一起哭。 复仇外出高价买米面,可是整整三天一无所获。但是龙得水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想起了惨死的一家人,想起了他经历的的种种苦难。 所有人的痛苦都被莲儿的哭戏激发了,他们命运相同,心儿是相连,他们和莲儿一样,没有时间去哭。痛苦就像山一样压在他们身上,而此刻,随着悲痛被尽情地发泄,他们心中的一座大山终于被移除。 众多哭声中,毒娘哭的最特别,因为她的心情最为复杂,既有悲又有喜。 她悲的是自己命太苦,曹家班如日中天的时候,自己的丈夫曹家兴突然重病离世,抛下自己和年幼的儿子,断了她的荣华富贵梦。 他哭自己太软弱,没有看透夏啸天的奸诈阴谋,不但把戏班贱卖给了他,还昧着良心把玲珑香送进他的虎口。 假如她的曹家班还在,她毒娘现在肯定是腰缠万贯的大富婆。 毒娘的泪又是欢喜的,看到台下穷苦人的泪珠在阳光下闪耀,她仿佛看到了一颗颗的金豆子,这场戏龙家必定赢,她毒娘可是立了大功,以后跟着龙老爷混,吃香喝辣荣华富贵享不尽。 戏场中最倒霉的是夏家的家丁,眼看着龙家米干锅净,夏家父子认为机会来了,马上派人到龙家戏台前拉人。 那些家丁在龙家台前鼓动着:“乡亲们!去夏老爷台前喝粥去,粥饭管个饱,去了还给发粮食……” 他们本以为使出这一招龙家戏台的人立刻会走光,可万万想不到没人理睬他们,人们只顾痛哭流涕,把鼻涕和眼泪甩了他们一身。 莲儿是被抬下舞台的,当大幕落下的时候,莲儿已经哭昏在舞台上。 龙家的高音喇叭终于停了,夏家的戏还没唱完,夏啸天努力装出镇静的样子,慢慢端起茶品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咽了下去,因为茶早已凉透了。 夏啸天整个上午特别难受。对面凄惨的哭声一阵阵传过来,这使他感到心惊胆颤。他想捂紧耳朵,但身边坐着他请来的贵客,所以他不能这样做,此刻要是有个地缝该多好啊,他会立刻钻进去。 那些座椅上的贵宾们也被龙家的戏吸引着,他们身在曹营心在汉,不停的扭头去看,但因为怕得罪夏啸天,看一会就赶紧把头扭回来。 可是没有座椅的那些人就管不了那么多了,虽然他们是夏啸天请来的人,但他们干脆转过身去看龙家的戏。 要说夏家的戏唱的也不错,班主林珑香培养出来的弟子个个超凡出众,但是由于夏家父子心狠手辣,整个紫云县只有他一家戏班,常年几张老面孔,几套老戏目,人家都看腻了。 “爹!咱们收场吧!祝光显那帮混蛋到龙家吃酒去了。” 儿子振东过来在他耳边轻声说到。 “完了,输了。” 夏啸天心中暗自叫苦,因为他知道,按照约定祝光显到谁家吃饭谁家就赢戏。 虽然他早有预感,但听到儿子这样说,他依旧难以压抑心中的怒火。 “混蛋!” 他大骂着,随手将桌上的茶杯扫翻在地。 “明天咱一定要装上大喇叭,和他们比到底、比到死……” 第99章 旧恨千缕该清偿 县城南关医院,接过李嫂递来的汤药,病床上的珑香一饮而尽,虽然不敢品味,但是难忍的苦涩还是涌遍了全身。 “呕……。” 她干呕着,身子难受的颤抖着。 “班主……!” 看到主人如此难受,李嫂连忙近身服侍着。 几天来林珑香卧病在床,无情的病魔折磨着她,浑身难受的她如同在地狱遭受煎熬。 一阵忙活,珑香恢复了平静。 “李嫂……我已经好些了,你下去歇会吧。” “嗯!” 李嫂点点头, “对了,要是……雪梅……回来了,快让她见我……” “嗯,我知道了班主。” 李嫂荅应着,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掖了掖珑香身上的被子退了下去。 自从珑香来到夏家,李嫂作为她的仆人陪伴身边,几十寒来暑往,两人虽为主仆,但早已情同姐妹。 几天来看到珑香遭受疾病折磨,李嫂内心就像刀割般难受。 “唉!不知道乡下的比赛怎么样了?” 想到今天的比赛,珑香难以安宁。 几天来她一直挂念着这件事情,她急切想要知道比赛的结果,她盼望儿媳雪梅早点回来把结果告诉她。 眼看已近傍晚,雪梅还没有消息,她吃力将身子撑起,艰难向窗口挪去。 几天来她昏沉沉躺在病床,此刻她好想看看窗外的夕阳。 拉开窗帷,眼前的情景却令她失望,窗外天空阴霾,院子里的枯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唉!连天气都是这样,阴沉沉让人透不过气,老天!难道您也为我忧伤?” 珑香心中默念着,凄凉的感觉充满她的内心。 “我倒祝愿龙家能赢,让夏啸天这个恶魔受到报应。” 珑香狠狠诅咒着夏啸天,那段悲伤的往事再次浮现在脑海…… 几十年前,就在这家医院,她站在恩师曹家兴的病床前。 望着病危的恩师,珑香的心中痛苦万分。 “珑香,都怪我,怪我收了夏家的钱为他唱戏,把你师傅累成这样。” 一旁毒娘抹着眼泪自责着。 “可我是为了咱大家呀,你也知道珑香,咱们戏班不能休息啊!这么多人衣食住行,那一样不需要钱啊,可师娘手里没存多少钱,再说了,眼看你和连生就要成亲了,你们跟我这么多年,我把你们当亲生儿女看,师娘想为你俩多备些嫁妆啊!” 毒娘说着,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 “珑香,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可是一定要坚持啊!千万不能解除戏约呀!夏啸天说了,要是咱解除戏约咱得赔偿他十倍酬金!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唱完三十场大戏啊……” “师娘……我……可是……” 望着师娘那恳求的目光,珑香欲言又止。 她能够说些什么呢!正是因为师娘的贪财害倒了师傅,而现在连生已经累的快要吐血了。 “夫人!珑香!大事不好了……” 随着急促的呼喊,戏班赶车的梁大叔撞门而入。 “快!连生出事了,在楼下呢……” 仿佛是晴天霹雳,珑香身子猛然一颤,“啪”的一声,药碗滑地摔得粉碎。 “老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毒娘急促追问到。 老梁头脸色蜡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是……是这样的,“连生为……夏家……表演十八翻……,摔成了重伤。人快……不行了,快……去看看吧……。” 珑香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跑下楼去的,她呆呆的愣在那里。戏班的姐妹连忙来扶着她。 看到了!她看到连生哥正躺在肮脏的马车上。 天啊!这是她的连生哥吗?他的脑袋瘀血肿大,看上去像斗一样,脸色如同黄纸苍白,嘴角渗着血,浑身的泥土。 “连生……?连生……。” 她呼唤着,她想要过去,可是两腿发软不听使唤,她颤抖着声音在呼唤着,使劲眨着眼睛,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但她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连生哥!连生哥……你醒醒……我害怕!快醒醒啊连生哥……你怎么了……” 她扑倒在连生的身边痛哭着。 她希望连生睁开眼睛看看她,可一切都是徒劳,亲人还是静静躺在那里。 姐妹们想要拉她起来,她挣扎又跪了下去,拉扯间她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渊,随即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夏啸天,你这个恶魔,害了我连生哥,毁了我一生的幸福,你们的报应就要来了!” “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珑香的回忆。 “雪梅!太好了,你可回来了,快告诉娘今天的结果。” 看到儿媳雪梅进屋,珑香急忙问到。 “娘……” 雪梅低下了头。 “娘!咱们输了,输得很惨。”雪梅低声地说道, “怪儿媳不争气,唱的不如对手,我输的心服口服。咱们也输在人心背向上,眼看对手家都没有米粥了,可人家宁愿饿肚子也不到咱家来看戏。” “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呢?儿媳心里着急,三场戏定输赢,如果明天我们再输一场,这官司咱家就输定了。要是将来动起了真格,振东会不会有事啊?他虽然做过不少坏事,可毕竟他是您的儿子,我的丈夫啊!” 雪梅流着眼泪说道。 听了儿媳的话语,珑香的心一阵剧烈地揪动。 “唉!” 她长叹着无力地瘫坐在床上。 许久,珑香痛苦地说到: “能有什么办法呢?或许一切都是天意,该来的早晚都会来。” “对了,不是说对手没有戏班了吗?是谁为他家唱戏?” “娘!儿媳今天才得知为对手唱戏的是赛毒娘,就是当年你……” 雪梅迟疑了一下,她虽然不知道详情,但对于婆婆当年在曹家班的遭遇,她也是早有所闻。 “是她!这个毒妇!” 提起赛毒娘,珑香的眼中立刻喷出一股怒火。 “嗯,就是曹家班的赛毒娘,她临时拼凑班子为龙家唱戏,其中有个主角叫莲儿,她唱的好,儿媳不是她的对手。” “还有赛毒娘向龙家保证一定能赢,龙家给了她许多的酬金,还许诺让她重新成立曹家班,让她做班主……” “害人的妖精,她休想……” 未等雪梅把话说完,珑香愤然起身怒骂到。 ———————— 几十年前,当昏迷的珑香醒来的时候,她只感觉四周一片黑暗。 “连生哥,连生哥……”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珑香、珑香、你醒了,太好了!” 床边的赛毒娘连忙扶着她。 “师娘!连生哥呢?他在哪里,他怎么样了……” 珑香紧紧抓住师娘的手追问到。 “别急,珑香,别急,他……正抢救着。” “珑香啊!咱没有活路了,咱没钱了,救你师傅和连生要花很多钱啊,这些钱都是夏老爷出的。人家说了,剩下的戏不用咱唱了,人家也不要咱赔偿,人家还出钱救你师傅和连生。珑香!咱今天得过去向人家表示感谢呀……” “可是,我……” 听到师娘的话语,珑香的脑海闪现出夏天那淫邪的目光。 “别这个那个了珑香,你还犹豫什么呀!咱过去只是表达谢意呀,有师娘陪着你呢,你害怕什么呢?” ———————— “这个女人,她的心比毒蛇还要狠毒,我真的后悔没有看透她。” 从回忆中走出来的珑香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雪梅!咱们回去,回颖桥镇。” “可是……娘!您的身体……” “不,我已经好了,完全的好了,以往的旧恨该结账了……” 第100章 手中宝贝特意藏 龙家厅堂酒菜飘香,众宾客推杯换盏共贺龙家获胜。 “今天的结局可以说是众望所归,想他夏啸天应该输的心服口服。” “失民心者必败,照这样下去,明天的结果也可以预见了,龙老板的得胜酒我们是喝定了。” 宾客们竖起大拇指纷纷称赞着。 “感谢诸位!是龙某今生有幸,尽管夏啸黑手遮天,但遇到了林县长和诸位廉洁的当政者,他的罪恶必将得到报应。” 龙得水饱含热泪动情说道。 “万般敬意难以表达,来!我敬诸位一杯!” 龙得水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实不相瞒,虽然首场获胜,可我这心里面却十分沉重,因为……因为我对不起为我捧场的父老乡亲啊!看到他们忍饥挨饿,我肝肠寸断……” 龙得水擦了擦脸上泪水继续说到:“儿子复仇连日奔波劳累,却粒米未筹,别说是本县,就是外县的粮商也惧怕夏啸天的恶势力,咱们出高价也难买一粒粮食啊,看着寒夜来临,乡亲们挨饿受冻依然守在我的戏台前,我这心里头难受啊……” 龙得水说着再也无法压抑情感,竟放声痛哭起来。 “唉!国恨家仇,外敌入侵,军粮催缴十万火急,林县长提前交粮也是无奈之举啊。” 祝光显秘书长痛心地说道。 “夏老板,我考虑很久了,如蒙信任,这件事就交给我办!” 只见任庆伟副官拍案而起。 “这些日子我跟随您的身边,耳闻目睹您拳拳为民之心。外辱要敌,家贼也不可不除,我任庆伟愿意出微薄之力,好歹我们手里有枪,只要出公平的价钱,那个敢不卖就是破坏抗日。” 任庆伟奉团长之命来保护龙得水,连日来他被龙得水情怀所感动,此刻他自告奋勇坚定地说道。 “好!太好了!” 满屋子的人伸出了大拇指 “任副官!” 龙得水上前紧紧握住任庆伟的手,激动地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龙家后院也摆上了两桌酒席,这是龙家特意犒赏戏班子的。 大灾荒之年,能够吃上丰盛的酒席,戏班子的人做梦都不敢想。 瓜蛋此刻精神特别饱满,裂开大嘴正舔着盘子呢,盘子里的熬炒鸡被吃光了,瓜蛋意犹未尽大舔一场。 大嘴巴呲溜呲溜、吧唧吧唧,声音令人起鸡皮疙瘩。 身边的人把凳子挪的离他远远的。 毒娘气的浑身发抖,如果不是在众人面前,她真想上前狠狠扇儿子两耳光。 “丢人现眼的东西,丢八辈子人了!” 这个时候,传菜的长套老婆端来一盘红烧肉,油亮的色泽冒着热腾腾的香味。 瓜蛋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来来!放我这。” 他起身就要来抢盘子,长套老婆白了他一眼,身子一甩,把红烧肉放在了莲儿面前。 看到红烧肉,莲儿拿了个白面馒头,他想夹两片肉给香草姐弟带回去。 可未及她动筷子,瓜蛋和胖丫眼睛直勾勾就过来了…… “给我坐下!两个丢人现眼的东西,要本事没本事,吃东西你们一个顶仨!” 随着一声呵斥,毒娘终于忍不住了,在众人面前骂了起来。 “就不坐,咋的,我还没吃饱呢,我要补,今天我拉的多,我要大补。” 瓜蛋儿梗着脖子顶撞着,伸筷子往碗里夹肉。 “你端走吃吧。” 看到瓜蛋伸脖子紧凑自己,莲儿厌恶地说着,她干脆站起来躲开。 “瓜蛋啊!我咋有你这样一个丢人的儿子,吃完了就滚,有多远滚多远!” 毒娘气的泪都出来了,连声的骂着。 “你诈唬啥呀!不就是我没上场吗,告诉你吧,今天比赛不重要,我压根就没重视,明天是关键的比赛,我必须得上,到时候让你们看看我的真本事。” 虽然看到人们向他翻着白眼,但瓜蛋依旧自豪地说着,然后狠劲地把肉塞进嘴里。 —————————— “龙老爷!” 看见到龙得水带人进来,走到院门口的莲儿连忙招呼到。 “哦!莲儿好姑娘!你怎么,站起来了?” “嗯,我……” “别急,别急,还有好多菜呢,今天我特意吩咐后厨要多做些好菜,好好的慰劳你们。” “好闺女呀!感谢上苍让我遇到了你。知道吗?今天我哭的有多舒畅!几十年被压抑的痛苦就这么一下子给释放出来了。” 龙得水声音沙哑,他紧紧握着莲儿的手,感激的泪水流了出来。 “老爷!幸运的人是莲儿,是您让我有了这个机会登台,莲儿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我会更加努力的!” “是呀龙老爷!我们都得感谢您,您就放心吧,明天我一定会带领大家伙一鼓作气拿下比赛。” 毒娘过来抢话说到。 “太好了,那就拜托大家了,复仇!赏银。” 随着龙得水的话音,只见儿子龙复仇端来一个大托盘。 毒娘看到时眼珠子都掉出来了,只见托盘上用红纸包着一串串的银元。 “这是我们今天获胜的贺礼,每人都有份,等明天大获全胜,我酬金翻倍。” “太好了,感谢龙老爷” 戏班子的人都哗哗鼓起掌来。 “来,莲儿!” 龙得水说着,伸手将最长的红包拿了过来。 “老爷……我……” 莲儿的手颤抖着,17年来,她第一次见到过这么多的钱。 “拿着好闺女,这是你应该得的。还有,从现在开始,这两个保镖一直跟着你,他们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一定要注意安全。” “这个呀,就……就不要了吧。” 莲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需要的,我们的对手是什么样的货色大家都知道。我在想莲儿姑娘这几天就搬过来住,这样我才能安心的。” “瓜蛋!快过来。” 毒娘急着摆手让儿子过来。 “龙老爷,这是我的儿子登榜,小名瓜蛋。告诉您吧,这是我今天特意藏起来的宝,咱不能一下子都把宝贝亮出来,等到明天……” “嘿嘿!是啊老爷,” 未等到母亲说完,瓜蛋使劲提了提裤子,抹了抹嘴边的油说到:“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吧,想当年我在上海……上海,你去过吗?那地方可是有数不清的名角,可我一上场……” “很好很好!来,赏银。” —————— “莲儿,好闺女!等一下。” 听到毒娘在身后喊。急着要回家的莲儿停下了脚步。 “好闺女,晚上你来师娘家来一趟,你的嗓子哑了,师娘有秘方汤药给你喝,还有明天的戏师娘有话对你说。” “嗯!好的师娘!” 莲儿答应着,此刻她急着想要回家,一是要告诉秀芝娘,她要在龙府暂住几天。另外她手里拿着两个烧鸡,这是龙得水特别赏给她的,她要带给秀芝娘一家吃。 第101章 真是我的好亲娘 夏家客厅里,弟兄几人聚在一起,屋里面乌烟瘴气,叫喊声中充满不安的气息。 “今晚真应该来一场大风雪,把这帮穷鬼们冻死、饿死,娘的……” 随着夏啸天的叫骂,弟兄们都随声附和着。 “活该他们死,不是等姓龙的给他们施粥吗?吃吧,屁都吃不到。” “是啊,我看等不到天明没几个活的了。” 弟兄几个骂完骂够了,那夏啸江问到: “大哥!明天的比赛可是很关键,咱们能赢吗?” 随着这声问话,弟兄几人将目光投向夏啸天。 他们心中都有些惴惴不安,万一输了还真的不敢想象后果。 “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情,我看明天要赢戏必须办成三件事。” “哪三件事?” “都过来!” 夏啸天摆了摆手,兄弟几人立刻把头伸了过去…… “这第一件事咱们也要搞个大喇叭,振东已经火速去买,估计快回来了,能不能搞到待会就知道了。” “这第二件事咱们必须要下狠手,想办法把莲儿那个小戏子除掉,龙家戏班靠的就是她,除掉了她龙家戏班算个屁。” “大哥,除掉这小妞振东能答应吗?” 兄弟们有些顾虑,他们知道振东一直打着莲儿的主意,所以都担心地说到。 “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到了什么时候了,振东不会不知道吧,待会回来我对他说。再说了,好女子多的是,他想要多少有多少。” “对,大哥说的对,漂亮女人多的是,过一阵子振东会把她忘了。” “大哥!快说这第三件事?” “第三件事嘛……振东的母亲这次该登台献艺了,哼!按说这件事最容易,可这个臭婆娘……” 谈到六姨太林珑香,夏啸天眼中露出一丝凶光。 “是的,她根本就不是咱夏家的人。” 兄弟们七嘴八舌骂了起来。 那夏老二咬着牙说到:“要不是看在振东的面上,她早就没命……” “爹!大喇叭弄来了。” 未等他们骂完,却听见门口一声叫喊。 随着声音夏振东进到厅堂。 “太好了振东,快安排人挂上去,把音量调到最大,盖死他们。” 夏啸天来了精神,他大叫着。 “等一下振东,还有些事情给你说……” ———————— 漆黑的夜幕下,林珑香又一次站到了夏家的厅堂前。 痛苦的回忆立刻涌上她的心头,几十年前,就是在这座魔窟里,年轻的她正面临着一场厄运来临。 “来吧美人!把这杯酒喝了。” 夏啸天眼睛喷着邪恶的欲火,端着一杯酒向她逼来。 她躲闪着,想要推开那双手,而夏啸天却肆无忌惮地靠近她,脸离她是那样的近,口臭气息直扑而来。 “不要躲珑香,夏老爷可是咱们的贵人,你师傅和连生都要指望他救命呢,别不给面子。” 一旁的毒娘阴险地说着。 她强忍着咽下了那杯酒,苦辣的感觉顿时涌遍全身。她痛苦地咳嗽着,眼前金星直冒,瘫坐在座椅上。 “嘻嘻嘻嘻……” 朦胧之中,她的耳边响起夏啸天那邪恶的淫笑声…… ———————— “不行!我绝不允许你们动莲儿丫头,她早晚是我的人,谁敢动她我就和他拼命。” “振东,你太不懂事了,这丫头对咱们威胁大,不把她做掉,即使你母亲登台,咱们也不一定能赢啊。” 听到争吵声,珑香止住了脚步。 “这帮黑心贼,又要害人。” 她在心中狠狠骂到。 “咱们可以出大价钱把她招过来,人都爱财嘛,非得要杀了她干嘛。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找母亲,让她出面把这丫头招过来,招到咱家戏班子,咱戏班子正需要这样的人。” “不用找了,我已经来了。” 随着话音,只见珑香推门而入。 珑香的出现令众人大吃一惊,夏啸天身子猛然一震,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还是乱哄哄的厅堂顿时静了下来。 夏啸天狠狠眨着眼睛,虽然多年未见,但眼前的林珑香依旧是风韵不减,恰似那牡丹倾国色,红梅斗雪红。 丽姿中又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风韵。 这时候的夏啸天眼都看直了,他就像是玉白菜前的一个癞蛤蟆,瘫坐在那里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剩下咽口水的份儿了。 他张了张嘴巴想喊夫人,可是许多年不这样称呼了,一时也发不出声来。 他心里面太清楚了,几十年来,两个人形同陌路,虽然他占有了这个女人的身,但他永远占有不了她的心。 “振……振东,快……快给你娘搬个椅子来。” “娘!你回来太好了,刚才爹还让我请你回来呢,咱们赢戏有希望了。” “是啊,大嫂,到底是一家人,关键时候就能……” 听到夏啸天弟兄们的声音,一股厌恶感涌上珑香的心头,这群人就是一群青面獠牙的魔鬼,坏事做透。 “我的家人只有我儿子,告诉你们,我本没有打算回来,可是,我回来了,至于我为什么要来,只有我自己知道。” 珑香打断他们的话语说道:“明天我可以登台,但我登台也不会改变什么,你们之所以失败,并不是谁家的戏唱的好坏的问题,其中的原因我想你们该知道了。” 林珑香冷冷地说着。 “如果想要扳回一局,我奉劝你们不要只是想着害人,那样只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你们应该赶快升火做饭,赈济灾民,只有这样或许还有些机会,不然的话神仙也救不了你们。” 珑香说罢,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满屋子人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愣在那里。 随即他们把目光投向夏啸天。 只见夏啸天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少倾,他挥挥手“振东,去,命令他们开锅施粥。” “施粥?” 几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都瞪得溜圆。 ———————————— “儿子!你过来一下。” 毒娘家的院子里,毒娘用力的向儿子招着手。 “干嘛呢娘?我困了,我要睡觉。” 瓜蛋张着大嘴巴打着哈欠,不情愿地说道。 “哎呀,儿子,有好事!你快过来一下。” 毒娘将儿子拽到屋里,转身关上了房门。 “儿子!你想不想娶莲儿那丫头。” “在说什么呀?” 这会瓜蛋脑子混沌,一时没明白母亲的意思。 “儿子!娘知道你喜欢莲儿,娘今晚上就助你得到她,和她圆房。” “啊啊……啊!你……你……你说的真的假的?” 瓜蛋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身子抖着结结巴巴问道。 “是真的孩子,娘想好了,你一定要得到这丫头,绝不能让外人占有她。” “哎呀,我的亲娘啊!我的亲不溜溜的娘啊!还是你明白儿的心意呀!” 瓜蛋激动的都要哭了,他上前抱着母亲,朝她的脸蛋上吧唧吧唧狠劲猛亲。 莲儿那粉如桃花的面容,弹指欲破的肌肤和杨柳般的身材映入瓜蛋的脑海之中。 他瞬时间抓狂,两手在空中用力的空抓着,嘴里发出嗷嗷的怪叫声,眼前一片血红,他内心那座火山已经喷发。 “这孩子,弄了我一脸的口水。” 毒娘擦着脸啧怪着,但她的心中却暗自得意:“莲儿啊!莲儿,你今晚成了我曹家的女人,今后我娘俩的荣华富贵可就享定了……” 第102章 莲儿初遇林珑香 第102章莲儿初遇林珑香 毒娘探头向外四下打量,确认无人后迅速关上房门。 “来!儿子,帮娘把柜子挪开,娘给你看样宝贝。” 母子俩人吃力地将墙角一个破柜子挪开,然后毒娘俯身将柜底下的砖撬开两块,然后从洞里拿出个沉甸甸的包裹来。 等毒娘打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包裹,瓜蛋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哇!好多钱啊!还有金子!” 瓜蛋的眼中冒出金光。 “娘,咱家有这么多钱,你怎么不早点对我说呀。” 瓜蛋口气带着埋怨。 “孩子呀,不是娘不告诉你,常言道财不外露,娘从来没有显过富,可即使是这样,夏霸天那狗东西还讹诈了咱家许多钱,不然的话咱的钱够咱俩享福一辈子了。” 想起了自己损失的钱财,毒娘心疼的不由掉下了泪。 “唉!眼下这些钱虽然省吃俭用也能凑合,但不能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所以咱还得赚更多的钱。 以前莲儿那丫头被夏振东盯着,娘万万不能让你娶她,不然的话会招来杀身之祸。可现在不一样了,有龙老爷这座靠山,咱就不怕他了,所以你赶紧把莲儿弄到手,有了她咱就有了摇钱树,这辈子咱娘俩就有福享了。” “娘,我做梦都想得到她,可……万一她不愿意怎么办呢?” “这个嘛,就不用你操心了,娘有的是办法。” 毒娘说着,从包裹里拿出两个纸包来。 “这是啥东西呀?” “孩子呀,这是你外公留下来的迷魂药,咱家的独门宝贝。” 毒娘捧着药得意地说道。 “上次同着胖丫的面,我不方便对你说,儿子,你外公以前是个开黑店的,他用这药迷翻了许多的有钱人,虽然赚了不少的钱,可他一辈子吃喝嫖赌把钱都挥霍了,只留下了这药的秘方,关键时候还能用得上。” “太好了娘,快把秘方传给我,将来我用它发财。” “孩子!娘不希望你用这东西,这东西是把双刃剑,能得利益也会害自己,当年你外公被官府通缉,逃亡在外尸骨难寻,留下娘和姐妹吃苦受累。还有他的干儿子张福山,当年他偷东西经常孝敬你外公,所以得到了这药的秘方,可你看到没?他被人打瞎了一只眼睛,早晚也不会有好下场。” “孩子!这白色的药是迷魂药,根据药量想要人睡多久就会睡多久。而这红色的药是会要人命的,根据药量掌握时间,到时候没有解药神仙也没招,只有死路一条。” “娘,我明白了,你是说让莲儿喝下这白色药,然后……” “对,你真聪明,我骗莲儿来咱家,这会估计她快到了,待会儿你到侧房躲一下,听我的口令你就过来,到时候莲儿就是你的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嘻嘻…” 毒娘嬉笑着。 而瓜蛋也早于灵魂出窍,他把舌头吐在外边呲溜溜转着圈。 “哦、哦、哦……啊、啊啊……” 他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 夜幕已经降临,暗夜弥漫着蒙雾,空气透着一股凉意。 颖河滩上,夏家已经开始施粥了,咣咣当当锅碗撞击声,乱糟糟吵嚷声撕碎了夜的宁静。 尽管人们还是有些犹豫,但终究抵不住饥饿,他们涌向夏家粥锅,这个时候保命最要紧。 “都来喝粥吧,老爷说了,今晚的粥敞开供应,只要撑不死尽管喝。明天凡是到咱家台前来,还和今天一样可劲的喝,凡是来捧场的,再给你们发粮食背回去,能背多少就背多少,俺夏老爷是你们的救命菩萨。……” 夏府刘管家叫嚷着,那声音随着高音喇叭在夜空中飘荡,这声音就像一把利剑刺向龙得水的心。 “完了,想不到我堂堂的粮食,现在竟然要败在这粮食上啊!” 龙得水急的是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 莲儿正往毒娘家赶去,两个保镖前后将她护在中间。 生平第一次被人保护,莲儿显得有些不自在。她说到: “大叔!我路熟,还是让我走前面吧。” “不!姑娘,我们奉命保护你的安全,这是我们的职责。” “明天是一场关键的比赛,师娘舞台经验丰富,今晚能得到她的指导,我的戏艺一定能够得到很大提高,但愿明天能够顺利获胜,为乡亲们报仇。” 莲儿心中这样想着,她求艺心切,月黑风高,三人脚步匆匆向前赶路。 “停下!” 忽然间,走在前面的保镖低声说到。 三人止住脚步,只见不远处有人打着灯笼正向这边走来。 两个保镖瞬间护在莲儿身边。 两下交汇在一起,趁着朦胧的灯光,双方互相打量着。 莲儿看到来者是两个女人,看打扮是一主一仆。那女仆打着灯笼,而那个夫人穿着高跟旗袍,披着猩红披风,一幅富贵的样子。 这两人正是林珑香和她的仆人李嫂。 看到来者是两个女子,保镖似乎放松了警惕,三人正待继续赶路,忽听一声呼唤。 “莲儿姑娘?” 闻听夫人的声音,莲儿吃了一惊。 “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果真是你,太好了!” 那个女子显得非常高兴。 “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前些日子你在溢香楼演出轰动了县城,那时候我就急着去找你,可惜有事给耽搁了,现在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那妇人一边说着一边靠近莲儿。 两个保镖瞬间紧张起来,想要上前阻拦。 “不用!” 莲儿制止着,此刻的她丝毫没有紧张,因为借着灯光,她看到这个女人温情的目光,就像李奶奶和秀芝妈妈那样,她能感受她内心的善良。 珑香也打量着眼前的莲儿:暗夜中一双明亮的眼睛,苗条的身材,打着补丁的衣衫,突然间,她感觉一阵眩晕,眼前这个姑娘一定也曾受过很多苦难,她多像当年的自己!一股爱怜之情顿时涌上珑香的心头。 她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地披在莲儿的身上,一股暖流顿时涌遍莲儿的全身。 珑香情不自禁将莲儿揽入怀中,两个人紧紧依偎在一起,此刻,相同的命运使两个陌生人的心瞬间贴在一起。 时光仿佛静止,恍惚间,珑香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时光,几十年前,就是在这个地方,连生哥也是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不觉间两行热泪已经滚落下来…… ———————— “可是……您,您总得告诉我,您的名字……” 听到莲儿在问自己,珑香平静了一下心情,她擦了擦眼泪说道:“对不起好姑娘,你使我想起了以前的伤心事,你放心好姑娘,我绝没有恶意,如果你非得要问我的名字,我只能告诉你,我们是同门师妹。” “同门师妹?” “对!同门师妹。当年我落难于此,恩师曹家兴班主将我收留,才有了今日的我,今日你我想见,我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我感觉咱们的心是这样的相近,好姑娘!相信我,今后你如果愿意跟着我,我会把你当做亲人看待,绝不会让你受一点的委屈。” 珑香说罢,流着泪水再次把莲儿拥入怀中。 “等一下,” 莲儿忽然挣脱她的怀抱。 “怎么了莲儿?” “你莫非就是师娘说的林珑香?” 莲儿的脸上顿时露出警觉的表情。 “我……” “是不是?” 珑香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你是夏家的人,你想干嘛?” “不!莲儿,不是的……” “我明白了,是不是夏啸天派你来的?看来师娘没有撒谎,当年曹家班最艰难的时候,你抛弃了他们去享受荣华富贵。而现在眼看夏啸天就要遭受报应,你为了他们又想来骗我,如果这样的话,我告诉你就别费劲了,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的!” 莲儿说罢转身就走,因为她无数次听过师娘提起过这个林珑香,在她的心里面,林珑香就是个忘恩负义,为了荣华富贵甘愿做夏霸天小老婆的人,她帮夏霸天干过无数次的坏事。 莲儿刚走了几步,又忽然转过身来,把身上的披风甩下扔给林珑香。 “听我说莲儿,不是这样的……” “你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如果你还念我们是同门师妹的话,我劝你赶快离开夏霸天,他作恶多端该遭报应了。” “莲儿,你听我说,你误解我了……” ———————— “这是为什么呀!莲儿都把我当做坏人,天啊!你知道吗李嫂,我是多么伤心啊!我真的好想和她成为知心朋友啊……” 望着莲儿离去的背影,珑香伤心欲绝。 “不要伤心班主,我想她早晚会理解你的。” (本章完) 第103章 瓜蛋兴致全跑光 第103章瓜蛋兴致全跑光 毒娘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一会在院子里转着圈,一会儿又到门口查看,她急切地盼望着莲儿的到来。 她越来越觉得该把莲儿得到手了——抓住了这棵摇钱树,她和儿子这辈子就吃喝无忧了。 闻听脚步声,毒娘赶紧迎了出来。 “哎哟,好莲儿,你可来了......“ 看到莲儿身后的两个保镖,她先是一怔,但随即满脸堆笑: “哎哟!二位好汉辛苦了。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和莲儿说戏,恐怕很晚才能结束。等结束了我和儿子把莲儿送回去,你们放心吧,老身用性命担保,绝不会有事的。“ “不行!你们尽管排练,不管多晚我们都等。我们就在大门口守着,不耽搁你们。“ “唉,既然这样那好吧,只是怠慢二位好汉了。瓜蛋!把上好的茶水给好汉端过来。“ 毒娘朝儿子挤了挤眼睛。瓜蛋这个时候可真是聪明,他立刻明白了娘的意思。 “好勒,娘!“ “莲儿,咱们到堂屋去,师娘今晚要把平生精华传授给你。我这本事从来都不传人的......“ 堂屋里面,莲儿忽然发现毒娘在擦眼泪。 “师娘,你为何哭了?“ “哎呀,好莲儿啊!师娘这心里是后悔呀!以前师娘做事太过分了,这些日子师娘反思自己,越想越觉得对不住你,我的好莲儿啊......“毒娘说着,竟忍不住抽泣起来。 “师娘,您千万不能这样说。您对我有救命之恩,莲儿感激都还来不及呢,怎能说愧对呢?“莲儿连忙劝慰着。 “唉!不说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那都是因为师娘穷怕了。不过你放心莲儿,师娘没有女儿,以后你就是我的亲闺女,还有你瓜蛋哥,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以后你就看我的表现吧,师娘保准是世上最疼你的人!“ “还有,我知道你讨厌你瓜蛋哥。说实在话,这孩子我最了解他,他是个有嘴无心的人,但是这孩子的心却是最实诚的。就说上次吧,他冒死冲进火窝把你背出来,几百里路一直背着你,累死都不愿意放下。“ “我当然不愿放下了,我......“ 毒娘两眼一挤,示意着打断了儿子的话。 “好莲儿啊,师娘拜托您:无论你瓜蛋哥过去做错了什么,你都要原谅他,把他当做亲哥哥对待好吗?多多提携他,就算是可怜可怜俺这孤儿寡母的!师娘给您跪下了......“毒娘说着,竟然双膝跪倒在地。 “师娘,您这是在干嘛?您这样可是折煞我莲儿了,快起来师娘!“ 毒娘的表演让莲儿心生感动,她连忙搀扶毒娘起身,眼里的泪水也流出来了。 “不,好莲儿!你今天不答应,我就跪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好的,我答应您。我......我把瓜蛋哥当做亲哥哥,把戏表演好。“ “对!这就对了,这就好了......“ 毒娘边说边拿眼睛瞟着院子里两个保镖,眼见二人正大口地喝着茶。 毒娘心中不由暗喜,她在心里默念着:“一、二、三,倒!“ 再看两个保镖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好了,可以开始了。来,好莲儿!把这碗汤药喝了。这是师娘几十年的中药秘方,专治嗓子哑疼,喝下去明天你的嗓音就会恢复如初了。当年咱曹家班就是靠这秘方汤连夺三届冠军的......“ 毒娘端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而一旁的瓜蛋却紧张地攥紧拳头,脑袋瓜也冒出了冷汗。 等瓜蛋的拳头伸开的时候,莲儿已经把汤药一饮而尽。 “快!过来扶着她。“ 眼看莲儿要倒地,毒娘连忙招呼儿子。 两个人扶着莲儿倒在了床上。 “好啦儿子,她就交给你处置了,娘在外边给你把着风。“ “好!娘,你、你......快点出去吧。“瓜蛋已经激动地说不出话了。 刚走到门口,毒娘又回头对儿子说到:“儿子啊,你要轻一点,别把她弄伤了,千万要记住啊。“ “去、去吧,你......废话太多了。“ 等关上了房门,毒娘瘫坐在门口,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莲儿啊莲儿,对不住你了,给了我儿子好歹比做夏振东六姨太强。“ “接下来我该考虑下一步的事了,等这丫头醒了该怎么办......“ “嘿嘿,我料定她不敢声张,只能吃个哑巴亏。到时间我用这事拿捏她,她敢不嫁给我儿子吗?嘻嘻嘻嘻......“ 毒娘越想越高兴,竟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突然间,一道火光映入眼帘。待她看时,却见牲口房已经冒起了火焰。 “啊!着火了!“ 未待她大喊,猛然间一道寒光向她飞来。她下意识地把头一低,一把飞刀紧贴她的头皮“砰“的一声插在了门上。 定睛看时,刀上挂着一片布条,上面写着血红的字体:“再敢作恶,取你狗命!“ 毒娘霎时间魂飞魄散,她杀猪般嚎叫着:“救命啊!有人要杀我!着火啦!快救火呀......“ 此时,屋子里面的瓜蛋正狠狠扇自己的耳光。他一边扇一边骂自己:“你激动啥呀,你这个不中用的东西!“ 瓜蛋想解开莲儿的纽扣,但是他激动得手哆嗦,越急越解不开。偏偏这时候猛烈的撞门声传入他的耳膜:“儿子呀,快救救娘啊!快救火呀......“ “嘿!他娘的,倒八辈子霉......“ 顿时间瓜蛋性趣跑了个精光。 打开房门,毒娘一头撞进屋里。只见她脸色如同一张白纸:“儿子,快、快救命啊!不!快去救火......“ 瓜蛋看时,只见屋外火光一片,噼啪燃烧声已经炸响。瓜蛋顿时吓得尿了裤裆:“啊,快跑啊娘!别把咱俩烧死了......“ ================= 乌云散去,残月如钩,暗夜静悄悄一片。 脚步声惊醒了栖息在树上的鸟儿,睁眼看时,林间走来两个人。 “李嫂,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想在前边停一下。“ 珑香说罢向前走去。 还是林间这片不大的空地,还是那棵歪倒的柳树,几十年了,一切竟然没有任何的改变。 “连生哥!你在哪里?你有没有回忆起这个地方?有没有回忆起那个夜晚?“ 珑香坐在那棵歪倒的柳树上。 几十年前那个美好的夜晚,她永远不会忘记。 月朗星稀,星星在眨着眼睛,一切都是那么静谧。 在这棵柳树上,一对相爱的恋人依偎在一起。 毒师娘终于答应了两人的婚事,憧憬着未来的幸福,受尽磨难的两个人心中充满了甜蜜。 “连生哥!等成了家,我不想唱戏了,咱俩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开一片荒地,盖两间草房子,你种地,我在家养一群鸡呀、鸭呀什么的,该多好啊!“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连生眨了眨眼睛,“可是就只养鸡和鸭吗?“ “那还养什么?“ “就不养孩子了吗?“ 珑香顿时羞得一片红云,她用小手捶打着连生的肩膀:“没羞!“ 她低头说着,而内心却充满着甜蜜。 “知道父母为啥给我取名叫连生吗?“ “为啥?“ “他们就是希望将来儿媳妇给他们生很多的孩子,一个又一个,不停地生。“ “哎呀你!还说这个,要生你自己去生吧。“ 这次珑香可不只是捶打他一次,而是连续地捶打着他。 两个恋人嬉笑着、打闹着,欢快的笑声在夜空中飘荡。—————— 乌云遮住了残月,暗夜再次黑暗一片。 甜蜜的回忆更加勾起珑香的痛苦,人海茫茫,曾经甜蜜的恋人如今再也难觅踪影。 “连生哥,难道我们今生再也不能相见了吗?“ 漆黑的夜幕下只有珑香痛苦的哭泣...... (本章完) 第104章 珑香终逢旧情郎 第104章珑香终逢旧情郎 一阵阴冷的风掠过,珑香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想到李嫂仍在等候,她长叹一声拭去泪痕,缓缓站起身来。 转身之际,暗影中蓦然浮现一道人影。 “啊!“受到惊吓的珑香几乎失声叫喊出来。 定睛望去,十步开外静立着夜行装扮的身影:黑斗笠低垂,黑披风猎猎作响,面容隐在玄色面罩之下。 “谁?“ 珑香惊问道。 可忽然间她感觉那身影似曾熟悉。不知道为什么,恐惧感突然消失,她身不由己向那人走去。而那人依旧一动不动,既不回答也不离去。 近了,更近了。 借着月光,她看到那人的目光,那目光是那样的熟悉——那是她无数次在梦中见到的目光。 珑香使劲眨了眨眼睛:“莫非还是在梦中?“ 不!她分明闻到了那熟悉的气息,那是连生哥的气息,她永远都不能忘记。 此时的她已经确信,这个人就是自己几十年苦苦思念的连生哥。 突然那人转身想要离去。 “别走!“ 珑香大喊着,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冲上去从身后抱住那人,“连生哥,是你吗?你是我的连生哥?“ “连生哥!你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都不回来?你知道我有多么想你吗......“ “连生哥!你说话啊,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珑香哭诉着,她抱的是那样的紧,她生怕从天而降的幸福会突然消失。 她听到了那人剧烈的喘息声,她感觉他的身子在颤抖。 “不!这不是梦,这真的不是梦,这就是连生哥的气息!“ 是的!珑香的感觉没有错,这个人就是她苦苦思念的赵连生。 “你知道吗连生哥?你知道我为什么屈辱地活到现在吗?我等的就是这一天!你说话呀,你为什么不说话呀连生哥?“ 珑香的话语像针一样扎在连生心中。 “珑......“ 连生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猛然转过身来,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流星曳过长空,银辉破开云翳;晚风穿林拂叶,似在奏响这对恋人久别重逢的夜曲。————————————— “连生同志,这次组织交给你的任务非常艰巨。眼下鬼子正向中原腹地步步逼近,为了保卫大后方,争取更多备战时间,组织派你到伏龙山区去——那里将很快成为敌占区,你要在那里领导游击力量,破坏敌人的运输线,成为插入敌人腹地的尖刀。你是一名久经考验的共产党员,相信你一定能够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临行前首长的谈话浮现在连生脑海。 “不!不能这样......“ 连生强压着感情,“对不起,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的连生哥。“ “不!我不会认错的!你是的!告诉我,你就是连生哥!说啊!求求你了......“ 珑香痛苦地哀求着。 她无法明白,日夜思念的亲人就在眼前,可他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你认识的连生已经永远成为过去。但是我和他深深相知......“ 连生饱含热泪,声音颤抖地说着,“我和他一起投身革命,成为无话不谈的亲密战友。他告诉我,他何尝不是日夜思念着你——在冰天雪地的大雪山,在茫茫无际的大草地,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正是这份感情,给了他无穷力量,让他一次又一次战胜困难和死亡。“ “是的,他对我说过他一定会回来见你。可是因为他肩负着重要任务,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他已经奔赴新的战场。“ “雪山、草地、同志!“ 这词语似乎有些熟悉。 珑香心中豁然一亮:“红军!革命的队伍!“ 泪眼朦胧中,眼前的连生身影似乎更加伟岸,那目光中除了不变的柔情,又增添了许多刚毅和坚定。 “连生哥!“ 珑香深情呼唤着,情不自禁再次投入连生怀抱,“连生哥,你知道我有多少话要对你说吗?求你带我一起走吧!带我离开这噩梦般的生活,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一阵剧烈的狗吠声传来。 “队长!“ 暗处传来警卫员短促的警示。 “对不起,我......该走了。多保重珑香,今晚的事情一定要保密。“ “连生哥!你......多保重啊!“ 虽然有万般不舍,但此时的珑香已经明白,心爱的连生哥一定肩负着什么重要的使命。 “等一下!“听到珑香的呼唤,连生回过身来。 “还......回来吗?“ “会的,一定会的!等赶跑了侵落者,等打倒了一切反动派,他一定会回来的!“ ———————————— “班主?您......“ 看到主人梨花带雨,李嫂连忙关切地问道。 “没事的!李嫂!我没事的。““我只是......李嫂!今晚......我......只是太高兴了!“ 珑香擦着泪水语无伦次地说着。 几十年来,李嫂从未见过珑香这样的表情。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今晚珑香的泪水,一定是喜悦的眼泪。 ———————— 莲儿醒来时已是后半夜时分。 她睁开眼睛,突然发觉自己竟躺在师娘的床上,同时她也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 “师娘!“ 她惊呼着忙不迭坐了起来。 “哎哟,好莲儿,你可醒啦!“ 眼见师娘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这一觉你睡得可是太香了,还有你这两位大叔也都睡着了。师娘是真的不忍心叫醒你们,你们都太累了!“ 眼见莲儿醒来,身后两个保镖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啊,今天莲儿姑娘真是太辛苦了,唉,我们也都睡着了。“ 两个保镖点头说着,似乎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师娘?我闻到好大的烟味儿啊?“ “唉!我正要对你说呢,眼见你们睡着了,我想打几个荷包蛋给你们醒来喝,可是不小心把灶房给点燃了,所幸火也不大,瓜蛋俺两把火给扑灭了。唉!人老了真是不中用啊!“ “好了,现在你醒了,我再给你打去。“ “不用了,师娘,我该回去了,晚了龙老爷要担心了。“ 莲儿心中虽然纳闷——自己怎么就不明不白睡着了?但是暂时也无法回忆,于是她起身要走。 “哎呀,别急嘛好莲儿,师娘的一片心意,再等等,很快就会好的。“ “不了,我们也要回去了,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两个保镖也推辞着。 “那、那、那好吧,明天我抽时间再给莲儿说戏,今晚上太累了,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送走了莲儿和保镖,母子两人回到屋里。 “娘!今晚上太他娘倒霉了,儿子不甘心啊,你啥时间再安排一次?“ “儿子啊,不行了,看来有人在暗中保护她,咱娘俩保命要紧。你没看到纸条上写着吗?这分明有人在捣乱。“ 惊魂未定的毒娘低声说道。 “那可不行,不得到莲儿,儿子就不活了!“ “嘘,小声点儿子!来日方长,咱有的是机会,去早点睡吧,明天你可要好好表现。争取一战成名,娘的希望就在你身上。“ 看到儿子回屋关上房门,毒娘长叹了一声:“唉!今天可真是倒霉,关门睡觉。“ 可是未及她关上房门,一个蒙面人突然闯门而入。 “你......“ 毒娘大惊,刚要呼喊,只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抵住她的咽喉。 “别叫!敢叫老子立马让你见阎王!“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给你跪下了。“ 毒娘两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死老婆子,你给我听着!我是奉了夏老爷的命令来警告你,明天这场戏无论如何你也不能获胜,不然的话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哼!你也不摸自己有几个脑袋,敢和夏老爷作对!你以为仗着龙得水保护你,你就可以翘尾巴了?告诉你,想取你狗命分分秒秒的事!“ “我知道了,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我们孤儿寡母的,饶了我们的命吧,我们太可怜了!“ 毒娘磕头如捣蒜,待她抬起头来,蒙面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天哪!这回我这老命是难保住了啊!“ 毒娘哭喊着瘫倒在地,再也无法站起。 (本章完) 第105章 艳娜床前诉衷肠 火车在黑暗中穿行,车厢内一个少年蜷缩在角落里,他神情憔悴,头发凌乱,不停地打着喷嚏。 这个人就是龙画男。 正在为复仇大计殚心竭虑的龙得水做梦都没有想到,自从他离开龙府后,他心爱的儿子却陷入一场噩梦之中…… ———————— “少爷,我们在一间仓房里发现了一批字画,不知道是不是龙老爷收藏的,请你过去看看。“ 就在父母离开龙府不久,周艳娜的舅舅——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管工对他说道。 这个人是艳娜的下属,他原名坂本,现在化名崔彪。 画男十分讨厌此人。这个人像是一个凶神恶煞,他常常对工人非打即骂。画男曾经当面斥责过他,并把他的罪行记在心中,准备等父亲和哥哥回来告他一状。 虽然内心十分讨厌,但架不住对字画的爱好,画男还是跟随他走去。 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院内,画男随着他进入一个小黑屋子里。 “在哪里?“ 画男话音未落,只见一名大汉闪身进屋,随即关上房门。 眼见两个大汉对自己虎视眈眈,画男心中“咯噔“一下,他顿感不妙。 “你们……要干什么?“ “少爷,不干什么,我们只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谈什么!放我出去!“ “哼哼!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崔彪阴险地说道。 “龙少爷!家有家规,厂有厂规,你不能再摆少爷的臭架子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我的外甥女艳娜对你一片真心,而你却对她百般羞辱,让她受尽了委屈。我这做舅舅的很难咽下这口气,现在我要替她出出气,教你怎样做人。“ 崔彪的话语让画男感到震惊,他看到这家伙面露凶相,霎时一股恐惧感袭来。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们想给你洗洗澡,洗掉你这臭少爷的脾气。“ “把水桶拎过来。“崔彪对另一个壮汉说道。 “好嘞彪哥!“ 只见这个壮汉应声拎来满满一桶冷水,随即两人像恶虎般扑向画男。 “干嘛?放开我!“ 此时的画男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会这样,他大喊着、挣扎着。 但是在两个壮汉面前,他的挣扎是徒劳的,很快他就被死死控制。两个人把他的手臂反拧后面,然后把他的头狠狠摁向水桶。 “啊……“ 画男来不及惨叫就被摁进冰冷的水里。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感觉,只见到水桶里咕嘟嘟翻腾出水泡。画男唯一能够用力的是他的脚,他双腿拼命地蹬踏着,把两只鞋子甩出老远。 “滋味很爽吧!哈哈哈哈……“ 两个人狞笑着。 感觉画男的挣扎越来越弱,两个人“哗“的一声,把画男的头提出水来。 可怜的画男翻着白眼,口鼻里向外溢着水。他发出“哽哽“的噎气声,随即“咔咔“干吐着。 此时的画男已是生不如死,可他万万不会想到,这就是周艳娜精心设计的“害人不见伤“的毒计。 “画男这孩子从小就怕水。小时候啊,他父亲想让他学游泳,可不小心把他掉进水里了。这孩子被呛了几口水,从此后,他是见水就怕呀……“ 那个时候,画男的母亲把艳娜当成了亲闺女,两个人常常无话不谈。画男的母亲尽数把家族所有的秘密告诉了艳娜,可老太太做梦都没有想到,她所说的这些秘密竟给儿子带来了地狱般的灾难。 “滋味好受吗女婿?对不起了,艳娜让着你,我可不惯你的臭脾气。再来一次吧!“崔彪咬牙说着,随即再次将画男脑袋摁在水里。 “来吧!再来一次……“ “狗东西,我饶不了你们……“ “嘿!还敢骂,那就再来一次……“ 两个人一次又一次折磨着画男,直到他奄奄一息。 “彪哥,这家伙会不会死?要是死了可就麻烦了。“ “没事儿,他还有气儿呢。来!把他收拾干净扔到床上去。“ ———————— 窗外已经是黑暗一片。 “画男!我的夫君……“ 一阵轻柔的摇晃把画男唤醒,他摇了摇头,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定睛看时,原来是周艳娜坐在自己的身边。 “怎么了夫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周艳娜说着,伸手要抚摸他的额头。 “别碰我!“画男甩开她的手,下床摇晃着想要出去。 这时候门被推开,崔彪堵在了门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舅舅,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呀,我就是过来看看女婿醒了吗,饭做好给他吃。“ “不!你撒谎,你和另一个人折磨我,把我摁在水桶里灌我水。“画男浑身颤抖,他指着崔彪怒吼道。 “怎么回事?舅舅!给我说清楚。“ 周艳娜“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杏眉倒竖,眼睛中露出一丝凶光。 “哎呀,好女婿呀,你怎能这样编排我啊!外甥女让我好生照顾你,我们两个给你端水做饭,可你却这样陷害我,你让舅舅怎么活呀!“ 崔彪辩解着,他满脸委屈,几乎要哭了出来。 “你这个畜生,白披了一张人皮!“画男气得两眼泪水,他浑身哆嗦着指着崔彪骂。 “天哪,艳娜,舅舅不干了!你是我的亲外甥女,他是我的女婿呀,我能做出那种事吗!天打五雷劈啊,不!我不干了,你找别人去吧。“ 崔彪这次可是真的哭了出来。 “好了,舅舅,你先出去吧。“ 艳娜使了个眼色,崔彪擦着泪走了出去。 “画男,好夫君!你坐下来,咱们两个好好谈谈。“ 眼看舅舅离开,艳娜温存地把画男拉到床边。 “画男,舅舅对别人是有点过分,可是他对你,我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做这事。“ “你……“ 听到艳娜的话,画男刚想发火,艳娜制止住他说道:“好了好了,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结束的,我会调查的。如果我查证属实,莫说他是我的亲舅舅,就是我的亲父亲我也绝不留情!你放心好了。“ “画男!咱俩认识后没机会在一起好好谈心,今天没有外人在,为妻就把心里话对你掏出来。画男!我知道你心有所属,我也很心疼那姑娘,可是人总得向前看,你这样消沉下去,不但让父母难过,我也很伤心啊,毕竟咱俩将来要做夫妻的,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啊!“ 周艳娜诉说着衷肠,眼眶有些湿润。 “有些事情我做的是有些过分,但也是迫不得已啊。就说那些女工的事情吧,偌大的一个工厂,如果我对谁都像菩萨一样,那这个工厂还能维持下去吗?人心都是自私的,她们都想得寸进尺。好吧,就算我不近人情,但是我对你是一片真心的。相信我画男,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心底善良,我很庆幸,因为,我找到了你这样一个如意郎君。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 “别说了!你要是真对我好,就马上让这两个人滚蛋,还我自由。“ “不行啊画男,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爸爸和妈妈临行前,他们怕你随意外出,你也知道,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到处充满着危险。所以他们特意交代找人伺候你,这都是一家人对你的好意。在这个院子里你随意活动活动,看看书,作作画不是也挺好吗?这几天太忙了,我抽不出时间来看你,这不,刚刚忙完我就赶过来,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要不这样吧画男,咱们已成夫妻了,以后咱们两个就在一起同吃同住,你看好吗?让为妻好好地给你些温存,我的好夫君……“ 周艳娜说着依偎在画男的肩膀上,她的脸往画男的脸上蹭去。 闻到周艳娜的气息,一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现在这个女人妖艳的身材在他的面前就像是一堆臭肉。 画男身子一甩站了起来,他愤怒地说道:“我不会和你同吃同住的,我只求你还我自由!“ 一股怒火在艳娜心中燃起,她恨的牙齿格格响,恨不得一刀把画男砍死。 但她强压着怒火,声音依然是那样的温柔:“画男!你这样让为妻真的很为难。为妻真的想给你自由,可万一出了差错,父母回来怎向他二老交代?夫君,你再忍受几天,为了咱父亲的复仇大计,你千万别再找乱子。“ 艳娜说完抹着眼泪走出房门,随即把门紧紧关上。 “艳娜!舅舅不干了,你找别人去吧。“ “舅舅!看在您是我亲舅的份上,您就再受些委屈吧。找谁都是外人,女儿不不放心啊!” “不行,女婿真的太难伺候了,他执意要走,我们只是拦着他,可他却这样诬陷我们,照这样下去,舅舅是要背负大罪名啊!” “求求您了舅舅,放心把吧,女儿不会让你背黑锅的,等二老回来了,我替你说明原委。” “混蛋,你们都是混蛋,把我杀了算了,我的天哪!” 画男痛哭着捶打着房门。 —————— “别喊了,省口气儿吧,外甥女已经走远了,没人听见了。” “你们两个混蛋!把我杀了吧。” “杀了你?我可不想让外甥女做寡妇,来吧,咱们继续吧。” 崔彪阴阳怪气地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凶光。 “我和你拼了!” 画男怒吼着,他猛然扑了上去,他要和崔彪拼命。 可他又怎能是日本特务的对手呢,只是三两下便被控制死死的。 “你惹我生气了女婿,我给你说过不许向艳娜告状的,我要惩罚你。” “来吧,教你游泳,你要锻炼亲水力,如果将来遇到了危险,你不会游泳可不行,我不想让外甥女守寡。” “开始吧!” “啊……” “再来一次,继续练,” “啊……” “哟哟哟……怎么了,好女婿,你怎么翻白眼了,不想练也可以,只要你答应以后乖乖的听艳娜的话,不要让舅舅生气,我们就停止。” “呸!” “嗬!还向舅舅脸上吐水,那就继续来吧……等你能在水中憋气半小时,我们也不练了,到时候老爷夫人来了,你可以向他们表演,老爷和夫人一定会夸我们的,哈哈哈……” “啊……” 墙外的艳娜听到画男的惨叫,她的脸上露出开心笑容。 “兔崽子,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地狱中的画男终于迎来了转机,就在那天傍晚,他突然发现院子里静悄悄一片,他试着打开房门,门竟然没有没有上锁,院子里也没有人迹,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逃! 画男竟然顺利逃出家门,他跌跌撞撞的跑着,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熟悉的家园。 “找母亲去?不行,没有人为我作证,母亲不会相信我的话,再说我怎能让母亲伤心呢。” “对,找哥哥去,这个世上只有他了解我。” ———————— 列车风驰电掣,呜呜轰鸣。 “快点走啊,火车啊,你快点,为什么这么慢呢,快呀!快让我见到哥哥,我要告诉他真相,让这帮畜牲受到惩罚。” 此时的画男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哥哥告状,可是他哪里知道,正是他的逃亡,已经有两个人丢掉了性命…… (本章完) 第106章 珑香怒目穿胸膛 今天是个好天气,万里无云,太阳从东方升起,驱走了夜的寒意,人们终于感受到了春天的温暖。 可对于龙得水来说,他的心中却是冰凉一片,没有一丝的暖意。望着颖河沙滩上人山人海,他的心里愈发焦急起来。 因为挂念着粮食,他彻夜难眠。此刻他眼窝黑青,神情憔悴,几乎不能站立。 “召男,快去看看粮食回来了吗?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爸!我早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可是昨天任副官出去到现在才一夜,哪有那么快呀?任副官当然知道事情的紧急,他一定也很着急。我们只有耐心的等待,又怎能去催人家呢?” “唉!看啊召男,仇家的锅在冒烟,乡亲们大都跑到对面去了。即使咱莲儿的戏唱得再好,可是比起看戏,保命更重要!照这样下去,咱今天危险啊!” “爸!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在大喇叭上告诉乡亲们,让他们稍等。我相信有任副官出马,粮食今天一定能够运来,到时间也许还不晚。” “好,快去吧!” “龙老爷呀,快救救我吧,我可活不成了!” 召男正要转身,猛听一阵哭声传来。回头看,原来是毒娘哭得死去活来。 只见她扑通一声跪倒在龙得水面前,大哭着诉说起来:“老爷呀!快救救我吧,我可是活不下去了呀!” 这真是心烦时又来个添乱的。 “快起来毒班主,快起来!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老爷啊,昨晚我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屋里有动静。我睁眼一看,原来是一个蒙面大汉站在我床前!可怜老身我衣服都没穿,那人手拿刀,寒光明闪闪,对准我的咽喉就要穿,嘴里威胁道:‘再敢帮龙家,送你全家上西天!’” 毒娘不愧是梨园行当,说着说着就唱出戏韵来了。 “末了把我打一顿,打得我差点瞎了眼。看!把我的眼窝都打青了。” 毒娘的眼窝确实青紫。昨晚她好事没有办成,却接连受到惊吓,一夜不曾合眼。 “老爷呀,您可要救救我全家呀,我可都是为了您啊……” “哎呀,这帮狗娘养的,气死我了!”龙得水大骂着。 “都怪我,怪我考虑不周!毒班主,你放心,你是为了我龙家,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召男,你现在就安排人日夜保护毒班主!” 龙得水立刻对儿子下了“保护令”。 “爸!我看不如这样——让毒班主搬到咱府上来住,这样可以保护得更为周全。” “嗯!召男说的也对。如果毒班主愿意,就搬到我龙府来住,今后我会把你当家人看待。” 毒娘要的就是这句话,她满口答应道:“好吧,龙老爷!您就放心吧,以后俺就跟定您了,上刀山下火海俺也不后悔。” “龙老爷!俺……俺有个请求,您看怎么样?” 看到龙得水点头,毒娘说道:“俺想把儿子认你做干爹,您看可以吗?” “这个……” “太好了,瓜蛋,快过来,叫爹!” 未等龙得水答应,毒娘忙不迭把儿子叫到身边。 “爹!儿子给你磕头了。” 按照母亲提前安排,瓜蛋扑腾跪在地上,砰砰磕起了响头。 “哎!好、好,快起来孩子。” 无奈的龙得水只得默认,但脸上的笑容显得极不自然。 毒娘又连忙招呼着:“瓜蛋,快来拜见你召男哥!以后你们就是亲兄弟了!” …… “好了,亲家!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今天我带领戏班演出《天仙配》,这是我戏班最拿手的剧目,比昨天的戏还要精彩。咱儿子饰演董永,莲儿饰演七仙女,有这两个珠联璧合,咱今天这比赛一定完胜。” “太好了,拜托你了,好好准备吧!如果今天获胜,赏金翻倍。” “老爷!不好啦,出事了!” 一个家丁慌慌张张跑来。 “老爷!出事了,咱们的扩音器和话筒被人偷走了。” “哎呀!”闻听此言,龙得水身子晃了晃,差一点晕倒。 “怎么会这样?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召男追问道。 “老爷、少爷,我们几个一整夜都轮流值守,一点都不敢怠慢,生怕会出差错。天刚亮的时候东西还在,眼看天亮了,弟兄们只是洗了把脸,解了个小手,可一眨眼的功夫,东西就不见了。” “老爷、少爷!我该死,我真的该死,您就狠狠惩罚我吧!” “完了,全完了!” 龙得水说着晃晃悠悠就要倒地。 “快、快拿把椅子来!” 召男着急地喊道。———————— 就在龙得水昏倒在椅子上的时候,张福山和他的两个徒弟正在数着领来的赏钱。 张富山奉了夏啸天的命令,夜里干了两件大事:夜闯毒娘宅院,持刀恐吓毒娘;晨盗龙家喇叭设备,得手邀功领赏钱。这会正哈哈大笑数着赏钱。 “走吧,城里喝花酒去!快活、快活,哈哈哈……” 颖河堤上,刚刚赶到的祝光显驻足观看。眼前的情景令他们震惊: “人太多了!比昨天多出好几倍!” “是啊,方圆百里的人都在赶来,要挤爆颖河滩呀!” 几人惊叹着。 “看到吗?今天夏家台下粥锅冒烟,而龙家还没做饭,一定是没有买到米,龙得水危险了。” “祝老伯!会不会出现我们预料的平局——平局再平局,比赛无期限进行下去?” “极有可能!我感觉今天的比赛将异常精彩。看到吗?” 祝光显指着夏家台上一个红衣女子说到:“那个女子就是夏振东的母亲林珑香。” “林珑香?” “对!当年她艺名‘赛天仙’,是梨园界响当当的名角,也是我的偶像。后来被夏啸天霸占就退出舞台,如果今天她出场,结局极可能就不一样了。” “乡亲们!告诉大家两个好消息……” 突然间,夏家的大喇叭传出任雪梅的声音。 “嗬!好啊,夏家也搞到了高科技了……” “别说话,听她在讲什么。” “第一个好消息:我的婆婆,当年威震中原的梨园名角——林珑香,今天要登台献艺……” 此言一出,祝光显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群欢呼雀跃,那喧嚣声犹如掀起一股滔天的巨浪。 “果不出我所料!” “婆婆隐居多年,今逢大灾之年,为了慰劳父老乡亲,她决定再次登台献艺,希望能够给父老乡亲带来欢乐。另外一个好消息:今天我们夏家台下粥饭管够!如承蒙父老乡亲厚爱,等看完戏无论老幼再发五斤粮食。微薄之力是我婆婆对乡亲们的一点情谊,再次感谢乡亲们的支持和捧场……” “好呀!夏啸天恶名远扬,却打出了林珑香的旗号,这是一步高棋呀!” “……今天我们演出的是新编戏曲《三上轿》。真诚欢迎父老乡亲评判观赏。” “《三上轿》?祝老伯您看过吗?” “莫说是看过,这戏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走,看看去。” ———————— “快看啊!赛天仙来了,当年的赛天仙来啦!” 眼看赛天仙走向人群,人们呼啦一声围了上去。 “活菩萨呀!穷人的活菩萨!”老年人纷纷跪地给她磕头。 在紫云县,特别是穷苦人中,林珑香“活菩萨”的大名为人所知。她乐善好施,舍财救困,每逢初一、十五开锅施粥,因而有着很高的声望。 今天的林珑香身着红衣,面色红润,举止优雅,满面春风。 李嫂暗自惊奇:经历了昨晚莫名的事情后,主人似乎脱胎换骨,重焕人生。 “乡亲们不要挤,今天的粥很多,人人都能够吃饱……” “大娘,您喝到粥了吗?” “振东!你过来——留出三口锅,专门给老幼和行动不便的人,注意维持好秩序!” “好嘞娘,听您的!” 夏振东今天显得格外高兴。他相信母亲出场,今日必赢。 “如果我们夏家获胜,我看你县长这官司怎么判?” —————— 龙家的大锅只剩下两口冒着烟,锅里面清汤寡水,象征性飘着些米花。 除了附近一些穷苦人,大多都跑向对面去了。即使留下来的人,也不停朝夏家那边张望,咽着口水。 “哥!要不咱们也去领碗粥喝?” 一些人开始动摇,试探着想要过去。 “老狗家的饭有毒,给肉老子也不去吃!” “你没听到吗?是活菩萨林珑香施的粥,不是夏霸天那老狗!咱吃鳖喝鳖不谢鳖,吃罢了还来给龙家捧场,老狗能拿咱怎么样……” “还真是这样,走!” “等等!乡亲们——” 看到剩下的乡亲们要走,刚下台子的召男急了。他大喊:“乡亲们等一等!我们家的米很快就要来了,今天绝不会让大家饿着肚子。大家再耐心等一会好吗?请多多支持正义的力量……” 毒娘紧随其后,扯着嗓子喊:“乡亲们别走!今天我们演出当年夺冠的拿手好戏《天仙配》,由我儿子和后起之秀莲儿主演,让大家享受爱情故事盛宴,忘记烦恼和痛苦!求你们啦,乡亲们别走!” 毒娘边追边喊,猛一抬头,不料正和林珑香碰个对面。 却见林珑香怒目圆睁狠瞪着她,那目光如剑般直刺她的胸膛。 激灵灵打个冷战,毒娘连忙低下了头。 (本章完) 第107章 怪你红颜惹祸秧 听不到珑香说话,更听不到她辱骂的言语,但那双如同利剑般的目光,是无声的控诉和愤恨。 毒娘低着头,犹如芒刺在背,浑身无力,几乎难以站立。 许久,她瞄眼偷窥,眼见林珑香已经走远。 “唉......“她长叹一声。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锦衣美食,为什么还是如此仇恨我呢?“ “这都是那狠毒的夏霸天所为,难道我不是受害者吗?“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几十年来,毒娘噩梦连连。她无数次梦见自己被小鬼拖进地狱,扔进滚烫的油锅里面烹炸。她无法忘掉当年她干的伤天害理的事情...... 那一年的农历十一月十九大庙会上,曹家班第三次夺得了中州梨园争霸赛的桂冠,那时的曹家班如日中天,达到了辉煌鼎盛的高峰! 在新任紫云县商会会长的夏啸天举办的庆功宴上,夏啸天将酒杯高高举起:“诸位!诸位......今日我紫云曹家班连续三届折得梨园桂冠,这不但是曹家班的荣誉,更是我紫云县的骄傲啊!咱们紫云素有戏曲之乡的美名,以戏兴县,以戏富民,曹家班功不可没啊!我作为紫云县商会主席,肩负着繁荣家乡、造福民商的重责,为表彰曹家班作出的贡献,又恰逢我母亲六十大寿,我决定重金聘请曹家班公演十天,以示祝贺啊......“ 夏啸天说罢,宴会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夏啸天的决定没有与自己商量,况且经过多日的比拼,曹家班已是人困马乏,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公演十天呢。 班主曹家兴刚要开口拒绝,夫人赛毒娘用臂肘碰他了一下。 “承蒙夏会长厚爱,能为老太太作寿助兴,是我曹家班的荣幸......“ —————————— “你的心里只想着钱,你知道戏班子的人累成什么样了,连站都站不稳,你竟然答应夏啸天,你这是要把全班的人往绝路上带呀!“ 回去的路上,夫妻二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你以为我愿答应他吗?可是你不要忘了他夏啸天是什么人,前些年他炸开山洪道害死了多少人,你拒绝他就等于惹火上身,今后咱们一定会灾祸不断啊。“ —————————— 大戏唱罢三天,夏啸天又一次向夫妻二人发出了酒席邀请。 碍于情面,夫妻二人如期赴约,但内心忐忑不安。 碰杯的时候,夏啸天堆着虚假的笑容:“你们曹家班已经取得了很大成功,这千里中州没有哪家戏酬比你们更高了,我想你们也一定吃穿不尽了。我夏啸天喜欢开门见山,我是想告诉你们:我想收购曹家班,将曹家班改为夏家戏班。收购价格你们尽管说,我一定让你们满意。“ 夏啸天这番话就像一声惊天霹雳,把夫妻二人炸得目瞪口呆,张口无言。他们两个做梦都没有想到夏啸天竟然提出这种事情。 “不,不行!我绝不会答应的。“ “别急嘛,听我说嘛。“ “激流勇退才是明智之举,我这样做也是想挽救你们曹家班,听说班主已经答应了林珑香和赵连生的婚事了......“ 闻听此言,毒娘惊奇地看着丈夫,眼见丈夫低头不言,她连忙说道:“没有的事,两个人成亲还早着呢......“ “呵呵......“ 夏啸天冷笑着说道:“你们就别瞒我了。你们曹家班的人都已经商量好了,林珑香和赵连生成家后,两个人就会成为新的戏班,到时间大家伙就会离开你们,加入到新班子去。哼哼!到时间还存在什么曹家班呢?“ 本来夺冠的喜悦在庆功宴上就被夏啸天泼灭了,现在听到这话,夫妻二人的心猛然间就揪在了一起。 “今晚上你们考虑考虑,明天给我个答复吧!“ 夏啸天撇下这对儿失魂般的夫妻扬长而去...... “我绝不会答应那夏啸天的请求,我宁可解散这曹家班,我怎能忍心让我的兄弟姐妹们陷入他的虎狼之口,他休想做这白日之梦。“曹班主愤怒地说道。 “家兴!这一切都怪你,你不该瞒着我答应他两个的婚事。本想着咱们多挣些钱,等咱们有了豪宅,有了成群的丫环,我们就可以痛痛快快地享受后半生啦。可是,眼看我们就差一步啦,你却答应了他们的婚事,把咱这棵摇钱树给推倒啦,你想啊,他们结了婚能不另立门户吗?他们还能为我们赚钱吗?到时候我们曹家班还有立足之地吗?“ 毒娘瞪着眼睛责怪着。 “别说了,咱们做事要凭良心!连生和珑香在我们曹家班这么多年,为咱们做了多大的贡献啊!两个人把婚事一推再推,都是为了咱啊!我早已于心不忍。再说了,你听谁说的他们要另立门户啊?你难道不明白这是夏啸天的阴谋吗?唉!现在我越来越感觉对不住连生这对恋人啊,我对他们......有愧欠啊!早知道这样,我真该让他们早一点成亲啊......“ 曹家兴班主说着泪水滑落下来。 “我明天一早就找那夏啸天去,我一定坚决回绝他的要求,让他趁早死了这条心。“ “家兴,你不要命了吗?你知道那夏啸天是什么样的人吗?依我看咱们还是仔细考虑考虑,他想接手也可以,只要他能够接受咱们开出的价钱,咱们趁机向他多要些钱,如果他不答应,让他自己罢手岂不更好吗?“ “哼!你以为事情会是那样的简单吗!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那个夜晚,毒娘两口几乎没有睡觉,一直听到鸡叫,他们还在议论着这件事情。但那时的毒娘哪里会知道,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将会整夜地不能入眠...... 那一天的早晨似乎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太阳准时地从东方升起,只不过天更加地蓝,光线也特别地鲜亮。身心疲惫的曹家班人睡得是那样地香甜。只有戏班子的骡子,发出吃草的窸窣声响。 “啊——“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人们从梦中惊醒过来。 “不好了!出大事了,咱们曹班主中风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昨晚还好好的呢。“ “快!赶快送到城里去看吧......“ 曹家班的人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叫喊着...... “唉,家兴啊,你这个死鬼,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个关头倒了下去,让我们孤儿寡母在这世上遭罪啊!“ 回忆往事,毒娘心里泛起阵阵的苦浪。 “......怎么样啊毒班主!我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给我个答复吧。“ 就在丈夫倒下去的第二天,那夏啸天便穷追不舍地找到自己,他开口就问道。 “我已经考虑好了,我实在是不能把班子转给您,再说了,我们对珑香和连升有救命之恩,当年他们就要饿死了,是我曹家班收留了他们,他们才捡回一条活命,现在我曹家班遭遇如此变故,他们两个还有戏班所有人都向我表明了,他们压根就没有打算离开曹家班,现在他们更不会离开曹家班,所以真的对不住您,虽然我想转让给您,可是他们都不答应啊。“ “哦,是吗?现在都成这样子了,你觉得你以后还能继续领着这曹家班吗?我看不如趁早......“ “实在是对不住啊,夏主席!夏老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哦!你既然这样说,那我明确告诉你,你也知道我的弟弟啸川在县里当着警长,刚才他告诉我,说根据可靠的证据,赵连生和林珑香来历不明,两个人有命案在身,我弟弟想要立即把人带走,我让他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让你们考虑考虑,如果不答应我的条件,不但赵连生和林珑香小命难保,你夫妻收留逃犯,也要与他们同罪啊,到那个时候,我可就保不住你们啦。“ “不可能啊夏老爷,不可能!他们两个可都是老实本分的人,绝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夏啸天的一句话把毒娘吓得脸色苍白,两腿发抖,她连声说道。 “别说啦!“ 突然间夏啸天大吼一声,制住了毒娘的话语,他的眼中露出一股凶光。 “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呀毒娘,你也不打听打听,在这紫云县,我夏啸天自认第二,他娘的谁敢排第一。我告诉你,我可是一直在忍着你呢。他们不会伤天害理?那是没用重刑,用了重刑我看他俩是招还是不招。还有你毒娘,把你关到大牢里剥了你的一层皮,我看你招还是不招?哈哈哈......“ “老爷我求你了,你千万不要这样啊!“毒娘吓得几乎要跪倒在地。 “我告诉你吧毒娘,在紫云县没有我夏啸天办不成的事情,乖乖地把曹家班转让给我,不然的话到时间你不但分文不得,我还要扒掉你的一层皮。我早就给你说过了,老子说话从来不绕弯子,我就是想要那林珑香,哼哼!不然的话,我要你这个破班子干嘛用啊......“ “啊!......你?......“毒娘听到这话,立刻间毛骨悚然,瘫坐在地...... —————————— 家兴啊家兴,我知道你在九泉之下也不肯原谅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呀,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在那个时候倒下啊!“ “珑香啊珑香,怪就怪在你长得太美,红颜是祸水。你让我怎么办呢。我又有什么本事去抵抗夏啸天的淫威呢......“ 毒娘又一次在心中默诵着,多少年来,她的良心无法得到安宁,她无数次的这样祷告着,或许这样才能让她罪恶的内心得到一丝的安慰...... “娘!不好了,出大事了,你快来呀!“ 儿子瓜蛋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毒娘的回忆,她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本章完) 第108章 一人一杯清音汤 瓜蛋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毒娘的回忆。 “娘!大事不好了,刚才龙老爷……” “不要再称呼老爷了,以后他就是你爹,你叫爹就行了,要叫的亲热些。咱娘俩有靠山了!以后咱也成富贵人家了。” “好的娘,俺爹准备让咱开戏,可我找莲儿的时候,发现她睡着了,无论怎样唤也不醒,还有几个年轻女演员都睡着了。” “睡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昨晚她没睡好,我还想睡会儿呢。” “不是的娘,她睡得也太香了,我使劲晃都不醒,我看这里边有问题,是不是……” “啊,难道是……” 听儿子这么一说,毒娘心里咯噔一下,她感到事情有些严重。 “走!看看去。” 戏台后幕,毒娘看到莲儿正躺着昏睡。 “莲儿!醒醒,快醒醒!” 毒娘使劲晃动着、呼唤着,但是莲儿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昏睡。 “这是怎么回事?毒班主!快想想办法,这不正常。”龙得水急得团团转。 “难道又是夏家捣的鬼?可是刚才莲儿还是好好的。这几个也醒着,这里边有问题!”召男疑惑地说道。 毒娘翻了翻莲儿的眼皮,把了把脉搏,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胖丫呢?”她恶狠狠地问到。 “大……大姑,我在这儿呢。”人群后面,胖丫低着头站了出来。 “跟我到后面一趟。” —————— “说吧胖丫,到底怎么回事儿?”离戏台稍远的地方,毒娘厉声问道。 “大姑!我……我、我哪里知道啊?我不知道,她们都累了呗,关我什么事啊!” 未等胖丫说完,只见毒娘蓦然伸手,稳、准、狠掐住了胖丫的胖脸蛋。 “我让你使毒计,你这个该死的母猪!” “哎呀、哎呀……疼啊大姑!”胖丫发出杀猪般的嗷叫。 “快给我老实交代,不然我掐死你!”毒娘此时已经明白,这一定是胖丫捣的鬼。 昨晚为了成全儿子的好事,毒娘支走了胖丫,让她到戏台去睡。胖丫当时心里就纳闷: “好端端的怎么不让我在家睡了?”她感觉到毒娘心里一定有阴谋。 “莲儿妹妹,晚上你要到师娘家吗?” 胖丫虽胖,但心眼儿挺鬼灵,故意探莲儿的口气。 “是的,师娘今晚要给我说戏。” “嗯,好、好,师娘真是喜欢你,我跟她这么多年也没见这样好。” 胖丫嘴里应付着,但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晚上她偷偷潜回家,蹑手蹑脚走到窗前。可巧屋里面毒娘和儿子正定着毒计。 “这正是屋里说话屋外有人听,路边说话草丛有人听。”当时胖丫就把一切听得清清楚楚,然后她蹑手蹑脚溜了出去。 胖丫一夜未眠,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知道自己在表姑的眼中已成了多余的人,早晚有一天会把她赶走。于是她决定要干一件关系自己命运的“大事”。 大清早她发现表姑和表哥匆匆赶来,连忙上前拦住毒娘。 “表姑!侄女求您了,今天给我换个角色吧,别让我总演丫鬟、举旗的了。我……” “滚一边子去!” 毒娘正心急火燎找龙得水诉苦,却遇到这个不知趣的东西。她连正眼都没看胖丫一眼,恨不得朝她脸上啐一口痰。 望着表姑急匆匆的背影,胖丫咬牙切齿:“你既然这样对我,就不要怪我了。” 刚才就在毒娘陷入痛苦回忆之时,台上的胖丫提来了一瓶水。 “这是俺姑弄的清音茶,她吩咐了,咱们每人一杯,喝了保护嗓子。” 她殷勤地给莲儿和几个年轻女演员每人倒上一杯。 眼见几个人朦胧入睡,胖丫心中暗自高兴。 “年轻的女演员就剩下我了,表姑!我看你找谁!” ———————— 此刻的胖丫惨叫着,但她随即用力掰开了毒娘的手。 “表姑,你杀了我吧!是我干的,怎么样!” 胖丫怒吼着,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子。 毒娘猛然一惊,她想不到胖丫竟然会反抗。 “表姑,你从来都骂我笨,骂我猪,你知道吗?我忍你很久了!自从我投靠你来,我给你洗衣做饭,捶背、洗脚,连你的内裤和袜子都是我洗的。可是你呢,你有重视过我吗?每次我想表现的时候,你都是辱骂我,我全忍了。可是今天这么大的场面,你连一个有台词的角色都不给我,你知道吗表姑?我也想出名啊,我也想改变我的生活,我今年都30多岁了,没人喜欢我,我活得猪狗都不如!” 胖丫噙泪诉说着。 “嘿!你今天想要造反不成?” “我就是要造反!今天你不让我演主角,我把你的丑事都抖露出来:你欺骗莲儿,说什么冲入火坑把她救出来;还有你下迷药让瓜蛋哥占有莲儿,我都知道,我都给你说出来……” “哎哟,我的天哪,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养了你这头白眼狼!” “快说!到底让不让我演主角?”胖丫急了,拿出一副拼命的架势。 “好了,别说了,你小声点行不行!” 被捏着把柄的毒娘慌了神,她立刻就服了软。 “好吧,我答应你,今天让你演主角,你快点把解药拿出来。” “想得美!我不会那么傻,等我演完了再给你。” 胖丫说完,面露兴奋。她不顾脸上血手印的疼痛,蹦跳着向台上跑去。 “完了,今天这戏彻底完了!”毒娘无力地蹲了下去。 —————— 夏啸天走向台前的时候,贵宾们早已入座,只等他下令开戏。 今天的夏啸天神采奕奕,满面红光,与昨天开戏前判若两人。他和来宾一一打着招呼,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昨晚他几乎一夜未眠,不过那是高兴得难以入眠。他意想不到林珑香会来出场,他甚至以为珑香是不是回心转意了。这么多年了,她也该想开了,关键的时候出面帮自己,这不就是一家人嘛。如果她这样,他很愿意接纳林珑香,夫妻重归于好。 “老了老了还能与美人同枕共眠,那该多好啊!” 城里来的贵宾马富绅紧挨着他坐,这时伸过头来恭维他: “夏主席!今天咱这戏一定能赢,夫人出场那可是不同凡响!谁人不知夫人大名响当当,当年赛天仙威名远扬啊,人家嗓音甜美、扮相漂亮!还吐字清晰。我呢,那时候天天撵着看,一场又一场。对面那个黄毛丫头乳臭未干,昨天也是侥幸罢了,今天该她出丑了。” 看到夏啸天高兴,马富绅越说越起劲: “再说了,今天咱这戏也很好,《三上轿》可是一部新戏呀,可真是太精彩了!” “《三上轿》?你别说,我也爱看戏,可还是头一次听说这戏名。振东!把雪梅叫来给我讲一讲这戏的内容。”夏啸天顿时来了兴致。 “哈哈哈……不用叫了,这是部新戏,知道内容的人不多,正好前不久我在省城闺女家的时候看过一场。”马富绅自豪地说到。 听说他知道戏的内容,附近桌上的人都围了过来。 “快说说!这戏是啥内容?咱提前知道知道。” “哈哈……这戏呀说的是呀,有对夫妻,这女子长的是美如天仙,夫妻二人也是恩爱有加。可是呢,女子春天踏青时候就遇到坏人了,这家伙当时就被女子的美貌给迷住了。这一打听呢,女的丈夫还和自己是同窗好友呢。嘿!这家伙当时就起了坏心了,设了个毒酒宴,把人家丈夫骗来害死了,然后呢就强行的霸占人家的妻子,你说这坏事做的真是丧天良啊!” “吭吭……”马富绅正讲得起劲,忽听旁边有人吭吭地咳嗽着。再看夏啸天脸色铁青,忽然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呃、呃呃,这戏的内容都是闲人瞎编的,咱看看逗逗乐就是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啊,一起看、一起看。” 这时的夏啸天感觉头皮阵阵发麻。 “这个臭女人,她今天登台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 (本章完) 第109章 阔别已久重登场 锣鼓已经敲响,大幕即将开启。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林珑香不由感慨万千! 这是曾经那么熟悉的场景,可是几十年来她淡出了舞台,此刻,这一切又显得那么陌生! “场景依旧,故人已不在!“几十年来无数酸甜苦辣涌上心头。 “连生哥,你在吗?你知道吗?我多想过去是一场恶梦啊!我好想回到几十年前,你我一起登上这舞台啊!“ 泪水在脸颊流淌,珑香不由拉开幕布。她在努力寻找,她多想在茫茫人海中再次看到心爱的人啊! 忽然间,远处一个黑色的斗笠映入她的眼帘。 “连生哥!是连生哥!“她差点叫出声来。 她想招手,她想大声呼唤!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不顾一切地向台下冲去。 “娘,您要到哪里?“ 台阶前,她与儿媳雪梅撞个满怀。 “戏马上就要开始了,您......“ “不!不能这样,会给连生哥带来危险的。“珑香止住了脚步。 “观众在期待着我。夏霸天!你这个禽兽,我让你得意!今天我要以戏作剑刺穿你的胸膛!“ 大幕拉开,在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中,赛天仙——这个当年声震中原的梨园名伶再次登上了舞台! 《三上轿》第一场:春游。 春光明媚,百花飘香,善良的崔氏女和丈夫李同携游郊外。 山花烂漫,姹紫嫣红,崔氏女分花拂柳而来: “三月天晴云纱薄,夫妻携游出城郭。 看那东风吹得桃花醉,半山红云半山落! 柳丝儿垂线钓清波,黄莺儿穿林唱新歌。 彩蝶双双舞霓裳,莫非是梁祝下山坡?“ “又听到了赛天仙的戏,这不是在做梦吧?“ “是啊,我就说赛天仙今天要登场!能再次听她的戏,这辈子死了也值.....“ 人们流着泪拼命鼓掌,掌声和欢呼声寄托着人们对她的无限思念和赞赏! “夫君!快来。“崔氏女招呼着身后的夫君李同。 “来了,娘子!“ 夫:“娘子!你看这春山笑,万紫千红斗妖娆。曾记否?你鬓边斜插海棠娇,今日里人面更比花儿俏。“ 妻:“扑棱棱粉蝶儿扑罗绡,颤巍巍杏子压枝梢。来、来、来,柳丝儿结个同心扣,你与为妻戴发梢。“ 呀!谁家纸鸢断了线? 夫(眺望,笑):“任它飞向白云坳(执妻手)。你我红线拴得牢,三生石上烙名号!“ 夫妻同唱: “春水、春山、春不老,并蒂莲花映那夕阳桥......“ 舞台上的珑香眼前浮现出连生的形象。她曾经和心爱的人同台献艺,一次次的演出是那么的幸福。台上,这对恋人心灵相通,他们已经不是表演了,而是一次次真情的流露。每一场演出,两个人的爱变得更加深厚。幸福和快乐围绕着她,那时的珑香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第二场《噩耗》。 想不到夫妻一次美好之游,竟然是厄运的开始。 春游中,李同偶遇昔日同窗张炳仁。张窥崔氏貌美,便起下祸心。他假意设宴邀请李同,欲在酒中下毒害死李同,然后霸占崔氏。 在张炳仁再三邀请下,毫无防备的李同欲要赴宴。妻子预感丈夫此行危险,她力阻丈夫出行。 崔氏:“昨夜妾梦乌鸦绕房啼声悲,霜打梧桐叶乱飞。醒来时心头突突似鼓擂,怕只怕张炳仁鸿门宴上包祸心,盼只盼夫君莫行虑自危。“ 夫:“我本与他同窗友,同游郊外偶相遇。相约今日长相叙,何来安危你自多虑?“ 妻:“并非为妻自多虑,早闻此人品不端,欺男霸女害乡里。昨日郊游偶相遇,我观他眼含淫秽非善良。青州人都知他花花太岁心不善,你看那请柬印泥红似血,你看那宴时定在子时尾。夫君啊!害人之心咱不可有,防人之心莫忘记......“ 可惜李同乃是读书之人,善良的他没有意识到人性的险恶。虽然妻子百般劝阻,但他却执意要去。 恰逢张炳仁管家又来邀请,李同愈发感觉盛情难却。 “亏人家三番五次来相约,咱若是执意不前去,岂不是枉辜好友真情意......“ 望着丈夫的背影,无奈的崔氏女只能祈求苍天佑福。可是崔氏万万没有想到,此番丈夫一去竟是夫妻永别。 ...... 被药迷昏的珑香又一次梦到那可怕的场景:她梦见自己在洪水中挣扎,她紧紧地抱住一棵大树,可一条毒蛇吐着舌头向她扑来,露出血红的大口和毒牙。 “啊......连生哥!我怕......“ 她惊叫着醒来,可是出现在眼前的不是连生,而是两个陌生的女人。 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哦,太好了,我的小宝贝,你终于醒了。“角落里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她看到夏啸天向自己走来。 “你?“ 突然间,珑香清醒了。她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她也回忆起了发生的一切。 “你这个禽兽......“她大骂着,挣扎着起身向夏啸天扑去。 “拦住她!“ 两个丫鬟迟疑间,珑香已经冲到夏啸天跟前。她拼尽全力向夏啸天脸上抓去。 无奈此刻她两腿发软,浑身无力,面对夏啸天这个壮汉,她怎能是对手呢! 只见夏啸天瞬间抓住她的双臂,狠狠将她推倒在地。 珑香重重摔倒,可她咒骂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两腿再也无法用力,眼前一黑便昏迷过去。 “把她抬到床上去!“ “你们两个给我看好了!她死了你们也休想活,老子可不想要一个死尸。“ “哼,到了老子手里,想死没那么容易!“ 夏啸天拍了拍身上的土扬长而去...... 而此时戏中的崔氏女没有等到丈夫平安归来,她等来的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夫君......“崔氏女哭喊着昏倒在地。 —————— 那个时候,如同笼中之鸟的珑香已经两天粒米未尽,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死!她一刻也不想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好闺女!我知道你不想活。夏啸天这个狗东西威胁我们,说如果你死了我们也活不成。死对嫂子来说并不可怕,嫂子是个苦命人,因为欠夏家的债给他做仆人,死了和活着没什么两样。但嫂子只想劝你一句话......“ 说话的李嫂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此刻她含泪劝慰道。 “夏啸天这老狗作恶多端,被他害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不在了,你心爱的人会有多么伤心吗!是啊!如果连生不在了,那你死了倒不失为解脱的方法。可我告诉你你,我已经打听到了,连生已经醒了,还有你师傅他们都挺过来了,他们在苦苦地寻找你。你死了对夏啸天没有丝毫的影响,他不会有任何的怜悯。可你要活下去,为了心上的人,为了你们将来相见的那一天,也为了等到报仇雪恨的日子,让这恶狗死在咱们面前!“ “会有这一天吗?“ “会的,一定会有!前些年乡亲们闹农会,狗东西吓破了胆子。等着吧,这一天会来到的,到时候让他们血债血还!“ 望着眼前淳朴善良的李嫂,珑香像是遇到了亲人。 “嫂子......“她扑倒在李嫂怀里痛哭起来。 “好闺女!嫂子我......心疼你!“ 两个人相拥而泣。 “不好了!嫂子,大事不好了......“ 随着惊呼声,另一名丫鬟急匆匆跑进来。 “春英!发生了什么?“ “嫂子......连生......他闯进来要人,被家丁们吊起来毒打,还要用烙铁毁他的容......“ (本章完) 第110章 满腔仇恨压胸膛 丫鬟的报告像一声惊雷,把珑香惊得一个哆嗦。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自己生死无所谓,可是眼看就要连累连生。 “嫂子!怎么办?连生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跟随他去,这样也好,我们……就做个鬼夫妻。” “珑香!不能这样,听嫂子一句话,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会无论怎样,你都要记住保命要紧,不管有多大的痛苦,你都要压在心里。” “过来!嫂子跟你说——” “不好了,夏啸天来了!” 把风的丫鬟一句提醒,打断了耳语的二人。 “快躺下,珑香!” “怎么样啊?小美人,想通了没有?” 随着声音,夏啸天走进屋内。 “哎呀,老爷,我们正在劝呢,这不,刚喝了点水躺下了。” 李嫂边说边对夏啸天使了个眼色。 “哦!” 看到躺在床上的珑香,夏啸天心中不由暗喜: “与前两天不吃不喝、破口大骂相比,还真是好多了。看来还是毒娘说的对,这女人呢刚开始要死要活的,这慢慢的就服了套了。” “好啊,这就对了!跟着我吃香喝辣,荣华富贵一辈子,我夏啸天绝不会亏待你。曹家班已经不存在了,成了我夏家班了,你要是想继续唱戏,就由你做班主;要是不想唱就跟着我享福,跟着那穷小子吃苦受累有什么出息!” “是啊珑香,老爷说的对,这条件多好啊,以后就不用再受罪了。” “老爷!您也不要着急,姑娘家的让她再考虑考虑?” 李嫂又对夏啸天使了个眼色。 “嗯,我当然可以再等一等,不过现在有件事没法再等。” 夏啸天阴险地说道: “珑香!我来是想要告诉你,那个叫赵连生的今天闯进府里,大喊大叫给我耍横,哼!我好言相劝他非但不听,还破口大骂,你说这是何必呢?管家们实在看不下去了,要用烙铁烙他的脸,我可是于心不忍啊——如果那样他一辈子就毁了。可我夏啸天是有身份的人,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呀?所以我来问问你,是跟他走还是留下?这件事你好好考虑考虑吧!” —————— 此刻,夏家一间黑暗的牢房里,赵连生被高高吊起。他浑身被打得皮开肉绽,几次昏迷都被冷水泼醒,一旦醒来,他就破口大骂夏啸天。 那时候夏啸天做梦都想不到连生能逃脱死神。从昏迷中苏醒的连生一直不见珑香,随着时间一分分过去,他内心愈感焦急,他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于是,他不停地追问珑香的下落: “师娘,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珑香到底在哪里?” 刚开始的时候,毒娘以各种理由欺骗连生,而此刻她感觉已无法隐瞒,于是她假装伤心的样子,擦着泪说道:“连生!好孩子!师娘真的不忍心告诉你,可你要经得住打击呀!” “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连生,珑香……她……她已经成了……夏啸天的女人。”毒娘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你说什么……” 连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追问道。 “珑香……成了夏啸天的女人。” 仿佛一声惊雷,把连生击得差点掉下床去。 “不!不可能,你到底在说什么!” 连生疯狂地大吼着。 “连生!你……你可要挺住啊!” “不,我现在就到夏家找她……” ———————— 此刻,连生再次醒来,望着眼前烧红的烙铁,他拼尽全力大骂着:“夏啸天!你这个断子绝孙的畜生,把老子杀了吧,老子做鬼也饶不了你……” 连生的手脚被紧紧捆住,此刻他除了愤怒的咒骂,浑身动弹不得。 “咣当”一声,牢房的门被打开,阴暗的房间顿时明亮,光线刺得连生睁不开眼。 “珑香?” 连生呼唤着,他分明看到了日夜想念的亲人。 紧接着他又看到珑香身边得意洋洋的夏啸天。 当珑香看到连生的时候,她几乎要昏厥过去。连生身上那一道道血痕,就像无数尖刀狠狠刺在她的心头。 “珑香!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说呀,快说啊珑香……” 连生拼命地挣扎着,他大声吼道。 此时的珑香嘴里咬出了鲜血,她强忍泪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浑身颤抖地说道: “别再来找我了,我……我已经是……夏家的人了,因为……我……不想再跟你吃苦受累了……” 珑香说完,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般洒落下来。 “不!我不信,珑香啊!我不信你会这样。夏啸天!你这个禽兽,狗娘养的,我饶不了你……”连生痛哭着,破口大骂。 “连生!你走吧,我们……永不相见!” 珑香说罢,挽起夏啸天的手臂。 “老爷!我们走……” 珑香的心在滴血,但为了保护心爱的人,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那手臂分明是一条毒蛇的身子,阴森森恐怖的感觉立刻涌遍她全身…… “哈哈哈……” 在赵连生的怒吼声中,夏啸天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 —————— “臭小子,还在骂!人家都不要你了,你瞎叫唤什么呀?这烙铁都烧红了,要是不让你尝尝滋味,你就不知道夏老爷的厉害。” “抓紧他的手!” 刘管家说着,从火中取出烙铁,向连生的手腕狠狠烙去。 “啊——”随着一声惨叫,一股焦糊的气味在房间弥漫。 “哈哈哈哈哈……” 在一阵大笑声中,刘管家恶狠狠地说道:“再敢来闹,就让你尝尝红烧猪脸的味道!把他扔出去……” …… “珑香!你出来啊!告诉我这到底为什么……” “夏啸天!你这个狗东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被拖出门外的连生狂骂着,他用头狠狠撞着夏家大门。 “快把他拉过来!” 随着声音,班主曹家兴被人推着出现在面前。 “连生啊!你好糊涂啊,你这是拿自己的命往虎口送啊!” “不!师傅!珑香不会这样,我不相信她说的话,她一定是受了陷害才这样说啊……” “连生!你还不明白吗?珑香是为了保护你啊,她不这样做,你能活着出来吗!” “是啊连生,班主说的对,你这样不但救不了珑香,还会搭上自己的命。” “连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仇早晚要报,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众人纷纷劝慰着。 “连生!师娘也劝你几句,人各有志,将来师娘给你找个更好的……” “来!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听到丈夫在唤自己,毒娘把身子凑了过来。 忽然间,只见曹家兴二目喷火,用尽全力啪啪两记耳光甩在毒娘脸上。 “你这个混账!我曹家没你这个狗东西,给我滚!” 曹家兴愤怒大骂着,但随即咔咔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股殷红的血喷了出来。 “师傅……” “家兴……” (本章完) 第111章 快把两人赶下场 ……第五场《逼婚》 在剧中,崔氏女守在丈夫的灵堂前,此时的她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可万万没有想到,张炳仁竟然色令智昏,他迫不及待想要霸占崔氏女,竟然差来媒婆上门提亲。 此刻的崔氏女心中已经确信丈夫是被这个奸人所害,她强压心中的悲痛,一口答应了这桩婚事。刚强的她毅然下定决心要为亡夫报仇。 那时间花轿已经来到灵堂前,催促她快点上轿。崔氏女一上轿,再哭亡夫灵;二上轿,不忍离年迈公婆二老;三上轿,不忍舍襁褓中幼子;三哭,三别,三上轿…… 崔氏女:“崔氏女临上轿辞夫灵位,望灵牌不由我心如刀绞。 忆那时祠堂前你我结拜,花烛夜我夫妻山盟海誓,同生死共到老永不分离。 万不想杀人刀从天降落,咱举家拼命也难逃掉。怨只怨你不听为妻相劝,中歹人狠毒计魂命陨落。 今奸人又逼亲花轿娶我,倘不允他岂能善罢甘休,全家人恐要遭奸人毒手。 无奈何我假意把亲允下,我岂能从贼子享受荣华。上轿去俺身藏钢刀一把,过府去定要把贼人刺杀。 人世间含恨冤无处诉说,为妻我宁死不愿苟活。 望夫君鬼门关暂且等我,咱夫妻一同去拜见阎罗。阴曹地府咱把冤状告,求阎王差人把贼人捉,千刀剐万刀跺,把贼人扔进热油锅,看他来世怎作恶......“ “好!太好了!“ 新科技高音喇叭带来的震撼无与伦比,再加上林珑香声情并茂的唱腔,再次掀起全场的高潮。 掌声、叫好声如海啸般铺天盖地。 此时的夏振东拼命地鼓掌,他激动得泪流满面。 “爹!我娘唱得真好!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俺娘的戏,她唱得真是太好了!“ “爹!你......“ 他突然发现父亲夏啸天脸色发青,像失了魂般呆坐在那里。 “呃!是......是的,唱得不错。“ 听到儿子的话,夏啸天似乎从梦呓中醒来,他强打起精神拍了两下手。 “好!太好啦......“ 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贵宾席上的宾客们“呼“地起身拼命鼓掌。 “赛天仙果然名不虚传!这是我今生见过最好的戏了!“ 身边的贵宾饱含热泪,竖起大拇指连声称赞。 眼看着周围的人都已起立,夏啸天也想跟着站起来,可是他两腿瘫软,胸口似乎有万把钢刀猛刺,还没等完全起身,就已经像吃了耗子药的癞皮狗瘫坐下去...... —————— 再说龙家戏台,刚开始的时候场面还过得去,大伙儿遵循“吃鳖、喝鳖不谢鳖“的想法,喝饱了夏家的粥跑到龙家看戏,给龙家捧场。 他们热切期盼着莲儿登场——昨天莲儿精彩的演出给了他们美好的享受,在这饥寒交迫的岁月里,他们忘记了饥饿,忘记了寒冷,幸福地徜徉在戏曲的王国里。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千等万盼等来的不是莲儿,而是胖丫和瓜蛋。这一对男女在舞台上尽情地嬉闹着,把人们看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龙得水在后台观望,听到夏家台前如雷般的掌声,他心中暗自叫苦:“完了,彻底完了!本想一鼓作气获胜,看来只有等明天了。“ “龙老爷......“ 听到声音传来,龙得水回身看时,却见一群人涌上后台。 “龙老爷!求您了,咱这戏就别唱了!“ 一个老者颤巍巍地说道:“这唱的什么《天仙配》呀!简直就是猪八戒背媳妇。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求您让这两个主角下场吧,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是啊!要不就让戏班的人每人来段小唱吧,别再唱整场戏了,好端端的戏被这两个人给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昨天那个莲儿姑娘怎么没上场?快叫她上场吧,你看人都快走光了,我们都是勉强留下的,这戏实在是听不下去呀!“ “别急乡亲们,莲儿感染了风寒,估计待会儿就好了,到时我一定让她替换这两个人。“ 一旁的毒娘急忙站出来说道。 “你瞧瞧,除了几个年纪大耳朵聋听不见的,台下的人都背对你家戏台看戏,昨天还有大喇叭,今天怎么大喇叭也没有了......“ “毒班主!莲儿她到底是怎么了?今天怎么和昨天成了反篇?“ “没事的龙老爷,咱们输不了。“ “乡亲们!请再耐心等待一下,精彩的戏在后边呢,这两个新手还不适应舞台,待会儿就好了......“ 毒娘话未说完,忽听台下发出震天的喊杀声: “杀!杀了他......“ 那声音如同排山倒海,震耳欲聋。 原来此刻夏家戏台剧情已经到了高潮——洞房里,喝得酩酊大醉的张炳仁急不可耐,他要拥美人上床,来一个洞房花烛夜,人生最美时。 却不料崔氏女猛然拔出尖刀,对准他的胸口猛然刺去...... 此时的林珑香已经忘记了这是舞台,夏啸天罪恶的一幕幕浮现在她的眼前。就是这个魔鬼毁了她的一生,让她失去最心爱的人,她的生活从此改变了颜色——从幸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屈辱和痛苦每天伴随着她。 她的眼中喷出怒火,这正是她所希望的——要把这场戏变成一把锋利的钢刀刺向魔鬼的胸膛! “杀!杀!杀......“ 伴随着观众的怒吼声,那利刃一刀刀刺向恶人的胸膛! “啊!啊......“ 随着一声声的惨叫,恶人倒地挣扎着。 这惨叫声不是演员装出来的——扮演张炳仁的演员感觉到了真实的痛,他不明白师娘为何如此动情?假如那把匕首是真的,非把他穿个透心凉不可。 “振东!快扶我起来......“ 此刻夏啸天脸色苍白,他颤抖着呼唤着儿子。 其实夏啸天早已是惶惶不可终日。戏台上,林珑香那充满仇恨的眼睛瞪着他,一段段血泪的控诉直击他的灵魂深处。人们愤怒地紧握拳头,似乎要把他砸得粉碎,他感觉所有的人都在向他讨还血债——他这种处境比死还要难受。 “爹!戏都快结束了,坏蛋都死了,你为什么不看了?是不是不舒服呢?“ 夏振东看到父亲起身离开,连忙劝阻道。 “快点!扶我走!“ 夏啸天气急败坏对丫鬟吼道。 “噗嗤!“ 望着夏啸天一瘸一拐的背影,马富绅忍不住笑出声来...... (本章完) 第112章 独眼苦劝赛毒娘 “胖丫,你今天主角的瘾过足了吧,快把解药拿出来吧。” 看到胖丫满面红光的从前台下来,毒娘强压内心的怒火对她说道。 “表姑!什么过足了,我这才刚起步呢。这做主角感觉就是不一样,明天我还要再演一场。” 听到胖丫的话,毒娘再也忍不住了,她大骂道:“放屁,再演一场,你演的什么呀!把人都给我唱跑光了,你还想当主角,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什么东西!” 毒娘说着抬手就要打胖丫的耳光。 可胖丫这回早有防备,只见她脑袋极速一仰,毒娘的手打了个空。 “表姑,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也实话告诉你,解药我早就给扔了,这次我豁出去了,你不要怪我,不这样做我永无出头之日。再说了你有把柄在我手里,量你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今天我感觉唱的还不错,谁都有第一次,你也一样。不是我说你表姑,都怪你以前不让我挑大梁,不经过锻炼我能提高吗?我今天已经够超常发挥了,我相信只要经过磨练我早晚会成为名角!” 看胖丫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毒娘实在是没有办法,于是她口气一软说道: “哎哟,我的好侄女!姑求你了,以后有龙老爷这棵大树,咱有的是机会,你想演主角姑答应你,可现在是关键的时候,明天要是咱输了戏就完了,别说你演主角了,就是屁角你都没得机会了……” “我不管以后的事,我就是盼这个机会呢,越是大场面越锻炼人,解药的事你就不要想了,我真的把它扔了。并且我给她们几个下的药很足,足能让她们睡到明天晚上,再说了,莲儿醒来对你有什么好处!我要是把昨晚的事告诉她,她能饶了你吗?” “咱戏班子该换新面孔了表姑,你就不要糊涂了,我将来成了名角会加倍孝敬您的,还是咱自己人好,你培养一个外人有什么用啊。” 胖丫说完,丢下气得发抖的毒娘,头也不回走开了。 —————— 因为早上吃的太多,瓜蛋肚子一直闹腾着,可因为今天他演主角,所以他咬牙坚持着。现在戏刚结束,他就急匆匆往远处茅房跑去。 “噗噗嗤嗤”的声音传出很远,好大一阵子他才提着裤子从茅房出来。 “哎哟,太舒服了,差点又屙裤裆。” 瓜蛋儿舒服地伸着拦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 “瓜蛋!好孩子,你的戏唱的太好了!” 瓜蛋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独眼龙伸着大拇指夸他呢。 “好孩子,你唱的太好了!叔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这么好的戏!” 瓜蛋看这人有些面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不过瓜蛋倒是挺喜欢他说的这番话。 “真的吗大叔!哎呀,太好了,还是你识戏。我就说嘛今天我唱的挺不错的。” “当然是真的啦好孩子!不但大叔我喜欢,有几个小姑娘也迷上你了,她们都想和你见见面啦。” “小姑娘?老天!是真的吗?她们在哪里呀?” “是啊!几个小姑娘等你很久了,她们不好意思来,让我把你带过去。走吧,她们都长的很漂亮哟!” 瓜蛋的嘴都笑的裂到腮帮子上,他急不可耐的搓着手。 “快走吧,快点大叔!” 瓜蛋跟着大叔左拐右远离了人群。他边走边屁颠屁颠的乐:“太好啦,今天刚登场就交了桃花运了。” 此时的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人就是夏啸天的狗腿子张福山。 “人呢?在哪儿呢?姑娘们呢?” 在一个偏僻处,瓜蛋着急地问道。 “喏!在那呢!” 张福山用手指着,瓜蛋伸着脖子左看右看,忽然间一把湿毛巾已经捂住了他的口鼻。 张福山已经把迷药发挥到了极致,只用一条湿巾就能把人迷晕。 眨眼间一辆马车已到跟前,车上跳下几个人,三下五除二把瓜蛋塞进麻袋,扔到车上扬长而去。 “臭小子,还想有女人喜欢你,也不看看你那熊样子!” 望着一溜尘烟,张福山轻蔑地骂道。 ———— 这时候毒娘正在家急的团团转。 眼看向胖丫索要解药无望,她急匆匆赶回家找出珍藏的解药——“九转清魂散。” 解药配方上写着:“龙胆草三钱;百年石菖蒲根一截;天山雪莲露十滴;西域曼陀罗籽煅灰三钱;昆仑寒玉研粉三钱;子时无根水一盏;百年老房五年风霜瓦松十钱……” 她拿着药方的手直抖,现在临时去配解药,就是神仙也难办成。 “完了!自认倒霉吧,谁让自己不小心泄露了机密,让胖丫捡了便宜,现在只好去药铺凑些药碰碰运气。” 可忽然间毒娘脑瓜一动,她想到了儿子瓜蛋。 她知道儿子和胖丫关系暧昧,要是让儿子去要解药或许有门,再说儿子喜欢莲儿,做梦都想和她同台演出,儿子肯定会帮忙的。 “对!找儿子去!” 毒娘拿定主意,她脚步匆匆往戏台赶去。 “姐姐!弟弟福山这边有礼啦!” “你?” 听到声音毒娘停下脚步。 张福山是个贼,以前他常常偷东西孝敬毒娘父亲,后来又认在跟前做了干儿子。 毒娘当然认识他,但知道他不是好人,所以也懒得理他,回头继续赶路。 “姐姐停一下,弟弟有事和你谈。” “谈什么?” 听到张福山的话,毒娘停下她,她意识到这家伙心里肯定有鬼。 可突然间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昨晚是不是你拿刀威胁我,你给我说实话!” “哈哈哈,姐姐!不要这样说嘛,我可不是威胁你,我是为你好,咱们是姐弟呀!我能害你吗?” “原来真的是你,你这个卑鄙下流、无耻的东西。” “姐姐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咱俩可是同路人。” “少胡扯!谁和你同路。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哈哈,姐姐,说实话你现在是在迷途之中,弟弟是来点拨你的。姐姐也是个精明人,怎么也犯起了糊涂,你想啊,人家夏老爷那是多大的势力呀?你算算得罪过他的人有几个是好下场?你不要以为龙得水来了你可以依靠他,他能赢官司吗;他能斗过夏老爷吗?你也不想想,龙得水仗的是军队,可这军队三两天就走了,到时间别说复仇了,就是命他也难保,他没命的时候你们这些帮他的人还能活成吗?” 张福山几句话像电击在毒娘身上,她身子猛一哆嗦。 “还真是的,她毒娘还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些,万一军队的人走了,谁来保护龙得水,龙得水倒了,她毒娘能活成吗!” “这……这个……” “怎么样?姐姐没考虑过吧?可这回呀,我外甥瓜蛋可是比你聪明,这不,这会正在和振东大少爷在喝酒呢。” “什么?你是说我儿子在夏振东那里。” “是的,不过你放心吧,瓜蛋不会有事的,振东少爷只是请他到府上坐坐,让他休息两天,喝喝酒玩玩女人而已。振东少爷还带话给你,问要不要让瓜蛋上前线精忠报国,我看这也是好事,到时候我外甥成了抗战英雄,我这舅舅的脸上也有光彩,你说是吗我的好姐姐……” “你这个混蛋!我给你拼了” 毒娘简直就要疯了,她抬手就要打张福山,可是却被张福山一把给抓住了手。 “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家少爷说了,只要你把莲儿送过去,瓜蛋很快就能回来。我只是个传话的,姐姐可不要怪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 戏台上的龙得水已经哭了好几次了,眼看莲儿昏迷不醒,毒娘又一时没有办法。他真不明白今天到底为什么,还有大喇叭和粮食的事情,这一切可是决定着明天的胜负啊,照这样下去输戏是肯定的,他像疯了一般急的团团转。 “父亲不要着急,我已经请了有名的郎中给莲儿看病,另外我现在去找任副官,看看粮食的问题怎么样了,凭任副官的能力这件事一定能够解决,另外喇叭的事我上午已经派人去问了,这件事情有人帮咱。” 儿子复仇在一旁连声安慰着。 “不要找郎中了,只有我能治好莲儿。” “太好了!毒班主,你真的能治好莲儿吗?” “放心吧亲家,我保证明天莲儿一定能够站在舞台上,我有祖传秘方,我已经让瓜蛋取药去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还有些器具只有我家里有,您明白的亲家,我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先把莲儿抬到我家去。到时候我亲自给她煎服。” “太好了,太好了!有希望了。” “只不过呢亲家,我……我有个条件,因为要专心的治疗,所以,我不想任何人打扰我们。” “好!好!快、快按照毒班主、不!亲家的话去办……” 龙得水急忙吩咐着。 “太好了,但愿能化难成祥。如果这一切都解决了,明天咱们的戏一定能赢!” 龙得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面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