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娇软美人把糙汉拿下了》 重生到悲剧开始的前一刻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温寒烟在这股钻心的疼痛中悠悠转醒。 她疼得几近窒息,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痛苦的低吟。 费力地睁开眼,入目皆是刺眼的大红色,耳边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还夹杂着嘈杂的哄笑声。 这是怎么回事?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被那毫无人性的婆家折磨致死,生命消逝的那一刻,满心都是绝望与不甘。 “嘿,你们几个别光傻乐,快去拿绳子,把这新娘子绑电线杆上好好收拾收拾,让她知道进了咱村就得守规矩,别想着进门就骑在婆婆头上作威作福!” 温寒烟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晰起来,眼前这一幕如此熟悉,就像刻在灵魂深处的噩梦。 这是1985年她的婚礼现场,当年十九岁的她,在出嫁这天遭遇了一场野蛮至极的婚闹。即便时光流转,这段痛苦的回忆也从未在她脑海中淡去。 那时,她被几个小混混模样的青年强行绑在电线杆上,他们肆意地对她动手动脚,甚至用棍子抽打她。 她惊恐地尖叫、哭喊、求饶,可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她。新郎和公婆不仅无动于衷,还咧着嘴在一旁笑得格外刺眼,眼睁睁看着她被折磨得伤痕累累、泣不成声。 在婆家的纵容下,那些婚闹的人愈发肆无忌惮。混乱中,不知是谁狠狠一棍子砸在她腿上,膝盖骨瞬间断裂,原本青春靓丽的她,就在新婚这一天成了跛子,从此陷入无尽的屈辱和痛苦之中。 “虽说媳妇得打才听话,但你们也别太过分,把我家儿媳妇打坏了,谁给我们家传宗接代?” 这尖酸刻薄的声音,让温寒烟脊背发凉。 说话的是她的婆婆刘桂花,一个表面和善,实则心如蛇蝎的女人。正是她那句“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成了这场悲剧的导火索。 婚闹的人用力扭住温寒烟的胳膊,钻心的疼痛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如果这不是一场噩梦,那一定是上天怜悯她上辈子的悲惨遭遇,让她重生到腿被打断之前的关键时刻! 一个小流氓趁着混乱,色胆包天地将手伸进温寒烟的裙子里。 与此同时,几个拿着麻绳的人也准备把她往电线杆上绑,想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温寒烟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这股怒火让她瞬间充满力量。她猛地抬起腿,用尽全身力气,一脚狠狠踹在那个流氓的裆部。 只听一声惨叫,那流氓双手紧紧捂住裤裆,像只虾米一样蜷缩着身子,直挺挺地跪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疼得没了气息。 原本喧闹的婚礼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温寒烟这突如其来的反抗惊住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新娘子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而且下手如此狠辣,看这情形,那流氓的命根子怕是要废了。 这时,新郎王强跳了出来,手指着温寒烟,破口大骂:“你疯了吧!闹新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这村里哪个媳妇进门没经历过?大家就是图个热闹,你怎么这么不识趣?” 温寒烟奋力挣脱开钳制她的手,伸手扯下头上的红花,不屑地冷笑一声:“呵,他们欺负我就是图热闹,我反抗一下就是不识趣?你们还真是蛮不讲理!” 她一步步走近王强,眼中满是恨意。 上辈子,这个男人用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她,那些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既然是想热闹,怎么不闹新郎?就因为女人力气小,就该被你们当成玩物欺负?” “还说这是传统?简直荒谬!古代婚礼有坐花轿、跨火盆,有掀盖头、喝交杯酒,可从来没有把新娘子绑在电线杆上羞辱的道理!” 上辈子,温寒烟就是因为一开始顾及婆家的颜面,没有反抗,才一步步陷入绝境,落得个悲惨的下场。 既然老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今天,谁要是再敢欺负她,她绝不手软! 至于这门婚事……温寒烟毫不犹豫地脱下身上的红色嫁衣,狠狠扔在地上,又踩了几脚,还啐了几口,满脸嫌恶地说:“这婚,我不结了!” 这话一出,王强一家都愣住了。当初王家之所以看上温寒烟,就是觉得她无依无靠,性格又软弱,好拿捏。 温寒烟是一对老夫妻收养的孤儿,从小跟着养鸡的爷爷和失明的奶奶一起生活。 她模样生得极为标致,在这十里八乡是出了名的美人,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和娇艳的樱桃小嘴,不知迷倒了多少年轻后生。 而且她皮肤白皙,哪怕在酷热难耐的盛夏,露在外面的肌肤依旧洁白如雪。 从她十五六岁起,上门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但爷爷一直舍不得让她早早嫁人,总是说:“我家丫头是读书的好料子,能读多久我就供多久,结婚的事儿,不着急!” 直到奶奶重病卧床,急需一大笔钱医治。王家趁机上门提亲,承诺只要温寒烟嫁给王强,就出钱送奶奶去城里最好的医院。 温寒烟看着病床上日渐憔悴的奶奶,心都碎了。 她实在不忍心看着奶奶因为没钱医治而失去生命,于是咬咬牙,自己做主应下了这门亲事,却没想到这是跳进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 婚后,王家翻脸不认人,以她跛腿为由,拒绝履行承诺给奶奶治病,还把她关在家里百般折磨。不久后,奶奶就去世了。 温寒烟想要离婚,王家却拿爷爷的安危威胁她,逼她妥协。 刘桂花那双三角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恶狠狠地说:“离婚?行啊,你要是今天踏出王家的门,明天你爷爷就得横尸街头,不信你就试试看!” 温寒烟深知王家的狠辣,她不敢拿爷爷的命冒险,爷爷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可即便她忍气吞声留在王家,爷爷还是在一次上山捡柴时,意外坠崖身亡。 贪婪的王家不仅霸占了爷爷养的几十只鸡和三间瓦房,还再次打断了温寒烟好不容易快养好的伤腿,防止她逃跑。 这一家人的所作所为,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痛苦和仇恨日夜啃噬着温寒烟的内心,对她这样性格刚烈的人来说,身患绝症反而像是一种解脱。 王家不给她治病,她也不想再继续活下去,她太想念爷爷奶奶了。 王强听到温寒烟说不嫁了,顿时急红了眼。他早就对温寒烟的美貌垂涎三尺,每晚都做着和她缠绵的美梦。 “妈,这可怎么办啊!”他焦急地看向刘桂花。 刘桂花向前走了几步,眼神阴鸷,恶狠狠地说:“这婚可不是你说不结就不结的!进了这个村,你就别想跑!今天就算是绑,也要把你绑到我儿子床上!” 说完,她转头对那几个带头闹婚的流氓说道:“只要别让她跑了,你们想怎么折腾都行,我只有一个要求,别把她弄破了身!” 那几个流氓一听,顿时摩拳擦掌,眼中满是不怀好意的光。 温寒烟心里一阵发慌,她再怎么坚强,也无法对抗这几个身强力壮的流氓。 周围围了那么多人,可都是王家的亲戚,又有谁会站出来帮她呢? 难道,她就算重生了,还是逃不掉这悲惨的命运吗? 就在她感到绝望的时候,一个背着军绿色背包、穿着军装的身影从人群后闪过。 温寒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大声呼救:“路景,救我!” 下定决心把未来掌握在自己手里 温寒烟满心的惊恐与绝望,可她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却被周围嘈杂的喧哗轻而易举地淹没了。 此时,那个身姿挺拔、身着军装的路景,正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走着,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婚闹的人群已经把温寒烟围得水泄不通,其中那个刚刚被她踢了裆部的混混,满脸凶相,报复的急切溢于言表。 “臭娘们儿,敢踹老子!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说着,那混混就伸出脏兮兮的手,一把揪住温寒烟的衣领,作势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撕开她的衣服。 温寒烟拼尽全力挣扎,可面对这群凶神恶煞的人,她的反抗不过是徒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混混突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难看的弧线后,“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好几米外的地上。 路景宛如从天而降的保护神,大步跨到温寒烟身前,将她紧紧护在身后。他动作迅速地脱下自己的军装,轻轻披在温寒烟身上,声音低沉却有力,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别怕,有我在。” 自从重生醒来,温寒烟一直咬牙强撑着。被婚闹者肆意轻薄,她没哭;被王强指着鼻子辱骂,她也没哭。 她打心眼里看不起上一世懦弱的自己,在她看来,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可此刻,路景高大的身影就像一座坚实的靠山,那句“别怕”仿佛有神奇的魔力,温寒烟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滚落。 “路景,人家结婚闹新娘,你凑什么热闹?赶紧走吧!”有个认识路景的人站出来劝说道,试图让路景别卷入这麻烦事。 “你姥姥张舒珍还在家盼着你呢,别在这儿多管闲事了!” 路景从小跟着姥姥在村里生活,他聪明过人,十六岁就被一所知名军校破格录取。 算起来,如今他应该军校毕业,在部队服役了。 温寒烟认识路景,是因为上一世路景娶了王强的妹妹王悦。温寒烟清楚地知道其中的缘由,王家设计了一场卑鄙的戏,让王悦失身于路景,然后逼迫路景负责。 最终王悦如愿嫁给路景,成了随军家属去了边疆。没几年,路景在战场上牺牲,王悦拿着丰厚的抚恤金转头就改嫁了。 那时温寒烟自身深陷困境,没怎么关注小姑子和姑爷的婚姻,只知道王悦每次回娘家都哭诉路景从不碰她。 这一世,温寒烟和路景本没有交集。她向路景求救,是因为她相信路景身上的军装,相信他作为军人的使命。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正常的结婚闹洞房我不会管,但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违法了!”路景指着温寒烟脸上的淤青,严肃地说道,“这明显是被重物击打留下的,而且不止一下!” “她向我求救,我身为军人,保护人民是我的职责,这事儿我必须管!” 温寒烟泣不成声,她紧紧抓着路景的胳膊,苦苦哀求:“求你带我离开这儿,我不想嫁给王强!” “你说不嫁就不嫁?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王强的父亲王富贵指着温寒烟,破口大骂,“今天你就是死,也得死在王家,去地底下伺候王家的祖宗!” 温寒烟对上王富贵的目光,满心都是厌恶。上一世,这个公公品行不端,多次对她动手动脚。 王强和婆婆刘桂花知道后,不仅不指责王富贵,还骂温寒烟假正经。 王强更是抬手狠狠扇温寒烟耳光,嘴里骂骂咧咧:“我爸摸你两下怎么了?你个小贱人还装清高!” 刘桂花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地倚着墙剔牙,阴阳怪气道:“我们家养牲口就是为了使唤,丈夫是你的主子,公公也是,你给我记好了!” 温寒烟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上一世王富贵有一次想非礼她时,她直接拿剪刀捅穿了王富贵的裤裆。 “现在是法治社会,谁也没权力剥夺他人的自由。她不想嫁,我先送她回娘家,等你们双方商量好了再说!”路景身姿笔挺,语气坚决。 说完,他护着温寒烟就要走,却被一群身强力壮的男青年挡住了去路。 “这婚必须结,新娘也得闹,别以为穿身军装就能吓唬人!想带她走,先问问我们的拳头答不答应!” 那个被踢裆的混混更是恶狠狠地叫嚣:“你是军人吧?你敢动手试试!只要你敢碰我一下,我就去你们部队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话不假,要是路景动手,性质就严重了,搞不好还得上军事法庭。 就在路景进退两难的时候,人群中走出两个年轻媳妇,她们张开双臂,站在温寒烟身前。 “新媳妇也是人,不是你们能随意欺负的!” 这两个年轻媳妇都曾在新婚时经历过婚闹的威胁,好在当时公婆和丈夫护着,才没出事。但同为女人,她们实在不忍心看着温寒烟被欺负。 如果她们选择沉默,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女孩子要遭受这样的屈辱。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女人从人群里站出来,不一会儿,几十名女性站成一排,将温寒烟护在身后。队伍里有年轻媳妇、中年妇女,甚至还有未出嫁的姑娘。 她们心里明白,此刻她们不只是为温寒烟发声,也是为自己曾经受过的委屈发声,更是为了自己的女儿、孙女们的未来发声。 这种恶俗的婚闹陋习不能再延续下去了,今天若不反抗,以后自己的后代也可能遭遇同样的痛苦。 温寒烟看着眼前这些挺身而出的女人们,她们身形瘦弱,肩膀也不宽厚,可她们站在一起,却像是筑起了一道坚不可摧的城墙。 她们手挽手,拦住那些不怀好意的婚闹者和王家的人,为温寒烟开辟出一条离开的路。 “走,我送你回家。”路景握住温寒烟的手腕,带着她坚定地离开了王家。 走出去很远,温寒烟忍不住回头望去。那些女人们依旧挺直腰板,手牵手站在原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她们的身影显得无比高大,就像守护正义的女神,守护着世间的善良与美好。 这一刻,温寒烟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在这带着花香的春风里,她脚步踉跄地跟在路景身后,哭得不能自已。 她终于明白,上一世她错得有多离谱。她总是抱怨世道冷漠,埋怨没人救她,却从未主动开口求救。被婚闹者绑在电线杆上时,她只是哭泣、哀求,却始终没喊出那句“救救我”。 在外人看来,她似乎软弱可欺,甚至像是在享受婚礼上所谓的“热闹”。 原来,命运从来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是一念之间的抉择,就可能改变一切。 被路景带回家 在路景的护送下,温寒烟平安回到家中。院子里一片狼藉,迎亲队伍留下的混乱还未收拾,四处散落着杂物。 “爷爷去县城医院照顾病重的奶奶了,他们还不知道我要嫁人这事。”温寒烟一边默默收拾院子里的东西,一边说道。 奶奶病情危急,王强家承诺会出治疗的钱,为了救奶奶,温寒烟匆匆答应了婚事,从提亲到举行婚礼,仅仅用了七八天。可她没想到,这只是王家的一场骗局,那一家人根本没打算给奶奶治病。 温寒烟搬来一把凳子,放在路景面前,轻声说:“坐会儿吧。” 路景没有坐下,而是帮着她一起收拾,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我送你去县城医院找家人?王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温寒烟没有回应,她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思绪有些放空。去县城就能摆脱王家的纠缠吗? 整个县城就几十万人口,王家在当地有点人脉,找她易如反掌。说不定王家早就盯着爷爷奶奶,就怕他们回来坏了婚礼的事。 原以为逃离王家、拒绝结婚就算胜利,可冷静下来后温寒烟才明白,即便重生一次,未来的路依旧充满艰难险阻。 看到温寒烟沉默着,眼眶泛红,路景又开口道:“你要是有困难,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忙。” 温寒烟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英俊又坚毅的男人。上一世,她从王强妹妹口中知道了一些路景的身世。路景家在大城市,是家境优越的高干子弟,早年因一些特殊原因,年幼的他被送到这个小山村,由姥姥张舒珍抚养长大。 经历过上一世的苦难,温寒烟明白了许多,在生死面前,尊严有时显得微不足道。 “你能借我一笔钱吗?奶奶病得很重,只有去省城做手术才有希望。” 她有些难为情,“家里的鸡都卖了,还是差很多钱。我保证会还你,等奶奶病好,我就去省城打工,不管多久,哪怕用一辈子,我也会把钱还上。” “行!”路景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答应。他答应得如此干脆,温寒烟反倒愣住了。 “你都不问问我要借多少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你说会还,这就够了。”路景微笑着,继续帮她收拾院子。 “天色不早了,明天我陪你去县医院接爷爷奶奶,然后直接去省城。我在省城有朋友,能帮着照应,也能防着王家再找麻烦。” 温寒烟心里满是感激,他们才刚认识,路景却愿意这样帮她,她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路景本想先回家跟姥姥说一声,但又担心留下温寒烟独自在家会被王家算计,于是带着她一起回了家。 路景的姥姥张舒珍已经七十三岁了,身体还算硬朗,耳朵也不背,正坐在院子里搓麻绳。看到路景带着一个漂亮姑娘进门,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 “哎哟,你这小子,带姑娘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我都没个准备!”张舒珍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起身迎了上去。 不等路景开口,温寒烟急忙解释两人的关系,还把自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她心里做好了被张舒珍嫌弃的准备,毕竟没人愿意自家外孙被麻烦事缠身。 果然,张舒珍听到温寒烟的名字后,沉默了一会儿,仔细地打量着她,眼神里透着复杂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张舒珍把路景拉到一旁,小声地说起了悄悄话。温寒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路景说“您别当着她的面乱说”之类的话。 她猜测,大概是张舒珍觉得她是个麻烦,路景在解释吧。因为有求于路景,温寒烟也不敢多问。 片刻后,张舒珍走到温寒烟面前,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阿景跟我说了你的事,孩子,你受苦了!别担心,阿景既然管了,肯定能帮你解决,你就放心吧。” 温寒烟差点被这份慈爱打动,但又觉得这只是客气话,刚涌起的暖意又消散了。“奶奶,您放心,我不会缠着路景的,借的钱我一定会还。” 张舒珍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这些都不算事儿,阿景的幸福才重要。要是我早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哪还会让王家……” 话还没说完,路景慌张地跑过来捂住了姥姥的嘴。“姥姥,您别说了!” 他难得没了平时的沉稳,语气里透着紧张。 张舒珍笑得更开心了,“好好好,我不说了。既然要帮人家姑娘,就得好好帮到底,知道不?” 说着,她还进屋拿了两盒点心,塞到温寒烟手里。“家里肯定没吃的了,拿着垫垫肚子,看你瘦的。” 温寒烟觉得张舒珍是看在路景的面子上才对她好,毕竟“打狗还得看主人”,想到这儿,她又觉得自己这么想不合适。不过奶奶治病的事有了希望,她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她去抱柴烧水,在柜子里找了个豁口最小的茶杯,洗刷干净后给路景倒了杯热水,自己则用平时喝水的搪瓷杯,大口喝了一杯。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温寒烟总觉得水有点苦涩,杯底好像还有些粉末状的沉淀物。 天色渐暗,按说天气该变凉了,可温寒烟却觉得浑身燥热,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目光也不自觉地往路景身上瞟。 看着他喝水时滚动的喉结、有力的手臂,还有衬衫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突然,温寒烟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羞耻感瞬间涌上心头,她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谁!谁在外面?”这时,路景突然站起身,目光如炬地看向墙头,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正要追出去,却被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住了腰,温寒烟紧贴着他的后背,声音颤抖着说:“我……我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道怎么了……” 谁下的药? 边疆战事吃紧,路景身为预备奔赴战场的第二梯队军官,早已接受过专业且严苛的训练,其中就包括敌军利用女人施展阴谋的相关应对策略。 他心里清楚,这些手段往往极其卑劣,稍有不慎便会陷入困境。 路景瞬间警觉起来,他可不认为温寒烟是故意来引诱他的,多年的训练让他第一时间判断出,她大概率是被人暗中下了药。 当下,他迅速出手,将温寒烟的双手牢牢束缚住,随后单臂一伸,轻松地把她抱了起来,大步朝着门后的大水缸走去。 “扑通”一声,温寒烟整个人被路景丢进了水缸里。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包裹住她的身体,强烈的刺激感让她原本涣散的意识猛地清醒了几分。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心中满是愤懑。 “对……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温寒烟的声音带着哭腔,那种从心底泛起的酥麻感,让她浑身燥热难耐,仿佛有无数小虫子在啃噬着她的肌肤,双腿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别担心,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路景看着泡在水里只露出脑袋的温寒烟,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此时的温寒烟,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却丝毫掩盖不住她那绝美的面容。 不知为何,路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捋着温寒烟脸上的湿发,温柔地将它们别到她的耳后。 当他微凉且粗糙的手指触碰到温寒烟的耳垂时,温寒烟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轻柔的嘤咛。 那声音温柔又娇媚,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撩拨着路景的心弦。 路景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因为他发现院子里又有可疑的身影闪过。 路景可是刚在军区擒拿比赛中拔得头筹,虽说不敢自称兵王,但身手那是相当厉害。 之前就是因为被温寒烟的异常举动扰乱了心神,才让那个在墙头偷窥的可疑之人溜走了,这次,他绝不会再让对方得逞。 没一会儿,路景就拖着两个像死狗一样的男人进了院子。一个是“新郎官”王强,另一个则是游手好闲的混混彪子。 “你个当兵的,竟敢打我?你信不信我去你部队闹,让你领导把你开除!” 王强还在嘴硬地叫嚷着,话音刚落,就被路景一脚踢在嘴上。 顿时,王强满脸是血,嘴里吐出两颗带着血丝的牙齿,他吓得赶紧闭嘴,抱着头蜷缩在墙角,再也不敢吭声。 “自己交代,还是要我动手?”路景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两人,身上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压迫感。 没一会儿,空气中就弥漫起一股尿骚味,原来是王强被吓得尿裤子了。 他哆哆嗦嗦的,话都说不利索: “是……是彪子出的主意,他说要帮我把温寒烟弄到手,给我出这馊主意。药……药是他放进温寒烟杯子里的,我真没干啥啊!” 听到“药”这个字,路景心里一紧。 与此同时,屋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还夹杂着温寒烟痛苦的喘息声。 “什么药?放了多少?”路景声色俱厉地问道。 王强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用手比划着说: “是镇上兽医给牲口配种用的药,就这么一小把…… 彪子说这是给马用的剂量,他怕少了没效果。” 几百斤大马用的配种药,用在不到一百斤的温寒烟身上,这简直就是在杀人! 路景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他再也控制不住,挥起拳头朝着这两个混蛋狠狠砸去。 那一刻,他满心满眼都是愤怒,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想把这两人就地解决。 就在路景的拳头即将再次落下的时候,一只湿漉漉的手抓住了他。 “别冲动,不能杀人!”是温寒烟,她整个人摇摇欲坠,身上的衣服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姣好的身材曲线若隐若现。 即便在大剂量兽药的作用下已经快要支撑不住,她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要阻止路景冲动行事。 不值得啊,真的不值得!为了她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怎么能毁了路景大好的前程呢! 路景呆呆地看着温寒烟,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女人,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还一心想着保护他,真是个傻姑娘! “路景,把我绑起来吧,我怕我一会儿又控制不住……”温寒烟的脸颊绯红,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她看着面前的路景,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怂恿她,让她去亲吻路景的嘴唇。 她忍不住朝着路景的唇边凑过去,可最后关头,还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偏过头,将滚烫的额头抵在了路景的肩膀上,灼热的呼吸透过路景单薄的衣衫传了过去。 路景想起小时候在村里,看到兽医给牛配种。那次出了意外没配上,那头被喂了药的牛惨叫了一整夜,最后活生生憋死了。 连强壮的牲口都扛不住兽药的药力,更何况是柔弱的温寒烟呢? 想到这儿,路景找来绳子,把已经吓得昏过去的王强和彪子捆起来,扔到了门外。 他转身插好木门的锁,走向温寒烟时,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路景弯腰,用最轻柔、最虔诚的动作抱起温寒烟,他的脸颊轻轻蹭着温寒烟滚烫的额头。 此时的温寒烟,就像一只无尾熊一样,紧紧缠在路景的怀里,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的凉意。 她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四处摸索,不知不觉钻进了路景的衬衣里…… 西屋是温寒烟的闺房,房间里的陈设十分简单,却收拾得井井有条。 那张落满补丁的粗布床单,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 当路景和温寒烟一起倒在床上时,单薄的木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窗外,树梢上那清冷的圆月似乎也被这声音惊扰,洒下的月光变得有些凌乱。 那一整夜,西屋的动静就没停过。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小院才渐渐安静下来。 屋内一片旖旎,空气中弥漫着让人面红耳赤的气息,床上更是凌乱不堪。 紧靠着土墙的木板床摇摇欲坠,土墙上被床板撞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路景撑着头,侧身躺在床外侧,静静地注视着伏在自己怀中熟睡的温寒烟。 她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露在被子外面的肌肤上布满了点点红痕。 路景轻轻舔了舔自己略微疼痛的唇角,尝到了一丝血腥味,是昨夜温寒烟情难自禁时咬破的。 此刻,路景的心里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填满。 他知道温寒烟已经累得沉沉睡去,听不见他说话,但他还是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脸颊,又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廓,许下了一个军人一生的承诺。 “我会用我的一生来爱你,对你好,永远都不会变。” 来势汹汹的王家 清晨的微风轻轻拂过,满树的梨花如雪般纷纷飘落,原本宁静而美丽的小山村,此刻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喧闹打破。 十几个人手持铁锹、锄头,在这洁白的梨花雨中肆意穿梭,地上的梨花很快就被践踏得稀烂,一片狼藉。 “二哥啊,咱们老王家就王强这么一根独苗苗,温寒烟那丫头哪是欺负王强啊,这分明就是在打咱们王家的脸!” 说话的是刘桂花,昨天还嚣张跋扈的她,这会儿哭得那叫一个凄惨,眼泪和鼻涕糊了满脸,就跟死了人似的。 被她称作二哥的男人叫王承祖,在县城里谋了个一官半职。昨天因为公务繁忙,没能赶上侄儿的婚宴,直到晚上才匆匆赶回村里。 刚一到家,刘桂花就拉着他哭诉,说新媳妇不知廉耻,和野男人私通,还一起私奔了,这可把老王家的祖宗脸都丢尽了。 这事儿还没完,天快亮的时候,满脸是伤的王强连滚带爬地回了家,添油加醋地说自己被温寒烟的“野男人”给绑架了,还遭了一顿毒打。 “二伯,我就想跟温寒烟好好聊聊,结果他们就……要不是我命大跑得快,咱们老王家可就断了后啊!” 于是,大清早的,王承祖就召集了王家十几号男丁,气势汹汹地朝着温寒烟所在的村子杀去,说是要讨个公道。 “那俩不要脸的还在屋里呢,我一直盯着!”温寒烟家门口,站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看到王强他们来了,赶紧满脸堆笑地凑上去邀功。 这人叫刘民,是温寒烟的邻居,平日里游手好闲,没个正经样子。 之前有一次,他大半夜喝得醉醺醺的,偷偷溜进温寒烟的闺房,想对她图谋不轨,结果被温寒烟用毛衣针狠狠地扎了大腿。 从那以后,他就怀恨在心。这次他帮王强松绑,还帮着盯梢,就盼着王强事后能给他五十块钱的辛苦费呢! 王承祖大步上前,一脚就把木栅栏门踹得稀烂,在刘民的带领下,径直往西屋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对刘桂花说:“你带着几个女的先进去,不管咋样,先让她把衣服穿好。” 刘桂花眼里满是恶毒和恨意,她猛地推开门,一边往里冲,一边破口大骂:“你个不要脸的贱货,竟敢欺负我儿子!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 可骂着骂着,她的声音突然就没了,屋里一下子安静得可怕,外面的男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好,桂花有危险!”王富贵说着就要往屋里冲,他哪里是担心自己老婆,分明就是想趁机看看温寒烟衣衫不整的样子。王强和几个心怀鬼胎的男人也跟着挤了进去。 可屋里的景象却和他们想象的大不一样。温寒烟衣着整齐,双臂紧紧抱着膝盖,坐在床角,脸上还留着昨天婚闹时被折腾的伤痕。 路景则坐在离床最远的角落里,身姿挺拔,表情冷峻。 其实,在听到王强逃跑的动静时,路景就猜到张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紧不慢地去厨房烧了热水,端进西屋,小心翼翼地给还在熟睡的温寒烟擦干净脸和手,又从柜子里找出干净衣服,帮她穿戴整齐,还细心地给她梳了头。 之后,他自己也简单洗漱了一番,把屋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等外面传来乱糟糟的吵闹声,他才叫醒了温寒烟。 这会儿的温寒烟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路景把她抱进闺房的那一刻。 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身体传来的阵阵酸痛告诉她,那些看似香艳的梦境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想起自己是如何勾住路景的脖子和他亲吻,路景又是如何紧紧把她拥在怀里…… 可现在根本没时间想这些,王家人来势汹汹,显然是要把她往死里逼。 温寒烟经历过上一世的种种磨难,早就把什么清白、名誉这些东西看淡了。 但路景不一样,他是个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军官,不能因为她被拖进这摊浑水里!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王家人,嘲讽地笑了笑:“怎么着?大白天的,还想强抢民女不成?” 温寒烟的声音有些沙哑,嗓子也疼得厉害,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被下的药还有副作用,还是昨晚折腾得太厉害。 路景抬起眼,看向温寒烟。昨晚的她,声音就像林间的小鸟,哭着喊他名字的时候,格外动人,以至于他没忍住…… “看着我!说,我是谁?”怀里的女孩哭得浑身发抖,指甲都快掐进他的肉里了。 “路景!你是路景!” 路景心里清楚,她那么单纯,昨晚自己确实不该那么放纵。 “什么叫强抢民女?你本来就是我老婆,昨天我们都办了婚礼!”王强本来一肚子火,可看到温寒烟那张漂亮的脸蛋,又有点舍不得了。 “温寒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我回去,给我爸妈下跪道歉,之前的事儿我们家就不追究了!” 一旁的王承祖也跟着帮腔:“结婚可不是小事儿,就算有什么误会,也能坐下来慢慢谈嘛。该给你的彩礼我们都给了,你可不能……” “彩礼?”温寒烟听到这话,冷笑一声,“不好意思,你们家的彩礼我一分都没见到!” 王承祖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弟弟王富贵和弟媳刘桂花,只见这两人眼神闪躲,满脸心虚。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不是从我这儿借了一千块做彩礼吗?” 刘桂花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想着……反正她嫁过来彩礼还得带回来,就……一家人说啥钱啊!” 说完,她又指着温寒烟骂道:“你这个小妖精,又骚又坏,说这些就是想挑拨我们关系,是不是?” “二哥,现在可不是说彩礼的时候!这小贱人和野男人通奸,你可是大官,可不能看着咱们王家的脸被她丢光了!” 刘桂花睁眼说瞎话,还越说越激动, “这小贱人好对付,带回去打几顿就老实了,跟王强好好过日子。关键是这个野男人!” 她指着一直没说话的路景,恶狠狠地说, “二哥,你让部队领导把他开除,不能光开除,还得让他坐牢!你是当官的,收拾他还不容易!” 刘桂花的眼睛里满是狠毒,在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老王家不好惹,敢得罪他们,那肯定没好果子吃! “你给我住嘴!你以为我能随便指挥部队领导?”王承祖这些年没少给家里人收拾烂摊子,谁让这是他最小的弟弟,王强又是王家唯一的男丁呢。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路景,说道:“这位同志,这毕竟是我们王家的家事,你看……” 说着,他拿出一盒烟,塞进路景的口袋里, “大家都是在官场混的,我在部队也有点人脉。你要是给我个面子,我就给部队写封表扬信,说你见义勇为。我保证,这表扬信能让你立个三等功,怎么样?” 路景没有回应,而是把目光投向温寒烟。 温寒烟也正看着他,神色平静,甚至还冲他笑了笑,那意思明显是尊重他的任何决定。 王承祖这话,明里暗里都带着威胁。他能写表扬信帮路景立功,自然也能写告状信毁了路景的军旅生涯。 昨天婚礼上,路景顶着压力把温寒烟带走,后来又想办法救她,她已经欠了路景两份人情。她不能再拖累路景了。 你瞧,这就是她的命,哪怕重生一次,努力挣扎,最后还是逃不过这悲惨的命运。 路景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王家人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像恶狼盯着猎物一样看着温寒烟。 刘桂花更是等不及路景离开,已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绳子,准备把温寒烟捆起来带回家好好折磨一番。 一巴掌扇晕刘桂花 然而转瞬之间,路景猛地挥出一拳,重重砸在了王承祖的脸上。 王承祖毫无防备,这一拳直接把他打翻在地,鼻血“唰”地一下流了出来,糊满了整张脸。 “你以为部队是你王家开的?立功岂是你一封表扬信就能决定的事?你哪来的胆子,竟敢这般造谣污蔑!”路景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大声呵斥道,“你当过兵吗?上过战场吗?你知道军功章是战士们用鲜血换来的吗?我告诉你,每一枚军功章背后,都是军人拿命拼来的!” 路景这一拳,让本已陷入绝望的温寒烟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却也彻底激怒了王家人。 王承祖可是王家最坚实的靠山,在王家村,上至白发苍苍的老人,下至年幼的孩童,在他面前都毕恭毕敬。 可如今……路景这一拳,在王家人眼里,简直就是在打王家祖宗的脸! 王家的男人们顿时像疯了一样,大声叫嚷着,挥舞着手中的铁锹和锄头,将路景团团围住。 而以刘桂花为首的女人们也趁乱冲了上去,企图把温寒烟绑起来带走。 在她们心里,只要这女人进了王家的门,就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先打断她的腿,再让男人好好收拾她,俗话说“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刘桂花就不信治不了这个儿媳妇! 温寒烟所在村子的村民们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可守在村口的刘民却拦住大家,谎称是新婚小两口闹别扭,不让村民进去。 “三伯、五叔、铁蛋哥……救命啊!”这时,屋里突然传来温寒烟凄惨的求救声,几个村民脸色瞬间变了。 “哎呀,养鸡温大爷的孙女出事了!”有村民耳朵尖,听到呼救声后,着急地一拍大腿,就要往里冲。 刘民还在那阻拦,大喊道:“你们别多管闲事,这是王家的家事……哎哟,谁踹我!” 刘民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村里的几十号男女村民就已经冲了进去,瞬间和王家村的人扭打在一起。 村里的几个妇女看到温寒烟被刘桂花等人按在地上又打又绑,顿时火冒三丈。 可别小瞧农村妇女,她们要是动起手来,一点也不比男人差。 刘桂花正揪着温寒烟的头发,准备狠狠扇她耳光,突然,她感觉头皮一阵剧痛,紧接着脸上就挨了好几下,被打得眼冒金星。 “你竟敢打我们村的姑娘?你个死泼妇,真以为我们村没人了是吧!”动手的是村里出了名的厉害角色丁大姐,前阵子还因为一点小事和寒烟爷爷大吵了一架。 但此刻,她第一个冲出来保护温寒烟。 丁大姐一边揍刘桂花,一边还不忘数落温寒烟:“你这傻丫头,就不知道还手吗?吃的饭都白吃了?愣着干啥,快打回去啊!” 温寒烟从来没打过架,可在这危急时刻,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软弱。 刘桂花也不是好惹的主儿,很快就开始反抗,在王三妹脸上挠出几道血痕。 看到这,温寒烟学着丁大姐的样子,一把抓住刘桂花的头发,使出全身力气,“啪”的一声,狠狠扇了过去。 这一记耳光清脆响亮,在房间里回荡,只见刘桂花惨叫一声,直挺挺地晕了过去。温寒烟这一下可真是出人意料,直接把对方扇晕了。 一向厉害的丁大姐都看呆了,忍不住说道:“还好上次和你爷爷吵架你不在,不然我这脸可就没了!” “住手!都给我住手!” 就在双方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外面突然冲进来几个人,其中一人朝天开了一枪,正在扭打的村民们被这枪声吓得立刻停了手。 “闹什么呢?像什么样子!”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的枪还冒着烟。 王承祖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抬头一看,顿时面露喜色。 “老严!” 来人是军官张龙严,和王承祖有点交情。张龙严愣了一下,才认出眼前这个满脸是血、肿得像猪头的人是王承祖。 “老王?王承祖?” 原本被吓得不敢动弹的王家人一听这军官和王承祖认识,顿时又嚣张起来。 王强父子挣脱了村民的控制,得意洋洋地站了起来。 “打!接着打啊!等会儿把你们都抓起来,统统枪毙!” 王强擦了擦鼻子上的血,朝着刚才打他的村民狠狠踹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路景比他更快一步,一脚就把王强踹得飞了出去。 “你这个混蛋!” 看到自己的侄儿被踹飞,王承祖气得暴跳如雷,指着路景破口大骂。发泄完后,他又一脸委屈和无奈地看向张龙严。 “老严,你可算来了。这村子的人太野蛮了,我侄儿明媒正娶的媳妇,跟着野男人跑了。我们好心劝她回去好好过日子,你看看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放你狗屁!你们王家十几个人拿着家伙闯进人家姑娘的闺房,这叫劝?” 丁大姐一口唾沫啐过去,差点溅到张龙严脸上,“你们这群坏东西,穿着官服,吃着公家饭,却欺负老百姓,就不怕遭报应吗?” 张龙严刚想解释,就听到王强大声嚷嚷。 “首长,你来的正好!路景是你们部队的吧?他和我老婆私通,还打了我,你可得好好收拾他!” 张龙严看了看王强脸上的伤,又望向路景,眼神里满是复杂。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路景正要开口,温寒烟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首长,这事儿和路景一点关系都没有!” “没错,昨天是我和王强的婚礼,可那些流氓借着闹婚的名义,对我又打又欺负,甚至还想把我绑在电线杆上。要是您在场,您会不管吗?” 张龙严下意识地回答:“作为军人,肯定不能袖手旁观。” “所以路景这么做没错,这是其一。还有……”温寒烟看了路景一眼,继续说道,“到了晚上,王强又带着地痞流氓来欺负我。要是您处在路景的位置,您会怎么做?” “我肯定会保护妇女……”张龙严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小姑娘绕进去了,不知不觉间帮路景解了围。 “连您都觉得路景做得对,那还有什么理由惩罚他?该被惩罚的,是王家这些人!”温寒烟脸色一沉,矛头直指王家众人。 “我之所以在结婚当天反悔,就是因为王家平日里坏事做尽!” 你这是在用命保护我吗 温寒烟上辈子被王家囚禁虐待,对王家的恶行一清二楚。 她冷冷开口:“几年前邻村失踪的那几个孩子,是王富贵和他的情妇合伙拐卖的!” 王富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大声反驳:“你别胡说八道!哪来的情妇?哪有拐卖的事?我根本不知情!” 温寒烟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拐卖孩子获利一千二百七十三元,其中一千块被你藏在自家后院梨树下的铁盒子里,剩下的二百七十三块给了刘桂花!” 刘桂花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去年冬天,王富贵确实给过她二百七十三元,当时说是捡来的钱。 她此刻怒火中烧,却不是因为丈夫拐卖孩子,而是吼道:“你居然在外面养女人!” 温寒烟看向刘桂花,毫不留情地说:“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杀了自己的婆婆!真以为没人知道吗?” 一旁的王承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说她干了什么?” 王承祖早已在城里定居,老母亲跟着王富贵夫妇住在村里。 以往每次回来,他都看到刘桂花把老母亲照顾得很好。 直到三年前,身体一向硬朗的母亲突然急病去世,那时他在外地出差,等赶回来时母亲已经下葬了。 “村医说我母亲是脑出血去世的!”王承祖说道。 温寒烟嗤笑一声:“村医和刘桂花关系不一般,当然会帮她做伪证。实际情况是你母亲撞见刘桂花和村医偷情,被他们俩捂死了!” “既然村医也在,问问他不就清楚了!”王承祖一把揪住那个想趁乱溜走的村医。 村医被吓得浑身发抖,不等王承祖发问,就一股脑地交代了:“她早就厌烦伺候老太太了,多次让我弄药毒死她。那天晚上我们为此争吵,正好被你娘听到了……是她动手捂死了你老娘,我只是帮着把尸体搬回床上。” 村医跪在地上,抖得像筛子一样。 王承祖脸色铁青,“扑通”一声瘫坐在地。 王强像疯了一样,冲上去就要对温寒烟动手。路景立刻挡在温寒烟身前,如同守护她的卫士,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温寒烟怎么会放过王强这个恶人呢? “三年前,镇上有对姐妹跳崖自尽,外人都传言她们做皮肉生意染了脏病,实际上,是王强强迫了姐姐!姐姐要报警,王家就拿她妹妹威胁,即便如此,妹妹还是没能逃过王强的毒手!” 王强脸色煞白,骂道:“你胡说八道!根本没这回事!” 温寒烟继续说道:“姐姐咽不下这口气,拿刀捅向王强,随后和妹妹一起跳崖了。” 她又看向王承祖,“你一心想保住王家的香火,可王强早就没有生育能力,他就是个废人!” 王承祖气得差点晕过去。 王富贵赶忙跪在地上,朝着王承祖磕头:“哥,不管怎样,王强都是王家的男丁,就算他不能生育,也能抱养孩子延续香火,你一定要保住他啊!” 过了一会儿,王承祖强打起精神,看向张龙严,说道:“老张,这女人的话不能信,她是故意报复!” 王承祖拉着张龙严走到一旁,小声说:“你今天特意来帮我,等事情过去了,我一定好好感谢你!我在省城有几套房子,只要你点头,都是你的!” 张龙严看了看屋里的众人,说:“这么多人都听到了,你让我怎么帮你?” “你别管这些,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直接离开就行,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王承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不管怎样,那都是自己的弟弟和侄儿! “可他呢?路景身份特殊啊!”张龙严指着路景,表情有些复杂。 王承祖想都没想就说:“到时候你帮我做个证,就说他在探亲途中见义勇为牺牲了!” 温寒烟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原本还以为张龙严能主持公道,现在看来……如果上天非要她再死一次,她认了,可路景不能死!他应该在战场上英勇作战,最后葬在烈士陵园,接受后人的敬仰! 想到这里,温寒烟决定拼一把。趁着张龙严和王承祖交谈,她冲过去抢走了张龙严腰间的枪。 “都给我让开!谁敢阻拦,我就开枪!”温寒烟举着枪,拉着路景往外走,“你赶紧回部队,带上你姥姥一起走!” 路景却出奇地平静,乖乖跟着温寒烟,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我走了你怎么办?寒烟,你这是在用命保护我吗?” “别管我,大不了我和王家同归于尽……”话说到一半,温寒烟突然停住了脚步。 只见院子里站着十几个军人,把唯一的出路堵得死死的,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温寒烟绝望地哭了出来,紧紧抓住路景的手:“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这时,张龙严和王承祖从屋里走了出来。张龙严不紧不慢地拿走温寒烟手里的枪,笑着说:“小姑娘身手还挺敏捷,我回头怕是要受处罚喽!” 王承祖忙说:“你放心,我做事周全,不会有人知道你的枪被抢过。” 张龙严似笑非笑:“那我可得谢谢你了。” 路景凑到温寒烟耳边解释:“部队规定,人在枪在,丢枪可是严重事故!” 看到温寒烟满脸泪水不说话,路景抬手帮她擦去眼泪,“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刚才抢枪的时候那么勇敢,怎么现在哭了?” 他转头看着张龙严,笑着说:“张叔,你可把我吓到了!” 张龙严笑着捶了路景肩膀两下:“我还能吓着你?小祖宗,你就不能安安生生回来探亲,非得给我整这么大麻烦!” 这声“张叔”让王承祖脸色骤变:“老张,你和他……” 张龙严看着王承祖,严厉地说:“王承祖,你胆子也太大了,真以为有点权力就能无法无天、草菅人命了?刚才这位姑娘骂得对,你身为公职人员,却欺压百姓,罪该万死!” 想和她结婚,想带她一起走 王承祖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他满心懊悔,自己真是太糊涂了! 稍微动动脑子,就该对张龙严的突然出现起疑。 就算他俩有点交情,可自己没求救,他怎么会平白无故现身? 仔细回想,从刚开始张龙严就暗暗护着路景,原来他们才是一伙的! 突然,王承祖想起之前偶然听到的传闻。听说京城有位大首长,他夫人是西山县人,当年局势混乱,首长唯一的儿子被丈母娘接到西山县抚养。 当时他还嗤之以鼻:“那种身份的大首长,怎么可能把独子丢在咱们这穷乡僻壤?” 但现在看来…… 王承祖还没回过神,就见一群人匆匆走进小院。为首的男人身着军装,肩上的军衔表明他是少将。 王承祖在军报上见过这位首长的照片,是薛怀川,某集团军军长。 “路景,给我过来!”薛怀川一进院子,就解下军用腰带,满脸怒容。 刚才还一副硬气模样的路景,此刻却躲在温寒烟身后,死活不肯出来。 “哎呀!疼死我了!我受伤了!张叔,快找军医来救我!” 张龙严一脸无奈,往旁边躲了躲,“我可不想惹麻烦,你舅舅发起火来,我也怕得很!” 停顿片刻,他看向温寒烟,“不过军长从不打女人,温小姐你可得帮路景挡挡,不然他非得被揍惨不可!” “对对对,张叔你说得太对了!”路景一边说着,一边往温寒烟身后缩,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 温寒烟心里感动吗?并没有,她此刻吓得动都不敢动! “你让开!”薛怀川大步走来,常年在战场上厮杀,他身上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让温寒烟心里直发怵。 可看着对方手里的皮带,温寒烟咬咬牙,就是不让。 “首长,这事儿都是因我而起,您要是想惩罚,就冲我来吧!” 温寒烟一脸视死如归,她知道这皮带抽下来的威力,就自己这小身板儿,说不定得当场受伤。 但她绝不能让路景替自己受罚,恩人已经帮了她这么多,不能再让他吃苦头。 “你……”薛怀川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这么倔强,他还以为自己一个眼神就能把她吓住。 “怀川,别吓着小姑娘!”门口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温寒烟抬眼望去,只见路景的姥姥张舒珍在一个中年女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都这把年纪了,脾气还这么暴!”张舒珍转头对身边的女人说道,“书星啊,这么多年对着薛怀川这张臭脸,辛苦你了!” 这个中年女人是蒋书星,薛怀川的妻子,路景的舅妈。 听到老太太的话,她忍不住笑了,“我能忍他这么久,全是看您的面子。我可舍不得您这么好的婆婆!” 被老婆吐槽的薛怀川有些无奈,“不是让你们在车里等着吗?我把这臭小子带回去就行!” “得了吧,你办事儿我可不放心!”张舒珍太了解自己儿子的脾气了,带兵打仗是把好手,可为人处世一塌糊涂,又固执又死板。 路景看到张舒珍,就像看到了救星,拉着温寒烟立刻跑过去。 “舅妈,快管管我舅,他要打女人!”路景这告状的样子,脸不红心不跳,谎话张口就来,把薛怀川气得都笑了。 “谁要打女人了?张龙严,你看到我要打女人了吗?” 被点名的张龙严一脸无语,心里直犯嘀咕:你们一家人吵架,干嘛把我扯进来?这让我怎么回答?还不如一枪把我崩了算了! 蒋书星走上前,把薛怀川手里的皮带夺过来,说道:“当着我和妈的面还想打路景?薛怀川,你能耐了啊!” 说完,她笑着看向一直被路景护在身边的温寒烟。 看到温寒烟领口处若隐若现的痕迹,蒋书星眼神微微一动,不动声色地帮她把衣服扣子扣好。 温寒烟反应过来,顿时慌乱不已,“对不起,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道歉,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在男女之事上,女孩子本就吃亏。 “道什么歉,你又没做错事,该道歉的是他们!”蒋书星拉起温寒烟的手,声音温柔却透着坚定,“孩子别怕,有我们在呢!” 蒋书星声音不大,身形也瘦弱,但那一刻,温寒烟却觉得有一座坚实的靠山立在身前,心里的恐惧也渐渐消散。 张龙严派去的人在王家后院挖到了装着一千块钱的铁盒,王富贵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在慌乱中承认了拐卖孩子的罪行。 这些都是刑事案件,张龙严通知当地警方带走了王家人,他们即将受到法律的制裁。 看着上辈子折磨自己的恶人被押上警车,温寒烟心里满是复仇的畅快。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原来上天没有抛弃她,她终于得到了救赎。 路景,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人都走光后,小院恢复了平静。薛怀川把路景叫到外面问话。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 路景回答:“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得负责,我要娶她。” “别胡闹!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圈套!那些女人为了嫁给你,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你在京城见得还少吗?” 薛怀川沉着脸说道,“我会给她奶奶安排最好的医疗条件,也会帮她找个好出路,你赶紧回部队,以后别跟她见面了!” “我会回部队,但我要先和她结婚,带她一起走!”路景态度坚决,“我能确定昨晚的事不是她设局。就算真是她算计我,我也心甘情愿!” 看着舅舅脸色越来越难看,路景语气软了下来,“舅舅,我知道你疼我,当年我妈去世前把我托付给你,这些年你和舅妈对我就像亲儿子一样,我都记在心里。” 提到去世的妹妹,薛怀川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正要说话时,蒋书星走过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她真的是当年救路景的农家女?” 你是不是也重生了? 路景七岁那年,被姥姥张舒珍接到了小山村。那时的他身体孱弱,重病缠身,薛怀川总担心这个外甥性命难保。 路景到小山村没多长时间,就出了一件让薛怀川后怕的事——路景失踪了。 当时边疆战事正激烈,薛怀川在前线收到妻子发来的电报,感觉天都要塌了。 小山村地处偏远,四周都是野兽出没的深山,路景要是不小心走进山林,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大家绝望之时,一只脖子上挂着铜铃的老黄牛,驮着昏迷的路景出现了。 黑山羊走路时铜铃叮当作响,张舒珍等人把路景抱下来后,它听到一阵哨声,便迅速跑开了。 两个多月后,路景的病情逐渐好转,张舒珍到处打听那只通人性的老黄牛,找遍了村里养鸡的人家,都没发现它的踪迹。 多年来,张舒珍一直惦记着这事,她想找到救外孙的恩人,报答这份救命之恩。 薛怀川听了妻子的话,看向路景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她就是救你的人?” 路景望着满树梨花,轻声说:“我从来没忘记过她,这些年一直记着呢!” “那你为什么不说!”薛怀川有些生气,“你姥姥这些年到处找那个救你的养鸡女,都快着魔了!” “我小时候太弱小,怕保护不了她。你们也知道,我当初失踪不是意外。”路景语气有些冰冷。 “你们知道为什么找不到那头老黄牛吗?它死了,送我回家的路上,它和小主人一起被人推下了山崖。那只老黄牛很有灵性,坠崖时它用身体护住小主人,小主人勉强保住了命。山崖上的老夫妻花光积蓄救了她,但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 路景的声音微微颤抖,“舅舅,她不记得我没关系,我记得她就行。” 听到这些,薛怀川不再阻拦路景娶温寒烟。 路景和温寒烟有了夫妻之实,还有多年前的救命之恩,路景为温寒烟赴汤蹈火都愿意,就连薛怀川也觉得这份恩情难以报答。 “别告诉她这些,她选择忘记,肯定是不想回忆那晚的恐惧,我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过日子。” 回到小院,温寒烟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看到路景进来,她赶忙起身说:“你之前答应借钱给我,还算数吗?我想今天就带奶奶去省城看病。”她没提昨晚的事,故作镇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嗯?我答应过你这事?我怎么不记得了?”路景看着有些紧张的温寒烟,脸上带着调侃的笑容。 温寒烟愣住了,仿佛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那种绝望的感觉再次袭来,她差点哭出来。 张舒珍见状,正要教训外孙,路景却先开了口:“除了借钱,你就没别的想说?比如昨晚……” 他笑着凑近温寒烟,小声说:“我可不想把钱借给不负责任的人!” 温寒烟一脸疑惑,心想自己还能怎么负责?她又不是男人,总不能娶他。 “思想放开点,现在新时代了,女人也能娶男人!”路景一点也不害羞,一步步引导温寒烟。 “咱们结婚后,我的财产都是你的,姥姥的财产也有你一半,你想怎么用都行!” 张舒珍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真是被惯坏了。 温寒烟还在发呆,路景开始大声嚷嚷,一边解衬衫扣子一边说:“你昨晚太过分了,又咬又掐,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小伙子,被你强行……” 温寒烟满脸通红,赶紧捂住他的嘴。 “负责!我负责还不行吗?不就是结婚嘛,我嫁你!”温寒烟被路景弄得晕头转向,只想赶紧让他闭嘴,不然昨晚的事都要被抖出来了,她看到张舒珍和蒋书星脸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连薛怀川也不自在地别过头,假装看风景,可那边只有一棵老枯藤。 半个小时后,温寒烟在乡亲们的送别下,离开了养育她的小山村。 乡亲们往她怀里塞了好多东西,老村长把一把零钱塞到她手里,说:“闺女,在外面要是过得不好,就回来,这儿永远是你的家!” 丁大姐趴在车窗上叮嘱:“出门在外,受了委屈别忍着,该出手时就出手,别丢咱村的脸!” 车子开动,小山村越来越远,这是温寒烟上辈子从未经历过的新生活,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应该不会比上辈子更糟糕了。 路景搂着温寒烟的肩膀,掏出手帕帮她擦眼泪:“哭什么,以后想回来随时都能回,这儿永远是你的娘家!” 突然,车子急刹车,要不是路景眼疾手快抱住温寒烟,她差点被甩出去。 “张叔,你怎么开车的!”路景哭笑不得地说。 还没等张龙严解释,一个人冲过来,趴在车头上拦住了去路。 来人是王悦,王强的妹妹,上一世温寒烟的小姑子。 更重要的是,上一世王悦和路景是夫妻。 “路景,是我啊!我是王悦,我是你老婆,你不记得我了吗?”王悦哭着趴在车前盖,嘴里说着只有温寒烟能听懂的话,“咱们才是一对,跟你随军的应该是我,不是温寒烟这个贱人!” 王悦突然骂起温寒烟,“你这个贱人,以前在王家像条跛腿狗,为什么悔婚?为什么要害我家人?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重生了?故意抢走属于我的一切,是不是盼着他死,好霸占抚恤金?” 我的身后是人民! “哪来的疯女人!”张龙严压根不认识王悦,也没听清她在叫嚷些什么。他刚下车准备把王悦拉开,就有几个村民跑了过来。 “首长,您别生气,她脑子不太正常!”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一边对着张龙严赔笑,一边毫不留情地揪着王悦的衣领,想把她拖走。 可王悦不知哪来的劲儿,用力挣脱了男人的手,疯了似的冲过去拉开了车门。 路景出于本能,立刻将温寒烟紧紧护在怀里,生怕王悦伤到她分毫。 看到路景和温寒烟这般亲密,又想到昨晚两人发生的事,王悦眼中满是怨愤和不甘。 “整整两年,你连我的一根手指都没碰过,就算我脱光站在你面前,你也无动于衷!为什么?我哪点比不上这个浑身鸡腥味的贱人……” 话还没说完,八字胡男人一巴掌扇在王悦脸上,把她打得重重摔倒在地。 温寒烟一直沉默着,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知道这个八字胡男人,他是王家村的村民,姓丁,叫丁剑雄。 以前,王家村叫丁王村,村里百来户人家分成丁、王两派,丁家人口众多,一直掌管着村里的事务。 后来王承祖当了官,不仅以权谋私把村名改成王家村,还扶持王家人做村长。 王家得势后肆意妄为,甚至拆了丁家的祠堂,把丁家祖宗的牌位当柴烧,坏事做绝。如今王承祖被抓,王家没了靠山,丁家自然不会放过报复的机会。 丁剑雄早年被王富贵打瞎了一只眼。王家刚倒台,他就召集同族的男人控制了局面,把那些想去县城政府闹事的王家男人都看管起来。 这时,几个村民赶来把王悦拖走了。 “首长,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一个疯子计较!”丁剑雄点头哈腰地替王悦道歉,看得出来,他是想保她。刚才那记耳光看似凶狠,实则是在帮王悦,路景和温寒烟都明白。 在温寒烟心里,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丁剑雄其实是个好人。 她清楚地记得,爷爷坠崖后没有立刻去世,是丁剑雄背着爷爷走了十几公里,送到镇上的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 丁剑雄去王家给温寒烟报信,却被王悦阻拦。 “见什么见?死在山里不好吗?你这么爱做好事,那就自己掏钱给那老头治病!” 当时丁剑雄低声下气地求她:“老人家快不行了,就盼着能见孙女最后一面!” 可王悦不仅没让爷爷如愿,还在爷爷去世那天,穿着红袄、戴着红花,请来戏班子唱了一整晚戏。 不知情的温寒烟也被迫穿着红衣服看戏,丁剑雄气得当场扇了她两巴掌。 “你爷爷都死了,你还有脸穿红衣服听戏?你简直没人性!” 温寒烟得知爷爷去世的消息,直接昏了过去,而王悦等人却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即便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可回想起来,温寒烟还是心痛不已。 “丁大叔!”温寒烟从回忆中回过神,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谢谢您!”谢谢你把爷爷从山里背回来,谢谢你在爷爷生命最后的时刻陪着他。 丁剑雄愣住了,这姑娘谢他什么呢? 他和这女娃没什么往来啊。丁雄雄应付了几句,就带着村民离开了。 张龙严继续开车往县城医院赶,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路景,你小子可真招女人喜欢,连疯女人都想着嫁给你,还整整两年,啧啧,这梦做得……” 路景有些不耐烦:“张叔,你话太多了!” 张龙严听了,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温寒烟一眼,赶忙笑着解释:“温小姐,你别误会,路景虽然招女人喜欢,但他品行端正,思想单纯,绝对没和其他女人有过什么……呃,准确地说,昨晚之前绝对没有,这我可以给你保证!” 温寒烟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心里却一直想着“整整两年”。 对别人来说,这可能只是一个疯女人的幻想,但温寒烟知道,这是路景上一世的生命倒计时。 她清楚地记得,上辈子端午节那天,王悦欢欢喜喜地坐着军用吉普车离开了张家村。 第二年刚入伏,王富贵和王强就把成了寡妇的王悦接回了家,还带回了满满一车的好东西,电视、收音机、照相机……当然,最重要的是王悦手里那张存折,里面有一笔普通百姓不敢想的巨款,那是路景的抚恤金。 他牺牲在南疆战场,在敌人密集的炮火中,用自己的生命为战友们开辟了一条前进的道路。 而在烈士陵园里,路景的墓碑下,只埋着一捧被他鲜血染红的泥土。 “寒烟,你怎么了?”路景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一束光照进了温寒烟眼前无尽的黑暗中。 温寒烟忍不住紧紧抓住路景的手,“你……你别去战场!你会没命的!” 路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嗯?你这是在关心我?舍不得我死?” 还没等温寒烟回答,张龙严笑着打趣道:“你小子这不是废话嘛,哪个姑娘想年纪轻轻就守寡?” 温寒烟没理会张龙严的玩笑,声音发着抖,眼眶里也泛起了泪花:“路景,我知道前线还在打仗,你别去战场,好不好?你要是去了,真的会送命的!”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语气里满是哀求。 路景收起了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摇了摇头:“寒烟,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哪怕为你去死我都愿意,但这件事……一寸山河一寸血,无数先烈用生命换来的和平,作为军人,我必须用生命去守护!” 路景带着歉意笑了笑,抬手轻轻摸了摸温寒烟的脸,“对不起,哪怕前面是死路,我也不能退缩,因为我的身后是人民!” 与爷爷奶奶重逢 县医院的走廊里,温寒烟的爷爷满脸愁容,无力地蹲在失明奶奶的病床边,时不时抬手抹一把脸上的泪。 家里养鸡赚的钱早就花光了,奶奶的病情却丝毫不见好转。因为欠费,医生停了药,昨晚奶奶差点就熬不过去。 今天一大早,医院就下了最后通知,如果中午之前还不缴费,奶奶就得办理出院。 奶奶的病床也从病房被挪到了走廊,这让爷爷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就在这时,一群医生护士急匆匆地朝奶奶这边走来,围在病床前忙前忙后,弄得奶奶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别赶我们走!求求你们,千万别让我们出院!我肯定会想办法凑钱缴费的!” 爷爷“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着。在这一刻,尊严对穷人来说太奢侈了,只要能救下奶奶的命,他就算磕头又何妨? 医生被这一幕惊到了,赶忙说道:“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呀!” 爷爷老泪纵横,哭着求道:“求求你们别把她赶出医院,我这就回家卖房子,一定把费用补上!” 医生先是一愣,随后赶紧解释:“老人家,您误会了,我们是要帮大娘转院……首长好!” 话说到一半,医生突然挺直身子,对着爷爷身后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温寒烟脚步匆匆地跑了过来,着急地喊道:“爷爷,您快起来!”路景紧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把爷爷扶到旁边坐下。 薛怀川面色严肃,质问县医院院长:“邱院长,老人家为什么下跪?到底怎么回事?” 邱院长被问得额头直冒冷汗,紧张得说话都结巴了:“首长,这就是个误会!刚接到通知,我就带人来安排转院的事,可能是老人家误解了,所以才……” 邱院长心里懊悔极了,哪能想到这小县城医院里,藏着和首长关系这么亲近的人啊。 要是早知道这老两口有这么大的来头,哪还用得着他们自己掏钱,直接安排单人病房,用最好的医疗资源就行了! 邱院长点头哈腰地给爷爷赔不是,就差没真的磕头了。爷爷一脸迷茫,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温寒烟。 温寒烟握住爷爷粗糙干裂的手,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前世今生算起来,她和爷爷奶奶已经分开很多年了。 二老去世的时候,她没能在身边尽孝,这份遗憾和愧疚一直埋在她心底。在被王家虐待的那些日子里,是爷爷奶奶的爱支撑着她,让她咬牙坚持。 “寒烟,记住了,不管遇到啥难事,都别放弃自己的命,再苦也要活下去!”爷爷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给了她无数次坚持下去的力量。 如今重生,能再次见到爷爷奶奶,温寒烟满心都是喜悦和委屈,忍不住靠在爷爷怀里哭了起来。 原本半昏迷的奶奶听到孙女的哭声,着急地挣扎起来,喊道:“寒烟!乖孙女!谁欺负你了?”奶奶情绪激动,两个年轻护士都快按不住了。 路景见状,轻轻揽住温寒烟的腰,将她带离爷爷身边,在她耳边轻声安慰:“别再哭了,你一哭,奶奶的情绪更不稳了。” 他这亲密的举动,引得邱院长都向薛怀川道贺。 “温寒烟!”爷爷可不傻,他知道医院不是慈善机构,看到一向乖巧的孙女和陌生男人如此亲密,稍微一琢磨,就猜到了一些。 “你……你……”爷爷气得手指颤抖地指着温寒烟,从小到大,他一直教导孙女要自尊自爱、自强自立,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 温寒烟看到爷爷眼中的愤怒和失望,从路景怀里挣脱出来,直直地跪在爷爷面前:“爷爷,我让您失望了,您打我吧!” 爷爷抬起手,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张龙严想上前阻拦,却被路景不着痕迹地拉到一旁。 “这是她必须面对的,谁都别插手。”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张龙严还是忍不住嘟囔:“不是,老人家也太不讲理了,温小姐这么做,还不是为了……” “啪!”一声脆响,爷爷的巴掌没有落在温寒烟脸上,而是扇在了自己脸上。 他哭得满脸是泪,边打自己边自责:“我太没用了,救不了老伴儿,还连累寒烟,让她陷入这种境地!” 张龙严忍不住瞥了路景一眼,幸灾乐祸地小声说:“哎,听到没,你是火坑!” 路景似笑非笑地看了张龙严一眼:“张叔最近工作很闲吗?需要我跟舅舅提提建议?” 张龙严立刻变得一本正经,还装模作样地抹了抹眼角:“温小姐和家人感情真好,太让人感动了!” 温寒烟紧紧抱住爷爷的胳膊,哭着解释:“爷爷,我没有做不好的事,是路景救了我……” 她把自己被王家骗婚,路景如何出手相助的事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被王强下药后和路景发生的事。 爷爷听完,看着温寒烟脸上的伤痕,心疼不已。他颤颤巍巍地起身,刚要下跪,就被路景眼疾手快地扶住。 “您救了我孙女,还帮忙给我老伴儿治病,这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但一码归一码,我孙女还年轻,我求您别和她在一起,你们不合适!” 爷爷根本没去打听路景的家庭情况,也没问孙女的想法,直接就表明了态度,他从心底抗拒路景接近温寒烟。 温寒烟刚要开口解释,路景却对她说:“寒烟,你去照顾奶奶,她身边不能没人。” 张龙严很有眼力见儿,立刻半推半劝地把温寒烟带走了。 你和路景去把结婚证领了 奶奶被稳稳当当地抬上了救护车,温寒烟在一旁心急如焚地看着。 县城和省城之间相隔二百多公里,正常开车至少得四个多小时,这段路在她心里此刻却像是天堑。 没一会儿,路景搀扶着爷爷也上了救护车。 路景转头对温寒烟说道:“寒烟,老爷子放心不下奶奶,想一直陪着。救护车里地方小,你跟我坐后面那辆车,咱们跟着走就行。” 温寒烟有些犹豫,偷偷瞧了眼爷爷的脸色。爷爷沉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说道:“跟着他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你奶奶就好。” 车子发动,开车的是张龙严,温寒烟和路景坐在后排。 温寒烟心里满是疑惑,忍不住问路景:“你到底跟我爷爷说了什么?他可不是那种轻易就会妥协的人。” 路景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握住温寒烟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小巧又柔软,掌心那点茧子在他看来反而更添了几分生活的真实感。 只是想到自己后背被她指甲抓出的几道痕,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路景笑着说:“当然是跟老爷子好好讲道理,动之以情啦。而且你可别小瞧了老爷子,他的见识和胸怀可比你想象的宽广得多。” 温寒烟可不吃这一套,她没耐心地掐住路景的大腿,咬牙说道:“说真话!” “哎哟,疼疼疼!” 路景疼得嘴角直抽抽,赶忙抓住温寒烟的手,一脸幽怨,“你再往上掐一点,我看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没咯!” 前面开车的张龙严听到这话,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心想这小两口打情骂俏也得分分场合啊,当自己是透明人吗? 在温寒烟真的发火之前,路景赶紧坦白:“我跟你爷爷保证,只要你嫁给我,就能去当老师。” 温寒烟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 当老师,这是她从小就梦寐以求的事,也是爷爷奶奶一直对她寄予的厚望。 老师这个职业多好啊,不仅能教书育人,收获满园桃李,更重要的是能捧上公家饭碗,对于农村孩子来说,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路景接着说道:“我没骗老爷子,我这次回家探亲之前,我们驻地的子弟小学正好缺好几个老师。你是高中学历,完全符合条件。” 温寒烟心里一阵波动,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自己站在讲台上,拿着粉笔,给孩子们授课的画面,那一刻的自己好像在发光。 可随着车子在路上颠簸,温寒烟很快就从美梦中清醒过来。 仔细想想,自己和之前的王悦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过都是借着路景身为军人那种负责到底的态度,想为自己谋个出路罢了。 路景对自己态度好,说不定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像王悦那样步步紧逼。说到底,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 温寒烟又隐隐想起上一世王悦回娘家时说过的一些话,路景心里一直藏着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女人。 想到这儿,温寒烟努力压抑住自己心里刚刚对路景泛起的那点好感。就像张龙严说的,路景确实有着让女人难以抗拒的魅力,自己也不例外。 但她比王悦有自知之明,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人和感情,不能去肖想。 于是,她很快恢复了冷静和淡漠,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嫁给你我也不会吃亏。只是……我是说如果,以后你遇到了真正想娶的女人,我们随时可以离婚。” 这话一出口,原本轻松愉快的车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张龙严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心里直犯嘀咕,女人心还真是海底针,刚刚还你侬我侬的,怎么突然就变了。 路景倒是很平静,甚至还轻轻笑了一声,说道:“有点巧,我想娶的女人也结婚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说着,他伸出胳膊揽住温寒烟的腰,“我已娶,她已嫁,你说这是不是老天故意安排的?” 路景这么直白地承认心里有人,温寒烟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 虽然她清楚自己根本没资格吃醋,但那种感觉还是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有情人总会终成眷属的。” “嗯,没错,有情人终成眷属。”路景敏锐地捕捉到温寒烟眼底的苦涩,偷偷笑了笑。 他俯身想要亲温寒烟,却被温寒烟伸手拦住了。温寒烟的手心抵在路景的嘴唇上,声音带着一丝疏离:“这样不合适。” 路景却有点调皮,故意把吻落在她的掌心上。 “你……”温寒烟又惊又气,忙把手抽回来,在自己衣服上蹭了好几下。 趁着这个机会,路景成功吻上了温寒烟柔软的嘴唇,那滋味就像刚摘下的多汁水蜜桃一样甜美,和昨晚的感觉一模一样。 张龙严眼睛盯着前方认真开车,嘴角却悄悄扬了起来。心想这小子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不管多厉害的硬汉,一旦陷入爱情,都变得温柔起来。 就像薛怀川,在部队里威风八面,回到家还不是经常跪搓衣板。这外甥路景,以后估计也少不了跪搓衣板,妻管严看来还真有点遗传。 抵达省城医院的当晚,奶奶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主刀医生是国内大名鼎鼎的专家,那可是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厉害角色。 “白教授今天早上还在沪城出诊呢,要不是咱们首长好说歹说,人家能大老远坐中午的飞机赶过来?” 手术室外,张龙严不停地念叨着,这反倒让温寒烟没那么紧张了。 从县医院邱院长亲自跟着转院,再到国内顶级教授亲自给奶奶主刀,温寒烟心里明白,这都是路景的舅舅薛怀川在背后帮忙。 其实温寒烟心里也有些不安。她和路景的这段姻缘,门不当户不对,可路景的姥姥张舒珍和舅舅薛怀川却对她格外照顾,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记得上一世,王悦可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王悦那么爱炫耀,却从来没提过薛怀川这个首长舅舅,这就说明王悦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厉害的亲戚,而薛怀川夫妇也没打算认王悦这个外甥媳妇。 想到这儿,温寒烟心里不禁有了一丝暗喜。她也有女人的攀比心和虚荣心,能得到这样的优待,心里自然是开心的。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宣布手术成功。 一直坐在角落里没说话的爷爷站起身来,说道: “寒烟,明天你和路景去把结婚证领了。他回部队驻地的时候,你就做随军家属跟他一起走。” 其乐融融一大家 温寒烟当初和王家谈判时,坚决要求先办婚礼,等奶奶病情稳定后再领证,正是这个坚持,让她在这一世避免了更大的麻烦。 有了薛怀川从中帮忙,原本繁琐的结婚申请流程大大简化,很快,路景就拿到了两人的结婚申请报告。 从民政局走出来,温寒烟手里拿着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结婚了。 “哟,这可是大喜事啊!快让我看看你们的结婚证!”张舒珍在蒋书星的陪同下,满脸笑意地走了过来。 张舒珍接过温寒烟递来的结婚证,仔细端详着,眼神里满是满意,不住地夸赞:“好啊,真好!咱们寒烟这么漂亮,路景能娶到你,那是他的福气。” 说着,又拉过温寒烟的手,亲昵地拍了拍,“以后皮猴要是敢欺负你,你就跟姥姥说,姥姥帮你收拾他!” 路景在一旁忍不住撒娇:“姥姥,您能不能别老叫我呀,我都这么大了,还叫我外号,多不好意思。” 蒋书星也笑着附和:“是呀,阿景现在也是有老婆的人了,总叫外号确实不太合适。” 张舒珍却撇了撇嘴:“在老婆面前还讲什么面子,那些死要面子的男人最讨厌了。在外面装样子也就算了,回家还想让老婆伺候着,真当自己是祖宗啊!” 路景被说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张舒珍对温寒烟的喜爱毫不掩饰,看着温寒烟,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这么俊的姑娘,路景可真是捡到宝了。” 温寒烟有些不习惯这样直白的疼爱,心里还有些忐忑。 她和路景的婚姻本就是形势所迫,未来会怎样她也不确定,实在有些承受不起这份宠爱。 随后,众人一起前往医院,薛怀川也在那里。这算是双方长辈的第一次见面。 温寒烟的爷爷为了不让孙女在婆家丢面子,特意翻出了自己最干净的衣服,仔细地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可即便如此,在路景家境优渥的家人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寒酸。 但张舒珍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一进病房,就亲切地走到瞎子奶奶床边,拉住她的手:“亲家,咱们寒烟啊,可是个好姑娘。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我可比你大几岁,你就叫我姐姐,我叫你老妹子。” 说着,还拉着瞎子奶奶的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你可得记住我这模样,别把别人当成我啦,不然我可要生气的。” 奶奶原本还担心孙女嫁过去会受委屈,看到张舒珍这么热情直爽,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忙不迭地说:“不会的,不会的。” 张舒珍接着说:“这次路景假期短,老妹子你身体也还没恢复,婚礼就先往后放一放。等以后都准备妥当了,咱们给孩子们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虽然现在一切从简,但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尤其是聘礼,绝对不能亏待了寒烟。” 说完,她扭头看向蒋书星,蒋书星心领神会,从包里拿出一张存单递给张舒珍。 张舒珍直接把存单塞到温寒烟爷爷手里,爷爷看到存单上的数额,吃了一惊,这可是他养一辈子鸡都攒不出来的钱。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把存单还给了张舒珍:“我嫁孙女,不是卖孙女,这钱我不能要。我只希望路景能兑现他在县医院答应我的事。” 路景立刻郑重承诺:“您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说到做到。” 温寒烟有些好奇,问道:“你答应爷爷什么了?” 路景故意凑到温寒烟耳边,离得很近,说话时的热气都扑到了她的耳朵上,弄得她耳朵痒痒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路景小声说:“答应让你当老师啊。” 温寒烟一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警惕地看着路景。 路景却一脸坏笑地追了上去:“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你还不相信我?” 温寒烟心想,当老师的承诺,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吗? 还没等温寒烟想明白,张舒珍又把存单塞到了她怀里:“寒烟,你要是不收,就是嫌弃姥姥,不给姥姥面子。” 这一招让温寒烟有些不知所措,她拿着存单,就像拿着一个烫手山芋,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舒珍又温柔地说:“这钱不是我的,是路景妈妈留给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要是他妈妈还在,肯定也会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的。” 温寒烟听到这话,心里一惊,路景的妈妈去世了?可上一世王悦说过,路景出身名门,父母都健在,还有弟弟妹妹。 现在她已经和路景领了证,却对他的身世知之甚少。 路景似乎看出了温寒烟的疑惑,凑到她耳边轻声解释:“我亲妈很早就去世了,现在京城的那个是后妈。” 温寒烟看着路景,清楚地看到他眼底深处藏着的落寞和悲伤。 她心里不禁有些心疼,正想安慰几句,却听到路景哼起了:“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呀没了娘……” 温寒烟又好气又好笑,握紧了小拳头,心想自己选的男人,也只能自己受着了。 看着这对新婚小夫妻打情骂俏的样子,张舒珍和蒋书星忍不住捂嘴偷笑。 就连一向严肃的薛怀川,也微微别过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如果路景的妈妈在天有灵,看到这幸福的一幕,也一定会为他感到高兴的。 路景的心上人 蒋书星找来一位细心可靠的护工照顾奶奶,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就是希望温寒烟能安心跟着路景离开。 温寒烟明白这份心意,主动提出回家收拾行李。 傍晚时分,一辆军用吉普车悄然停在村口的大树下。温寒烟和路景小心翼翼地下车,步行进村,生怕惊扰到村民。 轻轻推开小院的门,一阵“咯咯咯”的鸡叫声传入耳中,此起彼伏,让温寒烟瞬间有些恍惚。 奶奶生病住院后,爷爷为了凑钱治病,把那些视作宝贝的鸡都卖掉了,怎么现在又有鸡叫声呢? 她快步走向鸡舍,只见熟悉的鸡群正在里面悠闲地踱步、啄食,旁边还放着一篮新鲜的菜叶。 路景在一旁解释道:“当初爷爷卖鸡的时候,心里别提多舍不得了。张龙严知道后,回村四处打听,把这些鸡鸭都买了回来。不过可惜,有几只已经被卖掉宰杀了。” 温寒烟轻轻抚摸着一只小母鸡的羽毛,声音温柔地说:“能找回这些已经很好了,这些牲畜对爷爷来说,就像他的命根子一样。” 路景也学着温寒烟的样子伸手去摸鸡,可那些鸡却“咯咯”叫着躲开了,让路景扑了个空。 温寒烟见状,不禁笑出声来:“看来这些鸡可不太给你面子呀!”路景佯装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寒烟打了水洗净手,一边走进屋子收拾行李,一边回忆起童年趣事:“我小时候总跟着他去放牛,可有意思了。有一只老黄牛特别通人性,我走累了,它就会慢慢走到我身边,我就趴在它背上,它带着我回家。后来……” 说到这儿,温寒烟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不知道为什么,那只老黄牛突然就不见了。我问爷爷,他说把牛卖掉了。” 村子里虽然通了电,但时常停电。温寒烟找出一根蜡烛点燃,昏黄的烛光在屋子里摇曳,映出路景靠在门框上的身影。 他静静地注视着温寒烟,神色有些复杂。 温寒烟继续说道:“爷爷说那只老黄牛不听话,背着我回家的时候,不小心让我掉进了旁边的小沟里,差点摔死,所以一气之下就把它卖了。” 说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路景回应,温寒烟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他。只见在昏黄的光影中,路景的表情有些奇怪。 路景突然开口,声音略带沙哑:“你后背和右侧肋骨的伤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温寒烟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捂住左侧肋骨伤疤的位置,像只受惊的小鹿。 这个伤疤位置很隐秘,路景怎么会知道? 路景忽然露出一抹有些暧昧的笑容:“那天晚上……” 温寒烟瞬间反应过来,脸颊“唰”地一下红了,红得如同天边绚丽的晚霞,格外动人。 她差点忘了那一晚发生的事!路景的眼神一直盯着她伤疤的位置,那眼神仿佛带着钩子,让温寒烟又羞又气,急于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暧昧氛围。 人在紧张窘迫的时候,往往会做出更尴尬的事,温寒烟也不例外。 她慌乱地说道:“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看着路景眼神愈发深邃,温寒烟转身就想跑,可却被路景一把拉住。 路景就像一只凶猛的野兽,将温寒烟困在怀中,眼神炽热,呼吸滚烫:“你在故意气我!”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路景轻轻勾起温寒烟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没能让你记住那晚的事。” 他一本正经地“认错”,加重了“努力”两个字的语气。 作为军人,路景向来是行动派,说完便俯身轻轻亲吻温寒烟那白皙的锁骨。温寒烟的脑子瞬间一片混乱,如同被搅成了一团浆糊。 直到肋骨伤疤处传来一阵酥麻的痛感,温寒烟的意识才猛地清醒过来。 她急忙用力推开路景,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往后退了好几步。路景顺势躺在木板床上,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 温寒烟的声音微微颤抖:“你……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心里喜欢的人?” 路景却满不在乎地摊开手,咧嘴笑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呀!”这理由让温寒烟一时语塞,毕竟那一晚,确实是她主动的。 她低下头,迅速扣好衬衫的扣子,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躺在床上的路景说:“那晚的事只是个意外,不能作数。以后要是你喜欢的人知道了,产生误会,我会帮你解释清楚的。” 刚才的暧昧场景仿佛只是一场虚幻的梦,现在梦醒了,温寒烟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眼神变得疏离,语气也变得冷漠。 路景被温寒烟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气笑了。 这个女人,难道真把自己当成解毒救命的工具了? 他用胳膊肘撑起身体,半躺在床上,看着背对着自己继续收拾行李的温寒烟说:“你打算怎么解释?说你勾引了我,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温寒烟闷声“嗯”了一下。 她接着说道:“你放心,我和你结婚,不代表就要纠缠你一辈子。我说过,如果有机会,我会成全你和你喜欢的人。” 收拾好最后一件行李,温寒烟站直身体,转过身,一脸认真地看着路景:“也许过几年,我也会遇到自己真正喜欢、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到时候也希望你能成全我。” 路景嘴角原本那懒散邪魅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先是一愣,随后猛地翻身坐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你有喜欢的人了?他是谁?你想让我怎么成全?” 温寒烟皱起眉头,说道:“我不过问你的私事,也请你不要过分干涉我的生活,我们彼此尊重不好吗?” “不好!”路景直接拒绝,下了床走到温寒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就是要干涉你的事,小到你吃饭喝水,大到你生老病死,我全都要管!” 他哼了一声,又说:“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也可以来管我啊,你也可以去打听我的心上人是谁!” 温寒烟和路景四目相对,过了许久,她躲开了路景那炽热的目光:“随便你吧,反正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 寒烟的童年 温寒烟还记得,那天晚上回到省城,她留在医院里陪着奶奶。路景不知去了哪里,直到第二天清晨,他才出现在医院。 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路景要回部队,而温寒烟也要跟着他一起离开。 其实昨晚,该说的告别的话都已经说过了。温寒烟的爷爷奶奶向来不是那种喜欢把情感挂在嘴边、弄得肉麻煽情的人。 他们心里清楚,孙女跟着路景走,未来才能有更好的生活,能有更广阔的天地。 车子即将发动,发动机轻轻震颤,似在催促着他们启程。 爷爷缓缓走到温寒烟身边,递过来一个颜色黯淡的粗布袋子,袋子边角磨损,满是岁月的痕迹。 “烟儿,这里面是我捡到你时,你身上穿的小衣服。以后要是有机会,你就去寻寻亲生父母吧,说不定他们也在四处找你呢。”爷爷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期许,也有一丝无奈。 温寒烟自幼就知晓自己的身世。在那个偏远的小村子里,她的童年满是恶意。 别家的孩子总爱追着她,朝她扔石头,嘴里还骂着“捡来的野孩子”。 有一回,一块尖锐的石子砸破了她的脑袋,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她惊恐又委屈,一路哭着跑回了家。 奶奶听到她的哭声,顾不上手中才纺了一半的麻线,摸索着就朝着那些孩子家走去,要为孙女讨个说法。 奶奶虽然听不清,但她嗓门大,骂起人来丝毫不留情面。有个孩子仗着家人袒护,怎么都不肯道歉,奶奶便直直地站在那家门口,双手叉腰,骂了足足半个小时,骂声传遍了整个村子,让所有人都知道,温寒烟有个不好惹的奶奶。 从那以后,再没人敢轻易欺负温寒烟,可她也更加清楚,自己是被收养的孩子。 在那个重男轻女观念根深蒂固的年代,女婴被遗弃并不罕见。 温寒烟一直觉得自己是被父母狠心抛弃的,久而久之,她便断了寻找亲人的念头。在她心中,爷爷和奶奶就是她的全部,他们给予的爱,早已填满了她的世界。 爷爷看着温寒烟,目光温柔而又慈爱,缓缓说道:“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一看就知道之前被照顾得很好。我猜啊,你亲生父母说不定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实在没办法,才把你留在了那里……” 爷爷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爷爷和奶奶年纪大了,没多少日子了。你还年轻,要是能找到自己的家人,有个依靠,我们就算闭眼了,也能安心。” 温寒烟眼眶一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叫了声:“爷爷……” 爷爷往后退了几步,让出了路,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朝她挥挥手:“走吧,寒烟,去好好过日子。记住爷爷的话,别糟践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车子缓缓启动,车轮滚动,溅起些许尘土。温寒烟坐在后座,眼睛紧紧盯着窗外,爷爷的身影越来越远。 他那原本就有些弯曲的脊背,在晨光中显得愈发佝偻,岁月像是一把无情的刻刀,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随着车速加快,爷爷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视野尽头。 温寒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泪水夺眶而出,她把脸埋进那个泛黄的粗布袋子,低声抽泣起来。 路景原本还在为昨晚的事闹别扭。他气温寒烟对自己的态度,觉得她冷漠又迟钝,都已经嫁给他了,还想着别的男人。 可此刻,看着温寒烟哭得肩膀微微颤抖,听着她压抑的哭声,他心里的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心疼与怜惜。 他伸出手臂,轻轻揽住温寒烟的肩膀,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柔声道:“别太伤心啦,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爷爷奶奶了。等过段时间奶奶身体养好了,咱们就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要是不方便,你随时也能回来看看他们呀。” 路景微微停顿,接着说道:“要是你因为身世的事儿心里难受,我让舅舅帮忙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找到你亲生父母的线索呢。” 温寒烟一听,立刻从路景怀里挣脱出来,一边抽抽搭搭地哭着,一边坚决地摇头:“不,不用找!不管当初他们是因为什么抛弃我,这都是事实,我没办法原谅他们!” 她抬手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如果不是那天傍晚爷爷进山去找走丢的老黄牛,我早就不知道被什么野兽叼走了!”温寒烟向路景讲述起爷爷捡到她的经过。 “那天,家里养的老黄牛丢了。爷爷平时养牛很仔细,很少出现走丢的情况,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就疏忽了。都已经到家了,他才发现牛没跟回来。奶奶虽然听不清,可心里着急,一个劲儿地催爷爷赶紧去找。山里晚上可不太平,奶奶平常都不让爷爷晚上出门,可那天情况特殊。” “爷爷没办法,只好提着煤油灯进了山。山里黑漆漆的,安静得有些可怕,偶尔传来几声夜枭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爷爷心里也害怕,但一想到丢的牛,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了婴儿的哭声。爷爷当时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灯都扔了!” “爷爷正想着要不要先回家,这时候,他听到了牛叫声。顺着声音找过去,在一片灌木丛旁边,他看到了走丢的牛,还有躺在地上的我。那些鸡就围在我身边,像是在保护我一样。” 温寒烟想起小时候的事情,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爷爷说,当时我身上裹着一个小毯子,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要不是老黄牛,他可能就找不到我了。” 她又补充道:“后来,爷爷把老黄牛和我一起带回了家。我家的老黄牛,特别通人性,我小时候还经常骑在它身上呢。” 路景听着温寒烟的讲述,没有说那些空洞的安慰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用自己的体温给她温暖和安慰。 路景所在的部队驻地位于一个偏远的边陲小镇。从省城出发,需要先坐两天两夜的火车,再换乘三个小时的公共汽车,最后还得步行七八公里才能抵达。 上一世,王悦跟着路景去部队驻地时,一路上吃尽了苦头。在公共汽车上,她晕车晕得厉害,吐得昏天黑地。 下了车之后,又要走那么长的路,没走多远,她的脚就被磨破了,鲜血直流。她实在受不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非要路景背着她走。 这事儿还是王悦回娘家的时候自己说的。当时刘桂花还好奇地问她,最后路景有没有背她。结果王悦一听,又委屈地哭了起来。 “他根本就不肯背我,自己一个人就往前走了。我怕他真把我扔在半路上不管,只能咬着牙继续追他。等走到镇上的时候,我的脚都磨得血肉模糊了!” 所以这一世,温寒烟从坐上火车开始,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心里想着哪怕最后双脚磨得血肉模糊,也一定要坚持下去。 火车缓缓停靠站台,温寒烟和路景拖着行李走出车站。这时,一个年轻的士兵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这个士兵身着军装,身姿挺拔,精神抖擞,一看到他们,就热情地喊道:“嫂子好!”说着,他很主动地接过温寒烟手里的行李。 路景看到这个士兵,有点惊讶地说:“哎?你怎么在这儿?”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给温寒烟介绍道:“媳妇儿,这是司机班的小关。小关,这是我媳妇,温寒烟。” 路景一边说着,一边很自然地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紧紧地牵着温寒烟的手,在战友面前毫不掩饰,那模样,就像是在故意炫耀一样。 小关看到路景和温寒烟手牵手的样子,脸一下子就红了。 在部队里,路景可是出了名的冷面军官,平时不苟言笑,大家都有点怕他。可现在看到他和老婆这么亲密,小关心里想,原来连长这么爱他老婆啊! 再看看温寒烟,肤白胜雪,长得就像仙女一样,小关又觉得这一切好像也很合理。 在他看来,整个镇上随军的家属里,就没有哪个嫂子能比得上温寒烟漂亮。 在出站口对面的显眼位置,停着一辆军用皮卡车。 小关把行李放在车厢里,然后恭恭敬敬地给温寒烟打开后排车门,说道:“嫂子,请上车!” 路景笑着抬手在小关的军帽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哟,长进了啊,都会用‘请’字了!” 小关嘿嘿一笑,赶紧把被路景拍歪的军帽整理好,然后坐到驾驶位上,发动了车子。 他一边开车,一边絮絮叨叨地说:“我出发来车站之前,田政委特意嘱咐了我好多事呢!让我见到嫂子一定要问好,主动帮嫂子提行李、开车门,说话的时候要多用‘请’和‘您’这些礼貌用语……” 温寒烟听了小关的话,心里有点好奇,忍不住问道:“田政委是谁呀?” 她听出来了,小关是受这个“田政委”的委托来接他们的,就连路景事先都不知道这回事。 她特别想知道,这个被小关一直挂在嘴边的田政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路景都有孩子了!? “团部的田政委,叫田正雄。”路景看着温寒烟好奇的模样,没打算隐瞒,笑着耐心解释道。 “田政委和张龙严以前都是我舅舅的部下。估计是张龙严想着你坐完火车又坐汽车会太累,就提前跟田政委打了招呼。” 说到这儿,路景佯装委屈地撇撇嘴,“我从军校毕业后来到这儿,每次探亲往返,不是走路就是挤公交,哪有过专车接送,连搭个顺路车都难!” 说完,他惬意地靠在座位上,顺势牵住温寒烟的手,打趣道:“托你的福,我这还是头一遭享受这待遇呢!” 温寒烟听着,不禁莞尔。 上一世王悦吃的那些苦,她算是不用经历了。车子起初在平坦的公路上稳稳行驶,窗外的景色如幻灯片般快速闪过。可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路面渐渐变得坑坑洼洼,车子开始剧烈颠簸起来。 刚开始,温寒烟还强忍着不适,可随着路况愈发糟糕,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车还没停稳,她就匆忙推开车门,蹲在路边大口呕吐起来。 路景赶忙下车,一边轻轻帮她拍着后背,好让她舒服些,一边朝着车上的小关喊道:“小关,快拿水壶来!” 小关手忙脚乱地拿了水壶,心里忐忑不安,还以为是自己开车不稳把嫂子颠吐了,毕竟这次开车他已经刻意放慢速度,比给首长开车时温柔多了。 他把水壶递给温寒烟,满脸愧疚地说道:“嫂子,真不好意思!” 温寒烟漱了漱口,缓了缓神,笑着安慰他:“不怪你,是我自己身体不太适应,你开车技术挺好的。” 路景见温寒烟状态稍好,骄傲地朝小关说道:“瞧见没,我媳妇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温寒烟听了,又羞又恼,偷偷伸手在路景腰间掐了一把,嗔怪道:“你别瞎说了!” 休息了一会儿,温寒烟看着越来越高的太阳,咬咬牙准备继续赶路。她可不想因为自己耽误小关的时间,说不定人家后面还有任务呢。 可这路况实在太差,车子行驶得异常艰难。温寒烟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路景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她。 “小心点!我看看你的脚有没有受伤。”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蹲下身子,轻轻脱下温寒烟的鞋袜。 温寒烟的脚白嫩小巧,路景仔细检查着,连脚趾缝都没放过。温寒烟本就怕痒,脚心更是敏感,路景这么一握,她浑身忍不住颤栗起来,好几次想要挣脱。 但路景的手劲很大,带着枪茧的指腹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脚底,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这儿都磨红了!”路景心疼地摩挲着温寒烟小脚趾上的红印。 其实温寒烟没那么娇弱,只是这双新皮鞋是爷爷特意给她买的,不太合脚,走了这段路脚确实有点疼,但还能忍受。 她赶忙抢过鞋袜穿上,说道:“没事儿,我不疼,能继续走。” 可路景却不依,一把拉住她,强势地说道:“别逞强,我背你!” 路景平日里训练强度大,浑身都是力气,背起温寒烟就像背个孩子似的轻松。他背着温寒烟,心里满是欢喜,温寒烟的身体娇软,贴在他背上,让他感觉骨头都酥了。 小关先开车通过了颠簸路段,把车停在路边等待他们。 阳光炽热,小关站在高处远远望去,一眼就看到路景背着温寒烟走在光晕里。微风吹起温寒烟的长发,发丝轻轻拂过路景的脸,仿佛是月老牵的红线,将两人紧紧相连。 温寒烟重新坐回车里,继续踏上行程。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好在没再呕吐,车子顺利抵达了驻军地所在的镇子。 这是一座军民混居的边陲小镇,镇子西南方向是军事管理区,军属们则散住在镇上,没有专门的家属大院。 车子刚驶进镇子,就听到一阵热闹的锣鼓声。“郭爽姐今天结婚呢……” 小关随口说了一句,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赶忙闭上了嘴,紧张地从内后视镜里看了几眼。 温寒烟听到“郭爽”这个名字,小关还叫她姐,不禁有些疑惑。 路景神色自然地解释道:“郭爽是当地的拥军模范,有次我出任务受伤,在她家养过一段时间的病。” 车子往前开了没多远,就被热闹的婚礼现场堵住了。前方一户人家门口张灯结彩,锣鼓喧天,人们围在一起抢喜糖、看热闹,把狭窄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路景见状,对温寒烟说道:“下车走几步吧,前面巷子右转就是咱们家。” 提到“咱们家”时,路景的眉眼间满是温情与满足,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这种感觉真好。 小镇不大,突然来了个陌生人,很容易引起注意,更何况温寒烟容貌出众,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甚至盖过了新娘子的风头。 人们纷纷投来目光,有好奇,有惊艳,也有一些让温寒烟不太舒服的玩味和嘲讽。 “路连长,你回来啦!”几个外出的军人看到路景,笑着围了上来打招呼。 这么一来,温寒烟反倒被晾在了一旁。 几个妇女趁机围了过来,用当地的方言叽叽喳喳地说着,温寒烟一句也听不懂。 其中一个妇女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道:“路连长回来的时间可真巧!” 说完,还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温寒烟,似乎在等她询问。 温寒烟却没什么兴趣,哪怕她感觉到这些妇女话里有话,暗示今天的新娘子和路景关系不一般。 短暂的沉默后,那个说普通话的妇女脸色有些难看,语气也变得尖锐起来:“你别以为嫁给路连长就万事大吉了。要不是郭爽看不上当兵的做女婿,哪能轮到你?” “全镇谁不知道郭爽和路连长以前好过!” “就是就是,两人连孩子都有了!” 和路景的家 温寒烟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不远处,几个当地妇女正将一个年轻女子围在中间。那女子正是郭爽,今天她一身喜庆的新娘装扮,却被妇女们簇拥着,表情有些不自然。 温寒烟心中一动,正想走近去看看,这时,路景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顺着看过去,脸色如常。 只见路景匆匆打断战友的话,大步朝着郭爽和那群妇女走去。他身形挺拔,步伐有力,那气势仿佛要驱散一切麻烦。 “老七这是咋了,才和媳妇分开一会儿,就急成这样!”有战友调侃道,但路景根本没心思理会这些玩笑话。 路景走到人群中,直接将温寒烟拉到自己身边,紧紧护在身后。 他眼神凌厉地扫过周围的妇女,那些原本还叽叽喳喳的妇女瞬间安静了下来。刚刚还说得眉飞色舞的一个妇女,此刻也闭上了嘴,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 “哟,路连长回来探亲啦!”一个妇女笑着打招呼,但笑容里透着几分不自然。 路景没有理会她,而是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妻子,温寒烟。以后大家都是邻居,还请多多关照。” 温寒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礼貌地说道:“各位婶子好,以后还请多担待。” 路景接着说道:“我媳妇刚到这儿,对啥都不熟。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大家直接跟我说,可别为难她。” 他这话看似客气,实则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言外之意就是谁敢欺负他老婆,他绝不轻饶。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路景!” 众人回头,只见穿着一身红衣、头戴红花的郭爽正站在台阶上,身旁挽着她的丈夫万启钢。 郭爽看到路景身边的温寒烟,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郭爽,你和路连长这是商量好了啊,结婚都凑一块了!”刚才那个爱挑事的妇女又开始起哄。 “知道的呢,晓得你们各结各的婚;不知道的,还以为有啥呢……”她故意话说一半,装出一副说错话的样子,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 温寒烟心里明白这妇女不怀好意,但她一直告诫自己,初来乍到,不要轻易惹事生非。可那妇女却不依不饶,挑衅地看着她,眼神中满是轻蔑。 路景察觉到温寒烟的隐忍,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忍着,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有我在呢。” 温寒烟咬咬牙,说道:“忍一忍吧,刚到这儿就和人吵架,影响不好。” 路景却不依:“凭啥要忍?人活得就得痛快,受了委屈就得还回去。” 路景的话像是点燃了温寒烟心中的怒火,她想起之前听过的一句话:忍一时乳腺增生,退一步卵巢囊肿。 于是,她抬起头,笑着对那妇女说道:“有些人啊,说话可得注意点,别像没头的苍蝇似的乱撞。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可别做些让人笑话的事儿。” 那妇女脸色涨得通红,指着温寒烟说道:“你这小丫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温寒烟冷笑一声:“我这叫难听?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您要是觉得刺耳,以后就少在背后说人闲话。”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那妇女灰溜溜地走了。 郭爽和万启钢这时走了过来。郭爽笑着说道:“路连长,你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说一声。” 说着,她拉了拉身边的万启钢,介绍道:“这是我丈夫,万启钢。万启钢,这位是路景连长。” 路景微微点头,伸手打招呼:“你好。” 可万启钢却像是没看到一样,没有回应,让路景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 温寒烟见状,不动声色地伸手挽住路景的胳膊。路景顺势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郭爽看到这一幕,表情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又笑着说道:“路连长,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你媳妇吗?长得可真漂亮。” 路景看了温寒烟一眼,说道:“这是我妻子,温寒烟。” 温寒烟想挣脱路景的手,可他却握得紧紧的。无奈之下,温寒烟只能靠在路景身边,和郭爽打了招呼。 郭爽邀请他们一起去喝喜酒,路景以温寒烟长途奔波劳累为由拒绝了。两人手牵着手,在众人的目光中离开。 直到确定身后没人了,温寒烟才用力甩开路景的手,冷冷地说道:“没人了,不用演了。” 路景看着她,有些疑惑:“怎么了?是不是那些妇女说了什么?” 温寒烟冷哼一声:“你还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她满脑子都是那些妇女说的话,说路景曾经和郭爽好过,甚至还有孩子,就因为郭爽母亲不同意她嫁给军人,路景才赌气和自己结婚,还故意在郭爽结婚这天回来炫耀。 “我背井离乡跟着你来到这儿,却莫名其妙被卷入你和她的感情纠葛里。你要是还放不下她,大可以继续等,何必拉我当幌子!”温寒烟越说越激动,眼眶也渐渐红了起来。 路景想要解释,却被温寒烟打断:“我累了,不想听你说这些。你家在哪?我想休息。” 看着温寒烟苍白的脸色和满脸的疲惫,路景心中一阵心疼。他掏出钥匙,带着温寒烟来到巷子尽头。 眼前是一个小院,门口有一棵老槐树,微风吹过,满地落花。路景打开那把沉重的铁锁,推开木门,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 “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路景将一把钥匙递给温寒烟,说道。 温寒烟走进院子,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 路景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寒烟,你别听那些人胡说。和你结婚,是因为我真心想和你过日子。” 温寒烟看着他,眼中满是怀疑:“真的吗?那今天这些事怎么解释?” 路景叹了口气,说道:“那些妇女爱嚼舌根,她们说的话不能信。我和郭爽之间清清白白,今天回来,也只是想带你看看我们的家。” 温寒烟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但还是有些委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可今天这事儿,还是让我心里不舒服。” 路景走上前,轻轻抱住她:“是我不好,没考虑到这些。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了。” 在路景的安抚下,温寒烟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 她看着这个小院,虽然简陋,但却有一种别样的宁静。 叫路景爸爸 温寒烟迈进屋子,身心俱疲的她,随便找了张床便一头栽了上去,很快沉沉睡去。 这一路的奔波,加上刚刚那些糟心事,让她实在没精力再去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烦恼。 睡梦中,温寒烟仿佛回到了不堪回首的上一世。那时的她,厄运连连,一条腿残疾,被无情地扔在王家后院那又破又暗的柴房里。 昏暗的光线中,王富贵那猥琐的身影又出现了,他色眯眯地朝着温寒烟逼近,试图占她便宜。温寒烟惊恐万分,拼尽全身力气反抗,慌乱中,她摸到一根木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击中了王富贵的后背。 王富贵疼得大喊大叫,那尖锐的叫声在寂静的柴房外回荡。很快,刘桂花举着铁锹,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二话不说,她抡起铁锹就朝着温寒烟身上砸去。 铁锹一下又一下地落在温寒烟身上,每一下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她忍不住大声哭喊起来,声音里充满了绝望:“路景,救我!路景!” 就在这时,奇迹似乎出现了。 路景真的来了,可他身边却牵着郭爽。 两人站在虚弱至极、奄奄一息的温寒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郭爽依偎在路景怀里,眼中流露出一丝怜悯,娇声说道:“路景,这个女人好可怜呀,咱们救救她吧!” 路景满脸宠溺地看着郭爽,温柔地说:“好,都听你的。” 说着,他走到温寒烟身边,随手扔了一点钱在她面前,冷漠地说:“我已经帮你报警了,会有警察来救你的。” 说完,他便揽着郭爽的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像一把把利刃,刺痛着温寒烟的心,让她觉得自己与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此遥远,如此无关。 那一刻,温寒烟心中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放声大哭起来。 “寒烟!寒烟!”就在温寒烟沉浸在痛苦的梦境中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焦急且担忧的声音。 有人在轻轻摇晃着她的肩膀,原本混乱的梦境开始扭曲、分裂,渐渐地从眼前消失了。 温寒烟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脸焦急的路景。看到她醒来,路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他坐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温寒烟抱起来,轻轻搂在怀里,抬手温柔地擦去她额头的冷汗。 此时的温寒烟,还深陷在梦境带来的悲痛与绝望之中,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眼神空洞,神情恍惚,嘴唇微微颤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老七,弟妹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去找军医来看看?”屋外传来一个带着南方口音的男人声音,吐字不是很清晰。 路景没有回应,他低下头,在温寒烟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轻声哄道:“寒烟,快醒醒,家里来客人了。” 在路景的呼唤下,温寒烟渐渐有了意识,但她还是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掐自己的大腿,想要通过疼痛来分辨真假。 可无论她怎么用力,大腿却毫无知觉,这让温寒烟感到无比绝望。 “嘶,老婆,别掐了!”路景吃痛地叫了一声,紧接着,他伸出大手,轻轻握住了温寒烟的小手,无奈地说:“再掐下去,我的腿都要被你掐废了。” 听到这句话,温寒烟愣住了。 路景又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动作很轻,带着满满的爱怜与宠溺:“快起来吧,小懒虫。” 这一拍,让温寒烟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猛地一下坐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一头撞到了路景的胸膛上。 “好痛!”温寒烟捂着被撞疼的鼻子,眼泪差点又冒了出来。她心里直嘀咕,这男人的胸膛怎么这么硬,就像石头一样。 疼痛让她彻底恢复了理智,梦里的场景却还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她的心一阵阵地刺痛。 “对不起。”温寒烟看着路景,满脸愧疚地说道,“之前是我不好,不该冲你发脾气,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是我太不懂事了。”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要不是路景,她的生活只会更糟糕。 奶奶可能熬不过难关,爷爷也时日不多,而她自己,说不定还拖着断腿在王家后院当牛做马。 想到这些,温寒烟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对路景发脾气,哪怕路景和郭爽之间真的有什么,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呢? 她的这番话和巨大的态度转变,让路景十分紧张,他差点就要给温寒烟跪下来了。 “老婆,你怎么睡了一觉起来就这样了?别跟我道歉,我心里慌得很。” 路景正准备好好安慰她,这时,屋外又传来一个东北男人的大嗓门:“老七,你俩在屋里干啥呢?” 路景抬手帮温寒烟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温柔地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关于孩子的事,我早就该跟你解释清楚的。” 说完,他先下了床,然后蹲下身为温寒烟穿上鞋袜,“走吧,孩子我已经带来了。” 听到路景说把他和郭爽的孩子带了过来,温寒烟心里一阵刺痛,但她还是强忍着苦涩,懂事地点点头:“好,我一定会像对自己亲生的一样对他们。” 路景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心里暗叫不好,老婆肯定是误会了。 两人来到客厅,客厅里没什么像样的家具,七八个壮汉挤在里面,各自坐在自己带来的小马扎上,显得有些局促。看到路景牵着温寒烟出来,男人们纷纷站起身来。 “弟妹好!” “嫂子好!” 大家热情地打着招呼。 温寒烟赶忙点头回应,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路景的妻子,你们叫我小寒就行。” 为首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他性格豪爽,笑着说道:“行,那我们以后就不客气,喊你小寒啦!” 随后,路景给温寒烟介绍起屋里的这些壮汉。原来,他们都是侦察三营的正副连长和连指导员。侦察三营有三个连,每个连都配有一名正连长、一名副连长和一名连指导员,再加上路景这个七连连长,在场一共九个人。 “他们的名字你不用一下子记住,以后大家多来往,慢慢就熟悉了。”路景揽着温寒烟的腰,像是在宣誓主权一样,动作里透着十足的占有欲。 “行了,别老搂着你老婆秀恩爱了,欺负我们几个单身汉呢!”八连连长李南方就是那个络腮胡男人,他操着一口浓浓的东北腔,笑着补充道:“我家在松花江南岸,所以取名叫李南方,可别误会成江南水乡的那个南方哈!” “好了好了,咱们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聊名字的,有重要的事要说。”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站了起来,他是七连指导员赵大武。 赵大武扶了扶眼镜,看着温寒烟说道:“孩子的事儿,得给小寒解释清楚,可不能影响了人家夫妻感情。” 温寒烟一脸疑惑,她知道战友之间感情深厚,但没想到他们连路景的家事都这么上心。 “寒烟,你睡着之后我出去了一趟,找今天那些说闲话的妇女问清楚了。”路景认真地说道,“所以你生气发火,我完全理解,换做是我,可能反应比你还大。” 温寒烟别过头,不敢看路景的眼睛,低声说道:“我说了,我不介意的……” “可我介意!”路景打断她的话,提高音量说道,“你是我老婆,谁都不能让你受委屈,包括我自己!” 他顿了顿,接着说:“我和郭爽的事一会儿再解释,先说说那些妇女说的孩子是怎么回事……” 说着,赵大武转身去了北面的小屋,不一会儿,他带着两个小孩走了出来。 一个小男孩,看起来七八岁的样子,还有一个小女孩,大概四五岁。两个孩子紧紧牵着赵大武的手,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 “小欣,你看看他是谁?”李南方抱起小女孩,指着路景问道。 小女孩眨了眨大眼睛,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爸爸!” 受人挑唆 温寒烟满心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去面对路景和所谓“孩子”的事情。 可当她亲耳听到小欣脆生生地喊路景“爸爸”时,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晃,心里像突然被一块大石头堵住,闷得难受。 路景一看温寒烟的反应,急得不行,赶忙冲着李南方嚷嚷:“老八,你可别再瞎捣乱了!你这样,我媳妇误会得更深了!” 李南方却一点也不着急,笑嘻嘻地摆摆手说:“别急别急,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赵大武也配合着,指着李南方问小欣:“那你看看他,你该叫他什么呀?” 小欣伸出小手,摸了摸李南方满是胡茬的脸,被扎得咯咯直笑,嘴里奶声奶气地说:“爸爸!” 站在李南方身后的九连连长周明辉也凑过来,指着自己问:“那我呢,小欣,我是谁呀?” 小欣眨眨大眼睛,乖巧地回答:“爸爸!” 温寒烟这下彻底傻眼了,屋里这九个男人,小欣无一例外地都叫爸爸,而且看小欣的样子,明显不是被人强迫的。 路景刚想让赵大武先把两个孩子带回屋里吃点点心,缓和一下气氛,一直没说话的小男孩狗蛋突然开了口。 他小脸紧绷,眼神里满是防备和受伤,看着温寒烟说道:“你们不用想着把我支开,我什么都知道。我爸爸打仗的时候牺牲了,我妈妈生我弟弟的时候也死了。” 说完,他又狠狠瞪了温寒烟一眼,“你就是嫌弃我和妹妹是累赘,所以刚嫁进来就大吵大闹,想让七爸爸不管我们!” 路景一听,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他蹲下身,看着狗蛋问道:“狗蛋,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 狗蛋倔强地扭过头,哼了一声说:“没人教我,我自己都懂!” 他就像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小刺猬,突然用力推了温寒烟一把,大喊道:“谁让你嫁给七爸爸的?你抢走了我和妹妹的爱,我讨厌你,你是个坏女人!” 说完,拉着妹妹小欣就跑了出去。赵大武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温寒烟被狗蛋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亏路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温寒烟站稳后,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就是那些妇女说的孩子?她们说这是你和郭爽的孩子啊!” 路景被气得哭笑不得,抬手轻轻在温寒烟的额头弹了一下,说道:“你觉得这可能吗?狗蛋今年都八岁了,八年前我才多大?我那时候才十六岁,刚被军校录取,还是个毛头小子呢!” 一旁的李南方也赶忙帮路景解释:“狗蛋的爸爸是七连的副指导员,三年前,在一场高地争夺战里牺牲了。那场战斗特别惨烈,路景也差点就回不来了。当时狗蛋的妈妈快要生三胎了,听到丈夫牺牲的消息,情绪太激动,难产去世了,连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保住。” 说到这儿,李南方的声音有些哽咽,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狗蛋和小欣成了孤儿,我们这些活着的战友,就都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我们侦察三营有个约定,要是有人不幸牺牲了,活着的人就得照顾好他的后代。” 温寒烟听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难受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不禁想起上一世路景的结局,也是在不久之后,他牺牲在了战场上。 李南方他们见误会解释清楚了,也不打算再打扰这对小夫妻。此时天色已晚,他们便各自拿着小马扎离开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客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空荡荡的房间里,连个能坐的椅子都没有。 路景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温寒烟说:“这房子刚分给我没多久,还没来得及置办家具呢。你要是喜欢什么,咱们之后就去添置。” 温寒烟心里还是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为什么那些人都说这是你和郭爽的孩子呢?就算是谣言,也不可能毫无缘由吧?” 路景拉着温寒烟的手,坐下来慢慢说道:“南疆那边的战事一直很紧张,我们随时都有可能奔赴前线。郭爽是拥军模范,所以我们就把狗蛋和小欣托付给她照顾。之前有段时间,镇上确实流传过我和她谈恋爱的传闻。” 温寒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路景接着说:“这个传闻是郭爽的母亲故意放出来的。我之前在战斗中受了伤,当时医院床位不够,一部分轻伤的战士就被安排到镇上百姓家里休养,我就在郭爽家养过伤。郭爽对我有好感,再加上田政委来看我的时候,无意间提到了我舅舅。郭爽的母亲听到这些,就想利用这个来让我和郭爽在一起。” 温寒烟听到这儿,还是觉得难以理解:“哪有母亲这么做,败坏自己女儿名声的?” 路景无奈地摇摇头:“她就是想道德绑架我,不过我可不是那种会被轻易拿捏的人。我和郭爽本来就清清白白,就算真有什么,我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就妥协。” 温寒烟差点就脱口而出:“那上一世你不也被王家算计,被迫娶了王悦吗?” 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知道,要是真说了,路景肯定会觉得她疯了,毕竟转世重生这种事,听起来实在太离奇了。 不过现在听路景这么说,她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上一世的事,难道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 难道王家抓住了路景什么把柄? 路景握住温寒烟的手,笑着说:“寒烟,今天你因为这些谣言生气,我其实挺开心的。” 温寒烟一脸疑惑地看着路景,心想这男人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路景笑着解释:“你生气,说明你在乎我呀,这叫关心则乱。你看我舅舅,在外面威风八面的,可回到家还不是被舅妈训得不敢吭声。但他们每次吵完架,感情反而更好了。我姥姥说,夫妻过日子就是这样,床头吵架床尾和。要是像我爸和我后妈那样,整天相敬如宾,一点烟火气都没有,这日子过得也没意思。” 提到自己的父亲和后妈,路景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温寒烟被路景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哼唧了半天才问道:“既然是谣言,你为什么不澄清呢?” 路景想了想,认真地说:“我要是澄清了,郭爽就更难做人了。她之前倒追我没成功,已经够没面子了。要是大家再知道是她母亲故意散布谣言,她以后在镇上还怎么生活?我是个男人,又常年在军营,那些流言蜚语对我没什么影响。而且郭爽母女也不是什么坏人,就是……” 路景皱起眉头,沉思片刻,“就是今天狗蛋说的那些话,肯定是有人在他面前说了什么,才让他对你有这么大敌意,还差点把你推倒。” 不用路景说,温寒烟也能猜到,背后捣鬼的,大概率就是郭爽或者她母亲。 温寒烟总觉得“郭爽”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上一世王悦回娘家的时候提过。 能被王悦专门提起的人和事,肯定不简单。只是这几天长途奔波,她实在太累了,脑子也不太清醒。 误会解开后,家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路景去食堂打了饭菜回来,温寒烟吃了一些,洗漱完就上床睡觉了。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太过惊人,吓得她脸色惨白,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决心救下狗蛋和小欣 温寒烟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湿了后背,睡衣紧紧贴在身上,黏腻得难受。黑暗中,她大口喘着粗气,心脏跳得仿佛要冲破胸膛。刚刚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那是上一世王悦提到的一个名字——郭爽。 此刻,这个名字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刺进她的回忆里。 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那个充斥着恶意的午后。在王家的院子里,王悦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一件事,脸上还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 “你们是没瞧见,就在镇上来了个新媳妇的第二天早上,那场面,可真是吓死人了!一个婆婆拿着砍柴刀,对着儿媳妇的脖子,一下又一下,足足剁了十几下,脑袋都差点被砍下来了!” 王悦说着,还夸张地比划着,眼里满是惊恐与兴奋的交织。 一旁的刘桂花,眼神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霜,斜睨了一眼断腿的温寒烟,恶狠狠地说道:“从古至今,婆婆管教儿媳妇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这媳妇要是不听话,打死了也是她活该!” 王悦撇了撇嘴,满脸不屑:“那被砍死的女人,以前还和路景好过呢。哼,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死了都没人可怜!” 回忆到这里,温寒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黑暗中,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夜晚,自己坐在硬邦邦的床板上,四周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她现在终于确定了,王悦口中那个惨遭毒手的女人就是郭爽。 郭爽的新婚丈夫万启钢是个外乡人,他身材魁梧,干活又勤快,被郭爽的母亲一眼相中,做了上门女婿。原本,这是一桩看似美满的婚事,可谁能想到,命运的齿轮竟会如此无情地转动。新婚第二天,郭爽的母亲开着手扶拖拉机去县城办事,结果途中遭遇了严重的事故,当场就没了气息。 万启钢的母亲和弟弟妹妹听闻消息后,便大包小包地搬进了郭家。说是来照顾郭爽,可实际上,他们心里打着的小算盘,郭爽又怎会看不出来。很快,郭爽就察觉到了万家的不良居心,她坚决要求万启钢把家人送走,不能让他们继续赖在家里。 万启钢自然是不肯,他觉得自己的家人好不容易有了个安稳的住处,怎么能说走就走。于是,夫妻二人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家里被闹得鸡飞狗跳。 万启钢的母亲见状,不仅不劝架,还在一旁煽风点火,说着和刘桂花一样的话:“这媳妇就得好好收拾,让她知道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可郭爽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她自幼跟着父亲学了些拳脚功夫,万启钢不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被打得鼻青脸肿。 郭爽也是个果断的人,她给万启钢下了最后通牒:“要是不送走你家人,咱们就离婚,你也别想再在这个家待下去!” 万启钢的母亲一听这话,顿时急红了眼。她想到自己又要回到那个穷山沟里受苦,心里的恶念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天还没亮透,她就悄悄拎着砍刀,蹑手蹑脚地溜进了郭爽的房间。看着熟睡中的郭爽,她丝毫没有犹豫,举起砍刀就朝着郭爽的脑袋狠狠剁了下去…… 等到警察赶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杀人犯被带走了,可郭爽却再也回不来了。 而万启钢,就这样顺理成章地继承了郭家的财产,郭家也从此改姓万。 王悦说完,还意犹未尽地剔了剔牙缝,冷笑着说:“听说那婆婆本来就有精神病,精神病杀人不用负法律责任,根本不用坐牢。那女人啊,真是白白丢了一条命!” 温寒烟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郭爽的模样。她有着健康的小麦色皮肤,身材微微丰腴,一双大眼睛清澈明亮,就像黎明时分东方天空中闪烁的启明星。 这样鲜活的一个人,却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温寒烟光是想想,就觉得一阵揪心,强烈的不适感涌上喉咙,她忍不住趴在床边干呕起来。 路景被温寒烟的动静惊醒,他猛地翻身坐起,黑暗中摸索着找到火柴,迅速点亮了蜡烛。烛光摇曳,映出他满脸的担忧。 “寒烟,怎么了?是不是昨晚的饭菜吃坏肚子了?”看着温寒烟痛苦干呕的样子,路景心急如焚,在床边急得来回踱步。 “你……多点亮几根蜡烛,屋里太黑了,我害怕。”温寒烟声音沙哑,带着哭腔说道。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路景赶忙照做,不一会儿,屋里所有的蜡烛和煤油灯都被点亮了,温暖的光线驱散了黑暗,也让温寒烟渐渐平静了下来。 “郭爽……”温寒烟喃喃自语道,她满心都是郭爽的遭遇,却又不知该如何向路景开口。 毕竟,这一切听起来太过离奇,就像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 路景看着温寒烟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有些无奈,又有些窃喜。他以为温寒烟是在为郭爽的事吃醋,便赶忙说道:“媳妇,你别多想,我和她真的没什么。要是你不信,我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他是真的爱温寒烟,在他心里,温寒烟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温寒烟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可她突然意识到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狗蛋和小欣的命运。以王悦那尖酸刻薄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路景抚养战友的孩子? 可奇怪的是,上一世王悦和刘桂花母女俩从头到尾都没提过狗蛋和小欣,就好像这两个孩子从未在她们的生活中出现过一样。如果非要找个解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在王悦随军之前,狗蛋和小欣就因为某些原因不在人世了。 “不在了?”温寒烟心里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突然想到,狗蛋和小欣一直是由郭爽的母亲照顾的,会不会在郭爽母亲出事故的那天,两个孩子也……想到这里,温寒烟的手心全是冷汗,后背也凉飕飕的。 狗蛋和小欣的父亲是为了保卫国家、守护人民而牺牲的烈士,他们的孩子理应得到善待,怎么能遭遇这样悲惨的命运呢? 温寒烟越想越觉得揪心,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路景,狗蛋和小欣……你们之前是怎么安排的?郭爽结婚了,把两个孩子留在她家合适吗?”温寒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路景没有丝毫隐瞒,如实回答道:“郭爽和万启钢订婚的时候,我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郭爽的母亲不同意把孩子送走,她对狗蛋和小欣感情很深。狗蛋和小欣也不愿意离开,万启钢当时也表态说愿意接纳他们,所以孩子就暂时留在了郭家。” 路景的话证实了温寒烟最担心的事。上一世,狗蛋和小欣很可能就是在那场事故中丧生的。温寒烟暗暗下定决心,这一世,她一定要改变他们的命运。 “路景,我想把狗蛋和小欣接过来,由我来照顾他们。”温寒烟眼神坚定地说道。 路景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很快他就摇了摇头,拒绝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抚养孩子可不是一件小事,这不是你的责任,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吃苦受累。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该被这些事束缚。” 在路景心里,他心疼温寒烟,不想让她承担这些额外的负担。 窗外,晨光渐渐透了进来,已经有早起的村民扛着锄头下田劳作了。温寒烟知道,上一世郭爽母亲出事故的日子,就是今天! “狗蛋和小欣的事你别操心了,天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我要起床去出晨操了,回来给你带早饭。”路景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起身下床。 温寒烟见状,急忙伸出手,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说道:“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狗蛋和小欣遭遇危险。今天就是郭爽母亲出事的日子,我们必须想办法救救他们!”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手臂也不自觉地收紧了。 别逼我弄死这两只小崽子 夜幕还未完全褪去,温寒烟如一只轻盈的蝴蝶,主动依偎进路景的怀里。 她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丝丝缕缕钻进路景的鼻腔,让他的心瞬间乱了节拍,双腿也像被施了魔法般微微发软。 路景的理智拼命呐喊,提醒他马上就要出早操了,要是迟到,肯定会成为全营官兵的笑柄;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手臂自然而然地将温寒烟紧紧揽住。 “你呀,宁愿去麻烦别人,都不愿意找我帮忙,路景,你是不是根本就不信任我?” 温寒烟仰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嗔怒,直接给路景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她微微嘟着嘴,语气里满是幽怨:“你嘴上说和郭爽没什么,可我看呐,你心里说不定更信任她。毕竟你们相识那么多年,而咱俩才认识没几天,不是吗?” 说着,她佯装生气,用力推开了路景。 其实,温寒烟心里也没底,她这是在冒险,把自己在路景心中的分量当作赌注,暗暗期盼着自己能比郭爽更重要一些。 幸运的是,她赌赢了。 路景慌了神,赶忙解释:“寒烟,之前不让你接回孩子,是怕你太辛苦。说实话,昨天我也考虑过把狗蛋和小欣接到家里,可狗蛋之前推了我一把,当时真把我吓着了。” 听到路景松口,温寒烟的态度立刻软了下来。 她声音轻柔,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我想接回孩子,不只是为你考虑。你工作特殊,不能天天在家陪着我。要是有狗蛋和小欣陪着我,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也不会害怕啦。” 说着,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整个人像只温顺的小猫般趴在路景怀里,柔软的身子轻轻晃动着,每晃一下,都让路景的心愈发躁动。 “阿景,求求你了,就让我把狗蛋和小欣接回来吧。” 温寒烟这一撒娇,路景原本清醒的头脑瞬间变得混沌起来,思绪像被搅成了一团浆糊,意识也渐渐被糊住,连温寒烟在说什么都听不太清了。 “嗯……行……好……”他下意识地点头答应。 此刻,什么早操,什么会被战友嘲笑,统统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中眼里只剩下温寒烟,满心都想着与她再重温那美好的时光。 可温寒烟却像条机灵的小鱼,趁路景意乱情迷时,轻巧地从他怀里溜走了。 她抬手整理被路景弄乱的衣领,粉嫩的脸颊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她咬着嘴唇,朝路景妩媚一笑:“别闹啦,你该去出早操了。” 说完,她背过身去整理衣服,弯腰穿袜子时,露出的那截白皙纤细的腰肢,瞬间映入路景眼帘,让他气血上涌。 得到路景的同意后,温寒烟一刻都不敢耽搁,匆匆出门,直奔郭爽家而去。 她心里满是担忧,生怕自己去晚了,就算重生一回,还是救不了那两个小家伙的命。 远远地,温寒烟就看到郭爽家门口停着一辆手扶拖拉机,一个身材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正在清扫车斗。这个中年妇女就是郭爽的母亲李春花。 早在温寒烟从前面巷子拐出来时,李春花就注意到她了。 李春花心里对温寒烟充满了排斥和厌恶。 想当初,她一心想让路景做自己的女婿,甚至主动开口提过亲,却被路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死心的她又散布了一些谣言,想逼路景就范,结果路景软硬不吃,差点还把女儿的名声给毁了。 为了收场,她只能对外宣称是自己不同意女儿嫁给当兵的,又赶忙给女儿找了个上门女婿,这事儿才勉强平息。 她原本以为路景不娶郭爽是想专心在部队建功立业,可没想到他转头就结了婚,还带着温寒烟来到了小镇上。 李春花一想到镇上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笑话自己,心里就窝火,越看温寒烟越不顺眼,恨不得上去撕烂她的脸。 “婶婶!”温寒烟假装没察觉到李春花的敌意,停下脚步,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 “昨天事情太匆忙,都没来得及给您随份子,今天一大早,阿景特意让我给您送来的。” 红包没有封严实,隐隐露出五十元大钞的一角,李春花一眼就瞧见了,而且看那厚度,起码有两张! 在这个并不富裕的小镇上,子弟小学老师每个月十八块钱的工资,已经是令人羡慕的铁饭碗了。就算郭爽家在镇上算是比较富裕的,存款也不过几百块。 面对这一百块钱,要说李春花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但她也不傻,知道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 “阿景一直记着当初在您家养伤的恩情,还有您这三年照顾狗蛋和小欣的辛苦,他一直想找机会好好报答您。” 温寒烟笑着说道,还用上了张舒珍之前给她存单时的那套话术,开始道德绑架:“您要是不收,是不是对他和部队有意见呀?” 毫无防备的李春花一下子就被架在了那里,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虚掩着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郭爽走了出来,身上还穿着昨天婚礼上的红衣服。 “他在我家养病是公家的安排,伙食费和医药费都是公家出的,不需要他来报答。至于狗蛋和小欣……” 郭爽的声音有些疲惫,她看了一眼温寒烟那张粉嫩的脸,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苦涩的滋味在心头蔓延。 “我照顾他们,不是看在路景的面子上,而是因为他们的父母是为国家牺牲的烈士!” 她瞥了一眼温寒烟手里的红包,冷冷地笑了一声:“我们家是拥军模范家庭,这红包我是不会收的,你们怎么想随你们便!” 李春花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做这些可不是为了钱,你要是有事就直说,没事就赶紧走,我还忙着呢!” 温寒烟虽然碰了钉子,但并没有生气。“行,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我今天来,就是想把狗蛋和小欣接走。” 这话一出,郭爽母女俩的脸色瞬间变了。 “不行!你没资格带走狗蛋和小欣!” 李春花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吼道:“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万一你虐待孩子怎么办?” 她越说越激动,“你把路景叫过来,还有他那些战友,让他们来跟我讲清楚!” 温寒烟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能来这儿,自然是得到了阿景的同意。这种家里的小事,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 她顿了顿,接着说:“婶婶,您看啊,您女儿已经结婚了,就算您和郭爽愿意继续照顾狗蛋和小欣,可您女婿那边……” 听到这话,郭爽的脸色微微一变。昨晚新婚之夜,万启钢趁着她心情好,提出要把在外地的母亲和弟弟妹妹接过来一起生活。 她以家里已经有狗蛋和小欣为由拒绝了,万启钢居然说要把这两个孩子送回部队,让部队自己想办法。 她坚决不同意,万启钢竟恶狠狠地说:“你别逼我弄死这两个小崽子!” 撕碎老实本分的伪装 温寒烟刚踏入李春花家的院子,就听见她正扯着嗓子,中气十足地维护着自己新选的女婿万启钢。 “启钢可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我这双眼睛挑人可准着呢!他肯定会把狗蛋和小欣当成自己亲生的娃来疼,你可别在这儿瞎搅和!” 李春花一边说,一边还挥舞着手臂,那架势仿佛只要她气势够足,就能把所有质疑都给挡回去。 温寒烟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她深知这李春花是被万启钢的表面功夫给蒙骗了。 正想着,屋里突然传来小欣那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哭声就像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进温寒烟的心里。 郭爽听到哭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急忙转身朝着屋里奔去,脚步慌乱得差点被门槛绊倒。温寒烟也顾不上许多,紧紧跟在她身后。 一进屋,就看到万启钢怀里抱着浑身湿透的小欣,头发还滴着水,脸上满是紧张的神情,嘴里不停地说着:“可把我吓坏了,这孩子太贪玩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掉进了水缸里。幸亏我出来得及时,再晚一会儿,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说着,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向狗蛋,提高了音量,“狗蛋,你说说,是不是这样?” 狗蛋紧抿着嘴唇,小脸憋得通红,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有害怕,也有一丝愤怒,但他就是倔强地不肯说话。 万启钢见狗蛋不回应,又一次大声催促:“狗蛋!你倒是说话啊!别一声不吭的!” 过了好一会儿,狗蛋才缓缓抬起头,看了看妹妹,小声地“嗯”了一声,挤出一句:“是小欣太调皮了。” 可那声音小得就像蚊子哼哼,透着一股不情愿。 李春花赶紧从万启钢怀里接过小欣,嘴里念叨着:“我的乖孙女哟,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呢!可把奶奶给吓死了。” 说完,便抱着小欣匆匆回屋给她换衣服去了。狗蛋不放心妹妹,迈着小短腿,一步也不敢落下,紧跟在后面。 万启钢这才注意到温寒烟,看到她那出众的容貌和身姿,眼神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贪婪。 他赶紧伸手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头发,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向前走了几步,说道:“这不是路连长的夫人吗?您怎么有空到这儿来了?” 温寒烟晃了晃手中的红包,故意装作不小心,两张五十元大钞掉落在地上。 “我来给你们补上之前落下的份子钱。” 郭爽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问道:“你之前说要接走狗蛋和小欣,你能保证好好对待他们吗?” 温寒烟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地说道:“当然能!我和你一样,照顾这两个孩子,不是为了路景,而是因为他们是烈士的后代,我不能让烈士在九泉之下还为孩子操心。” 郭爽听了,微微点了点头,咬了咬牙说:“好,那我现在就给他们收拾东西,你今天就把他们带走吧!” 万启钢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但很快又装出一副不舍的样子,说道:“哎呀,我们和这俩孩子相处了这么久,早就有感情了,真舍不得让他们走啊!” 郭爽可不吃他这一套,直接怼了回去:“舍不得?舍不得那干脆别让孩子走了!” 万启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尴尬地笑了笑,只能顺着郭爽的话说:“你都已经答应人家了,咱们也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郭爽冷冷地笑了一声,看向万启钢的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和嘲弄,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李春花听到要把孩子交给温寒烟,顿时火冒三丈,冲过来就和郭爽拉扯起来。母女俩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让步。 李春花哭天抢地地说:“这两个孩子我养了这么多年,说带走就带走,我怎么舍得啊!”郭爽也一脸无奈地回应:“妈,您别闹了,咱们之前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万启钢赶紧上前,一边劝着李春花,一边使眼色。 在他的一番劝说下,李春花总算勉强松了口,但还是提出:“下午再接行不行?我前几天就答应两个孩子,今天带他们去县城玩,还说要给他们买大肉包子吃呢!” 温寒烟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上一世,狗蛋和小欣就是和李春花一起,在去县城的路上遭遇了意外,全都丢了性命。 想到这儿,她坚决地说:“不行!小欣刚落水受了惊吓,身体还很虚弱,要是再吹风着凉,生病了怎么办?你们要是想孩子了,随时都可以去我家看他们。” 李春花一听,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委屈地说:“我尽心尽力照顾了他们三年,现在连这点承诺都不能兑现,你也太狠心了吧!” 郭爽也皱起了眉头,语气有些不善地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孩子在我家,我还是能做主的。今天我妈就是要带孩子去县城,你能怎么样!” 说完,她转头对李春花吩咐道:“妈,您现在就带孩子走,多给狗蛋和小欣买几个大肉包子,让他们吃个够!” 郭爽是个暴脾气,见温寒烟不让路,一下子就火了,嗓门也提高了好几度:“你给我让开!别逼我动手!” 万启钢在一旁看到这情形,以为有机可乘,立刻撸起袖子,装模作样地喊道:“敢欺负我老婆?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你这个女人!” 说着,就伸出手去抓温寒烟的胳膊,那眼神里的猥琐之意表露无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想趁机占温寒烟的便宜。 就在万启钢的手快要碰到温寒烟的时候,突然,他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接飞出去趴在了地上,疼得他“哎哟哎哟”直叫。 路景沉着脸,大步走过来,将温寒烟紧紧护在怀里,心疼地说道:“我不是让你等我一起过来接孩子吗?你怎么这么莽撞,一个人就来了。” 温寒烟靠在路景怀里,心还在“扑通扑通”直跳,后怕不已。要是路景没有及时赶到,以她的力气,根本不是万启钢的对手。 路景训完温寒烟,这才抬起头,冷冷地看着郭爽,说道:“当初就说好了,孩子只是暂时放在你们这儿照顾,有合适的机会,我们会安排孩子的生活,你们也答应了。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不仅不放人,还想动手打人?” 郭爽看到路景对温寒烟如此偏爱和袒护,心里不是滋味。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都是误会,真的!我就是想让我妈带孩子去县城改善改善生活,买几件新衣服,吃顿好的。” 路景冷哼了一声,毫不留情地说:“不必了!孩子的衣服我们会买,好吃的也会带他们去吃,就不劳你们费心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痛苦呻吟的万启钢,眼神里满是厌恶,“他刚才到底是想为你出气,还是另有企图,你心里应该清楚!” 郭爽她心里明白,万启钢根本不是为她出头,这个混蛋就是想占温寒烟的便宜,而且还是当着她的面。 才结婚第二天,这个男人就撕下了伪装,她和妈妈都被这个男人给骗了。 温寒烟看着郭爽,心里满是同情。虽然这才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但她能感觉到郭爽骨子里的正义和善良。就冲郭爽之前坚决拒绝那一百块钱,不愿让金钱玷污自己对烈士的崇敬之情,温寒烟就知道她是个好人。温寒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郭爽摆脱这个困境。 这边,李春花还不死心,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试图留下狗蛋和小欣。 她眼珠子一转,说道:“就算我们同意把孩子交给你们,那也得听听孩子自己的意见吧?毕竟这是关系到他们以后生活的大事。” 说完,她自信满满地看向狗蛋和小欣,坚信两个孩子和她感情深厚,肯定会选择留在她身边。 “狗蛋,小欣,你们是想继续跟着奶奶和姑姑一起生活,还是想跟这位不认识的阿姨走呢?” 把妹妹扔进水缸 李春花这一问,着实有些居心不良。 她故意把温寒烟称作“不认识的阿姨”,就是想在狗蛋和小欣心里种下警惕的种子,暗示他们别跟着陌生人走。 就在昨天,她还听闻狗蛋在路景家里骂了温寒烟,而这背后的“导演”正是她自己。 她心里那股气啊,怎么都咽不下去。 凭什么路景看不上她女儿郭爽?又凭什么温寒烟能嫁给路景过上好日子? 小欣落水后还心有余悸,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李春花怀里,止不住地颤抖抽泣着。 狗蛋则瞪大了眼睛,稚嫩的拳头紧紧攥着,指关节都泛白了。他瞅瞅满脸期待的李春花,又把目光投向微笑着的温寒烟和路景。 当视线扫到万启钢时,只见那男人正恶狠狠地盯着他,眼神里透着威胁。 狗蛋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小欣落水前的那一刻。当时,妹妹像往常一样蹲在院子里,全神贯注地捉蚂蚁,那认真的模样可爱极了。 可万启钢却突然出现,一把拎起妹妹的衣服,毫不犹豫地把她丢进了装满水的大缸里。狗蛋当时正在柴房摞柴火,听到那“扑通”一声巨响,心里“咯噔”一下,赶忙跑了出来。 只见万启钢正把刚浮出水面的妹妹拼命往水里摁,妹妹在水里扑腾着,小脸憋得通红,无助地挣扎着。 直到看到狗蛋,万启钢才慌慌张张地把妹妹拎了出来,还恶狠狠地威胁道:“敢说出去半个字,明天就把她扔到池塘里淹死!” “狗蛋,快说啊,你想跟谁走?”李春花眼巴巴地催促着,眼神里满是急切。 狗蛋回过神来,没有丝毫犹豫,抬手坚定地指向温寒烟,大声说道:“我跟她!” 这短短三个字,如同一声炸雷,瞬间在李春花耳边响起。 她身子一歪,差点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一会儿就噙满了整个眼眶。 这三年啊,她没日没夜地照顾这两个孩子,付出了多少心血。 哪怕是养条小狗,三年时间也该养熟了吧?可如今,狗蛋居然要跟着别人走,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滚!你们都给我滚!”一向好强的李春花彻底崩溃了,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没良心的孩子啊,是谁在大半夜冒着大雪背你们去看病?是谁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给你们缝棉袄?又是谁……” 她越说越激动,满心的委屈和愤怒一股脑儿地宣泄出来。 在她心里,对待这两个孩子比对自己的亲女儿还要尽心,可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她本想狠狠骂这俩孩子一顿,可当看到他们那无辜又惊慌的眼神时,心又软了下来,转而把一腔怒火都撒在了温寒烟身上。 “你这个贱人!就是你在这儿挑拨离间,没安什么好心!自从你来了,我们家就没一天安宁日子,你怎么不去死!” 温寒烟原本还想着提醒李春花,让她仔细检查一下拖拉机,特别是今天千万别开着车带孩子去县城,毕竟上一世的车祸悲剧还历历在目。 可听到李春花这不堪入耳的辱骂,她心里也窝了一肚子火。心想,人各有命,要是有人一心求死,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自己又不是救世主,哪能管得了所有人的生死? 想到这儿,她不再犹豫,一手抱起小欣,一手牵起狗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郭家。 李春花哭了一会儿,突然像是发了疯似的爬起来,嘴里念叨着:“走就走,没良心的东西,走了也好!我自己去县城吃肉包、买新衣服,不能让你们看我的笑话!” 郭爽见状,赶紧上前阻拦,焦急地说道:“妈,别去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改天再去县城也不迟啊。” 可万启钢却在一旁使坏,一把将郭爽拖开,还殷勤地把启动拖拉机的摇把递给李春花,假惺惺地说:“她现在心情不好,就让她去散散心吧,吃点好吃的,看个戏,说不定心情就好了。” 郭爽又气又急,一边和万启钢拉扯,一边骂道:“她现在这个状态开拖拉机出门,那不是去送死吗?你放开我!” 万启钢却不管不顾,死死抱住郭爽的腰,还故意在她肚子上捶了两拳,以此来发泄自己的私愤。 趁着这个混乱的机会,李春花发动了拖拉机。伴随着一阵刺鼻的黑烟,拖拉机“突突突”地开走了,只留下郭爽在原地又气又急地大哭。 温寒烟带着狗蛋和小欣回到了家。两个孩子初来乍到,再加上狗蛋昨天还推了温寒烟,此时就像两只受惊的鹌鹑,缩在角落里,眼神里满是怯意,不敢随意乱动。 温寒烟其实心里也很紧张。前世今生,她都没当过妈妈,根本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 她突然想起从老家带来的小点心还剩下不少,于是赶忙冲进卧室,把大大小小的点心袋子一股脑儿地抱了出来,像献宝似的摆在两个孩子面前。 她挑了两个自认为最好吃的点心,小心翼翼地递过去,满脸期待地说:“尝尝这个,可好吃啦。” 可两个孩子却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退,躲开了她递来的点心。 看到这一幕,路景走上前,轻轻拉起温寒烟,对孩子们说道:“点心就放在这儿,喜欢吃哪个自己拿,你们都是大孩子了,别总让人哄着。” 温寒烟嘴上说着“没关系”,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甚至还有点难过。 路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回到卧室后,他轻轻搂住温寒烟的腰,温柔地说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温寒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回忆的笑容,说道:“以前爷爷买了只小羊羔,那小羊羔特别怕生,一直躲着我。爷爷就说,小羊羔这是在考验我,看我有没有足够的耐心去感化它。” “后来呢?你成功感化小羊羔了吗?”路景笑着问道,还俯身轻轻吻了吻温寒烟的脸颊。 “当然啦!我每天都去给它割最嫩的草,一开始它还是很警惕,慢慢地,它就不再躲着我了。再后来,它还会主动靠近我,从我手里抢草吃,还调皮地啃我的头发呢!” 温寒烟兴致勃勃地说着,随后话锋一转,认真地说道:“一只小羊羔都需要这么多时间和耐心去感化,更何况是两个活生生的孩子呢!我虽然心里有点难过,但我不会和孩子们计较的。”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其实想想,郭爽母女之前照顾孩子的时候,肯定也经历过这样的困境,她们都能坚持下来,我们也一定可以的!” 路景听了,故意打趣道:“嗯,反正我肯定能行,这一点你肯定知道的!” 温寒烟反应过来路景话里的意思,脸一下子就红了,啐了他一口,笑骂道:“你可真不要脸!” 虽然温寒烟暂时消了气,但她还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李春花去送死。 上一世李春花死于车祸,可郭爽说她母亲是县里第一批女拖拉机手,技术肯定不差。而且带着两个孩子,她更不会粗心大意。 温寒烟思来想去,觉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拖拉机出了严重的问题,就算经验丰富的李春花也无法应对,这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温寒烟知道,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救李春花。 她越想越觉得万启钢可疑, “万启钢那人心术不正,郭爽这次可真是跳进火坑了!” 沉默了片刻,她决定先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万启钢。 “今天早上我去郭家的时候,看到他正蹲在拖拉机边上,鬼鬼祟祟的,好像在摆弄什么。他肯定提前知道丈母娘今天要带孩子去县城……” 丢不起这个人! 温寒烟微微蹙起眉头,她的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旁的路景神色凝重,似乎也在思考着什么。 二人来到郭家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温寒烟心中一惊,急忙推门而入。只见郭爽被万启钢死死地摁在墙上,衣服被扯得凌乱不堪,头发也有些散落下来。 郭爽满脸泪痕,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万启钢看到温寒烟进来,不仅没有停手,反而用一种让人厌恶的眼神盯着温寒烟,那眼神仿佛要把温寒烟生吞了一般。 温寒烟心中一阵愤怒,但此刻她更担心郭爽的安危。 她赶紧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李春花的身影,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郭爽,你妈妈呢?”温寒烟急切地问道。 郭爽哭着喊道:“救我!我妈她情绪很不稳定,非要去县城,我想拦住她,可万启钢这个混蛋却……” 温寒烟立刻转头看向路景,喊道:“路景!” 路景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万启钢的嘴上。 万启钢惨叫一声,满嘴鲜血,两颗牙齿伴随着血水掉落在地上,整个人狼狈不堪。 温寒烟则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裹在郭爽颤抖的身上,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们在。” 郭爽靠在温寒烟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这时,外面传来军车轰隆隆的声音。路景跑出去一看,原来是八连执行完任务回来了。 他赶紧拦住军车,大声喊道:“李南方,快,去县城!郭爽的妈妈可能出事了!” 李南方从车上跳下来,听路景简单说了一下情况,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意的神情,说道:“嗐,能出什么事啊,她平时不也挺厉害的嘛。” 但看到路景焦急的眼神,他还是吩咐司机加快速度,朝着县城的方向驶去。 温寒烟和郭爽也上了车。 一路上,郭爽渐渐平静下来。温寒烟披着路景的军装,和郭爽并肩坐在一起,两人都没有说话。 去县城的路崎岖不平,到处都是蜿蜒的山路和陡峭的坡路。 军车在山路上艰难地行驶着,突然,郭爽指着路边尖叫起来:“快看!”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路边的蒿草被压得乱七八糟,像是被什么重物碾压过。而崖边的酸枣树上,挂着一截粉色的绸缎。 郭爽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颤抖着声音说道:“那是我结婚时绑在拖拉机上的绸缎,当时红布不够,我就找了这截粉色的布凑数。” 众人心中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大家。 军车停了下来,车上的士兵们纷纷跳下车,朝着路边跑去。 李南方大声喊道:“大家小心点,仔细找找!” 很快,就有人喊道:“找到了!沟渠里有拖拉机!” 郭爽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温寒烟赶紧扶住她,安慰道:“别慌,说不定阿姨没事。” 李南方立刻组织士兵们展开救援,有的士兵拿着绳子,准备下到沟渠里;有的士兵拿着铁锹和锄头,清理周围的杂物;还有的士兵拿着急救药包,随时准备救治伤员。 温寒烟知道自己在救援方面帮不上什么忙,便一直陪在郭爽身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 “我就知道万启钢不是什么好人,我妈还一直袒护他。她就是不甘心,觉得我没嫁好,想找个更好的男人,让路景后悔。可现在……” 郭爽泣不成声地说道。温寒烟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过了许久,从沟渠下面传来一阵欢呼声:“还有气!快救人!” 郭爽听到这话,立刻站起身来,不顾一切地朝着沟渠底部跑去。温寒烟想要拦住她,但已经来不及了。 郭爽在崎岖的山路上奔跑着,摔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 温寒烟也跟着跑了过去,只见李春花躺在沟渠里,身上满是伤痕,但意识还算清醒。 她看着郭爽和温寒烟,眼中满是复杂的神情,想要说什么,却只是流下了两行眼泪。 很快,李春花被抬上了军车,送往县城的医院。一路上,士兵们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她。 到了医院,医生们立刻对李春花展开了抢救。温寒烟、郭爽和路景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 几个小时后,医生终于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温寒烟急忙上前问道:“医生,李阿姨怎么样了?” 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还好送来及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和骨折,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众人听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李南方感慨地说道:“路景,这次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坚持来县城,李春花可就危险了。而且,要是虎子和小欣也在,后果不堪设想。” 另一个战友也搭腔道:“是啊,如果不是路景哥和嫂子非要带走狗蛋和小欣,今天他们俩说不定也会遭遇危险。” 温寒烟看了看路景,欲言又止。路景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下午,温寒烟和路景先回镇上照顾孩子,李南方留了两个士兵在医院帮忙照顾李春花。等李春花清醒过来后,郭爽把那两个士兵支走,病房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俩。 郭爽看着母亲,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妈,拖拉机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李春花抿着嘴唇,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郭爽心中一痛,继续问道:“是刹车被弄坏了吗?” 李春花依旧沉默,郭爽知道自己猜对了。 “妈,您心里应该知道是谁干的吧?咱们心里想的,应该是同一个人吧?” 郭爽的声音有些颤抖。过了一会儿,李春花缓缓睁开眼睛,说道:“不能报警!要是报警了,全镇的人都会笑话咱们,路景和那个女人也会看咱们的笑话。” 郭爽气得浑身发抖,说道:“妈,这不是小事,这是谋杀!是犯罪!您怎么能不报警,还替他找借口呢?” 李春花严厉地说道:“你要是敢报警,把家丑宣扬出去,我就没你这个女儿!咱们耿家丢不起这个人!你把他家人接来,好好善待他们,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对他好,他以后就不会再犯了。就算日子过得再苦,你也不许离婚!” 郭爽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她没想到母亲在这种时候还在顾及面子。但看着母亲坚决的眼神,她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她默默地走出病房,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一家四口 温寒烟和路景从县城返回镇上,一路上,车厢里堆满了他们购置的日用品。 回想起刚组建的家,那真是简陋到了极点,用“家徒四壁”形容毫不为过。 昨晚睡觉用的被子床单,还是路景从部队里借来的。 在温寒烟随军之前,路景作为单身汉,一直吃住都在部队,如今住的这个院子,还是领证那天,张龙严给田政委打电话,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 返程途中,看着满满一车厢的生活用品,路景心里满是愧疚,他轻轻握住温寒烟的手,略带歉意地说道:“这次探亲居然就结婚了,一切都太匆忙,好多东西都没准备,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这时,一旁的李南方忍不住打趣道:“老七,别光说这些没用的,按照咱们营的老传统,赶紧把存折上交老婆才是正事!” 路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还用你说?结婚那天我就交了!倒是你,自己还是个单身汉,还在这儿给我传授经验?” 这话说得周围几个单身战友心里一阵失落,李南方更是佯装生气地喊道:“路景,你可别太过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有个战友接着话题问道:“嫂子,听说你厨艺不错,啥时候请我们去家里尝尝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脸期待。 路景还没等温寒烟回答,就没好气地说:“想都别想!我老婆做的饭只有我能吃,你们就别惦记了啊!” 说着,还作势要去踹那个战友。 温寒烟见状,轻轻掐了一下路景的腿,嗔怪道:“你别这么没礼貌!” 然后笑着对大家说:“等家里收拾好了,一定请大家吃饭。我厨艺一般,也就会做几道家常菜。” 李南方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拍手说道:“家常菜好啊!我最爱吃家常菜了,嫂子,我能点菜不?我想吃小鸡炖蘑菇。” 路景笑骂道:“信不信我把你和蘑菇一起炖了!” 车子快到镇上时,温寒烟突然一拍脑袋,懊恼地说:“哎呀,光顾着买别的,竟然忘了买碗!” 他们买了大锅小锅,还有盆碟碗筷,甚至还给狗蛋和小欣买了新衣裳,却独独落下了碗。 路景揉了揉温寒烟的头发,温柔地安慰道:“别着急,一会儿我带你去‘借’碗,保证不耽误事儿。”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回到家。两名战士正临时帮忙照顾狗蛋和小欣,看到路景和温寒烟回来,其中一个正陪小欣玩耍的战士赶忙站起身,敬礼道:“七连长好!嫂子好!” 温寒烟环顾一圈,没看到狗蛋的身影,心里一紧,着急地问道:“狗蛋呢?” 小战士也有些慌张,忙说道:“刚才还在院子里呢,可能跑哪儿去玩了。” 温寒烟顾不上多问,急忙走出院子寻找。 刚走到巷子口,就看到狗蛋背着一大捆柴,小小的身影被压得弯弯的,艰难地一步步往前挪,额头满是汗珠,衣服也被汗水湿透了。 温寒烟心疼不已,赶忙跑过去,接过柴捆,说道:“狗蛋,你这是干嘛呀,别累着自己!” 狗蛋看到温寒烟,一改之前的抗拒态度,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说道:“阿姨,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听话,会帮您干家务,什么苦我都能吃。” 看着他努力装大人的模样,温寒烟心里一阵酸涩。 其实狗蛋态度转变,并非是突然喜欢上了温寒烟,而是为了和妹妹能活下去。今天早上在郭家,小欣差点被万启钢扔进水缸淹死,那一刻,狗蛋就知道,那个家再也待不下去了。 即便李春花和郭爽对他们好,但万启钢迟早会成为郭家的主人,到时候他们兄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所以,他选择了温寒烟。在他看来,这个女人至少没有恶意,跟着她,自己和妹妹或许能有活路。 想起妈妈临死前,把他叫到床边,紧紧拉着他的手,虚弱却又坚定地叮嘱:“不管以后跟着谁,都别倔强,该低头就低头,一定要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 那时他才五岁,母亲的离去让他不得不早早懂事,像是被催着长大。 他就像荒野里的杂草,无论环境多么恶劣,都努力适应,用自己稚嫩的肩膀,尽力为妹妹撑起一片天。 他愿意吃苦受罪,讨好所有人,只为了妹妹能少吃点苦。 温寒烟看着狗蛋,从他那讨好又带着警惕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心思。 她眼眶一热,说道:“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不用讨好任何人,咱们是一家人,都是平等的。” 说着,她拎着柴,拉着狗蛋的手往家走。小欣看到哥哥回来,原本有些拘束的她,一下子变得活泼起来,像只欢快的小兔子, 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狗蛋抱住小欣,认真地说:“小欣,以后要听七爸爸和阿姨的话,知道吗?” 小欣用力地点点头:“嗯!” 路景看着这一幕,轻轻拍了拍狗蛋的肩膀,欣慰地说:“这小子,真不错!” 他心里清楚,狗蛋只是在努力求生,但这又有什么错呢?不过是两个孩子在绝境中拼命抓住活下去的希望罢了。 从那之后,狗蛋和小欣不再抗拒温寒烟,变得格外乖巧懂事。温寒烟给他们点心,他们就乖乖接着道谢;给水果,也会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每次接东西,狗蛋都会教小欣说:“谢谢阿姨。” 这个年仅八岁的哥哥,正努力教妹妹在新环境里生存的本领,他已经拼尽全力了。 温寒烟心里既欣慰又有些难过,他们本该像自由自在的小鸟,在山野烂漫间无忧无虑地长大,可如今却被迫早早懂事。 天色渐暗,路景带着温寒烟和两个孩子去“借”碗,目标是后巷的田政委家。 路景之前提过,田政委叫田政雄,曾经和张龙严都在薛怀川手下当兵,对路景很是照顾。不过这份照顾只体现在生活中,在部队里,田政雄一向公正严明,因为路景是薛怀川的外甥,对他的要求反而更严格。 到了田政委家,路景连门都没敲,就大摇大摆地走进满是蔬菜的院子。 他像只寻找猎物的猎犬,一边四处张望,一边使劲儿嗅着,路过亮着灯的厨房窗户时,直接大声喊道:“哇,好香啊!田政委,今天做红烧肉啦?有没有我们一家四口的份儿呀?” 军人的使命 路景带着温寒烟和狗蛋、小欣走进一处院子,刚一落脚,温寒烟就被院子里的温馨氛围吸引。 还没等他们站稳脚跟,厨房方向传来一道清脆利落的女声:“没你的饭,不过你家属的那份儿有!” 路景一听,乐了,挠挠头憨笑着回应:“那我吃我媳妇剩下的就行,她饭量小,肯定有我吃的。” 不一会儿,从屋里走出一个头发半白、身形精瘦的中年男人。温寒烟猜,这人大概就是田政委田政雄了。 田政雄一出来,就佯装嗔怒地说道:“你这小子,在这儿瞎嚷嚷什么呢!” 说着,他把手中的报纸合上,满脸笑意地走上前,在路景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拍完,他将目光投向温寒烟,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审视。 温寒烟落落大方地笑着打招呼:“田叔好!” 声音清脆又礼貌,那股子不卑不亢的劲儿,一下子就戳中了田政雄的心。之前,张龙严在电话里告诉他,路景突然结婚了,对象还是个农家女,这消息可把他惊到了。 他老婆言朵当时还忧心忡忡,念叨着这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就怕那姑娘唯唯诺诺、小家子气,耽误了路景一辈子。 可眼前的温寒烟,不仅长相出众,站在路景身边十分般配,而且言行举止大方得体。 田政雄心里不禁感叹,难怪张龙严在电话里开玩笑,说终于有人能降得住路景这匹“野马”了。 田政雄正想着,没及时回应温寒烟,路景可不乐意了。 他拉起温寒烟的手,假装要走,嘴里还嘟囔着:“田叔,你怎么不理我媳妇呀?是不是嫌我们来蹭饭啦?行,那我们走!” 田政雄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笑着在路景腿上轻轻踹了一脚:“你这臭小子,给我站住!” 然后,他转头对着温寒烟,脸上堆满笑容,亲切地说道:“小温啊,以后我就这么喊你了。你可别听路景瞎胡说,这小子嘴没个把门儿的,老是招人烦。” 温寒烟微微一笑,示意狗蛋和小欣也打招呼。狗蛋有些腼腆地叫了声“田爷爷”,小欣则脆生生地喊了句“田爷爷好”。 田政雄摸了摸狗蛋的头,又弯腰把小欣抱起来,一边逗着小欣,一边招呼着路景夫妇进屋子,嘴里还说着:“今天耿家那事儿,我听说了,可真是惊险呐!要不是你们过去把孩子接走,还不知道会咋样呢。”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两个孩子,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接着,他满是好奇地问:“你们俩怎么突然就想着把孩子接到身边呢?”特别是温寒烟,虚岁才二十,自己都还没生养过,愿意接纳别人的孩子,这事儿在田政雄看来有些不可思议。 路景开玩笑地说:“还不是因为吃醋。昨天刚到镇上,就有人乱嚼舌根,说我和郭爽的关系,她一听就醋意大发,和我闹了一场,可把我折腾坏了!” 嘴上虽然这么抱怨,可路景眼底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田政雄看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拆穿:“我看你不是嫌烦,是心里偷着乐吧!男人啊,就爱显摆这些。” 田政雄又看向温寒烟,认真地说:“把孩子接过来也好,他们毕竟是烈士的后代。只是这样一来,小温你可要辛苦了。以后要是忙不过来,就找你言阿姨帮忙,千万别客气。”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穿着白底蓝花的确良衬衫的中年女人端着一大盘红烧肉走进来。温寒烟赶忙起身去帮忙。 这个女人就是言朵,田政雄的妻子。言朵在厨房就看到路景的妻子了,心里直感叹这姑娘长得真俊。 她热情地说:“小温,以后有啥事儿就开口,咱们都是自己人,别见外!” 温寒烟跟着言朵去厨房端菜盛饭,狗蛋和小欣也懂事地帮忙摆碗摆筷子。原本安静的屋子,一下子热闹起来。 其实,田政雄和言朵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早些年,田政雄在外当兵,言朵留在农村老家,操持着家里的大小事务,既要耕田种地,又得伺候公婆。 有一次,言朵怀孕五个多月了,还扛着一麻袋粮食去水磨坊打粮。那天雪下得很大,路又滑,她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当时就出血了。可她想着那是全家一个月的口粮,咬着牙硬是把粮食扛了回来。 结果,孩子没保住,她自己也因为这次意外,再也没法生育了。 之后的日子里,公婆的冷言冷语就没断过,话里话外都在骂言朵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言朵性格好强,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委屈。等田政雄回家探亲时,她主动提出离婚。 她心想,哪个男人不想当爹呢,田政雄肯定会答应的。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田政雄不仅坚决不同意离婚,还和父母大吵了一架。 田政雄气愤地说:“言朵不是不能生,是我们家害了她!这是我的错,也是你们的错!大雪天,你们几个围着炉子烤火聊天,却让怀孕五个月的言朵去磨面,你们怎么忍心?” “言朵本可以扔掉那袋粮食,慢慢走回家休养,可她为了全家的生计,拼了命把粮食带回来。不能生孩子又怎样?我一辈子不当爹又何妨?言朵是我的妻子,不是生孩子的工具!” 这是田政雄第一次忤逆父母,他态度坚决,就是不肯离婚。从那以后,言朵就成了随军家属,跟着田政雄辗转各地,可她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在她心里,嫁给田政雄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很快,饭菜摆满了一桌,有鱼有肉,十分丰盛。言朵招呼着温寒烟坐下,说道:“中午我去你们家看过了,家里的家具啥的都得赶紧添置。不过也别弄太好的,咱们随军家属经常跟着部队走,说不定啥时候又得搬家。” 言朵作为过来人,在这些事上很有经验,她不停地给温寒烟传授着各种生活经验,还说第二天过去帮她一起收拾屋子。 饭桌上,路景和田政雄喝了点自酿的酒。田政雄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他说:“前线的战事越来越紧张了,如果情况再恶化下去,很可能就轮到咱们师上前线了。” 说完,他一口喝光杯中的酒。顿了顿,他又开口:“你爸给我发了电报,你想知道说了啥吗?” 路景一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漫不经心地说:“还能说啥,肯定是不让我上战场呗。”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上的花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管不了我,我也不需要他管。” 田政雄皱着眉头,语重心长地说:“我要是你爸,也不希望你去前线,那边的伤亡率实在是太高了。就说上个月那场高地争夺战,我军和敌军激战了一天一夜,战斗结束后,那高地都快被炮火削平了。虽然咱们最后拿下了高地,可牺牲了两个排的战士,他们都永远留在了那儿。” 路景听了,沉默不语。田政雄看着他,忍不住叹息:“阿景,虽说我是政委,不该说这种话,但从私心来讲,我是赞同你爸的意见的。” 过了片刻,路景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田政雄,问道:“那您呢?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您会上战场吗?” 田政雄毫不犹豫地回答:“那肯定!我当然要上战场!军人的使命就是保家卫国,军人和使命是紧紧连在一起的!” 路景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容,然后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仿佛在这一刻,他心中的想法更加坚定了。 有老婆了不起啊 清晨的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夜色的凉意,路景就已经像往常一样迅速起床,准备出门去参加晨练。 他熟练地换上运动服,正准备推门离开时,听到了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回头一看,温寒烟已经醒了,她揉着惺忪的睡眼。 路景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轻声问道:“我一会儿从食堂买早饭,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温寒烟愣了一下,思索片刻后说道:“言朵阿姨之前给了些包子和红烧肉,你跑完操直接回家吃早饭吧!” 听到“回家吃早饭”这几个字,路景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开心地回应道:“好,那我走啦!” 温寒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悄悄松了一口气。昨晚她的态度很强硬,说话也有些冲,她心里一直担心路景会因此生气,不再理她。 在半梦半醒之间,她甚至还想着,或许应该多去迎合路景的需求。毕竟他们已经结婚了,是受到法律承认的夫妻,她觉得自己在这段婚姻关系里,似乎并没有任性和赌气的资本。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紧接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烧焦味。 温寒烟顾不上再想那些心事,急忙穿上鞋子,匆匆跑了出去。 只见厨房里浓烟滚滚,火苗在灶台上肆虐,小欣正坐在台阶上大哭,一边哭一边指着厨房,嘴里不停地喊着“哥”。 温寒烟见状,立刻找了条湿毛巾捂住口鼻,毫不犹豫地冲进了浓烟弥漫的厨房。她在烟雾中摸索着,终于找到了被吓得呆若木鸡的狗蛋,一把将他拉了出来。 随后,她又端起一盆水,再次冲进厨房,奋力将还未烧旺的火苗扑灭。 狗蛋满脸都是黑灰,就像个小煤球一样,他低着头,直挺挺地靠墙站着,心里害怕极了,以为自己闯了大祸,正等着温寒烟的责骂甚至是殴打。 然而,过了许久,他并没有等来预想中的拳头,反而是一条带着肥皂香味的热毛巾轻轻盖在了他的脸上。 温寒烟温柔地帮他擦拭着脸上的黑灰,动作轻柔得就像他记忆中妈妈在世时给他擦脸一样。 “大人在家呢,做饭的事儿可轮不到小孩子来操心!”温寒烟一边仔细地帮狗蛋擦脸,一边轻声说道。 擦完脸后,她又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狗蛋没有受伤,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你和妹妹要是饿了,就自己去拿点心吃,知道吗?” 她心里明白,狗蛋之所以会想要做饭,无非是因为寄人篱下,缺乏安全感,想要通过做点事情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好让自己和妹妹能在这里更受欢迎。 温寒烟看了看厨房,发现除了靠灶台的那面墙被熏黑了之外,并没有其他太大的问题。于是,她重新刷了锅,开始生火淘米,在厨房里忙碌起来。 此时,狗蛋看着房顶上烟囱里升起的袅袅炊烟,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毛巾,悄悄地擦去了眼中的泪水。 在军营的操场上,路景和战友们完成了晨练。训练一结束,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 “老七,一起去食堂吃早饭啊!”李南方跑过来,一把搭上路景的肩膀说道。 路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食堂的饭太难吃了,我老婆在家给我做了早饭,正等着我呢!” 李南方没想到会被路景喂了一嘴“狗粮”,气得直翻白眼,佯装怒道:“结婚了不起啊?结婚就能随便气战友啦?” 路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也不回应,便急匆匆地往家赶。 当路景经过郭爽家大门口时,意外地看到了郭爽的身影。 路景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哎,你不是在医院吗?怎么回来了?” 郭爽看起来十分憔悴,脸庞浮肿,眼眶乌黑,说话也没了以往的精气神,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妈出院了,她昨晚闹着要回家,我们拗不过她,就只能连夜办了出院手续。” “路连长,昨天是我妈操作不当才出的事故,谢谢你们及时帮忙。” 郭爽站在台阶上,朝着路景深深地鞠了一躬。她这话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希望路景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 就在这时,万启钢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亲昵地揽着郭爽的腰,笑着说道:“路连长早上好啊,要不要来家里坐会儿?” 路景很快回过神来,随意地甩了下手里的军用皮带,说道:“不用了,我老婆还等着我回去吃早饭呢!” 临走时,他又补充了一句:“郭爽,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部队找领导,你是拥军模范,部队肯定会帮忙的!” 这句话看似是在关心郭爽,实则是在警告万启钢要老实点。 郭爽看了眼路景离去的背影,推开万启钢的手,转身回了家。 路景继续往家走,心里想着温寒烟做的早饭,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温寒烟在厨房里忙碌了好一会儿,终于将早饭准备好了。米粥在锅里熬得软烂粘稠,米油厚厚的一层,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她端着两碗粥走出厨房,看到狗蛋和小欣并排坐在屋檐下,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热包子,吃得满脸都是油水。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影,落在两个孩子的脸上,这幅画面温馨极了。 “哎,你回来了呀!”温寒烟看到路景站在院子里发呆,便开口说道,“别傻站着了,快去洗手吃饭。” 说完,她把晾到温度刚刚好的粥递给了狗蛋和小欣。 路景喝了一口粥,粥的味道软糯香甜,满嘴都是米香味,他不禁夸赞道:“寒烟,你这粥熬得可真好喝!” 温寒烟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去给小欣洗脸。她一边帮小欣擦脸,一边问道:“昨天把书包拿回来了吗?一会儿我送你们上学去,顺便见见你们的班主任老师。” 听到这话,狗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连忙说道:“我不上学!我不喜欢读书!” 小欣也跟着哥哥学舌:“我和哥哥一样,也不上学!” 温寒烟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她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上学?” 路景忙放下手里的碗,将狗蛋拉到自己面前,认真地问道:“对啊,你为什么不想上学呢?” 路景平时工作很忙,但就算再忙,他也会抽时间去郭爽家看望两个孩子,给他们送米送面送油送钱,也会关心他们的学习情况。 之前每次李春花都说狗蛋学习挺好的,他也就放心了。可现在狗蛋突然说不想上学,这让路景感到十分困惑。 狗蛋梗着脖子,小声说道:“我开春就没再去学校了,奶奶也同意的!” 就在这时,军营方向突然响起了紧急集合号的声音。路景听到号声,立刻跳了起来,顾不上再问狗蛋上学的事情,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存折和钱都在枕头下面压着,你想买什么就自己去买,钱不够就去取!” 路景的声音远远地飘了过来,人却已经跑得没了踪影:“你看着办,孩子要是不听话,该教训就教训!” 你就不怕我们旧情复燃? 温寒烟忍不住在心底大骂:男人都是靠不住的玩意儿!她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随后转身走进院子。 只见狗蛋还梗着脖子,一脸倔强地站在原地。温寒烟走到他面前,眼神坚定地说道:“以前的事就过去了,从今天起,这个家我说了算。走,现在就跟我去学校!” 狗蛋像是没听到一样,双脚像是生了根,动都不动。 温寒烟见状,故意说道:“怎么,你不听我的话?行啊,那你妹妹以后可就要跟着吃苦喽!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连后妈都算不上的人,你还能指望我对小欣有多好?” 温寒烟直击要害,这话一出,狗蛋瞬间慌了神。 “去!我去!”他赶忙把小欣护在身后,望向温寒烟的眼神里,满是愤怒和防备。 温寒烟可不在乎他这点敌意,当下就让狗蛋在前面带路,锁好门后,朝着镇中心的子弟学校走去。 这个小镇以前没有学校,孩子们想要读书,只能去县城,路途遥远又麻烦。直到前几年部队在这里开办了子弟学校,才解决了孩子们上学难的问题。 狗蛋大名段羽璋,按年龄本该读小学三年级了。小欣还没到上学的年纪,便在学前班先学着认认字,打发时间。 两人来到学校,找到了狗蛋的班主任。班主任是个四十出头的男老师,姓赵,身材瘦高,说话语速稍快。 赵老师看到他们,皱着眉头说道: “开春的时候段羽璋没来报到,我还专门去他家找李春花谈过。她非说孩子嫌学习苦,不想读书了,我怎么劝都没用。我提出想和孩子亲自聊聊,她也不让!我看啊,根本不是孩子不想读,是李春花舍不得那三十块钱的学杂费!” 赵老师越说越气,接着又道, “段羽璋这孩子特别聪明,每次考试都是全班第一,这么好的苗子要是辍学了,实在太可惜了!” 温寒烟听了赵老师的话,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陪着笑脸,跟赵老师说了许多好话,当场交了学费,领了课本,然后亲自把狗蛋送到教室门口。 “小欣……” 狗蛋抱着崭新的课本,欲言又止,眼神里满是对妹妹的担忧。 温寒烟故意板着脸说:“段羽璋,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学习吧!我把话撂这儿,你妹妹在这个家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全看你的成绩。” “你要是考得好,小欣跟着吃香喝辣;要是考不好……”温寒烟冷笑一声,“那她可就只能像小白菜一样,没人疼没人爱!” 段羽璋听了,身体一震,二话不说,抱着课本就进了教室。 小欣的学前班反正快放暑假了,温寒烟想着等下学期再送她去学校也不迟,便带着她不紧不慢地往家走。 小镇不大,每逢农历初二和初八就有集会。附近的百姓会把家里多余的农作物和一些手工制品拿来卖,热闹非凡。 温寒烟花五毛钱买了些青菜,又花一毛钱给小欣买了两块米花糖。刚付完钱准备回家,就听小欣喊了声:“姑姑”。 温寒烟顺着小欣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郭爽和万启钢肩并肩走着,看起来就像一对恩爱的新婚夫妻。 小欣连着喊了好几声姑姑,郭爽却像没听见一样,丝毫没有回应。反倒是万启钢望了过来,吓得小欣赶忙躲回温寒烟怀里。 这时,正好有几个百姓从温寒烟身边路过,看样子是刚从郭爽家出来的。 其中一个说道:“哎,你说李春花嫂子怎么就出了那档子事儿呢?她以前可是开拖拉机的能手啊!” 另一个接话道:“唉,人上了年纪,手脚就不灵活了。听说当时是下坡拐弯的时候,胳膊腿突然抽筋,没握住方向盘。” 还有人说:“郭爽打算把她老婆婆从老家接过来,我觉得这样也好,两家能互相有个照应。” 几个人说着就走远了,温寒烟听不见他们后面的话。她脑子有些发懵,一时间竟理解不了这些话的意思。 胳膊腿抽筋导致车祸?郭爽的婆婆要来?可真相明明就在郭爽眼前啊! 她不仅没报警给母亲讨回公道,居然还原谅了万启钢? 这一整天,温寒烟都提不起精神。直到晚上路景回到家,她才把在街上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 路景听了,反应很平静,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些事。 “李春花是个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万启钢是她千挑万选的女婿,之前就没少在大家面前夸他。她怎么能让别人知道自己选的女婿是个混蛋呢?要是传出去,镇上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不得笑话死她。”路景无奈地摇了摇头。 温寒烟实在无法理解这种想法。万启钢差点害死李春花,她居然还在乎面子,还想把事情压下去? 就算李春花能咽下这口气,那郭爽呢? “要是李春花坚持要追究责任,就算没有证据,我们也会想尽办法把万启钢绳之以法。可关键是,受害者不但不追究,还在帮着施害者开脱。” 路景满脸无奈地说道:“今天队里的人去找李春花谈过,她居然说我是嫉妒万启钢,故意挑拨他们家关系,真是……” 想起李春花说的那些话,路景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我发现她也不是完全没防备。我看到她枕头下面放了一把刀!谁家会把刀放在枕头下面啊,总不可能是半夜起来削苹果用吧?她嘴上说原谅了万启钢,其实心里还是防着他再动手。” 温寒烟听了,心里满是悲凉,也为郭爽感到不值。李春花自己时刻警惕着,可郭爽呢? 她每天和万启钢睡在一张床上,怎么能防得住他的坏心思? 更过分的是,李春花为了所谓的面子,还要把万启钢的母亲接过来,这不是把郭爽往火坑里推吗? “郭爽会被他们害死的!”温寒烟焦急地说道,“你得想想办法保护她啊!” 路景听了,挑了挑眉,开玩笑道:“我保护她?你就不怕我和她旧情复燃?毕竟在外人眼里,狗蛋和小欣都像是我和她的孩子。” 温寒烟心里一堵,别过脸,坐在床边冷冷地说:“你要是真想和她旧情复燃,我给她腾地方就是!” “腾地方?怎么腾?你往里面挪一挪,给她留个空?”路景说着,直接扑过来,把温寒烟困在自己和床板之间,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含糊不清地说,“我这么抱着你的时候,她在旁边当观众,还得给我们喊加油?” 温寒烟被他这副模样气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推了推他,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郭爽的事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 路景这才收起玩笑的神色,认真思考起来。 他说道:“郭爽那边,我们直接去劝估计也没用,她现在估计也是被她妈和面子这些事儿给困住了。我们只能多留意着点,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能帮上忙。” 冷水澡 路景在外面是威风凛凛的连长,可回到家,在温寒烟面前,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今天晚上,路景不知怎的,说起了一些让温寒烟心里不舒服的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些令她反感的画面。 强烈的不适让她胃里一阵翻腾,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也不知哪来的一股猛劲。 她猛地一脚就把路景踹下了床,大声骂道:“你太过分了,真让人受不了!” 被踹下床的路景不但没生气,反而咧着嘴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调侃:“哟,我家寒烟脾气还挺火爆呢!” 说着,他又麻溜地爬上床,张开双臂就想抱住温寒烟。 温寒烟哪肯依他,用力一推,把他推得老远。可路景脸皮厚得很,温寒烟推一次,他就再凑上来抱一次,两人你来我往,像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最终,温寒烟实在没了力气,只能认输,身体僵硬地趴在他怀里,心里委屈、愤怒交织,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觉得自己在这段关系里好像总是被牵着走。 过了一会儿,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吹灭了蜡烛。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屋内,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气氛变得有些旖旎。 路景温柔地开口:“寒烟,你为这事儿生气,说明你心里有我,我可高兴了。” 说着,他像个撒娇的孩子一样,把头埋进温寒烟的脖颈间,蹭来蹭去,又把她刚整理好的衣服弄乱了。 温寒烟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在外面说一不二的连长,在自己面前就是个幼稚鬼,就喜欢这样黏着她。 她越是抗拒,路景就抱得越紧,不知怎么的,最后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温寒烟一下子紧张起来,动都不敢动。 在这朦胧的夜色里,路景的呼吸变得急促,温寒烟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剧烈的心跳声。 沉默片刻后,温寒烟原本紧绷的身体忽然放松了下来,抵在路景胸膛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她闭上眼睛,那表情就像是即将奔赴战场、做好了一切准备的勇士。 路景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温寒烟听到笑声,疑惑地睁开眼睛,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呀?” 路景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然后翻身从她身上下来,撑起身子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我笑你太可爱了,像个小傻瓜。你以后要是不喜欢什么,别委屈自己,大胆拒绝就行,比如说……” 他清了清嗓子,模仿着温寒烟的语气,故意提高声调:“路景,我今晚没心情,你要是敢乱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那夸张的表情和语气,把温寒烟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小笨蛋!”路景看着她笑靥如花,忍不住又在她唇上狠狠亲了几口,然后翻身下了床。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温寒烟好奇地坐起身,偷偷往外看。 只见路景从水缸里舀起凉水,直接往头上浇,背心短裤被水浸湿,紧紧贴在他结实的身上。 温寒烟只看了一眼,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赶紧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过了好一会儿,路景才回到房间。 随着床板“咯吱”一声响,温寒烟又落入他的怀里。他刚洗完冷水澡,身上还带着丝丝凉意,连带着吻都是凉凉的。 这次,温寒烟没有抗拒,乖乖地趴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言朵从部队后勤处的仓库弄来一些旧家具,送到了温寒烟家里。 “这些家具虽然旧了点,但修修补补还能接着用。咱们这些随军家属,就像风中的柳絮,居无定所,指不定明天又要搬到哪里去了。” 言朵心灵手巧,还会做木工活。 她不知从哪找来一个刨子,正帮温寒烟修补一条断了腿的板凳。 只见她熟练地把板凳表面刨平,再把钉子敲进去,没一会儿,原本摇摇晃晃、没法坐人的板凳就修好了。 小欣在一旁给言朵打下手,一会儿递钉子,一会儿递锯子,人小鬼大,特别机灵。 言朵一边干活,一边感慨:“寒烟,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当初这两个孩子被接过来的时候,我也想过收养他们,可一想到养孩子的责任那么重,而且这俩孩子身份特殊,好多双眼睛都盯着呢,万一出点差错,就得被人说三道四,我就退缩了。”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小欣的身影,眼神里满是羡慕和失落,“要是我没经历那场意外,说不定也能有这么可爱的女儿。” 言朵清楚地记得,自己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醒来后,发现肚子已经空了,孩子没了。 她呆呆地躺在床上,手轻轻放在干瘪的肚子上,听着婆婆和娘家母亲聊天。 婆婆满不在乎地说:“孩子没就没了,反正就是个丫头片子,不值钱。” 娘家母亲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阿朵你好好养身体,等过年政雄探亲回来,你们赶紧再要个儿子。” 她们说得轻描淡写,就像在聊天气一样,可言朵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 就因为是女孩,那个还没来得及看看世界的小生命就被如此轻视,可她们自己也是女人啊! 温寒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言朵,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重。 言朵勉强笑了笑,站起身继续干活,岔开话题说:“寒烟,你工作的事儿,路景跟你说了吗?” 温寒烟一脸惊讶:“没有啊,他这几天忙得很,每天都半夜才回家,什么都没跟我说。” 言朵笑了笑,神秘兮兮地说:“路景专门去找了校长,把你夸得天花乱坠。说你勤奋、聪明,学习成绩还好,这些也就算了,你猜他还说了什么?” 看着言朵脸上那带着几分调侃的笑容,温寒烟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路景又干了什么让人尴尬的事。 果然,言朵模仿着路景的样子,双手叉腰,绘声绘色地学起来:“不是我吹牛,我老婆那可是这一片儿最漂亮、最有气质的,也就我这么优秀的人能配得上她!” 言朵实在忍不住,趴在温寒烟肩上哈哈大笑起来:“他可太逗了,夸你的同时还不忘夸自己,田政委跟我讲的时候,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温寒烟却笑不出来,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还没去学校当老师呢,就被路景这么一闹,脸都丢光了,以后可怎么面对校长和同事啊! 言朵看出了她的窘迫,赶紧安慰道:“虽然他废话多了点,但关键的事儿没落下。你是高中毕业,学习成绩又好,完全符合当老师的条件。寒烟,恭喜你,马上就要成为老师啦!” 温寒烟心里五味杂陈,既为即将有工作感到高兴,又对路景的行为感到无奈。 不过,她也明白,路景是真心为她好,只是表达方式有些特别。 虚荣心爆棚 温寒烟即将成为老师的事情尘埃落定,待暑假结束新学期开学,她就能以民办老师的身份踏入校园。 尽管只是民办教师,但这对温寒烟而言,却是曾经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曾经,在那个黑暗的过往,她被王家囚禁折磨,从青春正好到生命终结,都拖着残疾的腿,在暗无天日的地狱中挣扎求生。 而如今,因为路景的出现,他的呵护与关怀,让温寒烟的人生逐渐有了色彩,充满了希望。 随军生活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在言朵的热心帮助下,温寒烟一点点地将原本空荡荡的家布置得温馨满满。 家里先后添置了沙发、茶几、饭桌、柜子等家具,狗蛋也拥有了一张属于自己的书桌,他别提有多开心了,每天都在那张书桌上认真写作业。 路景的战友们早就盼着来家里吃饭,为了回报路景,温寒烟决定大展厨艺,精心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傍晚,路景带着一群战友刚进门,系着围裙的温寒烟立刻迎了上去,温柔又顺从地接过路景的军装外套和皮带,轻声说道:“路景,洗脸水我都准备好了,你先去洗把脸吧。” 她一手拿着毛巾,一手拿着肥皂,站在脸盆架旁,那恭敬温顺的模样,真像从旧时光里走出来的传统媳妇。 其实路景心里也有点不自在,毕竟这种被伺候的场景他还不太习惯。 可扭头看到战友们那羡慕又嫉妒的眼神,他心底那点虚荣心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他在心里默默对温寒烟说:老婆,你先委屈一下,等这帮家伙走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于是,他故作镇定地“嗯”了一声,大摇大摆地去洗脸。 温寒烟温柔地问:“水温怎么样?需不需要再加点热水?” 一旁的李南方忍不住叫了起来:“啥?洗脸还用温水啊?我们平时都是直接用凉水洗的!” 路景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往手上抹肥皂,说道:“这是一家之主的待遇,你们不懂。” 温寒烟伺候路景洗完脸,又小心翼翼地问:“路景,现在可以开饭了吗?” 路景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温寒烟赶忙回到厨房,将准备好的菜一盘盘端上桌。 虽然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但这些菜色香味俱全,战友们一看到,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连汤都被用来拌饭,吃得一干二净。 九连连长周明辉端起茶杯,以茶代酒,连喝三杯,说道:“老七,我们错了!原本还想看你被老婆管得死死的笑话,毕竟之前在狗蛋兄妹的事情上,你表现得就像个妻管严。可看看现在,你这家庭地位,简直太高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笑话你了,我们才是笑话!” 路景一脸得意地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路景在战友们的羡慕中,心里别提多满足了,温寒烟的贴心让他赚足了面子。 虽说现在都倡导男女平等,但男人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点传统思想,被老婆伺候着,感觉特别有面子。 等战友们都走了,路景兴奋地关上门,像个孩子一样冲进厨房。他二话不说,解开温寒烟的围裙,把她抱到客厅的沙发上。 温寒烟举着沾了水的手抗议:“别闹,我还在洗碗呢!” 可路景根本不听,说道:“洗碗这种粗活哪能让你干?你的手那么娇嫩,泡坏了我得多心疼啊!你就好好休息,碗我来洗。” 说着,他还半跪在地上,讨好地给温寒烟捶腿捏背。 温寒烟又说:“洗完碗还得给狗蛋和小欣洗衣服呢。” 她刚要起身,就被路景轻轻按住,说道:“衣服也别洗了,都交给我。” 温寒烟见他这么坚持,也就不再勉强。她坐在沙发上,看着路景忙前忙后收拾,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的笑容。 路景洗完碗,坐在院子里洗衣服,随口说道:“郭爽被暂时借到队里帮忙了。” 正在给狗蛋辅导作业的温寒烟听到这话,抬起头来。 路景赶紧举手解释:“你可别误会,我和她没什么接触,她在后勤处帮忙呢,我可是很守男德的。” 一旁正在画画的小欣好奇地问:“七爸爸,男德是什么呀?” 温寒烟瞪了路景一眼,让狗蛋带着小欣回屋继续写作业。 温寒烟走到院子里,小声问:“借多久啊?郭爽是住在队里还是家里?” 路景一边熟练地用搓衣板洗衣服,一边回答:“起码一两个月吧。军营又不是随便能进出的地方,这段时间她吃住都在队里。耿家的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基层的士兵都知道不少。” 是啊,最爱面子的李春花,如今成了全镇的笑柄。 她之前到处炫耀自己挑的女婿万启钢有多勤快能干,可万启钢进了耿家,就像变了个人,把自己当成了大爷。 别说去田里干活,就连劈柴挑水这些简单的家务都不做。 李春花有苦说不出,只能硬撑着,说自己是心疼女婿,不舍得让他吃苦。 就算她心疼女婿,可万启钢的母亲和弟弟妹妹整天好吃懒做又怎么解释呢? 当初李春花对外说自己受伤了,亲家母是来照顾她的。 结果呢,亲家母不但不帮忙,还把自己当一家之主,对耿家人颐指气使。 郭爽可不是好欺负的,三天两头和婆婆吵架。万启钢自然是帮着自己的妈妈,对郭爽恶语相向,甚至还动过几次手。 有人好心劝李春花别再和稀泥了,不然郭爽会吃亏的。 可李春花不但不领情,还骂人家是来看笑话的。 渐渐地,也就没人愿意管耿家的事了。短短半个月,郭爽就瘦了一大圈,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 前两天,温寒烟送狗蛋上学的时候碰到了郭爽。郭爽左侧颧骨红肿,嘴角还有淤青,明显是被打了。 小欣喊了声“姑姑”,郭爽紧紧抱住小欣,忍不住红了眼眶。 温寒烟心里也很难受,同为女人,她能体会郭爽的痛苦。她问郭爽需不需要帮忙,郭爽只是摇头,勉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说:“谁也帮不了我。” 温寒烟实在不忍心看着郭爽这样受苦,就催着路景想想办法。 路景说:“现在耿飒还能自己撑着,李婶儿觉得能忍。等她实在撑不下去,吃了大亏,自然就会想办法解决了。” 郭爽本来就经常去队里帮忙,这次借调的理由倒也合理。 温寒烟搬了把凳子,坐在路景身边,想帮他洗衣服,手还没碰到水,就被路景凶巴巴地赶回一边:“哎,你别抢我的活,去旁边呆着。” 温寒烟只好乖乖坐在旁边陪他聊天。没说几句话,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温寒烟起身开门,只见满脸是血的郭爽正打着手电筒站在门口…… 万启钢翻墙进来了 深夜,手电筒那微弱而惨白的光,直直地打在郭爽脸上,在这昏暗中,温寒烟乍一看,还以为自己撞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惊呼出声来。 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路景听到叫声,心急如焚,扔下手中的衣物,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过来,一下子将温寒烟紧紧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 郭爽看到路景对温寒烟这般紧张呵护,心中满是苦涩,扯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轻声说道:“真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温寒烟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拉着郭爽进了屋。她打来一盆热水,小心翼翼地给郭爽擦拭脸上的血渍,好在仔细查看后发现,都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 郭爽木然地坐在沙发上,声音沙哑得厉害,冷冷地开口:“这血是万启钢的。” 提到万启钢,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抑制不住的恨意,“听说我要被队里借调去帮忙,他那个妈就不乐意了,觉得我走了就没人伺候他们一大家子了。” “我坚决不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那老太婆就撺掇她儿子对我动手。但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我抄起棒槌,狠狠砸在了那混蛋的头上!” 温寒烟听着,心中满是愤怒,可想到郭爽的母亲李春花,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这小镇就这么大,郭家的那些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李春花那所谓“老好人”的行事作风,如今已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她一味地纵容女婿一家,哪怕女儿受尽委屈,也只是为了维持那可笑的面子,在她心里,面子比女儿的幸福重要太多。 郭爽谈及母亲,眼中满是绝望,像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从小到大,我妈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就因为我是女孩,我的出生让她觉得没面子,她就给我剃成光头,还取了个男孩的名字……” 郭爽苦笑着,笑容中满是心酸, “在我十五岁之前,我一直都是光头,那时我叫郭卫国,‘郭爽’这个名字是我后来自己改的。” “男孩一天能挣十二分工,我就必须挣十二分工;男孩能单独扛一麻袋粮食,我也咬着牙去扛!” 郭爽回忆着那些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这些年她一直努力为母亲找借口,安慰自己母亲只是性格好强、有些偏执,人品并不坏。 在母亲的严格要求下,她确实成了同龄人中最能干的那一个,所以从前的苦她都默默忍受了。 可如今,母亲却越来越过分。她始终不愿承认自己看走了眼,选了个坏透了的女婿。 “哪家过日子没个磕磕碰碰的?两口子打架很正常,可要是离婚,邻居们不得笑话死,咱们郭家的脸都得丢尽!” “他不过就是懒了点,脾气差了些,又没什么大毛病,你凭什么要离婚?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家?” 当郭爽实在忍受不了万启钢一家的恶行,提出离婚时,第一个站出来坚决反对的,不是万启钢,而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没本事攀上像路景这样的高枝,就老老实实地和万启钢过日子!” “想离婚?做梦!除非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郭爽满心绝望,那种绝望就像无尽的黑暗将她吞噬,她甚至想过从村口的悬崖上一跃而下,结束这痛苦的一切。 “我挨打难道就不能反抗吗?难道就要被他们活活打死?就因为我反抗的时候砸破了万启钢的脑袋,我妈居然狠狠抽了我一耳光,还让我滚!” 所以,她脸上最疼的伤,不是来自婆家的打骂,而是母亲那一记重重的耳光。 郭爽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助,看着温寒烟说道:“我明天才去队里报到,今晚实在没地方可去了……” 温寒烟毫不犹豫地说道:“别担心,你就安心住在我家!” 之前,温寒烟或许还对郭爽和路景之间的传闻有些在意,但此刻,同为女人,她对郭爽只有满满的同情和心疼。 光是听郭爽的讲述,她都觉得压抑得喘不过气,难以想象郭爽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郭爽看了路景一眼,强挤出一丝笑容,开玩笑地说:“你瞧,你要是娶了我,说不定丈母娘对你比对亲妈还好呢!” 路景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李春花的真面目:“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疼爱的人,你还能指望她对别人有多好?她心里在乎的,不过是那点一文不值的面子罢了!” 李春花这种人,在外人面前伪装得很好,可对身边亲近的人来说,却如同噩梦一般。 她为了所谓的好名声,把好处都给了外人,却把所有痛苦都强加在亲人身上。 路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不想让温寒烟因为这些事烦心,收拾了一下,便去队里宿舍睡觉了。 温寒烟细心地帮郭爽处理好伤口,又找出自己的干净衣服让她换上。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已经是深夜时分。 郭爽和小欣挤在一张床上,温寒烟吹灭煤油灯,也回屋休息了。 路景不在,屋子里显得格外冷清,那张床又大又空,温寒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声。 惨淡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窗棂上,温寒烟借着月光,看到一个黑影在窗帘上一闪而过。 紧接着,她听到屋门的锁像是被什么东西撬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温寒烟的心猛地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急忙翻身下床,刚打开卧室门,就看到一根钢条从门外伸进来,别开了门插。 随着“咔哒”一声,门被缓缓推开。虽然光线昏暗,但温寒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万启钢! 温寒烟迅速拿起手电筒,与万启钢对峙着。两人之间仅仅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过了片刻,万启钢突然笑了,那笑容在这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他亲昵地叫着:“寒烟!” 听到这声呼唤,温寒烟想都没想,伸手抓起放在茶几上的水果刀,同时大声喊道:“郭爽,快去叫人,万启钢翻墙进来了!” 郭爽其实也没睡熟,听到温寒烟的喊声,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她叮嘱狗蛋带着妹妹赶紧从窗户翻出去找人帮忙,自己则随手抄起一把凳子,冲了出去。 “你这个畜生,还敢跑到这儿来!” 郭爽一看到万启钢,眼中瞬间燃起熊熊怒火,那恨意仿佛能将人灼烧。 她此刻满心都是报复的念头,真恨不得立刻杀了眼前这个混蛋。 万启钢额头上还裹着纱布,看到郭爽出现,伤口处不由自主地抽痛起来。 但他今晚有备而来,绝不会再让郭爽占到便宜。 万启钢露出恶毒的笑容,朝着门外喊道:“启宁,启菊,你们都给我过来帮忙!” 连捅几刀 廖翠萍在家咬牙切齿地说道:“郭爽那丫头,竟敢私自跑出去,还躲在别人家里,得给她点颜色瞧瞧!还有那个温寒烟,多管闲事收留她,也不能放过!” 夜幕降临,万启钢兄妹三人趁着夜色,鬼鬼祟祟地来到温寒烟家。 路上还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李春花。 李春花看到三人拿着棍棒,鬼鬼祟祟的样子,一下子就猜到了三人的意图。 她叮嘱道:“你们一定要把郭爽给我带回来!翻了天了她,竟然敢忤逆丈夫出去上班!” 三人听到李春花这番话,心里更是有了理。 万启宁一直守在门口,眼睛死死盯着屋内的动静,看到路景离开后,他赶紧向兄妹俩示意。 万启钢兄妹三人翻过院墙,动作轻缓却透着一股狠劲。 万启菊小声嘀咕着:“今天非得好好收拾她们不可!” 万启钢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出声。 郭爽听到屋子内温寒烟的呼救,正小心翼翼摸索着往房间走,冷不丁被万启宁和万启菊从背后抓住。 她拼命挣扎,却敌不过两人的力气。 “你们放开我!”郭爽大喊道,声音里满是惊恐。 “你们这是犯罪!万启钢你有种冲老娘来,欺负她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万启宁和万启菊根本不理会她的反抗,将她拖到了院外,用破布堵住了她的嘴。 与此同时,万启钢闯进屋内,将温寒烟堵在了房间里。 他那色眯眯的眼神在温寒烟身上打转,嘴里说着恶心的话:“温寒烟,你长得还真标致,今天可算落到我手里了!” 温寒烟心里一阵发寒,她往后退了几步,后背紧紧贴在墙上,眼神中满是警惕和恐惧。 “你别过来!路景不会放过你的!” 温寒烟大声警告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万启钢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步步紧逼:“哼,路景不在,谁能救你?只要我不留下痕迹,你就算去告我,也没用!”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抓温寒烟。 温寒烟想起上一世,自己曾遭受王强父子的迫害,那种绝望和无助再次涌上心头。 但这一次,她不想再坐以待毙。 她假装示弱,声音颤抖地说:“你别伤害我,我听你的……” 万启钢一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才对嘛,识趣点,我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他开始脱衣服,准备对温寒烟动手动脚。 就在万启钢放松警惕的瞬间,温寒烟迅速从身后抽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刺向万启钢的小腹。 “啊!” 万启钢惨叫一声,疼痛感瞬间传遍全身。他没想到温寒烟会反抗,愤怒地伸手去掐温寒烟的脖子。 温寒烟毫不退缩,红了眼似的,连着又捅了万启钢几刀。 万启钢身体一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 几乎同一时间,院门“哐当”一声被人踢开。 路景穿着背心短裤,脚上沾满了尘土,一路狂奔而来。 他半夜突然惊醒,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放心不下温寒烟,便赤脚往家跑。 半路上,他遇到了狗蛋兄妹,从他们慌张的描述中猜到出事了,心急如焚的他跑得更快了。 “寒烟!” 路景冲进院子,看到郭爽被绑在树上,嘴里塞着破布,又看到紧闭的房门,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心猛地一揪。 他一脚踹开房门,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看到地上的鲜血,他以为温寒烟遭遇了不测,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难受得几乎窒息。 “路景!” 角落里传来温寒烟带着哭腔的声音。 路景循声望去,看到安然无恙的温寒烟,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 温寒烟看到路景的那一刻,一直强忍着的害怕和绝望瞬间爆发出来。 她扔掉手里的匕首,扑进路景的怀里,放声大哭。 路景紧紧抱着她,心疼地安慰着:“别怕,有我在!” 万启宁和万启菊在外面听到屋里的动静不对,赶紧冲进房间查看。 万启菊打开手电筒一照,看到倒在血泊中的万启钢,吓得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随后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晕倒在地。 万启宁也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不轻,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想着怎么把责任推到温寒烟身上。 不一会儿,军医匆匆赶来,试图抢救万启钢。李春花和廖翠萍也闻讯赶到。 廖翠萍看到大儿子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我的儿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事情闹得太大,又涉及军人和家属,各方人员很快都赶到了现场。 田政委和言朵也来了,现场一片混乱。 田政委皱着眉头,严肃地问道:“路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路景抱着温寒烟,眼神冰冷,扫视着万家人,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气。 他没有回答田政委的问题,只是把温寒烟抱得更紧了,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她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 这时,晕倒的万启菊醒了过来,她手指着温寒烟,尖叫道:“是她!是她杀了我哥!” 万启宁也跟着附和:“我嫂子离家出走,我哥好心来劝她回家,结果这个温寒烟不知检点,勾引我哥!” 温寒烟听了,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反驳,却因为哭得太厉害,说不出话来。 郭爽怒目圆睁,冲着万启宁兄妹吼道:“你们胡说八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心怀不轨,想要伤害她们,寒烟是正当防卫!” 田政委看着现场的情况,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让人把万启钢抬上车,送去医院抢救,同时安排人把相关人员带回警局调查。 最该打的就是你 在这个偏远又封闭的小镇上,女人的名誉就像易碎的琉璃,一旦受损,便很难再恢复。 去年,路景与战友外出执行任务的途中,路过一条河流时,发现有个年轻女子在水中挣扎。 出于军人的本能,他们迅速下水将女子救起。后来才知道,这个年轻媳妇叫阿珍,新婚才三个月。 阿珍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生病卧床的公公,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去给公公送药,结果不小心脚下一滑,没站稳就坐到了公公床边。 这一幕正巧被婆婆看到,婆婆当场就变了脸色,不分青红皂白地当众大骂阿珍不正经。 阿珍的丈夫是个愚孝的人,听了亲妈的话,根本不问问事情的缘由,抬手就扇了阿珍两耳光,嘴里还骂着难听的话,说她是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破鞋。 这些话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刀,扎进阿珍的心。 很快,谣言就在小镇上四处传播开来,阿珍走到哪里都能感觉到人们异样的目光,听到背后的指指点点。 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完全崩塌了,最终不堪羞辱的阿珍选择跳河结束自己的生命。幸运的是,遇到了路景他们,才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命运似乎并没有放过阿珍。 两天后,路景偶然听说阿珍上吊死了。 他心里一惊,详细打听后才知道,阿珍被救起送回婆家后,又遭到了丈夫的毒打。 丈夫给出的理由简直荒谬至极,他嫌弃阿珍落水时湿了身,男军人救她的时候碰了、抱了她,觉得她不干净了。 就在那个深夜,阿珍在绝望中把一根绳子系在卧室门框上,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那门框很矮,伸直腿就能轻易够到,可阿珍却蜷缩着腿,毅然决然地吊死了自己,可见她当时求死的决心有多强烈。 如今,温寒烟也遭遇了类似的困境。 万启宁信誓旦旦地说温寒烟勾引男人不成还杀人,这无疑是在把她往绝路上逼。 这话一出口,原本热闹的小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万启宁。 在众人的注视下,万启宁心里直发虚,眼神闪躲,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 为了给自己壮胆,他扯着嗓子喊道:“我……我和我妹可是亲眼看见的,是不是啊,启菊!” 被他点名的万启菊,刚想顺着二哥的话附和几句,可一接触到路景那如刀刃般锋利的眼神,到嘴边的话就像被冻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万启菊心里清楚,他们编造的那些谎言,根本瞒不过眼前这个目光锐利的年轻军官。 “寒烟,你先在这儿坐会儿。” 路景声音轻柔得像一阵微风,小心翼翼地扶着还在瑟瑟发抖的温寒烟坐在台阶上。 他转身快步走进屋里,不一会儿就拿了件外套出来,轻轻披在温寒烟身上,还仔细地帮她拢紧衣领,像是要把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她。 田政雄看到这一幕,给言朵使了个眼色。 言朵心领神会,赶忙走到温寒烟身边,陪着她坐下,轻声安慰着。 表面上路景的神态还算平静,可田政雄跟他相处久了,一眼就看出他身上散发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那股子杀气,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 田政雄担心路景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赶忙上前想要劝说。 可路景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根本听不进去,一把就推开了田政雄,语气森然地说道:“田叔,今天谁都别拦我,谁也拦不住!”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压迫感就更重一分,吓得万启宁连连后退。 “你……你想干什么!” 万启宁声音都在颤抖,因为极度恐惧,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的。 “军……军……救命啊!杀人了!”他之前欺负弱小的时候有多嚣张跋扈,现在就有多狼狈可笑,“欺软怕硬”这个词在他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田政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一旁团团转。他心里清楚,要是路景真的动手伤了老百姓,不管事情谁对谁错,路景的军旅生涯都得毁于一旦。 就在这时,八连长李南方和周明辉等人也赶了过来。田政雄赶忙冲他们喊道:“快,李南方,你们几个快拦住他!” 李南方和周明辉立刻冲上前去,想要控制住路景。 可路景在震怒之下,力量超乎寻常的大。 李南方和周明辉刚一靠近,就被他用力一甩,整个人都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眼看着路景那沙包大的拳头就要挥到万启宁脸上,局势即将失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温寒烟突然冲了过来。 她毫不犹豫地挡在路景身前,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路景的腰。 路景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收回了拳头,他心里一紧,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身后的妻子。 温寒烟虽然声音带着哭腔,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但她语气却无比坚定:“路景,别冲动,不能犯错!” 她不想让路景因为一时的愤怒,毁掉自己大好的前程。 路景被温寒烟紧紧抱着,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用力,甚至连动都不敢动,他怕稍微一动就会弄疼怀里娇弱的妻子。 被甩飞的李南方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忍不住嘟囔道: “老七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我去拦他就被甩飞,差点摔死,人家寒烟一出手,他立马就老实了!” “他在污蔑你!”路景浑身肌肉紧绷,眼睛里燃烧着怒火,死死地盯着万启宁,仿佛要用眼神把他看穿。 此时的万启宁被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心里明白得很,如果不是温寒烟挡在中间,自己现在肯定已经被揍得不成人形了。 “他污蔑不了我。” 温寒烟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她手上还沾着万启钢的血,可此刻的她,早已没了之前的胆怯和慌张。 她知道,自己的软弱只会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更加嚣张,在这种时候,眼泪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温寒烟紧紧握住路景的手,两人十指交扣,仿佛这样就能获得无尽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用冷静的语调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当提到自己被万启钢堵在角落,万启钢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时,温寒烟的身子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 路景心疼地揽过她的腰,给她力量,让她知道自己永远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说我不守妇道勾引万启钢?” 温寒烟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语气淡淡地说道: “我又不傻,放着我英俊帅气、风度翩翩的新婚丈夫不要,去倒贴一个浑身毛病、令人作呕的家伙,这怎么可能?” 温寒烟口中的“英俊帅气”“风度翩翩”让路景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李南方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捂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老七啊,你也太没出息了,这脸都丢光了!” “你胡说八道!你胡说!”一旁的廖翠萍像是发了疯一样,眼睛瞪得老大,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烂温寒烟的嘴。 可一看到路景那威严的样子,她又像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没了气焰,不敢再有任何放肆的举动。 廖翠萍眼珠子一转,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到了郭爽身上。 她冲过去,一把抓住郭爽的头发,用力一拽,郭爽就被拖倒在地。 紧接着,廖翠萍骑在郭爽身上,左右开弓地扇起耳光。 “都是你的错!谁让你离家出走的?谁让你来找温寒烟的?” 廖翠萍嘴里不停地骂着。 李南方和其他人见状,赶忙跑过去,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郭爽从廖翠萍手里解救出来。 郭爽受了伤,身体虚弱,需要人搀扶。 李南方考虑到男女有别,就把郭爽交到了李春花手里,说道:“阿姨,您帮忙照顾一下……” “啪!” 李南方话还没说完,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李春花抬手朝着郭爽狠狠抽了一耳光。 “你知不知道你让我丢尽了脸?我以后还怎么在镇上做人?” 李春花一边说着,一边又准备再抬手打下去。 就在这时,温寒烟眼疾手快,一巴掌扇在了李春花脸上。 这一巴掌结结实实的,在李春花脸上留下了清晰的五指印。 “疼吗?” 温寒烟冷冷地看着李春花, “你现在知道被人扇耳光是什么滋味了吧?郭爽从小到大挨了你多少耳光?她受了多少苦?” 温寒烟环顾四周,提高音量说道: “万家人打了郭爽,可我为什么只打你?因为你作为母亲,本应该保护自己的孩子,可你却一次次伤害她!你最该打!” 李春花被这一巴掌打得愣住了,捂着脸,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信我就够了,随他们怎么说 温寒烟身形高挑,比李春花高出不少。她微微俯身,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李春花的眼睛,每个字都咬得极重,仿佛要把这些话刻进对方心里。 “别人欺负郭爽,那是因为他们骨子里的恶,想从她身上捞好处、控制她。可你呢?” “你是她的母亲,既然给了她生命,就该好好尽到母亲的责任,疼她爱她,做她最坚实的依靠。但你都做了些什么?” 温寒烟的眼神锐利得像把刀,李春花被这目光逼得根本不敢直视,只能心虚地把视线移开。 “行,就算你之前对她要求严苛,你能找借口说是为她好。可现在呢?万家的人怎么敢当着你的面,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郭爽?” 温寒烟步步紧逼,语气中满是愤怒与质问。 李春花嘴唇哆哆嗦嗦,小声嗫嚅着:“因为她犯了错,就该被……” 温寒烟微微抬起手,这个动作让李春花条件反射般地抱住头、捂住脸,生怕温寒烟的巴掌落下来。 瞧,她也知道疼!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温寒烟再也没了往日的温柔,几乎是在怒吼。 “她最大的错,就是太孝顺、太听话,这么多年都没早点反抗你那近乎变态的掌控!你根本就不在乎她过得幸不幸福,你只在乎自己的面子,还有掌控女儿人生带来的那点可怜的成就感!” 温寒烟怕自己控制不住怒火,真把眼前这个不配做母亲的女人揍一顿,她连着深吸好几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随后,她扭头看向一直在默默流泪的郭爽,说道:“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做决定吧,旁人帮不了你。” 要是郭爽还执迷不悟,一心当愚孝的女儿,那她也只能尊重对方的选择了。 郭爽走到李春花面前,“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连着磕了三个响头。 “妈,我才二十一岁,我想要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不会再被李春花用亲情束缚,这次她要奋起反抗! 一旁的廖翠萍不屑地嗤笑一声:“就这还敢说家风严谨?传出去都得让人笑掉大牙!”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李春花脸上。 李春花气得浑身直发抖,扯着嗓子喊道: “好!好!你给我滚!从今天起,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我……我把万启钢当成亲儿子!” “这就对喽,亲家母!你可算想明白了,女儿哪有靠得住的,咱们到头来还得指望男人。你放心,以后我两个儿子给你养老!” 廖翠萍眼中闪烁着得逞的光芒,心里早就盘算着,郭家家产迟早得姓万! 温寒烟之前捅了人,按道理是要被带去派出所接受调查审讯的,但路景坚决不放人。 田政雄出面担保,经过一番周旋,温寒烟暂时能继续在家中居住,不过得随时配合警方的询问,而且在案件侦破期间不能离开小镇。 万启钢挨了三刀,好在没伤到要害部位。军医处理伤口的手法虽然简单粗暴,但效果显着。经过一天一夜的昏迷,他在剧痛中缓缓醒来。 他刚想活动一下身体,试着抬起手臂时,却发现自己被一副手铐铐在了病床的护栏上,行动完全受限。 万启钢开始大声狡辩,拼命为自己喊冤,可负责看守他的警察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法律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郭爽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摆脱束缚,为自己而活,只觉得整个天地都变得开阔明亮起来。 至于她那个好面子的母亲…… “哎,你听说了吗?昨天李婶儿又跟她亲家吵架了!” “能不吵吗?万家那母子天天睡到太阳晒屁股,李婶儿拖着还没康复的身子给他们做饭伺候,她以前伺候公婆都没这么尽心过!” “之前还死活不让郭爽离婚,现在郭爽才走没几天,李婶儿就被折磨得受不了了。今早她把娘家弟弟全都叫来了,铁了心要把万家人赶出去。” 在集市上,温寒烟带着小欣买菜时,听到几个妇女在那闲聊。 哪怕李春花拼命想掩盖家里的丑事,可纸终究包不住火,郭家现在已经成了全镇最大的笑柄。 之前李春花为了那点面子,死活不让郭爽离婚,还总是说“忍一忍就过去了”,说得轻巧。 可现在轮到她伺候万家人,她连一天都忍不了,直接和万家翻了脸,今天早上就把万启钢母子三人赶出了家门。 不仅如此,她还去报了案,指控万启钢对她的拖拉机动了手脚,想要谋害她,这一下,万启钢犯罪的事实算是彻底坐实了。 有个妇女看到温寒烟来了,脸上挂着假笑开口道:“哟,小温还有心思买肉吃啊!” 那眼神里满是嘲讽。 这些人在议论郭家的同时,私下里也没少编排温寒烟,像之前万启钢半夜潜入她家,关上门单独相处的那段时间,被传得绘声绘色。 根本没人在乎这些谣言会造成多大伤害,他们只图个桃色刺激,不断添油加醋地编造那些他们根本没看到的“真相”。 路景知道这些流言后,气得火冒三丈,可温寒烟却显得格外平静。 “你信我就够了,别人爱怎么说随他们去吧。” 明明她才是受害者,现在却反过来安慰路景,让他别为这些闲事操心,安心在部队训练。 比起这些流言蜚语,温寒烟心里还有更让她焦虑担忧的事。 上一世,她清楚地记得王悦入冬的时候大包小包回娘家,说是路景上了前线打仗,最后没能回来。 现在已经入夏了,最多再过半年路景就要奔赴战场,如果不做点什么,他就必死无疑! 一想到路景可能会死,温寒烟的心就一阵阵地抽疼。 她不敢把这种心疼归结为爱情,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是对恩人的感激,还有对英雄的崇敬! 温寒烟决定找个机会和路景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包括自己拥有上一世记忆的秘密,她也打算一并告诉他。 哪怕最后被当成疯子,被路景抛弃,只要能让他躲过这场死劫,她也心甘情愿。 心事重重地回了家,小欣正拖着比她还高的笤帚费力地扫着院子。 温寒烟走进厨房,开始准备午饭,狗蛋中午要回家吃饭呢! 往常狗蛋都会按时回家,可今天却一直没回来。 温寒烟把饭做好后,等了十几分钟,小欣都去巷子口看了好几次,还是没见到狗蛋的身影。 温寒烟心里有点担心,她擦了擦手,解下围裙,牵着小欣一起去学校找人。 入夏的太阳炽热无比,大地被烤得发烫,连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 温寒烟从家里走到学校,身上的短袖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哥哥!” 几乎同一时间,温寒烟也看到了站在旗杆下,被烈日暴晒的狗蛋。狗蛋脸上有干涸的血迹,左眼和颧骨周围都是淤青,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脖子梗得直直的,满脸都是倔强。 “哥哥!你流血了!”小欣一下子扑过去,抱住狗蛋的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狗蛋却一把挣脱开温寒烟的手,别过头,一声不吭。 “段羽璋的家长,你可算来了!” 这时,班主任赵大武端着饭碗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树荫下,满脸怒容。 “段羽璋和同学打架,还用砖头砸了人家脑袋。我让他道歉,他死活不肯,让他叫家长,他也不愿意!” 赵大武气得咬牙切齿:“我问他知道错了没,他居然说自己错了……” “他这不都认错了嘛!”温寒烟轻声说道,不动声色地把段羽璋拉到树荫下。 学生打架斗殴,家长还包庇溺爱,这可把赵大武气得直跺脚。 “是,他是说自己错了,但他认错的居然是下手太轻,没直接把同学脑袋砸开瓢!” 温阿姨是杀人犯 “看看段羽璋干的好事!要不是看在他是烈士子女的份上,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温寒烟听闻,快步走到段羽璋身边。 她轻轻蹲下身子,目光柔和地看着段羽璋,轻声问道:“狗蛋,你跟阿姨说说,为什么要打架呀?” 段羽璋却扭过头去,一脸倔强,嘴里嘟囔着:“这是我自己的事儿,跟你有啥关系,我才不告诉你呢!” 赵大武老师见他这副模样,更是火冒三丈,“哐当”一声把饭碗重重摔在讲台上,那碗瞬间裂成两半,饭菜汤水流了一地。 “这孩子太不像话了!今天不好好管教,以后还不得翻天!” 说着,他大步走到窗台边,拿起戒尺,气势汹汹地朝着段羽璋走来。 温寒烟心里一紧,来不及多想,赶忙扑过去,用身体护住段羽璋。 赵大武老师收不住手,戒尺狠狠落在了温寒烟的背上。 “哎哟!” 温寒烟疼得叫出了声,夏天衣服单薄,这一下着实打得不轻。 段羽璋却一把推开温寒烟,大声吼道:“谁让你多管闲事的?不用你替我挡!” 温寒烟猝不及防,被推得往后踉跄了几步,好不容易才扶住墙壁站稳。 赵大武老师这下彻底被激怒了,“段羽璋,你太过分了!今天必须好好收拾你!” 说着,又要扬起戒尺。 温寒烟顾不上后背的疼痛,连忙伸手拦住老师,急切地说道: “赵老师,您先别冲动!狗蛋不是那种爱惹事的孩子,他打架肯定是有原因的,咱们先把事情问清楚再做决定,不然孩子多委屈呀!” 赵大武老师看着温寒烟,又气又无奈,“你呀,就是太惯着他了!这样下去,这孩子能有什么出息!” 不过,在温寒烟的劝说下,他还是强忍着怒气,对段羽璋说道:“段羽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实话,到底为什么打架?” 小欣在一旁吓得直哭,抱着段羽璋的腿哭着说:“哥哥,打架是不对的,你快告诉老师吧!” 可不管温寒烟怎么耐心劝说,赵大武老师如何严厉训斥,段羽璋就是紧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校园外传来一阵喧闹声。路景身着军装,步伐匆匆地走进教室,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温寒烟看到路景,像是看到了救星,赶忙上前说道:“路景,狗蛋被人欺负了!” 赵大武老师一听,脸色变得很难看,心里直犯嘀咕:“这叫什么话?明明是段羽璋打架,怎么就成被欺负了?” 路景轻轻拍了拍温寒烟的肩膀,安抚道:“别着急,有我在呢。” 随后,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战友汪白杨。 “老汪,到底怎么回事,你给说说。” 汪白杨一脸怒容,一把将身后的儿子汪金科拽了出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几脚。 汪金科的母亲纪青文心疼儿子,刚要开口阻拦,却被汪白杨一个凶狠的眼神给吓住了。 “你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还敢护着他?我的话你当耳边风是吧!” 赵大武老师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被段羽璋用砖头差点砸破脑袋的汪金科。 再看看两人的伤势,汪金科被揍得鼻青脸肿,相比之下,段羽璋脸上的伤简直不值一提,这场架明显是段羽璋占了上风。 路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个孩子的伤势,微微勾起了嘴角,然后对着汪金科说道:“道歉!给狗蛋道歉!” 汪白杨又在儿子屁股上踹了一脚,大声吼道:“听到没有?赶紧道歉!” 纪青文实在看不下去了,扑过去抱住汪金科,冲着丈夫喊道: “道什么歉?你眼睛瞎了吗?没看到咱们儿子伤得更重?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汪白杨气得浑身发抖,再次把汪金科扯过来,又踹了几脚, “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凡是烈士子女,一根手指头都不能碰!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吧!” 纪青文哭着说道:“金科回家都说了,是段羽璋先动手的,难道他还不能反抗了?” 汪白杨指着儿子的鼻子,大声问道: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段羽璋为什么揍他?来,你当着大家的面,把你今天骂人的话再重复一遍!” 汪金科眼神闪躲,时不时看向温寒烟,一句话也不敢说。 汪白杨又把站在一旁的大妞拉了过来,说道:“大妞,你是证人,你来说说!” 大妞看了温寒烟好几眼,才小声说道: “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不小心踩了汪金科的脚,他就骂我,还说我……说我像温阿姨一样不要脸,说温阿姨是杀人犯。段羽璋听到了,就和他打起来了。” 大妞的话一出口,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汪白杨愤怒的喘息声。 路景即便已经猜到了几分缘由,可听到这些恶毒的话,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堵得慌。 原本还护着儿子的纪青文愣住了,脸上先是露出惊愕的神情,紧接着,愤怒涌上双眼。 她上前几步,“啪”的一声,狠狠给了汪金科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惊住了,汪白杨也没想到妻子会突然动手。 温寒烟回过神来,赶忙上前打圆场,“大姐,孩子还小,不懂事,别太生气了。” 纪青文却打断她的话,说道:“镇上的百姓怎么说我们管不着,但我们是军属,绝不能自己人欺负自己人!” 说着,她揪着汪金科的衣领,把他拖到温寒烟面前,摁着他的脑袋说道: “道歉!给温阿姨道歉!给段羽璋道歉!” 汪金科吓得浑身发抖,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温阿姨对不起!段羽璋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骂人了!” 汪白杨夫妇又接连说了好多道歉的话,这场风波才算暂时平息。 烈日高悬,路景抱着小欣,温寒烟帮段羽璋背着书包,一家四口沿着街道缓缓往家走去。 温寒烟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心情格外好。 路景看着她,有些不解地问:“被人骂了还这么开心,笑什么呢?” 温寒烟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里却暖暖的。 被人保护、有人撑腰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路景当然明白她为什么高兴,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挺高兴的。 “狗蛋,今天这架虽然打赢了,但还是有不少破绽,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情况,你可以试试这么做……” 一回到家,路景就把段羽璋拉到院子中间,认真地给他传授起打架的技巧。 小欣坐在小板凳上,一边拍着手,一边喊着:“哥哥加油!爸爸教得真好!” 温寒烟在厨房里忙着盛饭,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一家人的生活,虽然平凡,却充满了温暖。 饭菜刚端上桌,李南方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老七,你爸来了!” 李南方是为数不多知道路景身份的人,他神色复杂地看了温寒烟一眼,犹豫了一下说道: “田政委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你爸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温寒烟和路景结婚的日子不算久,对于远在京城的公公,她几乎一无所知。 温寒烟没特意去打听,路景也从不主动提及。 李南方神色慌张,路景却表现得十分镇定。 路景从温寒烟手中接过汤碗,轻轻放在桌上,又招呼着狗蛋和小欣兄妹俩坐下,还细心地先给温寒烟盛了一碗饭。 李南方见路景不紧不慢的样子,着急地提高了音量:“路景,你听见我说话没?你爸就要来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路景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淡淡地说:“他来就来呗,我有什么好准备的。至于他心情怎样,跟我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还得扮小丑哄他开心?” 说完,他看了看还站在桌前的温寒烟,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让她坐下。 温寒烟心里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地说:“要是你爸怪罪下来,咱们是不是还是得解释解……” 路景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打断道:“你什么都不用跟他解释,也别害怕,有我在呢!” 说着,他夹了一块肥瘦恰到好处的肉,放进温寒烟碗里,轻声说:“快吃饭吧。” 一家人饭还没吃完,屋外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外面等着,不用跟进来!” 温寒烟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朝门外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两鬓有些斑白的男人缓缓走进院子。男人穿着一身普通的便服,可那股长期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却怎么也藏不住。 再看他那张和路景有几分相似的脸,温寒烟瞬间明白,这人就是路景的父亲——路钟。 路钟一言不发地走进屋子,温寒烟和两个孩子赶忙放下筷子站起身来,只有路景还像没事人一样,继续低头吃饭。 他吃得很认真,每一口都吃得津津有味,像是不想浪费温寒烟辛苦做的饭菜。 路景把盘子里剩下的肉,细心地分给狗蛋和小欣,又把汤汁倒进自己碗里,和米饭搅拌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吃着。 路钟深邃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多年未见的儿子身上。 “你们先出去,我和他有话要说!” 路钟刚要开口,看到温寒烟和狗蛋兄妹时,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语气变得冰冷又严厉。 路景立刻握住温寒烟的手腕,对狗蛋和小欣说:“狗蛋、小欣,坐下来接着吃饭,不能浪费粮食!” 两个孩子有些害怕,不敢坐下,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温寒烟。 温寒烟刚想开口:“路景,我们还是……” 路景再次打断她:“这是我们的家,谁也没权力赶你走。要是有人嫌弃,让他自己离开!” 温寒烟没办法,只好摆摆手,让两个孩子继续坐下吃饭。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路钟,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您……您随便坐,孩子吃完午饭还得去上学呢!” 这顿午饭吃得格外压抑,大家都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温寒烟让狗蛋换了身干净衣服,又拉着他去洗干净脸上的血渍。 “路景,我送狗蛋去学校。” 路景皱了皱眉头,正想说话,温寒烟抢在他前面说:“不管怎么说,他今天和老师顶嘴了,我带他去道个歉。” 说着,她一手拎着狗蛋的书包,一手牵着小欣。 临走前,她还不忘叮嘱路景:“厨房热水瓶里有开水,茶叶在第二个抽屉。你和你爸好好说话,别发脾气。” 温寒烟的这些话,让路景原本冷峻的表情渐渐柔和起来,他轻声说:“好,我记住了。” 路景没管路钟,拿起墙上挂着的帽子,轻轻扣在温寒烟头上,还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口。 “天热,给他们俩买冰棍的时候,你也给自己买一根。” 他一边追着走了几步,一边大声叮嘱。不一会儿,隐隐传来温寒烟的回应,只是声音太小,路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原本满脸笑意的路景,一扭头看到站在屋檐下的父亲,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他从路钟身边走过,径直去收拾桌上的碗筷,显然不打算先开口。 “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路景,你这次太任性了!”终于,路钟打破了沉默, “她和你身份差距太大,你们根本不合适……” 温寒烟带着狗蛋和小欣路过供销社时,花了两毛钱买了两根奶油冰棍,递给兄妹俩。 想了想,她又称了一斤松软香甜的鸡蛋糕,用油纸包好拿在手里,然后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往学校走去。 狗蛋一边舔着冰棍,一边别别扭扭地说:“你可别自作多情,我今天打架可不是为了你,我早就看汪金科不顺眼了!” 温寒烟笑着逗他:“哟,都会用‘自作多情’这个词了,看来语文学得不错嘛!” 说着,不顾狗蛋的反对,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几下, “架也打了,罚也站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别和汪金科结仇,知道吗?” 到了学校,温寒烟带着狗蛋来到赵大武老师的房间。 一进门,她就诚恳地替狗蛋认错道歉,说了好多好话,还把手里的鸡蛋糕递过去。 温寒烟礼数周到,态度又好,赵大武老师本来就挺喜欢狗蛋,这场风波很快就平息了。 不仅如此,赵大武老师还把狗蛋留下,单独给他讲解了几道题目。 处理完狗蛋的事,温寒烟带着小欣往家走。路过汪金科家门口时,正好看见纪青文坐在院子里纳鞋底。 “大姐!” 温寒烟想了想,牵着小娇走进院子,说道: “我家里有点事,您能帮我照顾小欣一下午吗?” 纪青文本来就觉得有些愧对温寒烟,连忙点头答应:“以后你要是忙,就把小欣送到我家来,咱们军属之间就该互相帮忙!” 停顿了一下,纪青文又接着说: “镇上那些爱嚼舌根的人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你行得正坐得端,不怕那些闲话!要是再听到她们胡说,你别客气,直接教训她们,咱们军属可不是好欺负的!” 安顿好小欣,温寒烟独自一人往家走去。家门口站着几个卫兵,看到她时,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拦。 温寒烟推开门走进院子,刚好听见路钟愤怒的吼声:“你明知道我娶她是迫不得已,可我从来没有真正背叛过你妈!” 路钟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十年前,你为了个女孩闹得满城风雨,名声都坏了,我还以为你有多爱她呢,结果最后你却娶了这个姓温的女人!你当初信誓旦旦说那个女孩救了你,你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现在呢?”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路景压抑的声音:“我当然爱她,我这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王悦怎么在这儿 路钊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满心的怒火与失望,重重地甩下一句狠话后,便拂袖离开。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巷子口。路过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时,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坐在树下的温寒烟。 温寒烟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像是丢了魂一般。 路钊的脚步猛地顿住,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 温寒烟呆呆地望着路钊远去的背影,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之前,她隐隐约约察觉到路景心里藏着一个深爱的女孩。 可当亲耳听到他说出“一生都只爱她一人”时,她的心就像被尖锐的刀子狠狠地划过,一阵阵地抽搐着,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回想起这些日子,她竟然傻乎乎地陶醉在这份根本不属于她的所谓幸福里,自欺欺人地编织着一个个美梦,麻痹着自己。 现在,美梦破碎了,她不得不面对这冰冷又残酷的现实。 太阳渐渐西沉,天边被染成了一片绚丽的红色,可温寒烟却无心欣赏这美景。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纪青文家接小欣。 在纪青文面前,她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与往常无异。 带着小欣回到家,屋内一片昏暗,家具凌乱地摆放着,满地都是玻璃碎片和茶叶渣子,一片狼藉。 路景背对着门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他微微动了动身体,声音沙哑而疲惫,带着一丝让人忍不住心疼的脆弱,轻声唤道:“寒烟!” 有那么一瞬间,温寒烟的内心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上前去安抚他、拥抱他。 可理智很快战胜了情感,她咬了咬嘴唇,强忍着内心的波澜,扭头走出房间。 不一会儿,她端着一杯温水,缓缓走到床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喝点水吧!” 路景顺从地接过水杯,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水,他张开双臂,想要紧紧抱住温寒烟,把脸埋进她的怀里,寻找那份久违的安心与温暖。 然而,温寒烟却像是早有准备,拿着水杯轻巧地转身,躲开了他的拥抱。 她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路景挤出一个看似温柔的微笑,问道:“晚饭想吃什么?” 路景的手僵在半空中,看着温寒烟那和往常一样温柔的笑脸,他的心里却涌起一种说不出的慌乱。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倦容地开口:“面条吧,我想吃你做的手擀面。” 温寒烟依旧笑着应了一声“好”,然后转身,迈着略显僵硬的步伐走向厨房。 晚饭时,桌上摆着路景最爱吃的手擀面,温寒烟还用中午剩下的肉精心做了臊子,拌在面条里,香气四溢。 可这顿饭,两人都吃得沉默寡言。 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狗蛋带着妹妹回屋休息了。 温寒烟打来热水,在屋里擦拭身体。 等她擦洗完,打开卧室门,路景像往常一样,打算就着她用过的水简单洗漱一下,却被温寒烟伸手拦住了。 “水凉了,我再去给你烧一桶。” 不等路景开口说没关系,温寒烟已经迅速地把桶里的水倒掉了。 洗漱完上了床,温寒烟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胰子味。 路景的手不自觉地揽上温寒烟的腰,想要解开她衣服的扣子。 要是往常,温寒烟早就激烈地反抗了,可今晚,她却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任由路景的手扯开扣子,任由自己如雪般莹白的肌肤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路景先是一愣,随即心头一喜,像是在黑暗中潜伏已久,终于等到猎物的猛兽,迫不及待地紧紧抱住温寒烟。 他的吻如雨点般落下,双手急切地探索着她的身体。 可温寒烟却乖得有些异常,没有丝毫的挣扎,没有羞涩的回应,就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 路景察觉到了异样,停下动作,气喘吁吁地将脸埋在温寒烟怀里。 “怎么了?生气了吗?是因为我太冒昧了?”路景小心翼翼地问道。 过了许久,温寒烟轻轻地推开他,冷淡地说:“你不想继续了吗?那就睡吧!” 说完,她便抽身离开,蜷缩在床的另一边,背对着路景,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温寒烟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与痛苦之中,因为端午节的傍晚,小镇上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温寒烟提着菜篮子,正准备回家做晚饭。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那……那不是王悦吗?” 温寒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上一世的今天,正是王悦嫁给路景随军来到小镇的日子。 可这一世,嫁给路景的人是她,而且王悦因为精神状态不太好,被新任村长丁剑雄关了起来,按道理来说,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温寒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她慌乱地收拾好菜篮子,怀着满心的疑惑,悄悄地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部队招待所门口,她清楚地看到王悦亲昵地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招待所。 她的心里五味杂陈,脚步沉重地回到家,路景正在厨房里忙着烧火做饭。 温寒烟强压下心中的波澜,从菜篮子里拿出买来的豆腐,一边切一边斟酌着开口:“路景,你还记得王悦吗?就是王强的妹妹,之前在车前胡言乱语的那个女人。” 虽然温寒烟因为路景心里的那个她,对这段感情有了心结,但她并没有选择和路景大吵大闹,而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豁达、温柔、懂事。 在外人眼中,她就是完美妻子的典范,让路景在战友面前很有面子。 只是在两人独处时,尤其是在床上,她再也没有了曾经怀春少女的娇羞与灵动,乖巧得如同没有生机的傀儡娃娃,这让路景反而不敢像以前那样随意对她动手动脚了。 听到温寒烟的话,正在掰柴火的路景愣了一下,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记得她,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温寒烟停下切菜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刚才看到她了!” 两人正说着话,狗蛋放学回来了。 他一进门,扔下书包就准备往外跑,路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准备吃饭了,你还想去哪儿疯?” 狗蛋还没来得及开口,汪金科的小脑袋就探了进来,笑嘻嘻地叫了声“路叔叔”。 汪金科和段羽璋在学校里相处得十分融洽,短短几天,两人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三宝叔叔休假回来了,正在招待所门口发喜糖呢,我和狗蛋想去抢喜糖!” 汪金科兴奋地说道。 路景松开了手,狗蛋和汪金科一起拉着小欣,像脱缰的野马一样飞奔出门,去抢喜糖了。 “谁是三宝啊?”温寒烟走到厨房门口,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明的情绪。 招待所门口……不就是王悦落脚的地方吗? 部队里人这么多,路景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来汪金科口中的“三宝叔叔”是谁。 看着温寒烟一脸好奇的样子,他索性扯下她腰间的围裙,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走,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招待所门口。只见一群孩子围在那里,吵吵嚷嚷地抢着喜糖,欢声笑语不断。 路景拉着温寒烟,费力地穿过人群,终于看到了站在中间发喜糖的“三宝”。 “三宝”其实就是柴三宝,他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在他身边,站着的正是王悦。 王悦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一身碎花连衣裙衬得她清新脱俗,完全没有了之前疯癫的模样。 温寒烟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这……这是怎么回事?”路景忍不住问道。 柴三宝看到路景和温寒烟,笑着走了过来,递上一把喜糖: “路景,寒烟,来吃喜糖!我和王悦结婚了,今天刚到镇上。” 温寒烟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她想起上一世王悦是嫁给了路景,可这一世却和柴三宝走到了一起。 “恭喜啊,三宝!没想到你悄无声息地就把婚结了。” 路景回过神来,连忙笑着恭喜。 温寒烟也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我太太 “寒烟,你也来吃柴班长的喜糖呀!” 纪青文从后面赶了上来,热情地挽住温寒烟的胳膊。 纪青文是温寒烟在小镇结交的第一个好友,尽管两人年龄相差五六岁,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她们之间的情谊。 “嫂子,柴班长是谁呀?” 温寒烟疑惑地问道。 “就是我们家老白手下的一个班长,叫柴三宝。前阵子他回老家探亲,没想到突然就结婚啦!” 纪青文说着,看了路景一眼,补充道,“路连长你应该认识他吧,你受伤的时候,就是柴三宝把你从战场上背下来的。” 路景听后,说道:“他是高炮团三营的战友,我们还是老乡呢!”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招待所门口。温寒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台阶上的王悦。 王悦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与温寒烟记忆中前世那个刻薄狠厉的她判若两人,此刻的她脸上挂着乖巧温柔的笑容,正抓了一把糖果递给小欣。 小欣不小心把糖果掉在了地上,王悦赶忙蹲下身子,细心地帮她捡起来,还笑眯眯地摸了摸小欣的头,问道:“小朋友,你是谁家的呀?长得可真可爱!” 小欣刚要回答说是路景家的,狗蛋就匆匆赶来,一把将妹妹拉到了身后。 “温阿姨,给你糖!” 小欣从人群中挤出来,看到温寒烟后,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像献宝一样把一颗糖果塞到温寒烟手里。 “那我呢?小欣,怎么没有我的份呀?” 路景看到小欣没打算分给他糖果,故意逗她。 小欣皱着眉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太情愿地拿出一颗糖果递给路景。 狗蛋把要来的喜糖分成两份,一份放进妹妹小欣的裤子口袋,一份塞到温寒烟手里,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说:“我是男子汉,才不喜欢吃糖呢!” 温寒烟温柔地摸了摸狗蛋的脑袋,轻声说道:“走吧,咱们回家吃饭啦!” 确认了眼前的人就是王悦后,温寒烟心里有些迷茫,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但她很清楚,王悦绝非简单人物,她出现在小镇,肯定不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温寒烟心里乱糟糟的,决定先按捺住情绪,看看情况再说。 “不是说来看热闹的吗?还没到跟前呢,怎么就要走了?” 路景看到温寒烟牵着两个孩子转身准备回家,不禁有些疑惑。 在他看来,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多要几把喜糖再走啊。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口音听起来十分熟悉。 “路连长,来吃喜糖啊!” 温寒烟装作没听见,继续带着孩子往前走,可那人却加快脚步追上来,不由分说地把喜糖塞到她手里,笑着说:“嫂子,吃颗糖!” 温寒烟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面容黝黑、看起来忠厚老实的年轻男人站在面前,正憨厚地笑着。 此人正是柴三宝,那个曾不顾危险把路景从战场背下来的柴班长,也是王悦的新婚丈夫。 “来,孩子们,多拿点糖!” 柴三宝一边说着,一边用大手抓了好几把糖果,把小欣和狗蛋的口袋塞得满满当当,糖果都快溢出来了。 “柴班长,恭喜你新婚快乐啊!” 路景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紧盯着他的王悦,微笑着向柴三宝道贺。 “谢谢路连长!我休假回家那天在火车站碰到司机班的小关了,他说专门来接你和嫂子呢!” 柴三宝主动伸出手,紧紧握住路景的手,语气十分真诚,“也祝路连长和嫂子早生贵子!” 听到这话,王悦的脸色微微一变。 回想起上一世,她跟着路景来小镇时,一路颠簸,吃尽苦头,根本没有司机班的战士来接送,一路上走到双脚破皮、双腿浮肿。 凭什么温寒烟就能享受这样的特殊待遇? 但很快,王悦就调整好了情绪,脸上又恢复了得体的笑容,说道:“也祝你俩早生贵子!” 路景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引到王悦身上:“柴班长,不介绍一下新娘子吗?听口音,咱们好像都是老乡吧?” 柴三宝笑着把王悦拉到身边,说道:“这是我媳妇王悦,和我是一个镇上的。悦儿,这位是路景路连长,可是我们师里出了名的兵王!” 王悦直勾勾地盯着路景那张英俊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你好,我是路景,这是我的太太,温寒烟。” 路景说着,一直揽着温寒烟的腰,语气中满是宠爱。 与柴三宝略显鲁莽的拉扯动作,以及那句“婆娘”的称呼相比,路景对温寒烟的温柔呵护和充满爱意的称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王悦心中充满了嫉妒和不甘。 上一世,路景从未如此正式地向别人介绍过她,更没用过“我太太”这样饱含爱意的称呼。 王悦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但还是装作第一次和温寒烟见面的样子,说道:“嫂子你好!” 这声“嫂子”,王悦咬字很重,嘴角还挂着一丝恶毒的笑意,仿佛在故意提醒温寒烟那些不堪的过往。 毕竟,如果不是路景从中阻拦,破坏了她原本的婚事,还让她的父母哥哥都进了监狱,现在温寒烟说不定真的会成为她的嫂子。 温寒烟清楚地看到王悦眼中浓烈的恨意,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你好!” 两人就这样直白地对视着,温寒烟的神情透着一丝幽冷。 一向和温寒烟不太亲近的狗蛋,这时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我饿了!” 仿佛这句话打破了僵持的局面,温寒烟和王悦的目光同时落在狗蛋身上。 “好,咱们回家吃饭。” 温寒烟摸了摸狗蛋的头,眼中的戾气也渐渐消散。 “嫂子,我改天能去你家做客吗?” 王悦追上前几步,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问道。 “不行!”还没等温寒烟开口,狗蛋就恶狠狠地拒绝了她。 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和小欣口袋里的喜糖都掏出来,扔在了地上,说道:“谁稀罕这些破东西!” 小欣舍不得地上的糖果,刚想弯腰去捡,就被哥哥拉住了手。 “不许捡,以后陌生人给的东西都不许吃,记住了吗?” 在哥哥的严厉警告下,小欣委屈地点点头,小声说:“哥哥,我记住了。” 路景没有阻止狗蛋这些看似有些失态的举动,反而眼底带着一丝纵容和赞赏。 自始至终,他的手都紧紧揽着温寒烟的腰,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就是温寒烟最坚实的依靠。 一家四口在夕阳的余晖中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温寒烟一手牵着狗蛋,一手牵着小欣。 “为什么呀?”温寒烟看着狗蛋,轻声问道,“为什么把好不容易要来的喜糖都扔掉了呢?” 走进路景的未来 此时,狗蛋还是那副倔强的模样,眼睛斜睨着温寒烟,满脸写着不服气。 “用不着你管,这糖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想扔就扔!” 狗蛋一边说着,一边试图甩开温寒烟拉着他的手。 可温寒烟抓得紧紧的,他又不敢太用力,生怕把温寒烟弄摔倒了。 温寒烟心里明白,寄人篱下的日子让狗蛋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 他瞧出温寒烟不喜欢王悦那个样子,便故意当了“恶人”。 表面上是为温寒烟出气,实际上是想为自己和妹妹小欣在这个家里争取点好待遇。 他年纪虽小,却懂得生存的不易,知道只有让温寒烟高兴了,他和妹妹才不会吃苦。 看着狗蛋那还带着稚气的脸蛋,温寒烟心里满是心疼。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为了生活操这么多心。 她轻声说道:“这些都是大人的事儿,你别瞎操心,好好读书才是最重要的!” 这会儿,看着狗蛋,她突然有了勇气。 不就是一个带着前世记忆的王悦嘛,她倒要看看,王悦能使出什么手段! 为了让狗蛋和小欣不再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她也一定要把这场“仗”打赢! 晚饭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狗蛋趁着还没停电,赶紧趴在桌上写作业,小欣坐在哥哥旁边,拿着铅笔认真地学着写字。 “走,咱出去串串门!” 路景帮着温寒烟洗完碗,把泔水倒在门外的水沟里,然后笑着提议道。 路景也不管温寒烟同不同意,叮嘱狗蛋看好家,就拉起温寒烟的手出了门。 夜幕降临,街上还有不少行人来来往往。温寒烟好几次想挣脱路景的手,都没能成功。 “你……你注意点影响啊!” 温寒烟终于忍不住说道。 “啥影响?我拉自己老婆的手,天经地义的事儿,我又没拉别人的!” 路景振振有词,一番歪理让温寒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小镇的夏夜闷热无比,吹来的风都是热乎乎的。 路景突然问道:“那天,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温寒烟听到这话,脚步微微一顿。 “没有!我啥都没听到!”过了一会儿,她才回答道。 路景笑了笑,说道:“撒谎的小孩可没有糖吃哦!” “我哪撒谎了?”温寒烟还在嘴硬。 路景接着说:“‘那天’这么笼统,你却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天,这还不算撒谎?” 他停下脚步,让温寒烟看着自己的眼睛,认真地说, “那天和我爸大吵一架,我都记不清自己说了啥,但看你的反应,肯定是说了让你误会的话。要是我以后不会出意外,我是打算和你过一辈子的。寒烟,你要是有啥问题、对我有啥怀疑或者不满,都能跟我说。” 今晚没有月亮,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偶尔闪过的手电筒光勉强照亮一点道路。 温寒烟心里有好多疑问,她特别想问路景,那个藏在他心里的女孩到底是谁,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听说那个女孩在很多年前救过他,路景还发誓要娶她。 就连路钟都因为这事儿,大老远跑到小镇来,指责路景薄情。 温寒烟觉得自己好像个不光彩的小偷,偷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路景,我一开始就说过,要是你心里有喜欢的人,我可以成全你,我们可以离婚。你不用因为责任就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 温寒烟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出这番话。 “你看,我就知道你听到了!”路景笑着,伸手轻轻捏了捏温寒烟的脸。 “确实有这么个女孩,很多年前救过我。我一直想报答她,可又不敢,我怕给她带来麻烦。” 说着,他张开双臂,把温寒烟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十年前,我差点连累到她,那时候我真的特别害怕,觉得自己没本事,保护不了她。” 温寒烟靠在路景怀里,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可一想到他的颤抖是因为别的女人,她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后来呢?我记得你说她结婚了,对吧?你们还见过面吗?她过得幸福吗?”温寒烟声音有些沙哑,忍不住问道。 路景捧着温寒烟的脸,眼神温柔,眼里满是爱意。“见过,我见过她。” 他缓缓说道,“我不知道她自己觉得幸不幸福,但我能肯定,她丈夫特别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傻笑,“她还有了两个孩子,一儿一女,长得特别可爱。”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小欣稚嫩的声音:“七爸爸!温阿姨!” 温寒烟赶紧从路景怀里挣脱出来,转身看到小欣正朝着他们跑过来,狗蛋在后面追着。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 小欣一下子扑进温寒烟怀里,小脸紧紧贴在她身上,“停电了,我好害怕!” 小欣的话让温寒烟心里的难过暂时消散了。 她抱着小欣,看着跑过来的狗蛋,问道:“狗蛋,要不要一起去串门呀?” 狗蛋还是那副别扭的样子,嘴硬地说:“我可不是想跟你去,我就是怕小欣不听话!” “是是是,你是哥哥,肯定得照顾好妹妹呀!等妹妹上学了,还得靠你教她写字、算数呢!” 温寒烟看破不说破,笑着给足了狗蛋面子。 “我现在都教会小欣十以内的加减法了,她还认识我们全家人的名字呢!”狗蛋挺了挺胸膛,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小欣也大声说道:“对呀,我认识‘温寒烟’这三个字,是哥哥教我的!” 听到狗蛋说“我们全家人”,温寒烟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想开了。 就算路景心里有个忘不掉的女人,可那个女人已经结婚,生活也很幸福。 或许自己没办法完全取代那个女人在路景心中的位置,但她想要走进路景的未来,和他一起过好以后的日子。 这么想着,温寒烟脸上露出了笑容。 “小欣,光认识全家人的名字可不够,还得学会写才行哦!” 小欣一听,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苦着脸说:“可是写字好难呀!” 路景看到温寒烟舒展的眉头,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他伸手把小欣从温寒烟怀里抱过来,放在地上,说道: “小欣,你现在也是个大孩子了,以后要自己走路,别总让人抱着。赵老师都跟我告状了,说你哪都好,就是被温阿姨惯坏了!” 温寒烟刚想反驳,路景就抢先一步堵住了她的话。 被说惯孩子的温寒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两个孩子在前面你追我赶地跑着,路景再次牵起温寒烟的手。 “走吧,咱去找汪白杨打听打听,看看王悦是怎么嫁给柴三宝的。” 一路上,路灯昏黄的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他们或长或短的影子。 温寒烟感受着路景手心的温度,心里渐渐踏实起来。 王悦那边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动作,但此刻,身边有路景,还有狗蛋和小欣,她觉得自己充满了勇气,也有了面对一切的力量。 路景上前敲了敲门,喊道:“汪大哥,在家吗?” 不一会儿,汪白杨打开门,看到是路景和温寒烟,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哟,是你们俩啊,快进来坐!” 进了屋,温寒烟发现屋里还有几个人在聊天。 大家打过招呼后,路景就直奔主题:“汪大哥,今天来是想跟你打听点事儿。你知道王悦是咋嫁给柴三宝的吗?感觉这里面有点蹊跷。” 汪白杨挠了挠头,想了想说:“这事儿啊,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听说王悦和柴三宝早就认识,好像是柴三宝救过王悦一次,王悦就对他有意思了。”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两家就定下了这门亲事。不过,王悦那丫头看着就不简单,柴三宝也是个老实人,也不知道以后日子过得咋样。” 敢死队的一员 “哟,寒烟啊,你可算来了!今晚我家蒸了不少包子,还热乎着呢,你稍等会儿,我给你拿几个尝尝!” 路景也不客气,笑着大声说道:“嫂子,光吃包子可不够味儿,再给来点辣椒和醋呗!” “行嘞!这都不是事儿!老白,你赶紧把小桌摆好!” 纪青文一边说着,一边朝厨房走去,爽朗的笑声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汪白杨也赶忙起身,把吃饭用的小桌搬到院子里。 纪青文是晋中那一片儿的人,做面食的手艺堪称一绝,尤其是她蒸的发面包子,又软又香,咬上一口,满满的都是家的味道。 这次蒸的是普通的豆腐萝卜馅包子,可味道却格外好,路景一口气就吃了两个。 “嫂子,等会儿给我们多带几个回去呀!” 路景吃着包子,还不忘开口要。这副模样,让温寒烟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瞪了他一眼。 汪白杨夫妇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满脸笑意地应道:“没问题!今天蒸了三大屉呢,给你们拿一屉!” 大家吃着包子,话题不知不觉就转到了柴三宝的婚事上。 这事儿在今天的小镇上可是个大新闻,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说真的,我都没想到三宝回家一趟,居然就娶上老婆了!” 汪白杨一边说着,一边拿出烟丝和草纸,准备卷烟。 他作为柴三宝的排长,对这事儿也是感到十分意外。 “他是个孤儿,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十五岁就参了军,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 纪青文听了,忍不住“哎呀”了一声,疑惑地说道:“可他结婚申请报告怎么能通过呢?听说女方家里父母犯了事,这家庭成分不太好啊。” 汪白杨把卷好的烟递给路景,又接着卷自己的,解释道: “现在是特殊时期,情况特殊嘛。咱们八十二师很快就要上战场了,前线打得那叫一个惨烈,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只要是在合理合法的范围内,组织都会尽量满足战士们的需求,结婚这种事儿自然也不例外。” “是啊,因为要上战场,好多战士都收到了退婚信。有些甚至直接寄到了前线。” 汪白杨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有个战士不识字,让班长帮忙读信,班长不忍心,就把退婚信改成了情书读给他听。” 路景接过话茬,叹了口气说道: “那个战士还以为是对象写的情书,开心得不行,把信放在贴身口袋里。结果第二天,就牺牲在了战场上……”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沉重了,温寒烟听着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汪白杨笑了笑,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不过,别的女人都退婚,只有三宝的未婚妻愿意嫁给他,这对大家来说也是个鼓舞。组织肯定会支持的。而且战士们心里有牵挂,在战场上才更有劲儿,绝境中也能爆发出超强的意志。人在最难的时候,就会格外想念自己最爱的人。” 说着,他温柔地看向纪青文和在一旁玩耍的儿子汪金科。 温寒烟忍不住看向路景,恰好路景也正看着她。 在和平年代,各种条约规定是维护社会秩序的准则,可在战争时期,很多规则都不得不做出改变。 汪白杨给自己和路景点上烟,又继续说道: “几年前,有个二十人的敢死队,出发前战士们想尝尝好酒的滋味。寒烟你知道的,部队里严禁喝酒,这可是违反纪律的大事。” “但是团长不仅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还想尽办法弄来一瓶茅台酒,亲自给战士们斟酒送行……” 说到这儿,汪白杨停了下来,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悲伤,久久没有再说话。 纪青文忍不住问道,声音微微颤抖:“然后呢?那二十个战士……都平安回来了吗?” 汪白杨苦笑着,声音有些沙哑:“二十个人的敢死队,最后只活下来一个。” 温寒烟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要转移话题: “那……那好歹还有一个活着呀!那个活下来的战士现在怎么样了?” 汪白杨看向一旁默默抽烟的路景。 过了一会儿,路景掐灭烟头,脸上带着平静的笑容说道:“我现在挺好的。” 短暂的沉默后,温寒烟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从敢死队中侥幸活下来的人竟然是路景! 路景是路钟的儿子,是薛怀川的外甥,他本可以凭借家庭背景轻松获得好的发展,可他却选择了最危险的路。 敢死队,意味着每一个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加入敢死队的官兵,几乎没人指望能活着回来。 一想到路景差一点就回不来了,自己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他,温寒烟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寒烟,你怎么哭了?” 路景看到温寒烟哭了,顿时慌了神,赶忙伸手去擦她的眼泪,可眼泪却越擦越多,一滴一滴落在他手背上,仿佛烫在了他的心上。 “你差点就死了!你怎么这么傻呀!” 温寒烟紧紧攥着路景的袖子,声音带着哭腔,有些含糊不清。 “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 路景一边安抚着温寒烟,一边埋怨汪白杨:“汪白杨,你这嘴怎么就管不住呢!这下可好,把我家寒烟都弄哭了。” 可温寒烟根本不听他的安慰,哭得更厉害了。 汪白杨急得直挠头,他也没想到会这样,早知道路景瞒着这事儿,打死他也不会说的。 温寒烟来的时候还满脸笑容,离开的时候却哭得稀里哗啦。 周围的邻居看到这一幕,不明所以,还以为是脾气直爽的纪青文欺负了温寒烟。 “你们懂什么!” 纪青文眼眶泛红,大声警告那些看热闹的邻居:“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以后谁要是敢欺负寒烟,我跟他没完!” 回到家后,纪青文把儿子汪金科拉到跟前。 “儿子,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不许欺负狗蛋他们兄妹,也不许欺负寒烟阿姨。要是有人欺负寒烟阿姨,你一定要保护好她,听到没?” 汪金科乖巧地点点头,却又好奇地问道:“那要是你欺负寒烟阿姨呢?我帮谁呀?” “我怎么会欺负她!”纪青文瞪了儿子一眼,认真地说道:“你记住,上战场杀敌的是英雄,嫁给英雄的女人同样也是英雄!” 路景半搂半抱着温寒烟往家走,怀里的温寒烟还在抽抽搭搭地哭着。 路景心里又心疼又无奈,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美滋滋地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路景,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温寒烟的绝技——巴掌 温寒烟原本还在路景怀里哭得抽抽搭搭,肩膀微微颤抖,眼泪把路景的衣衫都洇湿了好大一片。 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骤然传来,瞬间斩断了她的悲伤。 她急切地扯过路景的衣袖,也顾不上这衣袖是否干净,就这么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把,试图把那些狼狈的泪水都藏起来。 这变脸的速度,快得让路景都忍不住在心里惊叹:“好家伙,我这媳妇莫不是偷偷学了川剧变脸的绝技?” 来的人是王悦。 她脚步虚浮,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在黑暗中摇摇晃晃地站着,就像一艘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小船。 狗蛋眼疾手快,赶紧拿起手电筒照过去,那道刺眼的强光直直地射在王悦脸上。 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脸上的肌肉因为强光的刺激而扭曲着。 路景眼神冰冷,手臂紧紧揽着温寒烟的腰,仿佛要用这个动作向世界宣告温寒烟的归属。 他看向王悦的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这种厌恶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 “我应该认识你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们才是一对儿!” 王悦大着舌头,含糊不清地说着,还试图向前几步抓住路景的手。 她的动作有些滑稽,像是一只喝醉了的鸭子。 狗蛋立刻冲上前,张开双臂挡在王悦面前,像一堵坚实的墙。 “滚开!” 狗蛋大声呵斥道,语气里充满了愤怒, “他都有老婆了,你要点脸行不行!” 王悦听到这话,原本就因为醉酒而涨红的脸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五官都因为愤怒而扭曲在了一起。 她像是被激怒的野兽,抬手就朝着狗蛋的脸抽去。 温寒烟反应更快,她一把将狗蛋拉到自己怀里,动作熟练又迅速。 在王悦的手还没碰到狗蛋的时候,温寒烟已经毫不犹豫地扬起手,“啪”的一声,一记结结实实的耳光落在王悦脸上。 王悦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被打的脸,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敢打我?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打我?你不过就是我家以前拴在柴房的牲口罢了!” 王悦彻底被酒精冲昏了头脑,她完全分不清现在和过去,还以为自己依旧活在上一世那个可以随意欺辱温寒烟的家里。 她一边哭喊怒骂,一边张牙舞爪地挥舞着手臂,活脱脱像个疯子。 温寒烟脸色紧绷,她铆足了劲儿,抬手又朝着王悦的脸狠狠抽去,一下又一下,耳光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路景和狗蛋、小欣兄妹俩都被这清脆的耳光声惊到了,他们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仿佛那耳光就打在自己脸上一样。 “哥哥,以后可千万不能惹温阿姨生气呀,她打人耳光肯定很疼!” 小欣紧紧攀着狗蛋的胳膊,小声地嘀咕着,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惊恐。 狗蛋瞥了一眼表情僵硬的路景,在心里默默给自家这位大哥点了根“虚拟”的白蜡烛,暗自想着:“七爸爸,你这婚后的日子可真是充满挑战啊,以后可得多保重!” 疼痛如潮水般席卷了王悦的大脑,她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匍匐在地,双手抱着头,不断地哀嚎着。 温寒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声音幽冷得仿佛来自地狱: “王悦,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你要是能痛改前非,和柴三宝好好过日子,以前的恩怨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要是还不知好歹……”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冰冷, “到时候新仇旧怨一起算,你从哪里来,我就把你赶回哪里去!” 说完,温寒烟一手牵着狗蛋,一手牵着小欣,转头看向还愣在原地的路景。 “发什么呆呢?赶紧开门,回家!” 这一刻,在路景眼中,温寒烟就像是一位从战火中走来的战神,背后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威武霸气,让他差点就要对着她顶礼膜拜了。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开锁,一边美滋滋地在心里默念:“我老婆也太帅了吧!” 回到家后,温寒烟忙着安顿两个孩子洗脸睡觉。 路景则轻车熟路地烧好了热水,放在卧室里。 往常这个时候,为了避嫌,他都会自觉地去外面待一会儿。可今天,温寒烟却叫住了他:“你不用走,就在房间里待着!” 路景刚准备迈出门槛的脚瞬间僵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 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路景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忙不迭地后退几步,关上了门,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木头,脸上滚烫滚烫的,就像着了火一样。 浴室里弥漫着夹杂着茉莉香的热气,不断地钻进路景的鼻子里。 这种香味的胰子在小镇上其实很常见,可路景却觉得,只有在温寒烟身上,才能嗅到这种让他魂牵梦绕、勾魂摄魄的香气。 他常常在半夜醒来,那股香味萦绕在鼻尖,让他热血翻涌,就算用凉水冲澡,也浇灭不了身体里那股炽热的火焰。 路景背对着浴室,耳朵却不自觉地竖了起来,像一只警觉的兔子。 他试图通过那细微的水声,去判断温寒烟在做什么。 他听到温寒烟在拧毛巾,听到她撩起热水搓洗身体的声音…… 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在路景的脑海里,却已经清晰地浮现出一幅美人出浴的画面。 那画面如同春天里最明媚的春光,美得让人心醉神迷,可也让路景感到无比的煎熬。 “我洗好了!” 温寒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像一道惊雷,瞬间把沉浸在幻想中的路景惊醒。 他身体猛地一激灵,仿佛有一股电流从身体里窜过,不由自主地喟叹出声。 “水还热着,你要是嫌换水麻烦,就用盆子里的水冲一冲吧!” 紧接着,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路景知道,那是温寒烟上了床。 可此时的路景却不敢转身,他就像一个做了坏事怕被抓包的孩子,满心都是慌乱。 他心里暗自懊恼:“我这也太没出息了,什么都还没发生呢,我就不受控制了。” 最后,路景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落荒而逃,跑到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 冰冷的水浇在身上,他才稍微冷静了一些,这才鼓起勇气回到卧室。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温寒烟并没有睡着。 她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细带裙。 房间里光线昏暗,可路景视力极佳,他还是清楚地看到,温寒烟就像三月里最动人的春光,眉眼含情,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这画面,就像一把大火,瞬间点燃了路景的心。 路景感动吗? 不,他此刻满心都是紧张和害怕。 事出反常必有妖,比起温寒烟这样主动投怀送抱,他还是更喜欢自己之前靠着死缠烂打去占她便宜的日子。 毕竟她刚刚才发了那么大的火,把王悦狠狠教训了一顿,他真的很害怕,前一刻还温柔似水的温寒烟,下一刻就会突然挥手,给他来上一巴掌。 毕竟,怕老婆可是男人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本能啊! 路景咽了咽口水,双手紧紧扶着门框,身体微微颤抖着。 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三个字在不断重复播放:“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温寒烟看着靠门站着一动不动的路景,微微皱起了眉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 “上来!” 她往床里面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路景躺在自己身边。 路景哪里敢说不,他心里虽然害怕又紧张,但还是硬着头皮朝着床边走去。 眼前的画面香艳旖旎,路景的心情也格外激动。 可不知怎么的,今天他的身体和大脑好像失去了同步,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虽然这事儿有点伤男人的尊严,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 嗯……他,今,晚,不,那个啥! 可路景已经来不及逃走了,温寒烟掌握了主动权。 她看着路景磨磨蹭蹭的样子,直接欺身而上,一把将路景拽上了床…… 李春花杀人了 路景稍显疲惫地躺在床上,“咚”的一声,后脑勺重重砸在枕头上上。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咚咚……”门外突然传来两声更为响亮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纪青文焦急的呼喊: “路连长,小寒,快醒醒,郭家出事啦!” 郭家? 郭爽家? 这几个字瞬间打破了房间里原有的宁静,温寒烟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她一个翻身,迅速坐了起来。 慌乱之中,她的手撑错了地方,正好顶到了刚起身的路景,路景疼得闷哼一声,赶紧捂住自己的裆部,一脸委屈地说道: “媳妇儿,你这下手也太没轻没重了!” 温寒烟顾不上道歉,匆忙地开始穿衣服,顺手把路景的衣服丢到他脸上,嘴里说着: “先别管这个了,赶紧去看看!”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夜色如墨,郭家却被几十道手电与油灯的光芒照得亮如白昼。 温寒烟和路景赶到时,就看到院子里横躺着一具尸体,鲜血还在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在地上汇聚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温寒烟看到这一幕,吓得尖叫出声,路景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用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让她再看这血腥的场景。 汪白杨等几个军人已经迅速行动起来,将案发现场保护起来,把那些围观看热闹的老百姓都赶到了院子外面。 李春花眼神空洞地坐在地上,双手沾满了鲜血,身旁还扔着一把带血的砍柴刀。 看到路景进来,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哭喊道:“我真不是故意杀她的,是廖翠萍半夜翻进我家,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我实在是没办法,才反抗的!” 在李春花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众人逐渐了解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郭爽离开家后,家里的大小事务都落在了李春花一个人身上。 她实在忍受不了万家那些人的颐指气使,就找来娘家弟弟把廖翠萍母子三人赶出了家门。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平息,没想到今晚廖翠萍竟然从后墙翻了进来,二话不说就把刀子抵在了李春花的脖子上,恶狠狠地说: “你女儿和我儿子还没离婚呢,我还是郭爽的婆婆,这个家有我一半的份儿!你之前说结婚后万启钢就是这个家的男主人,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今天你要是不同意我们娘仨搬回来住,我就捅死你!反正我有精神病,就算杀了人也不用偿命!” 李春花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柿子,在激烈的争斗中,她顺手操起砍柴刀进行反击,混乱之中,竟然直接砍断了廖翠萍的脖子…… 听完这些,温寒烟心里一阵后怕,一阵恍惚。今天因为王悦的事情,她心烦意乱,差点就把上一世的这一晚郭爽家会出事给忘了。 上一世,郭爽家同样死了人,只不过死去的不是廖翠萍,而是无辜的郭爽。 她本以为这一世万启钢入狱,万家母子被赶走,就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悲剧,可命运似乎还是不肯放过郭爽一家。 难道真的就像传说中那样,生死有命,鬼差今晚必定要勾走一个人的魂灵? “哎,你说李婶儿也太狠了,吓唬吓唬她让她走就行了,干嘛非得闹出人命啊!” “不管怎么说都是亲家,把人家扫地出门本来就不太地道!” “郭爽心真够狠的,把自己男人送进监狱,她妈又把亲家给杀了,谁沾上郭家谁倒霉!” 几个看热闹的妇女在人群中窃窃私语,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心。 温寒烟原本不想理会这些风言风语,可当听到她们把郭爽也牵扯进来,肆意诋毁时,她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放你娘的屁!” 温寒烟指着那个说郭爽心狠的妇女,愤怒地骂道, “郭爽做错了什么?被家暴的是她,被婆家欺负的也是她,她凭什么不能反抗?还有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把万启钢送进监狱的人是我,有什么事儿冲我来,欺负郭爽算什么本事!” 曾经,在那件事之后,小镇上关于温寒烟的谣言铺天盖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但她从未辩解过。 她不屑与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争辩,因为她有路景做依靠,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不怕。 可郭爽不一样,郭家没有男人撑腰,李春花很快也会被警察带走,这么大一个家,就只剩下郭爽一个弱女子独自支撑。 这些妇女不就是看郭爽没有靠山,就算把唾沫星子吐到她脸上,也没人能为她出头吗? 人性的丑恶,在这些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哟,你还帮郭爽说话呢,你就不怕她把你男人抢走?” “全镇谁不知道郭爽和路连长以前……这可不是我瞎编,都是李婶儿亲口说的!” “郭爽新婚就守活寡,以后可得把自家男人看紧点,别被她……哎哟,你敢打我!” 那个说郭爽守活寡的妇女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寒烟一记耳光抽得差点摔倒在地。 她捂着脸,一脸震惊地看着温寒烟,表情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 “你……你竟敢打我!” 温寒烟抬起下巴,冷冷地笑了笑: “打的就是你!今天我就给你们立个规矩,谁要是再敢造谣郭爽,我就把谁的脸扇肿!” 有人还不死心,想把路景拉进来挑拨他们夫妻关系。 “路连长,这老婆可不能惯着,该打就得打,该骂就得骂,不然以后她骑在你头上拉屎,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路景神色冷峻,眼神如冰刀般扫了那妇女一眼,仅仅这一眼,就吓得她不敢再出声。 “你在家虐待公婆、欺负妯娌,你男人怎么没把你收拾了?” 看到温寒烟被人围攻,纪青文赶紧冲出来,指着那个挑拨离间的妇女骂道, “郭家出了事,没有男人撑着,大家本应该齐心协力帮郭爽渡过难关,你们却在这里看笑话,就不怕报应吗?” 郭爽接到消息匆匆赶回家时,正好听到温寒烟这些维护自己的话。 这些年,她被母亲当成男孩来培养,从小到大都在努力为别人遮风挡雨,却从未感受过被人呵护的滋味。 那些看着她长大,曾经和母亲关系亲密的婶婶大娘们,此刻却恨不得把郭家彻底踩在脚下。 而站出来保护她的,竟然是和她有过矛盾的温寒烟,还有这些外乡来的军属。 郭爽心里一阵感动,她从人群中挤到院子里,轻声说道:“谢谢你!”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神色平静地走到母亲面前。 李春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拉住女儿的手,哭着哀求:“你快救救妈,我真不是故意杀人的,我不想坐牢啊!” 郭爽原以为自己会害怕看到尸体,可当看到廖翠萍那恐怖的死状时,她的心却出奇地平静,甚至有些冷漠。 “妈,警察很快就来了,到时候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别慌。” 她半跪在地上,轻声安慰着母亲,眼底却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沧桑和疲惫。 “对不起,闺女,是妈错了!” 李春花伏在女儿怀里,当着众人的面,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我不该逼你和万启钢结婚,不该一次次纵容万家的人欺负你,不该为了那点面子,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郭爽挺直了腰背,抱着母亲,任由她在自己怀里哭泣认错。 她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母亲的这句“对不起”,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喜悦,只有无尽的麻木和空洞。 一句“对不起”,又怎么能弥补她那些被毁掉的青春岁月呢? 那些美好的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一整夜,小镇都闹哄哄的。 警察来了一批又一批,等把尸体抬走,带走杀人嫌犯李春花时,天色已经大亮。 李春花此时反倒显得很冷静,甚至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闺女,别找关系救我,一切都听公家的判决。” 临上警车时,她叮嘱着郭爽, “刚开始我特别害怕,甚至想让你动用所有关系给我开脱,还想让你去找路景帮忙。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杀死廖翠萍,万启钢坐牢,以后就没人能欺负你了。这是我做的孽,我自己承担后果,我认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手铐和脚上的脚铐,最后又环顾了一圈生活了多年的家乡, “要是我被判了死刑,被枪毙了,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了就行,别和你爸合葬,我怕玷污了郭家列祖列宗的名声。” “以后这个家就靠你自己了,你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别像妈一样糊涂。” 温阿姨,我…我有点喜欢你 说完,李春花抬起头,看到了人群中的温寒烟,她远远地向温寒烟颔首致谢,说道: “温寒烟,虽然我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但我还是厚着脸皮求你一件事……” 李春花眼中满是慈爱与愧疚,她微微弯着腰,语气近乎祈求,仿佛每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寒烟姑娘,我求求你,多照顾照顾我家爽儿,还有狗蛋和小欣那俩孩子,我……实在放心不下。” 经过这一夜的变故,她深刻反思了自己过去的种种,那些愚昧和保守的做法,无疑给郭爽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也差点耽误了狗蛋兄妹的未来。 温寒烟毫不犹豫地回答: “您别这么说,不用您求我,我打心眼里欣赏郭爽的为人,也特别喜欢狗蛋和小欣,肯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听到这话,李春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这些年,路连长和他那些战友给的钱,我一分都没花,全攒着呢。都放在我房间柜子下面的铁盒子里,本来是想着给狗蛋以后结婚娶媳妇用的。” 李春花顿了顿,又认真补充道, “不,现在得说是给狗蛋和小欣一起用的,男孩女孩都一样,都该有个好未来。” 温寒烟听后,不禁一愣。 以前她还以为李春花不让狗蛋上学,是贪图那几十块钱的学费,却万万没想到,李春花不仅没有私吞学费,连孩子们这些年的生活费都存了下来。 “没错,我是故意不让狗蛋上学的。” 李春花苦笑着,眼中满是自责, “我就是害怕他将来学业有成,去了外面的大城市,就不回来了。我就想让他像爽爽一样,留在我身边。” 说到这儿,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替我跟狗蛋道个歉吧,我不该擅自替他做决定,我知道他一直都特别想上学。” 温寒烟轻轻点了点头,安慰道:“狗蛋从来没说过您半句不好,他和小欣心里都特别爱您。” 李春花听了,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却闪着泪花。她不再犹豫,转身坚定地走上了警车。 周围围了不少人,可因为昨晚温寒烟那毫不留情的一耳光,大家都心有余悸,没人敢再随意议论。 他们都清楚温寒烟的厉害,生怕自己也被她教训一顿,更重要的是,路连长向来护着自己的老婆,要是惹了温寒烟,路连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温寒烟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却发现本该在学校的狗蛋正蹲在院子里,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蚂蚁,眼神里透着一丝迷茫。 “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去上学?” 温寒烟强打起精神,走进屋里拿出书包,递给狗蛋,语气坚决地说道:“赶紧去学校!” 狗蛋抬起头,脸上挂着两行泪水,声音带着哭腔问道:“温阿姨,奶奶会被枪毙吗?” 这三年的养育之恩,让狗蛋和李春花感情很深,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瞒得住已经懂事的他呢? “他们都说李奶奶是杀人犯,是要被枪毙的大坏蛋。” 温寒烟牵起狗蛋的手,决定亲自送他去学校。在路上,她轻声问道: “杀人就一定是坏蛋吗?那你路叔叔他们上战场杀敌,杀了很多敌人,你觉得他们是坏蛋吗?” 狗蛋连忙摇头,大声说道:“他们都是大英雄!” “这就对了,这世上的事情啊,没有绝对的对错。” 夏日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路边的知了在不停地鸣叫,温寒烟的声音温柔而平静, “在战场上,如果因为心善软弱不敢杀敌,敌人就会伤害我们的亲人,侵占我们的家园。同样的道理,如果李奶奶不反抗,她就会被廖翠萍杀死,她的家也会被霸占,她的女儿郭爽也会被欺负。”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学校门口。 温寒烟停下脚步,看着狗蛋的眼睛说: “阿姨一直教导你要做个善良的人,但是狗蛋,善良和强硬得看是对谁。对坏人善良,就是对自己和身边的人残忍。” 狗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神里还带着一丝懵懂。 温寒烟摸了摸狗蛋的脑袋,笑着说: “好好读书,等你学的知识越来越多,就会明白这些道理啦,快进去吧。” 狗蛋听话地走进学校,温寒烟看着他的背影,准备转身离开。 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狗蛋的声音:“温阿姨!” 温寒烟回头,看到狗蛋背着小书包,站在旗杆下,红着脸,鼓足勇气说道: “我……我有点喜欢你!” 温寒烟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回应道:“那你可得再加把劲,争取更喜欢我一点!” 因为狗蛋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温寒烟的心情好了许多。 路过郭家时,温寒烟看到郭爽正一个人在院子里清理血渍。 还有几个好事的人围在院外,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看什么看!都没事做吗?” 温寒烟走上前去,毫不客气地把那几个人推到了台阶下。 昨天她打人的事让大家都见识到了她的泼辣,现在没人敢招惹她,生怕也挨上一巴掌。 那些人散开后,温寒烟跨过门槛,默默地打了一桶水,准备帮郭爽一起清理。 “别弄!这是死人的血,不吉利。” 郭爽拦住温寒烟,小声说道,“连我舅舅都很忌讳,怕沾上这种东西。” 但郭爽不能逃避,这是她的家,她必须面对。 温寒烟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把桶里的水泼在地上,血水随着水流慢慢散开。 郭爽感激地笑了笑,拿起拖把,把剩下的血水清理干净。 很快,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整洁,仿佛昨晚的那场悲剧从未发生过。 “昨晚我妈出事之前,我做了个特别可怕的梦。” 郭爽给温寒烟倒了一杯水,两人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随意地聊着天。 “我梦到被砍掉脑袋的人是我,凶手是翠萍萍。梦里我死了,狗蛋和小欣也死了,我妈也没能逃过,万启钢一家霸占了我的家。” 说着,郭爽回头看了看这个承载了她无数回忆的家,虽然这里有很多痛苦的回忆,但她依然深爱着。 “寒烟,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没有你,昨晚那个噩梦可能就真的会变成现实。” 郭爽的声音有些颤抖, “要是你没有带走狗蛋和小欣,要是你没有带着路景追上来,那天,我们都活不了。万启钢的母亲和弟弟妹妹肯定会趁机欺负我,我反抗的话,最后肯定会被他们杀死,他们就会霸占我的家。” 温寒烟表面上很平静,可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郭爽太聪明了,她通过逻辑推理,把前世可能发生的事情清晰地描绘了出来。 “寒烟,是你救了我!”郭爽说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谁不怕死呢? 当她意识到是温寒烟的出现,让她躲过了死神,心中满是对温寒烟的感激。 温寒烟轻轻握住郭爽的手,安慰道:“其实是你自己救了自己,我只是帮了点小忙。从你把狗蛋和小欣交给我的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已经开始改变了,才有了现在我们像朋友一样坐在一起聊天。” 看着郭爽满是泪水的眼睛,温寒烟温柔地问道:“郭爽,我在这儿没什么朋友,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自家女娃娃就是给力 郭爽从小到大几乎没什么朋友。 在别的姑娘专注于绣花纳鞋底,享受着女红带来的乐趣时,她却以“郭卫国”的身份在田间忙碌。 挑粪锄草这些重活累活,她干起来丝毫不比男人逊色,甚至更为卖力。 而且,她从小到大都留着光头,在人群中就像个异类。 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对她避而远之,不愿意和她一起玩耍,还总是叫她“光头女”。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突然听到温寒烟提出要和她做朋友,她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内心满是紧张。 “可是我……我可能真不太适合……” 郭爽小心翼翼地斟酌着用词,缓缓说道, “我这人脾气不太好,家里又刚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要是和我做朋友,说不定会有很多麻烦,对你来说太吃亏了。”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说不定咱俩特别合拍,趣味相投呢!” 温寒烟笑着调侃道。“趣味相投”这四个字一出口,让原本有些拘谨的两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郭爽听了这话,心里一暖,终于鼓起勇气下了决心。 “好,那咱们就试试。我要是再拒绝,估计你该误会我还对路景有意思了!” 温寒烟听她这么说,笑得更厉害了, “有妇之夫有什么好惦记的,部队里优秀的军官多得是,要是真想找,咱们肯定能挑个更好的!” 两人相谈甚欢后,温寒烟便从郭家往回走。没走多远,就碰到了王悦。 “嫂子!”王悦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主动停下来和温寒烟打招呼,眉眼间满是温柔乖巧的模样。 若不是她脸上那清晰可见的巴掌印,温寒烟都要怀疑昨晚家门口发生的那场闹剧是不是一场梦了。 正是因为她顶着巴掌印还这般乖巧地打招呼,温寒烟心里越发警惕,对她的厌恶也更添几分。“ 嫂子,这是我和三宝从老家带来的特产,您尝尝!” 王悦热情地递过来一包麻糕,丝毫不在意温寒烟冷漠的态度。 她还故意弯着腰,一副讨好的姿态,这反倒让温寒烟看起来像是在故意欺负她。 这时,言朵拎着菜篮子走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俩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温寒烟开口,王悦就急忙说道:“没事的,我和嫂子刚认识,她还不太了解我,所以显得有些生分。” 言朵听了,用赞赏的眼神看了看王悦,然后转头对温寒烟解释道:“她叫王悦,是新来的军属。以后大家都住在这一片,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要互相帮助啊!” 说完,她又催促温寒烟:“小寒,还愣着干什么呢?快把点心接过去呀!” 在军属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接受别人送来的点心,就意味着接纳对方。 温寒烟刚来小镇的时候,言朵就曾教过她,要亲自上门拜访其他军属,送上水果点心,这样既可以表明自己是谁的家属,也能和大家搞好关系。 此刻,王悦正得意地看着温寒烟,那眼神仿佛在说自己胜券在握。 温寒烟心里清楚,如果接过点心,就等于向王悦低头认输了;可要是不接,言朵可是田政委的老婆,在军属中地位比较高,她最看不惯那些自视清高、破坏军属团结的人。 王悦心里也有自己的算计,她清楚地记得,上一世因为自己和其他军属吵架,言朵找她谈话,还狠狠批评了她。 所以这一世,她学聪明了,刚到小镇就想着先讨好言朵。 她特意趁着言朵出门买菜的时候给温寒烟送点心,就是想让温寒烟陷入两难的境地。 温寒烟确实被言朵盯着,左右为难,感觉不管怎么选都像吃了亏。 就在这时,小欣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几步冲上前,一把抢过王悦手里的点心,直接扔在地上,还用力跳起来踩了几脚。 “哎,这孩子!” 言朵被小欣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小欣今天会做出这样的事。 “坏阿姨!我讨厌这个坏阿姨!” 小欣手指着王悦,大声喊道,说着说着,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 “她昨晚偷偷打我了!” 狗蛋和小欣身份特殊,军属们都很疼爱他们,就连镇上那些调皮捣蛋的熊孩子都不敢欺负这兄妹俩。 言朵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她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她为什么打你呀?” 王悦听到小欣这么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急忙大声辩解: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欺负小孩子呢?这……这不会是大人教孩子故意撒谎吧?” 她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在暗示是温寒烟教坏了小欣。 “你明明就打我了!昨晚你喝醉酒,骂我是没爹没妈的野孩子,还掐我这里和这里……奶奶,我疼死了!” 小欣一边有模有样地指着自己的腿,一边可怜巴巴地抱住言朵。 言朵心疼坏了,连忙把小欣抱起来,轻声安抚着。 “小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悦只觉得自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她只能不停地否认,可小欣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她晕过去。 “她还说了好多难听的话骂我和哥哥,温阿姨特别生气,就打了她耳光,你看,她脸上现在还有巴掌印呢!” 这时,已经有几个军属听到动静赶了过来,刚好听到了小欣的这番话。 “哎,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路连长家门口确实有争吵声,当时听不太清楚在吵什么,就听到了几声响亮的耳光声,可把我吓了一跳!” 和温寒烟住在同一条巷子的军属开口说道,从侧面印证了小欣的话。 另一个军属也跟着说道:“说不定是昨天在招待所门口,狗蛋调皮扔了柴班长的喜糖,王悦怀恨在心,所以才……” “胆子也太大了,追到人家门口欺负孩子,要是我是小寒,我也得气炸了,肯定要动手!” 几个军属你一言我一语,他们的证词和小欣的话相互印证,形成了完整的证据链。 按照这样的逻辑来看,温寒烟只是给王悦甩脸色,已经算是很给柴班长面子了。 要是换做脾气暴躁点的军属,恐怕早就拿大棍子把王悦赶走了。 从头到尾,温寒烟一句话都没说,却巧妙地赢得了这场“战争”。 她冷冷地看着狼狈不堪的王悦,抬起下巴,挑衅地笑了笑。 王悦有苦难言,她根本没法说出真相。难道要告诉大家,自己大晚上出现在温寒烟家门口,是为了勾引路景吗? 又怎么能承认脸上的巴掌印是自己辱骂温寒烟换来的呢? 原本信心满满回到小镇,以为凭借上一世的记忆就能事事顺遂、打压温寒烟的王悦,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刚回来就栽在了一个四岁小孩手里,真是…… “小王,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言朵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威严,“你总不能说小欣在撒谎吧?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会编出这些话?” 纪青文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啊,小寒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忙郭爽家的事,哪有时间教孩子这些呢?” “柴班长真是够倒霉的,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老婆!” 军属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斥责着王悦,把她气得脸色铁青。 就在这时,王悦看到拐角处走来一个身影,脸色瞬间变了,紧接着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三宝,我好害怕!” 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扇耳光 在军队的大院里,柴三宝没能分到房子,只能和新婚妻子王悦继续住在招待所的家属房。 从军营到招待所,这条路是大家的必经之路,午饭时分,柴三宝拎着给王悦打的饭菜,和战友们一起出现在这里。 走进家属房,柴三宝就看到王悦正哭得伤心,顿时慌了神。 他赶忙放下饭菜,上前轻轻揽住王悦的肩膀,温柔地哄着:“悦悦,这是咋啦?是不是和其他嫂子闹别扭啦?” 说着,他又赶紧朝着温寒烟等人赔笑道歉: “嫂子们,我家悦悦不太会说话,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你们多担待,我替她给你们赔不是!” 柴三宝为人老实,在部队里人缘极佳。 当初,他不顾危险把路景从战场上救回来,这份英勇和义气,让大家都打心眼里佩服。 不管是官兵,还是军属,都很给他面子。 毕竟,谁不希望自家男人在战场上能有柴三宝这样重情重义、不离不弃的战友呢? 经他这么一赔礼,军属们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纪青文忍不住开口:“柴班长,不是我们故意刁难你家悦悦,实在是她……” 话还没说完,王悦就哭着打断了她,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还一个劲儿地鞠躬,那模样,就像被欺负的可怜人。 汪白杨见状,狠狠瞪了自己老婆一眼:“青文,你这是干啥!欺负新来的军属算怎么回事儿?” 其他人也纷纷指责自家妻子,然后带着家属离开了。 路景脸色不太好看,他默默走到温寒烟身边,将她轻轻护在怀里,关切地问:“寒烟,没吃亏吧?” 温寒烟笑着摇摇头,从言朵怀里接过小欣:“没事儿,多亏了小丫头机灵!” 言朵也不好当着柴三宝的面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新婚燕尔。 她严肃地说道:“柴班长,今天这事儿我也不多说,但谁对谁错我心里清楚。 军属之间有点矛盾很正常,可烈士子女是我们的底线!我把话放这儿,谁敢动烈士子女一根汗毛,我跟谁没完!” 说完,她转身就走,巷子里只剩下路景一家三口和柴三宝夫妇。 柴三宝被言朵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王悦又一直在哭,他脑子乱成了一团。 “路连长,实在不好意思,我先带悦悦回去了。” 路景点点头,没说什么。 回到家,温寒烟拿了个果子递给小欣,好奇地问:“宝贝,你刚刚那些话,从哪儿学来的呀?” 她总觉得小欣那些话逻辑清晰,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能想出来的。 小欣啃着果子,乖巧地回答:“是哥哥教我的!哥哥说,要是那个坏阿姨再来捣乱,就让我这么说。” 说完,还眼巴巴地看着温寒烟,像是在求表扬:“寒烟阿姨,我做得好不好呀?” 温寒烟想到王悦吃瘪时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捧着小欣的脸亲了一口:“宝贝说得太棒了!” 可说完她又觉得,不能这样教孩子。 “不过小欣,撒谎是不对的哦,尤其是在家里,可不能骗我们,知道吗?” 小欣用力地点点头:“哥哥说过啦,不能骗他,也不能骗路爸爸和寒烟阿姨!” 温寒烟走进厨房准备做饭,一边忙活着,一边把事情的经过讲给路景听。 “她故意趁着言朵阿姨出去买菜的时候给我送点心,就是想看我笑话。要不是小欣机灵,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路景坐在灶前烧火,满不在乎地说: “这有啥难的?直接把点心扔了,让她走人不就行了,她还能把你怎么样?” 温寒烟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路景: “部队一直强调军属要团结,我要是当着言朵阿姨的面让王悦滚蛋,影响多不好。就算我不在乎,也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呀!” 路景听了这话,心里甜滋滋的。原来老婆是在为他着想,他越想越觉得暖心。 路景站起身,也不管温寒烟手里还拿着菜刀,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 “你为我考虑,我特别开心。但我更希望你能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娶你回来,可不是让你受委屈、看别人脸色的!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就像昨晚那样,直接扇她耳光,管什么影响不影响的,我才不在乎!” 说着,他就开始动手动脚,趁着温寒烟衣衫单薄,隔着衣服占起了便宜。 “你别闹!” 温寒烟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被路景弄乱的衣领,一边推着在她怀里乱亲乱咬的路景。 可她还是没防住,“哎呀,你咬疼我了!” 路景含糊不清地说:“疼啦?那我给你亲亲。” 正闹着,外面传来狗蛋放学回来的声音。 温寒烟生怕狗蛋进来看到这一幕,情急之下,抬脚朝着路景大腿踹了过去。 她这一脚可真用力,路景疼得捂着大腿直咧嘴:“媳妇儿,你就不能轻点啊!每次都这么狠,你就不怕把我踹坏了,后半辈子你可怎么办?” 温寒烟红着脸,骂了句:“滚一边去!” 狗蛋站在厨房门口喊道:“寒烟阿姨,路爸爸,我回来啦!” 温寒烟的气息还有些不稳,脸颊也红扑扑的:“等会儿哈,饭马上就好,你先去和妹妹玩。” 打发走狗蛋,看到路景又想凑过来,温寒烟直接举起了菜刀:“你还想不想活了?” 路景一看形势不妙,立马举手投降:“媳妇儿,我错了!我保证不打扰你做饭,不过……” 他故意拉长声音,凑到温寒烟耳边小声说: “今晚能不能继续昨晚没做完的事儿?你昨晚穿那条裙子可太好看了!” 昨晚,因为温寒烟扇了王悦一巴掌,气场太强大,让路景当时有点怂。 可刚才这么一折腾,他满脑子都是温寒烟坐在床上,当着他的面轻轻褪去肩带的画面,光是想想,就觉得浑身燥热,气血翻涌。 温寒烟看着路景眼中的炽热,心跳也不禁加快了。 昨晚去汪家的路上,路景说的那番话解开了温寒烟心里的疙瘩。 再加上王悦今天这么一闹,她突然有了危机感。 自己的丈夫,哪能让别人惦记? 她低下头继续做饭,过了一会儿,轻声说道:“下午澡堂开门,你记得用香皂好好洗洗……” 老师的工作被抢了!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军属大院。 路景早早地就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手里攥着一块胰子,火急火燎地朝着澡堂赶去。 平日里,他可是对来澡堂排队这事嗤之以鼻, 总觉得浪费时间,还嫌弃男人用香胰子太过讲究。 可今天,他却像换了个人似的。 “哟呵!我没看错吧?” 李南方路过澡堂门口,瞅见路景这副模样,忍不住打趣起来, “路连长,全团十五个连就属你最拼命了,以前是谁说排队洗澡不划算来着?还对香皂不屑一顾呢!” 说着,李南方还在路景肩膀上拍了两下,脸上挂着暧昧的笑, “啧啧,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啊,变化可真大!” 路景一点也不害臊,理直气壮地回怼: “你个单身汉懂什么!结了婚就得讲究卫生,这是对老婆负责,关乎她的身体健康呢!跟你说了你也不懂,等你哪天找到媳妇,我再好好给你讲讲这些道理。” 说完,他还眼巴巴地望着澡堂门口,嘴里嘟囔着:“怎么还不开门啊?我今晚可有重要的事儿呢!” 男澡堂和女澡堂中间隔着一排郁郁葱葱的灌木丛。眼瞅着快到开门时间了,温寒烟也拿着洗浴用品来排队了。 路景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她,在他眼里,温寒烟就像一朵盛开在春天里的娇艳花朵,在一众女人中格外耀眼,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温寒烟也看到了路景,害羞地瞥了他一眼,又赶忙把目光移开。 就这匆匆一眼,却让路景的心像被小猫挠了一样,痒痒的,满脑子都是晚上的美好时光。 路景在心里默默念叨: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啊,天怎么还不黑呢! 终于等到开门,他迫不及待地冲进澡堂。 洗澡的时候,他格外卖力,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都用胰子仔细搓了好几遍,那股子认真劲儿,仿佛要把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洗干净。 用力过猛,差点把皮都搓破了。 洗完澡,路景心情愉悦地哼着小曲往家走,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和温寒烟之前共度的甜蜜夜晚。 他像个认真备考的学生,仔细回忆着那些细节,想着哪里还能做得更好,打算今晚好好表现,让温寒烟满意。 可就在这时,紧急集合的号声突然响了起来。 路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毛巾和胰子随手扔到路边,撒腿就朝着部队的方向狂奔而去。 巧的是,温寒烟刚从女澡堂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 路景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寒烟,帮我把香皂和毛巾拿回家!实在不好意思,今晚我可能回不去了!” 温寒烟笑着朝他摆摆手,叮嘱道:“出任务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 看着路景远去的背影,温寒烟把他的东西放进自己的小篮子里,慢悠悠地往家走。 说心里不失落那肯定是假的,可奇怪的是,她又隐隐觉得松了一口气,这种矛盾的心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路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音信全无。 纪青文对此倒是习以为常,一边剥着豆子,一边抱怨: “他们这些当兵的就是这样,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你要是问他们去哪儿了,得到的永远是‘保密’两个字!在他们心里,部队的纪律比什么都重要,真是一群死脑筋!” 温寒烟轻轻应了一声,低头专心剥豆子。 小欣坐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红彤彤的火龙果。 狗蛋和金科不知道为什么又在地上扭打起来,两人浑身脏兮兮的,活像两只泥猴子。 纪青文见状,放下手里的豆子,上前揪着汪金科的耳朵把他拎了起来: “你又打不过狗蛋,还非要去招惹人家,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汪金科用袖子擦了擦鼻涕,梗着脖子说:“我爸说了,就算打不过,男人也不能认怂!” 纪青文看着倔强的儿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懒得管了。 她坐回小凳子上,继续剥豆子,转头对温寒烟说: “小温啊,等开学你去学校当老师,我家这调皮鬼就交给你了。他要是不听话,你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学生都怕老师,你可得好好管管他!” 温寒烟笑着回答:“我还不知道到时候教几年级呢,其实我更想教学前班,这样就能多照顾小欣了。” 纪青文连忙说道: “你可是高中文化,教学前班太屈才了。我看过你写的字,那叫一个漂亮!咱们子弟学校的老师好多都是初中文化,他们可比不上你。” 两人正说着,言朵从院门口经过,看到温寒烟后又退了回来。 “小温,我正找你呢!” 纪青文赶紧把自己的小凳子让给言朵,自己坐在青砖台阶上继续剥豆子,耳朵却竖得高高的,想听听她们在说什么。 言朵看起来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温寒烟见状,笑着说道:“言朵阿姨,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咱们之间不用这么见外。” 言朵咬咬牙,下定决心说道:“是这样的,有人找到我家,想让我和老田给你和路景做做思想工作,是关于你工作的事。” 纪青文忍不住插嘴: “小温的工作手续都办好了,再过十多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了!” 言朵叹了口气说: “就是因为这个,他们才找到我和老田的。王悦也想去子弟学校当老师,她也是高中文化,还是军属,而且她到现在都没分到房子,一直住在招待所里。” 纪青文一听就急了,大声说道: “那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她没分到房子就能抢小温的工作?就她那人品,能当好老师吗?我可不敢把我家金科交给她教!” 说着,她不屑地撇了撇嘴。 言朵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跟他们说的,还提议可以给王悦安排其他工作,像供销社售货员、澡堂售票员之类的,工资也不低。 可王悦在上级首长来视察的时候,又哭又闹,装可怜。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消除不良影响,上面就答应了她的要求。” 温寒烟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我不是非得要这份工作,如果是其他有困难的军属需要,我可以让。但唯独是她……” 她抬头看着言朵,眼神坚定地拒绝道: “我已经办好了上岗手续,除非学校以我不合格为由辞退我,否则我是不会退让的!” 言朵听了温寒烟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 “行,你能表明态度就行。我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也劝了,这样我也好交差。小温,你可别怨我啊,我也是被夹在中间,没办法。” 言朵也是实在推脱不掉,才来当这个说客,毕竟谁也不想得罪路景。 言朵接着说: “只要你态度坚决,谁也抢不走你的工作。说句不好听的,镇上这么多军属,一大半都还没安排工作呢。要是都像王悦这样胡搅蛮缠,那还不乱套了?” 说完,言朵起身告辞:“我这就回去给他们交差,他们自己答应的事,让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送走言朵,纪青文还是愤愤不平: “真是人不可貌相,王悦平时看着挺乖巧,没想到是这种爱耍心眼、不要脸的人!” 温寒烟没有说话,默默地把手里的豆子剥完,然后起身牵着小欣回家了。 快到家门口时,温寒烟发现原本锁着的院门竟然开着。 走进院子,看到地上扔着脏兮兮的军装和军用胶鞋。 小欣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路爸爸!” 说完,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冲进屋里,温寒烟也急忙跟了进去。 只见客厅里,多日未见的路景正坐在那里,旁边还站着一脸局促的柴三宝。 温寒烟看到柴三宝的那一刻,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小学老师这份工作,恐怕是保不住了! 别呀媳妇,大白天的 温寒烟站在门口,手紧紧扶着门框,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与决然。 她心里很清楚,柴三宝突然登门,还和路景在一起,恐怕是来争夺自己工作的。 毕竟柴三宝曾在战场上舍命救过路景,这份救命之恩重如泰山,相比之下,一份工作似乎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况且这份工作本就是路景为她争取来的,他要是为了报恩把工作让出去,好像也无可厚非。 小欣像只欢快的小鸟,一下子扑到柴三宝怀里。 换做平常,柴三宝肯定会立刻弯腰把小女孩抱起来,逗她开心。 可今天,他却身子僵硬,眉头紧锁,丝毫没有往日的热情。 “寒烟,你过来一下!” 路景朝着温寒烟招了招手,神色认真地说道, “柴班长想替他老婆抢走你的工作,你对此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让温寒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能怎么想呢? 这份工作的去留根本不由她决定,自己似乎并没有说话的资格。 路景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鼓励道: “别顾虑太多,大胆说出你的真实想法,就算不一定能如愿,但不说的话,就更没机会了。” 他的眼神中满是深情,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让温寒烟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我不同意!” 温寒烟语气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战场上的恩情,应该在战场上偿还,这是你们男人之间的事。我不相信柴班长不懂这个道理,也不相信他是那种用恩情来谋取私利的人。 就算你有难处,我也很抱歉,我没有那么伟大,不想为了成全别人而委屈自己。” 温寒烟说着,目光扫过路景的脸,正好看到他眼中的笑意和悄悄竖起的大拇指。 原来,他在肯定自己! 路景清了清嗓子,坐直身子,看向柴三宝。 “你老婆要是想找工作,我可以帮忙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她的……” “不行!” 温寒烟没等路景把话说完,就大声打断了他。 她气鼓鼓的,醋意十足,活像个泼辣的小媳妇, “她又不是没丈夫,凭什么要你给她安排工作?柴班长,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家里的事吧,别影响我的家庭。我这人小心眼,容不得我男人和别的女人有一点牵扯!” 路景忍不住笑出声来,低下头,小声和小欣嘀咕:“你寒烟阿姨是不是特别小心眼呀?” “才不是呢!” 小欣立刻为温寒烟打抱不平,大声说道,“寒烟阿姨是太爱你了!” 孩子天真的话语让路景心里乐开了花。 “哟,你个小不点儿,还懂什么是爱呀?” 路景笑着坐直身子,一脸得意地看着温寒烟, “不过你还真说对了,你寒烟阿姨就是太爱我,占有欲才这么强。没办法,谁让你路爸爸这么优秀呢!” 这一番自恋的话,让温寒烟又好气又好笑。 柴三宝满脸通红地站起身来,眼神中满是愧疚,可又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 “实在不好意思,我本来不想来的,可王悦闹得实在太厉害了……” 一想到妻子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样子,柴三宝就头疼不已。 他本就不善言辞,这几天的婚姻生活和他想象的相差甚远,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说完,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隔着院墙,温寒烟听到王悦发疯般的哭闹声: “为什么不能把工作让给我?我都嫁给你了,怎么还是争不过她?” 温寒烟面无表情地听着,眼中满是不屑和冷漠。 上一世,温寒烟回娘家时曾向刘桂花诉苦,说路景不给她安排工作。 后来,她趁着上级首长来视察,大闹了一场,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去子弟学校当老师的机会。 可还没等她去上班,就来了个大专学历的军属,把工作抢走了。 路景不仅没帮她把工作要回来,还因为她在首长面前哭闹,狠狠训斥了她一顿。 当时,刘桂花气得三角眼瞪得老大:“这路景也太过分了,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他该不会和那个女军属有什么不清不楚吧?” 王悦哭哭啼啼地说:“谁知道他俩有没有事儿,反正我知道那女军属的丈夫救过路景的命!” 这些回忆涌上温寒烟的心头,让她心里猛地一震。 她突然想起,柴三宝命中注定的伴侣本不该是王悦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而是一个高学历的女孩。 在那个年代,大专学历可是相当吃香的,若不是真心爱柴三宝,那个女孩怎么会愿意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当小学老师呢? 可王悦却凭借前世的记忆,厚着脸皮抢走了人家的人生。 温寒烟不禁担心起来,那个女孩会不会已经遭遇了不测…… 想到这里,她后背直冒冷汗。 “老七!老七!” 就在温寒烟出神的时候,李南方一路小跑着冲进院子,大声嚷嚷着。 “你伤势怎么样了?不是让你住院治疗吗,怎么直接回家了?” 听到这话,温寒烟脸色瞬间变了。 李南方说了什么? 路景受伤了? “李连长,你在说什么?路景怎么了?” 李南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一脸懊悔地捂住嘴:“糟了,我是不是闯祸了……他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子弹击穿了肩胛骨……” 话一出口,他知道大事不妙,看到路景要杀人的眼神,立刻脚底抹油,抱着小欣就跑,“先溜了,小命要紧!” 温寒烟心急如焚,立刻冲进屋里。 看着路景还在那儿嬉皮笑脸,她眼眶泛红,又气又急:“你别听李南方乱说,没那么严重,就像被小石子擦破了点皮。” 路景一边解释,一边准备溜走。 温寒烟可不管,她一把扯住路景的衣领,看似动作粗鲁,实则小心翼翼地把他拉进卧室。 “你还嘴硬!” 路景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寒烟推倒在床上。 温寒烟俯身而上,伸手就要扒他的衣服检查伤势。 “别呀,媳妇儿,大白天的……” 路景还想调侃,可看到温寒烟焦急又心疼的眼神,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乖乖配合她。 看什么看,她是我老婆! 路景口中那轻描淡写的“被建军儿子咬一口”的小伤,实际触目惊心。 他背后的伤口血肉翻卷,狰狞可怖,包裹伤口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浸透,殷红的血迹不断向外蔓延。 随着他的一举一动,新的鲜血又渗了出来,很快就将洁白的床单染得一片血红。 “糟糕,把床单弄脏了,又得辛苦你洗了。” 看到血迹渗出,路景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伤痛,而是温寒烟又要为他清洗被弄脏的床单。 “你别说话!” 温寒烟声音发颤,双眼紧盯着路景血肉模糊的伤口,即便她拼命忍着,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满心都是心疼与不解,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傻? 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操心床单的事! 难道他感觉不到疼吗? “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啊?疼不疼呀!” 温寒烟小心翼翼,不敢再碰到路景的伤口,甚至努力仰起头,不让眼泪滴落到他身上,生怕给他带来更多痛苦。 看着温寒烟止不住的泪水,路景心里既心疼又暗自欣喜。 他知道,这个嘴硬的女人,心里其实很在乎自己。 原本还想安慰她几句,可一转念,他决定卖惨装可怜。 “哎哟!疼死我了!” 路景扯着嗓子大喊,那声音活像过年时待宰的猪,凄惨无比。 接着,他添油加醋地讲述起受伤的经过,专挑惨烈吓人的情节说,什么敌人火力凶猛、子弹擦着头皮飞过,听得温寒烟脸色惨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最后,路景用没受伤的手紧紧搂住温寒烟的腰,顺势把脸埋进她怀里,还故意往深处蹭了蹭。 “媳妇儿,当时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中弹的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活着回来见你!” 这番话深情至极,温寒烟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路景。 “你……你……” 她满心的话,却被汹涌的泪水堵在喉咙,根本说不出来。 曾经那些因为怀疑路景心里有别人而生出的醋意,在这一刻,都被对他生死未卜的担忧和重逢的喜悦冲得无影无踪。 她此刻只明白,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更重要。 路景沉醉在温寒烟的温柔怀抱里,尽情享受着她因心疼自己而落下的泪水。 他完全沉浸在这份爱意中,以至于向来警觉的他,都没察觉到外面的动静。 直到一声“哎呀,不好意思”传来,门口出现一个刚进来又匆忙退出去的身影。 路景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扯过被子,把自己和温寒烟裹了起来。 虽说他们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但刚才他一番折腾,弄散了温寒烟的衣领,此刻他的脸还贴在她那如豆腐般嫩滑的肌肤上呢! 温寒烟慌乱地抹了抹眼泪,背对着门口,匆匆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领。 扣扣子时,她瞥见锁骨下有几点红痕,像是被蚊子叮咬过,她立刻用嗔怪的眼神看向路景。 路景一脸无辜,却又故意挑衅似的舔了舔嘴唇,仿佛在回味刚刚的甜蜜。 “你呀,就不能老实点!”温寒烟嗔怪道。 路景躺在床上没动,看着温寒烟扣好每一颗扣子,这才清了清嗓子喊道:“老江,进来吧!”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男人清嗓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那我……进去不会打扰你们吧?” 路景气得又好气又好笑: “你现在知道不方便啦?刚才掀门帘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犹豫!赶紧进来,有什么事快说!” 说完事赶紧走,别耽误他和老婆腻歪,他好不容易用苦肉计换来温寒烟的心疼,还没享受够呢。 温寒烟整理好头发,只见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两人目光交汇,那男人突然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温寒烟的脸,表情十分怪异。 “哎!江清泉!” 路景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异样,抄起枕头就朝男人脸上砸去,成功把他的视线拉了回来,“你看什么呢!” 这个男人叫江清泉,是和路景一起执行这次任务的战友。 他出身也不简单,和路景不同,路景是京圈军少,而江清泉来自西北兰城的军区大院,是大院里土生土长的三代子弟。 江清泉看了看路景,又把目光落回到温寒烟脸上。 “怪了,”他小声嘀咕,“这位嫂子,我怎么觉得你特别面熟呢?” “什么嫂子不嫂子的,她是我老婆!” 路景心里醋意大发,恨不得立刻拿把冲锋枪把这个竟敢觊觎自己老婆的家伙给“突突”了, “你看清楚,我只是受伤了,可不是不在了!” 温寒烟低头笑了笑,没有回应江清泉的话。 她捡起枕头,走到床边,扶着路景靠坐在床头,又细心地把枕头塞在他身后。 “你们谈事情,我去给你们倒茶。” 说完,她对着江清泉礼貌地微笑点头,便转身走出了卧室。 江清泉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窗边,隔着玻璃还在打量温寒烟。 这一幕把路景气得够呛, “早知道你对我老婆有想法,我就不该救你!要不是为了你,我能受伤吗?” 江清泉回过神来,看着满脸醋意的路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误会了,我对嫂子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她像……” “还用我误会?你眼睛都快黏在我老婆身上了!要不是我现在有伤,非揍你一顿不可!” 路景气得咬牙切齿,打断了江清泉的解释,在心里把江清泉和他全家都“问候”了个遍。 江清泉赶忙收起心思,和路景认真地聊起了军务。 此时在厨房里烧水的温寒烟,心里也有些恍惚。 她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第一眼看到江清泉,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在他望向自己的那一刻,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差点就要哭出来。 但她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把这种异样的感觉归结于路景受伤,让她整个人都变得紧张又脆弱,所以看到穿军装的人,就好像找到了依靠。 泡好茶后,温寒烟端着茶走进房间。路景和江清泉同时扭头看向她。 “媳妇儿,别给他喝茶,他不配!” 路景没好气地说道,看来他还在为刚才的事耿耿于怀。 温寒烟没有理会路景的孩子气,把搪瓷茶杯轻轻放在江清泉手边。 “您喝茶。” 江清泉低声说了句谢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 “请问嫂子,你是哪里人?你小时候有没有被……” 小时候摔到脑袋了 “老七!老七!” 温寒烟还未来得及细听江清泉说了些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李南方那大嗓门的呼喊。 路景无奈地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嫌弃:“喊什么喊,跟要把房子掀了似的!” 说罢,他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看向温寒烟,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寒烟,你帮我找件干净衣服,我换上。” 温寒烟看着路景伤口处还在隐隐渗血,眉头拧得更紧了,语气里满是担忧:“你现在这伤口得赶紧去医院处理,换衣服不急,要是感染了可就麻烦大了!” 说完,她转头看向江清泉,礼貌地说道:“同志,麻烦您和李连长一起送路景去医院吧,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实在走不开。” 江清泉听了,下意识地问道:“你有孩子啦?多大了?” “一个八岁,一个才四岁。” 温寒烟如实回答。 听到这个答案,江清泉眼中原本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轻声说道:“看来是我认错人了,真是不好意思。” 路景一开始还逞强,嘴硬地说自己没事,不用去医院。 可温寒烟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就软了下来。 “去去去,我这就去医院,老婆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路景的这番话,逗得李南方哈哈大笑,腰都直不起来。 “哟,这还是咱们战场上威风凛凛的铁血战士吗?子弹都不怕,居然怕老婆!” 李南方一边笑,一边调侃着。 想起之前路景夫妇请大家吃饭时的场景,他更是笑得停不下来。 “之前还说什么老婆伺候热水洗脸,一家之主高高在上,合着你们把我们当猴耍着玩呢!” 路景不屑地“哼”了一声:“对,我们就是在耍你,你有意见?” 李南方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大声叫嚷道:“路景,你骂谁呢!谁是猴?” “谁觉得被耍了,谁就是。” 路景怼人毫不含糊,一句话就把李南方噎得说不出话来。 温寒烟看着李南方吃瘪的样子,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虽然她知道这样不太礼貌,可实在是没忍住。 江清泉看着温寒烟脸上那灿烂的笑容,还有笑起来时露出的浅浅梨涡,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和记忆中那个女孩真的好像,尽管年龄对不上,但那种感觉却如此相似。 最终,路景还是被送去了医院。在医生的详细说明下,温寒烟才知道路景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 难以想象,他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还能在前线顽强地与敌人战斗两个多小时,并且取得了胜利。 深夜,医院病房里安静极了,只有仪器发出的微弱声响。 温寒烟坐在床边,看着路景苍白的睡脸,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路景的胡茬已经冒了出来,有些扎手,触感硬硬的。 以往,路景总喜欢用胡茬故意扎她的脸和脖子,甚至还会用下巴去磨蹭她肋骨下的伤痕。 她越是怕痒,他就越是来劲,每次都闹得差点失控。 可现在,那个活力满满的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温寒烟心里一阵难受。 她还是更喜欢那个生龙活虎、厚着脸皮喊她“老婆”的路景。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田政雄走了进来。 温寒烟听到动静,转过头,看到是他,连忙站起身来:“田政委,您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过来看看这小子。” 田政雄走到病床边,伸手摸了摸路景的额头,还好,没发烧,这小子身体素质不错,这么重的伤也没感染。 “私下里别这么见外,跟路景一样,叫我田叔就行。” 田政雄示意温寒烟坐下,然后认真地说道:“寒烟,你对路景来说,真的很重要。” 这样高的评价让温寒烟有些受宠若惊,她连忙摆手:“我没那么厉害,比起那个救他的女孩,我做的这些不算什么。” “路景跟你提过这事?” 田政雄有些意外,他看着温寒烟,发现她脸上并没有醋意和难过,心里不禁对她多了几分赞赏。 这个女孩心胸宽广,确实配得上路景。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只知道很多年前有个牧羊女救了路景,后来还因此遭遇了不幸。”温寒烟说道。 “是啊,要不是路景发现得及时,大闹京城,和他继母几乎决裂,后果不堪设想。” 田政雄提到路景的继母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要不是郑香芝,路景也不会没了母亲,还多次遇险……” 这是路景从未对温寒烟讲过的秘密,她表面上还算镇定,可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路景母亲的死和他小时候遇险都和郑香芝有关,而且救他的还是个牧羊女,这也太巧了吧? “寒烟,我听说你小时候也跟着爷爷放牛,说不定你就是当年救路景的那个女孩呢!” 田政雄突然眼前一亮,忍不住猜测道。 温寒烟还没来得及回应,原本睡着的路景突然咳嗽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们能不能轻点声,太吵了。” 路景睡眼惺忪,看着田政雄,带着点埋怨地说道。 田政雄笑着说:“你睡你的,我们聊我们的,互不影响。我刚正和寒烟说呢,当年救你的是个农家女,寒烟也放过牛,说不定她就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路景没有回答,只是眼神温柔地看向温寒烟,轻声问道:“寒烟,你觉得呢?” 那一刻,温寒烟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仿佛自己正把一个年幼的孩子放在老黄牛背上,在夕阳的余晖中慢慢走出山涧。 可当她想要努力回忆时,脑子却像被大雪覆盖,一片空白。 她越想抓住那丝记忆,头就越疼,仿佛有根针在脑袋里拼命扎,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寒烟!寒烟你怎么了?” 路景看到温寒烟脸色煞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心急如焚。 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口,急忙翻身坐起,把温寒烟拉进怀里。 “别想了,寒烟,看着我!” 他轻轻拍打着温寒烟的脸,试图把她从痛苦中拉出来。 温寒烟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掐着路景的胳膊,指甲都快陷进肉里。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突然疼得厉害。” 路景心疼地帮她揉着太阳穴,手法十分娴熟。 “头疼就别想了,不管怎样,你就是你,我爱的就是现在的你。” 温寒烟浑身是汗,无力地靠在路景怀里,任由他给自己按摩。 “我小时候摔过脑袋,有几年经常头疼,爷爷和奶奶就是这么给我揉的,很管用。” 田政雄看到这一幕,似乎猜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 他原本打算悄悄离开,毕竟自己现在在这儿有点像个电灯泡。 可刚走到门口,他突然想起半夜赶来要说的重要事情。 “路景,京城那位夫人听说你受伤了,特意过来看你,明天就到。” 精力充沛的病号 被田政雄打断了休息,路景没了困意。 他坚持要温寒烟和他一起挤在这狭窄的病床上,开始缓缓讲述起自己那位“心地善良”的继母——郑香芝。 “她和咱妈以前是女子师范学校的同窗好友。” 路景特意强调“咱妈”,而不是“我母亲”,这让温寒烟心里一暖,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郑香芝没念完书就退学嫁人了,婚后日子过得不太顺,隔三岔五就来家里找咱妈倾诉。咱妈呢,性格像姥姥,爱憎分明又特别仗义。” 路景陷入回忆,声音低沉。 “我五岁那年,郑香芝遭遇家暴,差点丢了性命,她打电话求救,咱妈心急火燎地半夜赶过去救她。 结果,咱妈在保护她的时候,被捅成重伤。” 这么多年过去了,路景说起这段往事,语气已经很平静,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可曾经,年幼的他却是这场悲剧的最大受害者。 母亲因为那重伤,身体每况愈下,又加上感染引发高烧,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永远地离开了他。 从那以后,路景就没了妈妈。 与此同时,父亲路钟因一些特殊原因被下放到偏远山区改造,家里的佣人也都被遣散,只剩下路景和体弱多病的奶奶相依为命。 路景的奶奶出身名门,以前在家里养尊处优,根本不怎么会操持家务和照顾孩子。 郑香芝心思深沉,一直暗中观察。 等路景奶奶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时,她才出面帮忙,在路景奶奶眼中,她就像救命稻草一样。 自然而然地,郑香芝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住进了路家。 在路景奶奶看来,郑香芝是个温柔又能干的女人,不怕脏累,尽心尽力地伺候一家老小,对路景在衣食住行上也没有亏待过。 渐渐地,整个京城都在夸赞郑香芝品德高尚,外人都觉得,风雨飘摇的路家多亏了她这个柔弱女子的支撑。 随着路景母亲病情加重,卧床不起,郑香芝彻底掌控了路家。 路景从二楼宽敞明亮的大卧室,被赶到了一楼狭小的客房。 姥姥和舅舅送给他的金镯子、金长命锁也陆续不见了踪影。 薛怀川去京城出差,偶然发现姐姐留给外甥的平安锁,竟挂在郑香芝女儿的脖子上。 他寄给路景的新衣新鞋,也穿在了郑香芝儿子的身上。 而路家真正的少爷呢? 那个瘦瘦弱弱的孩子,只能住在又潮又窄的杂物间,抱着母亲的遗照发呆。 那一刻,在战场上历经无数生死、早已看淡一切的薛怀川彻底愤怒了。 他在路家翻箱倒柜,把原本属于路景的东西都抢了回来,然后带着路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路家。 没过多久,路钟官复原职回到京城,可此时路景奶奶已经病入膏肓。 临终前,她紧紧攥着路景的手,留下遗言: “我知道阿景母亲是因为郑香芝才去世的,但你不在家的这些年,多亏了她照顾,我才能撑到你回来。 阿钟,郑香芝对咱们家有恩,你要是不娶她,我死都闭不上眼!” 说到这儿,路景把脸埋在温寒烟的脖颈间,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他再婚是人之常情,何况这是老太太的遗言。可我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我这脾气随了咱妈,固执得很。 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妈,她虽然走了,但在我心里,谁也替代不了她!” 温寒烟轻轻抚摸着路景的后脑勺,一时语塞。她知道,此刻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根本无法抚平路景年少失去母亲的伤痛。 温寒烟原本还想问问路景当年被牧羊女相救的事,可感觉到他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就怎么也不忍心让他再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往了。 心灵的创伤哪能那么容易愈合,每一次回想,都像是在撕开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承受那份钻心的疼痛。 窗外,雷声滚滚,闪电划破夜空,狂风呼啸,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清晨,温寒烟在路景的怀抱中醒来。一睁眼,就看到路景那张英俊又坚毅的脸。 两人靠得很近,她只要稍微嘟起嘴,就能碰到路景高挺的鼻梁。 温寒烟轻轻动了动身子,路景就醒了。 他睡眼惺忪,不但没有松开温寒烟,反而用手抵着她的后腰,把她往怀里拉得更紧。 不出所料,温寒烟察觉到了异样…… “嘶……” 路景低声轻嘶,带着难以抑制的冲动,吻上了温寒烟微微干裂的嘴唇。 “唔……” 温寒烟瞪大了眼睛,又惊又羞。 这男人疯了吗? 也不怕医生护士突然推门进来,看到这尴尬的一幕! 而且,他还是个受伤的病号,怎么还有这么多精力…… 不得不说,路景的体力是真的好。 一番折腾后,温寒烟终于从路景怀里挣脱出来。 她手忙脚乱地下床,满脸通红,慌乱地扣着散开的扣子,手都在微微颤抖。 “老婆,扣子扣错啦!” 路景意犹未尽地看着温寒烟散开的衣襟,咽了咽口水。 温寒烟低头一看,果然扣错了。 她一边解开扣子重新整理,一边忍不住数落路景。 路景也不生气,还嬉皮笑脸地伸手,说是要帮忙,实则在一旁捣乱。 刚整理好衣服,病房门就被推开了,护士来查房。 温寒烟暗暗松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窗户,让屋里弥漫的暧昧气息被风吹散。 “我回家看看孩子,你要是有事就找护士帮忙。” 虽然把狗蛋和小欣托付给纪青文照顾,但温寒烟还是放心不下。 医院离家里不算远,温寒烟回到家时,看到狗蛋和小欣正一起抱着大笤帚,认真地清理院子里的杂物。 昨晚的大雨把房顶上的枯枝树叶都冲了下来,院子里一片狼藉。 小欣看到温寒烟回来,扔下笤帚就跑了过来。“温阿姨,路叔叔好点了吗?” 温寒烟抱起小欣,看到狗蛋还抱着笤帚,眼巴巴地看着她,显然也在等着她的回答。 “路叔叔没事,过几天就能回家啦!” 听到这话,狗蛋才放心地低下头,继续干活。 正说着,纪青文匆匆忙忙地推门进来。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纪青文不等温寒烟反应,拉着她就往外走。“快点儿,你婆婆从京城来了,王悦这会儿正围着她献殷勤呢!” 纪青文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不知道的还以为王悦才是路家儿媳妇呢,这女人一肚子坏水儿!” 温寒烟被纪青文连拉带拽地来到街上,远远地,就看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在王悦的搀扶下走过来。 王悦看到温寒烟,挺直了腰板,故意往那女人身边靠了靠,眼神里满是挑衅和得意。 她可不想再错过讨好这个女人的机会。 上一世的今天,郑香芝从京城来探望路景,路上车子陷进了泥坑,她只能下车步行去医院。 结果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多亏纪青文路过扶了她一把。 就因为这一扶,郑香芝对纪青文很是感激,还说要帮纪青文解决工作问题,提拔她丈夫。 可惜汪白杨夫妇老实本分,拒绝了郑香芝的好意,错失了这个升官发财的好机会。 上一世,路景一直没透露自己的身世,王悦被蒙在鼓里。郑香芝来了,她也爱答不理。 直到路景牺牲,她拿着抚恤金改嫁后才知道真相,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这一世,命运给了王悦重新来过的机会,她自然不会放过。 就算现在不是路家儿媳妇,只要她肯算计,她相信迟早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小王,真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扶我,我非得摔个大跟头,那可就丢人丢大了!” 郑香芝拍了拍王悦的手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就当是谢谢你的帮忙!” 继母的身份 王悦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看起来乖巧又无害,声音轻柔地说道: “阿姨,我扶您真不是图什么回报,能帮到您我就很开心啦。您要是不嫌弃,一会儿把弄脏的鞋子和裤子给我,我帮您拿回去洗干净。” 郑香芝满眼赞赏地看着王悦,嘴里不停地念叨: “哎呀,你这姑娘可真是贴心,现在像你这么懂事的孩子可不多见了!” “阿姨,您再这么夸我,我都要不好意思啦!” 王悦微微红了脸,像是害羞般轻轻扯了扯郑香芝的胳膊,还偷偷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温寒烟,接着说道, “前面穿白短袖的那位嫂子,就是路连长的妻子。您这么夸我,要是被她听到了,说不定会不开心呢。” 郑香芝顺着王悦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路口站着一位女子。 她身着朴素,头发也有些凌乱,但五官精致,气质出众,即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也难掩那份出众的美丽,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陪衬。 两个女人的目光交汇,空气中瞬间弥漫起一股微妙的气息。 站在温寒烟身旁的纪青文有些紧张,轻轻碰了碰温寒烟,小声提醒道: “寒烟,你还愣着干什么呀?她是长辈,你赶紧上去打个招呼。” 温寒烟还没来得及开口,郑香芝已经满脸热情地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神却在温寒烟身上细细打量: “哎哟,这就是我们家阿景新娶的媳妇吧?长得可真俊!” 王悦假装惊讶地提高音量: “呀,阿姨,您都还没见过温嫂子呀?我不太清楚京城的规矩,可在我们老家,娶媳妇不仅男方得满意,婆婆也得点头才行呢。 路连长是个大男人,有些事可能考虑不周到,温嫂子这事儿办得……” 她故意拖长尾音,还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军属,继续说道。 “这要是放在古代,那可就是私定终身,是要受罚的呀!” 周围的人听了,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但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毕竟大家都知道温寒烟不好惹,没人想因为多嘴而挨耳光。 郑香芝要是真心想帮温寒烟解围,随便说句话就能了事,可她却选择沉默,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似温和的眼神里却透着犀利与阴沉。 温寒烟冷笑一声,看向王悦说道: “王悦,我听说柴班长的父母早都不在了,那你当初嫁给吴班长的时候,是怎么征得婆婆同意的?难道是去地府找你婆婆商量的?” “你……” 王悦一时被问得愣住了,完全没想到温寒烟会这么反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大家在说你的事呢,别把我扯进来!” “哟,你还知道自己是外人啊?” 温寒烟眼神扫过王悦挽着郑香芝胳膊的手,似笑非笑地说道。 “幸好大家都认识,不然还以为你才是路家的儿媳妇呢!” 这时,纪青文也站了出来,上前一把拉开王悦,不客气地说道:“这儿轮得到你献殷勤吗?有这心思,还不如去地府孝顺你自己的公婆呢!” 王悦心里不服气,还想上前理论。 温寒烟只是轻轻一抬手,王悦就条件反射般地抱住头捂住脸,生怕又被打。 温寒烟见状,轻轻笑了笑,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说道:“王悦,你这是怎么了?我只是整理下头发而已。”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王悦顿时觉得颜面尽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郑香芝终于开口了,依旧是那副温柔慈祥的语气: “我们路家没那么多讲究,而且啊,我们当长辈的受点委屈没什么,只要孩子们过得幸福就好。” 这话听起来是在宽容,实则话里有话,暗示温寒烟和路景的婚事让她这个长辈心里不太痛快,只是她不打算计较罢了。 温寒烟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她本来想着,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能忍就忍,尽量不要把场面闹得太难看,毕竟还要考虑到路景父亲的面子。 可王悦看了郑香芝一眼后,居然又不知死活地开口挑衅:“从古至今,明媒正娶要有三媒六聘,没有媒妁之言、聘礼的,那只能算是妾……啊!” 话还没说完,“啪”的一声,温寒烟的耳光已经扇在了王悦脸上,王悦尖叫出声,连旁边的郑香芝都被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温寒烟甩了甩手,小声嘀咕道:“下手好像重了点,手好痛啊!” 王悦完全没想到温寒烟竟敢在郑香芝面前动手,她一直以为郑香芝不喜欢温寒烟,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羞辱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温寒烟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第一次见婆婆就直接动手,完全没把郑香芝放在眼里。 “你骂谁是妾呢?” 温寒烟向前逼近几步,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又不是路家人,根本不懂路家的规矩!路景的祖奶奶是旧社会的千金小姐,她的嫁妆里有一对特别珍贵的玉镯,后来传给了儿媳妇,也就是路景的奶奶。 路景的奶奶又把玉镯传给了我婆婆,现在,这对玉镯就在我手上。你说,我是不是路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 这番话对王悦来说,比刚才那记耳光更让她难受。 上一世的她,连这对玉镯的影子都没见过,更别说拥有了。 纪青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嘲讽道:“王悦,你折腾了半天,像个跳梁小丑似的,结果就是自己找羞辱呢!” 说完,她又看向郑香芝,说道:“我就说嘛,像寒烟这么好的媳妇,您没理由不喜欢。您看,连传家镯子都给她了!” 郑香芝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风度。 她心里清楚那对祖传玉镯的意义,自从嫁给路钟后,她多次询问玉镯的下落,路钟每次都敷衍她,从来没把玉镯交给她。 现在,这对镯子直接到了温寒烟手里,那她算什么? 难道真像温寒烟暗示的那样,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人? 温寒烟冷冷地看着郑香芝那僵硬又不甘的表情。 想到昨晚路景讲述童年时的那些孤苦经历,她心里的怒火就忍不住往上冒。 反正有路景在,天大的事也能扛着,她没什么好怕的。 温寒烟心里的气还没消,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走到郑香芝身边,挽住她的手臂说道:“夫人,我扶着您吧!” 她故意没有叫“妈”“婆婆”或者“阿姨”,而是用了“夫人”这个带有明显疏离和羞辱意味的称呼。 郑香芝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身体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嫁进路家这么多年,路景从来没承认过她这个继母的身份,既没叫过她“妈”,也没喊过“阿姨”,看她的眼神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充满了厌恶。 她心里委屈、不甘,找路钟诉苦,希望他能让路景改口,可路钟看她的眼神和路景如出一辙,甚至更冷漠、更无情。 “你疯了吗?” 郑香芝压低声音说道,温寒烟似笑非笑的眼神和路景太像了,果然是夫妻,连神情都这么相似。 温寒烟却像没听到一样,依旧笑着说道: “夫人,走吧,路景还在医院等着您呢!” 挑拨不成反被嘲 在医院的病房里,路景正安静地闭目养神,周遭一片静谧,只有点滴药水滴落的声音。 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他缓缓睁开深邃的眼眸,只见郑香芝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了病房。 “阿景!” 郑香芝一踏入病房,眼眶瞬间泛红,她迅速掏出精致的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装作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脚步踉跄地朝着路景奔来,嘴里还念叨着: “你这孩子,可把我吓坏了,怎么能让自己受这么重的伤!” 她看似哭得情真意切,可路景的目光却径直越过她,落在了温寒烟身上。 路景朝着温寒烟轻轻招了招手,眼神里满是温柔:“寒烟,过来我这儿。” 等温寒烟走到身边,路景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紧紧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有没有人欺负你?” 这话问得直接,几乎等同于把“郑香芝是坏人”写在了脸上。 温寒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说道: “我可是路景的老婆,谁有胆子欺负我?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在这镇子上,我可不怕谁!” 她俏皮的回答逗得路景满心欢喜。 路景宠溺地说道:“这还不够,我还得接着宠你,把你宠成独一无二、谁都不敢招惹的小公主!” 一旁的郑香芝冷眼瞧着这对夫妻的互动,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愤,脸色微微阴沉下来。 过了片刻,郑香芝清了清嗓子,开口打断了两人的甜蜜交谈: “阿景,你父亲十分担心你的状况,这次我来,也是受你父亲的嘱托。他希望你能跟我回京城,毕竟你是路家的长子,没必要像那些普通军官一样,在战场上拼命。” 她努力摆出一副慈爱母亲的模样,可路景眼神里的讥讽却让她的伪装显得有些滑稽。 路景微微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什么叫普通军官?难道我就比他们特殊吗?” 郑香芝却不以为然,故意抬高声音,看似为路景着想,实则暗藏祸心: “你当然特殊了,你可是路钟的儿子,薛怀川的外甥。要不是为了靠着家里的关系,享受好处,咱们又何必来部队吃苦呢?” 温寒烟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郑香芝这番话显然是故意说给病房外的人听的。 她想挑拨路景和战友之间的关系,抹黑路景多年来用汗水和鲜血换来的荣誉,把路景塑造成一个只会依靠家庭背景、抢夺他人功劳的纨绔子弟。 郑香芝继续说道: “当年你考军校的时候,我就和你父亲商量过,随便应付一下就好,打仗这种卖命的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功劳自然是咱们的。 你这几年在部队也立了不少功,现在回京城当官,绰绰有余了。” 路景似笑非笑地看着郑香芝,突然提高音量喊道:“老八!老九!你们在外面吧?” 话音刚落,八连连长李南方和九连连长周明辉猛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李南方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大声说道: “听到了听到了,原来我们不配和你做战友啊!我们在战场上拼命立下的军功,最后都要被你抢走,好让你回京城做大官呢!” 路景戏谑地跟着说道:“是啊,你们负责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我负责坐享其成,抢占功劳。” 李南方挠了挠头,装作刚反应过来的样子:“哎呀,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他这才看向郑香芝,假笑着赔不是: “您瞧我这张嘴,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您肯定不是那种挑拨离间的人,老七平时可没少夸您呢!” 周明辉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附和:“就是就是,要不是您,老七哪能有今天啊!” 郑香芝又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们话里的嘲讽意味。 她原本想趁机挑拨路景和战友的关系,让他在部队里失去人心,却没想到路景和这些军官的感情如此深厚。 温寒烟静静地看着郑香芝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 她心想,这个养尊处优、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京城贵妇,一直生活在充满算计和虚伪的圈子里,根本无法理解基层官兵之间生死与共的情谊。 这些战友们,都是在枪林弹雨中相互扶持、共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们之间的信任和情谊,是用鲜血铸就的。 路景笑着对李南方和周明辉说道:“哟,难得听你们俩说几句好话呢!” 李南方咧开嘴,脸上带着看似真诚实则嘲讽的笑容:“主要是一般人可入不了我们的眼,让我们开口夸奖,嗯,您也还不够格!” 他口中的“夸奖”,明眼人都能听出来是在讽刺郑香芝。 郑香芝气得双手握拳,紧紧攥着又缓缓松开,反复了好几次,才勉强维持住脸上那快要挂不住的笑容。 温寒烟见差不多了,担心把郑香芝逼急了会惹出更大的麻烦,便开口说道: “夫人,您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还是先去休息吧。” 说着,她还瞪了路景一眼,暗示他们别再继续了。 郑香芝也知道再待下去只会更难堪,她只是对着路景点了点头,连表面的笑容都懒得维持,便转身匆匆离开了病房。 随着郑香芝的离去,路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李南方忍不住吐槽道: “老七,你这后妈也太狠了吧!幸亏咱们兄弟感情深,不然今天可就被她得逞了!” 其实,像路景这种出身名门的子弟,刚到基层部队时,并不怎么受大家欢迎。 不少官兵都觉得他们只是来镀镀金,走走过场,之后就会依靠家里的关系回京升官。 李南方一开始也对路景抱有这样的偏见,他觉得路景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直到一次激烈的战斗中,李南方不幸负伤,倒在了敌人炮火的覆盖范围内。 当时情况危急,部队已经开始撤离危险区域,可路景毫不犹豫地转身,再次冲进了枪林弹雨之中,去营救李南方。 敌人的炮火异常猛烈,每一刻都可能夺走生命,李南方看着路景身上不断冒血的伤口,哽咽着说道: “路景,你别管我了,自己赶紧走,别把命搭进来!” 但路景根本不为所动,他咬着牙,拼尽全力将李南方扛在肩上,一步步朝着安全地带撤退。 那一刻,李南方深刻地感受到了路景的担当和对战友的情谊。 从那以后,他彻底改变了对路景的看法,也明白了路景的威望,是靠他自己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和对战友的真心换来的。 走出医院的郑香芝内心充满了怒火。 在京城的这些年,她一直被众人捧着,无论走到哪里,人们都对她恭敬有加,见到她都会卑躬屈膝地问好。 可今天,在路景的“纵容”下,连两个小小的连长都敢对她出言不逊,骂她是“瘪犊子”,这让她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这时,温寒烟正好碰到了认识的军属,便停下脚步,脸上带着温和礼貌的笑容和对方打招呼。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举动却刺激到了已经恼羞成怒的郑香芝。 郑香芝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瞬间爆发,这个在京城维持了二十年“好人设”的贵妇,终于撕下了虚伪的面具。 她冲着温寒烟大声吼道: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是不是在笑话我?连你也敢嘲笑我!”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郑香芝此刻就像发了疯一般,情绪彻底失控。她朝着温寒烟大声咆哮,嘴里不断怒吼着,手指几乎要戳到温寒烟的鼻尖上。 温寒烟却神色镇定,既不畏惧也不慌张,静静地站在原地。 她眼神平静且淡漠,就这么看着郑香芝撒泼,嘴角还微微上扬,这更显得郑香芝像个滑稽的跳梁小丑。 “你为什么不叫我婆婆?你凭什么和我对着干?你以为你算什么!” 郑香芝仰起下巴,恶狠狠地盯着温寒烟,表情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 温寒烟依旧一脸无辜,语气轻柔地说道: “夫人,我真没有和您作对的意思。我是从偏远的山村出来的,从小就听长辈说‘出嫁从夫’,路景怎么做,我就跟着学。 我哪敢得罪您呀,更不敢惹路景生气。您也知道他那脾气,要是因为我让他不高兴了,提出离婚,您说我该如何是好?” 她这副逆来顺受、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知情的人看了,还真会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要是有一天路景改口叫您妈,那我肯定会恭恭敬敬地喊您婆婆,到时候就算给您跪地奉茶,我也绝不含糊。”温寒烟继续说道。 郑香芝被气得冷笑出声:“你少拿路景吓唬我!你以为我会怕他?你个仗着男人撑腰的家伙!” 温寒烟睁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眼睛,满脸委屈地说:“您要是不怕路景,我怎么敢拿他吓唬您呢?夫人,您可真是冤枉我了!” 她巧妙地回应着郑香芝,看似示弱,实则没让自己吃一点亏。 王悦一直在医院门口守着,远远瞧见郑香芝失控的样子,就知道温寒烟又占了上风。 这让王悦心里满是愤怒和不甘。 上一世,她因为没能及时讨好郑香芝,错失了进入豪门的机会。 本以为这一世能抓住机会,可没想到郑香芝这么没用。 但她又觉得,或许还有转机。 于是,王悦假装偶然路过,走上前去,假惺惺地问道:“阿姨,您这是怎么啦?谁惹您生气了呀?” 她看了温寒烟一眼,接着说:“嫂子,有些话我本不该说,可我还是想替阿姨……” “既然你知道有些话不该说,那就赶紧闭上嘴!” 温寒烟毫不留情地打断她,语气尖锐,“你这么爱评判别人,怎么不去地府找判官,把他的位置抢过来坐坐?” 王悦被噎得说不出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只能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郑香芝见彻底撕破了脸,也不再伪装成慈祥的长辈。 她冷冷地瞥了温寒烟一眼,骂道:“在长辈面前这么没礼貌,真是没教养!” 说完,她主动拉住王悦的手,“小王,你带我去路景家!” 很快,她们来到了温寒烟家门口。 狗蛋和小欣正坐在院子里剥豌豆,郭爽在厨房里做饭。 听到门口有动静,狗蛋警惕地站起身,把小欣护在身后。 郭爽也听到了声响,她握着菜刀从厨房走出来,看到王悦时,脸色微微一变。 在这个不大的镇子上,消息传得很快,温寒烟和王悦之间的矛盾众人皆知。 此刻王悦得意扬扬地出现在门口,还带着个陌生人,郭爽就知道没好事。 郭爽大步走到门口,在郑香芝要进门的前一刻,侧身拦住了去路。 阳光照在菜刀上,反射的光晃得郑香芝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郭爽,你想干什么!你知道这位是谁吗?” 王悦大声叫嚷道,“这又不是你家,你凭什么拦着?” 郭爽不屑地嗤笑一声:“说得好像这是你家似的!你赶紧滚,你走了我自然就让路!” 郑香芝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姑娘,我一路赶来,实在太累了,现在就想找个地方休息。” 郭爽紧紧盯着郑香芝的脸,手里的菜刀握得更紧了,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在她心里,没有温寒烟的同意,不管是谁,都别想踏进这个家门。 就在这时,温寒烟也回到了家。 “郭爽,你这是做什么?小心伤到自己!” 温寒烟说着,费力地挤了进来。 郑香芝冷眼看向温寒烟,傲慢地问道:“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您当然能进,只是……” 温寒烟指了指王悦,“她不行,她别想踏进这个门!” “你这混账东西!” 郑香芝顿时火冒三丈,“我喜欢这姑娘,我偏要她陪着,我就不信我还做不了这个主!” 说完,她拉着王悦就要往里闯。 郭爽也不含糊,她一把将温寒烟拉到身后保护起来,另一只手直接举起了菜刀。 就在气氛紧张到极点的时候,路景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闹什么呢?郭爽,你要砍人也换把刀,你手里那把,我老婆用得可顺手了!” 众人听到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看热闹的人自觉让出一条路,只见穿着病号服的路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温寒烟急忙上前扶住他:“谁让你出院的?你伤还没好,这么乱跑不要命了?” 路景也不客气,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温寒烟身上,差点把她压倒:“没办法,我一刻都离不开你,你这个小坏蛋,把我的心都偷走了。” 这句肉麻的情话,让温寒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直犯嘀咕:“啊,这家伙可真够恶心的!” 路景神色冷淡地看了郑香芝一眼,又扫了扫跟在她身后的王悦。 “既然你和王悦这么投缘,那我肯定得成全你们!”路景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他提高音量喊道:“老八老九,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搬行李!” 李南方和周明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两人笑得像土匪一样,冲过去抢过郑香芝的行李,撒腿就跑。 “哎!哎!我的行李!” 郑香芝带来的随从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一边喊着一边追了上去。 “阿景,你这是在干什么?都这么大的人了,别再胡闹!” 刚刚还在温寒烟面前张牙舞爪的郑香芝,面对路景时又换上了那副慈祥的笑容。 “我这怎么能叫胡闹呢?我这是在成全您啊!” 路景似笑非笑地说道,“您和王悦这么合得来,不如一起去招待所住吧!” “住招待所?” 郑香芝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全镇人都知道她是大老远来探望受伤儿子的母亲,现在却在众人面前被“儿子”赶到招待所,这简直就是当众打脸。 路景皮笑肉不笑地接着说: “不想住招待所?那也简单,我让田叔派辆车,直接送你去火车站,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被路景继母绑走 郑香芝的脸因愤怒而扭曲,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在路景充满嘲弄的笑容中,她一直努力维持的高贵形象彻底崩塌了。 “路景,你真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她压低声音,试图用威胁的口吻让路景妥协, “这里虽然是你的地盘,但要是事情闹大了,最后出丑的还是你自己!” 路景满不在乎地摊开双手,故意提高音量喊道:“嘿,兄弟们,你们说说,我路景是个在乎面子的人吗?” “才不是!” 周围围观的几个军官哄笑着大声回应。 郑香芝见路景不吃这套,又把矛头指向温寒烟: “就算你不在乎,那她呢?你也不顾及她的脸面吗?她可是个女人!” 温寒烟学着路景那副痞气的样子,笑嘻嘻地说: “女人怎么啦?女人就不能随性点吗?我不是跟您说过嘛,我听我男人的,他啥样我就啥样。 要是他是个脸皮厚的,那我也跟着脸皮厚,这不正好一对儿嘛!”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就连郭爽都忍不住用手里的菜刀挡住脸,偷偷笑出了声。 “好!好得很!你们夫妻俩还真是般配!” 郑香芝气得连连后退,强忍着怒火说道,“行,招待所就招待所,我是长辈,不和你们这些晚辈一般见识!” 说完,在王悦的搀扶下,她气呼呼地离开了。 “都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家里都没事干了?” 郭爽开始驱赶围观的人群,不一会儿,小院里就恢复了平静。 她关上院门走进屋里,只见路景正坐在椅子上,和温寒烟亲昵地调着情。 “寒烟,那个女人真的是你婆婆?” 郭爽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不管以前有什么矛盾,她毕竟是长辈,你们非得把事情做得这么绝,让她下不来台吗?你劝劝路景,让他服个软,道个歉,好歹表面上过得去。” 温寒烟放下手中的水杯,神色平静地看着郭爽: “郭爽,你还陷在那种传统道德观念里,总是下意识地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这可不是个好习惯,得改改。” 她继续说道: “是,我们要是服软道歉,她是开心了,面子也有了,能顺顺利利地走。可路景呢?他这些年受过的委屈,谁来关心? 凭什么要他用自己的痛苦去成全别人的快乐?如果真要这样,那我宁愿用别人的痛苦来让自己开心!” 路景听了,拍手叫好,一把搂住温寒烟的腰,将她拉到怀里: “老婆,你说得太对了!我总结一下,就是别太在意那些条条框框,按照自己的想法过日子!” 这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看似是歪理,可郭爽仔细琢磨了半天,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 想了一会儿,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对呀,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痛苦去成全别人呢?大家都只活这一辈子,凭什么要委屈自己!” 郭爽恍然大悟,直接扔下菜刀,解开围裙,气势汹汹地就要往外冲。 “哎,你要去哪儿?”温寒烟赶紧追上前问道。 “我去讨回公道,把属于我家的东西都拿回来!面子算什么,长辈又怎样!” 郭爽的声音远远传来,透着一股豪爽劲儿。 温寒烟忍不住笑了:“你说,郭爽是不是被我们带‘坏’了?” 路景也跟着笑了起来,他亲昵地搂着温寒烟,轻轻吻着她的嘴唇: “对,我们这是条‘夫妻贼船’,你是船长,我是舵手,你指到哪儿,我就打到哪儿!” 不过很快,“舵手”就被“船长”送回医院继续治疗了。 “今晚让李连长陪着你吧,我不太放心狗蛋和小欣单独在家。” 温寒烟皱着眉头说道。 她心里有些担忧,不知道郑香芝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恼羞成怒,做出什么伤害孩子的事,毕竟现在狗蛋和小欣是她和路景最在乎的人。 晚上,难得没有停电,温寒烟督促狗蛋和小欣洗完澡,把他们换下来的脏衣服泡在盆里,开始认真搓洗。 当她出门倒脏水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把她吓了一跳,手里的盆子差点扔出去。 “你把郑阿姨气病了!” 王悦从黑暗的角落里走出来,指着温寒烟说道,“你赶紧去给她道歉!” 温寒烟被这话气得笑了出来: “病了就去看医生,要是真出了事,那也是去该去的地方,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 说着,她故意把盆里的水泼出去,溅了王悦一脚。 “你……” 王悦气得直跺脚,转身大喊,“你们几个都出来,郑阿姨说了,就算绑也要把她绑过去!” 话刚说完,郑香芝的几个随从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们动作熟练,很快就捂住温寒烟的嘴,把她带走了。 小巷里光线昏暗,招待所的大门敞开着,晾衣绳上的衣服还滴着水,飞蛾不停地扑向微弱的灯光,整个夜晚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这些人平日里嚣张惯了,当着招待所服务员的面,就扭着温寒烟的胳膊把她往楼上拖。 年轻的女服务员被吓得捂住了嘴。 “你要是敢多嘴,有你好受的!” 王悦看到女服务员想上前,站在台阶上恶狠狠地警告道,“这是路家的家事,你少管!” 温寒烟回头时,正好和女服务员对视上。 只见女服务员悄悄给她比了个手势,然后迅速下楼,消失在夜色中。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温寒烟,突然就不害怕了。 她心想,这里可不是京城,而是路景所在的驻军小镇,没什么好怕的! 很快,温寒烟被带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郑香芝正靠在床头休息。 “郑阿姨,人带来了!” 王悦说道,“这个女人心思歹毒,诡计多端。为了悔婚,她用美色勾引路连长,还把我无辜的父母和哥哥都送进了监狱。” 说着,王悦还挤出了几滴眼泪,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我哥哥那么单纯,一直真心喜欢她,我母亲更是善良,还出钱给她生病的奶奶看病,我们一家对她掏心掏肺,没想到她却这样对我们!” 郑香芝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冷漠: “对于这些指控,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是没什么辩解的,就赶紧在这份离婚协议上签字,今晚就给我离开!” 她指着桌上的两张纸,语气阴冷又不耐烦,“我们王家不会接受你这样品行不端的儿媳妇。 不管路景怎么闹,我都是长辈,这个家我说了算!在我们军门世家,他的婚事轮不到他自己做主!” 温寒烟拿起那两张纸,大致看了几眼,发现上面全是针对她的苛刻条款。 比如离婚后不能再和路景见面,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今晚发生的事,还要按照郑香芝的安排尽快改嫁…… 温寒烟实在忍无可忍,她抬手把那两张纸直接甩到郑香芝脸上: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路景护短 郑香芝见她还敢顶嘴,气得猛地站起身来,脸上的肉都跟着抖了起来:“还敢嘴硬!阿福,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 阿福是跟了郑香芝多年的心腹,也是路家的管家。 他手里拿着一根扁平长的木条,木条前半段钉着一排整齐的图钉,针尖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温寒烟看到这木条,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要是识相,就乖乖受罚,省得吃苦头!” 阿福恶狠狠地说道。 温寒烟心里害怕极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服软求饶。 可一想到自己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欺负,就算要和路景离婚,也得把事情说清楚,好聚好散。 于是,她挺直了脊背,眼神坚定地看着阿福。 “你是管家,应该很清楚路景的脾气。你要是动了我,他不会善罢甘休的!”温寒烟大声说道。 阿福听了这话,心里犹豫了起来。 路景虽然常年不在家,但他在路家上下可是让人忌惮的存在。 郑香芝也是趁着路景住院的机会,才敢把温寒烟叫过来教训。 温寒烟见阿福犹豫了,继续说道: “我要是出了什么事,路景肯定会追查到底,到时候郑香芝也得给他个说法,最后倒霉的会是谁,你心里应该清楚! 路景最护短,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他绝对饶不了你!” 阿福的胳膊慢慢垂了下来,他心里有些打鼓。可郑香芝却不依不饶: “阿福!怕什么?路景是军人,他能把我们怎么样?就算他再生气,也不敢杀人!你尽管动手,出了事我保你!” 王悦也在一旁煽风点火:“反正今晚过后,路景也见不到她了,他怎么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就放心动手吧!” 阿福听了这话,咬了咬牙,再次举起了板子。温寒烟想要后退躲闪,却被王悦死死钳制住,根本动弹不得。 板子直直砸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招待所那单薄的门板“哗啦”一声被撞开了,烟尘弥漫。 一个身影冲了进来,正是路景的舅妈蒋书星。 蒋书星风风火火地赶来,眼神急切地四处寻找温寒烟。 “舅妈!” 温寒烟趁着混乱,一脚踹在王悦肚子上,挣脱了她的钳制,跑到蒋书星身边。 她又惊又喜,“您怎么来了?” “你姥姥担心你被人欺负,就让我来看看。这胳膊怎么成这样了!” 蒋书星话说到一半,看到温寒烟胳膊上被图钉扎出的密密麻麻的血窟窿,脸色瞬间变了。 “他们想毁我的脸,我躲不开,只能用胳膊挡一挡。幸亏您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温寒烟心有余悸地说道,眼里满是委屈。 “这群王八蛋!” 蒋书星气得眼睛冒火,她把温寒烟护在身后,转身看向郑香芝。 郑香芝看到蒋书星,吓得不停地咽口水,声音颤抖地说:“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蒋书星没理会她,低头拉开随身带的大提包拉链,从里面掏出一瓶没开封的罐头。 她掂量了一下,然后猛地把罐头瓶砸向郑香芝的脑袋。 “砰”的一声,郑香芝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双手捂着脑袋蜷缩在地上,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流了出来。 阿福等人见状,想要上前帮忙。 蒋书星直接把手里的罐头瓶砸过去,狠狠地砸在了阿福脑门上。 罐头瓶落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汤汁和果肉溅得到处都是,玻璃渣子四处飞溅。 “谁敢过来,谁就试试!” 蒋书星撂下狠话,撸起袖子走到郑香芝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发髻,强迫她抬起头来。 紧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耳光声在房间里响起,伴随着郑香芝的哀嚎求饶声。 此时,路景刚走到楼梯间,就听到了这一阵喧闹声。 他隐约听到蒋书星的叫骂声,原本匆忙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跟在他身后的狗蛋急得直跳脚。 “七叔,你还不快点去救温阿姨吗?她要是被坏人打死了可怎么办!”狗蛋焦急地说道。 原来,温寒烟被王悦带走没多久,狗蛋就察觉到不对劲,赶忙一路跑到医院告诉路景。 路景一听温寒烟不见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二话不说拔掉手背上输液的针管,直奔招待所。 路景不紧不慢地走进房间,看着狗蛋说:“怎么?你这么关心她?” 狗蛋红着脸,别别扭扭地说: “我……我才不关心她呢,我就是怕她出了事,没人照顾我和小欣!” “说真话有那么难吗?你这小子,跟你爹一样别扭!” 路景笑着在狗蛋脸上捏了一把,然后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蒋书星用椅子砸人时不小心打碎了灯泡,只有一盏台灯还亮着,光线昏暗。 温寒烟在一旁看着蒋书星勇猛的样子,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 “舅妈,您太厉害了!”温寒烟含着泪忍不住赞叹道。 这时,路景走进来,温寒烟一时间没认出他来。 直到路景把她拉进怀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温寒烟这才反应过来。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抬手紧紧抱住路景的腰,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路景手背上,仿佛也烫在了他的心上。 “都怪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家。” 路景心疼地抚摸着温寒烟颤抖的后背,轻声安慰着她。 当他的手拂过温寒烟的胳膊时,感觉到了一片粘黏湿热。 “寒烟,你受伤了!”路景声音里满是担忧。 与此同时,狗蛋也惊恐地叫了起来:“温阿姨,你流了好多血……” 路景赶紧查看温寒烟的伤势,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口,心疼得不行。 他转头看向地上狼狈的郑香芝和阿福,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刺骨。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欺负我老婆!这笔账,我跟你们慢慢算!” 路景的声音低沉而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郑香芝还在地上哭哭啼啼,想要辩解:“我……我是为了路家的名声,她就是个……” “住口!” 路景打断她,“今天的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蒋书星也在一旁说道:“路景,今天要不是我来得及时,寒烟这脸可就毁了!这口气,咱可不能咽!” 路景点点头,对蒋书星说道:“舅妈,谢谢你。要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 随后,路景小心翼翼地带着温寒烟去医院处理伤口。 一路上,他紧紧握着温寒烟的手。 温寒烟靠在路景身上,心里满是感动。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个原本陌生的男人,好像也没那么遥远了。 被打得满地找牙 自从蒋书星毫不留情地大打出手,阿福就像只受惊的鹌鹑,身子抖个不停。 他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会闹成这样,当初就不该跟着郑香芝来到这个小镇。 回想起王悦在一旁挑拨是非时,自己要是能及时阻拦,也不至于把温寒烟带到这儿,更不会用那根带着图钉的木条伤了她。 此时此刻,他宁愿受伤流血的是自己,也不想面对接下来的局面,因为他深知,比起路景的怒火,这点伤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狗蛋,你在这儿照顾好温阿姨。” 路景小心翼翼地把温寒烟拉到走廊,仔仔细细查看她胳膊上的伤势,看到那一道道血痕,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叮嘱完狗蛋,路景低头看了看手上沾染的温寒烟的血,眼神一暗,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房间。 很快,房间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响动,紧接着是阿福的惨叫,随后便没了声音。 “路景,别闹出人命啊!” 蒋书星的惊呼声传进温寒烟的耳朵里,她心里一紧,顾不上狗蛋的阻拦,心急火燎地冲进房间。 只见路景单手紧紧掐着阿福的脖子,竟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阿福双脚离地,拼命挣扎着想要活命,可路景的手就像铁钳一样,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一旁的郑香芝被揍得鼻青脸肿,像个猪头一样,眼神里却带着恶毒的兴奋,完全没有要救阿福的打算。 蒋书星此刻也顾不上再教训郑香芝了,焦急地喊道:“路景,快松手,真闹出人命,谁也救不了你!” 路景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通红一片,咬牙切齿地说:“他竟敢伤了寒烟,他就得死!” 温寒烟见状,赶忙扑上前去,大声喊道:“路景,快松手!” 听到温寒烟的声音,路景眼底的杀意稍稍淡了一些。 温寒烟仰着头,眼中满是泪水,哽咽着说:“路景,你要是杀了人,是要坐牢的。你要是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以后再有人欺负我,谁来保护我?你说过要对我负责一辈子的,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她的眼泪不停地滚落,每一滴都像滚烫的珠子,灼烧着路景的心。 终于,路景的手缓缓松开,阿福像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 他死里逃生,吓得裤子都湿了,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蒋书星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郑香芝脸上那失望的表情,顿时又火冒三丈。 她抄起一旁断了腿的椅子,打算再给郑香芝一点颜色看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都给我住手!” 这声音带着十足的威严,蒋书星手一滑,椅子擦着郑香芝的肩膀落到了地上。 郑香芝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放声大哭起来:“路钟,快救救我,我快被他们打死了!” 来人正是路景的父亲路钟。 他低头看着满脸鲜血的郑香芝,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后,抬头看向一直紧紧护着温寒烟的路景,怒喝道: “你们在干什么?简直太胡闹了!一个个都这么放肆!” 蒋书星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她双手叉腰,站在路钟面前。 虽然她比路钟矮了一头,但气势丝毫不输,大声说道:“路钟,你骂谁呢?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为难孩子们!” 郑香芝趁机告状:“她一进门就用罐头瓶砸我,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我这条命可就没了!” 还没等路钟开口,蒋书星一脚就踹在了郑香芝的嘴上,骂道:“还有力气哭,看来我之前下手还是太轻了!” 路钟无奈至极,微微闭上双眼,示意身后的下属把蒋书星拉开。 蒋书星却一点也不害怕,指着路钟的鼻子,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骂人的话一句都不带重样的。 要不是温寒烟提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以为路钟是蒋书星不共戴天的仇人。 路景眼神冰冷,只是淡淡地扫了路钟一眼,便揽着温寒烟准备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 路钟怒吼一声,伸手去拉路景,却被路景一把推开。 “让开!” 路景对自己的父亲,没有半分敬重,只有满满的冷冽与厌恶。 温寒烟停下脚步,替路景的冷漠找了个理由,也给路钟递了个台阶下: “您应该知道路景受了伤,刚刚又发生了争斗,他的伤口裂开了,得赶紧回医院包扎治疗。” 路钟听了这话,眼神微微一动。他这才看到路景被鲜血染红的病号服,还有他那苍白的嘴唇和额头冒出的汗珠。 这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怎么能不心疼呢? “我的车就在门口,让司机送你们过去吧。” 路钟摆了摆手,和温寒烟说话时,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他这孩子性子倔,爱惹事,你多劝劝他。” 温寒烟微微一笑,点点头,牵着路景离开了。 蒋书星见状,也挣脱了束缚,狠狠瞪了路钟一眼,又在郑香芝背上补了一脚,拎起自己的提包追了上去。 路钟遣退了其他人,房间里只剩下郑香芝的哭声。 “我好痛啊!我的胳膊肯定被蒋书星打折了!” 郑香芝挣扎着站起身来,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道。 然而,路钟望向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惜,只有无尽的厌恶。 “谁让你离开京城的?谁允许你来见路景的?” 路钟眼神冰冷,只是轻轻扫了郑香芝一眼,就让她吓得心惊肉跳。 “我听说他受伤了,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他名义上的母亲,母亲看望儿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郑香芝努力为自己辩解,“而且,当初婆婆临终前留下遗言,让我照顾路家长孙,汝沁去世前也把路景托付给我……” “闭嘴!不许提汝沁!你没资格提她!” 路钟像是被触碰到了最敏感的地方,表情瞬间变得愤怒而失控,几乎是咆哮着说道。 提及“汝沁”这个名字时,他的眼底满是痛苦。 汝沁,薛汝沁,那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姑娘,是他情窦初开时就心心念念的人。 娶她的那天,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郑香芝,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别再打路景的主意,否则,你承担不起后果!” 路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往日的威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你马上给我滚回京城!” 郑香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什么叫到此为止? 她都差点被蒋书星打死了,现在连个说法都没有,就要她灰溜溜地离开? “路钟,你忘了你母亲临终的遗言了吗?她说我是你家的恩人,让你好好对我! 我被蒋书星打成这样,你作为我的丈夫,难道不该替我讨个公道吗?” 郑香芝理直气壮地质问。 这些年来,每次她犯错,都会拿路钟过世母亲的遗言来要挟他。 路钟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抬起眼睑,轻蔑地扫过郑香芝的脸。 “你说什么?找蒋书星讨公道?薛怀川现在就在离这儿不到百公里的三十七师师部开会呢,要不我帮你打个电话,把他请过来?” 听到薛怀川的名字,郑香芝的脸色瞬间变了。 “今天这事儿说到底都是温寒烟惹出来的,蒋书星可以不道歉,但温寒烟必须给我认错!” 路钟用冰冷的眼神盯着郑香芝,沉默了许久,忽然冷笑一声。 “你想要道歉?可以!” 战神舅妈的往事 在夜深人静的医院里,本应是一片静谧,然而一阵男人的声音却打破了这份宁静,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里。 值班的护士们听到这声音,纷纷惊讶地站起身来。 “这是谁啊,疼成这样,叫得这么大声!” 其中一名护士忍不住好奇地说道。 “听声音,好像是路连长,他可是出了名的硬汉,能让他这么喊疼,伤势肯定不轻!”另一名护士猜测道。 一位好奇心特别重的护士,实在按捺不住,轻手轻脚地走到路景的病房门口,透过门缝往里面瞧。 她满心好奇,想看看这位意志如钢铁般的军官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 可当她看清屋内的场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在病房里大喊大叫喊疼的人正是路景,可正在接受医生治疗的却是他的妻子温寒烟。 “医生,您轻点啊!下手别这么重,我老婆会疼的!” 路景一边紧紧护着温寒烟,让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一边眼睛死死盯着医生的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吵闹。 负责治疗的是一位处于更年期的中年女医生,她被路景的大呼小叫弄得不胜其烦,好几次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 要不是看在路景刚立了战功的份上,她真想拿手里的针线把路景那张聒噪的嘴缝上。 “舅妈,您管管他呀,太丢人了!”温寒烟红着脸,用手捂着脸,向一旁的蒋书星求助。 “要不您像之前一样,直接把他打晕得了!” 温寒烟半开玩笑地说道。 蒋书星也一脸无奈,心里直后悔来这儿,恨不得装作不认识这个一有点动静就咋咋呼呼的外甥。 “你说说你,一个大小伙子,叫什么叫!丢不丢人啊!”蒋书星没好气地说道。 “媳妇,你再忍忍,马上就好啦。要是疼得厉害,你就哭出来,别憋着。” 路景低头看着温寒烟,见她对着自己翻白眼,又着急地对医生说道:“医生,您看她,疼得都快抽搐了,您轻点啊!” 蒋书星实在忍无可忍,抬手一巴掌拍在了路景的后脑勺上。 “你能不能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其实在军医眼里,温寒烟这点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在残酷的战场上,战士们常常缺胳膊少腿,甚至失去生命,和那些重伤比起来,温寒烟的伤就跟被蚊子咬了一口差不多。 要不是路景坚持要给温寒烟治疗,医生才不会理会呢。 终于,医生处理好了伤口。 路景立刻一把将温寒烟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哄小孩子一样。 “好了好了,寒烟别怕,有我在呢。” 蒋书星看到医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赶紧追了几步。 “医生,他的伤口也得处理一下吧,还在流血呢!” 医生瞥了一眼路景,翻了个白眼。 “您看他这精神头,中气十足的,哪里像个需要处理伤口的病人?” 医生心里想着,要是真给他治病,还不如先治治他这“恋爱脑”呢。 温寒烟费了好大劲,才从路景怀里挣脱出来。 “舅妈,您怎么会来这儿呀?” 从蒋书星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个疑问就一直在温寒烟心里,现在终于有机会问出口了。 “你姥姥听说郑香芝来了这儿,她担心你吃亏,就赶紧让我过来帮你。” 蒋书星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温寒烟的额头,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你这孩子也是,明知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人,怎么还敢大半夜一个人去见她?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温寒烟听着蒋书星的训斥,不但不生气,还挽着她的胳膊,娇声娇气地撒起娇来。 “舅妈,我知道错啦,您就看在我受伤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蒋书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她从结婚起就盼着能生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可薛怀川虽然生育能力强,却一连给她生了两个儿子,这让她失望不已。 如今看到温寒烟这么乖巧可爱地靠在自己身上撒娇,就好像梦想成真了一样,她的心一下子就被融化了。 “哎哟,我的小公主,你可别再晃啦,再晃舅妈的脑浆都要被你晃出来了!” 蒋书星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抬手轻轻捏了捏温寒烟的鼻子。 一旁的路景见状,心里醋意大发,假装委屈地指责温寒烟。 “温寒烟,你太过分了!嫁给我这么久,你都没对我撒过娇!” 刚才温寒烟撒娇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路景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融化了。 温寒烟看着路景那委屈巴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她走上前,挽住路景的手臂,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等你伤好了出院,我好好给你撒娇,好不好?” 路景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感觉自己的伤都好了一大半。 “行,我觉得我现在就好了,今晚就能出院!” 众人一阵笑闹之后,蒋书星终于说起了正事。 “我本来打算在招待所将就一晚,结果碰到个服务员急急忙忙跑出来。我跟她聊了几句,就套出话来了。” 蒋书星一脸得意地说道,“我这趟来就是听你姥姥的话,保护你这个外甥媳妇的,哪能让郑香芝的坏心思得逞?” 于是,蒋书星风风火火地赶到招待所,一脚就把那扇单薄的门踹得四分五裂,然后把郑香芝打得满地找牙,让她哭爹喊娘。 温寒烟回想起蒋书星打架时的勇猛模样,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钦佩。 “舅妈,您怎么这么厉害呀!”在温寒烟看来,别说是郑香芝了,就算是个强壮的男人,恐怕都不是蒋书星的对手。 “你以为舅妈当年是怎么嫁给你舅舅的?” 路景在一旁笑着说道,“舅妈当年看中了舅舅,可舅舅一门心思扑在事业上,不想结婚。 结果舅妈直接追到部队,把舅舅揍了一顿,硬是逼着舅舅娶了她!” “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还是在部队营房里过的呢,听说第二天舅舅出操的时候,腰都直不起来,一瘸一拐的!”路景绘声绘色地描述着。 听到这些,蒋书星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听他瞎说,现在可是新社会,男女结婚都是你情我愿的!” 虽然嘴上这么否认,但蒋书星还是兴致勃勃地给温寒烟分享起了自己的人生经验,尤其是维持婚姻的诀窍。 “不管在什么时候,拳头都是硬道理!”蒋书星简单直接地说道。 温寒烟听了,连连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可路景却不乐意了,大声抗议道:“舅妈,您可别教坏我老婆!” 路景心想,这千里迢迢跑来,怎么还教唆自己老婆“家暴”自己呢。 从路景的讲述中,温寒烟大概了解了蒋书星的身世。 蒋书星和薛怀川门当户对,两人同岁,双方的父亲是战友,在战场上就给他们定下了娃娃亲。 而且蒋书星这一身厉害的拳脚功夫,还是薛怀川亲自教的呢。 从蒋书星提到丈夫时眉眼间流露出的笑意就能看出来,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感情依旧深厚。 温寒烟心里很是羡慕,可她也清楚,自己没有蒋书星那样的好命。 救路景的人不是她,被路景放在心尖上的人也不是她。 蒋书星察觉到温寒烟的情绪变化,看到她的笑容渐渐消失,便握住她的手问道:“寒烟,怎么突然不开心了?是不是路景欺负你了?” 路景刚要喊冤,这时,虚掩着的病房门被人推开了。 “你来干什么?” 蒋书星立刻警惕起来,满脸厌恶地挡在前面,摆出一副“不服就再打一架”的架势。 来人正是路景的父亲路钟。 他径直从蒋书星身边走过,走到路景和温寒烟面前。 “事情闹得这么大,你们难道不觉得该给个说法吗?” 如出一辙的父子 “说法?你居然让我老婆给郑香芝说法?” 路景听到父亲路钟这话,顿时火冒三丈,几步上前,将温寒烟紧紧护在身后,眼神中满是愤怒与警惕,“路钟,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路景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叫过“爸爸”这个称呼了,自从母亲离世后,这个词就鲜少从他口中说出。 而像这样直接喊父亲的名字,更是头一遭。 路钟身为位高权重之人,平日里极少有人敢这般对他直呼其名,此刻路景却带着满腔怒火,毫不畏惧地以下犯上。 路钟看着眼前的儿子,他那张脸,完美融合了自己和亡妻的优点,一时间,竟有些愣神。 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又夹杂着一丝怀念说道:“不过是道个歉罢了,又不会少块肉,怎么,舍不得你老婆受这点委屈?” 说着,他向前走了几步。 记忆的大门被缓缓推开,路钟回想起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这般袒护过闯祸的妻子汝沁。 那时,他们刚结婚一个多月,母亲娘家的亲戚来京城小住。 这位亲戚是母亲的二姐,名义上是走亲戚,实则是来“调教”新媳妇的。 一开始,汝沁看在对方是长辈的份上,处处忍让包容,客客气气地喊她一声“二姨”。 可这二姨却得寸进尺,仅仅因为汝沁没有站着伺候大家吃饭,就大发雷霆,还狠狠扇了汝沁一耳光,逼迫她下跪认错。 汝沁怎能咽下这口气? 她当即毫不示弱,正反两个耳光扇回去,直接把二姨打得扑倒在地,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母亲告状的电话打到了路钟的办公室,他心急如焚地赶回家,就看到二姨和母亲抱在一起痛哭流涕,而汝沁挺直了腰板,神色倔强地站在客厅中央。 “阿钟!你这媳妇可太不像话了!她居然敢打长辈!” 二姨一边哭,一边控诉汝沁的“恶行”,还逼着路钟和汝沁离婚。 “这婚哪能说离就离呢?这样吧……” 母亲还算理智,对路钟说道,“阿钟,你让汝沁给你二姨道个歉,认个错,这事儿就翻篇儿了。” 路钟看着妻子红肿的左脸,那清晰的巴掌印如同一把刀,刺痛了他的心。 “路钟,我绝对不会道歉!你要是逼我,那咱们就离婚!” 汝沁骄傲地扬起下巴,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也没有向路钟哭诉自己的委屈。 “道歉肯定是要的,但不是你去道歉!” 路钟揽过妻子的腰,转头看向一脸得意、等着汝沁道歉的二姨,冷冷说道,“你,给我老婆道歉!” 这话一出,二姨和母亲都惊呆了,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 “阿钟!你在说什么胡话?就算你二姨有错在先,汝沁也是晚辈啊,道个歉又不会怎么样!”母亲着急地说道。 “是啊,道个歉而已,二姨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媳妇道歉?” 路钟脸上挂着笑,可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她仗着自己是长辈就欺负我媳妇,这样的长辈,咱们家不稀罕!以后,就当没这门亲戚!” 路钟紧紧握着汝沁的手,郑重地说道,“我早就告诉过你,受了委屈别忍着,不管是谁欺负你,都给我打回去!” “没错!道个歉而已,凭什么不是郑香芝给我老婆道歉?就因为她是长辈就能肆意欺负人了?” 路景冷笑一声,大声说道,“这种长辈,有多远滚多远!” 父子俩如出一辙地护短,连反驳的理由都惊人的相似。 郑香芝听到路景这话,气得浑身直哆嗦,她紧紧抓住路钟的胳膊,愤怒地告状: “你听听!你儿子说的这都是什么话?他现在简直无法无天了,连你的话都不听,你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 还没等路钟开口,蒋书星站了出来,将路景和温寒烟护在身后,双手叉腰,霸气十足地说道: “哟,谁还不是个长辈了?我也是长辈!想让温寒烟道个歉,门儿都没有!郑香芝,你今天必须滚蛋!要是不服气,信不信我揍到你服气!” 在路钟面前,郑香芝瞬间收起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哭得娇弱可怜,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你们……你们这是要逼死我啊!” 路钟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你也不会舍得去死,别在这儿演戏了!” 说着,他侧身示意郑香芝往前走,“你不是嚷嚷着要道歉吗?人就在这儿,赶紧道歉认错,然后连夜回京城!” 郑香芝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你……你说什么?让我给谁道歉?” “大老远从京城跑来闹事的是你,把温寒烟绑走还打伤她的也是你,你不道歉,难道还想让我替你?” 路钟的声音冰冷又坚决,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可我也受伤了啊!你看看我,差点被打死了!” 郑香芝近乎咆哮,表情也变得扭曲起来,活脱脱一个泼妇模样。 “但这可不是温寒烟动的手,这是你和蒋书星之间的事儿。你要有本事,找蒋书星道歉去!” 路钟的话听起来有些耍赖,秦舒窈一脸惊讶,蒋书星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道歉?道你个头啊!做梦去吧!” 蒋书星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郑香芝一开始还嘴硬,声称打死也不道歉,可当听到路钟那句“不道歉就从路家滚蛋”时,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忘了你妈临终前的嘱托了?你不能这么对我!”郑香芝试图用这话来威胁路钟。 路钟眼神依旧冰冷:“我妈要是知道你现在的真面目,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看着路钟冷漠的脸,郑香芝终于认怂了:“好!我道歉!” 她满心不情愿地走到温寒烟面前,咬着牙挤出一句:“对不起!” “嘴巴是怎么回事?说话都不利索,重新说!” 蒋书星拉着温寒烟站在前面,故意刁难郑香芝。 郑香芝看了眼路钟,发现他根本没有帮自己的意思,只好咬咬牙,提高音量再次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短暂的沉默后,温寒烟平静地开口:“我不再追究这件事,不代表我原谅了你。 比起你对我的身体伤害,我更无法原谅你曾经用恶劣的手段伤害年幼的路景!” 这话一出,路钟和路景的目光同时落在温寒烟身上。 路景紧紧握住温寒烟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地喊了声:“寒烟……” 温寒烟轻轻捏了捏路景的手心,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看向路钟:“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娶郑香芝,都不能否认,你是个失职的父亲!” 这直白又严厉的谴责,如同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路钟这个在外面呼风唤雨的男人脸上。 蒋书星和路景都被温寒烟的话惊到了,不约而同地将她护在身后。 路钟面无表情地看着温寒烟,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资格和路景并肩,那就站出来,跟我单独聊聊!”路钟淡淡地说道。 哪怕天涯海角,都会陪他 路景和蒋书星几乎同时出声,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 然而,温寒烟却神色镇定,从容地从两人身后走了出来,目光坚定地看向路钟,语气平和却透着决然:“可以,我愿意和您单独聊聊。” 楼梯拐角处静谧无声,路钟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目光如炬,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让儿子深深着迷的女子。 “我本以为,你会想办法缓和我和路景的关系,哪怕错在我,你也会劝他先低头,毕竟这对大家都好。”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威严。 温寒烟微微抬头,礼貌地说道:“您能下来一下吗?这样仰头说话,脖子有些酸。” 路钟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意外,片刻后,他走下台阶,与温寒烟站在同一高度。 温寒烟挺直脊背,神情严肃地说道:“路景是受害者,我没有权利强迫他向任何人认错道歉。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毫无保留地支持他。” 说罢,她微微欠身,朝路钟鞠了一躬,“让您失望了。” 说罢,便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路钟叫住了她,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复杂,“他母亲留下的镯子,路景给你了吧?”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温寒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那是他母亲留在世上的珍贵遗物,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路钟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温寒烟,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要一直坚定地陪在路景身边。” 温寒烟回头,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冷漠威严的高级首长形象。 她的眼神里满是诚恳,认真说道:“除非路景不要我,否则我绝不会离开他。不管他在哪里,哪怕是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他,带他回家。” 这不是为了敷衍路钟而随口说出的话语,而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她清楚地知道,一年后,路景会在前线战场遇险牺牲,可她从未想过放弃,哪怕最后无法改变结局,她也要找到他的尸骨,带他回家。 此时,路景刚走到楼梯口,恰好听到了温寒烟这番坚定的承诺。 他还无法预料到一年后的南疆战场,温寒烟会孤身涉险,千里寻夫,用生命践行今日的诺言。 但仅这一番话,就足以让他感到无比欣慰,仿佛此生已无憾事。 他快步走到楼梯拐角处,紧紧握住温寒烟的手,轻声说道:“我们走。” 两人回到病房,蒋书星看到温寒烟被路景牵回来,又看到路景脸上藏不住的笑意,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心想,这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还挺有胆量。 路钟随后也走进病房,他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般凝重,隐隐还带着一丝放松。 而郑香芝被迫道了歉,心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她就算输了,也不想让对方好过。 “既然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应该知道王悦的丈夫柴三宝救过路景的命。这份救命之恩,你们打算怎么报答?” 郑香芝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路钟,“我刚到这儿就听说了,柴三宝不顾生死救了路景,可温寒烟却连一份老师的工作都不肯帮衬人家的妻子! 你们在这里过得滋润,人家小两口却只能挤在招待所,连个安稳的家都没有,这就是你们对待恩人的态度?好处都被你们占了?” 郑香芝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今天我就当回好人,替柴三宝夫妇讨个公道!” 她这点心思,在场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哪里是讨公道,分明就是借题发挥,想要报复罢了。 “如果一份工作就能报答路景欠柴三宝的救命之恩,行,我答应!”温寒烟毫不犹豫地说道,“但从此之后,两不相欠。谁要是再拿这事儿来要挟我丈夫,别怪我不客气!” 郑香芝没想到温寒烟答应得如此干脆,她原本还想着能借此大闹一场。 她下意识地看向路钟,只见路钟冷冷地看着她。 “看我做什么?还不满意?难道还想让路景拿命去报答?” 路钟厌烦地挥了挥手,守在外面的警卫员走了进来。 “把她送回京城,告诉下面的人,谁要是敢放她乱跑,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警卫员恭敬地点点头,路钟又补充道,“她带来的那些佣人、管家,都遣散开除。那个打人的阿福,他的行为构成故意伤害,送派出所处理!” 随着郑香芝被半强制地带走,病房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路钟走上前,仔细查看了路景的伤势,又将目光落在温寒烟身上。 “她比你们俩都机灵。” 路钟指了指温寒烟,又看看路景和蒋书星,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他放松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向后靠着,双腿交叠,看起来心情不错。 “那是,我老婆能不聪明吗……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傻呢?” 路景一开始还因为父亲夸赞温寒烟而沾沾自喜,反应过来后,气呼呼地瞪大了眼睛。 他这副模样,带着几分孩子气,让路钟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和妻子汝沁新婚的时候。 那时,他曾说大舅哥薛怀川比汝沁聪明,汝沁也是这般得意地回应:“那是,我哥当然比我聪明……哎,不对,路钟你什么意思!” 说着就跺脚抗议,还扑过来佯装打闹,他顺势将汝沁搂在怀里,那一夜充满了甜蜜与温馨。 路景的性格和他妈妈太像了。 只是自从汝沁去世后,路景就像丢了魂一样,许多年都消沉不振。 现在,因为温寒烟,路景又重新快乐起来。 想到这儿,路钟多看了温寒烟几眼,眼神里少了初次见面时的冷漠和疏离。 “我昨天和你舅舅见过面了。” 路钟清了清嗓子,看着路景,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一致认为,应该给你调动工作。你可以选择去我管辖的京城,或者你舅舅管辖的广城。 最晚十一月,你们师就要被调往前线作战,而且是前锋部队,不是后备梯队,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在正式命令下达之前,这只是正常的职位调动,但要是上了战场再调走,那就是逃兵。” 听到这话,温寒烟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如果路景能听从父亲的安排调回京城,就不用上战场,也不会战死沙场了。 可路景的回答瞬间打破了她的幻想。 “我的人生不需要你安排。要是我贪生怕死,当初就不会进军校、当兵了。我们七连是全团的尖刀连,每一个战士都是我亲手带出来的。 我是连长,不能为了自己活命就抛弃他们。哪怕七连最后只剩一个人,也会战斗到底。不做逃兵,这是每个军人的基本操守。 我可以死,但绝不做逃兵!如果我牺牲了,把我的骨灰分成两份,一份葬在烈士陵园,一份葬在我妈身边。 我名下的财产都留给我妻子温寒烟,她不必为我守寡,可以随时改嫁,你们谁都不许为难她。” 路景挺直了腰板,眼神坚定而无畏,这一番话,就像是他最后的遗言。 “你可以走了。” 路钟嘴唇微微颤抖,声音也有些沙哑,“当年我弃笔从戎上战场,就是为了让我的孩子不用再经历战火。” 路景温柔地看向温寒烟,目光落在她的小腹,缓缓说道:“所以我更要上战场,我把该打的仗都打完,以后我们的孩子就不用打仗了。当然,前提是我和寒烟能有自己的孩子……” 话题一下子变得伤感起来,路钟无法反驳,因为当年他上战场时,也留下过类似的遗言,也说过如果自己牺牲,让妻子不必守寡。 只是没想到,先走的那个人是汝沁。 “小温,你不劝劝路景吗?” 路钟看向温寒烟,看到她眼眶通红,拳头紧握,在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你的话,比我管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温寒烟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路景……”温寒烟嘴唇微微颤动,“你不要上战场好不好……” 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但最后,她强忍着泪水,微笑着说道:“我尊重他的选择。如果他真的牺牲了,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珍惜他用生命换来的和平。” “好!” 路景微笑着抱住温寒烟,“我会在另一个世界等你,我们一定会再见面。” 蒋书星早已泣不成声,她一边捶打着路景的后背,一边哽咽着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这是要把舅妈急死啊!” 路钟仰头看着天花板,过了半晌,忽然笑了。 当年他决定弃笔从戎上战场时,所有人都劝他不要冲动,只有汝沁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吟诵道: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阿钟,你放心去前线杀敌,我会一直等你回来。这辈子等不到,下辈子我们接着等!” 时隔多年,父子两代人的命运竟如此相似。路钟连说三个“好”字,脸上带着复杂的笑容。 他拍了拍路景的肩膀,温和地说道:“到了战场上,一定要勇敢杀敌。 就算流干最后一滴血,也不能在敌人面前掉眼泪,不能丢了我们中国军人的脸! 说不定,很快我们父子就能在战场上并肩作战了!” 老婆干啥都叫好 路钟走后,温寒烟无奈地看了眼身旁的路景,手臂上缠着绷带看着战斗力不足的样子,却执拗得像头牛。 原本温寒烟想着让他留在医院好好养伤,自己和蒋书星先回家休息,可路景根本不听劝,非要跟着一起回去。 无奈之下,温寒烟只好去找昨晚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女医生,希望借助医生的权威劝住路景。 女医生听了温寒烟的请求,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道:“回去也行,下午来医院打针就行啦。” 温寒烟差点没站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医生,您就不担心他私自离开医院,万一出了问题,医院和您不就麻烦了?” 女医生瞥了温寒烟一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追究我们责任?他敢吗?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讹诈军区医院? 也就是在后方,他这点小伤还磨磨蹭蹭要住院,要是在前线,上午缝完伤口,下午就得扛起枪继续打仗!” 女医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缓缓说道: “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野战医院里全是重伤员,哪还顾得上什么制度流程。 有时候情况紧急,连麻醉药都没有,医生只能直接拿着手术刀就上,只为了从死神手里抢人。 可即便大家拼了命,还是有好多年轻的战士,眼睁睁地在我们面前没了气息。” 女医生刚从前线回来不久,那些惨烈的场景时常在她梦里重现,时不时会半夜惊醒。 她看着温寒烟和路景紧紧相握的手,微微叹了口气:“好好珍惜现在吧,过不了多久,我们部队就要开拔去前线了。” 回到家,郭爽正在院子里打扫。 温寒烟不在家的时候,她就经常过来帮忙照顾狗蛋和小欣。 看到温寒烟胳膊上裹着纱布,郭爽急忙扔下扫帚跑过来,满脸担忧地问:“寒烟,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严不严重啊?” 温寒烟挤出一丝笑容,安慰道:“没事,就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对了,我舅妈在这儿要住几天,你家有没有多余的床?借我们一张吧。” 郭爽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有啊,我这就去搬。” 正说着,李南方来了。 路景丝毫不见外,直接吩咐道:“老八,你和郭爽跑一趟,帮我们搬张床过来,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衣柜、桌子,一起都搬来。” 温寒烟一听,忍不住瞪了路景一眼:“路景,哪有你这样借东西的?太不客气了!” 郭爽却笑着摆摆手:“没事,他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知道我家有不少旧家具,放着也是占地方。” 说完,郭爽便和李南方一起去搬家具了。 蒋书星在温寒烟和路景的小家里四处参观,虽然房子比不上京城那些豪华的别墅,但收拾得干净整洁,透着一股温馨的气息,蒋书星很是喜欢。 她一边看一边念叨:“就是这家具确实少了点。你看,客厅这儿放个落地摇头电扇多合适,电视机就放在这个插座旁边。 还有啊,洗衣机、电冰箱也都得安排上。” 蒋书星把能想到的电器都说了个遍,温寒烟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心里默默算了算,这些家电要是都买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蒋书星拍了拍自己的包,一脸骄傲地说:“寒烟,你姥姥特意交代我,让我好好给你们操持一下,过日子可不能将就。 舅妈这次带了不少钱,别说买几台家电,就是买辆小轿车都绰绰有余!对了,寒烟,你去学开车吧,学会了舅妈给你买辆车!” 温寒烟吓得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舅妈,小轿车真的不用买,太浪费钱了。” 路景却在一旁凑热闹:“寒烟,你跟舅妈客气啥呀,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温寒烟正想数落路景几句,这时,王悦出现在院门口。 她一出现,原本欢快融洽的气氛瞬间变得冰冷。 王悦装作一副热情的样子走进来,把手里的鸡蛋和点心放在小凳子上,阴阳怪气地说: “路连长,寒烟嫂子,我是特意来感谢你们的。谢谢寒烟嫂子把那么好的工作机会让给我。” 温寒烟心里清楚,王悦这哪里是来道谢,分明是来炫耀、来恶心自己的。 昨晚她守在医院门口,看到郑香芝来了,就赶紧凑上去假惺惺地关心。 得知自己抢了温寒烟的工作机会后,她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觉得自己终于赢了温寒烟一次。 王悦一直觉得自己才是被命运眷顾的人,迟早要把温寒烟拥有的一切都抢过来,让她像上一世一样,被打断腿,关在柴房里,狼狈地滚回小山村。 温寒烟看着王悦眼底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恶毒,心中却不再害怕。 这一世的她,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可怜虫。 “就当是打发一条乱咬人的狗,图个清净罢了。” 温寒烟平时是个很有教养的人,觉得骂人是不礼貌的行为,但王悦这么找上门来挑衅,她要是不还嘴,都对不起在一旁给自己撑腰的蒋书星和路景。 果然,温寒烟一开口,路景就乐了,还得意地向蒋书星炫耀:“舅妈,您看我媳妇,骂人都这么厉害!” 蒋书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见过夸老婆漂亮、厨艺好的,还从没见过像路景这样,一脸痴汉样夸老婆骂人厉害的。 她忍不住想,要是打开路景的脑袋,说不定会冒出一堆粉色的心形泡泡。 王悦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原本以为在长辈面前,温寒烟会有所顾忌,不敢太过分。 可想到昨晚蒋书星打人时的勇猛模样,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王悦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看着温寒烟的眼睛,冷冷地说: “寒烟嫂子,你放心。等开学了,我会申请带学前班,到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小欣的……” “你给我滚远点!少在这儿撒野!” 王悦刚把挑衅的话说出口,就见温寒烟迅速抄起院子里的凳子。 那架势就跟昨晚蒋书星教训郑香芝时一样,毫不留情地朝着王悦砸了过去。 像妈妈一样的感觉 王悦惊恐地尖叫起来,慌乱地想要躲开,可还是没能完全避开,凳子重重地砸在了她的后背上。 还没等她缓过神,温寒烟已经快步走到她面前,双手紧紧揪住王悦的衣领,迫使她抬起头直视自己。 “你要是敢动小欣一根手指头,试试!” 温寒烟此刻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浑身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气场,声音冰冷得仿佛能把空气都冻结。 王悦心里害怕极了,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想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场景,可温寒烟的手就像钳子一样,死死地抓着她,让她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 “我把话放在这儿,狗蛋和小欣就是我和路景的命,谁要是敢欺负他们,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温寒烟的眼神中透着坚定和决绝,说完,她猛地一脚踹在王悦的腿上。 “你听清楚了没有!” 这一脚的力气可不小,王悦被踹得一个踉跄,直接一屁股坐到了门口的水坑里。 她顾不上身上的狼狈,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慌不择路地跑远了。 屋檐下,狗蛋和小欣站在那儿,静静地看着温寒烟。 狗蛋心里满是疑惑,眼前这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女人,怎么会带给他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呢? 很多时候,他都觉得温寒烟就像自己的妈妈一样,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他。 温寒烟脸上的怒气还未消散,她转头看着狗蛋,认真地叮嘱道: “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别害怕,直接还手。不管出什么事,我都会给你兜着!” 狗蛋一开始没有说话,温寒烟提高了音量。 “段羽璋,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狗蛋赶忙点点头,大声说道:“听到了,我记住了!” 蒋书星看着温寒烟处理事情的样子,心里很是满意。 这丫头学得可真快,刚刚摔凳子的动作简直和自己昨晚如出一辙。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难不成当年自己生老三的时候,被人偷偷调包了? 把自己原本聪明伶俐的女儿换成了一个闷不吭声的臭小子? 路景看着温寒烟,眼神里满是崇拜,那模样就差在脑门上写“老婆我太佩服你了”这几个字了。 在他心里,自家老婆的战斗力那绝对是无人能敌,整个部队家属里都找不出第二个这么厉害的! “媳妇,要不我去找校长说道说道?” 路景挠了挠头,想着帮还在气头上的媳妇出出气。 “就算咱们不做这份老师的工作,也不能让王悦好过!” 温寒烟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仔细琢磨了一下,又觉得让王悦去上班也未必是坏事。 总比她整天在镇上闲逛,时不时给自己找麻烦强吧? 而且学校里大部分孩子都是军人子弟,那些军属们可都不是好惹的主儿。 王悦品行这么差,迟早会惹得大家都讨厌她。 “不用了,让她去上班吧。我倒要看看,她能在那儿蹦跶多久!” 温寒烟冷冷地说:“她要是敢对狗蛋和小欣不利,我绝对饶不了她!” 没过多久,郭爽和李南方用板车拉着一张木板床过来了。 两人费了好大劲,把床抬进北边的小屋,接着又去拉其他旧家具。 蒋书星坐在灶台前烧火,温寒烟在一旁淘米准备做饭,路景则像个跟屁虫似的,把躺椅搬到厨房门口,悠闲地看着媳妇忙来忙去。 “哎呀,我差点把大事给忘了!” 正往灶里添柴火的蒋书星突然一拍大腿,看着温寒烟说道:“你之前让我查的事儿,有消息了!” 还没等温寒烟开口,路景就着急地嚷嚷起来:“什么事儿?你们什么时候通电话了?家里还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啊?” 蒋书星笑着打趣道:“现在可是寒烟当家,什么都得向你汇报吗?寒烟说什么,你就听着,认清自己的位置!” 温寒烟顺手拿起一根黄瓜,堵住了路景的嘴,然后问蒋书星:“舅妈,王悦和柴三宝的婚事有问题,对吧?” “你还真猜对了。根本不是他们说的什么亲戚介绍,而是王悦冒充了柴三宝的女笔友,两人一见面就……” 蒋书星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柴三宝的女笔友是学金融的,大专刚毕业。他们俩通信了好几年,还在信里说好了,见面要是觉得合适,就直接领证结婚。” “那姑娘为了能和柴三宝在一起,连来这偏远地方随军的准备都做好了,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柴三宝!” 路景听到这儿,也坐直了身子,好奇地问:“舅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见到那个女孩了!她在和柴三宝见面的前一天,被人给绑了。腿被打断不说,脸上还被划了好几刀!” 蒋书星说起女孩的遭遇,满脸都是同情和气愤。 “要不是寒烟打电话让我帮忙找人,那女孩估计还被关在一个老光棍家的地窖里,当奴隶呢!” 说到解救女孩的场景,蒋书星实在不忍心描述。 那么漂亮、前途一片光明的女孩,被关在地窖里,身上一丝不挂,脖子上还拴着一根粗铁链,浑身都是血迹。 稍微有点阅历的人都能猜到,女孩遭遇了多么可怕的事情,她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温寒烟没有说话,手里不停地切着菜,只是动作比之前重了很多,案板上的胡萝卜很快就被剁成了碎末。 “那个女孩根本不认识王悦,她和柴三宝做笔友的事也是秘密,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 蒋书星接着说:“王悦偷走了女孩和柴三宝的信件,冒充她和柴三宝见了面,还直接生米煮成熟饭,结了婚!” 厨房里只有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随着“哐”的一声巨响,温寒烟把菜刀狠狠地插在了菜板上。 “这个恶毒的女人!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温寒烟气得声音都在发抖,“她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谁说不是呢!”蒋书星也忍不住感叹:“那女孩被救出来的当天晚上,就在医院厕所里上吊了,还好被人及时发现,不然……” “这个王悦,真是作孽啊!” 一直没说话的路景突然开口: “寒烟,这事儿你打算管吗?” 温寒烟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路景说道:“我没办法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也会遭遇同样的事情!” 温寒烟深知被伤害的痛苦,所以她下定决心,要为那些和曾经的自己一样遭受苦难的人撑起一片天。 蒋书星有些担忧地说:“可是,就算柴三宝知道了真相,他也不一定能接受那个女孩了,毕竟……” “现在已经不是他接不接受的问题了。总得有人为受害者讨回公道,让她看到生活还有希望!” 温寒烟的声音有些哽咽,“至少,要让她知道,人生还是值得期待的……” 收拾收拾,准备种地 次日。 路景精心组织了一场饭局,邀请了李南方、周明辉等一整个营的战友,还特意叫上汪白杨,让他带着柴三宝一同前来。 纪青文本就热衷于热闹,又考虑到温寒烟一个人要准备两桌饭菜,肯定忙不过来。 于是,在饭局这天,刚过晌午,她就带着自家的菜刀和案板,赶来帮忙。 蒋书星在做饭这件事上,着实没有什么天赋。结婚前,在娘家时依靠母亲;结婚后,在婆家则依赖婆婆。 刚结婚那会,她也想努力做个好儿媳,试着下厨,可第一次做饭就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吓得婆婆张舒珍连念“阿弥陀佛”。 为此,蒋书星的母亲还专门到婆家赔礼道歉,为没把女儿培养成能操持家务的人而感到愧疚。 但张舒珍对此并不在意,她笑着摆摆手说:“娶落樱进门是让她享福的,不是来伺候一大家子人的,不会做饭就不做,咱家里没那么多讲究。” 就因为婆婆这番体贴的话,这么多年来,蒋书星对待婆婆比亲妈还孝顺,婆媳俩相处得十分融洽,从未红过脸。 此刻,厨房里热闹非凡。 蒋书星坐在灶台前烧火,嘴里还嚼着黄瓜,兴致勃勃地给几个小辈讲述自己当年烧厨房的“光辉事迹”: “你们是不知道,在厨房着火之前,那口大铁锅就被我给烧出个洞啦!” 她这话一出,逗得温寒烟和纪青文笑得直不起腰,刚拎着一块肉走进厨房的郭爽听到,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您婆婆人可真好,换成别人,发生这样的事,肯定得骂一顿。” 郭爽一脸羡慕地说道,眼底却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伤感。 她想起自己七岁时,就踩着小板凳做饭,有一次不小心把瓷碗掉进锅里,结果把锅砸漏了,母亲见状,把她吊在院子里的树上,狠狠抽了一顿。 虽说自己确实做错了事,但那顿鞭打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每次回想起来,身上都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蒋书星心思细腻,温寒烟之前跟她提过郭爽的过往,她对郭爽满是同情。 “我听说你母亲因为过失杀人罪被判了五年,如果她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说不定三年就能出来了。”蒋书星轻声说道。 郭爽轻轻应了一声:“嗯,前两天我去探监,她状态比我想象中好多了。她说在里面除了没有自由,和在家里也差不多。” 曾经那个对她无比严苛的母亲,突然变得和蔼起来。 在半小时的探视时间里,母亲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她提各种要求,只是笑着回忆了一些过去的事情,还顺便跟她道了歉。 “要是人生能重来,妈妈一定给你取名叫淑柔,每天给你扎两条麻花辫,戴上最漂亮的头绳,把你当成小公主一样宠着,让你无忧无虑地长大。” 郭爽本就心软,即便那些痛苦的经历仍让她无法释怀,但她还是选择了原谅。 纪青文突然话题一转:“哎,万启钢被判了三年,他弟弟妹妹后来怎么样了?出事后,就没再见过他们。” “在县城的一家舞厅做事呢。上次我碰到万启菊了,看她样子,恐怕是走上了歪路。” 郭爽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万启菊穿着短得露出半个大腿根的裙子,被几个中年女人按在地上扇耳光,旁边还站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万启菊吓得一动不敢动。 万启菊才刚满十八岁啊! 可郭爽实在没法同情这个曾经污蔑陷害温寒烟的前小姑子,只要一想到她那晚丑恶的嘴脸,郭爽就觉得心里一阵恶心。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温寒烟笑着打岔,“你们帮我参谋参谋工作的事呗!” 一提到这,郭爽忍不住用当地方言把王悦及其家人骂了个遍。 “别去受那份苦了,要是路景的津贴不够你们生活,舅妈每个月给你补贴点。” 蒋书星可心疼这个漂亮的外甥媳妇,哪舍得让她吃苦。 要是离得近,又不是在这偏远的地方,她轻轻松松就能帮温寒烟解决工作问题。 “寒烟,你跟我去种地吧!”郭爽眼睛一亮,说道,“我打算承包镇子西边那片果园。” 原来,镇子西边有七十多亩地,是镇上的公有财产,前几年被几个外乡人承包去种果树。 但后来因为各种原因,那些外乡人不干了,所以镇上正急着重新把这片地承包出去。 温寒烟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震。 上一世,在路景牺牲那年的秋天,王悦从外面带回来一箱苹果,说是驻军地所在镇上的特产。 那苹果又大又红,看着就很诱人。 王悦像耍弄人一样,把咬了一半的苹果扔到温寒烟面前,趾高气昂地说:“知道这苹果多贵吗?一斤一块多呢,今儿个本小姐心情好,赏给你尝尝!” 当时,王家一家人在院子里吃着苹果聊天,王悦满脸不甘地抱怨: “谁能想到那几十亩以前没人要的果园,现在成了抢手货?一斤苹果一块钱,听说承包果园的那几个外乡人赚了好几十万呢!” 这些几乎被温寒烟遗忘的记忆,此刻如潮水般涌来,她差点连手里的菜刀都拿不稳。 如果她没猜错,王悦说的那几十亩果园,就是郭爽打算承包的这片七十亩地! 一想到秋天就能赚几十万,温寒烟的心跳陡然加快。 几十万,这可是一笔巨款啊! 路景身为连长,每个月津贴也就三百多块,加上各种奖励,一年满打满算才五千块,这已经让当地百姓羡慕不已。 而当地靠种粮食为生的农民,一年收入甚至不到一千块。 “我打算把那些果树都挖了,改种烟叶。城南已经有不少地方种茶叶了,听说一亩地能收入五百块呢!” 郭爽满怀憧憬地描绘着自己的“商业蓝图”,“一亩地六百块,七十亩地就是四万两千块,刨去成本,一年能赚两万多……” 说到“两万多”这个数字时,郭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 她拉着温寒烟的手,兴奋地说:“咱俩一起干,等赚了钱,一人一半,这可比你去小学当老师,一个月拿八十块工资强多了!” 郭爽为一年能赚两万就如此兴奋,要是一年能赚几十万,那还不得乐疯了? 温寒烟的心也跟着狂跳起来,但她又清楚地记得,王悦说靠这片果园赚了几十万的是那几个外乡人。 想到这儿,温寒烟赶忙问道:“郭爽,你签承包合同了吗?” “还没呢。镇上要的承包价有点高,一直没人愿意接手,我也挺犹豫的,万一亏了可怎么办?” 郭爽挠挠头,有些发愁地说,“要不还是算了吧,风险太大了……” “不行!绝对不能放弃!” 温寒烟生怕错过这个机会,她推着郭爽就往外走,“别在这儿做饭了,现在就去找负责人签合同,这七十亩地咱们全要了!” 谈合同,包田地 路景带着一群战友刚走进家门,就瞧见温寒烟和郭爽在院子里拉扯,场面略显混乱。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闹起来了?”路景满脸疑惑地问道。 李南方的动作比路景还快,几步就冲到郭爽身边,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周明辉在一旁调侃道:“老八,小温和郭爽闹矛盾,你这么紧张干啥?是不是有啥情况啊?” 李南方黑着脸,抬腿朝周明辉腿上踹了一脚,骂道:“你少在这儿瞎扯,赶紧滚一边去!” 他这么一闹,那张黑脸竟隐隐泛起了红晕。 路景走到温寒烟身边,揽着她的肩膀,笑着问:“媳妇,这是咋回事呀?郭爽惹你生气了?” 郭爽哭笑不得地说: “我哪敢惹她呀!我就是提了一嘴想承包镇子西边那几十亩地,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非要我马上跑去签合同。我都还没考虑好呢,就算决定承包,也不用这么着急去签合同吧!” 温寒烟也是一脸无奈:“我真没催你呀,就是顺口提了下觉得可以尽快去办,哪知道你反应这么大!” 温寒烟手里还握着菜刀,作势要要继续拉着郭爽往门外走,吓得李南方赶忙伸手阻拦,大声喊道:“小温,你先冷静冷静,可别冲动伤到别人!” 路景听了事情的缘由,忍不住笑出了声,安抚着温寒烟说:“好啦好啦,那就让郭爽现在去签合同呗。” 说着,他轻轻拿下温寒烟手里的菜刀,转头看向李南方,“反正你现在也没什么事,陪郭爽走一趟,把合同签了。” 郭爽一听,着急地喊道:“别这么急呀!就算签了合同,我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那么多承包款。一次签五年,一年七百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路景眼睛一转,看向站在厨房门口啃黄瓜、正看得津津有味的蒋书星,大声说道:“舅妈有钱呀!让舅妈赞助咱们。” 正吃得开心的蒋书星听到这话,一口黄瓜差点噎在嗓子里,她瞪大了眼睛,笑骂道:“你个臭小子,我说你怎么答应得这么痛快,原来是在打我这点钱的主意!” 虽说嘴上埋怨着,但她还是擦了擦手,转身回房间,不一会儿就拎着一个包走了出来,“走吧,签完合同还得回来吃饭呢!” 众人走到门口,郭爽一眼瞧见站在队伍最后的柴三宝,顿时火冒三丈,指着他说道: “看看你老婆干的好事!要不是王悦抢了小温的工作,小温至于想着去种地吗?你知道种地有多辛苦吗?” 柴三宝满脸愧疚,低着头,默默承受着郭爽的指责。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妻子用不正当手段抢走了温寒烟的工作机会,他去劝说妻子,结果反被骂得狗血淋头。 温寒烟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郭爽,你也别为难柴班长了,这又不是他的错。赶紧去签合同吧,记住,一定要把地承包下来!” 说完,她便回到厨房继续做饭,可眼睛却时不时望向门口,心里显然还惦记着签合同的事。 纪青文看在眼里,笑着对温寒烟说:“你要是不放心,就亲自去看看呗。都是自己人,晚点吃饭也没什么关系。” 温寒烟一听,立马解下围裙挂在墙上,说道:“大姐,那麻烦你帮我看一下锅里的肉,我去去就回。” 温寒烟刚走出巷子,就看见郭爽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李南方在后面紧紧跟着,蒋书星则慢悠悠地走在最后。 “太过分了!他们居然临时涨价!”郭爽一见到温寒烟,就开始诉苦,“之前说好了一亩地十块钱,现在居然涨到十五块,而且还必须签五年的合同,这不是坑人嘛!” 郭爽气愤地抱怨道:“都怪那几个外乡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反悔!” 温寒烟心里一紧,看向李南方问道:“李连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李南方无奈地解释道: “我们去的时候,之前承包地的那几个外乡人也在。他们反悔了,想回来继续承包那七十亩地,镇上一看这情况,当场就把价格给涨了。” 温寒烟听完,二话不说,一手拉着郭爽,一手拉着蒋书星,大步朝着镇政府走去。这片七十亩的果园,她势在必得。 走进办公室,那几个外乡人果然还在。 其中一个年轻男人看到温寒烟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心里暗自惊叹:这个女人可真漂亮! 温寒烟没有丝毫犹豫,直截了当地对宁主任说:“宁主任,这七十亩地请优先考虑承包给我们。我们是镇上的军属,按照规定,在同等条件下,我们享有优先权!” 宁主任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确实有这个规定。但刚才郭爽说条件太苛刻,她不打算承包了。” 温寒烟立刻说道:“郭爽的话不作数,这件事我能做主!五年就五年,十五块钱一亩也没问题,我们现在就能支付承包款!” 说着,她转头看向蒋书星,蒋书星心领神会,上前几步,直接拿出一沓钱放在桌子上。 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她知道,在这种时候,金钱就是最有力的谈判筹码。 宁主任本来就对这几个外乡人之前毁约的行为不太满意,要不是他们这次主动提出一亩地一年十五块钱的承包价,他根本不想再和他们打交道。 现在,温寒烟不仅给出了相同的价格,还当场掏钱,他自然更愿意把这个机会给军属。 “哎!你们不能这样,太不讲道理了!” 为首的年轻男人顿时怒了,站起身来,手指着温寒烟说道,“你们不懂先来后到吗?我们都已经谈好了,就差签合同了!” 温寒烟冷笑一声,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没签合同就不算数!什么先来后到,真金白银才是实实在在的诚意!” 年轻男人见温寒烟态度坚决,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你看这样行不行?七十亩地太多了,你们几个女人根本忙不过来。我分二十亩给你们,大家都好商量。” 郭爽听了,有些心动,刚想说“小温,其实二十亩地也……”,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寒烟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郭爽立马闭上了嘴,心里清楚,出钱的人才有最大的话语权。 温寒烟毫不客气地回应道:“我们能不能忙得过来是我们自己的事,不劳你费心!” 说完,她不再理会这个男人,转头对宁主任说道:“承包款我们已经带来了,如果没问题的话,今天就把合同签了吧!” 宁主任见此,欣然答应:“行,合同就在这儿,我这就叫会计过来点钱走账。” 年轻男人见状,气得满脸通红,他怒不可遏地指着温寒烟大骂:“你这个女人太无耻了,这合同本来就该是我们的!” 温寒烟毫不畏惧,强势反驳道:“你说错了,这合同是镇上的,宁主任有权决定给谁!”她的话气得年轻男人直跺脚。 没过多久,宁主任带着会计走进来,准备签合同、点钱。 年轻男人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突然抢走温寒烟手里的笔,眼神坚定地看着宁主任说道:“主任,我们愿意再加一倍的钱,一次性承包十年……” 媳妇开心,他也开心 在镇政府的办公室里,气氛剑拔弩张。听到林向明喊出“再加一倍,一亩地三十块钱”的时候,郭爽瞬间变了脸色。 七十亩地,一年的租金就高达两千一百块,承包十年更是两万一千块! 这在她看来,简直是疯了才会给出的价格。 不行,她可不能陪着这个“疯子”胡闹,就算温寒烟再有钱,也不能这么白白浪费。 她心里想着,哪怕是绑,也要把温寒烟带回去。 然而,林向明的同伴比郭爽动作更快。“林向明,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其中一个同伴大声说道,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林向明提出的条件,不仅让郭爽震惊,连他的两个同伴都惊得嘴角直抽。 两人二话不说,架起林向明就往门外走,连和宁主任打声招呼都顾不上了。 眨眼间,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 宁主任收回看向门口的目光,眼中满是失望,拿着合同却迟迟不肯签字。 林向明刚才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了,他还盼着那几个人能再回来,把价格抬得更高一些呢! 温寒烟在一旁着急地催促着:“宁主任,您看这合同……” 可不管她怎么说,宁主任总是找各种借口推脱,就是不肯签字。 蒋书星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差不多就行了啊!别太贪心了!” 蒋书星敲了敲桌子,毫不客气地说道,“怎么,还想多要点钱,给自己弄个小金库?” 这话一出,宁主任的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神情紧张起来:“你……你可别乱说!这都是公家的钱,我一分一毫都不会拿的!” “既然是公家的钱,那您还犹豫什么?赶紧把合同签了,我们还着急回家吃饭呢!” 蒋书星惦记着家里灶上炖着的肉,出门的时候肉都快炖好了,可别再耽误下去。 但宁主任还是不想轻易签字,继续找理由拖延。 蒋书星见状,也不再废话,直接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她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然后把电话递给宁主任:“来,你接下电话。” 宁主任原本还一脸不情愿,可刚把电话放到耳边,听到那边的声音,整个人“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身体挺得笔直,忙不迭地应道:“是!是!好的!请书记放心!” 挂了电话,宁主任抬手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连一个多余的问题都没敢问,迅速在合同上签了字,又盖上了章。 温寒烟满心欢喜地拿着合同,走出镇政府的大门。 只见林向明和他的同伴还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争吵。 “林向明,我们一开始就不赞成你搞这个,赚钱的门道多了去了,何必在这山沟沟里折腾种地呢?”一个同伴皱着眉头说道。 林向明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吼道:“你们俩趁我不在,私自毁约,谁给你们的权力?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们知道去年安城的苹果价格有多高吗?一斤商品苹果至少两块钱!咱们这七十亩果园,果子都陆续开始挂果了,今年产量少说也有上万斤,你们会不会算账啊?” 两个同伴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嗫嚅着说:“你又没早告诉我们这些……而且,去年价格高,今年可不一定啊!” 另一个同伴也附和道:“做农产品生意太没前途了,依我看,咱们去搞煤炭或者钢铁生意,都比这强!” 他们的对话,被路过的温寒烟听得清清楚楚。她没有出声,默默离开了,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 在回家的路上,郭爽还是不相信林向明说的话,满脸不屑地说: “他就会吹牛,一斤苹果能卖两块钱?谁会花这么多钱去买几个苹果啊,还不如买斤肉吃得实在呢!” 李南方也点头表示赞同。 蒋书星却摇了摇头: “这是你们的想法,不代表大城市那些有钱人。我今年回京城给我父母拜年的时候,看到桌上摆着一盘苹果,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我想着给我婆婆带一箱回去,一问价格,好家伙,苹果居然比肉还贵!” 不得不承认,当小镇上的百姓还在为温饱奔波,为能吃上一顿肉而满足时,大城市的有钱人已经过着富足奢华的生活。 “我觉得寒烟眼光不错,就是……这活儿会不会太辛苦了?” 蒋书星在山村陪婆婆张舒珍住过,深知农民的辛苦。 如果温寒烟真想赚钱,她完全可以利用自己的人脉,帮她在大城市谋一份体面的事业,比种果树赚钱多多了。 “不辛苦,跟我以前的日子比起来,做什么都不算辛苦。” 温寒烟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比起上一世在王家遭受的虐待,现在的生活已经好太多了。 此时,家里路景看似在和战友们聊天,眼睛却时不时望向门口。 看到温寒烟满脸笑容地走进来,他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只要媳妇开心,他也就开心。 温寒烟把承包合同小心地锁进柜子里,然后回到厨房继续做饭。 天色渐暗的时候,两桌丰盛的饭菜被端上了桌。大家也不拘束,男女混合着分坐两桌,一时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温寒烟和路景坐在一桌,这桌上除了李南方、周明辉等人,还有柴三宝。 几轮酒喝下来,不太能喝酒的柴三宝已经有些上头了,原本不善言辞的他,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聊到了他和王悦的婚事上。 “我刚入伍那年,在报纸上看到了她的征婚启事,就试着给她写了封信,没想到她真的回信了。” 柴三宝回忆着,眼神里闪过一丝温柔。 “她是大专生,却不嫌弃我只读过扫盲班。她跟我分享学校里的趣事,我跟她讲部队里的生活,每个月两封信,从来没断过。” 在那个通讯不便的年代,车马很慢,书信很远,爱情也显得格外纯粹。 两颗年轻的心,在一封封书信中逐渐靠近,碰撞出了爱的火花。 终于,他们决定见面。 “她大专毕业的时候,我正好休假回去和她见面。我们都说好了,要是看对眼,就结婚……” 说到这儿,柴三宝的眼神变得迷茫又痛苦。 “我见到她了,可她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我想象中那个字迹清秀、满腹诗书的女孩,却用一种很刻薄的眼神看着我,满心都是算计。 可不知怎么的,最后还是稀里糊涂地和她……这婚既然结了,就只能这样了。” 柴三宝说完,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后来我才发现,她骗了我太多。她根本不叫宋明姗,真名叫王悦,她父亲也不是老师,而是罪犯……就连她的大专学历都是假的,高中毕业证也是花钱买的!” 随着对王悦的了解越来越深,柴三宝心里的痛苦也越来越多。 结婚才短短几个月,王悦就彻底撕下了伪装,像个张牙舞爪的恶魔,让柴三宝痛苦不已。 “她为什么要编造这么多谎言呢?要是能一直骗我,也好啊……” 柴三宝的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痛苦,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幸好提前赶回来 她知道,柴三宝口中那些如梦般的过往,并非是王悦编造的谎言。 而是一个名叫宋明姗的女孩,用她纯真炽热的爱,一笔一划写在信纸上,跨越千里传递的深情。 今晚,柴三宝真的醉了,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翻来覆去都在追问着“为什么”。 聚会结束时,路景神情严肃地对汪白杨说道:“老汪,今晚别送柴班长回去了,就让他在你这儿凑合一晚,等明天清醒了再走。” 汪白杨点头应和:“我明白,那个小王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要是柴班长今晚这些话被她听见,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儿来!” 说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抱怨道: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原本还以为柴三宝运气好,娶了个好媳妇,结果搞了半天,竟是这么个麻烦事儿,还不如不结婚呢!” 郭爽和纪青文帮着温寒烟一起洗完碗筷后,便趁着月色各自回家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小院,瞬间安静了下来。 温寒烟解下围裙,走进房间,只见路景正靠在床上等她。 路景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温柔地说道:“累了吧?过来,让我给你揉揉腿。” 温寒烟靠在他怀里,路景轻轻给她揉捏着酸痛的大腿,房间里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虽然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听完柴班长说的那些,心里还是不好受。” 温寒烟轻声说道,“要是没有王悦从中作梗,柴班长和宋明姗或许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路景叹了口气,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要是那天我没及时赶回来,真不敢想象你会被王家折磨成什么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原本我没打算探亲的。但那几天,连续好几个晚上,我都做着同样的噩梦。” 路景的声音微微颤抖,他轻轻握住温寒烟的手,继续说道。 “我梦到你被人打断了腿,被铁链锁着关在柴房里,哭着向我求救。每次醒来,我心里都疼得喘不过气。” “后来,我临时申请了探亲假。本来车票是三天后的,但当时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喊‘来不及’,就好像被什么驱使着一样,我改签了火车票。” 路景回忆着,“我还第一次去找田政委求情,让他把我的探亲假提前了几天,这才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赶到。” “要是我没做那些噩梦,没改签车票……”路景捧着温寒烟的脸,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泪花,“我真的不敢想,要是没能救下你,会是怎样的后果。” 温寒烟以前总觉得,这一世路景能及时出现在自己身边,是上天怜悯。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是路景在与命运奋力抗争,他的坚持和改变,成了她黑暗中的救赎。 温寒烟紧紧抱住路景,在他怀里低声哭泣。 她心里暗暗发誓,哪怕路景心里曾有过深爱的人,她也愿意陪着他,携手走过一生。 “路景,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我们一定要一直在一起!” 此时,王悦正站在路家大门口。 月光惨淡,她紧紧握着拳头,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 她等了一整晚,都没等到柴三宝回来。 路景突然组织的这场饭局,让她心里充满了不安,她担心柴三宝喝多了酒,会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 在她眼里,温寒烟和路景都太精明了,稍有不慎,她做过的那些坏事就可能被拆穿。 于是,王悦来到路家,却发现大门紧锁,屋里一片寂静,显然饭局早就结束了。 空荡荡的巷子里,只有野猫从墙头上一闪而过,这让王悦心里愈发恐慌。 上一世,这里曾是她心心念念想要嫁进来的家。 那时,她为了嫁给路景,用尽了各种手段。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路景,是温寒烟和她哥哥王强结婚后的第三天傍晚。 一个身着军装、满身风尘的军官敲响了王家的门,说要找温寒烟。 只那一眼,王悦就被路景吸引住了。 她客客气气地把路景迎进屋里,却故意说些别的,不让他和温寒烟见面。 “她和我哥刚结婚,小两口如胶似漆,这几天都没出过婚房。说不定再过几个月,我嫂子肚子里就有我们王家的孩子了!” 她看着路景,明知故问,“你和我嫂子是什么关系?” 当时,她清楚地看到路景眼中的痛苦和失望,这让她既生气又嫉妒。 “你希望她过得好吗?你喜欢她,对吧?” 王悦接着说道: “女人结了婚,幸不幸福全看婆家。婆家对她好,她就能过得好;要是婆家不好,她就只能受苦。你娶了我吧,这样你和她还是一家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让家里人善待她的!” 那天晚上,路景在黑暗中坐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同意了和王悦结婚。王悦故意四处宣扬,说她和路景是生米煮成熟饭才结婚的,还特意把这些谣言传到温寒烟耳朵里,就是想让温寒烟对路景彻底死心。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从结婚到最后,路景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 王悦心里充满了怨恨,她恨温寒烟迷住了路景的心。 哪怕她主动投怀送抱,路景也像躲瘟疫一样避开她。 这一世,王家出事那晚,王悦受到惊吓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竟意外地恢复了前世的记忆,这让她又惊又喜。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路景比上一世早回来了三天,她的父母和哥哥也因此被逮捕。 当看到温寒烟和路景恩恩爱爱的样子,王悦心中的嫉妒和不甘达到了顶点,她恨不得立刻把温寒烟赶走,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时,她想起了宋明姗,那个在小镇上当老师的军属。 因为是老乡,她们曾有过一段关系不错的时光,王悦也知道宋明姗和柴三宝相识的经过。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她脑海中形成,并且很快付诸行动。 果然,她成功顶替宋明姗,嫁给了柴三宝,又跟着他回到了这里。 可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了。 曾经对女人避之不及的路景,如今却把温寒烟宠上了天,让她成了镇子上最幸福的女人。 甚至连她上一世都没见过面的舅妈,也大老远赶来给温寒烟撑腰。 路景身居高位的父亲,也认可了温寒烟这个儿媳。 凭什么呢? 王悦心中满是怨念,为什么温寒烟能过得比她好! 夜色中,满心怨恨的王悦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个阴森的声音传来,仿佛从地狱深处飘来: “你很恨吧?想报仇吗?我可以帮你……” 为了一己私欲,毁了两个人 次日清晨,阳光早早地洒在小镇上。 温寒烟一大早就端着一盆肉,朝着纪青文家走去。 请客剩下的这些肉,在炎热的夏天根本没法久放,她想着纪青文擅长做腌肉,便送了过来。 “行嘞,这肉就交给我吧!我做腌肉可是祖传手艺,保管放到来年都不会坏。” 纪青文热情地接过肉,转身放进厨房,还不忘叮嘱温寒烟,“以后你啥时候馋腌肉了,尽管来我家拿,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两人正唠着家常,王悦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看上去有些疲惫,走路姿势也不太自然。 “嫂子,我来接三宝的。”王悦说道。 纪青文一看到王悦,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淡了下去。 想到自家孩子以后可能要由王悦来教,她心里就窝火。 自家孩子学习本就不太好,她一直盼着能让温寒烟帮忙好好教导,以后好歹能考个中专。 可现在……她实在是瞧不上王悦,觉得这个女人根本没有教书育人的本事。 “哼!”纪青文没好气地瞥了王悦一眼,指了指西屋,“柴班长昨晚喝多了,还在屋里睡着呢!” 王悦没有立刻去看柴三宝,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昨晚他喝多了,有没有说啥不该说的话啊?” 纪青文一听,脸上立刻露出嘲讽的笑容,正要开口讽刺几句,温寒烟却抢先说道: “怎么?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柴班长给抖搂出来?早知道昨晚就该多灌他几杯,说不定还能让他酒后吐真言呢,只可惜他喝多了倒头就睡,什么都没说。” 听到这话,王悦暗暗松了口气。 她走进西屋,不一会儿就扶着柴三宝走了出来。 “你这人真是的,叫你带我一起去吃饭你不肯,你看看,喝醉酒了都没人照顾,还得住在别人家,多丢人呀!” 王悦嘴上像是在心疼柴三宝,实际上是在埋怨他没带自己去赴宴。 柴三宝悄悄挣脱开王悦的手,说道:“男人的聚会,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他对着纪青文和温寒烟点点头,说了声抱歉,便快步离开了。 王悦赶忙追上去,没一会儿,外面就传来她的叫骂声。 “柴班长可真是够倒霉的。” 纪青文忍不住叹息,“原本还以为娶了个好媳妇,结果却是个心怀鬼胎的骗子。你说王悦怎么这么能装呢?骗了柴班长这么多年!” 装? 温寒烟心想,王悦哪里只是装,她是明目张胆地抢夺了别人的人生,为了自己的私欲,毁了两个无辜的人。 温寒烟没有说话,但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不管柴三宝能不能接受那个失去清白和容貌的宋明姗,她都要把王悦的真面目揭露出来,给宋明姗一个公道。 回到家,温寒烟让狗蛋带着小欣去找汪金科玩,自己则和蒋书星专门去了趟县城打电话。 镇上虽然也有公用电话,但熟人太多,她们担心要说的事被有心人听到,所以宁愿多跑些路来到县城。 打了好几个电话后,得到的消息却让温寒烟既失望又愤怒。 “事情有点麻烦,那个囚禁宋明姗的老光棍突发心脏病去世了,现在能指认王悦的唯一证人没了。” 蒋书星皱着眉头,戳着碗里的花生米说道, “而且宋明姗因为遭受了太大的伤害,精神状态很差,昨晚还趁人不注意割腕了,现在还昏迷不醒。” “更麻烦的是,宋明姗和王悦根本没直接接触过,咱们就算知道王悦是幕后黑手,可没有证据,警方也没办法抓她。” 温寒烟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难道就这么放过王悦?她抢走宋明姗的幸福,毁了人家大好的青春,简直就是个畜生!” 蒋书星拍了拍温寒烟的手,安慰道: “我已经把咱们推测的情况告诉当地警方了,他们办案也需要时间。 而且柴三宝是军人,现在南疆又在打仗,涉及军人的案件都处理得很谨慎,就怕影响军心。” 温寒烟正要说话,突然一个人冲了过来,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扔了。 “咱们再商量商量行不行?我给你双倍承包款,你把那七十亩果园让给我吧!” 来人是林向明,昨天在镇政府办公室和温寒烟争夺果园承包权的男人。 他没带之前那两个同伴,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十分狼狈。 温寒烟放下筷子,看着林向明的眼睛,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让!” 她可是有着前世的记忆,清楚这七十亩果园能带来多大的利益,怎么可能把到嘴的肥肉拱手让人。 林向明见温寒烟态度坚决,索性说了实话: “妹子,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从一个大客商那儿接了个订单,如果今年不能按时交货……三倍违约金倒是小事,关键是这个客商很有背景。 而且我们前期在这七十亩果园投入了不少成本,眼看到了收获的季节,你半路插一脚,这可不太厚道啊!” 温寒烟被气笑了: “什么叫我半路插一脚?是你的同伴先违约的,我做的一切都符合法律法规,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哪里不厚道了? 倒是你们,签了承包合同,却中途反悔,还逼着镇政府退还剩余的承包款!” 一旁的蒋书星也忍不住笑道:“你们还挺有本事,能让镇政府把吃到嘴里的钱再吐出来,背后怕是有不小的靠山吧?” 林向明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能怪谁呢?都怪那两个合作伙伴目光短浅,好高骛远,看不上农业种植,一门心思跑去搞钢铁煤炭这些看似风光赚钱的大生意。 现在他们拍拍屁股走人,把他一个人晾在这儿,难受得要死。 原本他还想找关系给镇上施压,把承包权要回来,可没想到这个女人人脉更广,根本没人敢得罪她! 温寒烟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林向明一听,心里一喜:“你愿意把承包权转让给我了?你开个价,三倍五倍赔偿我都能接受!” 温寒烟摇了摇头: “不,承包权我不会转让,但我们可以合作。你把手里的订单转给我,如果合作顺利,事成之后我给你百分之五的提成!” 都老夫老妻了,还进小树林 林向明听到温寒烟提出的合作条件,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没好气地说道:“你这要求也太离谱了,干脆去抢银行算了!”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后,开始给温寒烟算起账来,试图让她主动放弃合作的念头。 “你知道我那两个同伴为什么要违约吗?就是因为这七十亩果园根本不赚钱,反而还亏本!” 林向明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就拿去年来说,果子成熟了都没人来收购,只能烂在树上,最后没办法,只能送给镇上的百姓吃。咱们这地方太偏僻了,要想富,先修路,可路没修好,根本赚不到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温寒烟的表情,脸上露出一副被逼无奈的痛苦模样,这演技差点就让温寒烟心软了。 在那一瞬间,温寒烟甚至怀疑,是不是上一世王悦为了面子,故意夸大其词,把果园说得那么好。 林向明见温寒烟表情有些犹豫,觉得有了希望,便继续说道: “再说了,你是军属,说不定过两年就要跟着你丈夫离开这里了。到时候你在果园上付出的心血不都白费了,这不是给别人做嫁衣嘛!”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试图用这些话打动温寒烟。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 温寒烟很快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站起身看着林向明,“但我心意已决,你就别再白费口舌了!” 说罢,她拉着蒋书星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恼怒的林向明,“百分之五的抽成,你好好考虑一下,最多给你三天时间答复我,过期可就没机会了!” 离开饭馆后,温寒烟给狗蛋和小欣买了几件秋天穿的衣服。 路过一家书店时,她又进去挑选了几套小学模拟试卷和课外资料。 买完东西,她正打算步行十几公里回镇上,一辆军用吉普车从后面开过来,喇叭声在耳边响起。 “嫂子!温嫂子!” 温寒烟转过头,看到司机班小关正从驾驶座的窗户探出头来,兴奋地向她挥手,“嫂子,你们是要回镇上吗?正好顺路,快上车吧!” 能有顺风车坐,温寒烟和蒋书星自然很高兴。 “小关,下次你来县城办事提前说一声,要是车上有空位,把我和狗蛋、小欣一起带上,我带他们好好在县城玩一趟!”温寒烟笑着和小关开起了玩笑。 “唉,怕是没机会了。” 小关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的笑容,“我很快就要去前线了。” “上前线?” 温寒烟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在她上一世的记忆里,路景是在入冬的时候才奔赴前线的,可现在才夏末秋初啊!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后,温寒烟满心焦急,几乎等不到路景晚上回来。 这是她第一次以军属的身份前往军营找路景。 按照规定,军属不能随意进出军营,不过温寒烟运气不错,刚到军营门口,就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田政雄。 “唔,别拦着了,这是侦查三营七连连长路景的爱人温寒烟,我带她进去。” 田政雄笑着向站岗的哨兵解释,在访客登记表的接引人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带着温寒烟走进了军营。 一进入军营,温寒烟就感受到了一股严肃紧张的备战氛围。 一辆辆军车载着坦克等重型武器进进出出,远处的靶场时不时传来阵阵枪声,这让温寒烟的心跳也跟着加速。 “田……田政委,是要打仗了吗?” 温寒烟原本想叫田叔,但想到这里是军营,还是改口用了正式称呼。 田政雄深深地看了温寒烟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很快,田政雄把温寒烟带到了靶场外面。“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去帮你把路景叫过来。” 不一会儿,穿着军装的路景一路小跑过来,他的脸上还带着实弹训练留下的污渍,和汗水混在一起,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帅气。 “媳妇,你怎么来部队了?有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呀!” 路景嘴上这么说,可脸上却难掩喜悦之色,伸手就想去搂温寒烟的腰。 温寒烟有些害羞,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路景力气很大,一把就将她拉进怀里。 这时,靶场铁栏杆后面传来一群男人的起哄声。 “哎哎哎,大白天的注意点啊!” “哟!快看,路连长抱上媳妇啦!” “光抱可不够啊,路连长,亲一个!” 原本杂乱的起哄声瞬间变得整齐划一,一群男人挤在围栏边,大声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温寒烟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双手抵在路景的胸膛上,用力推他,可路景就像一堵墙,纹丝不动。 “你们瞎起哄什么!” 路景也不害羞,扭头对着围栏后面的战友喊道,“想看热闹可以,交钱!不交钱可不给看!” “你要点脸行不行!” 温寒烟又羞又气,伸手在路景腰上掐了一把。 “要脸干嘛?脸皮哪有赚钱重要?赚了钱都给你,让你吃好喝好!” 路景得意地笑着,一把抓住温寒烟柔软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嘿嘿,出卖色相赚钱养媳妇,我可真是个好男人!” 温寒烟被他气得无话可说。 在战友们羡慕又嫉妒的目光中,路景像只骄傲的孔雀,揽着温寒烟的腰,从众人面前走过,然后径直走进了旁边的小树林。 其实军营里安静的地方很多,像办公室,或者回家也可以,可路景偏要拉着温寒烟进小树林,还故意弄出些让人浮想联翩的动静,这心思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走进小树林后,路景凑上去就要亲温寒烟。 “你……你别闹!” 温寒烟一边躲闪一边抗拒,可她越是这样,路景就越兴奋。 结果一个不小心,温寒烟摔倒在铺满落叶的地上。 厚厚的落叶起到了缓冲作用,倒也不疼,她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没想到路景顺势扑了过来,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将她困在怀里。 “媳妇,我给你讲个我以前做过的梦……” 路景伏在温寒烟耳边,声音轻柔,只让他们两人能听到。 他描述着梦境里的场景,听得温寒烟面红耳赤,嘴里直骂他是流氓。 此时,靶场的枪声和官兵们训练的口号声交织在一起,时不时还有人从林子边上经过,脚步声清晰可闻。 在这样的环境下,温寒烟被路景紧紧抱着,紧张感让她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挣扎得也更厉害了。 “媳妇,你在怕什么呢?嗯?” 路景刚摸过枪的手上带着厚厚的茧子,身上还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味。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温寒烟娇嫩的肌肤,就像点燃了一团小火苗。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温寒烟的脸颊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红…… 你就是不想和我生孩子 温寒烟原本羞得满脸通红,满心想着赶紧推开路景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 但就在这时,她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原本推搡的手瞬间改变方向,紧紧环上了路景的脖子。 紧接着,她强势地变换姿势,让自己处于上方,路景在下,两人的姿态变得更加亲昵暧昧。 “好呀!” 温寒烟居高临下地看着路景,故意说道,“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商量要孩子的事儿,既然赶上了,那就现在吧……” 说着,她的手就朝着路景腰间的皮带伸去。 原本路景只是想和温寒烟开开玩笑,压根没打算在这小树林里真的发生什么。 虽然他偶尔有点小坏心思,但还不至于这么没分寸。 在他心里,怎么能让小娇妻在这样的地方委屈呢?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那可不行! “别!寒烟,你别这样……” 前一刻还在耍贫嘴的路景,此刻却像个被冒犯的青涩少年,急忙伸手扯住自己的裤腰带,一脸惊恐。 “别什么?你之前做梦都梦到类似的场景了吧,我要是不满足你,那多不贤惠啊。” 温寒烟故意冷着脸,手上的动作还故意加重了几分。 路景这下可急得快哭了:“不要啊!媳妇,你可别这样!” 看着裤子快要被扒下来,他慌忙坐起身,一只手紧紧护住裤子,另一只手则忙着整理被温寒烟扯开的上衣,委屈巴巴地看着面前的温寒烟。 “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温寒烟却步步紧逼,直直地盯着路景的眼睛。 “我怎样?我不过是想完成你的心愿,想要个属于我们的孩子罢了,怎么,不行吗?” 她不给路景任何回应的机会,一连串地抛出好几个问题。 “你为什么抗拒?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还是根本不想和我生孩子?” “你先别说话!我替你回答!路景,你之所以拒绝,就是不想和我生孩子,对不对!” 温寒烟突然提高了音量,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让路景节节败退。 路景嗫嚅着想要反驳,可温寒烟根本不给他机会,又抢先说道:“你们要上前线了,是不是?你不想让我怀孕,就是怕你牺牲之后,我和孩子无依无靠,对不对!” 这一连串的“对不对”,像一把把尖锐的刀,直直地扎进路景的心里。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眶里渐渐泛起了心疼与愧疚。 “路景,回答我的问题!” 温寒烟抬手紧紧抓住路景的衣领,眼神犀利,让他无处闪躲、无法敷衍。 终于,路景无力地垂下了手。 “是!命令已经下达了,最迟下个月中旬,我们师就要开赴南疆前线了。” 他的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无奈。 “你说得对,我不想也不能让你怀孕。” 说实话,哪个男人不想在生命的最后留下自己的后代呢? 这是生物繁衍的本能。但路景不是只想着繁衍的人,他是一名有责任、有担当、有良知的军人!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欲,就耽误温寒烟未来的人生,她的人生道路还很长,还有无限可能。 温寒烟用力推开了路景。 “所以你已经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已经打算让我守寡了,是吗?”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又愤怒地吼道:“是啊,你很伟大!你是不是还写好了遗嘱,把我未来的人生都安排得明明白白?遗嘱里都写了什么? 哦,对了,肯定是劝我早点忘了你,别为你守寡,找个爱我的男人,再生一堆孩子,对吧!” 说到这儿,温寒烟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我的人生,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我愿意为谁守寡是我的事,想和谁生孩子也是我的自由!” 看到温寒烟如此愤怒,路景有些慌了神。 “不是,媳妇,我不是想安排你的人生,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 “解释个什么!” 温寒烟愤怒地吼道,把路景平日里偶尔说的粗口还给了他,“滚!” 她用力甩开路景的手,大步朝着树林外走去。 此刻她衣衫有些凌乱,头发里还挂着几片树叶,不知情的人一看就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但温寒烟此刻满心愤怒,根本不在乎这些。 路景赶忙整理好裤子,追出了树林。 这时,李南方等人打靶结束,正准备去食堂吃饭,看到路景像个犯错的小弟一样,小心翼翼地跟在温寒烟身后,他们顿时哄笑起来。 “哟,这么快就结束啦?” 李南方故意看了看手腕,调侃道,“老七,你这时间也太短了点吧,是不是最近太放纵,肾虚了呀?要不哥们儿几个凑钱给你买点壮阳药补补?男人的尊严可很重要啊!” 路景狠狠地瞪了李南方一眼,骂道:“补你个头!谁说老子不行了?” “你行吗?你哪行了?” 没想到温寒烟也跟着拆台,停下脚步,狠狠地盯着路景,“你要是行,今晚就让我怀……” 话还没说完,路景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捂住了温寒烟的嘴。 我的傻媳妇啊,这种话咱们回家关起门来说啊,在这群单身汉面前说这个,他们哪里受得了,万一流鼻血可就尴尬了。 温寒烟还在挣扎,路景干脆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在众人的目光下一路小跑离开了军营。 身后传来李南方等人肆意的笑声。 “唉,老七你跑什么呀?天还没黑呢,这么着急!” “路连长能不着急嘛,上一次时间太短,伤了男人的自尊,这不得回家再证明自己呀!” “老李你别光笑话七连长,你对郭爽那点小心思,我们可都看出来了。趁着还有机会,赶紧表白,别留遗憾。” 蒋书星正在院子里陪着小欣玩翻皮筋,时不时还指导一下狗蛋写作业。 就看到温寒烟气呼呼地走进家门,自家外甥则满脸赔笑地跟在后面。 “温阿姨!” 小欣奶声奶气地喊道。温寒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便红着眼眶回了房间。 蒋书星一把拉住路景,沉着脸问道:“你小子老实交代,是不是欺负寒烟了?” 路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算……算是吧。” “哎哎哎,舅妈你干嘛呀?狗蛋,你怎么还递笤帚呢!” 蒋书星拿起笤帚就往路景屁股上抽,一边抽一边骂道: “你说我干嘛?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这个负心汉!娶了媳妇是用来疼的,不是让你欺负的!” 路景在院子里左躲右闪,蒋书星在后面紧追不舍,院子里乱成了一团,鸡飞狗跳的。 不知什么时候,温寒烟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眼眶依旧红红的,上前抓住蒋书星手里的笤帚。 “路景,我只想从你嘴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夜幕低垂,昏黄的灯光在院子里摇曳,将温寒烟和路景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此刻的温寒烟,神情凝重而坚定,她静静地站在台阶上,眼神中满是哀伤,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路景。 “好,你尽管问。” 路景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笑,整个人站得笔直,双臂自然下垂。 他知道,此刻的每一句话都无比沉重,“不管你问什么,我都保证如实回答,绝不说谎。” 他心里清楚,自己即将奔赴战场,未来充满了未知,或许这一次分别,就会成为永别。 温寒烟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 “如果我告诉你,我预知到你这次上战场的结局,你会惨烈地牺牲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 即便知道这样的结局,你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奔赴战场吗?” 她紧紧盯着路景的眼睛,内心无比纠结。 一方面,她盼着路景能为了自己和这个家,选择逃避这场战争,保全性命;另一方面,她又害怕看到一个贪生怕死的路景,那会让她对自己深爱的男人感到失望。 “我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你觉得我勇敢吗?” 路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温寒烟愣了一下,随即肯定地点点头:“是的,你一直都很勇敢。” 得到这个答案,路景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笑容。 “那我们最后赢得那场战争了吗?南疆边境守住了吗?” 路景接着问道。 泪水在温寒烟的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再次点头:“是的,山河无恙,我们胜利了。” “那就足够了!我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路景欣慰地笑了,他走上前,轻轻抱住温寒烟,在她耳边温柔又坚定地说,“每一个奔赴战场的战士,都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祖国的大好河山,怎能任由敌人践踏?”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对不起,亲爱的,原谅我不能陪你走过一生,违背了我们相伴到老的承诺。” 温寒烟反手紧紧抱住路景的腰,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但她努力压抑着,没有哭出声来。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也支持你。等你开拔去前线那天,我会去站台为你送行。” 听到这话,路景咧嘴笑了,试图缓解这压抑的气氛:“那我一定要当着所有战友的面,好好抱抱你、亲亲你,让他们羡慕羡慕。” 蒋书星做了多年军属,看着丈夫身上的伤痕,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生离死别的场面。 可眼前这对小夫妻的对话,还是让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心想,如果自己是温寒烟的母亲,一定不会让女儿嫁给军人,不想让她承受这份痛苦。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宝,谁又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折磨呢? 小欣年纪小,还不明白大人们在说什么,她有些害怕地拉了拉哥哥的袖子,小声问道: “哥哥,温阿姨和路爸爸怎么了?他们是在吵架吗?” 狗蛋紧紧攥着拳头,另一只手牵着妹妹,他咬着牙,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曾经,在父亲奔赴战场前,母亲也和父亲有过这样激烈的争吵。 母亲红着眼睛,质问父亲: “就算这一去可能会死,你还是非去不可,是吗?哪怕为了我和狗蛋、小欣,还有我肚子里没出世的孩子,你也不愿意留下,对不对? 在你心里,国家的使命永远是最重要的,是吗?” 父亲就像现在的路景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最后,母亲哭着扑进父亲怀里,捶打着他的胸膛:“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后来,父亲牺牲的消息传来,母亲真的兑现了她的话…… 那些痛苦的回忆再次涌上心头,让狗蛋痛苦不堪。 他突然冲到路景面前,用尽全身力气,在路景身上打了一拳,哭喊道: “你和我爸一样,都是骗子!我爸说打完仗就回家,每天送我上学,可他再也没回来! 我妈说等弟弟出生就带我们去找爸爸,结果弟弟没出生,她也走了!” 自从母亲下葬那天大哭一场后,狗蛋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着妹妹,努力讨好每一个帮助他们的人。 没了父母的孩子,哪里还敢随意哭闹、委屈抱怨呢? 可此刻,一想到路景也可能像父亲一样再也回不来,那些被压抑许久的委屈和恐惧,就像脱缰的猛兽,瞬间将他吞噬。 狗蛋放声大哭,转身扑进温寒烟怀里:“温阿姨……我和妹妹不能没有你们!” 温寒烟紧紧抱着已经快到自己肩膀的狗蛋,抿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路景,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蒋书星含着泪,忍不住责备道,“打仗也不差你一个人,你不光是你自己,你还有妻子,还有狗蛋和小欣,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听舅妈的话,别去前线了。军队的岗位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换个岗位,一样能为国家做贡献啊!” 路景挺直了腰板,看着疼爱自己的舅妈: “舅妈,我知道我有家庭,可其他战士难道就没有吗?他们同样是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父母的儿子…… 每一个奔赴战场的人,都放下了自己的家庭,去拼死战斗。我有什么资格搞特殊呢?就因为我爸是路钊,我是薛怀川的外甥吗?” 他苦笑着摇摇头,“舅妈,如果舅舅当年因为害怕而退缩,您肯定也会看不起他,说不定根本不会嫁给他。” 这番话让蒋书星无言以对。 确实,如果薛怀川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她当初根本不会看上他。 她爱的,正是薛怀川的英勇无畏和对国家的忠诚。 “舅妈,别劝了,让他去吧。” 温寒烟伸手胡乱擦了擦眼泪,语气坚定,“他去前线杀敌,家里的事我来扛!” 她看着路景,眼神中满是决然: “路景,我不会阻拦你去战场,但你也别阻止我去救你!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你,带你回家!” “好!我信你!” 路景笑着说道,试图用轻松的语气缓解气氛,“要是我真遇到危险,就对着天空喊三声老婆救我,你就像天使一样出现,把我从危险中救出来。” 他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却没想到,不久之后,在绝境中,温寒烟真的如他所愿,出现在他面前。 “嗯,就像喊‘芝麻开门’一样,你叫我的名字,我就会出现。” 温寒烟破涕为笑,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安抚还在哭泣的狗蛋,“从今天起,你就是家里的小男子汉,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啦,顶梁柱可不能哭鼻子哦!” 狗蛋还在抽噎,但还是赶紧抬手抹去了眼泪。 夜晚,温寒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路景上战场的事已成定局,她必须得想办法应对。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想办法从王悦那里套出上一世路景牺牲时的具体情况,只有这样,她才能尽可能地为路景多做些准备…… 酒后吐真言 九月,秋意渐浓,小镇被金黄的阳光温柔包裹,处处洋溢着新学期的新气象。 王悦精心穿上特意在县城裁缝铺定制的大翻领西装,修身的剪裁衬得她身姿挺拔,搭配上崭新的黑色小皮鞋。 她对着镜子整理好衣领,满意地勾起嘴角,迫不及待地出门,想要将去学校上班的好消息昭告天下。 走在小镇的街道上,王悦昂首挺胸,逢人便热情打招呼。 邻居们看到她,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一位大妈问道:“王悦啊,你今儿这一身真精神,这是要去哪儿呀?” 王悦提高音量,骄傲地回答:“去学校上班呢!” 那声音响亮得恨不得全镇人都能听见,她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自己如今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正走着,路景晨跑完步回来,他步伐矫健,汗水湿透了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将他那结实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愈发明显,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 王悦一眼就瞧见了他,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别样的光芒,嘴角上扬,快步迎了上去,笑着拦住路景的去路。 “路连长,以后要是段羽璋学习上有啥困难,您跟我说一声,我免费给他补课!” 温寒烟满脸堆笑,眼神中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 路景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嫌弃,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看我家狗蛋像是学习不好的孩子吗?再说了,就算他有不懂的,我和他嫂子还能教不了?哪轮得到你操心!” 可温寒烟似乎丝毫不在意路景的冷淡,望着他的眼神里满是痴迷。 上一世,她无数次在深夜幻想与路景亲近的场景,那些画面如同烙印一般刻在她的脑海里。 此刻,路景近在咫尺,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脸颊也微微泛起红晕。 这时,温寒烟牵着小欣从供销社出来。一抬眼,就看到温寒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路景,眼神中充满了贪婪和渴望,毫不掩饰。 换做以往,温寒烟早就火冒三丈地冲上去理论了。 可今天,她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什么也没说,拉着小欣转身就走。 路景眼角的余光瞥见温寒烟离去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像做了错事被发现一样,下意识地就要追上去。 王悦却不依不饶,伸手拦住他,娇声说道:“路连长,我其实……” 路景不耐烦地打断她,用力一推,温寒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滚开!别在这儿烦我!寒烟,等等我!” 路景顾不上温寒烟,急忙朝着温寒烟的方向追去。 温寒烟回到家,心情有些复杂。路景很快就追了上来,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家门。 路景从兜里掏出一块桃酥,递给小欣,哄着她去屋里玩。 随后,他一把将温寒烟拉到厨房角落,双手撑在墙上,将她困在中间。 “你刚才什么意思?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路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和不满。 温寒烟背靠冰冷的墙壁,面前是路景炽热的身体,一冷一热的反差,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她一直盯着我看,眼神不怀好意!” 路景气呼呼地说道。 温寒烟嘴角微微一抽,似笑非笑地说: “那又怎样?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咱们,你就当占了便宜,咱们家也不吃亏。” 路景听了这话,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你的心呢?是不是被狗吃了?” 温寒烟“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对,我的心被一只叫路景的‘狗’吃了!” 路景被她这话逗乐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我是狗,还是只专门吃你心的恶狗,我现在就饿了,要吃你的心!” 说着,他伸手去扯温寒烟衣服的扣子,作势要咬她。 温寒烟的脸一下子红了,身体微微颤抖,她轻轻抱住路景的肩膀,想要推开却又有些舍不得。 就在气氛越来越暧昧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纪青文的声音。 温寒烟猛地回过神来,赶紧推开路景,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服,又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 路景还意犹未尽,眼神里透着渴望,伸手想要挽留,却被温寒烟瞪了一眼,只能无奈地放弃。 温寒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快步走出厨房。 “大姐,您怎么来了?” 她笑着和纪青文打招呼。 纪青文满脸怒气,一肚子火没处发, “你说这像话吗?王悦那种人,居然能去教四年级!学校到底怎么想的?我家汪金科本来学习就不好,摊上这么个老师,以后可怎么办?” 温寒烟心里也明白纪青文的担忧,她伸手拉住纪青文,轻声安慰道: “大姐,先别着急。学校肯定有自己的安排,咱们要是闹得太凶,反而对孩子不好。 我有个主意,咱们出钱买些肉和菜,在您家摆上一桌,请学校的老师们吃顿饭。礼数到了,老师们自然会多照顾咱们的孩子,到时候再找机会给汪金科换个老师,也容易些。” 纪青文眼睛一亮,拍手叫好: “对呀!这就是缓兵之计!就今天晚上,咱们多弄些好菜,把校长还有其他老师都请过来,好好招待招待!” 说完,她又有些犹豫,“能不能不请王悦?我一看到她就心烦。” 温寒烟笑着摇摇头,“多一双筷子的事儿,看在柴班长的面子上,也别把关系闹得太僵。我家还有几瓶好酒,到时候一起拿过去。” 送走纪青文后,温寒烟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一个关乎路景命运的秘密。 上一世,她被囚禁在王家,无意间得知了许多王家人的秘密。 其中,王悦酒后吐真言的事让她印象深刻。 王悦再婚没多久,回娘家哭诉,说婆婆故意灌醉她,套出了她藏存折和首饰的地方。 等她第二天醒来,发现东西都不见了,大闹一场也没要回来多少。 之后,她又多次被婆家和丈夫用灌酒的方法算计,吃了不少苦头。 温寒烟知道,唯一有可能知道路景命运走向的人就是王悦。 她决定模仿王悦婆家的做法,找机会给温寒烟灌酒,套出关键信息。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一定要救路景。 同归于尽了 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年代,家长们对老师敬重有加,为了孩子的学业,常常想尽办法讨好老师。 纪青文家便是如此,她儿子汪金科在学校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三天两头闯祸,老师频繁请家长,这让纪青文头疼不已。 为了让老师多关照儿子,她决定摆上一桌丰盛的饭菜,请老师们到家里吃饭。 汪白杨对妻子的想法十分支持,拍着胸脯说道:“请!必须得请!到时候我亲自给老师们敬酒,好好拜托他们多管教管教咱们那调皮的儿子!” 到了傍晚,放学铃声响起,汪金科心里直发怵。 他知道今天家里请了老师吃饭,自己在学校干的那些调皮捣蛋事儿,随便一件被老师说出来,都够父亲拿着扫帚追着他打了。 他像只受惊的鹌鹑,缩着脑袋,贴着墙角,小心翼翼地溜回了家,一路上大气都不敢出,就怕引起老师的注意。 温寒烟瞅准汪白杨过来端菜的时机,小声叮嘱道:“汪大哥,一会儿你想法子让王悦多喝点酒。” 汪白杨一听,顿时满脸不屑,鼻子一哼:“她?她算哪根葱!要不是看在校长的面子上,我才不让她进我家的门呢!什么玩意儿!” 他一想到自家最得力的班长被王悦折腾得不成样子,心里的火就不打一处来。 还让她喝酒? 她就该去喝西北风! 温寒烟见状,赶忙解释:“让她喝酒就是给她个教训,咱们又不能打骂她,就让她喝醉,难受难受,也算是给柴三宝班长出口气。” 纪青文在一旁也连忙附和:“对呀,寒烟这主意好!我以前被老公哄着多喝了一次酒,那滋味,吐了半夜,头疼了好几天,可太难受了。就该让她尝尝!” 汪白杨听妻子都这么说了,哪敢不答应,点头应下。 回到饭桌上,还没等汪白杨动手,王悦就开始主动出击了。 她一心想在校长和其他老师面前立个好形象,不停地借花献佛,给大家敬酒。 每次都是对方只抿一口,她就仰头干一杯。 没一会儿,桌上的两瓶白酒就见底了。 此时的王悦,双颊绯红,连着打了好几个饱嗝,舌头也开始打结:“校长,您就放一百个心,我的教学能力可不比温寒烟差,您可得相信我!她现在这么嚣张,还不是仗着路景给她撑腰,等路景哪天……” 刚说到“路景哪天”,汪白杨脸色瞬间就变了,“啪”的一声,重重地把酒杯放在桌上,质问道:“王老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悦已经酩酊大醉,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我就是说实话罢了!我告诉你们个秘密,这回路景上战场,就再也……哎!好痛!” 话还没说完,王悦突然疼得大叫起来。 原来是温寒烟走进屋里,二话不说,直接架起王悦就往外走。 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对校长和其他老师说道:“校长,刘老师,王老师好像喝醉了,我先扶她去屋里休息,你们接着吃,别被她扫了兴致!” 纪青文反应过来,赶紧过来帮忙,一边拖人一边说:“对对对!这饭菜还有好多呢,可别因为她坏了大家的心情!” 校长看着醉得胡言乱语的王悦,皱起眉头,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个小王啊……” 他欲言又止,但言语间满是对王悦的不满。 在他心里,老师是无比崇高的职业,家长们尊师重道请吃饭,老师更应该遵守礼节,适可而止。 一个女老师在学生家喝成这样,实在是不像话。 温寒烟和纪青文好不容易把王悦拖到偏屋的床上。 王悦嘴里还在不停地胡乱说着什么,温寒烟不动声色地捂住了她的嘴,转头对纪青文说:“大姐,你是主人,还是去屋里招呼客人吧,这边我来看着就行。” 纪青文正有此意,今天费了这么大劲摆这桌酒席,就是想在老师面前给儿子求求情,让他们多照顾照顾。 自家男人嘴笨,有些话还得她亲自说才放心。于是她叮嘱了温寒烟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墙上那盏十五瓦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 等纪青文离开,温寒烟松开手,直接掐住王悦的下巴,手上用力,疼得王悦直哆嗦:“王悦,你有前世的记忆,对吧?” 王悦勉强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看到眼前有个黑影,声音有点熟悉,她迷迷糊糊地问道:“你……你是谁啊!你怎么知道我记得前世的事?” 温寒烟没时间跟她废话,单刀直入地问:“告诉我,路景是怎么死在战场上的!” 她心里很着急,担心纪青文突然闯进来,也怕老师们提前吃完席把王悦带走。 王悦打了个酒嗝,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熏得温寒烟差点吐出来。 王悦不屑地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啊?你算老几!还有,以后别直呼我的名字,记住了,叫我王老师!” 温寒烟见她不说,后退几步,撸起袖子,握紧拳头,朝着王悦的腹部狠狠砸去。 这是之前路景教狗蛋打架时,温寒烟偷偷学来的。 打人要是不想留下痕迹,往肚子上打是最保险的,又疼又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 几拳下去,王悦疼得捂着肚子大声哀嚎,立马老实了:“我说!我说!” 王悦吓得浑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道:“路景是死在万草桥战役的,他带着一个班偷偷潜入敌军火炮阵地执行任务……” 说到这儿,她突然反应过来,冲着温寒烟叫嚷:“我可是老师,你竟敢打老师?你家孩子叫什么,我回头非好好收拾他不可!啊!” 回应她的,是温寒烟更猛烈的拳头,这几拳打得王悦从心口到肚子一阵剧痛。 “接着说刚才的话!不然有你好受的!”温寒烟怒喝道。 王悦被打怕了,蜷缩在床角,脑子一片混乱。 温寒烟提醒道:“路景去敌人火炮阵地执行任务,然后呢?” 王悦生怕再挨打,努力回忆着前世路景牺牲的场景: “然后……他们成功端掉了敌军火炮阵地,可后来被困在了坍塌的掩体里,根本出不去。三天之后,敌人反攻上来……” 王悦一边回忆一边说着:“路景为了掩护战友撤退,假装投降。等一个排的敌人靠近后,他引爆了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了……” 话刚说完,王悦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满地。 温寒烟可顾不上那些污秽,她颤抖着手,紧紧扯住王悦的衣领,焦急地问:“时间!他牺牲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王悦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含糊不清地回答:“六月份,不对,是六月十九,他的忌日是六月十九!从他出发去前线到牺牲,刚好七个月。” 王悦脸上露出恶毒的笑容,继续胡言乱语: “我告诉你个秘密哦,我很快就要当寡妇了,然后就能拿到一大笔抚恤金!和路景一起引爆光荣弹的还有柴三宝呢,这一世,可没人给他殉情了! 哎,你知道宋明姗吗?那个蠢女人,居然为了个当兵的,哭得心脏病发作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美人计 在过往的日子里,温寒烟一直对部队禁酒的规定感到困惑,直到今天,她见识到了王悦酒后的丑态,才深刻意识到醉酒是多么可怕的事。 酒精仿佛一把钥匙,打开了王悦心底那些藏着无数秘密的枷锁,那些本应永远被掩埋的真相,就这样在温寒烟面前被毫无保留地吐露出来。 王悦醉得不成样子,躺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又哭又笑,丑态百出。 她一会儿大骂路景无情,一会儿又指责柴三宝无义,嘴里不停地嘟囔着: “男人都瞎了眼吗?上一世路景不肯碰我,这一世柴三宝也不理我,他们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露出扭曲又兴奋的神情,大声说道: “哼,他们以为我没人要?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都给他们戴了绿帽子!” 她眼神中透着一丝疯狂,继续炫耀: “就在昨晚,趁柴三宝值勤,我把一个男人带到招待所的房间里,还让他穿上柴三宝的军装…… 他答应会帮我报复那些欺负我的人,包括温寒烟那个贱人!” 温寒烟听到这话,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语气森然地问道:“他是谁?” 王悦却只是桀桀怪笑,正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时,门突然被推开,校长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扑面而来,校长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指着王悦大声呵斥: “王悦!你太过分了!这哪里有一点老师的样子?” 校长气得满脸通红,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能留她!明天我就去教育局,申请辞退她,不管她背后有什么靠山,我都不能把学生交给这样的人!” 说完,校长挥了挥手,随行的两位女老师一脸无奈,只好搀扶着醉醺醺的王悦离开。 王悦还在不停地叫嚷着: “哎哟!我的肚子好疼啊!谁打我了?怎么这么早就走了?饭还没吃完呢!校长,我还能再敬您几杯!” 随着王悦的离开,院子里总算恢复了平静。 纪青文被恶心坏了,不停地干呕着。 一向节俭的她,看着被王悦呕吐物弄脏的床单和席子,直接卷起来扔到了门外。 她打了好几桶水,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仔细地冲洗着地面,嘴里不停地咒骂着王悦。 温寒烟回到家,心情沉重得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她走进家门,看到路景正坐在灯下,用子弹壳给狗蛋做玩具,旁边还放着一把木头枪。 听到动静,路景抬起头,只见温寒烟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 “怎么了?是不是和王悦闹别扭了?” 路景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了上去。 还没碰到温寒烟,一股难闻的臭味就钻进了他的鼻子。 温寒烟避开路景伸过来的手,声音有些沙哑地说:“你帮我打桶热水,我想洗个澡,换身衣服。” 正在屋里织毛衣的蒋书星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带着狗蛋和小欣回了房间。 路景把浴桶搬到卧室,打了好几桶热水,仔细地调好水温,这才看向从进屋就一直站在窗边发呆的温寒烟,温柔地说:“媳妇儿,洗澡水准备好了。” 喊了好几遍,温寒烟才回过神来,缓缓走向浴桶,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落在地上。 灯光柔和地洒在房间里,温寒烟浑身散发着一种让路景着迷的气息。 她走到浴桶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那里,宛如一朵刚刚出水的芙蓉。 氤氲的水汽环绕着她,在这朦胧的氛围中,她美得如同从仙境下凡的仙女,让人移不开眼睛。 “路景,我好看吗?” 温寒烟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路景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发现嗓音变得沙哑而紧绷:“好看,你当然好看。” 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这样盯着看了,可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目光始终停留在温寒烟身上。 “你过来。” 温寒烟轻轻扯下头上的皮筋,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身前。 路景像是被施了魔法,不由自主地走到浴桶边,眼神中满是痴迷,看着水雾中的温寒烟。 她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可此刻却圣洁得如同九天玄女,让他心生敬畏,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意。 “把手伸过来,扶着我。” 温寒烟伸出手,路景忙不迭地将手臂递过去,让她扶着。温寒烟微微歪着头,沾了水的手指轻轻挑起路景的下巴,红唇轻启:“路景,想和我一起洗澡吗?” 说着,她身体前倾,靠近路景,身上的水打湿了路景单薄的衣服。 路景喉咙干涩,喉结上下滑动,无法自控地点点头,声音颤抖地回答:“想。” 此刻的他,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心爱的人时,紧张得手足无措。 温寒烟突然用力,把路景拉进了浴桶里。水花四溅,热水溢出浴桶,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水汽。 温寒烟捧着路景的脸,娇艳的红唇轻轻摩挲着他满是胡茬的下巴,柔声道:“那就别去上战场了,好不好?只要你不去,我就永远陪着你。” “你这是在用美人计吗?” 路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微微用力,轻咬着温寒烟的下唇。 “在我心里,你这里就是我的战场。” 他的动作有些急切,两人陷入了一场无声的较量,谁也不肯让步。 突然,“哗啦”一声,路景猛地从浴桶中站起身来。他呼吸急促,长腿跨出浴桶,快步走到窗前,双臂撑着窗棂,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温寒烟靠在浴桶边缘,身体柔弱无力,红唇微微肿起,眼中满是春意。 她没有因为路景的拒绝而露出失望的神色,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路景。 路景的衣服湿透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结实有力的肌肉线条。 温寒烟心中不禁感慨,难怪王悦前世今生都对路景念念不忘,这样近乎完美的男人,谁能不心动呢?想到这里,她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路景还没从刚才的躁动中完全平复下来,听到温寒烟的笑声,他转过头看向她。 只见温寒烟笑靥如花,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温寒烟慵懒地趴在浴桶边缘,上半身大半浸没在水中。 路景知道,那水下藏着怎样让他心动的美景。 “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温寒烟歪着头,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轻声说道。 狗蛋打了王老师 夜色如水,轻柔地洒进屋内,路景坐在床边,神色复杂,嘴唇微张却又合上,欲言又止。 此前,温寒烟试图以柔情劝他放弃奔赴战场,可他心中的使命感如熊熊烈火,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他坚定不移的信念,奔赴战场是他的职责所在,他的拒绝已然表明了态度。 温寒烟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虽有失落,但也明白他的决心。 忽然,她俏皮地歪着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问道:“你知道光荣弹是什么吗?” 路景愣了一下,本以为她还会继续劝说自己别上战场,没想到她问出了这么个问题。 他满心疑惑,猜不透自己的小妻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路景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解释道: “光荣弹,简单来说,就是军人在陷入绝境,没有其他办法的时候,用来光荣牺牲的炸弹。 对军人而言,绝不向敌人屈服,绝不做俘虏,这是最后的尊严。与其在敌人的欺凌下苟且偷生,我们更愿意用自己的热血,去扞卫祖国的每一寸土地。” 说到这儿,他的眼神变得温柔而坚定,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那些被鲜血滋养过的土地,来年肯定会绽放出更加娇艳美丽的花朵。” 温寒烟听着他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被他的深情和坚定深深打动。 她轻轻“嗯”了一声,微微仰头,温柔地吻上了路景的薄唇,声音轻柔地说道:“水都凉啦,抱我出浴好不好呀?” 说着,她张开双臂,环上了路景的脖子,身姿轻盈得如同风中的柔柳,在他怀中轻轻摇曳。 尽管此刻氛围旖旎,路景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半夜,温寒烟听到路景去外面冲冷水澡,她躲在被窝里偷笑。 等路景回到床上,她像一只灵活的小狐狸,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的被窝。 路景感受到她的体温,无奈地笑了笑,知道自己这冷水澡算是白洗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在小镇的街道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温寒烟和纪文青早早地来到王悦上班的必经之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等着看一场好戏。 日上三竿时,王悦终于出现了,她一脸痛苦,捂着肚子,脚步踉跄,往日的嚣张得意早已消失不见。 有个路人好心地问道: “王老师,您这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太舒服啊。” 王悦尴尬地笑了笑,回答道:“没事儿,就是吃坏了肚子,有点不舒服。” 温寒烟从角落里走出来,嘴角挂着一抹坏笑,故意说道: “吃坏肚子?我看您昨晚在学生家喝酒,吐得到处都是吧,现在恐怕头也疼得厉害吧!” 王悦心里“咯噔”一下,昨晚为了讨好校长,她参加了应酬,结果喝得酩酊大醉,断片了,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她担心温寒烟抓住自己的把柄,于是紧紧盯着温寒烟的眼睛,试探道:“温寒烟,昨晚你也在汪金科家?你……看到我喝醉了?” 温寒烟冷笑一声,毫不示弱地回答:“没错,你喝醉之后吐了我一身。怎么,不记得啦?你是不是想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那可真是太多了……” 说着,她狡黠地一笑,凑近王悦的耳边,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王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心里慌乱不已,她害怕自己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温寒烟说出来,比如她假冒宋明姗和柴三宝结婚的事,还有自己前世的记忆。 温寒烟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一脸嘲弄地说:“你说柴班长嫌弃你十几岁的时候和城里的混混混在一起,没有把最珍贵的第一次留给他……” 王悦听了,先是一惊,随后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这些事,不算太严重。 她挺直了腰板,不屑地说:“一个没工作的家庭妇女,我才懒得跟你计较!” 就在这时,背着书包去学校的狗蛋路过这里,听到王悦羞辱温寒烟,他气得小脸通红,紧紧地攥着小拳头,暗暗在路边捡了根粗棍子,塞进了书包里。 王悦实际上只有初中文化水平,但教小学生倒也勉强能应付。 她装作不知道昨晚的丑事,对其他老师异样的目光也视而不见。 上课时间到了,她拿着课本,故作镇定地朝着四年级教室走去。 教室门半掩着,王悦毫无防备地推门进去。 突然,一盆掺着墨汁的水从上面浇下来,她顿时尖叫起来,墨水渗进眼睛里,眼前一片漆黑。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有人从背后推了她一把,她整个人向前扑去,狼狈地摔倒在地。 “哎呀,王老师摔倒了,我们快去扶她!” 汪金科扯着嗓子喊,还和狗蛋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露出了坏笑。 孩子们围了上来,嘴上说着要扶老师,可实际上这个踩她的手,那个踢她的脸,把她折腾得狼狈不堪,尖叫声不断。 有几次她好不容易要站起来,却又被绊倒,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 狗蛋趁机冲上前,掏出书包里的棍子,用力地朝王悦身上抽打。 汪金科一边假惺惺地喊着“别伤害王老师”,一边顺手关上了教室门。 过了一会儿,隔壁教室的老师听到王悦的惨叫声,赶来查看。推开门,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王悦坐在地上,满脸黑墨水,只露出白牙和白眼仁,模样既凄惨又滑稽。 这位老师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悦恼羞成怒,指着同事大骂:“笑什么笑,你个没教养的东西!” 就在这时,校长赶到了。校长昨晚本想再给王悦一次机会,可她现在当着学生的面说脏话,彻底触碰到了校长的底线。 校长脸色铁青,严厉地说:“王悦,从今天起,你被学校辞退了!” 这是两码事 阳光洒在小院里,几个男人正闲聊着。汪白杨皱着眉头,一脸焦急地说道: “还能是哪个学校,可不就是狗蛋的子弟小学嘛!温寒烟和纪青文都已经赶过去了。” 这时,李南方耳朵一动,凑了过来,笑嘻嘻地打趣道: “老七,你要是不想去学校听老师数落,要不我替你走一趟?你家狗蛋儿还喊过我一声爸呢!” 路景一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抬腿踹了过去,笑骂道: “你少在这儿瞎扯!想趁机占我老婆便宜是吧?一边儿待着去,别在这儿捣乱!” 此刻,子弟小学的校长办公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狗蛋和汪金科站在屋子中间,两人像两只倔强的小牛犊,梗着脖子,谁也不说话,一副死扛到底的架势。 纪青文刚听说自家孩子在学校欺负老师的时候,气得火冒三丈,抄起锅铲就风风火火地往学校赶,嘴里还念叨着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听话的臭小子。 可等她知道被欺负的老师是王悦,那股子火气瞬间就消了,甚至还在心里偷偷给儿子竖了个大拇指。 所以现在汪金科底气十足,不管校长怎么严厉审问、大声斥责,他就是紧闭嘴巴,一个字都不说,心里还想着:哼,我才不会出卖我的好兄弟呢! 温寒烟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满眼心疼地看着狗蛋。 只见狗蛋的左脸红肿得厉害,嘴角也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这都是在她赶到之前,王悦恼羞成怒,狠狠地扇了狗蛋几耳光留下的痕迹。 就在这时,门帘被猛地掀开,路景和汪白杨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路景一眼就看到了受伤的狗蛋,立刻上前,想要把他护在身后,嘴里说道:“别怕,有爸爸在呢!” 校长气得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好几次都因为太过激动而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路景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越发阴沉。 当听到狗蛋从书包里掏出一根粗木棍朝着王悦身上抽打时,他脸色一沉,伸手解开了腰间的腰带。 温寒烟见状,急忙伸手阻拦,焦急地说道:“你这是干什么?难道真要打狗蛋吗?你看看他的脸,都被打成这样了!” 要是在平时,不管路景多生气,只要温寒烟一开口,他的火气就会立马消散。 可这次,他表情严肃,轻轻推开了温寒烟,语气坚定地说:“这是两码事!他做错了事,就得接受教训。” 汪白杨和校长也赶紧上前,拉住路景,劝他别冲动。 纪青文则着急地推着狗蛋,说道:“狗蛋,你先出去躲躲,等你七爸消消气再说!” 可狗蛋也是个倔强的孩子,他不仅没有离开,反而挺直了小身板,大步走到路景面前,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地与路景对视着,大声说道:“你要打就打吧,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会道歉认错的!” 这话一下子就点燃了路景心中的怒火,他提高音量,严厉地说道: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尊师重道’这四个字你都忘到脑后去了吗?我一直告诉你,学生在学校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着狗蛋,“你再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用这些小把戏捉弄老师,还动手打人,这是一个学生该有的行为吗?这符合品德规范吗?” 狗蛋听了,气得小脸通红,他伸手指向一旁还在幸灾乐祸的王悦,大声反驳道: “她根本就不配当老师!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儿,根本不值得我尊重,我才不会听她的话呢!” 路景听了,更加生气,怒声斥责道: “她配不配做老师,不是你一个学生能决定的!校长和教育局会有公正的判断!只要她还顶着教师这个身份,哪怕她再不称职,你也得礼貌地称呼她一声王老师,这是原则问题,容不得你胡来!” 王悦原本正满脸得意,想着看狗蛋被狠狠教训,可听到路景这话,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总觉得路景这话是在拐弯抹角地骂她,可又找不到证据,只能憋在心里干生气。 路景看着狗蛋,再次严肃地命令道:“段羽璋,赶紧过来给王老师道歉!” 狗蛋却倔强地扭过头,态度坚决地说道:“让我道歉?不可能!除非你打死我!” 路景被彻底激怒了,他扬起手中的武装带,朝着狗蛋的屁股抽了过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温寒烟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用自己的后背替狗蛋挡住了这一下。 路景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狗蛋,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但他毕竟是经过常年训练的军官,力气比普通人要大很多,再加上腰带抽打在身上本就疼痛难忍,这一下抽下去,温寒烟疼得身体猛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整个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纪青文最先回过神来,她急忙跑过去,扶住温寒烟,又气又急地指责路景:“路景,你怎么能打寒烟呢?你……你太过分了!” 狗蛋之前被王悦扇耳光的时候,强忍着没哭;被推倒在地,嘴角磕破流血的时候,也没掉一滴眼泪;面对校长和老师的轮番训斥,他依然咬牙坚持着。 可此刻,看到温寒烟为了保护自己而挨打,他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小小的他,此刻像一只愤怒的小狮子,不顾一切地冲到路景面前,对着他又踢又打,哭喊道: “你不准打秦阿姨!你凭什么欺负她?王悦骂她是破鞋,是贱人,还到处说她是不要脸的坏女人……”狗蛋一边哭,一边愤怒地控诉着。 “你都不帮秦阿姨讨回公道,那我来!我要保护她!我爸爸上战场前告诉我,我是家里的男子汉,要保护好家人,保护好妈妈!他还说,不管是谁欺负了妈妈,我都要勇敢地打回去,就算流血也不能退缩!”狗蛋一边胡乱地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紧紧地抱住温寒烟,仿佛要用自己小小的身躯为她撑起一片安全的天地。 “就因为王悦是老师,她就能随便欺负我妈妈吗?我保护妈妈,我到底错在哪里了?七爸爸,你告诉我,我到底错哪儿了!”狗蛋哭得声嘶力竭,他的质问让路景心里猛地一震。 路景紧紧地攥着武装带的手开始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心中五味杂陈。沉默了半晌,他缓缓地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他刚想上前安抚一下,温寒烟却满脸防备地把他推开,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愤怒地说道:“你要是再敢打狗蛋一下,我跟你没完!” 这一大一小,此刻都用充满警惕和愤怒的眼神看着路景,他们都在拼尽全力保护着彼此。路景看着他们,忽然笑了,不过这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愧疚。 他收起了笑容,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扭头看向王悦。王悦之前还在一旁得意洋洋,甚至还不停地煽风点火,希望路景能把狗蛋教训得更狠一些。可当路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还没来得及收起脸上那嚣张的笑容,就被路景眼中的寒意吓得打了个哆嗦。 路景拎着武装带,一步一步地朝着王悦逼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王悦的心上。他的声音冰冷刺骨,透着一股森然的狠戾:“刚才我教训了孩子,是因为他对老师不尊重。现在,轮到我为我老婆和孩子讨回公道了!” 你们太过分了 在子弟小学的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剑拔弩张。 王悦见路景拎着武装带朝自己逼近,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后退,嘴里大声叫嚷着: “我可是个女人!你不能对女人动手!我丈夫柴三宝还救过你的命,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呢!” 路景眼神冰冷,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最好庆幸柴三宝救过我,就凭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换做别人,你早就不知道吃多少苦头了!” 说着,他指了指狗蛋脸上的伤,质问道:“这伤是你弄的吧?” 王悦眼神闪躲,不敢直视路景的眼睛,小声嚅嗫道: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碰了他两下,真的!” “她在撒谎!” 汪金科气愤地跳出来,大声指责,“她故意打了段羽璋,还骂他是野种,说要把他和他妹妹小欣都打死! 昨天还故意让段羽璋站在教室后面,掐他,还威胁他不许告诉家长,不然就掐死小欣!今天早上又欺负温阿姨,段羽璋是气不过才这么做的!” 被汪金科戳穿恶行,王悦恼羞成怒,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狰狞,朝着汪金科骂道:“你这个小贱种,少在这儿胡说八道……啊!” 话还没说完,纪青文就冲了上去,“啪”的一记耳光扇在王悦脸上,紧接着揪住她的头发,和她扭打在一起。 纪青文一边打一边骂:“你骂谁是贱种?你再敢骂我儿子一句试试!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纪青文为了生汪金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辈子都没法再生育,汪金科就是她的命根子,谁要是敢欺负她儿子,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校长和几个老师赶紧上前拉架,办公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课间休息的孩子们听到动静,都趴在窗户上好奇地张望。 校长气得满脸通红,抓起桌上的搪瓷缸,狠狠砸在地上,大声吼道:“够了!都给我住手!” 校长喘着粗气,强压着怒火,“段羽璋和汪金科的家长,你们先把孩子领回家,好好反省教育,什么时候教育好了,什么时候再来上学!” 校长转过头,看着王悦,痛心疾首地说: “王悦,你本来就是靠关系才进的学校,岗前考试都没及格,这些我都忍了。可你看看你现在的品行,实在是太差劲了!我不能让你继续留在学校,教坏了孩子们!” 校长是个传统的老学究,一直坚守着教育的原则,王悦的行为让他忍无可忍,哪怕会得罪背后的人,他也必须把王悦辞退。 王悦听了,不但不反省,反而尖叫起来: “我可是京城的贵人推荐来的,你们谁都别想开除我!信不信我打个电话到京城,让你们都丢了饭碗!”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校长的鼻子大骂,“你这个老不死的,别以为我昨天敬你几杯酒,你就可以骑在我头上!我弄死你,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老校长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侮辱,他气得浑身发抖,差点晕过去。 他向来都是斯文人,根本不会像王悦这样骂脏话,面对王悦的辱骂,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直在旁边隐忍的温寒烟,看到校长被欺负,再也忍不住了。 她绷着脸,走上前,“啪”的一巴掌扇在王悦嘴上,王悦被打得愣住了,温寒烟趁机揪住她的头发,把她直接拖出了办公室。 王悦重重地摔在地上,还没等她爬起来,几个赶来的女家长就围了上去。 这些女家长早就看不惯王悦平时的所作所为,此刻纷纷动手,对她又撕又打。 “老校长是我们敬重的人,你竟敢骂他,你算什么东西!” “你来了镇上之后,到处惹是生非,挑拨离间,我们早就想收拾你了!” 就在王悦被众人围攻的时候,柴三宝匆匆赶来了。 看到柴三宝,王悦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脸上满是柔弱和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三宝!我又给你惹麻烦了!” 王悦哽咽着说道,“我不该冲动和校长顶嘴,孩子们调皮给我泼墨水,我也不该发火,都是我的错!” 说着,她当着柴三宝的面,直挺挺地跪在校长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校长,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吧!” 校长被王悦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一时间竟有些心软,说道:“你别这样,或许……真的是有什么误会。” 王悦咬着嘴唇,哭得更厉害了,在柴三宝的搀扶下,她缓缓站起身来。 “三宝,当初你在信里把这个小镇说得特别好,像世外桃源一样,说这里民风淳朴,军民关系也好,我信了你的话才来的。 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来就和大家处不好关系,还得罪了温嫂子。别人都说她怂恿军属孤立我,可我从来都不相信。” 说着,她又走到温寒烟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温嫂子,看在咱们的男人都要上战场的份上,不管之前有什么误会,都是我的错,我给您赔不是了!求您别再让大家孤立我了,好不好?” 温寒烟看着王悦这精湛的演技,又气又好笑。 刚才还嚣张跋扈、满嘴脏话,现在柴三宝一来,就变得楚楚可怜,仿佛真的是个受尽委屈的人。 她这一跪一磕头,看似是认错,实际上却是想用这种方式化解之前的矛盾。 她靠的就是柴三宝多年来在书信里建立起来的感情,哪怕这份感情原本不属于她,她也心安理得地利用着。 果然,柴三宝心软了。 他扶起王悦,对着路景和温寒烟说道: “路连长,温嫂子,王悦可能是真的做错了,我替她向大家赔个不是,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她这一次吧!” 柴三宝顿了顿,接着说道:“她其实本性不坏,就是脾气急了点。这次上战场,生死未卜,如果我们回不来……”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有些哽咽,“还请各位嫂子能多照顾悦耳,大家都是军属,本就该相互扶持。” “三宝,你别这么说!” 王悦赶紧捂住柴三宝的嘴,哭着说道,“你一定要活着回来,等你回来,咱们就离婚。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其他军属也看不起我,只要你能平安,我离开也没关系。” 说完,她捂着脸,哭得更厉害了。 王悦转身对着校长说: “校长,我知道您不喜欢我,我也明白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当着我丈夫的面,我向您辞职。” 说完,她向校长鞠了一躬,然后扭头看着温寒烟和纪青文,眼神里带着一丝幽怨,“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柴三宝想起过去和宋明姗鸿雁传情的日子,那些信纸里夹着的花瓣树叶,承载着他对那个女孩的美好回忆,他曾发誓要保护她。 如今面对王悦,他虽然知道她可能有错,但还是忍不住埋怨温寒烟等军属。 “温嫂子,灵芝就算有不对的地方,可她毕竟是个女人,你们不喜欢她,也不该这样对她!这次,你们真的有点过分了!” 拧巴的狗蛋 从学校回家的路上,纪青文满心的愤懑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每走一步都像是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终于,在一个转角处,她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愤怒地吼道: “柴班长凭什么指责我们欺负人?喝酒闹事的是王悦,动手打了狗蛋的也是王悦,辱骂校长的还是王悦! 那么多人都亲眼看见了,王悦是什么德行大家都清楚,柴班长怎么就不相信呢?” 她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温寒烟却神色平静,轻轻拍了拍纪青文的肩膀,缓缓说道: “嫂子,你换个角度想想。要是你满身墨水,哭着去找汪大哥倾诉,他会是什么反应?” 纪青文愣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 “白满银那火爆脾气,肯定得找泼我墨水的人算账!哎哟,我懂了! 王悦和柴班长是夫妻,她当时哭得那么可怜,换成是我,也会心疼生气。” 可她刚想通,又忍不住继续骂道: “王悦真是太不要脸了,睁眼说瞎话,还说等柴班长打完仗回来就离婚,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她舍不舍得!” 温寒烟没有回应,只是默默牵起狗蛋的手,继续往家走去。 其实她心里清楚,柴三宝会在战场上牺牲,路景同样也会葬身于南疆的青山之中。 王悦把离婚的时间定在战后,就是打着等柴三宝死后以遗孀身份领取抚恤金的算盘。 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又阴险,她知道自己在学校待不下去,就装出一副委屈退让的样子主动辞职,只要能让柴三宝心疼她,她就觉得自己得逞了。 果不其然,柴三宝还是站在了她那边。 回到家后,路景径直拉着温寒烟进了卧室,动作有些急切地解开她的衣服。 温寒烟又惊又羞,忙说道:“大白天的,狗蛋还在外面呢,你干什么呀!”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路景轻轻按在床上,双手也被轻轻握住。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照见温寒烟白皙的后背,上面有一道显眼的红痕,还隐隐透着血丝,那是替狗蛋挡那一下留下的。 路景心疼极了,带着枪茧的手指轻轻抚过伤痕,声音微微颤抖地问:“疼不疼?” 温寒烟逞强道:“不疼!我没那么娇气。” 说着,她放松身体,趴在床上,任由路景的手轻轻落在伤痕处。 温寒烟想起白天狗蛋说的那句“我保护我妈妈有什么错”,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说道: “今天狗蛋说这话的时候,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怎么都止不住。你知道吗,我刚见到狗蛋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充满敌意,还故意推我,我当时心里特别害怕,怕不能照顾好他们,怕辜负了狗蛋父母的期望。” 说着说着,泪水又顺着脸颊滑落。 路景轻轻揽住她的腰,将她翻转过来,然后紧紧把她拥入怀中,两人紧紧相拥,仿佛要把彼此融入身体里。 路景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笑着亲了亲她的眼睛,温柔地说:“这么容易就哭啦?你呀,是不是水做的娃娃?” 温寒烟一听,脸“唰”地一下红了,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前几天半夜发生的事。 当时她睡得迷迷糊糊,被路景弄醒,他的唇泛着水光,笑容带着一丝邪气。 虽然路景说尊重她的意愿,可同床共枕这么久,难免会有一些亲昵的举动。 温寒烟娇嗔道:“你……你个臭流氓!” 路景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又在她绯红的脸颊上亲了亲,说道:“我怎么就成臭流氓了?你动不动就哭,还不让人说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想歪了?” 温寒烟又羞又气,佯装要推开他,说道:“你给我走开!” 路景却抱得更紧,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处,笑着哄道:“好好好,我是臭流氓,行了吧?别生气啦。” 温寒烟哼了几声,这才消了气。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蒋书星的敲门声。“寒烟,狗蛋怎么回事啊?一回来就站在墙根下,我怎么劝都不走。” 温寒烟一听,急忙推了路景一把,说道:“快出去看看孩子!” 两人来到院子里,只见狗蛋直直地站在墙根下,任由烈日暴晒。 蒋书星拿了顶草帽想给他戴上,却被他一把摘下来拿在手里。 路景站在屋檐下,朝狗蛋喊道:“狗蛋,过来!” 狗蛋却像没听见一样,一动不动。 温寒烟拿着湿毛巾走过去,想擦掉他脸上的墨水,却怎么也擦不掉。 她干脆拉着狗蛋来到院子中间,打了一盆水,用肥皂仔细地给他洗了好几遍,才把墨汁洗干净。 温寒烟一边洗,一边耐心地说道: “狗蛋,不管王悦做了什么,她毕竟是老师,在学校里你捉弄她就是不对的,学生尊重老师是最基本的道理。七爸爸也是因为这个才教训你,咱们得做个有原则的人。” 狗蛋抿着嘴,一声不吭。 路景走上前,直接把狗蛋抱进屋里,说道: “咱们家向来赏罚分明,你犯了错我批评你,做了好事我也会奖励你。说吧,想要什么?” 狗蛋抬起头,疑惑地问:“我做什么好事了?” 路景笑着说:“你保护家人啊,是谁喊着‘我保护我妈妈有什么错’?还不承认?” 狗蛋的脸一下子红了,梗着脖子说道:“我才没说过呢,肯定是你们听错了!温阿姨就比我大几岁,才当不了我妈妈呢!” 顿了顿,他又小声说:“我报复王悦,是因为有一次她差点把小欣拐走,我不能让她伤害我妹妹!” 温寒烟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一想到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差点站不稳。 毒瘤 温寒烟原本的计划是按部就班,等宋明姗的状况有所改善,警方也掌握铁证之后,再去找王悦彻底清算。 她心里清楚,王悦这样的人,就像一颗隐藏在暗处的毒瘤,迟早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 可眼下,她不得不改变计划。 路景所在的整编师接到命令,即将全员奔赴南疆战场。 温寒烟知道,此去凶多吉少,战场上枪炮无眼,稍有不慎就可能命丧黄泉。 她一直努力和郭爽合伙承包果园,想着多赚些钱;平日里也积极和镇上的军属拉近关系,只为了给狗蛋兄妹铺好未来的路。 哪怕她和路景真的在南疆遭遇不测,无法归来,也能让狗蛋兄妹有稳定的经济依靠,郭爽和镇上那些热心的军属,都是可以托付孩子的好人选。 可千算万算,她唯独疏忽了王悦这个大麻烦。 王悦心思歹毒,手段狠辣,谁也不知道在她和路景离开后,这个女人会对狗蛋兄妹做出什么事来。 一想到这儿,温寒烟就暗暗咬牙,在心里发誓:在奔赴南疆之前,一定要把王悦这个隐患给解决掉。 蒋书星得知温寒烟的打算后,思索片刻,提出建议: “不然,我带着狗蛋和小欣离开这里吧。找个偏远的地方,让他们远离这些是非,也能平平安安长大。” 温寒烟并非没有考虑过这个办法,可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 狗蛋爸爸的坟墓就在这儿,这里是狗蛋和小欣的根。 对于两个孩子来说,离开熟悉的家乡,离开父亲安息的地方,实在太残忍了。 而且,陌生的环境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新的问题。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温寒烟只能这样答复蒋书星。 路景也在一旁说道:“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县城的警方已经在全力调查宋明姗的案子,王悦犯下的罪行迟早会被揭露,受到法律的制裁。再说了,狗蛋和妹妹对这里有很深的感情,肯定不想离开。” 他看着天真玩耍的狗蛋,眼神里满是温柔与怜惜。 夜晚,静谧的小镇被黑暗笼罩。 温寒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一会儿是南疆战场上残酷的画面,一会儿又浮现出王悦那张让人生厌的脸。 思索再三,她还是起身,轻轻敲开了蒋书星房间的门。 “舅妈,我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温寒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坚定。 蒋书星打开门,看到温寒烟的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连忙让她进屋坐下,两人小声地商讨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小镇表面上风平浪静,可仔细感受,就能察觉到一种压抑的紧张氛围在悄悄蔓延。 路景所在的整编师开拔的日子越来越近,军属们白天还能强颜欢笑,互相安慰,可一到晚上,寂静的夜里就会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一去,生死未卜,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的亲人。 纪青文一大早就来到温寒烟家,手里还提着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 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往日的爽朗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他们还没到战场,这场仗会不会就打完了?” 纪青文坐在厨房的凳子上,一边往灶膛里添柴,一边喃喃自语。 没等温寒烟回答,她又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唉,男人的事儿,咱们女人瞎操心啥?他们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哪次不是平安回来的。” 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带上了一丝哽咽。 她强打起精神,四处看了看,问道:“这几天怎么没见你舅妈啊?” 温寒烟早就想好了说辞,答道:“路景的姥姥身体不舒服,舅妈前几天就回去照顾了。” “唉,老人家肯定是知道路连长要上战场,心里着急上火才病倒的。” 纪青文叹了口气,“其实路连长身上的军功已经够多了,往后就算不打仗,靠着这些军功也能过得很好,何必再去冒险呢。更何况……” 她欲言又止,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她心里清楚,路景背后有强硬的靠山,本不用去战场上送死,可这种话在外面还是不好乱说。 沉默了一会儿,纪青文起身告辞,温寒烟用围裙擦了擦手,把她送到门口。 刚准备转身回屋,就看到郭爽扛着锄头走了过来。 “寒烟,你家做饭了没?我这几天干农活累得够呛,实在没力气做饭,要是你家有多的,我就在这儿对付几口。” 郭爽笑着说道,还在门口把锄头上的泥土蹭干净。 “我早就说让你来我家吃饭,你还跟我客气啥!路景白天不在家,就我和孩子,你来吧!”温寒烟热情地招呼着。 两人一起走进院子,郭爽很自然地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水,洗手洗脸后,又把盆里的水浇在院子里的月季花下。 “郭爽,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温寒烟蒸了红薯,挑了个卖相好的放在碗里递给郭爽。 “我爷爷奶奶还在老家放羊,虽说路景托人照顾着,可不在身边,我始终放心不下。” “那就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呗!” 郭爽一边吃着香甜的红薯,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 温寒烟也剥了个红薯,坐在小凳子上小口吃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想让他们来帮忙一起经营果园。” 郭爽一听就明白了温寒烟的顾虑,笑着摆摆手说: “你是不是怕我多想啊?担心老爷子来了,插手果园的事,我会不高兴?你放心,虽然果园名义上是我的名字承包的,但你出了钱,这果园你有绝对的话语权。 而且咱们这果园这么大,就算雇了几个人,还是忙不过来,有你家老爷子帮忙,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温寒烟听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笑着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郭爽随口问道:“爷爷和奶奶什么时候能到啊?” 温寒烟咬了一口红薯,回答道:“明天,我和路景一起去火车站接他们。” 路景虽然即将奔赴前线,但这两天反而有了些空闲时间。 他厚着脸皮找田政雄走后门,从司机班借了辆车。 没有司机,他就自己开车,带着温寒烟,沿着他们当初来小镇的路,驶向火车站。 温寒烟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车窗外荒凉的景色,任由秋风肆意吹乱她的头发。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终于,温寒烟打破了沉默:“路景,我……我做了个梦。” 她的声音有些犹豫,又带着一丝恐惧。“我梦到明年的某一天,你作为突击队队长,带着一个班的战士,偷偷摸进了敌人的火炮阵地。” “是吗?我有那么厉害吗?” 路景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温寒烟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敌人的火炮阵地防守肯定很严密,要是真有这种行动,肯定是敌人的火炮对我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我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摧毁它。” 说起打仗的事,路景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浑身散发着兴奋和激昂的气息。 “那我肯定是要给我军炮兵团提供精准的坐标位置,这样才能保证炮击的准确性。” 温寒烟扭过头,看着路景,声音变得沙哑而悲凉:“任务完成了,可是你和你的战友们陷入了绝境。敌人反攻上来,为了掩护其他战友逃走,你……你引爆了光荣弹。” 她的眼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参加的那场战役叫万草桥战役,而你……牺牲的地方叫五角坪。” 说到最后,温寒烟已经泣不成声。 “路景,如果有一天部队要组建突击队去五角坪的敌军炮阵执行任务,你能不能别去? 咱们好不容易才过上安稳的日子,我不想失去你,狗蛋和小欣也不能没有你……” 宋小姐 路景专注地目视前方,开着车在蜿蜒的道路上前行。 过了好一会儿,他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笑意。 他握着温寒烟的手,轻轻凑到唇边,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照你这么说,那情况看来还真有点棘手。我原本还想着,怎么着也得在壮士台上痛痛快快洗个澡,再奔赴战场呢。” 他说起自己可能面临的死亡,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没有丝毫的畏惧和悲伤。 他曾经执行过一项特殊的任务,要将八位为了不当俘虏,毅然引爆光荣弹的战友带回家乡。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八位战友都是来自山东的大汉,身材魁梧壮硕。 每个人都有一米八的大高个儿,体重百十来斤,就连军营里的床板,对他们来说都显得有些狭窄拥挤。 可谁能想到,战争是如此的残酷无情,到最后,这八位加起来足有一千斤重的汉子,遗体竟然都装不满一个麻袋。 他单手拎着麻袋,就下了山。 在战争最为惨烈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人,漫山遍野却又看不到一个活人。 那漫山的硝烟、鲜血,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是他永远都无法忘却的记忆。 想到这些,路景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的笑容,转头看向温寒烟,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他曾在心里暗暗发誓,要满足温寒烟的所有心愿,可每次温寒烟提出的要求,都与他的职责和使命相悖,他根本无法答应。 在这一刻,他心里有些无奈,又觉得温寒烟有时候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无奈的“小麻烦”。 温寒烟怔怔地看着路景,过了片刻,她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深吸一口气说道:“没关系!” 从那之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一路上再也没有说话,直到吉普车缓缓停在了火车站对面的马路上。 路景去买了两张站台票,和温寒烟一起提前来到站台等候。 他们要等的,除了温寒烟的爷爷奶奶,还有一位神秘的客人。 火车晚点了两个多小时,这让温寒烟心急如焚,她不停地在站台上踱步,眼睛紧紧盯着火车驶来的方向。 终于,在温寒烟的焦急期盼中,火车缓缓驶入站台。 车厢门刚一打开,温寒烟就迫不及待地跳上了火车。在下车的人群中,她逆着人流,努力地往车厢里面挤去,嘴里还不停地呼喊着:“爷爷!奶奶!” 终于,在车厢中间的铺位上,温寒烟看到了相互搀扶着的爷爷奶奶。 “哎!哎哟!我的宝贝寒烟!” 温寒烟的奶奶眼睛看不见,但听力却格外敏锐。 还没等爷爷反应过来,她就顺着声音的方向,快步向前走了几步,伸出双手在空中摸索着。 温寒烟连忙握住奶奶粗糙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一头扎进了奶奶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奶奶!我好想你们啊!” 温寒烟还记得,之前离开老家的时候,奶奶还躺在病床上,身形消瘦,气息微弱,看着就让人心疼。 可如今再见面,奶奶精神抖擞,行动也十分自如,这让温寒烟心里既惊喜又感慨。 想到上一世爷爷奶奶悲惨的结局,温寒烟的心情愈发激动,紧紧地抱着奶奶,怎么也不肯撒手。 路景跟在温寒烟身后,走进车厢。 他伸手接过爷爷手里的旧提包,笑着问道:“爷爷,一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都顺利!多亏了这两位同志的照顾!” 爷爷一边说着,一边对着跟在身后帮忙拎行李的两个年轻小伙子点头致谢。 “路哥!” 那两个小伙子显然和路景很熟络,一见到他,就咧开嘴开心地笑了起来,恭敬地称呼他为“澜哥”。 “寒烟,别光顾着撒娇啦,小姗还在铺位上坐着呢!” 奶奶轻轻拍了拍温寒烟的后背,轻声提醒道。 温寒烟的心微微一震,她越过奶奶的肩膀,往后看去。 只见一名裹着围巾、戴着白色口罩的女子,正孤零零地坐在火车床铺上。 温寒烟看向她的时候,她也正好抬起头,两人的目光交汇。 那女子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没有一丝生气,就像迟暮的老人,又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游魂,让人看了心里一阵发酸。 “宋小姐!” 温寒烟走上前几步,主动伸出手,声音温柔地打着招呼。 没错,来人正是宋明姗,那个和柴三宝通信数年,却被王悦抢夺了人生的可怜女孩。 那天晚上,温寒烟敲开蒋书星的房门,就是请求她回县城一趟,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宋明姗来小镇。 一方面,是为了揭露王悦的丑恶嘴脸,还宋明姗一个公道;另一方面,柴三宝马上就要奔赴战场了,这一去生死未卜,如果不能和真正的爱人见上最后一面,那该是多么遗憾的事啊。 温寒烟就怕宋明姗心灰意冷,不愿意前来,所以才恳请蒋书星亲自去劝说。 事实证明,蒋书星出马,果然靠谱! 宋明姗没有回应温寒烟的友好示意,她只是沉默着站起身,独自一人慢慢下了火车。 “她一路上都这样,一句话也不说,东西也不吃。到最后,还是你奶奶把鸡蛋剥了壳,掰开,一口一口喂她吃下去的。” 爷爷忍不住叹息道,“这孩子心里肯定藏着事儿,而且肯定是经历了很大的磨难,太可怜了。” 一行人下了火车,那两名护送的年轻人先行离开去忙别的事了。 爷爷和宋明姗坐上吉普车,车子在飞扬的尘土中朝着小镇驶去。 “老头儿,孙女身体好不好呀?和在老家的时候比,是胖了还是瘦了?”车里,奶奶关切地问道。 爷爷笑着回答:“孙女可比在老家的时候圆润多啦,脸蛋儿白白嫩嫩的,看着可有精神了!” “胖了好,白了也好,这说明跟着路景没吃苦,过上好日子了!”奶奶听了,连连点头,语气里满是欣慰。 “那咱们孙女婿呢?他变化大不大?”奶奶又接着问道。 提到路景,爷爷故意“哼”了一声,说道:“他还是老样子,又黑又高的,跟个电线杆子似的!” “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说话呢!哪有这么说孙女婿的?” 奶奶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在爷爷的肩头轻轻捶了一下,“路景把咱们寒烟养得这么好,这可是头功一件!” “媳妇儿你听到了没?我可是立了头功的,回头可得好好奖励我!” 路景一边开着车,一边半开玩笑地自吹自擂,那得意的样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奶奶,您可别再夸他了,他这人啊,一夸就骄傲!” 温寒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十分好看。 爷爷一直看着温寒烟,看到她这么幸福开心的模样,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真好啊!孙女是真的幸福,不是装出来的,这下他就彻底放心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车子终于抵达了小镇。 原本还看着车外景色的宋明姗,当看到有穿着军装的军人从车子旁边经过时,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忙不迭地缩回车里,用头巾把自己裹得更紧了,只露出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她被那个老光棍囚禁了太久,遭受了太多难以承受的折磨。 突然,路景一个急刹车,巨大的惯性让温寒烟猛地往前扑去。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了李南方等人嘻嘻哈哈的声音。 “哟,听说七连长带着老婆去逛大都市啦?怎么着,也不给咱们带点山珍海味解解馋?”李南方调侃道。 路景笑骂道:“我脚后跟上倒是有点‘山珍海味’,搓下来给你尝尝?” 这话一说出来,有点恶心,大家都笑了起来。 李南方故意挑拨离间,对着温寒烟说道: “小温,你听听你们家路连长这话说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素质没素质啊!我可告诉你,这都是你管教不严的责任啊!” “哎,都说打出来的老公,揉出来的面!”温寒烟听到这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几个老兵正挤在车窗前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这时,有人眼尖,看到一个提着饭盒经过的身影。 “哟,那不是夫人刚怀孕的柴班长嘛,快叫他过来发烟!柴班长!柴三宝!” 人格分裂 听到“柴三宝”这个名字,一直蜷缩在吉普车后排的宋明姗,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那一刻,她几乎是出于本能,迅速用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只受惊的鸵鸟般,躲在温寒烟奶奶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身体还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温寒烟的奶奶虽然看不见,但敏锐地察觉到了宋明姗身体的异样,她满脸担忧地轻声问道:“丫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然而,宋明姗根本顾不上回应奶奶的关心,因为车外已经传来了柴三宝的声音。 “李连长、路连长好!” 柴三宝一只手拎着饭盒,站定后,身姿挺拔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放松点,又不是在部队里!” 李南方笑着伸手拍了拍柴三宝的肩膀,打趣道,“看你这么着急,是赶着回家给老婆送晚饭呢?” “对,王悦怀孕了!” 柴三宝回答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嘴角还是挂着那副憨厚老实的笑容。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温寒烟,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震,不过她很快稳住了情绪,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王悦喝醉了酒,亲口说过自从随军来到这个小镇,柴三宝就再也没碰过她。 要是按照时间推算,婚前在老家的那一次要是怀上了,到现在都快四个月了,王悦早该显怀了才对。 温寒烟眼神微微闪烁,心里暗自思忖起来。 王悦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根本没怀孕,故意装样子欺骗柴三宝;要么就是她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 “哎呀,恭喜柴班长啊!” 温寒烟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主动下了车,看向柴三宝说道,“之前都不知道你家媳妇怀孕了,之前还闹了些不愉快,好在没出什么大事,不然我心里可过意不去!” 她接着说道,“吴班长,回去记得替我向小张道个歉啊!” 柴三宝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我也是前两天她身体不舒服,去县城医院检查,才知道已经怀孕快四个月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吉普车里传来温寒烟奶奶的惊呼声:“哎呀!小姗这是怎么啦?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晕过去了?” 柴三宝一听,赶忙说道:“车里的人怎么了?需不需要我帮忙送去医院?” 温寒烟脸色微微一变,她急忙伸手推开正准备上前的柴三宝,随后迅速上了车,冲着路景喊道:“路景,我们回家!” 看着车子渐渐远去,柴三宝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劲儿。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胸口一阵一阵地抽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尖,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李连长,车里坐的是谁啊?” 柴三宝终究还是没忍住,追上李南方,还主动递过去一支烟。 李南方心里有些诧异,在他印象里,柴三宝一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从来不会主动打听别人的私事,今天这是怎么了? “哦,是小温娘家的爷爷奶奶。” 柴三宝接着又追问:“那那个晕倒的‘小姗’又是谁啊?” “我哪知道?” 李南方吸了一口烟,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说不定是小温的什么亲戚吧!你要是真好奇,直接去路连长家问问不就知道了。” 车子停在了家门口,郭爽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外面的动静,她连忙放下手里的菜刀,快步迎了出来。 “郭爽,你去巷子口盯着点,要是有人过来,想法子拦住他们!” 温寒烟神色严肃地说道。 她跳下车,打开后排车门,看着晕厥过去的宋明姗,急忙示意路景把人抱进去。 “啊?让我抱她?这不太合适吧!” 路景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往后退了好几步,还攥紧拳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我只抱你一个!” 温寒烟差点被他气得翻白眼,心里直骂: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在这儿讲这些! “那你去巷子口换郭爽,让她过来帮忙!” 没过一会儿,郭爽小跑着回来了。 看到车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宋明姗,她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这……你不是说去接爷爷奶奶吗?怎么还带回来一个人?” “先别问那么多了,把人抬进去,回头我再慢慢跟你说!” 温寒烟话音刚落,就听到巷子口传来柴三宝和路景交谈的声音。 她心里一紧,赶忙催促郭爽动作快点,两人费了些力气,才把宋明姗抬进屋里。 一番折腾后,宋明姗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不哭也不闹,整个人就像丢了魂儿似的,毫无生气。 “这人是谁啊?” 郭爽把温寒烟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她看着好吓人啊,脸上还有伤,这是怎么弄的呀?” 温寒烟还没来得及回答,原本安静的宋明姗突然像疯了一样。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拼命地把脑袋往墙上撞去,嘴里还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 “我都叫你别出门了,你偏不听,你看看,你现在这副丑样子,把别人都吓到了!” “他马上就要上战场了,万一回不来……我真的不想留下遗憾,我好想见他一面啊!” “你就是个天底下最脏的女人,他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知道你被那个老男人糟蹋过,他肯定会恶心到吐的!” 郭爽惊得瞪大了眼睛,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在说话,就好像是两个人在激烈争吵一样。 原来,宋明姗的灵魂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恶毒得如同魔鬼般,不停地贬低、折磨自己;另一个则是善良得像天使,满心都是对爱人的思念和想见他的渴望。 温寒烟虽然早就知道宋明姗的遭遇很悲惨,但眼前这一幕还是让她既震惊又心疼。 王悦这个女人,真是坏事做尽,罪大恶极! “寒烟,这是路景舅妈给的药,说要是小姗犯病了,就给她打一针。” 温寒烟的爷爷从提包里拿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袋子,里面装着针管和药水。 温寒烟不会打针,倒是郭爽以前给家里的骡子打过针,有些经验。她按照袋子里标注的药物用量,小心翼翼地将药水注射进宋明姗的身体里。 终于,宋明姗安静了下来,身体软软地倒在郭爽怀里,嘴里还痛苦地呜咽着,不停地喊着一个名字。郭爽凑近一听,当听到“柴三宝”这三个字时,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郭爽,搭把手,把明姗抱到床上去,让她好好休息。”温寒烟提醒道。 郭爽这才回过神来,她常年干粗活,力气很大,抱起不足百斤的宋明姗,就跟抱个小孩子似的轻松。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景把饭菜端上了桌,还单独给狗蛋兄妹盛了一份,让他们去自己屋里吃。 “爷爷,来之前,舅妈应该跟你讲过一些小姗的事吧?” 温寒烟看了一眼宋明姗所在的房间,轻声说道。 爷爷点了点头,接连叹息了好几声,感慨道:“这孩子实在是太可怜了!” 郭爽端着碗,急得在原地直跺脚,说道:“你们别光在这儿打哑谜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快把我急死了!” 十几分钟后,厨房里传来郭爽愤怒的怒吼声: “那个畜生不如的家伙!谁都别拦我,我现在就去收拾她!” 你孙女吃了那种药 在法治社会,杀人是严重违法的行为,温寒烟心里清楚得很。 此时郭爽气得火冒三丈,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温寒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她给摁住。 她用手紧紧捂住郭爽的嘴,生怕她情绪一激动,说出什么过激的话,被外面路过的人听到。 “郭爽,你要是再这么冲动,以后我什么事儿都不跟你说了!” 实在没别的办法了,温寒烟只能用这话来吓唬她。 这话还真起了作用,郭爽总算是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可心里的气还没消,根本没心思吃饭,坐在凳子上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王悦。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王悦这种坏事做尽的人,难道就能一直这么逍遥法外?” 郭爽越说越气,转头对温寒烟的爷爷说道,“我妈,当年就是因为杀了人,被警察抓走判了刑,到现在还在监狱里呢!” 温寒烟的爷爷正端着碗准备吃饭,听到这话,惊得嘴巴张得老大,眼睛都直了,显然被郭爽这突如其来的劲爆消息给震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温寒烟的奶奶虽然看不见,但也顺着声音的方向摸索着拉住了温寒烟的手,语气里满是疑惑和担忧: “你这朋友……她妈妈真的杀过人?” 奶奶向来传统保守,在她的观念里,什么样的家庭就会培养出什么样的孩子,她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自家孙女和杀人犯的女儿做朋友。 温寒烟明白奶奶的顾虑,当下就把郭爽那些不为人知的悲惨经历细细讲了一遍,然后问奶奶: “要是您处在郭爽妈妈的位置,遇到欺负自己孩子的人,您会怎么做?” “敢欺负我孩子?我恨不得把她脑袋拧下来!要是换做我,非得把那坏东西碎尸万段不可!” 前一刻还念叨着杀人不好的奶奶,瞬间就像变了个人,“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路景吓得一哆嗦。 路景心里直犯嘀咕:这老人家该不会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吧? 爷爷也赶忙安慰郭爽:“你妈虽然对你要求严了些,但她也是为你好,天底下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妈妈呢?” 说完,爷爷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儿,扭头看向温寒烟。 “你走的时候,我不是给你交代过一些事吗?关于你亲生父母的,你去打听了没?” 温寒烟心里明白爷爷说的是什么,她低下头,一边吃饭一边含糊地说道: “最近太忙了,家里事儿又多,还得照顾狗蛋和小欣,实在抽不出时间去打听这些。” 爷爷一脸严肃,认真地说道: “之前忙就算了,现在我和你奶奶都来了,我们可以帮忙照顾孩子,你得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好好去打听打听。” “哎,你们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郭爽一头雾水,感觉今晚自己就像个局外人,什么都搞不明白。 “我呀,不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女,是他们捡来的。这不,爷爷催着我找亲生父母呢!” 温寒烟亲昵地挽着奶奶的胳膊,撒娇似的说道,“但在我心里,您和爷爷就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哦,对了!” 郭爽突然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就前段时间路景受伤,那个送他回来的军官,叫……叫江清泉!我记得他当时还拿着一张照片,四处打听他丢失多年的妹妹呢,说不定你俩……” 话还没说完,路景和温寒烟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人的消息,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郭爽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是自己提供的线索让这两口子激动成这样,可再仔细一瞧,发现他俩的表情不太对劲。 路景和温寒烟都警惕地望向门口,满脸防备。 郭爽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一看,只见柴三宝拎着两盒点心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满脸假笑的王悦。 “听说小温嫂子的家人来了,我们想着大家都是老乡,就过来看看……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 王悦嘴上说着要走,可她的脚却很诚实地往屋里迈。 郭爽一看到王悦,脸瞬间就拉了下来,眼里满是愤怒。 她“啪”的一声把筷子摔在桌上,转身就要去锅台拿菜刀。 温寒烟眼疾手快,赶忙一把拽住她,连拉带抱地把情绪快要失控的郭爽往狗蛋兄妹的房间拖。 “你拦着我干什么?你看看她把宋明姗害成什么样子了!就因为那个老光棍死了,线索断了,她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没门儿!法律要是制裁不了她,我来!大不了我和我妈一起去监狱踩缝纫机,还能顺便学门手艺呢!” 去监狱学手艺? 温寒烟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着郭爽认真地说道:“郭爽,你信我吗?” “这还用问?我要是不信你,就凭你这小身板,能拦得住我?”郭爽毫不犹豫地回答。 温寒烟眼神坚定,语气笃定: “既然你信我,那就先忍一忍。我把宋明姗接过来,就是为了给她讨回公道,不会让王悦轻易得逞的!” 两个女人对视了许久,郭爽最终还是妥协了。 “行吧,我听你的!” 郭爽守在宋明姗的房间门口,眼睛紧紧盯着,防止王悦趁人不注意溜进去搞破坏。 温寒烟则去应付心怀鬼胎的王悦。 这时,李南方等人来找路景谈军务,柴三宝也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 厨房里就只剩下王悦和温寒烟的爷爷奶奶。 “其实就是大家开开玩笑,没想到她就当真了……哎呀,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王悦假装不经意地说道,然后添油加醋地把温寒烟和王强之前的婚事说了出来,还故意讲得十分难听。 “奶奶,这都是缘分,要不是小温嫂子悔婚,哪能和路连长走到一起呢? 当时您还在医院生死未卜,小温嫂子吃了药,就和路连长……哦,那药还是给牲口配种用的呢!” 温寒烟走进厨房的时候,正好听到王悦用那种轻佻又嘲讽的语气说出“牲口配种”这几个字,话尾还带着不屑的嘲笑。 奶奶大病初愈没多久,这些糟心事从来没人告诉过她。她一直以为温寒烟和路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婚姻美满幸福。可此刻从王悦嘴里听到这些所谓的“真相”,她只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都懵了。一口气堵在胸口,怎么也喘不上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温寒烟看到奶奶的样子,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急忙奔过去,一边给奶奶拍着后背,一边焦急地安抚着。 过了好一会儿,奶奶颤抖着哭出了声,那口气才总算喘了出来。 “我……我真是老糊涂了!我这是害了我的孙女儿啊!” 奶奶一边哭,一边用手扇自己的脸,嘴里不停地骂自己是老不死的,是家里的累赘。 门外的路景和柴三宝听到屋里的动静,急忙跑了进来。 只见温寒烟脸色阴沉得可怕,扬起巴掌就要朝王悦脸上扇去。 柴三宝见状,下意识地扑上前,用自己的脸生生挡住了这一巴掌。 他的左脸瞬间火辣辣地疼起来,而王悦却躲在柴三宝身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挑衅地看着温寒烟。 她心里想着:我家人被送进了监狱,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这个瞎老太婆,最好一口气上不来就死了才好,我倒要看看温寒烟失去亲人会有多痛苦! “三宝,我……我就是和老人家随便聊了聊家乡的事儿,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王悦假装委屈地扑到柴三宝怀里,嘤嘤哭了起来,装出一副无辜被冤枉的可怜模样。 哭了一会儿,她又假装生气地推开柴三宝,“你别拦着,这都怪我。只要小温嫂子消气,她就是打死我,我也认了,只是可怜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有没有孩子还不一定呢 柴三宝并不傻,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刚刚温寒烟的奶奶被王悦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过王悦。 就说温寒烟想打王悦几耳光出出气,以路景的身份背景,保下温寒烟那都不是难事。 可现在王悦说自己怀孕了啊! 柴三宝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这么多年来一直孤孤单单的,突然知道自己要有孩子了,哪怕他对孩子的母亲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可一想到生命里即将迎来一个新的小生命,心里还是忍不住欢喜和期待。 而且,他马上就要奔赴南疆战场了,生死未卜。要是能留下这个孩子,就算自己最后真的埋骨他乡,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所以,柴三宝只能硬着头皮,顶着路景和温寒烟快要把人烧穿的怒火,挡在王悦身前,苦苦求情。 “路连长,小温嫂子,王悦她不太会说话,可能就是无心说错了话,您二位可千万别往心里去,也请老人家别气坏了身子!” 柴三宝满眼都是哀求,眼巴巴地看着路景。 “路连长,我之前在战场上救过您一命,您就看在这份情上,别为难我妻子了,她肚子里还怀着咱们的孩子呢!” 他心里清楚,拿战场上的救命之恩来要挟路景,这种做法实在不光彩,可事到如今,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路景沉着脸,一声不吭,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仿佛能把空气都冻结。 原本还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的王悦,被这股气势吓得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露,紧紧地躲在柴三宝身后,活像一只受惊的老鼠。 “滚!” 温寒烟眼眶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抓起桌上的碗,狠狠摔在地上。 “哗啦”一声,瓷片四处飞溅,王悦被吓得尖叫起来。 “柴三宝,我丈夫欠你的恩情,今天就一笔勾销!要是再有下次,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王悦!” 飞溅的瓷片划伤了柴三宝的手背,鲜血渗了出来,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只是不停地鞠躬道歉,脸上满是痛苦和绝望。 一想到以后要和王悦这样的女人共度漫长的几十年,柴三宝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还不如死在战场上呢!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王悦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步一步地往外走去。 路过宋明姗所在的房间窗户时,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他,柴三宝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路连长,今天车里那个晕倒的人……” “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柴三宝刚开口,温寒烟就抄起一个凳子砸了过去,差一点就砸到他的腿。 “走吧!三宝,我们赶紧回去,我肚子疼!” 王悦生怕温寒烟真的动手,连拖带拽地拉着柴三宝,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那狼狈的样子,就像是在逃命。 随着他们两人离开,这场闹剧终于暂时告一段落,家里也恢复了平静。 路景小心翼翼地把温寒烟的奶奶扶到房间里躺下,又打算去找军医来给奶奶瞧瞧。 “你俩……都到奶奶这儿来!” 奶奶靠坐在床头,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她凭借着多年的熟悉,准确地判断出温寒烟的位置。 “奶奶才不信那个女人的鬼话,奶奶要听你们亲口说!” 刚刚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奶奶确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可冷静下来之后,她意识到自己被王悦那个坏女人算计了,不知不觉就被牵着鼻子走。 哼,难道别人随便几句话,就能破坏她和孙女多年的感情? 就能让她觉得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是那种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人? 不可能! 且不说她的孙女根本不是那样的人,就算退一万步讲,温寒烟真的喜欢上路景这样优秀帅气的小伙子,那又有什么错呢? 哪个女孩能不心动? 温寒烟的爷爷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叹了口气说道: “寒烟,你就把实情告诉奶奶吧。与其遮遮掩掩的,被别人挑拨离间,还不如咱们自己把事情说清楚。” 于是,温寒烟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王悦说你用了给牲口配种的药?是路景给你用的吗?”奶奶着急地问道。 路景连忙喊冤:“奶奶,我可没有!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 爷爷也帮着路景说话:“他要是真想趁人之危,这么多年机会多的是,哪用得着使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温寒烟一下子就抓住了爷爷话里的“这么多年”这个词。 她和路景才认识几个月呀,哪来的这么多年? 还没等她细想,奶奶又开始追问了。 “既然不是路景给你用药,那难道是你……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胆!” 温寒烟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尴尬得不行。 “我就算有那个想法,也弄不到那种药啊。是王家趁着家里没人,在我杯子里下的药,药量太大了,我才……” 她实在不好意思继续往下说了,偷偷瞄了路景几眼。 “嗯,我当时也是没办法,她力气可大了,我根本反抗不了!” 路景一脸无辜地“告状”,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受委屈的人。 奶奶听了,松了一口气,摸索着握住路景的手。 “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路景顺着奶奶的话就往上爬,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对呀,我真的好委屈。要不是我一直追着她,她还不想对我负责呢!” “那这就是寒烟的不对了,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你占了路景的便宜,可不能不负责呀!” 奶奶向来心软,路景又这么会哄人,不知不觉就和路景站到了同一阵线。 温寒烟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误会解释清楚就行了!” 爷爷掐灭了旱烟,看着温寒烟问道:“那张灵芝看着柔柔弱弱的,其实很不好对付,而且她还说自己怀了孩子,你打算怎么给小姗讨回公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 温寒烟狡黠地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王悦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还不一定呢,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说完,她看向路景,“好久没去看望言阿姨了,爷爷带了些土特产,咱们挑几样给他们送去吧!” 温寒烟精心挑选了几样拿得出手的土特产,用网兜装起来。 趁着夜色,和路景一起朝着田政雄家走去。 “你都不好奇我打算做什么吗?” 快到田政雄家门口的时候,温寒烟忍不住问道。 “不问!” 路景一手拎着东西,一手紧紧牵着温寒烟的手。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就算你要去杀人放火,我也帮你毁尸灭迹!” 言朵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温寒烟带来的恰好是一些养血补气的中草药,都是爷爷在山上放羊时亲手挖的,十分珍贵。 温寒烟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最近好多军属身体都不太好呢,男人们马上要上前线了,怎么能放心得下呀?” 这也正是言朵担心的事儿。“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咱们军属可不能拖后腿,对吧?” 温寒烟趁机说道:“要不趁着部队还没出发,给全体军属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这样男人们也能安心去打仗了。” “好!你这个主意太棒了!就明天,让全体军属都去卫生院做检查,从头到脚好好查一遍,这样大家都能放心了!” 假孕 清晨,天边才泛起一丝鱼肚白,柴三宝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几位身着白大褂的人,为首的是一名女医生,身后还跟着三名女护士。 “部队临时安排,要给所有女军属进行体格检查。考虑到几位怀孕的军属行动不便,我们就上门服务了。” 女医生余萍萍说道,她的军衔比柴三宝高了好几级,说话简洁干脆,透着军人特有的干练。 柴三宝心里一阵感激,连忙把人让进屋里。 可他没想到,这一查,竟查出了大问题。 昨晚,他的妻子王悦折腾了大半夜,一会儿喊肚子疼,一会儿又说心口难受,闹得他一整晚都没睡踏实。 这会儿护士走到床边,找准血管就准备抽血,王悦睡得正沉,都没被叫醒就抽完了血。 等王悦被抽血的刺痛弄醒时,看到护士正拔出针头,一脸茫然地问:“这是在干嘛?怎么回事啊?” 柴三宝赶忙解释:“卫生院给军属们安排了体检,这是好事儿。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孩子发育得咋样,要是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我上战场也能安心了。” 谁能想到,王悦一听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猛地从床上翻下来,伸手就要去抢护士手里的血液样本,大喊道:“我不体检!把血还给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余萍萍眼神一凛,几步上前,轻松就制住了情绪激动的王悦,严肃地说:“给军属做体检是部队下达的命令,不管是军人还是军属,都必须无条件服从!” 柴三宝被王悦的举动弄懵了,他赶紧上前拉住王悦,劝道:“免费体检是部队的福利,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这是怎么了?” 王悦却像变了个人似的,一改昨晚的柔弱模样,表情狰狞,大声骂道:“你懂什么!少在这儿瞎掺和!” 余萍萍皱了皱眉,冷冷地说:“你们要吵架就关起门来吵,别妨碍我们工作!” 说完,她带着护士们离开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王悦还想追出去抢样本,却被柴三宝死死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样本被带走。 另一边,温寒烟正在卫生院排队抽血。看到余萍萍回来,她赶忙挥手打招呼:“萍萍姐!” 余萍萍看到她,微微点了点头,还悄悄比了个“放心”的手势,随后就匆匆去诊室忙工作了。 昨晚部队决定给军属体检的消息一传出,温寒烟就连夜找到余萍萍,拜托她无论如何都要弄到王悦的血液样本。 余萍萍当时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说: “就这点事儿,包在我身上。她要是配合最好,不配合的话,办法多的是!部队医院一切听指挥,还能由着她胡闹?” 这次体检,大多数军属都对部队的贴心关怀赞不绝口。 大家一边感谢部队,一边分享着体检时的趣事。 有战士说:“我老婆最近身体一直不太舒服,我心里一直悬着。这次体检一查,原来是贫血,医生说补补就好了,这下我可算放心了。” 还有人笑着讲:“听说军属里好几个都查出怀孕了,三连副连长家那位最厉害,才来一个月就怀上了!” 更有人神秘兮兮地爆料:“查出怀孕不算啥,我听说有个班长的老婆,之前说自己怀孕四个月了,结果一检查,根本没这回事儿!”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营区战士和镇上军属之间迅速传开,大家茶余饭后都在讨论。 几个军属在菜市场聊天,正好被来买菜的温寒烟听到。 “哎,你听说了吗?柴班长的老婆居然假怀孕!” 一个军属看到温寒烟,拉着她说道,“你说柴班长也是实心眼,自己老婆怀没怀孕都看不出来?” 温寒烟心里明白,其实一开始她也有这样的疑惑。 但路景曾对她说过:“我们这些当兵的,打仗是一把好手,可怀孕生孩子这种事,哪懂啊?还不都是女人说了算。就说我吧,要是你今天告诉我你怀孕五个月了,我肯定信,说不定还高兴得到处显摆呢!” 想想也是,柴三宝出身贫苦,对妻子向来信任有加,这才让王悦钻了空子。 温寒烟没跟着一起数落王悦,在她看来,几句坏话根本算不上惩罚。 戳穿假怀孕只是个开始,后面还有更厉害的等着王悦呢! 买完菜,温寒烟往家走,正巧碰到柴三宝和王悦从招待所出来。 王悦看起来憔悴极了,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以往柴三宝总是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可今天,王悦却灰溜溜地跟在后面,老实得很。 看到温寒烟,王悦眼中瞬间燃起仇恨的怒火,那眼神仿佛要把温寒烟生吞活剥了。 温寒烟却像没看见一样,笑着迎上去打招呼:“柴班长,这是去哪儿呀?哟,没怀孕就是轻松,你看王悦这气色,都变好了不少呢!” 这话一出口,就像一巴掌打在王悦脸上。柴三宝苦笑着摇摇头,眼神里满是疲倦和失望。 他刚知道王悦没怀孕的时候,气得直接跑到卫生院找医生理论。 可医生拿出一张张检查报告,铁证如山,彻底浇灭了他最后的希望。 医生无奈地对他说:“你还是回家好好问问你老婆,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柴三宝怒气冲冲地回到招待所,还没等他开口质问,王悦就扑上来,抱着他大哭起来: “肯定是搞错了!县城医院把我的检查单和别人弄混了。我今天去复查,医生说我没怀孕!” 说着说着,王悦突然转身拿起桌上削苹果的刀,往自己手腕上割去,边割边哭喊道: “我让你空欢喜一场,我没脸见人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好在柴三宝反应快,一把握住刀刃,他的手心顿时鲜血直流,而王悦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向来好脾气的柴三宝这次却较真了,他一定要去县城医院讨个说法,弄清楚到底是医院的失误,还是王悦故意撒谎。 王悦还在不停地哭闹,柴三宝满心疲惫,却又无可奈何。 他看着王悦,心中满是疑惑和愤怒:自己一心为家,在部队拼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真的是医院县城医院也太不负责任了;可要是王悦故意撒谎,她又有什么目的呢? 柴三宝越想越心烦,紧紧握住受伤的手,手上的疼痛似乎都比不上心里的难受。 究竟谁才会生不如死 听闻柴三宝要去医院讨个说法,温寒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 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缓缓走到王悦面前,微微俯下身,目光直直地盯着这个谎话连篇的女人。 王悦被戳穿假怀孕的事,却丝毫没有露出慌张与愧疚的神色,反而瞪大了眼睛,理直气壮地回瞪着温寒烟。 “你有什么冲我来,少拿柴三宝说事。他可是你家路连长的救命恩人,你别在这儿笑话他!” 王悦嘴上看似在维护柴三宝,实则话里有话,试图挑拨温寒烟和柴三宝之间的关系,暗指温寒烟在嘲笑自己丈夫的救命恩人。 温寒烟冷笑一声,语气淡淡的,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自己做的丑事,还好意思倒打一耙?我可没让你假怀孕,这笑话到底是谁闹出来的,你心里没点数吗?” 话音刚落,温寒烟猛地抬手,“啪、啪”两声,重重地扇了王悦两耳光。 “这是你之前在我奶奶面前胡言乱语的教训,上次你拿怀孕当挡箭牌,这次看你还怎么躲!” 王悦被打得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脸,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愤怒,在心里暗自咒骂: 这个女疯子!在她的记忆里,上一世的温寒烟性格懦弱,任人欺负,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可眼前这个一言不合就扇人耳光的温寒烟,让她感到莫名的害怕。 路景就像一座坚实的靠山,给了温寒烟底气,让她变得强势起来,让人不敢小觑。 柴三宝这次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护着王悦。他站在一旁,眼神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当王悦向他投来求助的目光,希望他能出面制止温寒烟时,柴三宝却扭过头,不愿再看她一眼。 柴三宝心里清楚,每次看似是温寒烟在欺负人,但实际上都是王悦不知好歹,主动挑衅在先。 以路景那火爆的脾气,再加上他对温寒烟的宠爱,王悦只挨了这几耳光,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温寒烟不再理会王悦,转头看向柴三宝,眼神瞬间变得温和友善起来: “柴班长,后天你们就要奔赴前线了,明晚来我家吃顿晚饭吧,就当是给你们践行。” 柴三宝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的,嫂子,我一定去。” 说完,他便独自一人先行离开了。 看着柴三宝离去的背影,王悦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恶毒,恶狠狠地说:“温寒烟,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温寒烟不屑地冷笑一声:“到底谁会生不如死,咱们走着瞧!” 说完,她拎起菜篮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温寒烟回到家,一进院子就看到爷爷正在院子里专注地做木匠活。 爷爷打算用郭爽家多余的木料,给狗蛋做一个像样的书桌。奶奶则坐在树荫下,和郭爽一起择菜聊天。 “明姗呢?吃饭了没?”温寒烟问道。 郭爽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在屋里呢。我费了好大劲,才劝着她吃了半碗粥。她现在这状态,真让人担心,我看啊,真相还没查出来,她就得先把自己饿死了。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这么固执!” 说完,郭爽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这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我遇到她这种事,估计一天都撑不下去。” 温寒烟笑了笑,洗了洗手,走进房间。 只见宋明姗蜷缩在床上,依旧用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的。 “家里又没外人,不用裹成这样。”温寒烟走上前,在床边坐下,看着宋明姗说道,“你以前经常给柴班长寄吃的吧,像炸糖糕、炸馓子之类的,他很喜欢吃,对不对?” 宋明姗原本麻木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那又怎么样?” “柴班长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一直以为王悦就是和他通信的女孩。现在,他马上就要上战场了……” 温寒烟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一去,生死未卜,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你忍心看着他带着满心的遗憾和不甘牺牲在战场上吗?” “他活该!是他没认出我来!他就是贪恋王悦的脸和身子!” 宋明姗情绪有些激动,又哭又笑,看起来像是精神有些失常,“我还特意去照相馆拍了照片寄给他,他怎么能认不出我呢?” 温寒烟听了这话,心里不禁感到有些诧异。 她寄过照片? 可柴三宝之前说过,他们之间只是通过书信交流,从来没见过对方的模样啊! “那年他在前线的时候,我专门去照相馆拍了照片寄给他的。” 宋明姗又重复了一遍。温寒烟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时,外面传来路景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寄照片具体是什么时候,但战场上情况复杂,信件丢失是常有的事。有可能是敌人袭击了运输信件的车辆,也有可能是负责送信的战士在途中牺牲了……” 路景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房间。 温寒烟趁机说道:“明姗,我要是你,就当面去问问柴班长,到底有没有收到那张照片,又为什么会认错人。” 说完,她站起身来,“明姗,明晚柴班长来家里吃饭,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帮忙做几道拿手好菜吧。” 温寒烟说完便走出房间,看到路景正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大袋子站在门口。 “前些日子我给在京城工作的战友打了电话,让他帮忙寄了些东西过来。”路景笑着说道。 温寒烟接过袋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给她买的东西,有雪花膏、洗发水、香皂,甚至还有卫生巾。 之前余萍萍送给温寒烟两袋卫生巾,她用了之后,发现确实比卫生纸方便又舒适,可一听价格,着实被吓了一跳。 “一袋居然要两块钱?这么贵!都够全家吃一顿红烧肉了!” 余萍萍当时笑着解释:“就这还不好买呢,我还是托京城的朋友帮忙买了寄过来的。” 温寒烟回家后,无意间和路景提起了这事儿,没想到路景竟然记在了心上。 温寒烟第一反应是这些卫生巾太贵了,太浪费钱了。 可看着路景温柔的眼神,她心里又满是感动。 很难想象,一个大男人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会开口让战友帮忙购买这种私密物品,他肯定没少被战友笑话吧! 想到这儿,温寒烟忍不住紧紧抱住路景:“你这个傻子!” “你说那个卫生巾干净又好用,我在县城没找到,就只好让战友在京城帮我买了。” 路景轻轻摸了摸温寒烟的头顶,温柔地说,“只要是对你好的东西,不管多贵都值得。我跟战友说了,让他定期给你寄,就算我……” 路景刚说到“牺牲”两个字,温寒烟连忙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都说过了,要是你遇到危险,我一定会救你的!”温寒烟认真地说道。 路景听了,傻傻地笑了起来:“是,你就是我的救命英雄,骑着白马的王子,每次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我都已经深深爱上你了。” 提到“爱”这个字,温寒烟嘴角的笑容微微淡了些。 她从路景怀里退出来,语气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失落: “舅妈说,你每次上战场前,都会悄悄去看一眼那个救你命的女孩。这次,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不是醋意,是爱意 有一回,蒋书星和温寒烟闲聊时,不住夸赞自家外甥路景是个深情又专一的人。 她眉飞色舞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不管是路景去上军校,还是奔赴战场,每次出发前,他都会偷偷去看望那个救过他命的农家女……” 话刚出口,蒋书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转移了话题。 可温寒烟却把这话记在了心里,此后的日子里,她一直在等路景主动提起这件事。 然而,眼瞅着路景即将再次奔赴战场,却始终没听到他提过一句。 温寒烟心里犯起了嘀咕,甚至怀疑路景是不是已经背着她悄悄去看过了。 这天,温寒烟又想起这事儿,忍不住向路景发问。 路景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拍了下大腿:“哦,是有这么回事儿!” 看着路景那眉眼含笑的样子,温寒烟心里没来由地一阵难受。 她把手里拎着的袋子一股脑儿塞到路景怀里,赌气道:“去看人家哪能空着手?这些东西我也不想要了,你都拿给你的救命恩人吧!” 说完,扭头就走。路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打趣道:“怎么,这是吃醋了?” 温寒烟冷笑一声,在路景怀里挣扎起来: “我吃什么醋?我哪有资格吃醋?人家救了你的命,你别说去探望,就是想以身相许,我都没意见!” 她越是这样赌气挣扎,路景就笑得越开心。 最后,路景干脆一把将温寒烟拦腰抱起,大步流星地朝他们的卧室走去。 平日里,路景对温寒烟总是温柔有加,可今天却格外激动。 他把温寒烟轻轻扔到床上,随后自己也跟着压了上去。 “让我闻闻,怎么这股醋味这么浓呢?” 路景一边说着,一边把脸埋进温寒烟怀里,还故意轻轻咬了她一口,温寒烟疼得忍不住叫出声:“唔!” 路景含糊不清地说道:“嗯,不是醋味,是香味!” 这话简直让温寒烟羞红了脸,她又气又急,用力推搡着路景,可她那点力气对路景来说根本不管用。 路景反而把她的挣扎当成了乐趣,玩得更起劲儿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小欣清脆的笑声,还有她一声声“温阿姨”的呼喊。 这声音就像一盆冷水,瞬间让路景恢复了理智。 他趴在温寒烟的脖颈间,像一座沉甸甸的小山,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呼出的热气喷在温寒烟的皮肤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你……你快起来,孩子放学该吃饭了!” 温寒烟用力推开路景,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这才发现衬衫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没办法,她只能匆匆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新衣服换上,又随手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卧室。 吃过午饭,路景神秘兮兮地对狗蛋和小欣说:“下午你们俩别去上学了,咱们要去办一件大事!” 狗蛋满心好奇,赶忙追问是什么大事,路景故意卖关子,还时不时看向温寒烟,笑着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啦!” 接着,路景让狗蛋和小欣换上崭新的衣服,自己也穿上笔挺的军装,仔细刮了胡子,戴上军帽,整个人显得精神抖擞、英姿飒爽。 “寒烟,动作快点,就等你了!” 路景拉着温寒烟走进卧室,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时髦的连衣裙,不由分说地要帮她换上。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是去看你的救命恩人吗?”温寒烟试探着问道。 路景没有否认,反而笑嘻嘻地回了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回答让温寒烟笃定自己猜对了,她顿时来了脾气,一把推开路景的手:“要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我又不欠她什么!” 可路景力气大得很,根本不管温寒烟生不生气,硬是给她穿上衣服和皮鞋,半推半抱地把她带出了门。 除了狗蛋和小欣,羊倌爷爷和瞎子奶奶也一起跟着。 “路景,你到底想干什么!” 路上时不时有熟人经过,温寒烟不好发作,只能压低声音质问。 路景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没一会儿,他们来到了镇上唯一的照相馆门口。 路景看着狗蛋还扶着奶奶准备往前走,赶忙笑着喊道:“狗蛋,别往前走啦,咱们到地方了!” 接着,他大声宣布:“今天,咱们一家人来拍张全家福!” 照相馆? 全家福? 温寒烟愣住了,原来不是去探望那个女人啊! 照相馆的老板是个跛脚的大叔,半边脸像是被火烧过,肌肉扭曲在一起,几乎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让人感到害怕,小欣还笑嘻嘻地跑过去,欢快地喊道:“郑伯伯!” 郑远强单手抱起小欣,轻轻颠了颠:“哟,小欣又长胖啦,看来最近吃饭很乖呀!” 小欣奶声奶气地回答:“温阿姨做的饭可好吃啦,我每次都能吃一大碗!” 说着,还伸出小手比画着。 路景揽着温寒烟的腰,向她介绍道:“这是郑远强,老郑,他是伤残军人,退役后就回镇上开了这家照相馆,还兼职打扫烈士陵园呢!” 郑远强抱着小欣走过来,主动和温寒烟打招呼:“我早就见过你啦,你经常带着小欣去供销社买雪糕吃,只舍得给她买,自己都舍不得吃一根。” 温寒烟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了印象。之前去供销社的时候,她好几次看到戴着草帽的郑远强,一瘸一拐地扛着扫把从街上走过,想来是去烈士陵园给牺牲的战友扫墓了。 来到这里之后,温寒烟听说了一种新的病症——战争综合征。 许多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军人,都出现了严重的应激反应和心理障碍,通俗来讲,就是人虽然回来了,但灵魂却仿佛还留在战场上。 郑远强那条断腿,还有脸上狰狞的疤痕,无声地诉说着他在战场上的惨烈经历。 温寒烟忍不住望向烈士陵园的方向,久久凝视。 少年的往事 拍全家福,这是温寒烟从未想过的事。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没有拍过全家福。 起初,她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日子虽不富裕,却充满了温暖,那时觉得无需用全家福来记录生活。 后来,她被王家囚禁,每逢过年过节,王家人总是欢欢喜喜地穿上新衣服去拍全家福,甚至偶尔还会带上看门的狗,却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在王家,她的地位连一条狗都不如。 “寒烟,愣着干什么呢?快过来!” 路景的声音把温寒烟从那些悲伤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她回过神,看到爷爷奶奶已经坐在了照相馆的背景布前,狗蛋和小欣分别坐在二老的腿上。 “快点儿,后面还有人排队呢!”郑远强笑着催促道,还安排温寒烟和路景站在爷爷奶奶身后,“你们小两口靠紧点儿,对对对,看镜头……” 伴随着“咔嚓”一声,温寒烟人生中的第一张全家福拍好了。 “哎,老郑,你让后面的人稍等会儿,我想和我老婆单独拍张合影!” 路景赖在摄影房里不肯走,还自己动手换了一张春暖花开的背景布,“我和我老婆还没正儿八经拍过合影呢,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张了。” 他和郑远强小声嘀咕着,这话却被温寒烟听到了。 路景揽着温寒烟,两人靠得很近,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路景有力的心跳,还有他温柔地亲吻自己发顶的爱意。 拍完二人合照,路景付了钱,还催着郑远强连夜把照片洗出来。 郑远强抱怨时间太紧,路景却不管这些:“我不管你忙不忙得过来,反正我明天下午来取照片,你自己想办法!” 他还特意叮嘱郑远强,双人照片要洗成两寸的,方便他放在钱夹和贴身口袋里。 温寒烟和狗蛋、小欣搀扶着奶奶走在前面,路景则和羊倌爷爷跟在后面。 “前线的日子又苦又闷,官兵们就盼着看看亲人的照片,以前我只能眼巴巴地羡慕别人,这次可不一样了!” 路景咧嘴笑着,一脸得意,“我老婆这么漂亮,那帮家伙不得羡慕死!” 爷爷随口说道:“你不是有寒烟的照片吗?” 听到这话,路景不乐意了:“您说的是之前给我的那张?那张照片里她才多大啊,看着比狗蛋大不了几岁,而且我在钱夹里放太久,边角都磨损了。” 走在前面的温寒烟耳朵尖,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你有我的照片?还是爷爷给你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听到温寒烟这么问,路景和爷爷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 “咳咳!启澜啊,我什么时候给过你照片了?”爷爷佯装糊涂。 路景瞪大了眼睛,心里直犯嘀咕:老爷子,您平时不是挺正直的吗,怎么现在还不承认了?这不是把责任都推给我嘛! “你到底哪儿来的照片?还说在钱夹里放了很久?咱们才认识几个月啊!” 温寒烟把矛头对准路景,一连串地质问,气势汹汹。 路景被问得招架不住,下意识地看向羊倌爷爷,希望他能帮忙解围。 可爷爷却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抬头望着天空:“哎哟,今天天气真不错!” 小欣一脸懵懂地说:“啊?今天不是阴天吗?” 温寒烟已经把路景逼到了墙角,伸手就去掏他的口袋:“你的钱夹呢?给我看看是哪张照片!” 她摸遍了路景的上衣口袋,什么都没找到,又开始翻他的裤子口袋。 这一番动作,把路景吓得直喊:“哎哎哎,媳妇别乱摸!嘶,那不是钱夹,那是……你别使劲儿抓啊,疼死我了!” 路景的口袋里空空如也,别说钱夹了,就连一分钱都没有。 “那个……我从王家把你带回爷爷家那天晚上,你书桌的玻璃下面压着一张你小时候的黑白照片。” 路景赶紧解释,“嗯,我把那张照片拿走了。” 爷爷连忙在一旁附和:“哦……难怪我找不到那张照片,原来是被你这个‘小偷’拿走了!” 路景无奈地心想:爷爷,您可真是我的亲爷爷啊! 温寒烟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寒烟,你小时候可真可爱,一看照片就知道是个招人喜欢的小姑娘!” 路景赶紧讨好地说道,不一会儿就把温寒烟逗笑了。 温寒烟娇嗔地说:“就你嘴甜,懒得理你!” 说完,便继续扶着奶奶往家走。 路景刚想追上去,却被羊倌爷爷拉住了胳膊。 “我有话问你!” 等和温寒烟拉开了一段距离,爷爷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你真不打算告诉寒烟实情?你还想瞒她到什么时候?” 路景望着温寒烟的背影,缓缓说道:“我试探过好几次,每次一提到她坠崖的事,她就头疼得厉害。我知道那种痛苦,能忘掉对她来说也许是好事。” 他经历过绝望与恐惧,不想让温寒烟再承受一次。 “再等等吧,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我会用一辈子去弥补她。” 爷爷皱起了眉头:“那要是……你回不来了呢?” 路景的声音有些沙哑:“那就永远别让她想起这些,我舍不得让她再受苦。” 沉默了许久,羊倌爷爷拍了拍路景的肩膀:“一定要活着回来,我年纪大了,陪不了寒烟多久,她需要你。” 他看着路景的侧脸,思绪飘回到了多年前。 那是温寒烟坠崖后不久,一个漆黑没有月亮的夜晚,路景突然出现在院子里,把羊倌爷爷吓了一跳。 路景没说话,径直走进房间,看到伤痕累累、昏睡不醒的小女孩,他当时就哭了。 “我会保护她的!我一定会保护好她!” 从那天起,路景走进了他们的生活。 他话不多,也从未在温寒烟面前露面,只是远远地守护着她。 家里经济困难,每次遇到难关,都是路景在暗中帮忙。 温寒烟羡慕别的小朋友有饼干吃,路景就会悄悄送来一大包饼干和糖果; 温寒烟交不起十块钱的学杂费,路景就偷偷把钱塞进门缝; 温寒烟感冒发烧没钱买药,还是路景送来珍贵的西药。 就这样,一直到温寒烟十六岁那年,路景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他来向爷爷告别。 他考上了军校,要去外地读书了。 “爷爷,能给我一张她的照片吗?” 这是路景第一次提出请求,羊倌爷爷没法拒绝,便带着温寒烟去县城拍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张照片。 爷爷知道路景为什么这么照顾温寒烟,因为路景在报恩,温寒烟是为了救他才差点丢了性命。 曾经,爷爷不想让自己疼爱的孙女和路景有太多纠葛,可命运弄人,兜兜转转,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 险些被河水吞没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小镇上,温寒烟出门去找玩得不见踪影、连饭都忘了吃的狗蛋。 就在路上,她恰好碰见柴三宝和王悦从县城回来。 还没等她开口,王悦那充满挑衅的眼神就直直地射了过来。 王悦亲昵地挽着柴三宝的胳膊,而柴三宝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看样子都是给王悦买的东西。 “温嫂子!” 柴三宝看到温寒烟,脸上立刻露出笑容,主动打招呼。 “嫂子,我知道您在军属们当中人缘特别好,说话也有分量,所以想麻烦您帮个忙。” 柴三宝一脸诚恳地说道,“王悦不是故意装怀孕骗大家的,真的是县医院出了岔子。今天我见到负责检查的医生了,他一直在给我们赔礼道歉。” “一开始我特别生气,想着一定要找医院讨个说法。可王悦劝我,说做人得饶人处且饶人,要是咱们不依不饶,那个年轻医生的工作恐怕就保不住了。” 柴三宝说起王悦的“宽容大度”时,眼里不自觉地闪过一丝赞赏。 说来也怪,每次柴三宝对王悦失望透顶的时候,她总能做出一些事,让柴三宝看到她的“闪光点”,然后心软原谅她之前的过错。 “这么严重的事,道个歉就能一笔勾销?” 温寒烟一下子就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就王悦那嚣张自私的性子,要是真的是医院出了错,她怎么可能轻易罢休? 但从柴三宝的描述来看,他们居然这么轻易就接受了道歉,这实在是不合常理。 温寒烟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道:“我还真没看出来,小王还有这样的度量,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谢谢温嫂子夸奖!”王悦脸上挂着挑衅的笑,接着说道,“嫂子,明天您家要是给柴三宝办接风宴,我能不能厚着脸皮去凑个热闹呀?” 温寒烟原本想直接拒绝,可转念一想,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可以!” 温寒烟在池塘边找到了浑身沾满泥巴的狗蛋,把这个“小泥猴”带回了家,转手就交给羊倌爷爷“管教”。 很快,房间里就传来狗蛋的惨叫和求饶声。 “太爷爷,您轻点搓呀!”狗蛋大喊着。 爷爷板着脸问道:“下次还去池塘玩不?” 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狗蛋,在爷爷面前却乖巧得很:“不去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把自己弄得一身泥了……哎呀,太爷爷,您都快把我的皮搓掉啦!” 爷爷提高音量,严肃地教训道:“不让你去池塘边玩,不是嫌你弄脏衣服,是担心你掉进水里出危险。你温阿姨小时候就差点……” 说到这儿,爷爷突然停住了,声音有些哽咽。短暂的沉默后,狗蛋的声音带着一丝懊悔:“太爷爷,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让你们操心了。” 厨房里,郭爽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脸惊讶地问:“你小时候差点掉进池塘淹死?天呐,我还以为你从小就很乖巧呢!” 温寒烟正在盛饭,随口说道:“那都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小孩子贪玩,跑去河边,也不知道怎么就失足落水了……” 话刚说到一半,温寒烟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她转头一看,只见路景正坐在灶台前发呆,火苗已经烧到了他的裤脚,可他却浑然不觉。 温寒烟吓得赶紧舀了一瓢凉水泼过去。被凉水一激,路景这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呢?快让我看看有没有烧伤!” 温寒烟放下手中的饭勺,急忙蹲在路景身边,小心翼翼地扯开烧坏的布料,仔细查看他的腿。 路景的腿上布满了伤痕,那都是在前线作战时留下的印记,仿佛在默默诉说着曾经的战斗岁月。 好在温寒烟发现得及时,除了裤脚被烧坏,人并没有受伤。 温寒烟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埋怨道:“路景,你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能这么吓人呢?要是真出了事儿可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路景突然紧紧抱住了温寒烟。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手心的冷汗浸湿了温寒烟后背的衣服,很明显,他在害怕! 路景怎么能不害怕呢? 十年前,要是爷爷没有及时发现,他心爱的温寒烟恐怕就真的会被湍急的河水给吞没了! 出事那天晚上,他满心欢喜地拿着舅妈捎来的进口糖果,准备去给温寒烟一个惊喜。 刚走进院门,就被羊倌爷爷迎面狠狠揍了一拳。 “滚!你给我滚远点!以后别再来找我孙女!你这个扫把星!你还想害她几次!” 一向和蔼的爷爷那次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愤怒地吼叫着,眼角还挂着泪水。 “那些人是冲着你来的,报复我孙女算什么本事?我孙女凭什么要替你遭这些罪?” 这时,屋里传来温寒烟做噩梦的哭喊声:“救命啊!爷爷……我好害怕!” 小女孩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路景的心。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强烈的恐惧,还有无尽的愤怒与仇恨。 他独自一人回到京城,回到那个已经没有母亲气息的家,把路家闹得鸡飞狗跳,甚至逼得郑香芝跪在他面前。 “不可能!我怎么会派人去害你呢?我和你母亲是好姐妹,她临终前把你和路家都托付给我了!” 郑香芝哭得伤心欲绝,满脸的委屈与失望。 “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后妈,但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阿景,我不知道该怎么消除你心里的怨恨,我……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求你别再和你爸闹别扭了!” 说来也巧,当时正好有几个名媛贵妇到陈家做客,目睹了郑香芝为了缓和关系,向继子下跪的这一幕……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了出去,路景成了逼继母下跪的“逆子”,而郑香芝则成了为陈家默默忍受委屈的可怜人。 但与此同时,京城的权贵圈子里也传出了不同的声音。 有人说郑香芝为了稳固自己在陈家的地位,想除掉陈家唯一的继承人。 “要是路景出了事,那郑香芝肯定脱不了干系!” 连路景的父亲路钊也听到了这些流言,他勃然大怒,立刻展开调查。 最后发现,原来是郑香芝刚出狱的前夫为了报复而策划了这一系列事情。 只是那个前夫离奇失踪了,至今都没有找到。不管怎么查,都没有证据表明郑香芝参与其中。 最终,是路钊亲自出面担保,向路景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去驼山县骚扰温寒烟,这场闹剧才算是落下了帷幕,之后也确实再没人来打扰过温寒烟的生活。 这么多年过去了,路景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放下了这些事。 可当今天再次听到与这件事相关的回忆时,他还是忍不住后怕。 似乎只有把温寒烟紧紧抱在怀里,实实在在地感受到她的温度,他那颗悬着的心才能稍稍安定下来。 温寒烟被路景突然抱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脸也微微泛红。 郭爽在一旁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就连刚走到厨房门口的狗蛋,也被爷爷捂住眼睛拉走了。 “路景,你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温寒烟一边挣扎一边说道,她感觉自己都快被路景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时,宋明姗突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光亮,说道:“我听你的,我亲自下厨给他做几道菜!” 谁家嫂子的手艺这么棒 部队即将开拔前往前线,整个小镇都被一层悲伤的情绪笼罩着,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郑远强的照相馆这段时间生意异常火爆,从早到晚,前来拍照的人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大家脸上虽挂着笑容,可仔细看就能发现,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快乐,满是离别的愁绪。 郭爽推着满满一车肉菜来到路景家,她力气不小,很轻松地就把半扇猪肉扛进了厨房。“天哪,你买这么多肉干什么!” 温寒烟看到案板上的猪肉,惊讶地说道。 “我听说前线条件特别艰苦,好多战士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咱们多做点好吃的,也给部队的战士们送一些去。” 郭爽一边说着,一边在院子里找磨刀石准备磨刀。 她一边干活,一边打量着从屋里走出来的宋明姗,“明姗,你这眼睛可真漂亮!” 尽管宋明姗用头巾把脸裹得严严实实的,但她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杏眼还是十分惹眼。 “等秋天园子里的苹果卖了钱,我就带你去省城的大医院,把你脸上的那几道疤好好治一治。” 郭爽认真地说,“咱们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讨好谁,就是为了以后照镜子的时候,自己看着开心。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 宋明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挽起袖子,开始处理郭爽买回来的大鲤鱼。 晚上的饯行宴摆了四桌,来的都是和路景关系极好的连长、副连长、指导员,还有十几位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柴三宝也在其中。 “来来来,我再给大家加个菜!” 夕阳的余晖中,纪青文端着一个大洋瓷盆走进院子,盆里是一大盆热气腾腾的清炖羊肉。 “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每次我家老白出去执行任务,我都会给他炖上一锅。” 纪青文笑着说,可眉眼间却藏不住对丈夫的不舍和担忧。 “温嫂子,我包了两屉大肉饺子!” 这时,又有一位军属端着两大屉饺子走了进来,“上车饺子下车面,这是我们老家的规矩。” 温寒烟原本就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菜肴,再加上军属们纷纷送来自己的拿手菜,到最后,餐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菜品,碟子摞着碟子,足足有将近二十道。 有酸甜可口的东北锅包肉,麻辣鲜香的四川辣子鸡,还有独具风味的客家酿豆腐…… 在这个偏远的小镇,在这小小的饭桌上,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特色美食。 男人们在院子里一边抽烟,一边谈论着前线的战事;女人们则都挤在厨房里,为开席做着最后的准备。 柴三宝和王悦走进院子的时候,原本喧闹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向门口,眼神里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王悦神色复杂地走进来,这里的一切她都再熟悉不过了,曾经,这里也是她的家啊! 可现在,温寒烟才是这个院子的女主人,那个被众人围在中间、谈笑风生的英俊男人,也不再是她的丈夫。 “柴班长,来一根!” 有人笑着递给柴三宝一根烟,然后看向王悦说道,“其他家属都准备了拿手菜,嫂子你不展示一下厨艺吗?” “对对对,你和柴班长以前书信往来的时候,我还尝过你寄给柴班长的炸鱼呢,那味道,真是绝了!” 温寒烟站在窗口,不动声色地看着王悦脸上露出愤恨又不甘的表情,心里冷冷一笑。 屋子里空间有限,四桌酒席直接摆在了院子里,路景还特意换了一盏大瓦数的灯泡。 夜幕降临,大家纷纷落座,宴席上顿时热闹起来,酒杯碰撞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男人们在院子里大口吃菜、喝酒聊天,女人们和孩子们则在厨房另外摆了两桌,气氛同样欢快。 “哎,这道炸酥鱼是谁家嫂子做的?味道也太棒了!” 郭爽突然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那盘卖相并不出众的炸酥鱼上。 “我尝尝!” 纪青文原本不太喜欢吃鱼,但听到郭爽这么说,也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咬了一口,她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嗯!这鱼做得太好吃了,一点腥味都没有,连鱼刺都炸得酥脆!没想到咱们军属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大厨!” 一时间,大家纷纷伸出筷子,你一块我一块,很快就把一盘炸酥鱼抢光了。 温寒烟的目光落在柴三宝身上,只见他咬了一口炸酥鱼后,突然停住了,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就那么呆呆地看着盘子,过了许久,又咬了一口。 “哎!哎!柴班长,这肯定是你家嫂子的手艺啊!” 有人喊道,“我就知道以王嫂子做鱼的手艺,肯定不会藏着掖着,你们两口子太低调了!” 这话像一把刀,直直地刺痛了柴三宝的心。 他心里清楚,这道炸鱼根本不是王悦做的,可这熟悉的味道,却实实在在是他记忆中最难以忘怀的,那是他曾经以为的爱情的味道。 只因为他在信里提了一句想尝尝对方亲手做的菜,就收到了一包姑娘亲手做的炸酥鱼。 柴三宝下意识地望向王悦,只见她眼神闪躲,根本不敢和自己对视,甚至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想要蒙混过去。 但温寒烟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呢? “小王,这炸鱼是你做的吗?” 温寒烟明知这炸鱼是宋明姗做的,却故意大声询问。 王悦含糊其辞地回答:“大家吃得开心就行,管是谁做的呢?” “那怎么能行呢?今天这顿饭,说白了就是咱们军属之间的厨艺大比拼,今晚还要评选出最佳厨娘呢!” 纪青文大声说道,“我先说清楚啊,那道清炖羊肉是我做的,大家可别搞错了,投票的时候别投错了!” 众人听了,一阵哄笑。 温寒烟接着说道:“小王,你就别谦虚了,不然大家还以为我们故意欺负你呢!” 王悦心里懊悔极了,早知道会这样,昨天她就不该提出要来赴宴。 她本来是想故意给温寒烟添堵,恶心恶心她,可现在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是她做的!招待所里不让生火做饭。” 柴三宝站起身来,眼神里满是复杂。 众人听了,一阵唏嘘。 温寒烟冷笑一声,淡淡地说:“哟,这可就奇怪了,不是小王做的,大家却都吃出了她的手艺!” 她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接着说:“既然这样,不如让小王再露一手吧,正好还剩下一条鱼呢!” 哪有什么正好,这条鱼本来就是温寒烟特意为了这一刻给王悦准备的。 旁人可能不了解王悦的为人,可温寒烟却再清楚不过了。 王悦从小就好吃懒做,别说烧菜了,她连生火都不会。要不是因为没分到房子住在招待所,她早就露馅了。 王悦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她扭扭捏捏地站起身,看向柴三宝,摆出一副娇弱可怜的样子。 “嫂子们这是故意刁难我呀,这么多菜还不够吃,非得让我下厨……”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你们要是不欢迎我,我走就是了,何必这么欺负人呢!” 说完,她把筷子一扔,作势就要往外走,可没想到柴三宝却拦住了她。 “没人欺负你,我就是想吃你亲手做的炸酥鱼,就现在,我给你打下手,你来做!” 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王悦和柴三宝相处了好几个月,对他的脾气再清楚不过。 此刻柴三宝眼神坚定,她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 而且现在院子里全是兵,她就是想耍赖溜走也没机会,连只老鼠都别想从这儿逃脱,更何况她一个大活人呢! 温寒烟冷冷一笑,手指向厨房角落的水盆:“瞧,鱼在那儿呢。小王这么能干,杀鱼肯定不在话下,不需要别人帮忙吧?” 王悦看着温寒烟眼中的寒意,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可又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好!我做!” 她和温寒烟对视了一会儿,便移开目光,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朝着厨房角落走去。 水盆里养着一条大鲤鱼,虽说鱼肚已经翻白,但鱼鳃还在微微扇动。 王悦刚把手伸进水里,鱼突然活蹦乱跳起来,溅了她一脸水。她吓得连忙往后退,脚下一滑,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大人们都强忍着没笑,可几个孩子却没忍住,尤其是汪金科,笑得格外大声。 “你以前在信里不是写过,你外公家是卖鱼的,你小时候就会杀鱼,胆子可大了,怎么现在……” 柴三宝紧紧盯着王悦,一字一句地问道。那盘味道熟悉的炸酥鱼,让他心里积攒已久的怀疑和不满一下子都冒了出来。 他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可能会让他痛苦万分,但他必须弄清楚。他不想稀里糊涂地上战场,更不想不明不白地牺牲在战场上。 王悦只能硬着头皮抓起鲤鱼,强装镇定地解释:“我就是太久没杀鱼了,有点手生……” 看着在案板上扑腾的鱼,又看看柴三宝递过来的刀,王悦咬咬牙,接过了菜刀。 她心里想着,一定要想办法熬过今晚的考验!只要今晚能糊弄过去,等明天柴三宝一上战场,她就安全了! 明晃晃的刀刃在眼前晃悠,那道银光映在王悦脸上。 突然,她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扭头看向温寒烟,脸上露出一抹阴森的笑。紧接着,她一手抓着鱼,一手举起刀。 下一秒,只听王悦发出一声惨叫,她的左手小拇指鲜血直流,在场的军属们都被吓得尖叫起来。 王悦的左手小拇指几乎被砍断,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肉连着,随着她因剧痛而不断颤抖的身体,断指晃来晃去,看着格外渗人。 温寒烟瞪大了眼睛,她真没想到王悦这么狠,居然用断指这种极端的手段来逃避。 柴三宝也被这一幕惊得呆在了原地。他向来心软,虽说心里满是怀疑,但看到这血腥的场面,早就顾不上找真相了。 王悦捂着受伤的左手,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她一把推开想要搀扶她的柴三宝,强忍着剧痛,用沾满鲜血的手去抓鱼:“今天就算疼死,我也要给你做出这道炸酥鱼,证明我的清白!” 鲤鱼身上沾满了王悦的血,在案板上不停地蹦跶,不一会儿,整个案板和灶台都被染成了红色。 “够了!别做了,我信你!” 鲜血让柴三宝慌了神,不管怎样,王悦都是他的妻子,他们可是领了结婚证的! 说着,柴三宝连忙抢过王悦手里的刀,搀扶着她就要离开。 路过温寒烟身边时,王悦抬起头,尽管因为疼痛表情已经扭曲得狰狞可怕,但她还是对着温寒烟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 她心想,就算温寒烟知道真相又怎样?只要柴三宝相信她,就没人能把她怎么样! 郭爽气得直跺脚,忍不住大骂:“这个疯子!简直就是个变态!” 原本,她们计划用宋明姗做的菜来逼王悦露出马脚,然后再把真相告诉柴三宝。 这个计划看起来很完美,可谁能想到王悦如此心狠手辣。 “怎么办?就这么让她走了?今晚一过,明天部队可就开拔了!” 郭爽着急地抓住温寒烟的胳膊问道。 温寒烟看着王悦那得逞的奸笑,看着她依偎在柴三宝怀里往门口走去。 她转过头,望向屋里一扇没亮灯的窗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在这时,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屋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挥着一把刀,直直地朝着依偎在柴三宝怀里的王悦砍去。 在场的人大多都喝了酒,反应没那么快,就算有几个反应快的,也被路景不着痕迹地拦住了。 等柴三宝反应过来时,那人手里的刀已经捅进了王悦的腹部。随着刀子进出,鲜血涌出,王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此刻,腹部伤口的剧痛都比不上看到这人出现的震惊。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不是应该被关在老光棍的地窖里直到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猛地反应过来,这一切肯定是温寒烟搞的鬼! 温寒烟接爷爷奶奶来小镇只是个幌子,真正接来的人是宋明姗,柴三宝真正的爱人! 宋明姗这次没有用头巾遮脸,脸上那几道狰狞的疤痕暴露在众人眼前,再加上她手里拿着还淌着血的匕首,看起来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几个女军属吓得赶紧躲进自己丈夫怀里,不敢再看这血腥的场景。 柴三宝下意识地抓住宋明姗持刀的手,用力一拧,宋明姗吃痛,松开了刀子。 趁着这个机会,王悦竟然捡起地上的刀,她想着,只要在宋明姗说出真相之前杀了她,就没人能证明她的谎言了。 她还可以把杀人说成是正当防卫,毕竟她是军属,柴三宝明天又要上前线,特殊时期稳定军心才是大事,就算她犯了罪,也不会受到太重的惩罚! 温寒烟看穿了王悦的恶毒心思,就在王悦捡起刀子的那一刻,她大声喊道:“宋明姗,小心!” 听到“宋明姗”这个名字,柴三宝脸色骤变。他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毁容的女孩,几乎是出于本能,伸手抓住了王悦挥向宋明姗颈动脉的匕首。 此时,匕首距离宋明姗的颈动脉只有半寸,刀尖甚至已经划破了她的皮肤。 柴三宝紧紧握住刀刃,不管王悦怎么用力,他都不松手,鲜血从他的指缝里不断涌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宋明姗的肩膀上。 路景等人也迅速冲了过去,将几乎发疯的王悦控制住。 “嫂子!”柴三宝扭过头,声音颤抖地看向温寒烟,“你……你刚才说什么?” 温寒烟向前走了几步,神色平静地看着柴三宝:“你听得很清楚,我叫的是‘宋明姗’!柴三宝,她才是那个和你通信多年、深深爱着你的女孩!” 弹壳打磨成的吊坠 柴三宝简直不敢相信温寒烟说的话,他又将目光投向路景,眼神中满是期待,仿佛在等待路景给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路景看着柴三宝,眼中满是同情,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你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啊!真正的宋明姗就在你眼前,桌上那盘让你觉得熟悉的炸酥鱼,就是她亲手做的。” 路景惆怅地笑了笑,接着说:“还好,你还记得她做的菜的味道,没让她这些年的等待白费。” 柴三宝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看看怀里受伤流血、紧紧抓着他胳膊的王悦,又看看面前半边脸毁容、满脸泪水的宋明姗,那一刻,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就像下了一场大雪,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直到王悦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三宝,我疼得受不了啦!” 王悦用血淋淋的手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哀求着:“不管怎么样,和你领结婚证的人是我,就算错了,这也改变不了!你们当兵的不是不轻易离婚吗?” 王悦的话像一记重锤,敲醒了柴三宝。他眼神中透露出惶恐和迷茫,根本不敢再多看宋明姗一眼。 理智告诉他,必须赶紧带王悦去医治,可他的双腿就像被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你给我滚远点,丑八怪!”王悦恶狠狠地盯着宋明姗,眼中满是嫌恶。 “就算你是宋明姗又怎样?你看看你这张脸,根本就配不上柴三宝!你肯定是怕他嫌弃你长得丑,才让我来代替你的,对不对?现在看他要上战场了,你又后悔了,想来把他抢走?” 王悦颠倒黑白,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了宋明姗身上。 宋明姗在地窖里被囚禁了太久,遭受了巨大的刺激,本就不善言辞的她,被王悦的话戳中了最痛的伤口,一时间,她只能不停地流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她像是彻底崩溃了,尖叫着朝着墙壁撞去。 柴三宝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王悦,朝着宋明姗扑了过去,在她撞上墙的前一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 宋明姗是用尽了全力,这一撞让柴三宝忍不住闷哼一声,差点没承受住这股冲击力。 就在这时,王悦趁着场面混乱,想要偷偷溜走,却被温寒烟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扯了回来。 “想跑?没那么容易!真相还没弄清楚,谁也别想走!” 王悦捂着流血的伤口,咬牙切齿地说:“温寒烟,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你就是在报复我!” 温寒烟冷冷地看着她,俯身盯着她的眼睛说: “我报复你?你做过的那些坏事,迟早会被揭露。我不过是把真相说出来,这怎么能叫报复呢?你在柴三宝回家探亲的前一天,和那个老光棍一起把宋明姗囚禁在地窖里,还亲手划花了她的脸,你敢说没有这回事? 你偷走了宋明姗和柴三宝的书信,假扮她和柴三宝见面,还在当晚给他喝的茶里下药,生米煮成熟饭,这些你敢不敢承认?” 温寒烟每说一句,王悦和柴三宝的脸色就变得更苍白一分。 当温寒烟把所有真相都揭露出来时,王悦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柴三宝则瞪大了眼睛,眼眶都快瞪裂了,死死地盯着宋明姗。 突然,他看到宋明姗脖子上挂着一个饰物,几乎是有些失礼地伸手伸进她的衣领,把饰物扯了出来。 一瞬间,柴三宝泪如雨下。 那是他亲手用子弹壳打磨成的吊坠,当初做的时候,手艺很粗糙,甚至有些难看。 这是他送给宋明姗二十岁的生日礼物,吊坠后面还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宋”字。 这些年,这枚吊坠被宋明姗贴身戴着,经过长时间的抚摸,变得光滑温润,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对爱情的向往。 宋明姗虽然神志已经不太清楚了,但还是拼命护住这枚吊坠,她从柴三宝手中抢回吊坠,嘴里不停地喃喃道:“这是他送我的,谁也别想拿走。” 柴三宝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痛苦,这个在战场上负伤流血都没掉过一滴泪的铁血硬汉,此刻却跪在宋明姗面前,仰天大哭。 他满心懊悔,不停地问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糊涂事! 他抬手用力地扇自己的脸,眼睛因为愤怒和痛苦布满了血丝,眼泪流出来都像是红色的。 “三宝,就算她是真的宋明姗,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已经配不上你了!” 王悦还在一旁说着恶毒的话,“你知道她在地窖里都经历了什么吗?她被老光棍当成玩物,甚至还被当成赚钱的工具……那些光棍花两块钱,就能去地窖找她……她已经脏得不能再脏了,是天底下最让人恶心的女人!” 王悦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刃,扎进宋明姗的心里,勾起了她心底最恐惧的噩梦。她捂住耳朵,失控地尖叫起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们别过来!三宝,救救我……” 听到宋明姗的求救声,柴三宝的心就像被千万根针扎着。 他想到宋明姗在遭受那些非人的折磨时,自己却和害她的女人在一起,把所有的关爱都给错了人,他恨不得狠狠惩罚自己。 柴三宝愤怒地咆哮着,冲上前去,双手死死地掐住王悦的脖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我今天非掐死你不可,我要为她报仇!” 王悦被他掐得双脚离地,随着柴三宝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她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脸也因为缺氧变得铁青。 周围围了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去救王悦。 大家在得知真相后,都被愤怒填满,他们同情柴三宝的遭遇,更心疼宋明姗所受的苦难,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王悦! 就在王悦觉得自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温寒烟推了路景一把,说道:“别真闹出人命!” 得到温寒烟的示意,路景轻松地把王悦从柴三宝手中救了下来。 王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紧紧地抓住路景的裤脚,嘴里还说着胡话: “路景,原本我们才应该是夫妻,是温寒烟把你抢走了……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打宋明姗的主意,她就能顺顺利利地嫁给柴三宝。” 说到这儿,王悦突然扭头看向柴三宝,眼神癫狂又凶狠,“这一切都是温寒烟的错,是她害了我,也害了你和宋明姗。你要是想报仇,就去杀了她!” 为了让大家相信她的话,王悦大喊道: “我有前世的记忆,上一世我和路景是夫妻,宋明姗和柴三宝是夫妻,只有温寒烟……她就是个下贱的人,像条瘸腿狗一样被关在我家后院!” 永远是纯洁善良的女孩 王悦还在胡言乱语,郭爽实在听不下去,一脚踹在她嘴上,没好气地骂道: “还前世记忆呢!还和路景是夫妻?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孩,这么好骗?” 纪青文也跟着啐了一口,不屑地说: “就是,我家金科都不会信你这些鬼话。你骗了柴班长还不够,还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和路连长做夫妻?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嘲笑王悦的荒诞言论。 在大家看来,普通人这辈子都过得不容易,哪有人会相信什么前世的离奇故事。 温寒烟只是抿着嘴唇,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她心里清楚事情的真相,可她才不会像圣母一样,去帮这个仇人说话。 “报警了没?”温寒烟终于开口问道。 “报啦,一出事我就打电话报警了!”有个军属连忙回应,“这都动刀见血了,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谁让你报警的!你报警了,宋明姗怎么办?” 郭爽扯着嗓子朝那个报警的军属喊道。 温寒烟伸手拦住她,说道:“报警是对的。” 郭爽愣了一下,原本想反驳,可看到温寒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心里想着,反正自己信得过温寒烟,不管她做什么决定,自己都支持。 王悦一听报警了,吓得脸色惨白,捂着伤口又想逃跑。 但温寒烟一直盯着她,哪能让她得逞。 很快,警察赶到了现场。 他们先把受伤的王悦送去医院治疗,然后将持刀伤人的宋明姗带回了派出所。 柴三宝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失魂落魄地跟在警车后面,一路来到派出所,目光始终停留在宋明姗那摇摇欲坠的背影上。 宋明姗被带进审讯室的时候,突然回头看向柴三宝,脸上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轻声说道:“你比照片里还要帅气呢。” 此刻的她,神态格外平静,之前的疯癫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宋明姗!” 柴三宝心中一痛,追上前几步,声音带着哭腔,“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说法,一定会补偿你!” 宋明姗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朝柴三宝挥了挥手,便转身走进了审讯室。 看着宋明姗离开的背影,柴三宝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与煎熬。 他缓缓蹲在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捂住脸,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地从指缝间流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这像什么话!简直是胡闹!” 田政雄政委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看到这混乱的场面,气得直跺脚,“我早就说过,部队开拔前三天不能放假,就怕出这些动摇军心的事,团长就是不听,现在可好……” 田政雄也听说了柴三宝被骗婚的事情,知道是温寒烟主导揭开了真相。 “小寒啊,不是我说你……”田政雄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怎么非得在这个时候把事情捅出来呢?就不能等战争结束之后再说吗?” 他忍不住责怪道:“平时看你挺懂事的,怎么这次这么糊涂?” “田政委,正因为我明白事理,才要在柴班长上前线之前把真相告诉他。您能保证他一定能活着从前线回来吗?又或者……” 温寒烟顿了顿,认真地说道,“您能保证每一个奔赴前线的战士都能平安归来吗?要是您能保证,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田政雄沉默了,他无法给出肯定的答复。 昨晚他告诉言朵自己要去前线的消息,言朵当时就哭了,对他说:“你要去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回家!” 他抿着嘴没有说话,言朵又哭着说:“那活着回来总行吧?哪怕缺胳膊少腿,只要人还在就行!”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给妻子一个承诺,只能看着她哭了一整晚。 “如果柴班长牺牲在战场上,却还不知道自己娶错了人,不知道有个女孩一直深爱着他却被辜负,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温寒烟看着田政雄,继续说道, “他用生命换来的抚恤金,要是被一个骗子拿走肆意挥霍,他在九泉之下也难以瞑目啊!田政委,要是您处在柴班长的位置,您难道不想知道真相吗?” 田政雄被问得哑口无言。 “洪叔,这事儿我也有份,是我和寒烟一起商量做的决定。您要是想罚,就罚我吧。” 路景将温寒烟护在身后,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觉得这并不是在动摇军心。如果柴三宝连这点打击都承受不了,那他确实不配去战场,也不配做一名军人。我不能看着战友在前线浴血奋战,后方却有人对他使坏。”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田政雄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同情地看着已经擦干眼泪的柴三宝。 “你要是……” “不!政委!” 柴三宝打断了田政雄的话,坚定地说道,“没有任何理由能阻止我上战场,服从军令是军人的使命!” 他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报告首长,我有信心克服一切困难,请求上战场杀敌!” 田政雄看着柴三宝坚毅的眼神,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有什么困难,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柴三宝犹豫了一下,终于鼓起勇气说道:“首长,我……我申请离婚!” 军人结婚、离婚的手续繁琐又严格,而部队明天就要开拔,时间上显然来不及了。 但柴三宝还是想给宋明姗一个交代,他觉得错了就要及时纠正。 哪怕以后被王悦骂无情无义,他也不在乎。 更重要的是,万一自己牺牲在战场,他绝不能让王悦以遗孀的身份领取抚恤金去挥霍,甚至欺负宋明姗。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气得火冒三丈。 要不是部队明天就要出发,就凭王悦做的那些坏事,他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行!”田政雄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了,“你把结婚证交给温寒烟,明天让她去趟民政局,我会提前安排好。” 柴三宝满心感激,给田政雄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身看向温寒烟,眼神中满是恳求:“嫂子,求您帮我照顾好她。也麻烦您替我告诉她,如果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娶她;要是我回不来……” 柴三宝的嘴唇微微颤抖,泪水再次涌出眼眶,“下辈子,我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找到她,弥补我对她的亏欠,是我对不起她。我没有什么亲人,如果我牺牲了,抚恤金都留给她。” 最后,柴三宝哽咽着说:“不管她经历了什么,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是那个纯洁善良的女孩,是我心中最璀璨的星辰,我一直都在仰望她。” 我不会为你守寡! 温寒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讲给负责这起案件的警察。 警察这些年见过不少人间冷暖,可听了宋明姗的遭遇,还是忍不住大为震惊。 “本来能从囚禁宋明姗的老光棍那里问出真相,没想到他突然死了,这下所有线索都断了。” 温寒烟苦笑着说道,“大家都在说要以大局为重,可为什么要让宋明姗为所谓的大局买单?她所受的苦,又有谁来负责?” 警察严肃地点点头,认真说道: “要是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肯定会公正处理这个案子,给受害者一个交代!明天一上班,我们就给相关地区发公函,争取尽快破案。” 他顿了顿,接着说,“军方首长也很重视这个案子,我们绝对不敢有丝毫懈怠。” 宋明姗毕竟伤了王悦,还需要接受进一步的询问,今晚肯定没办法离开派出所。 此时,距离路景归队奔赴前线,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了。 深夜,月光黯淡,这座偏远的小镇却灯火通明。 隔壁院子里时不时传来女人的哭声,温寒烟听着,心里一阵发酸。 路景牵着她的手,穿过街道,远远地,看到了他们的家。 院子里的灯还亮着,本该睡觉的狗蛋和小欣,正依偎在爷爷身边,静静地等着他们回来。 “七爸爸!温阿姨!” 小欣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手牵手回来的两人,迈着小短腿就跑过来迎接。 “怎么还没睡呀?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就在小欣快要扑进温寒烟怀里的时候,路景抢先一步把她抱了起来。 “温阿姨,我们今晚能跟你们一起睡吗?” 小欣虽然被路景抱在怀里,手却还拉着温寒烟的肩膀。 温寒烟有些惊讶,她看向狗蛋,正好捕捉到狗蛋眼中的期待,但很快,狗蛋就扭过头去,装作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温寒烟心里的悲伤被冲淡了一些,她笑着点点头。 爷爷没说话,只是扶着老伴儿往厨房走去。 路景好心提醒:“爷爷,卧室在那边,您走反啦!” 爷爷脚步不停,轻声说道:“没走错,我给你煮几个鸡蛋,再烙几张饼,你带着路上吃,别饿着。” 路景所在的是全编制的团,有炊事班专门负责伙食,根本饿不着。 但路景没有拒绝爷爷的好意,点头说道:“好呀!爷爷您烙的饼可香了,我得多带点。” 听到这话,爷爷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路景把一张行军床搬进他们的卧室,让狗蛋睡在行军床上,小欣则和他们一起睡在大床上。 小欣一脸幸福地依偎在温寒烟怀里,睡着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温寒烟的衣角。 窗帘没拉上,月光洒在小欣稚嫩的脸上,她已经睡得很熟了。 路景轻轻坐起来,把床底下的小盒子搬到温寒烟面前。 “这些都留给你。” 借着月光,温寒烟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金饰和金条,一看就价值不菲。 金饰下面还压着两本京城的房屋产权证,产权人那一栏写的是“温寒烟”,而落款日期竟然是去年一月份! 温寒烟一脸疑惑地问:“这日期是不是写错啦?去年一月份,咱们还不认识呢!” “傻丫头!” 路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还有一些财产由姥姥和舅妈保管,要是我回不来,她们会过户到你名下……” 路景话还没说完,温寒烟就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路景顺势在她手心吻了一下,用自己粗糙宽大的手,握住她纤细柔软的小手。 “她们给你什么,你都拿着,别任性拒绝。一个人过日子不容易,手里有点钱,心里才踏实。” 他接着刚才的话,语调平静地交代着后事。 “以前有我在,你不想找亲生父母就算了。但现在我……我跟舅舅打过招呼了,你要是想找,他随时能帮你。” “要是你想离开这儿,换个地方生活,狗蛋和小欣就交给言阿姨照顾,我已经跟她说好了。” 路景看着温寒烟的眼睛,耐心地交代着每一件事。 他把温寒烟未来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每一个选择都是为她考虑。 可每一条未来的路,似乎都没有他的身影。 因为他心里默认,自己很可能会牺牲在战场上,没办法再陪温寒烟走下去了。 说到这儿,路景俯下身,温柔地吻去温寒烟脸上不断滚落的泪水。 那泪水又咸又苦,从他的舌尖一直苦到心里。 “别为我守寡,你还年轻,又善良又漂亮。这世上肯定还有像我一样,能看到你好的男人在等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路景心里一阵刺痛。 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孩,以后会被别的男人拥入怀中,会和别人生儿育女、相伴一生,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 “我当然不会为你守寡!” 温寒烟胡乱抹了抹眼泪,大声说道,“你要是死了,我马上就嫁人,生好多孩子,让他们叫别人爸爸,谁都不会记得你!” “等我死了,也不会和你葬在一起。下辈子我还嫁给别人,生生世世都不再和你这个混蛋见面!” “混蛋!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温寒烟越说越激动,几乎是在嘶吼,泪水不停地落在路景的手背上,烫得他的心生疼。 “不!不要和别人合葬!我们只是暂时分开,下辈子还要做夫妻呢!” 路景也忍不住哽咽起来,红着眼眶紧紧抱住温寒烟,把脸埋在她怀里,委屈得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你相信我!下辈子我一定不会再离开你了!” “那你就给我活着回来!”温寒烟咬着牙说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哪怕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你也不许放弃自己,更不许放弃我!” “你要是敢死,我就生生世世不爱你了了!” 路景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虽然他努力忍着没出声,但温寒烟却感觉到心口一阵滚烫湿润,那热度仿佛灼烧着她的灵魂。 他们紧紧相拥,多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 窗外,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集合的号声在小镇的每个角落响起。 院子里,路景穿着军装,英姿飒爽。 他看着双眼红肿的温寒烟,挺直身体,敬了一个军礼:“寒烟,我走了!” 拔营,出发 小镇的主街不算宽阔,此刻却被挤得水泄不通。 街边站满了人,他们表情凝重,眼神里满是不舍,队伍前方,部队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人群中,隐隐传来阵阵低泣。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用粗糙的手抹着眼泪,身旁的年轻女子轻轻拍着她的背,自己却也红着眼眶。 不远处,还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们,是战士的母亲、妻子和孩子,此刻,正以最不舍的身份,送别自己最亲的人。 这些亲人们心里都清楚,这一去,或许就是永别。 战场无情,枪林弹雨之中,生死难料。 但他们没有丝毫阻拦,因为他们知道,这仗,必须有人去打;这国,必须有人去守;这家,也必须有人来护。 祖国的边疆,每一寸土地都浸透着英烈的鲜血,每一寸山河都是他们用生命筑起的防线。 县城里的高中生们,在老师的带领下,步行了一个多小时赶来。 他们穿着整齐的校服,脸上还带着些稚气,却在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离别的沉重。 带队的老师站在队伍前,眼眶泛红,声音微微颤抖: “同学们,看看这些战士们,他们很多人都和你们年纪差不多。当你们在校园里安心学习、追逐梦想的时候,他们已经扛起钢枪,奔赴战场,为我们守护和平。” 老师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们如今的安宁生活,是他们用生命换来的;你们每天坐着的书桌,是他们用鲜血扞卫的。你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学习? 记住,少年强则国强!只有你们努力奋进,国家才能越来越强大,不再受外敌的侵扰!”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学生们的心上。他们原本懵懂的眼神,此刻多了几分坚定,不少人红了眼眶,内心满是对战士们的敬佩与感动。 长街上,少年们望着远去的少年战士,这一幕,让在场的许多人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立定!” 一声嘹亮的口令响起,所有战士整齐停下。 路景所在的七连,恰好停在了温寒烟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温寒烟只要轻轻伸出手,就能触碰到路景。 可她的手臂却像被千斤重担压着,怎么也抬不起来。 她眼眶蓄满泪水,眼神紧紧地锁住路景的侧脸,似乎想把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里。 “向左转!” 路景听到命令,迅速向左转,瞬间与温寒烟面对面。 他目视前方,眼神却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看向温寒烟,嘴角微微上扬,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里,藏着对妻子的眷恋。 “全体都有,敬礼!” 路景大声下达命令,七连的官兵们整齐划一地抬起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个军礼,饱含着对家乡和亲人的眷恋,也有着对战争必胜的坚定信念。 他们的脸庞年轻而充满朝气,却又带着久经训练的坚韧。 在家人眼中,他们是儿子、是丈夫、是父亲,但在国家和人民面前,他们只有一个身份——保家卫国的战士。 战争残酷,让他们不得不与亲人分离,但他们奔赴战场,正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能永远享受团聚的幸福。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温寒烟扭头望去,只见宋明姗在两名女警的陪同下匆匆赶来。 宋明姗的脸上围着一条围巾,清晨的风将围巾吹起,露出她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可此刻,她完全顾不上这些,眼神焦急地在人群中搜索着。 “柴三宝!” 宋明姗大声呼喊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上千人的队伍里,战士们都穿着同样的军装,她根本分不清谁是柴三宝。 温寒烟见状,快步走到路景身边,给了他一个短暂却深情的拥抱,轻声说道:“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说完,她转身拉住宋明姗的手,在人群中穿梭,帮她寻找柴三宝。 柴三宝所在的连队已经登上军车,准备出发。 嘈杂的人声中,他却清晰地听到了宋明姗的呼喊。 他猛地转过头,看到宋明姗正一边跑一边哭,一声声喊着他的名字。 “柴三宝!” 宋明姗的声音带着绝望和期待。 就在军车缓缓发动的那一刻,宋明姗终于看到了车上的柴三宝。 柴三宝站在车上,身姿挺拔,宋明姗在车下,一边追着车跑,一边大声喊道: “你答应过我的,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娶我!你说过我是你心中最耀眼的人!” 宋明姗泪流满面,脸上却带着笑,仿佛只要这样,柴三宝就能平安归来。 柴三宝也笑了,他挺直身体,郑重地向宋明姗敬了一个军礼。 这个军礼,是他对爱情的承诺,也是对国家的誓言。 一辆辆军车陆续启动,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缓缓驶离小镇。 当最后一辆军车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压抑的气氛再也绷不住,人群中传来几声悲恸的哭声,让原本就沉重的氛围更加令人心碎。 天空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人们身上,可大家都没有离开,仿佛想用这种方式,为远去的战士们送行。 温寒烟望着路景离去的方向,雨水打湿了她的脸庞,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早已分不清。 部队离开后,热闹的小镇仿佛被抽走了生气,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 温寒烟和郭爽陪着宋明姗,来到了拘留所。 “你别太担心,”郭爽安慰宋明姗,“这边的警方已经和县城的警方联系好了,考虑到柴三宝的军人身份,两地警方专门成立了专案组,一定会把案件查得水落石出。不管那个王悦背后有什么势力,她都逃不掉法律的制裁!” 宋明姗轻轻点了点头,“你舅妈让我来找你们帮忙的时候,我其实不太相信。我一开始来,只是想在柴三宝走之前见他最后一面,然后……”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然后就不想再活下去了。可现在我有了希望,有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我想通了,我要好好活着,等他打完仗回来!” 宋明姗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道伤疤似乎也没那么可怖了。 “别人怎么说我无所谓,只要他不嫌弃我,我就会一直等下去。”宋明姗坚定地说。 温寒烟笑着鼓励她: “你能这么想太好了!等他们到了前线安顿好了,你就可以像以前一样给他写信。要是条件允许,还能打电话呢。你什么都别害怕,有我们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宋明姗走进拘留所,温寒烟和郭爽骑上自行车,直奔县城民政局。 柴三宝提前写好了情况说明书,军方也和地方政府打过招呼,还出具了同意离婚的文件。 虽然流程上有些不合规,但民政局考虑到柴三宝的特殊情况,决定特事特办,当场为柴三宝和王悦办理了离婚手续。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郭爽兴奋地叫起来:“太好了,柴班长终于摆脱王悦那个女人了!” 温寒烟却没有那么轻松,她皱着眉头,神色忧虑:“离婚只是第一步,只有把王悦的罪行查清楚,将她绳之以法,才算是真正解决问题。” 路景奔赴战场后,温寒烟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要尽快处理好身边的事情,安顿好爷爷奶奶和狗蛋兄妹的生活。 等这些都安排妥当,她就要去做一件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事——去战场救回路景。 温寒烟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将离婚证放进包里,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走,去医院,把离婚证给王悦送去!” 说完,她和郭爽骑着自行车,冒着雨向医院赶去。 一路上,雨水打湿了她们的衣服,可她们的眼神却无比坚定,仿佛前方的困难都无法阻挡她们的脚步。 把离婚证给王悦 王悦在县医院的特殊病房里,她的伤势并不严重。 毕竟宋明姗当时状态极差,根本使不上多大力气,所以对她造成的伤害有限。 病房外,两名女警神情专注地守着,温寒烟出示了警方开具的证明后,才得以进入病房。 王悦正双目无神地躺在床上,听到开门声,缓缓回过神来。当看到温寒烟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你来这儿干什么?柴三宝呢?他怎么不来救我?” 说着,她猛地翻身坐起,表情因愤怒而扭曲。 “我把话撂在这儿,不管这婚是怎么成的,他既然娶了我,就得认!至于宋明姗……” 她低头瞥了眼自己小腹的伤口,不屑地哼了一声,“只要她乖乖离开小镇,别再缠着柴三宝,不搅和我的日子,我可以既往不咎。” 温寒烟像是听到了荒诞的笑话,冷笑出声:“王悦,你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现在可不是你宽宏大量的时候,而是该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追究责任!” 说罢,她将离婚证扔到王悦面前,“看看清楚,以后别再拿军属的身份到处招摇,你根本不配!” 王悦以为温寒烟在吓唬她,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离婚证,满脸不屑: “少拿这东西糊弄我,只要我不点头,我就永远是柴三宝的老婆。就算他死了,我也是他遗孀,只有我能拿他的抚恤金!” 说到这儿,她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对了,柴三宝这会儿应该已经去前线了吧,他可得小心点儿。还有你家路景连长,也别想逃过一劫!” 尽管部队这次奔赴前线的时间比上一世提前了两个月,但王悦坚信,最终的结局不会有什么不同。 “你家路景连长说不定很快就会死在敌人的炮火下,啧啧……”王悦捂嘴偷笑,“温寒烟,我都等不及看你守寡的样子了。这么想想,那些敌人还真是帮了大忙,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 “啪!” 温寒烟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王悦脸上。 “你满嘴喷粪!有种你再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温寒烟气得浑身发抖,手指死死地指着王悦的鼻子。 “你给我听好了,那些侵犯我国土、杀害我同胞的敌人,永远都是我们的死敌!不管过了多久,这笔血债都不能忘,谁都没资格替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原谅他们!” 跟着路景这么久,温寒烟深知战争的残酷,也见识过敌人的残暴。 狗蛋的父亲是怎么牺牲的?郑远强的腿又是怎么没的? 烈士陵园里那一排排墓碑下,埋葬的都是为了保卫国家和人民而牺牲的烈士。 王悦凭什么说敌人是好人?就为了她那点自私的欲望,就能颠倒黑白吗? 简直可恶至极! “王悦,就凭你今天这番话,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像你这种随时可能卖国求荣的败类,就该被关进监狱!” 温寒烟用力按住王悦的脖子,强迫她看向离婚证上的盖章,“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离婚证是真的,你别想再拖累柴三宝!”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 刚走出病房,就听到王悦在身后歇斯底里地哭喊:“我不同意!我不离婚!温寒烟,我恨你!” 郭爽在楼下等着,看到温寒烟出来,赶忙迎上去。 “怎么样?王悦那家伙是不是气疯了?真可惜我没亲眼看到,肯定大快人心!” 温寒烟正要回答,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总觉得有些眼熟。“郭爽,你看那个人……” 她指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他长得像不像万启钢的弟弟万启宁?” 郭爽顺着温寒烟指的方向看去,可那男人脚步匆匆,很快就只留下一个背影。 “不可能是他!”郭爽打量了一会儿,十分肯定地说,“万启宁小学都没读完,怎么可能当医生?我前段时间还见他在舞厅扫大门呢!” 温寒烟却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不会看错,那张脸和万启宁实在太像了。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不行,咱们得追上去看看,万一真是他呢?” 想到之前王悦假怀孕的事,就是县医院的某个医生帮忙作伪证才让她脱了罪,温寒烟不得不怀疑其中有猫腻。 郭爽嘴上虽然说着不可能,但还是和温寒烟一起追了上去。 那个年轻男人脚步急促,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四处张望。 走到医院门口时,一位老大娘突然摔倒在地,可他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脱下白大褂,匆匆离开。 “哎!他脱白大褂的样子看着好眼熟啊!”郭爽一脸惊讶,“他不就是那个舞厅服务员吗?跑到医院冒充医生,难道是想干坏事?”这也正是温寒烟心中的疑惑。 “走,跟上他,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温寒烟说道。 两人刚准备跟上,那个男人穿过马路,进了一条小巷子。 郭爽立刻就要追上去,可刚走了几步,就被人拦住了。 “温寒烟,我想和你聊聊。” 拦住他们的是林向明,之前他一直想和温寒烟争抢七十亩果园的承包权,现在又找上门来谈合作。 “你之前提的条件我考虑过了,”林向明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说道,“合作也行,不过百分之五的抽成太少了。” 就这么一耽搁,那个疑似万启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 温寒烟无奈,只能先处理林向明的事。 “那你想要多少抽成?” 林向明伸出手比画了一下,“六四分成,你拿六成,我拿四成!” “你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温寒烟毫不犹豫地拒绝,拉起郭爽就要走。 郭爽却有些心动,小声说道: “园子里的苹果都快熟了,我到处打听了,根本没人愿意收。县城那几家水果摊,出价才两毛钱,还想赊账!” 她知道温寒烟这几天忙着处理宋明姗的事,果园的问题就一直自己扛着。 眼瞅着苹果都红透了,却卖不出去,郭爽急得嘴角都长泡了。 她心里直后悔,早知道这么麻烦,当初就该坚持种烟叶。 现在林向明主动找上门,对她来说就像看到了救星,别说六四分成,就算五五分她都觉得可以接受。 温寒烟却显得胸有成竹,她轻轻捏了捏郭爽的手,安抚道:“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苹果肯定能卖出去。” 说完,拉着郭爽继续往前走。 果然,林向明又追了上来。 “哎,温寒烟,你别急着走啊!要是六四分成你不满意,咱们还能再商量嘛!” 他几步上前,挡在温寒烟面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这地方人多嘴杂,要不我请你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生意上的合作 此时已过了饭点,饭馆里冷冷清清,没剩下几桌客人。 老板娘坐在角落,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算账。 林向明和温寒烟、郭爽坐在一张桌前,点的菜已经上齐。 “温寒烟,你就不担心那些果子卖不出去,全都烂在树上?” 林向明目光中带着试探,开口问道。 温寒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反问道: “我有什么可怕的?实在不行,冬天把果树砍了,明年改种烟叶。倒是你,要是合作不成,违约金你赔得起吗?你辛辛苦苦开拓的销售渠道,舍得就这么放弃?还是说,你已经找到新的货源了?” 她目光直视林向明,不慌不忙地说道,“比起你的损失,我这点算不了什么,你说对吧?” 林向明上下打量了温寒烟许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这女人,真是不简单!这几个问题,句句都戳中我的要害。” 他也不再隐瞒,坦言道: “实不相瞒,我之前把全部身家都投进了这片果园,结果被目光短浅的合作伙伴给坑了。徽城的那些客商多次找我询问供货的事,我根本没法交代,只能回来找你们谈合作。” 林向明十几岁就开始在外面闯荡做生意,虽然没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但也算是见多识广。 这次被温寒烟和郭爽两个女人拿捏住,他心里别提多憋屈了,甚至发誓就算破产也不再回来找温寒烟。 可冷静下来仔细一算账,他觉得赚钱才是最重要的,面子什么的都可以先放一边,于是又厚着脸皮回来了。 “温小姐,现在果园在你们手里,我也没办法插手。所以我打算成立一家果行,专门给外地客商收购水果,赚点差价,说白了就是当个掮客。 比如说,我接到的订单价格是一块五,就以一块钱的价格从你这儿收购,这样我能赚五毛钱差价。” 林向明苦笑着解释道,“我也是为了赚钱才这么折腾,你总不能让我一分钱都赚不到吧?” 他顿了顿,接着给温寒烟算起账来。 “我估算了一下,今年那七十亩果园少说能产两万斤果子。按照一块钱一斤的价格,你们能赚两万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比你们辛辛苦苦种其他作物划算多了。” 郭爽听到这个数字,眼睛瞬间瞪大,满脸的不可置信。 两万块?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她怀疑林向明是不是在故意哄骗她们。 “如果你们觉得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林向明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放在温寒烟和郭爽面前,还拿出了五千块订金,整整齐齐地摆在合同旁边。 合同上的条款写得清清楚楚,桌上那一沓现金格外引人注目,连角落里算账的老板娘都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郭爽激动得眼睛放光,恨不得立刻拿起笔签字。 “我的姑奶奶呀,还犹豫什么呢,赶紧签了吧!” 她见温寒烟迟迟没有动笔的意思,急得在一旁直跺脚,生怕林向明反悔。 “林先生,你好像没什么诚意啊。” 温寒烟拿起合同,随意扫了一眼,便开口说道,“只赚五毛钱差价?你确定吗?” 林向明眼神中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不管我赚多少,你们能赚两万块还嫌少吗?这跟白捡钱有什么区别! 要不是我那两个不靠谱的同伴搞砸了事情,让你们钻了空子,别说两万,就是两百块你们也别想赚到!” 他有些生气地说道。 “据我所知,客商给出的价格实际上是三块钱一斤吧。你却只肯出一块钱,你觉得我们这么好糊弄?” 温寒烟冷笑一声,将合同扔回桌上,“别以为我们不懂行情,就想欺负我们!” 说完,她起身拉着郭爽就要走。 林向明连忙伸手拦住她们,脸色变得很难看,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你见过那些客商了?” 温寒烟冷着脸,没有回答,这让林向明误以为她默认了。 过了一会儿,林向明低声骂了句脏话,咬咬牙说道:“一块五,一人一半的利润,这样总行了吧?” “两块,少一分都不行。不然我就自己去找客商谈,省得跟你费口舌!” 温寒烟态度强硬,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林向明听到这话,差点没忍住破口大骂。他心里十分纳闷,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知道他好不容易拉来的客商信息? 还没等林向明缓过神来,温寒烟又抛出一个要求,差点把他气得晕过去。 “另外,我要入股你的果行,利润我拿三成,你拿七成!” 温寒烟语气坚定,显然不是在和他商量。 “你……你这简直就是抢劫!” 林向明彻底被激怒了,气得大声叫嚷起来,“温寒烟,你别太过分!你真以为没了你这七十亩果园,我就做不成生意了?我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得寸进尺的人!”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合同,作势要撕掉。 就在这时,温寒烟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我能弄到境外的订单。” 林向明撕合同的动作瞬间停住,他满脸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订单?” 温寒烟看着林向明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外贸订单,林先生,有兴趣合作吗?” 原本暴跳如雷的林向明瞬间冷静下来,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把揉皱的合同抚平,脸上又堆满了笑容。 “能和温小姐合作,那是我的荣幸!”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 温寒烟和郭爽搭乘一辆顺路的拖拉机回家。 拖拉机“突突突”地响着,声音很大。 郭爽一只手紧紧捂着装有一万块钱订金的包,另一只手抓着温寒烟的胳膊,在嘈杂的声音中大声问道:“果园的事,你早就计划好了,对吧?” 晚风吹在温寒烟的脸上,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大声回答:“没错,从我们承包这七十亩果园开始,我就有了打算!” 温寒烟觉得“打算”这个词用得恰到好处,她很满意自己的布局。 上一世,王悦曾涉足水果贸易生意,结果赔得倾家荡产。 那时,王悦经常提起“林向明”这个名字,说他头脑聪明、能力出众,短短两三年就在业内崭露头角。 刘桂花曾问王悦为什么不跟这么厉害的人合作赚钱,王悦满脸的怨恨和不甘。 “我怎么不想?为了讨好他,我什么办法都用尽了,甚至不惜主动投怀送抱,可人家根本看不上我!” 所以这次,温寒烟先发制人。 她请蒋书星帮忙调查了林向明的底细,包括他手里所有的客商信息,她都了如指掌。 当然,她并不想抢走林向明的资源,这些只是她谈判的筹码,她有着自己的考量。 她坚信,对于一个真正的生意人来说,赚钱的机会就是最大的诱惑。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郭爽在兴奋之余,又隐隐有些担忧。 “寒烟,你答应林向明的外贸订单……你该不会是故意骗他的吧?” 五十万的重赏 暮色渐渐笼罩大地,拖拉机缓缓驶入小镇。开车的是镇上砖瓦窑的老板,为人憨厚实在。 温寒烟拿出钱准备付车费,却被老板坚决拒绝。 “你家男人都上战场保家卫国去了,我哪能要你的钱!现在这些年轻战士,好多都比我儿子还小呢,太不容易了。”老板感慨地说道。 温寒烟见老板态度坚决,便不再坚持,谢过老板后,和郭爽一起往家走去。 “我没骗他。”温寒烟突然开口,郭爽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脸疑惑地问:“骗谁呀?骗什么?” 过了几秒,她才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林向明的外贸订单啊!” 她想起在拖拉机上问过温寒烟这个问题,当时温寒烟只是笑了笑没回答,她也就没再多问。 “你别看林向明现在被咱们拿捏得死死的,一副落魄样,可不出三年,他就能成为有名的富商。”温寒烟缓缓说道。 上一世,温寒烟被囚禁在王家柴房,日子苦不堪言。 柴房的窗户没玻璃,只用几张旧报纸糊着,根本挡不住风寒。 无聊时,她只能反复看报纸上的内容,每一个字都熟记于心。 其中有一份经济报,详细报道了林向明的创业历程。 从最开始当果农,到后来开果行做中间商,再到成立农产品商贸公司,把国内的农产品出口到苏联,他从一个无名小卒一路拼搏成为大老板,仅仅用了三年时间。 报道里还有对林向明的采访,他提到做外贸生意时,特别感谢自己的贵人——江裔琛,一个出身军旅世家的子弟。 江裔琛在战场上负了伤,退役后投身商界。 他精通俄语,一直在和苏联做外贸生意。林向明也是偶然间结识了江裔琛,才有了后来的辉煌成就。 所以温寒烟找舅妈蒋书星帮忙,让她查查江裔琛的情况。 她打算赶在林向明之前结识江裔琛,把这个宝贵的人脉资源掌握在自己手中。 温寒烟心里也清楚,自己这是靠着前世的记忆走捷径,有点投机取巧。 “江裔琛?”郭爽听到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突然她眼睛一亮,拍手说道:“寒烟,你还记得江清泉吗?” 温寒烟当然记得江清泉。之前江清泉和路景一起执行危险任务,当时他看自己的眼神,让温寒烟觉得很不舒服,总感觉这人有些冒昧。 而且,她对江清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明明两人之前从未见过。 “江裔琛是江清泉的大哥,他们是一母同胞!”郭爽说道,“上次不是说江清泉一直在找他失散的妹妹嘛,我多打听了几句,他有三个哥哥,大哥就是江裔琛,退伍后就去做生意了。” 这个消息让温寒烟愣住了,世界竟然这么小! 她一心想要搭上关系的江裔琛,居然是江清泉的大哥。 “寒烟,你是爷爷奶奶捡来的,年龄又和江清泉丢失的妹妹差不多……” 郭爽笑着打趣,“说不定你就是江家找了好久的小女儿呢!江清泉家世可不一般,他爸爸可是兰城某集团军的政委!你要是真和他家有关系,那可就发达了!” “你别瞎说了,我哪有那样的好命。” 温寒烟低下头,继续往家走,语气中带着一丝悲凉,“我就是个被遗弃的孩子,要不是爷爷半夜心血来潮进山找羊,我早就被野兽吃了。而且,你也见过江清泉,我俩长得一点都不像,怎么可能是兄妹。” 温寒烟向来务实,从不做不切实际的梦。 回到家,爷爷已经做好了饭菜,桌上有一盘温寒烟最爱吃的腊肉。腊肉用青椒大火爆炒,油汪汪的,特别下饭。 温寒烟就着这盘辣椒炒腊肉,一口气吃了两碗米饭。 收拾完回到卧室,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突然涌上心头,让温寒烟喘不过气来。 昨晚,她还和路景在这屋里拥抱聊天,路景像个孩子似的在她怀里偷偷抹眼泪。 可现在,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再也没有人陪她嬉笑打闹,再也听不到那声亲昵的“媳妇儿”。 这几个月的朝夕相处,温寒烟不知不觉对路景产生了深深的依赖,说白了,就是爱。 她无法否认自己对路景的感情,这份爱浓烈而炽热,甚至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在黯淡的月光下,温寒烟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枕头里,放声大哭。 同一时间,在另一片月光下,一辆军列沿着铁轨向南疾驰。路景坐在闷罐车里,席地而坐。 深夜了,他却毫无睡意,手里夹着烟,静静地望着天边的明月。 此时此刻,他心里全是温寒烟,她睡了吗?会不会因为分别而难过哭泣? 想到这儿,路景的手不自觉地按在心口,他胸前的口袋里,放着一张和温寒烟的合影。 实在抑制不住内心的思念,路景拿出照片,借着月光,深情地看着照片里的女孩。 她依偎在自己怀里,眉眼间满是纯真与娇羞,让人看了心动不已。 “路连长,这就开始想嫂子啦?”有人在路景身边坐下,笑着调侃。 “废话,能不想吗?”路景轻轻叹了口气,正准备把照片放回口袋,却被对方抢走了。 抢照片的人叫严川,半年前从兰城军区调到路景所在的侦察营,担任三连副连长。 “路连长,你老婆长得真像一个人!”严川仔细端详着照片里温寒烟的模样,连连说道,“真的太像了!” 路景愣了一下,问道:“你说她像谁?该不会是江清泉他妈妈吧?” 看到严川惊讶的表情,路景心里一动。 “上次江清泉见到我老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还骂他不怀好意,他说我老婆像他丢失多年的妹妹。” 严川一拍大腿,说道:“说不定还真是呢!你没见过江清泉的妈妈,虽然上了年纪,但和你老婆眉眼间至少有六七分相似!” 路景之前从来没把这些事联系到一起,毕竟这也太巧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现在严川也这么说,他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严川还在一旁滔滔不绝:“你老婆要是真的江家女儿,那可就一步登天了,军长的女儿,身份多尊贵啊! 哎,你听说了吗?江家大少江裔琛发了寻人启事,谁要是能帮他找到妹妹,就给五十万元的重赏!” 果园丰收 温寒烟正穿梭在果园里,熟练地采摘着红彤彤的苹果,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 这时,林向明的声音突然传来:“你知道吗?江裔琛悬赏五十万找他妹妹!” 温寒烟手一顿,微微皱眉,有些惊讶地看向林向明:“五十万?这么多?” “那可不!我做梦都想跟江家大少搭上关系。要是真能帮他找到妹妹,就算不说成为江家的大恩人,那也绝对是立了大功。到时候,江裔琛随便给点好处,我就能翻身发达了!” 林向明一边说着,一边啃了口手里的苹果,脸上满是憧憬。 可很快,他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无奈地摇了摇头,“唉,也就是做做白日梦罢了,哪有那么好的事轮到我。” 温寒烟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却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继续手上的动作。 金秋时节,处处洋溢着丰收的喜悦。这个原本以种植粮食为主的小镇,因为温寒烟承包的七十亩果园,变得热闹非凡。 每天清晨,纪青文都会带着十几位军属来到果园,大家分工明确,仔细地采摘苹果,再按照大小、色泽进行分类,小心翼翼地装进林向明送来的水果箱里。 漫山遍野的苹果红彤彤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诱人,果园里回荡着妇女们的欢声笑语。 经过五六天的忙碌,采摘工作终于结束。 林向明虽然对温寒烟有些不满,但在生意场上还算守信用。 两万斤苹果刚装车完毕,他就当场结清了余款。 同时,他还拿出一份合作协议书,放在温寒烟面前:“温寒烟,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在商言商,你要是拉不来外贸订单,不能给咱们的生意带来收益,我不仅会取消你的分红,还要你按照合同赔偿!” 说着,他指着合同上的几项条款,“你仔细看看,一旦违约,你得赔两万块违约金!” 郭爽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两万块?林向明,你这不是抢劫吗?就算寒烟拉不到外贸订单,也没给你造成什么损失,你这就是故意敲诈!” 林向明摊开双手,一脸无所谓地说:“她可以不签啊,这生意做完,咱们各走各的路,又没人强迫她。” 郭爽被噎得说不出话,赶忙转头劝温寒烟:“寒烟,别上当,不能签!” 可她话音未落,温寒烟已经拿起笔,毫不犹豫地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上了手印,随后将合同递给林向明。 “咱们提前说清楚,违约责任我一人承担,但后面涉及到的利润分成,我爷爷奶奶和狗蛋兄妹都有份。就算以后我不在这儿,属于我的那份利润,你一分都不能少!” 温寒烟目光坚定地看着林向明。 “那是自然,我虽然是个商人,但也不会坑骗军属。就冲着你男人在前线打仗,我也不会干那种缺德事!” 林向明点点头,收起合同,“这合同一式两份,我留一份,你拿一份。” 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温寒烟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看着桌上码放整齐的三万块钱,一时间都有些愣神,谁也没有说话。 这时,狗蛋和小欣放学回来了。 小欣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跑进厨房,看到桌上的钱,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哇!好多钱呀!太奶奶,这么多钱能买好多好多铅笔和本子呢!” 奶奶虽然知道孙女赚了钱,但她看不见,对这三万块钱并没有具体的概念。 听到小欣的话,她伸出手,轻轻摸索着钱的厚度:“哎哟,我的乖乖,这么厚一沓钱,得用多少手巾才能包起来哟!” 以前,爷爷卖羊的钱不多,每次也就几张,她都小心翼翼地用手巾包好,压在箱底。 爷爷被奶奶的话逗笑了:“老太婆,现在跟以前可不一样啦,寒烟可比咱们有本事,会赚钱!” 温寒烟也笑着挽住奶奶的胳膊:“奶奶,用手巾包钱早就过时啦,以后您得用提包装钱!” “提包装钱?”瞎子奶奶用手比划着提包的大小,惊讶地张大了嘴,“那得装多少钱呀!哎哟,我都不敢想!” 温寒烟看着桌上的钱,转头对郭爽说:“这笔钱本来该咱俩平分的,但承包果园的钱是舅妈出的,所以……” 郭爽性格直爽,不等温寒烟说完,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我懂!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跟你商量还钱的事。舅妈的钱肯定得还,咱不能占这个便宜。” 温寒烟感激地笑了笑,从钱里拿出五千块,放在郭爽面前:“虽说要还钱,但也不能让你白忙活一场。” 郭爽连忙摆手,想要拒绝。 温寒烟却拉着她走到院子里,避开了爷爷奶奶和狗蛋兄妹。 “你先别拒绝,听我把话说完。” 温寒烟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过段时间,我要出趟远门,这个家,恐怕得托付给你了。本来我应该多留些钱给你,但我自己也有要用钱的地方,所以这五千块,你拿着当家里的日常开销和明年果园的投资。” 温寒烟有些愧疚地笑了笑,“郭爽,真是不好意思,接下来可能要麻烦你了!” 郭爽并不怕麻烦。 当初她经历那场婚姻闹剧,被全镇人笑话的时候,是温寒烟一次又一次地帮她。 如果没有温寒烟,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你放心,我肯定会照顾好爷爷奶奶和狗蛋兄妹的。只是你……”郭爽有些犹豫,“你要去哪儿?远不远?得去多久?”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温寒烟的安排,不像是短期出门。 而且她和林向明签合同的那些约定,也让郭爽十分担忧。 什么叫“种种缘由不在这里”? 这里是她的家,除非发生什么大事,否则她没理由不回来。 想到这儿,郭爽心里“咯噔”一下,这难道是在交代后事? 还没等郭爽再问,温寒烟已经转身出了家门,朝着纪青文家走去。 纪青文这几天一直在果园帮忙摘果子,今天好不容易得空,正把儿子换下来的脏衣服找出来准备清洗。 “大姐!” 温寒烟在黄昏的最后一丝光亮中走进院子。 “我来给您送工钱啦!” 纪青文一听,连忙说道:“说什么工钱不工钱的,咱们军属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可不能要你的钱!” “一码归一码,您和大家帮了我这么多,我可不能亏待了你们。” 温寒烟一边说着,一边把二百块钱塞进纪青文的口袋里。 纪青文连忙推脱:“哎呀!你这是干啥?就算给工钱,也用不着这么多呀……” 迎来新生 在小镇上,有些军属会去附近的棉纺厂打零工,一天要工作十个小时,一个月下来能挣一百块钱。 纪青文这次帮忙摘苹果,前前后后也就忙了六七天。 温寒烟在这期间,每天都准备三顿饭,餐餐有菜有肉,伙食好得就像过年一样。 要是按常理算工钱,一天给五块钱就足够了。 纪青文正洗着衣服,满手都是泡沫,听到温寒烟要给工钱,她赶忙在衣服上蹭了蹭手,就要把钱塞回去。“寒烟啊,这钱我不能要。” 温寒烟按住纪青文的手,一脸诚恳地说道: “大姐,您一定得收下。而且我还有事想请您帮忙。我打算出趟远门,估计要很久才回来。 您在军属里威望高,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希望您能多帮着郭爽,照顾一下我家。” 纪青文看似大大咧咧没什么文化,实则心思细腻、十分通透。 她一眼就察觉到温寒烟眼神里的决然,这种眼神她并不陌生。 她在自己丈夫汪白杨的眼中见过,在那些奔赴战场、视死如归的官兵眼中也见过,那是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明知前方危险重重,却毫不退缩的坚定。 “妹子,你这是要干啥!”纪青文一把抓住温寒烟的手腕,焦急地问道,“你该不会是想不开,要去做什么傻事吧?” 这些年,纪青文作为军属,见过太多的人情冷暖。曾经有一对新婚夫妻,结婚还不到半个月,丈夫就奔赴了战场,这一去就再也没能回来。 妻子得知丈夫牺牲的消息后,表面上很平静,不哭也不闹,把家里的事情都安顿好后,便独自一人前往丈夫牺牲的地方。 她去了丈夫驻扎的营地,睡了丈夫睡过的行军床,还喝了丈夫在信里提到的山泉水。 做完这一切后,在一个平静的夜晚,她静静地躺在丈夫的墓碑前,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用自己的生命奔赴那份炽热的爱。 她的离去悄无声息,却又无比震撼。 前线那些已婚的官兵们得知后,纷纷给家里的妻子写信,苦苦哀求她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然他们在战场上流的血、付出的生命就都白费了。 此刻,温寒烟的托付让纪青文心里直发慌,就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绝望赴死的女子。 “再说了,路连长还好好的呢!”纪青文满心担忧地说道。 温寒烟心里十分感动,笑着安慰纪青文: “嫂子,您这说的什么话呀,我怎么会去殉情呢?我爷爷奶奶还等着我养老,狗蛋和小欣也需要我照顾,我身上的担子重着呢,哪能轻易敢死? 现在水果生意刚有点起色,我想去外面闯荡闯荡,寻找更多的机会。” 纪青文听了,心里还是有些怀疑:“你没骗我吧?真的只是出去做生意,不会做傻事?” 温寒烟挽着纪青文的胳膊,半开玩笑地说:“大姐,男人哪能让我为他寻死觅活的呀!您说是吧?” 花了两三天的时间,温寒烟把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临走前,她托人把宋明姗从看守所保释了出来,还打听了王悦的近况。 不得不说,王悦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为了逃避去拘留所,她竟然把已经愈合的伤口撕开,还自己捅了自己一刀,听说当时血把床都染红了。 现在她还住在医院里,有警察二十四小时看守。 县城的警察也赶来了,还带来了王悦犯罪的铁证,是她和老光棍之间的交易明细。 她花钱指使老光棍绑架囚禁宋明姗,又怕老光棍反悔,就和他签了一份协议书,上面还有两人的手印。 这份协议书原本藏在王家祠堂的灵牌后面,直到前段时间村委会翻修老建筑,村长丁剑雄发现了这份罪证,赶紧交给了警察。 “虽然老光棍死了,但王悦犯罪的证据确凿,按照她的罪行,至少要判五年以上!”警察严肃地说道。 温寒烟知道,王悦服刑五年,远远无法弥补宋明姗遭受的痛苦,但目前来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宋明姗听到这个消息时,一口饭卡在了嗓子眼。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碗筷,跑到外面。 秋风瑟瑟,秋雨绵绵,她站在雨中,咳嗽了几声,然后低声哭了起来。 她为自己悲惨的命运而哭泣,也为自己终于摆脱厄运而落泪。 温寒烟就是她的救命恩人,把她从黑暗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郭爽想去安慰宋明姗,却被温寒烟拦住了:“让她哭吧,哭出来,心里的负担就轻了,才能重新开始生活。” 温寒烟一整晚都没合眼,天刚蒙蒙亮,她就拎着提包出了门。 她搭乘老乡的拖拉机,来到了汽车站。 每天早上,都有一班从县城开往省城的长途汽车,票价五块钱,车程大概三个多小时。 温寒烟晕车很严重,一路上吐了好几次,准备的几个塑料袋都用完了。 终于到了省城,她昏昏沉沉地下了车,双腿发软,直接坐在马路牙子上休息。 “哎哟!” 突然,一个年轻女孩不小心撞到了温寒烟。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女孩急忙站直身子,满脸歉意地道歉。 “没事。” 温寒烟本来就难受得厉害,被这一撞更是头晕目眩,她摆摆手,打算再歇一会儿。 女孩很快就离开了。 这时,女售票员走了过来,用力摇着温寒烟的肩膀:“你还在这儿发呆呢!你的东西被偷了!” 温寒烟一愣,赶忙摸了摸怀里的提包:“包还在……哎呀,怎么有个口子!” 她这才发现,提包被人用尖锐的东西划开了一道口子,里面装着一千块钱的信封不见了。 “我在车上就提醒你们注意保管财物,这汽车站小偷太多了,你这姑娘怎么就不当回事呢!” 女售票员无奈地说道。 其实,从女小偷撞上去的时候,她就看到了这一幕,只是这些小偷都有同伙放哨,她也不敢轻易招惹。 温寒烟虽然经历了两世,但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在社会上闯荡过。 上一世,她年纪轻轻就被王家囚禁虐待,直到死都没离开过王家村。 这一世,她嫁给路景后,路景一直护着她,为她遮风挡雨,让她根本不了解外面世界的险恶。 小镇上的生活虽然也有矛盾,但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哪有这种偷盗的事情发生呢? 温寒烟顾不上晕车的难受了,她茫然地站在人来人往的汽车站,想要寻找那个女小偷,可眼前人山人海,小偷早就没了踪影,她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拎着板砖救人 温寒烟站在嘈杂的汽车站,满心都是路景。 要是路景在身边该多好,他警惕性那么高,身手又好,小偷肯定近不了她的身,就算有小偷心怀不轨,也会被他一眼看穿,轻松打发走。 这么想着,温寒烟心里委屈极了,眼眶也微微泛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司机轻轻碰了碰女售票员的胳膊,小声说道:“你去问问那姑 又一次失去一个潜在的同盟对象,让菜月昴心情更加急躁,这份情感甚至传达到身边的雷姆身上。 相比起来,孙婷婷fs账号上关注的粉丝数量远不如微博上的粉丝多,但由于这几天粉丝数量猛涨,这个数字也是很可观的。 触目的灰白岩石,提醒着裔凰这边才是现实,整理了下思路,她并不想对梦境多加在意,毕竟,眼下等着她解决的事,还有很多。 裔凰压下了心中想要怒吼的‘老娘这就脱裤子以示性别’,推着压住她的人,她发现电视剧真的能少看就少看。 赵种并没有急着说出,心中正在展开激烈的交锋,半晌方才出言“待寡人驾崩、立即杀杀无铭“。 姚然回头望向了刚刚走过的路,那片低矮的灌木丛,已经消失在了眼前。而刚刚走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地的狼尸,而有几头没有受伤的狼正在撕咬着什么,如果他们吃的不是同伴的尸体的话,那就是吃着自己族人的尸体。 自从魂穿到这个水蓝星上以后,陆林仅仅是经过了一年多的努力,便将自己的身价提升到了可以同郭滔相媲美的地步。 “是的,那条路就是我接下来要挑战的一个项目。”张涛看到周围的人都朝自己看了过来,也没什么觉得不好意思,自己不过是尝试去挑战一下而已,挑战那条路的人多了去。 好半响过后,陆林忍不住呼了一口气,这才定了定神继续开着自己的大黄蜂向家中驶去。 听着陈威的这句话,沈川的双目中反而来了一些兴致:“匪夷所思“。 “你们这些畜生!不光是我,连我爱罗都不放过!我一定要打败你们!”鸣人怒吼道。 但是新朝初立,反倒是抱着宁缺毋滥的主张,宁可花上好些年教育人才,也不肯让这些冬烘先生、秋风钝秀才糊弄事。 无魂和葬命两个大修士的擅自行动引起了南靖洲这边高官们的注意,虽有人发出神念进行阻止,可这二人皆是头都不回。 周全还是有些信心的,宝贝儿子虽然在这件事情上看起来有点不舒服,可是也没有反抗的太激烈。至于周全,他知道自己有些时候是有些不靠谱,不过在大事上,周全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才没有那么混账不懂事呢。 哥几个一边聊着天一边在打理着这些海鲜,挺享受这么个过程的;出海未必就是刻意的要寻找什么紧张、刺激的游戏,只要大家觉得开心就好,根本不需要刻意的去做些什么,现在这样的游戏方式也很不错。 去珍宝大会的原因是要去幽旗门观赏冰林幻境,而这恰恰是孤云展一手促成的,现在孤云展揣着明白装糊涂,寻易当然不能把实情说出来,那太没意思了。 不过周全现在也是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家里有着两个孩子还真的是会让家里无比的热闹。至于熊孩子们之间弄出来的一些事情,再多其实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原因,自然就是没有孩子们做不出来的事情。 您能不能借我点钱 温寒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救下的人,竟然就是江裔琛。 保安那声呼喊后,原本对温寒烟爱答不理的宾馆工作人员们,一窝蜂地围了上去,争着抢着要去搀扶江裔琛。 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前台,更是恨不得直接贴在江裔琛身上,那股子殷勤劲儿,看得人直皱眉。 “让开,别在这儿碍事!”其中一个女前台毫不客气地推开温寒烟,语气十分恶劣。 可一转身面对江裔琛,立马又换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声音娇柔地说:“江总,我扶您回房间吧!” “滚开!别在这儿假惺惺的!”江裔琛毫不留情地推开女前台,伸手指向被人群挤到后面的温寒烟,“姑娘,你过来!”他虽然受了伤,但还算清醒,伤势看起来也不是特别严重。 “你救了我!”江裔琛看着温寒烟说道,“说吧,想要什么报酬?” “我想和您谈生意!”温寒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从下午就在宾馆门口等着见您,可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想起之前遭受的那些白眼,温寒烟心里就来气。 她可不是个会忍气吞声的人,现在有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果然,江裔琛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们什么时候能替我做决定了?我是不是说过,任何来找我的访客,都要好好接待,及时通知我?” 女前台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只能尴尬地赔笑:“江总,这就是个误会,我们不是不让这位女士进去,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一下午都在房间,电话没响,也没人敲门通报,你跟我解释解释,这误会从何而来?” 江裔琛声色俱厉地质问,“你们向其他访客索要好处费,我可以不管,但要是敢勒索我的客人,哼……” 这时,宾馆经理匆匆赶到。江裔琛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件事,你们宾馆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说完,他朝温寒烟招招手,“你跟我进去!”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阻拦温寒烟。 那个之前刁难她的保安,此刻连大气都不敢出,一路小跑着去帮他们按电梯。 江裔琛住在宾馆最顶级的套房里。 不一会儿,一位医生急匆匆赶来,熟练地为江裔琛处理伤口。 “祖宗哟,你做个生意至于这么拼命吗?要是老爷子知道你又这么冒险,血压不得直接飙升啊!”医生一边缝合伤口,一边忍不住埋怨。 “我听说有个地痞的情人跟我妹妹长得很像……嘶,陆叔,您轻点!”江裔琛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被称作陆叔的医生嘲讽道:“现在知道疼啦?你一个人闯进那些地痞流氓的地盘时,怎么没想到会疼呢?要不是这位姑娘拿板砖帮你,我看你今天非得吃大亏不可!” 陆叔缝好伤口,心疼地说:“到时候妹妹没找到,你自己倒先出了事,那可怎么办。” “要是能用我的命换回妹妹,我心甘情愿。”江裔琛艰难地穿上衣服,一提到失踪多年的妹妹,眼神里满是伤痛,“我妈病得很重了,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有生之年找到女儿。” 外间的会客厅里,温寒烟把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没过多久,江裔琛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走路时腿还有些瘸,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身上的威严气质,即便穿着简单,也让人不敢小觑。 “你刚刚说想和我合作?你是做什么生意的?”江裔琛上下打量着温寒烟。 刚才的打斗中,温寒烟的脸不小心撞到了什么地方,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让人很难看清她原本的模样。 但不知为何,江裔琛对这个女孩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连说话的语气都不自觉地温和了许多。 “江先生,我是做水果生意的。我们产地的水果品质非常好,所以我想……想借助您的资源,把生意拓展得更大。” 温寒烟赶忙从包里拿出几个精心挑选的苹果,放在江裔琛面前,“您尝尝。” 江裔琛淡淡地看了一眼苹果,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想做水果外贸生意?” 没等温寒烟回答,他便摇了摇头,“这方面,我已经有合作伙伴了。对方无论是资金实力还是其他方面,都比你更有优势。” “你救了我,我确实应该报答你。但在商场上,我一向公私分明,不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影响生意决策。” 江裔琛语气平淡地说,“我可以给你一笔投资,也能帮你介绍合适的销售渠道,但外贸合作这件事……” 他轻轻一笑,再次摇了摇头,“实在不好意思。” 这一切都在温寒烟的意料之中。 她很清楚,自己可不是什么自带光环的女主角,能让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 像江裔琛这样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人,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怎么可能轻易被自己打动。 温寒烟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明白,以我们目前的条件,确实很难成为您的合作伙伴。我这次来,本来也就是想碰碰运气。就像人们常说的,试试总没坏处嘛。” 这样坦率的回答,让江裔琛不禁对温寒烟多留意了几分。 这个小姑娘有点意思,被拒绝后既没有死缠烂打,也没有耍什么心眼。 “试试总没坏处”这句话,让他忍不住想笑。 “很可惜,这次你没碰到好运,失望吗?” 江裔琛嘴角微微上扬,起身给温寒烟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 “失望肯定是有的!”温寒烟喝了一口热茶,说道,“江先生,看在我今天救您的份上,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我刚下长途汽车,身上的钱就被小偷偷走了。” 她苦笑着说,“我以前没独自出过远门,真不知道外面这么危险。那个女孩看起来年轻漂亮,谁能想到她偷东西的手法那么娴熟呢?” “您看,能不能借我点钱?就当是您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换做别人这么说,江裔琛肯定会有所防备,怀疑对方是想趁机敲诈。 但温寒烟的眼神清澈又真诚,让他不禁想起小时候,弟弟们找他要零花钱时的样子,虽然没什么道理,却让人没法拒绝。 “行!你说个数吧!”江裔琛放松地靠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等着温寒烟开口。 温寒烟直视着江裔琛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五十万零两千!” 丢失妹妹的细节 五十万零两千? 听到这个数字,江裔琛嘴角原本挂着的那丝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虽说五十万对他这样的富家子弟来说,还算不上伤筋动骨,但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 大多数家庭辛苦一辈子,都未必能攒下这么多钱。 眼前这个姑娘,却如此干脆地说出这个数额,看样子似乎是早有盘算。 若不是清楚那些追杀自己的人的底细,江裔琛都要怀疑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了。 “为什么是这个数?零头两千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江裔琛神色平静,可语气却明显冷了下来。 “这两千块,是您给我的救命酬谢。而那五十万……” 温寒烟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听说江先生一直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妹妹,还悬赏五十万寻人,对吧?” 这话一出,江裔琛眼中最后的一丝温和也彻底消散。 “自从我悬赏找妹妹的消息传开后,每个月都有像你这样的人找上门来,想要领赏。他们提供的线索,要么荒唐可笑,要么明显是编造出来骗钱的,我都不用去核实就能看穿。” 他紧紧盯着温寒烟的眼睛,严肃地说:“我虽然有钱,但不代表我傻!” 江裔琛没再让温寒烟解释什么,直接起身从钱夹里拿出一叠厚厚的钞票,扔在茶几上。 “这一万块,算是我对你的感谢,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转身背对着温寒烟,站在窗前,用这种方式下了逐客令。 “江先生,您妹妹今年十九岁,没错吧?” 温寒烟没有离开,而是看着江裔琛的背影问道。 “我妹妹的年龄不是什么秘密,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江裔琛冷冷地回应道。 温寒烟沉默片刻,又接着问:“您妹妹是冬天出生的,对吧?” 这句话让江裔琛的后背微微一僵,但他很快恢复常态,说道: “虽然我没对外公开过妹妹的生日,但她满月的时候办过一场很热闹的宴会,有心人想打听也不是难事。 我很欣赏你救我时的勇敢,但希望你别为了钱自毁形象。稍微了解一下就该知道,我最痛恨别人拿我妹妹的事情来骗我!” 此时,如果江裔琛回头,就能看到温寒烟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有她泛红的眼眶。 “您妹妹丢失的时候,穿着一件粉红色的对襟小袄,脚上是鹅黄色的毛线鞋,鞋边还绣着一圈红色的花边……” 不知何时,江裔琛已经转过身,满脸震惊又带着几分激动地盯着温寒烟。 温寒烟低头看着自己的提包,声音轻柔却又清晰地继续说道:“她还戴着一顶绞花条翻边的粉红色小帽,帽子顶上有个黄色的毛线球……” 江裔琛像是被什么击中了,猛地冲过来,双手紧紧抓住温寒烟的肩膀。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这些细节你是从哪里得知的?” 这些细节,是他寻亲多年一直深藏心底、从未对外透露过的,就是怕有人利用这些信息来骗他,认错了妹妹。 可现在,眼前这个女孩却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这些只有他们家人才清楚的事情,就连毛线鞋的花边、帽子顶上的毛线球都丝毫不差。 江裔琛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眶泛红,声音也带着哽咽,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甚至不顾形象,半跪在温寒烟面前,双手死死地攥着她的肩膀,那股子力气,让温寒烟疼得不行。 温寒烟的眼泪夺眶而出。 “你哭什么?你为什么哭?” 温寒烟的眼泪滴落在江裔琛的手背上,滚烫的触感从皮肤一路灼烧到他的心里。 “疼!”温寒烟一边挣扎,一边哽咽着说,“你……你抓疼我了!” 江裔琛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我只是太激动了。” 他完全没了之前的高冷模样,眼眶红红的,让人很难把他和那个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江家大少联系在一起。 “你……你……”江裔琛连着说了好几个“你”字,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打开窗户,让夜晚的凉风吹进来,试图平复自己激动的心情。 温寒烟也赶紧抹去眼泪。她看着江裔琛,眼神里满是复杂和一丝悲凉。 “您妹妹的后腰,是不是有一颗水滴形状的胎记?” 这句话彻底消除了江裔琛心里最后的疑虑。 这个私密的线索,就连他也是在母亲偶然提起时才知道的。 江裔琛回过头,看着温寒烟,只见她眼角还挂着泪花,却微微地笑着。 “现在,您觉得这五十万我该拿吗?” “该拿!当然该拿!” 江裔琛有些语无伦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对!得马上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电话,可又突然放下。 “不行,不能着急,等找到妹妹,直接把她带回家,说不定母亲的病一下子就好了呢!” 温寒烟听到了江裔琛的喃喃自语。 “您母亲病了?严重吗?” “自从妹妹走丢后,母亲就精神失常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身体也越来越差,这两年已经卧床不起……” 江裔琛提到母亲的病情,声音有些发颤。 “最近她反倒清醒了些,一直催着我找妹妹,她大概是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了,所以……” “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温寒烟的声音有些沙哑,察觉到江裔琛投来的目光,她赶忙低下头,假装喝水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和我妹妹……你们认识吗?”江裔琛小心翼翼地问道。 温寒烟回答道:“是的,我们认识。” “她既然知道我在找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她在害怕什么?”江裔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委屈。 “她……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去救自己心爱的男人。” 听到这话,江裔琛先是一愣,随后愤怒涌上心头。 “妹妹结婚了?她才十九岁啊!她还是个孩子!是哪个混蛋骗了她?我饶不了他!” 温寒烟轻轻笑了笑。 “您误会了,没有人强迫她,她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她很爱那个男人。” “江先生,我更关心您什么时候能把那五十万给我,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等着去办。” 江裔琛冷静下来,说道:“空口无凭,虽然你说的这些特征都对,但我怎么能完全相信你呢?比如,你能不能拿出一件能证明和我妹妹有关的东西?” 温寒烟像是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她打开提包,从里面拿出一只略显陈旧的毛线鞋,放在茶几上。 “这个,足够证明了吧?” 江岁安 摆在茶几上的毛线鞋,由于时间久远,颜色已经有些黯淡,可依旧能看出其做工的精细。 这双不分左右脚的小鞋子,每一针每一线都饱含着织鞋人的心意。 江裔琛只瞧了一眼,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是我妈亲手织的,她特别擅长织毛衣,做出来的东西精致又好看。” 江裔琛轻轻摩挲着鞋子,嘴角虽挂着笑,声音却带着哭腔。 “自我妹妹丢了以后,家里就再也没有过真正的欢笑。”他缓缓说道,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妈生了我们兄弟四个,一直盼着能有个女儿。直到四十岁,她才如愿以偿。我妹妹出生那年,我十五岁,当时我带着三个弟弟去医院看她。 我妈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小家伙,我爸在一旁不停地夸妹妹长得漂亮,可在我眼里,她红扑扑、皱巴巴的,就像只小猴子!” 回忆到这里,江裔琛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我妈让我抱抱妹妹,我当时根本不敢,她实在是太小太脆弱了,我生怕稍微用点力就弄疼她。” 但最终,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妹妹。 “她好软,身上还有股奶香味,闭着眼睛大哭,手和脚不停地挥舞,把我弄得手忙脚乱。” “她晚上哭闹得厉害,一哭就是一整夜,我爸和我妈只能轮流哄她。后来实在没办法,我爷爷就写了好多字条。” 江裔琛想起爷爷认真写字条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他还记得爷爷写在纸条上的这些话,当时,他带着弟弟们把这些纸条贴满了大院里的电线杆和树干,就像去庙里拜佛一样虔诚。 “管用吗?”温寒烟也被他的回忆感染,笑着问道,同时抬手抹了抹眼角。 “当然管用了!”江裔琛笑着回答,“第二天晚上,妹妹就一觉睡到了大天亮,连向来不信鬼神的奶奶,都高兴得直念阿弥陀佛。” 温寒烟仿佛能看到章家曾经因为这个小婴儿而充满烟火气的场景,她抬头看着江裔琛脸上的笑容,心中五味杂陈,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走到窗边。 “现在,你总该相信我没说谎了吧?只要你给我五十万,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她背对着江裔琛,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江裔琛从美好的回忆中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点头。 “好!好!我马上安排人给你提款,最晚明天早上,钱肯定能到你手上!” 这只毛线鞋让他彻底打消了疑虑,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觉离找到妹妹如此之近。 或许今年过年,江家就能真正团圆了! “你能不能多和我讲讲我妹妹的事?我太想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了!”江裔琛的语气里满是恳求。 温寒烟依旧背对着他,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那你先告诉我,她当年是怎么丢的?” 一个军区大院首长家的千金,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她是被一个远房亲戚偷走的。” 江裔琛的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痛苦。 “当时我爸和爷爷要去前线,奶奶又生病了,我妈刚生完妹妹不到半年,根本忙不过来,就找了个远方亲戚来帮忙,没想到却引来了灾祸。” “那个远房亲戚先是要求涨工资,我妈同意了。后来她又想把自己的两个儿子安排进部队当军官,我妈拒绝了。 部队征兵是有标准的,她那两个儿子都有偷盗的前科,根本不符合要求,连去基层当兵都不行,更别说当军官了!” “所以,她是因为这个怀恨在心,才报复你们?” 温寒烟喉咙像是被哽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问道。 江裔琛无奈地叹了口气。 “没错!她趁我妈去医院照顾奶奶的时候,偷偷抱走了我妹妹,坐火车去了外地。 我们全家发疯似的找她,那个远房亲戚害怕被我们报复,就躲进了深山,结果遭遇了野兽,死在了山里。” 随着这个女人的死,妹妹的下落也成了谜团,生死未卜。 江裔琛想起母亲当时绝望的样子,她抱着妹妹的小衣服,在街上疯疯癫癫地哭喊,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样。 “那个女人抱走我妹妹的时候,我正好在家。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拦住她就好了……” 江裔琛苦笑着,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抱走,出门前我还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乖乖听话。妹妹真的很听话,被抱走的时候一声都没哭。” “奶奶把责任都归到了自己身上,她觉得要是自己不生病,我妈就不用去医院,坏人也就没机会抱走妹妹。” 妹妹失踪后,全家人都活在自责和痛苦之中,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枷锁困住,无法解脱。 “我的这条腿……”江裔琛指了指自己微微瘸的腿,“在战争的时候,遇到一个和我妹妹年纪差不多的女敌特,我当时心软了,没忍心开枪,结果就被她钻了空子。” 温寒烟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秋风呼啸而过,吹得她眼睛生疼。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终于,她开口问道。 江裔琛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们兄弟四个,我叫裔琛,大弟叫平军,二弟叫甲午,小弟叫清泉。只有妹妹叫岁安,寓意如珠似宝,岁岁平安。” 江岁安,这个看似俗气却饱含着全家人爱意的名字,多年来一直是江家人心中不敢触碰的伤痛。 江裔琛看着温寒烟的背影,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哭泣。 “你怎么了?是在哭吗?我妹妹这些年是不是过得很辛苦?”他的语气有些急切。 “快告诉我,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 温寒烟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时,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被遗弃在深山里,后来被一对老夫妇收养了。虽然生活条件艰苦,但她过得还算开心。” 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温寒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从来没想到,也不敢想自己的身世会这么……” 温寒烟顿了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这么曲折离奇。不过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她也没什么遗憾了。” 江裔琛接着问道:“那我妹妹的丈夫呢?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整整五十万 温寒烟没有再回应江裔琛的问题,身心俱疲的她此刻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我实在太累了,能不能给我安排一间房,让我歇一歇?” 她眼神中满是疲惫,声音也透着无力。 江裔琛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安排。” 说完,他立刻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过多久,便传来一阵敲门声,服务员满脸笑意地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宾馆经理。 宾馆经理满脸惶恐,弓着腰说道: “江总,今天那几个保安和前台服务员,我已经把他们辞退了。实在是对不住,是我工作没做好,还请您多多担待!” 江裔琛在这圈子里地位极高,宾馆老板都得对他礼让三分,他要是在老板面前说几句不好听的,自己这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江裔琛皱了皱眉,指了指温寒烟:“你跟我道歉有什么用?你该道歉的人是她。只要她肯原谅,我自然不会追究。” 经理赶忙转向温寒烟,不停地鞠躬赔罪,那模样就差没直接跪地求饶了。 温寒烟本就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况且现在她心里乱成一团麻,根本没心思计较这些琐事。 “算了,没事了。” 她靠在门框上,虚弱地说道,“我真的很累,麻烦带我去休息吧。” 经理一听,脸上立刻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忙不迭地吩咐服务员:“快,你们俩赶紧扶这位小姐去房间。 别安排普通房,直接送套房,再准备些可口的饭菜送过去!” 温寒烟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无数回忆涌上心头,交织成一场混乱的梦境。 第二天清晨,她醒来时,双眼红肿,声音也变得沙哑,枕头早已被泪水浸湿,连鬓角的头发都透着湿气。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还没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打开门,只见江裔琛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沉甸甸的提包。 “钱准备好了,整整五十万。” 他走进房间,将提包放在温寒烟面前,拉开拉链,里面一沓沓崭新的钞票整齐地码放着。 “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我妹妹在哪里了吧?” 江裔琛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 “我家里人听说妹妹有消息了,都特别高兴。尤其是我妈,之前还卧病在床,一听说找到妹妹了,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道:“我奶奶说,今天早上我妈就下了床,忙活着准备妹妹回来的事,打算大摆宴席,好好庆祝一番。” 江裔琛顿了顿,真诚地看着温寒烟:“温小姐,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到时候一定要来喝喜酒!” 温寒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她伸手拉上装钱的提包拉链,接着打开自己的包,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套珍藏多年的婴儿服和一顶小帽子,郑重其事地递给江裔琛。 “这些,物归原主吧。” 江裔琛看到这套小衣服的瞬间,眼眶就红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始终忘不了妹妹被抱走那天的情景,她穿着这套衣服,那顶小帽子还是自己亲手给她戴上的。 无数个夜晚,他都会在梦中听到妹妹的哭声,看着她渐行渐远,然后从噩梦中惊醒,枕边满是泪水。 “这是你妹妹的地址。” 温寒烟从书桌上拿起一张纸条,递给江裔琛:“在这个老县城。至于她叫什么,你到那儿再慢慢打听吧。” 江裔琛看着纸条,眼中满是震惊。 “我……我几年前去过,甚至还到过这个镇子!” 想到曾经与妹妹如此接近,却又擦肩而过,他满心都是懊悔。 此刻,他一秒钟都等不了,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准备出发。 “我得先走了。” 他向温寒烟告别,全然不顾自己昨晚受伤的身体,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江大哥!”温寒烟追了几步,叫住他,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却只化作一句,“你们多保重。” 江裔琛回头笑了笑,“说这话,好像以后见不着了似的。等我找到妹妹,你之前提的合作的事,我会重新考虑。” 温寒烟应了一声“好”,顿了顿,又笑着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会同意合作的。” 江裔琛挑了挑眉,“哟,你还挺有自信。” “那就拭目以待吧。”温寒烟微笑着,目送江裔琛匆匆离开宾馆。 温寒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直待到下午,才拎着提包前往长途汽车站。 远远地,她就看到那位女售票员正靠在车边嗑瓜子,和其他线路的售票员有说有笑。 “大嫂!”温寒烟走上前去打招呼。 女售票员看到她,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情。 她把剩下的瓜子塞回兜里,关切地问道:“哎,你事儿办完啦?没遇到啥麻烦吧?” “我挺好的,多谢您关心。”温寒烟说道。 此时车上还没有乘客,她走到后排找了个位置坐下。 “大嫂,我来赎回我的手表。” 女售票员连忙从挎包最里面掏出一个手帕,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正是温寒烟的手表,保存得十分完好,甚至还带着些许体温。 “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温寒烟接过手表,戴回手腕上,接着又从包里拿出两千块钱递给女售票员。 女售票员看到这么多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推辞:“哎哟,这也太多了!就算是放高利贷,也没这么个翻倍法啊,我拿回本钱就行。” 温寒烟却不由分说地把钱塞进她包里,“您和我不过是偶然相识,却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这是您应得的。好人就该有好报。” 两人推搡了好一会儿,女售票员最终还是收下了这笔钱:“行,以后你和你家人要是去省城,坐我们家车,都不用给钱!” 汽车缓缓启动,迎着夕阳行驶在公路上。秋意越来越浓,路边的树木纷纷落叶,在扬起的尘土中,一片金黄。 因为这两千块钱,到县城后,女售票员亲自骑着摩托车,把温寒烟送回了镇子上。 温寒烟拎着包,在暮色中往家走去。 刚转过街角,就看到言朵神色匆匆地走过来。 “言阿姨,您这是要去哪儿?” 温寒烟加快脚步,大声问道。 言朵停下脚步,着急地拍了下大腿:“哎呀,你可算回来了!家里出大事了!” 家里出事了? 温寒烟心里“咯噔”一下,脑海中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是爷爷奶奶生病了,还是宋明姗又做了什么傻事?她来不及多想,心急如焚地往家里跑去。 到了家门口,只见大门敞开着,郭爽等人都不见踪影,只有奶奶摸索着往外走。 听到脚步声,奶奶停下脚步,侧耳分辨,声音带着焦急和颤抖,“狗蛋!小欣!是你们吗?” “奶奶,是我。”温寒烟赶忙上前扶住瞎子奶奶,问道,“其他人呢?怎么都不在家?” 还没等瞎子奶奶回答,郭爽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奶奶,狗蛋和小欣回来了没……寒烟?你可算回来了!” 郭爽脸色惨白,看到温寒烟,立刻冲上前抓住她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狗蛋和小欣……他们不见了!” 孩子被绑架 今天是周一,吃过午饭,狗蛋和小欣就准备去学校。 在这个小镇上,大部分孩子上学都不用家长接送,狗蛋向来懂事,每天都会带着妹妹一起去学校,汪金科他们几个也常常结伴同行,所以家里人都很放心。 下午的时候,班主任气呼呼地找上门来,说狗蛋旷课了。 郭爽一听,赶忙说道:“不可能啊,狗蛋虽说有点贪玩,但旷课这种事他干不出来,老师您是不是弄错了?” 可班主任却十分肯定,坚称下午两节课都没见着段羽璋的人影,就连学前班的小欣也没在教室里。 郭爽心里“咯噔”一下,不敢耽搁,立刻跑去学校找汪金科询问情况。 平日里,汪金科和狗蛋关系最好,每天都一起上学,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汪金科也是一头雾水,挠着头说: “我们走到半路的时候,小欣说肚子疼,要去上厕所,狗蛋就带着她去了。 我在路边等了好久,一直等到上课铃响,都没见他们出来。我还以为他不等我偷偷跑了,就自己先去学校了,哪知道他根本没去。” 郭爽心急如焚,在小镇上的几个公共厕所找了个遍。 终于,在一个厕所的墙后面,发现了小欣的书包和狗蛋的语文书。 她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顺着厕所往西走几百米,是一片杂草丛生的柏树坡,坡里有不少废弃的窑洞。 郭爽顾不上许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柏树坡。 在齐腰深的草丛里艰难寻找时,又陆续发现了狗蛋的书包和鞋子,甚至还看到了几滴触目惊心的血。 她不敢有片刻停留,立刻折返小镇求救。 消息传开,全镇的军属和百姓纷纷自发帮忙寻找。 温寒烟看到郭爽手里那被利器割开的书包,心猛地一沉。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深吸几口气,把装钱的提包放进卧室箱子里锁好,然后说道:“还没报警吗?赶紧报警!” 温寒烟脸色惨白,匆匆赶到派出所,把狗蛋兄妹失踪的情况详细告诉了民警。 民警点点头说:“我们已经听说了,狗蛋兄妹是烈士的子女,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去找……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什么?王悦和两个同伙打伤了看守的女警,从医院跑了?” 民警的话让温寒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王悦逃走了,还带着两个同伙? 温寒烟几乎立刻断定,一定是王悦挟持了狗蛋兄妹! 很快,温寒烟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王悦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按照规定,今天下午就要被转移到拘留所关押,等待警方完成案件调查后移交法院审判。 就在这个关键时候,她的同伙冒充医生和护士,趁女警不注意,将其打伤,然后带着王悦一起逃之夭夭。 警方目前得到的最新线索是,王悦等人很可能躲在小镇周边。 街上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帮忙寻找狗蛋兄妹的人。 温寒烟没有跟着大家一起去柏树坡,也没回家,而是径直回到自家大门口,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个裹着头巾、戴着口罩的身影进入了温寒烟的视线。 这人身材苗条,一看就是个女人。 她路过温寒烟身边时,眼神不停地偷偷打量着温寒烟,还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万启菊!”温寒烟突然开口。 女人被吓了一跳,脚步顿时有些慌乱,但很快又故作镇定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刚刚从郭爽身边走过,她都没认出我。” 温寒烟没心思和她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万启菊回过神来,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我就负责传个话、带个路,具体条件嘛,等你见到我哥和王悦,自然就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哥说了,你只能一个人去,要是敢耍什么花样,那两个小鬼可就没命了!” 温寒烟没有丝毫犹豫,果断说道:“行,你带路!” 夜色如墨,温寒烟跟着万启菊在小镇的街道上穿行。 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拨熟人,温寒烟都强装镇定,没有暴露万启菊的身份。 很快,她们就走进了柏树坡。 这片柏树林面积很大,寻找狗蛋兄妹的人都集中在郭爽发现书包和鞋子的坡底附近,仔细地搜寻着每一寸土地。 万启菊却带着温寒烟往坡上走,一直走到树林最深处。 四周阴森森的,夜鸟不时从头顶飞过,远处还传来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怪叫声。 万启菊吓得打了个哆嗦,转头看着温寒烟,惊讶地说:“你难道不害怕吗?这地方说不定有鬼呢!” 温寒烟冷笑一声,说道:“鬼?和有些人比起来,鬼根本不算什么。” 万启菊上下打量着温寒烟,一脸疑惑地说:“你这人真奇怪!看你就不好惹,王悦真能斗得过你?”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回头路了。 母亲已经去世,大哥又在坐牢,二哥是她唯一的亲人,从二哥把她拉进这件事开始,她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两人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继续前行,温寒烟一路爬到最高处。 在一处崖壁下,隐隐看到了一个废弃的窑洞。 “她真的来了!” 窑洞里传来王悦兴奋的声音,紧接着,一束强光直直地照在温寒烟脸上,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温寒烟!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 温寒烟停下脚步,冷静地问道:“孩子呢?不管你想和我谈什么条件,都得先保证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否则免谈!” 王悦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路景又不在这儿,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温寒烟不为所动,态度坚决地说:“我要见狗蛋和小欣!” “让她见,反正她今天也插翅难逃!” 躲在暗处的万启宁走了出来,语气阴冷。 他自然而然地揽住王悦的腰,两人的亲密关系一目了然。 很快,万启菊把狗蛋和小欣从窑洞里带了出来。 两个孩子嘴巴被胶带封住,双手也被紧紧捆住,腿上还绑着一根粗绳子。 挣扎过程中,孩子细嫩的皮肤被粗糙的麻绳磨破,鲜血染红了绳子。 从被绑架到现在,狗蛋虽然心里害怕极了,但一直强忍着没哭,还不停地安慰着被吓坏的妹妹,拼尽全力想要保护她。 此刻,在这荒无人烟的树林里,看到温寒烟出现,狗蛋就像看到了救星。 在他心里,温寒烟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一定是去世的爸爸妈妈在阎王面前苦苦哀求,才派她来保护自己和妹妹的。 因为嘴巴被封住,狗蛋和小欣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泪水止不住地从他们稚嫩的脸上滚落下来…… 斡旋,救孩子 温寒烟瞧见狗蛋和小欣的那一刻,心疼得像被狠狠揪住。 她心急如焚,只想立刻冲过去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可理智告诉她,必须保持冷静,慌乱只会让局面更糟。 “我已经来了,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把孩子放了吧。”温寒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镇定自若。 王悦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至极的事情,不屑地冷笑出声:“放了他们?他们要是下山,肯定会把我的事说出去,温寒烟,你当我是傻子吗?” 温寒烟看着王悦,眼神里满是嘲讽: “你觉得警察是吃素的吗?你们袭警逃跑,行踪早就暴露了。你要是逃了之后赶紧离开这里,说不定还能跑掉,可你偏不,还想着找我报复?”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两沓钞票晃了晃:“这里有两万块,足够你们找个地方躲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万启菊看到钱,眼睛亮了一下,眼里的贪婪一闪而过。温寒烟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狗蛋和小欣是烈士家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比我还重要。你们要是对他们下手,军方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温寒烟试图劝服他们。 万启菊赶忙说道:“二哥,咱们拿了钱赶紧跑吧,那些当兵的咱们可惹不起,现在全镇的人都在找这两个孩子!” “你给我闭嘴!”王悦大声呵斥道,“你懂什么!就因为他们是烈属,咱们更得把他们抓在手里当人质!” 说完,她又转头埋怨万启宁,“我就说别带你妹妹来,你非不听,看看现在,她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你说谁是蠢货!”万启宁狠狠瞪了王悦一眼,“原本我的计划多完美,让妹妹引开看守女警,我在窗边接应你逃走,谁知道你贪生怕死,死活不肯从二楼跳下去,非要走楼梯!” 想起这事儿,万启宁气得咬牙切齿,他在楼下都准备好了垫子,跳下来根本不会受伤,可王悦却坏了大事,直接撞上了警察。 要不是万启菊及时从背后砸晕女警,他们早就被抓了。 温寒烟看着两人争吵,趁机悄悄往前移动。 昏暗的光线成了她的掩护,而狗蛋和小欣似乎察觉到了温寒烟的意图,开始拼命挣扎,哭闹声成功吸引了万启菊的注意力。 就在万启宁和王悦吵完,准备一起对付温寒烟时,狗蛋突然抬起脚,用力踹在王悦的脚腕上。 “哎哟,你个小混蛋,敢踹我!” 王悦恼羞成怒,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狗蛋脸上,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脏话。 趁着这个机会,温寒烟猛地冲了上去,一肘子狠狠砸在万启菊的太阳穴上,然后迅速掏出藏好的枪,顶住了万启菊的脑袋。 万启菊反应过来后,惊恐地尖叫起来:“二哥,救我!” 局势瞬间反转。 谁也没想到温寒烟会带着枪,更没想到她能抓住这个机会反击。 原本还能保持冷静的万启宁慌了神:“你别伤害我妹妹!” 温寒烟手指扣在扳机上,冷冷说道:“给两个孩子松绑,放他们走!” 万启宁一时没反应过来,万启菊却哭着大喊:“哥!我不想死啊,你快按她说的做,放了那两个孩子!” 冰冷的枪口抵在太阳穴上,让她感觉死亡近在咫尺,恐惧到了极点。 “不行,不能放!”王悦阻拦道,“她手里拿的肯定是假枪,就是吓唬咱们的。要是放了这两个小鬼,咱们就真没活路了!” 她试图安抚万启宁:“咱们按原计划来,把这两个孩子和温寒烟都解决掉,然后趁乱去她家,把她的钱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我听说她手里至少有十万块的财物,足够咱们逃到边境去了。” 没错,王悦和万启宁一开始就盘算着要杀了温寒烟。 虽然他们报复的原因不一样,但最终目的都是为了钱财。 原本一切都进行得还算顺利,可现在万启菊被挟持,万启宁开始犹豫了。 万启菊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怎么忍心看着妹妹陷入危险。 “你妹妹就是个累赘,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而且逃亡路上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 王悦继续劝说道:“再说了,要是温寒烟手里拿的是真枪,早就开枪了,何必跟咱们废话。” 说着,她把匕首递给万启宁:“你去解决那个男孩,我来对付女孩,然后一起把温寒烟解决掉,咱们的仇就报了!” 温寒烟可没跟他们客气,枪口一转,对着万启菊的大腿就是一枪。 “啊!”万启菊惨叫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裤子,她痛苦地跪在地上,哭喊道:“二哥,我好痛啊!” 温寒烟再次举起冒着烟的枪,对准万启菊的脑袋: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不放人,我就打爆你的头!万启菊,你也别害怕,你要是死了,你哥也活不了,你们兄妹在黄泉路上还能作伴。” 万启菊哭着哀求:“二哥,我真的不想死,你放了那两个孩子吧!” 这一枪彻底镇住了万启宁,他虽然心狠手辣,但对妹妹还是有感情的。 “别……别杀我妹妹,我放人,这就放人!” 说着,他拿起匕首,割断了狗蛋手腕上的绳子,刚要去给小欣松绑,王悦冲过来把他推开。 “你疯了吗?就算你放了这两个小鬼,她也不会放过咱们的!咱们拿他们做人质,和她拼了!”说着,王悦伸手去抓小欣。 狗蛋刚一脱身,立刻扑了上去,张嘴死死咬住王悦的手腕。 趁着王悦吃痛松手,狗蛋抢过匕首,狠狠捅进了她的大腿。 万启宁见状,出于本能,拿着刀就朝狗蛋刺去。 温寒烟迅速举枪对准他:“不许动!谁敢动,我就打死谁!” 趁着这个空档,狗蛋抱起妹妹,跑到温寒烟身边:“温阿姨……” 温寒烟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却坚定:“带着妹妹赶紧走,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别回头!” 狗蛋却没有动。 温寒烟心急如焚,用力推了他一把:“还愣着干什么?你不走,是想害死我吗?” 听到这话,狗蛋不再犹豫,背起妹妹,钻进了茂密的草丛里。 草丛比他还高,很快,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温寒烟松了一口气,她拿着枪,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两人,不敢有丝毫松懈。 就在这时,离温寒烟最近的万启菊突然扑了上来,手里的刀直直地捅进了温寒烟的胳膊。 温寒烟吃痛,手一松,枪被万启菊抢走了。 王悦见状大喜,跑过来接过枪,毫不犹豫地对准温寒烟的额头,恶狠狠地说:“我杀了你,贱人!” 开口叫妈妈 王悦兴奋地扣下扳机,然而预想中的枪声并未响起,温寒烟也没有如她所愿,脑袋被子弹击穿。 “怎么回事?难道卡壳了?” 王悦满脸狐疑,不死心地再次扣动扳机,可依旧毫无动静。 “这不可能啊,刚刚她明明用这枪打伤了万启菊,我看得真真切切!” 温寒烟捂着受伤的胳膊,缓缓站起身,冷冷一笑:“别白费力气了,弹夹里本来就只有一颗子弹,刚才已经用掉了。” 听到这话,王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你这个贱人,竟敢耍我们!” 万启宁更是怒不可遏,怒吼着朝温寒烟扑过去,双手张牙舞爪地伸向她的脖子,想要把她置于死地。 可他还没碰到温寒烟的衣角,几个警察突然从一旁冲了出来,动作干净利落地将他制服在地。 “怎么会有警察!” 万启菊惊恐万分,眼神中满是慌乱:“这不可能!我一路上都小心翼翼,隐藏得很好,绝对不可能被发现的!而且我时刻警惕着,敢保证身后没有警察跟着!” 她看着被摁在地上的二哥,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解:“二哥,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呀……” 温寒烟不屑地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被染红的大米,朝着万启宁脸上扔去。 “你以为我会傻到一个人来给你们当人质?你也太小看警察了,真以为他们那么好糊弄?” 早在派出所得知王悦逃走的消息时,温寒烟就猜到狗蛋和小欣的失踪极有可能和她有关。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匆匆写了一张纸条留在民警桌上,随后回家把大米染成红色装进口袋。她心里清楚,王悦冲着自己来的,肯定会利用狗蛋兄妹引她现身。 所以她在纸条上详细写下了自己的计划,还特意叮嘱警察,为了保证孩子安全,不要靠得太近,以防王悦等人狗急跳墙。至于那把枪,是蒋书星留给她防身用的。枪里只有一颗子弹,主要是用来震慑坏人,同时也能防止手枪落入坏人手中作恶。 王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掉进了温寒烟设的陷阱里,这里恐怕早就被警察包围了,她插翅也难飞。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人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满心的怨恨与不甘如潮水般涌来。 她觉得上一世自己过得那么风光,这一世本该痛苦的人是温寒烟才对,老天爷怎么就不长眼呢? 于是,她转身就往山上跑,一心想着找机会逃走。慌乱之中,竟不知不觉跑到了悬崖边上。 “王悦,你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警察大声警告道,“乖乖认罪伏法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要是继续抵抗,只会让你罪加一等!” “我有什么罪?我为什么要认罪?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 王悦疯狂叫嚷着,整个人就像失控的疯子:“路景凭什么不娶我?上一世他明明娶了我!都是温寒烟,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她才是那个该死的贱人!” 温寒烟也追了上来,远远地看着王悦在那里发疯。 “温寒烟,你这个狐狸精!你到底什么时候勾引了路景,让他对你死心塌地,为你付出一切?” 王悦咬牙切齿地说道: “上一世,你知道我是怎么嫁给路景的吗?我拿你当筹码威胁他!我说如果他不娶我,你在王家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会受尽公婆和丈夫的折磨。他原本一脸冷漠,听到这话,脸色当时就变了。” 说着,王悦用恶毒的眼神盯着温寒烟,“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在嫁给我哥之前,是不是就和路景有一腿?你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温寒烟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也有些泛红。 她不知道上一世错过了什么,更不明白路景为什么会为了她牺牲自己的婚姻和幸福。 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能让他做出这样的付出? “这一世,你为什么突然悔婚?你把我家人送进监狱,还抢走了我的男人,毁了我的人生,你说,你该不该死!” 一旁的警察听着王悦的话,只觉得她简直疯了,什么前世今生,这种荒诞的说法谁会相信? 此时的温寒烟,已经听不见王悦的叫骂了。 一些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闪过:一只通人性的老黄牛驮着一个小男孩走在幽静的林间小路上,脖子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紧接着,画面一转,她突然被人推下悬崖,坠落时砸到了老黄牛身上,眼睁睁看着最亲密的伙伴口鼻喷血,死在自己眼前…… 王悦还在不停地叫嚣:“温寒烟,你以为你赢了?我告诉你,路景很快就要死了,到时候你就是个寡妇,你也别想好过!” 警察小心翼翼地靠近王悦,寻找着合适的抓捕时机。 王悦像是彻底疯了,在悬崖边又哭又笑,嘴里不停地谩骂着。 情绪激动之下,她一步步退到了悬崖最边缘。 “谁也别想抓我!我是军属,我和柴三宝还没离婚,我不会把位置让给宋明姗的,这都是我努力得来的……啊!” 话还没说完,她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直地坠入悬崖。 “救命啊!我不想死……” 山谷间回荡着王悦绝望的呼喊,很快,一切又归于平静。 这一切过后,温寒烟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山顶的,又是如何穿过柏树坡回到家中的。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她脚步踉跄地走进院子。 院子里站满了人,看到她推门进来,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和掌声。 狗蛋从爷爷怀里挣脱出来,迈着稚嫩的步伐,一步步朝着温寒烟走去。 小欣动作更快,像个受尽委屈终于找到妈妈的孩子,大哭着扑进温寒烟的怀里。 “妈妈!”小欣这一声呼喊,没有像往常那样叫“温阿姨”,而是脱口而出喊出了“妈妈”,这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流露。 温寒烟紧紧抱住小欣,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 她缓缓蹲下身子,轻轻亲吻着小欣的脸蛋,温柔地安慰道:“别怕,宝贝,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小欣搂着温寒烟的脖子,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还时不时在她脸上亲一口。 这一声声“妈妈”,像最温暖的春风,吹进了温寒烟的心里,让她的心变得无比柔软。 狗蛋也走到了温寒烟面前。 在等待的这一夜里,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温寒烟孤身一人救他们时的勇敢模样。 在他心里,只有妈妈才会这样不顾一切地保护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里,狗蛋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 他张开瘦弱的双臂,学着小欣的样子,紧紧抱住了温寒烟。 “妈妈,谢谢你,我真的好爱你!” 救命恩人竟是我自己! 温寒烟当初把狗蛋和小欣接到身边的时候,心里纯粹得很,从未想过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更不敢奢望着能听到他们喊自己一声“妈妈”。 在她心里,“妈妈”这个称呼无比神圣,她总觉得自己担不起这样的名分。 她只是出于心底那份最质朴的善意,想要保护这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想要守护烈士的后代。 这些日子以来,她全心全意地照顾着狗蛋和小欣,只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长大。 要说完全不求回报,那是假话。 可温寒烟心里清楚,他们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自己没道理也没资格去要求他们做什么。 小欣喊出“妈妈”,这在温寒烟的意料之中。 小欣年纪小,对母亲的依赖感更强,温寒烟对她关怀备至,她自然而然就亲近、喜爱上了这个像妈妈一样照顾她的人。 但狗蛋不一样。 狗蛋早年经历了许多波折,这让他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也更加警觉。 刚见面的时候,他就像一只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戒备,甚至还十分抗拒温寒烟。 如今能让狗蛋敞开心扉,喊出那一声“妈妈”,温寒烟觉得自己所有的付出都值了。 她又哭又笑,一手紧紧抱着小欣,一手温柔地搂住狗蛋,轻轻应了一声。 这温馨的场景太令人动容,就连郭爽也没忍住,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哎呀,寒烟,你受伤了!” 言朵眼尖,看到温寒烟胳膊上的血迹,急忙跑了过来。 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喧闹起来,瞎子奶奶也焦急地摸索着,嘴里不停地呼唤着温寒烟的名字。 “寒烟!乖孩子,你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啊?” 有懂医术的军属赶忙拿来急救包,帮温寒烟处理伤口。 好在万启菊当时又慌张又没什么力气,只是用刀划破了温寒烟的皮肤,并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伤害。 经过一番消毒、包扎,远处传来了公鸡打鸣的声音,天就要亮了。 狗蛋兄妹和温寒烟平安归来,守了一夜的军属们这才放下心,陆续离开了。 “寒烟,以后有啥事儿,你尽管开口,我们随叫随到!”言朵身体不太好,熬了一夜后,看上去疲惫不堪。 “咱们男人在前线拼命保家卫国,咱们女人在后方可不能给他们添乱!” 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让温寒烟别把这件事告诉路景,免得他担心。 “言阿姨,您放心,我明白的!”温寒烟笑着说道,“就算您不说,我也正想拜托您跟其他军属说一声,别把这事儿传出去。” “难怪启澜那么喜欢你!”言朵一脸欣慰,“我听我家老田说,最多一年,他们就能回来了,到时候让启澜好好收拾那些坏人!” “王悦已经死了!”温寒烟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从悬崖边掉下去了,除非有奇迹发生,不然肯定没救了。” 这世上确实有奇迹。 就像小时候的她,也曾坠下山崖,是那只通人性的老黄牛救了她一命。 在回家的路上,许多被遗忘的画面在温寒烟脑海中不断浮现。 那些画面既陌生又真实,还带着几分骇人的恐怖,但也解开了她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 在那些记忆里,有一个叫路景的少年郎…… 人群渐渐散去,小院恢复了平静。 “明姗,王悦死了!” 温寒烟缓缓站起身,看着一直坐在台阶上沉默不语的宋明姗,平静地说出了这个消息。 “我刚才听到了!”宋明姗想要笑一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王悦死了,她心里积压的那口恶气是出了,可她被毁掉的人生,身上和心里那些抹不掉的伤疤,又该怎么办呢? 她和吴班长之间,隔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看到宋明姗一脸迷茫,郭爽有些不解。 “王悦死了,你怎么不开心啊?难道你还同情她这种坏透了的人?” 温寒烟轻轻拉了郭爽一下。 “两个孩子受了惊吓,一晚上没睡,你带他们去休息吧,我和爷爷说会儿话。” 郭爽听了,带着狗蛋兄妹回房休息。宋明姗也没说话,默默搀扶着瞎子奶奶回了屋。 秋意越来越浓,温寒烟裹紧身上的衣服,走到坐在台阶上抽旱烟的羊倌爷爷身边。 爷爷平时很少抽烟,只有遇到棘手的大事时,才会像现在这样不停地抽旱烟。 “爷爷。” 温寒烟在爷爷身旁坐下,像小时候那样,亲昵地趴在爷爷的膝盖上。 “我全都想起来了,我和路景很早就见过面。他一直说的那个救命恩人,其实就是我!” 想到自己之前因为这个“救命恩人”吃了那么多醋,温寒烟心里五味杂陈,又好气又好笑。 路景这个大骗子,就这么看着她难过、吃醋,却始终不肯说出真相。 羊倌爷爷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低头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 “你别怪他,这都是我的主意!”爷爷深吸一口旱烟,缓缓说道,“你为了救他,差点把命丢了,他哪还有脸再纠缠你?他是怕再连累你啊!” “那种危险的事,发生一次就够了,爷爷就算拼了老命,也不能再让你出事!” 温寒烟从来没有因为自己不是爷爷的亲孙女而感到难过。 她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爷爷奶奶对她毫无保留的爱,那是他们全部的心血。 “后来你阴差阳错嫁给了他,我本来不反对把真相告诉你,可他又不肯说了。”爷爷把烟杆放在一旁,轻轻帮温寒烟理顺头发。 “一方面,他试探过几次,发现你不愿意回忆那些痛苦的过往,他心疼你,舍不得让你难受;另一方面……” 爷爷顿了顿,接着说道:“他知道自己要上战场,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说,如果自己回不来,那些事就没必要让你知道了,免得你伤心。” “一开始,我不太同意你嫁给他,就怕你跟着他吃苦。可现在……” 爷爷环顾着这个虽然朴素,却充满温馨的小院,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把你照顾得很好,爷爷也就放心了。” 说着,爷爷摸了摸温寒烟的头。 “寒烟啊,等启澜打完仗回来,你就和他好好过日子,生几个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好。趁着我和你奶奶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帮你们带带孩子!” 光是想象着重孙在身边嬉笑玩耍的场景,羊倌爷爷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温寒烟没有说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里一阵酸涩。 仗总会打完的,胜利也终会到来,可她的路景,还能平安归来吗? 爷爷期盼的儿孙满堂,她真的能实现吗? 这一次分别,或许就是永别…… 深深浅浅是缘分 温寒烟一整晚都没合眼,却没有丝毫困意。 此刻的她,像是在和时间赛跑,与江裔琛、敌人,还有死神争夺每一分每一秒。 “郭爽,醒醒,我有事儿跟你说。” 温寒烟走进狗蛋和小欣的房间,轻轻摇醒了正搂着小欣睡觉的郭爽,声音压得很低。 两人来到温寒烟的卧室,郭爽打着哈欠,刚要张嘴询问,就瞧见床上放着一个装满行李的提包。 “你这是要出远门吗?”郭爽一脸诧异,下意识地问道。 “没错,我要出趟远门,可能……得有半年时间回不了家,之前我跟你提过这事儿。” 温寒烟一边说着,一边把床上的几件衣服塞进包里。 “我下午就出发,先去县城和林向明把生意上的事儿交代清楚,明天一早去省城坐火车。” 昨晚温寒烟回来就碰上狗蛋兄妹被绑架的事,大家都忙着找人,郭爽也没机会细问。 她还以为温寒烟之前去省城已经把生意安排妥当了呢! “行,你放心走吧,家里有我呢!” 郭爽没有多问,她对温寒烟向来是无条件信任。 温寒烟沉默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封好的信封递给郭爽。 “要是江清泉的家人来找我,大概率是江裔琛亲自来,到时候你把这封信交给他。” 信封厚厚的,里面显然是一封长信。 郭爽虽然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还是小心地把信封收好。 “你这次去省城见到江裔琛了吗?他愿意和咱们合作吗?” 温寒烟肯定地回答:“他会同意合作的,只是早晚的问题。要是他来了家里,不管提什么要求,你都尽量满足他。”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郭爽不禁担忧起来。“万一江裔琛的要求太过分了怎么办?” 温寒烟笑了笑,安慰道:“不会的,你别担心。说不定以后,他会成为你们强有力的依靠。” 郭爽疑惑地反问:“你说‘你们’,怎么不是‘我们’呢?寒烟,你这话听起来怪吓人的,就好像在交代后事一样,我心里直发慌。” 说着,郭爽突然反应过来,跳了起来:“哎!你该不会是想去战场找路景吧?我听说过有的军属太想丈夫,就千里迢迢跑去前线了!” 她双手抓住温寒烟的肩膀,迫使温寒烟看着自己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要去找路景?” “我找他干什么呀,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才不会为了男人冲动行事。” 温寒烟为了让郭爽安心,撒了个小谎:“我和林向明还有赌约呢,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吧。” 郭爽将信将疑,但看着温寒烟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相信她。 “你可别做傻事,爱情虽然重要,可生命更宝贵啊。” 吃过早饭,温寒烟又以出门做生意为由,和爷爷奶奶告别。 两位老人年事已高,对孙女十分信任,没有丝毫怀疑,还不停地叮嘱温寒烟别太操劳。 “能赚钱固然好,要是赚不到,就回来,爷爷奶奶以前能养你,现在也一样养得起。” 奶奶摸索着拉住温寒烟的手,颤抖着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几百块钱,有零有整,还带着奶奶的体温。 “这是奶奶攒的钱,你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老话说得好,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出门在外,没钱可不行。” 温寒烟床下的提包里装着五十万,相比之下,奶奶的这几百块钱不算什么。 但温寒烟还是乖乖接过钱,用手帕重新包好,放进衣服最里面的口袋。 “妈妈!”刚睡醒的小欣扑进温寒烟怀里,奶声奶气地叫着。 小女孩望着温寒烟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依赖,那是孩子对母亲纯粹的爱。 狗蛋也走了进来。 他不像小欣那样直白,只是默默靠在温寒烟身边,透着一股黏人的劲儿。 “哎哟,真好啊!”郭爽笑着打趣,“寒烟,你这就是儿女双全的幸福模样呀!” 温寒烟温柔地摸了摸狗蛋的头,说道:“狗蛋,妈妈要出远门做生意,你是小男子汉,要承担起责任,知道吗?” 狗蛋用力地点点头,握紧小拳头保证道:“嗯!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太爷爷、太奶奶,还有妹妹。” “那我呢?你就不管我啦?”郭爽笑着逗他。 狗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你又不需要人照顾,而且等仗打完了,你就要嫁人啦!” “我嫁给谁呀?还打完仗就嫁人?”郭爽捏着狗蛋的鼻子,无奈地笑了。 “你别欺负我儿子!”温寒烟拍开郭爽的手,把狗蛋护在身后,“你嫁给谁?当然是嫁给李南方啦!” 这话一出口,郭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别乱说!我和李南方没什么关系!” 小欣靠在温寒烟怀里,大声说道:“可是我和哥哥都看到李爸爸抱你了,他还说等回来就娶你呢!” “哥哥说,只有要结婚的人才能这样抱抱,不然就是耍流氓!” 小欣的话让温寒烟忍不住笑出声,郭爽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两个小家伙,真是机灵得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李南方对你的心意,大家都看在眼里,你就别再拒绝了。” 温寒烟轻声劝道:“路景临走前特意嘱咐我,让我多劝劝你,尤其是你和李南方的事儿……” “要是你真不喜欢他,就跟他说清楚,别耽误人家。” 郭爽抬起头,着急地说道:“我会拖累他的!我妈是劳改犯,我的家庭情况会影响他进步的!” “可你也是拥军模范啊,这功过相抵,没什么影响不影响的。” 温寒烟停顿了一下,认真地说:“郭爽,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难说,有的深,有的浅,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听我的,给李南方写封信,让他在前线也能有个盼头,他们在前线太苦了。” 郭爽低下头,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反驳。 温寒烟知道郭爽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她松了口气,看了看手表,到了该出发的时间。 大家都以为温寒烟是出门做生意,所以送行的气氛轻松愉快。 一直把她送到巷子口,温寒烟在亲人们的目光注视下,故作轻快地离开。 没有人看到她眼底强忍着的泪水。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还能不能再见到深爱的人,还有她的孩子们。 她只能一直向前走,不敢回头,生怕那些牵挂羁绊住自己走向未知的脚步。 走出镇子,温寒烟终于停下脚步。内心的悲凉如潮水般涌来,她靠在路边的树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突然,身后传来呼喊声。 “温寒烟!” 纵死,亦盼伴君旁 温寒烟猛地打了个哆嗦,像是从一场噩梦中惊醒,眼眶泛红,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 她慌乱地抬手,用衣袖使劲蹭着脸,试图抹去那满脸的泪痕,不想让旁人瞧见自己这副狼狈模样。 一扭头,就对上了宋明姗清冷的目光。 宋明姗手里拎着个小巧的皮包,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在房里歇着吗?” 温寒烟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还有未散尽的哽咽。 往常宋明姗的性子就有些古怪,早上没露面,大家也都没太在意。 “你这是要去哪儿?” 宋明姗丝毫没有理会温寒烟的问题,直截了当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意味。 温寒烟心里“咯噔”一下,眼神开始闪烁起来,赶忙说道:“我啊,我是要出趟远门谈生意,你可别误会了!” 她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一些,还放柔了语调劝道:“你快回屋去吧,要是爷爷奶奶找不见你,该着急了。” “别骗我了,温寒烟!” 宋明姗直直地盯着温寒烟的眼睛,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王悦好几次念叨着上一世的事,起初我还以为她疯了。 可后来,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那些场景很陌生,却又无比真实。 我知道,那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柴三宝的结局、路景的结局,还有你的,我都清清楚楚。” 宋明姗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晓前世之事的,我也不想追究。我只知道,这一世,我一定要救柴三宝!” 她握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决然: “寒烟,我不会拖你后腿的,相反,我能成为你的得力帮手。 我脑子里的那些画面,能知道他们牺牲的地点,这对你救人肯定有用! 你从王悦那儿得到的消息有限,就这么贸然前去,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温寒烟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宋明姗说得没错,王悦提供的信息确实太少,想要救人,难度极大。 可这一路危险重重,宋明姗跟着去,万一出了事…… “这一趟真的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是死路一条,你真的想好了吗?” 温寒烟恢复了冷静,认真地看着宋明姗,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死?我都死过好几次了,还会怕吗?” 宋明姗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笑容里却藏着几分苦涩:“就算真的要死,我也希望能离他近一些。” 温寒烟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心中迅速权衡着利弊。 她环顾四周,看到一个扛着锄头的老乡正从旁边路过,便赶忙上前拦住对方。 “王大叔,麻烦您跑一趟我家,跟我爷爷奶奶说一声,就说我和明姗一起出门了,让他们别担心。” 温寒烟客气地说道,眼里满是诚恳。 安排好这些后,温寒烟和宋明姗便踏上了前往县城的路。 两人一路步行,偶尔交谈几句,更多的时候是沉默。 县城并不近,可她们心中都有着坚定的信念,脚下的步伐也格外有力。 温寒烟要去见林向明,有些事情得提前和他交代清楚。 林向明在县城租了个院子,平日里就喜欢和几个朋友在这儿吃喝玩乐。 这会儿,他正和几个狐朋狗友围在院子里的烧烤架旁,有说有笑地烤着肉,院子里弥漫着烤肉的香气和烟火气。 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林向明扭头看去,看到温寒烟的那一刻,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哎,你怎么来了?” 温寒烟没有寒暄,直接说道:“我来和你说生意上的事,我在省城见到江裔琛了。” 这话一出,林向明瞬间兴奋得跳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真的?你真见到江裔琛了?他怎么说?答应合作的事了吗?” 温寒烟没有回答,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几个竖着耳朵偷听的陌生男人。 林向明反应过来,立刻不客气地将那几个狐朋狗友往外推。 “走走走,今天没心情陪你们玩了,改日再约!”林向明一边推搡着,一边说道。 “别啊,老林,不是说好吃完烧烤去艾斯米莉夜总会吗……哎哎哎,你怎么还急眼了?” 那几个男人一边抱怨,一边被林向明推出了院子。 院子里顿时一片狼藉,烧烤架上的肉已经烤糊了,冒着黑烟,散发着刺鼻的焦糊味。 温寒烟看着盘子里剩下的生肉,对宋明姗说道:“明姗,你把这些肉烤了吧,就当咱们的晚饭。” 林向明这会儿哪还顾得上烤肉,他心急火燎地拽着温寒烟进了房间,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江裔琛到底同不同意合作?” “最多半个月,他肯定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只管提条件,怎么对咱们的生意有利就怎么说!” 温寒烟冷静地说道,眼神里透着一股自信:“不过,我要改一下协议书,之前说的三七分成,我要改成四六分成!” “喂,你这女人也太贪心了吧!再说了,你以为江裔琛是好糊弄的吗?还敢说让我随便提条件这种大话!” 林向明嗤笑一声,满脸的不屑:“除非你是江裔琛那个失散多年的妹妹,不然我告诉你,谁都别想从江裔琛那儿占到便宜!” 温寒烟表情平静,眼神直直地盯着林向明,没有说话。 渐渐地,林向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体,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该不会真的是江裔琛那位失散多年的妹妹吧?” “四六分成,你同意吗?” 温寒烟没有回答林向明的问题,再次强调了自己的要求,语气不容置疑。 “我要是说不同意,以后就没机会和江裔琛合作了,对吧?” 林向明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脸上露出一丝恐惧:“甚至我还可能会被江裔琛报复,彻底被逐出商界,连做小买卖的资格都没有了?” 温寒烟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过了片刻,林向明抬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抽了一下,虽然力道很轻,但也表达了他内心的懊悔。 “你等着,我这就去重新拟协议书,就按你说的,四六分成!” 说完,他急匆匆地冲进书房去拟合同了。 温寒烟走出房间,来到院子里,帮着宋明姗一起烤肉。 烤肉的烟火升腾起来,熏得两人的眼睛有些发酸。 “你就是江家丢失多年的女儿吧!” 宋明姗一边熟练地翻转着烤肉,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语气十分肯定。 “何以见得?难道你脑子里还记着和我身世有关的画面?那你说说,我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温寒烟拿起一串烤好的肉,慢慢地吃着,看似漫不经心,可心里却紧张得很。 “你死在了王悦家后院的柴房里。到死,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宋明姗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温寒烟的心上。 温寒烟的手微微一抖,像是被烤串烫到了嘴,肩膀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咬着牙说道:“上一世王家做了那么多坏事,却一点报应都没有,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你怎么知道江家没遭到报应呢?” 宋明姗将一串烤牛肉递给温寒烟,接着说道:“就在你死后的第二天,江裔琛找来了。他来晚了一步,只看到了你那枯瘦如柴、伤痕累累的尸体。” 宋明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忍,继续说道: “江裔琛像是疯了一样,把每一个虐待过你的人都捆了起来,让他们跪在你的棺材前,然后一个一个地杀了。 为你报完仇后,江裔琛在你的坟前自杀了。他没能带你回家,就选择在另一个世界陪着你、保护你。” 温寒烟听完,眼眶再次湿润了,心中五味杂陈。 她怎么也没想到,上一世竟会是这样的结局,更没想到江裔琛会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矢志不渝 宋明姗宛如一本尘封的历史古籍,只要温寒烟询问起前世的事儿,她总能迅速且准确地给出答案,那些过往的记忆在她口中如同电影般徐徐展开。 “那江家其他人呢?后来都怎么样了?”温寒烟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情绪的波动让她连手中的肉串掉落都浑然不觉。 “知道你去世的消息后,你母亲和爷爷奶奶在短短三个月内,相继离世。接连失去这么多亲人,对你父亲的打击太大了,他心脏病突发,没抢救过来。” 宋明姗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在温寒烟的心上。 “至于你的几个哥哥……” 宋明姗微微歪着头,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印象里没了他们的消息,估计多半也没能长寿,早早地就不在了。” 听到这些,温寒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家人狠心抛弃的孩子,无数个夜晚,她在心里埋怨、诅咒着亲生父母。 可如今才明白,一切都错得离谱! 她从未想过,自己在家人心中竟如此重要,大哥甚至为了她,不惜赔上性命。 而她的离去,就像熄灭的烛火,让母亲和年迈的爷爷奶奶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们带着无尽的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要是我处在你的位置,我肯定现在就改变行程,不去南疆了,直接去兰城和江家相认!” 宋明姗看着温寒烟,语重心长地劝道:“你难道不怕还没和亲人团聚,就像上一世那样丢了性命吗?真的值得为了一个男人去冒这么大的险?” 宋明姗顿了顿,又抛出心中的疑问: “还有,你为什么不和江裔琛相认呢?甚至还故意把他骗到县城,这一来一回,至少得花半个月时间! 以江裔琛的本事,查出真相轻而易举。他很快就会发现,你就是他和家人找了这么多年的宝贝妹妹。” “我害怕,我怕一旦沉溺在家人给予的温暖里,就再也没有勇气和决心,去冒险救路景了。” 温寒烟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可脸上挤出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人都是自私的,谁不想守着眼前的幸福,又有谁愿意主动去吃苦呢?” 所以,她不敢和江裔琛相认,哪怕心中有万般不舍,也只能狠下心离开。 她必须在江裔琛喊出那声“妹妹”之前,踏上救夫的艰难道路。 “你难道不怕以后会后悔吗?”宋明姗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比起后悔,我更害怕如果放弃了路景,自己却苟且活着,往后的日子都将活在悔恨的阴影里,那才是真正的煎熬。” 温寒烟沉默了片刻,坚定地说道:“所以,我就跟着自己的心走,不管前方等待我的是平坦大道,还是万丈深渊,我都决定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没错,义无反顾!” 宋明姗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钦佩。 “难怪路景会这么爱你,上一世他为了让你过上安稳日子,宁愿违背自己的心意,娶了王悦。可他也太傻了,为什么不直接把你带走呢?” 是啊,为什么呢? 温寒烟心里也满是疑惑,可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路景能给她。 这时,屋里传来林向明的脚步声,不一会儿,他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拟好的协议书,恭恭敬敬地递给温寒烟: “温小姐,哦不,江小姐,您看看这协议还有没有要补充修改的地方,我马上照办!” 温寒烟大致浏览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便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林向明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坐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江小姐,您这趟……是打算回兰城和家人团聚吗?” 见温寒烟没有回应,他赶忙又补充道:“要是您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只是……要是您见到江大少,还请您在他面前多美言几句!” 温寒烟笑了笑,说道: “等他来找你的时候,你把这份协议书给他看,就说我想多赚点钱,他会明白的,也会满足你的合理要求。当然,你可别太贪心了。” 夜幕降临,温寒烟和宋明姗找了家旅社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两人就匆匆赶往长途汽车站,准备搭乘汽车前往省城火车站。 巧的是,还是上次那个热情的女售票员。 她一看到温寒烟,脸上立刻露出亲切的笑容:“妹子,又去省城办事呀?这次还是明天就回来吗?” “我要出趟远门,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温寒烟笑着回应道:“等我回来的时候,还坐您的车回家。” “好嘞!我可记着这话了,就盼着你平安回来!”女售票员热情地说道。 有了上次的经历,温寒烟这次下车时格外小心,紧紧抱着装钱的提包,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不让任何人有靠近的机会。 等乘坐三轮车赶到火车站时,温寒烟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毕竟带着这么一大笔钱,在这个小偷频发的省城行动,要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 她甚至想过要不要雇个强壮的保镖来保护自己和宋明姗,可又担心保镖心怀不轨,反而算计她们,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省城没有直达南疆的火车,她们得先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到庆城,然后在庆城转车,再坐二十多个小时才能抵达南疆。 “南疆正在打仗呢,除了当兵的往那边去,哪有老百姓往火坑里跳呀!” 车站的售票员是个中年男子,看着眼前两个年轻柔弱的女孩,忍不住好心提醒道:“小姑娘,我可不是吓唬你们,这个时候去南疆,简直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温寒烟却没有丝毫动摇,语气坚定地说道:“麻烦您给我们两张去庆城的卧铺票,最好是挨着的,我们俩也好有个照应。” 售票员无奈地摇了摇头,收下钱后把票递给她们:“去庆城的票还算好买,但是从庆城去南疆的票就不好说了。现在那边打仗,除了军列,普通火车大多都停运了。” 听到这话,温寒烟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如果庆城到南疆的火车停运了,那她们该怎么去南疆呢? 拿着车票走进候车室,温寒烟心里一直在琢磨去南疆的办法。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哎!这不是小温吗?” 温寒烟闻声转过头,发现是照相馆的退伍老兵郑远强正站在她们身后。 她回过神,疑惑地问道:“郑大哥,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南疆!” 郑远强神情严肃,声音低沉有力。 “前线的战事陷入了僵局,能参战的队伍都被派到了最前线。 我听说,退伍老兵们自发组织了一个预备队,和当地的民兵一起负责后勤保障工作。 我们要去抬伤员、搬运物资,要是一线的官兵们遭遇不测,我们这些老兵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和敌人拼了! 绝不能让那些侵略者踏进我们的边境一步,伤害我们的同胞!” 郑远强说完,突然看向温寒烟和宋明姗,问道: “你们俩呢?现在兵荒马乱的,你们两个女孩子这是要去哪儿?该不会……也要去南疆吧?” 这女娃是个大福星 南疆的战火已经燃烧了好些年,一批又一批的热血子弟兵奔赴这片充满硝烟的战场。 这些官兵里,不少人都已成家,在后方有着牵挂的家人。 在这动荡的战争岁月里,爱情愈发显得纯粹而珍贵。 郑远强这些年在南疆前线,见过太多军嫂们不顾艰难险阻,一路奔波来寻找自己的丈夫。 有些军嫂甚至直接在边疆的小城里安顿下来,只为了能离丈夫更近一些。 路景和温寒烟新婚不久,两人感情深厚,如胶似漆。 温寒烟如此执着地要去南疆找路景,倒也在情理之中。 而宋明姗这边,镇子本就不大,柴三宝被骗婚的事情早就传得人尽皆知。 宋明姗作为这段不幸婚姻里的受害者,实在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郑远强心想,换做自己是宋明姗,恐怕也会不顾一切地前往南疆,去寻找那个牵挂的人。 一时间,郑远强有些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两个执意要去南疆的女人。 “郑大哥,这一路上可就麻烦您多照应我们了!”温寒烟诚恳地说道。 郑远强张了张嘴,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认真说道: “你们就放心跟着我,你们的男人在前线保家卫国,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你们安全带到!” 等到检票上车,温寒烟主动掏钱给郑远强补了一张卧铺票。 虽说他们的铺位起初并不挨着,但好在都在同一个车厢。 郑远强又和温寒烟上铺的大哥商量了一下,换了个位子,三个人这才挨在了一块儿。 “你们既然铁了心要去南疆,那可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郑远强皱着眉头提醒道: “现在从庆城去南疆的客运列车已经停运了,只剩下军列和货车。 咱们没有乘坐军列的资格,大概率只能坐货运列车了。 要是能坐上闷罐车还好,至少能遮风挡雨,可要是那种普通的货运车厢,接下来二十多个小时,风吹日晒雨淋的……” 想到这里,郑远强忍不住劝道: “要不你们就在庆城住下,等我到了前线,见到路景和柴三宝,让他们找时间去庆城和你们团聚!” 郑远强一想到两个年轻姑娘要蜷缩在满是煤灰的货运车厢里,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男人在战场上拼命,不就是为了让家人能过上安稳日子吗? 郑远强说到做到,他像个尽职的卫士一般,稳稳地坐在过道的座位上,眼神警惕地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温寒烟见状,终于放下心来。 她把装着钱的提包放在枕头边,盖上被子,渐渐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温寒烟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她长大的温家村。 村口的土坡上,一个老爷爷正赶着一群牛慢悠悠地走着,牛群“牟牟”地叫着。 其中有一只领头的老黄牛,温寒烟一眼就认了出来,那熟悉的模样让她心里涌起一阵亲切感。 老倌儿怀里揣着一把又红又甜的酸枣,嘴里哼着当地粗犷又质朴的民歌。 “爷爷!” 一个穿着红棉袄、黑棉裤,头上扎着两个小羊角辫的小女孩,欢快地朝着老倌儿奔了过去,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领头的老黄牛也凑了过来,亲昵地用脑袋蹭着小女孩的胳膊。 “乖囡囡,你看爷爷给你带啥好吃的了!”老头笑着,像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酸枣,挑了一颗放进小女孩嘴里。 小女孩刚把酸枣含进嘴里,就被酸得皱起了眉头,口水也忍不住流了出来。 老倌儿看着孙女这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轻轻把小女孩抱起来,放在黄牛的背上。 “走咯,咱们回家!” 老倌儿赶着牛群,带着小女孩,迎着夕阳的余晖,慢悠悠地走进了那座虽然贫寒,却充满温情的小院。 突然,梦境一转,原本热闹温馨的小院变得冷冷清清。 角落里堆满了落叶,牛圈里空荡荡的,再也没有黄牛的身影。 这时,一个瘸腿的年轻男人缓缓推开了小院的门,他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和痛苦。 这人正是江裔琛。 “您一说被捡来的小女孩和养牛的老夫妻,我就猜着是温五爷家!” 说话的是村里的的村长,他身材瘦瘦小小。 以前,温寒烟经常和村长家的女儿一起玩耍。 “哎哟,那都得是十八九年前的事儿了。五爷在山里捡到一个女娃,那女娃白白胖胖的,看着就招人喜欢,村里好几户人家都想要收养,可五爷没舍得。” 村长回忆起往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老两口弄来一头黄牛,就靠着这头牛把这女娃养大了。不是我吹牛,这女娃在咱们十里八乡,那都是出了名的好看!” 村长说起温寒烟,眼神里满是温柔,就好像在夸自己的亲闺女一样。 “这女娃可孝顺了,为了给奶奶治病,她把自己卖给了外村的大户人家。 哪知道那家人是骗子,还好有个军官及时出现救了她。 后来女娃就嫁给了这个军官,这军官有本事,把五婆婆接到省城把病治好了。 就在前些日子,还派人把五爷老两口接走享清福了呢!” 村长说到这儿,眼里满是羡慕: “咱们这穷山沟沟里,有几个人出过远门、坐过汽车? 可五爷老两口是坐着部队的军车离开的,那场面,在咱们这儿可是独一份儿,村里人都眼馋着呢! 都说这女娃是个大福星!” 江裔琛静静地听着村长的讲述,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小女娃清苦却又幸福的童年画面。 “这小女娃可调皮了,不是爬上东家的墙,就是去揭西家的瓦,还拿弹弓打我家的老母鸡呢!” 村长笑着继续说道: “村民们找五爷告状,五爷就把小女娃拎出来训话,可小女娃一哭,五爷立马就心软了,半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等五爷一转身,小女娃就偷偷偷笑,还吐着舌头继续去干坏事,把我家闺女都带坏咯!” 江裔琛听着这些趣事,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小女娃调皮捣蛋后的模样,肯定是表面上乖乖认错,一转身就又吐着舌头坏笑,挽起袖子接着干那些让大人们头疼的事儿。 他小时候也是这样,总是记吃不记打,没少挨父亲的揍,家里的擀面杖都被打断了好几根。 终于,江裔琛打断了村长的回忆。 “说了这么多,您还没告诉我,这个被捡来的女娃叫什么名字呢?” “我们村里五十多户人家,都是庄稼人” 村长回答道:“五爷没什么文化,不会给孩子取名,就专门找我爹帮忙。我爹以前是个教书先生,特别喜欢研究《诗经》和《楚辞》。” 村长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爹列了好几个名字让五爷挑,像静安、芬芳,都挺好听的,可五爷觉得这些名字配不上他家孙女。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爹又翻了好多书,重新挑了几个名字,这次,五爷终于相中了一个!” 这是一段温寒烟从未知晓的过往,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名字是爷爷随便取的,却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曲折的故事。 原来,爷爷对她的爱,从取名那一刻起,就已经倾注了全部的心血。 梦境里,江裔琛向前走了几步,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他相中了哪个名字?最后她叫什么?” 村长得意地捋了捋山羊胡,笑着说道:“这女娃的大名可好听了,她叫温寒烟!” 你长得跟我一个表姑好像 温寒烟从睡梦中猛地惊醒,清晨的阳光轻柔地洒在她脸上,可那脸颊上挂着的泪珠,在微光中闪烁,透着无尽的哀伤。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郑远强一脸关切地看着温寒烟,眼中满是担忧: “你昨晚一整晚都在说梦话,一会儿喊爷爷奶奶,一会儿又叫大哥,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可把人吓坏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 “别说是你一个女孩子,好多战士在奔赴南疆战场的时候,也常常被噩梦纠缠。毕竟,谁能不怕死呢?” 他顿了顿,语重心长地劝道:“到了庆城,你就别再往前走了,再往前就是真正的战场,我怕你承受不住。” 越往南靠近南疆,战争的气息就愈发浓烈。 弥漫的硝烟、震耳欲聋的炮火声,还有从前线源源不断运送下来的烈士遗体,这些都无情地冲击着人们的心理防线。 曾经一起谈天说地、抽烟解闷的战友,说不定下一秒就天人永隔,有些甚至连完整的尸身都难以保全,只能被草草装在麻袋里…… 温寒烟慌乱地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语气坚定地说道:“不用,我一定要去南疆,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宋明姗早就醒了,她心里明白温寒烟做了什么噩梦,也清楚她为何哭泣。 她知道,温寒烟的梦里,肯定有江裔琛的身影,有来自血脉亲人的呼唤。 可如今,温寒烟已经选择了这条救夫之路,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火车在铁轨上艰难地前行,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荒芜。 沿途的村庄人烟越来越稀少,那些民房破旧不堪,残垣断壁在风中摇摇欲坠,一片衰败的景象。 “这些侵略者真是丧心病狂!” 郑远强气得咬牙切齿,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无奈。 温寒烟从包里拿出在省城买的烧鸡、牛肉,还有酥饼和面包,说道:“郑大哥,吃点东西,当早饭吧。” 三个人默默地吃了些食物,之后郑远强去铺位休息了,温寒烟和宋明姗守着行李,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八点多的时候,火车缓缓停靠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台。 一群人拎着行李登上了火车,其中有个年轻女孩,她的铺位就在温寒烟的上面。 女孩看上去十分年轻,也就十八九岁的模样,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笑起来很是可爱。 她带着笑意说道:“我能在你这儿坐会儿吗?我走了一整夜的路,脚疼得厉害。” 温寒烟连忙把脚缩了回去,说道:“你快坐,我这儿还有药膏,要不要帮你涂一点?” “不用啦,我们可是医护人员呢!”女孩性格开朗,特别健谈,没一会儿,温寒烟就了解了他们的身份。 原来,他们是某集团军派往前线的战地医护人员。 他们乘坐的车子在半路上出了故障,为了能及时赶到前线,这些人背着沉重的医疗设备,急行军了好几个小时,才好不容易赶上这趟火车。 “本来这次轮不到我们去前线的,但敌军前天夜里偷袭了战地医院……”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原本正在睡觉的郑远强一下子坐了起来。 “什么?偷袭战地医院?那伤员和医护人员怎么样了?” 郑远强曾在前线作战,受伤后在战地医院接受过治疗,他太清楚那里的情况了。 医院里都是重伤员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医护人员,根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 在战争中,各方都默认不伤害俘虏、不袭击战地医院,可现在敌人却打破了底线。 温寒烟听着这些,心中涌起一股寒意,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 “我的老师牺牲了,敌军偷袭的时候,她正在手术台上抢救伤员。敌人冲进手术室,她都没有逃跑。” 女孩的眼眶瞬间红了,声音也忍不住哽咽起来:“她还试图和敌人谈判,求他们等一等,让她把伤员的伤口缝合好。” “那些混蛋……他们当着老师的面,先把老师好不容易救活的伤员杀害了,然后……还残忍地砍掉了老师的双手。” 女孩泣不成声:“老师的手救了好多战士的命,敌人就是因为恨她,才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折磨她,逼她下跪求饶。” 然而,即便遭受了这样的折磨,老师始终没有下跪,也没有说一句求饶的话。 她身材瘦小,身高还不到一米六,体重也才八十来斤,可就是这样一个柔弱的人,却在敌人的暴行面前,展现出了无比强大的意志。 最后,她用那把救死扶伤的手术刀,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倒在了她热爱的手术台上…… 温寒烟即便经历了两世,听到这样的描述,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郑远强更是气得用力捶打着床铺,大骂道:“这些畜生!简直不是人!” 这时,一个年长的女人走了过来,轻轻推了推年轻女孩的肩膀,说道:“说这些有什么用?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看看书,到了前线多救几个人,比什么都强。” 说完,她不经意间看了温寒烟一眼,突然发出一声轻咦:“你长得……跟我一个表姑好像啊!” 温寒烟微微一怔,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容,没有说话。 “哎,小姑娘,你今年多大啦?父母都还好吗?你是父母亲生的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唐突,年轻女孩赶忙打圆场:“温医生,您这么问不太礼貌啦!” 被称作温医生的女人叫温知夏,是一名外科医生。 她赶忙解释道:“可是这姑娘真的和我表姑太像了,我表姑的女儿很多年前被人偷走了,这么多年一直在找。” 说完,她又继续追问之前的问题。 温寒烟回答道:“我虚岁二十了,您可能是认错人了。我丈夫有个战友,第一次见我也说我像他妈妈,还闹了点小误会呢。” “你丈夫的战友姓什么?姓江,对吗?”温知夏追问道。 看着温知夏急切的眼神,温寒烟神色平静地回答:“对,姓江,叫江清泉,是兰城人。” “哎呀!江清泉是我表弟!我表姑就是江清泉的妈妈!” 温知夏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既然江清泉都见过你了,那看来真的只是巧合……” 她满脸的惋惜:“可你们真的太像了,这世上除了母女姐妹,哪能有这么相似的两个人呢?” 温寒烟别过头,不想再看温知夏。 宋明姗一直没说话,这时趁机开口问道:“姐姐,你们到了庆城之后,打算怎么去南疆呀?听说那边的火车都停运了。” 温知夏回答道:“我们到庆城后,会搭乘一辆运送物资的专列去南疆。” 听到这话,温寒烟的眼睛亮了一下,连忙问道:“那……那能不能带上我们一起?我们也想去南疆!” 被她骗了 和江裔琛一样,温知夏对初次见面的温寒烟有种难以言喻的亲切感。 这种感觉驱使着她,不由自主地想要对温寒烟好,下意识地就想照顾这个女孩。 “哎呀,让你搭车这事儿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不过到了庆城,我帮你去问问。你是军属,按道理来说,应该问题不大。” 温知夏还是对温寒烟的身世抱有怀疑,忍不住又问道:“妹妹,你真的确定自己是父母亲生的吗?会不会是家人还没来得及告诉你真实身世呢?” 说着,她便从包里翻出一张黑白照片,递到温寒烟面前:“你瞧瞧,这是我表姑,你俩是不是长得特别像?” 温寒烟顺着温知夏手指的方向看向照片。那是一张两人合照,除了温知夏,另一位中年女子眉眼间满是哀愁。 她虽然正对着镜头,可那双漂亮的眼睛却空洞迷茫,仿佛失去了生活的希望。 “虽说她是我表姑,但实际上她只比我大几岁,我们俩感情特别好,就像亲姐妹一样。当初她结婚的时候,我还去给她当伴娘呢!” 温知夏回忆起往事,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她女儿丢失之前,她性格特别开朗直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骑马、打枪这些也不在话下,是个特别优秀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却因为丢失了心爱的女儿,从此一蹶不振,精神状态也变得很差,让人看了十分心疼。 温寒烟从温知夏手中接过照片,目光紧紧盯着,手指轻轻抚过照片里女人的脸,半晌,哑着嗓子问道:“你表姑叫什么名字?” 温知夏回答道:“她叫温棠。” 听到这个名字,郑远强笑着插了句嘴:“还真巧,和小寒一个姓!” “你也姓温?”温知夏一听,脸上立刻露出惊喜的神色,看着温寒烟问道。 “对,我叫温寒烟,我丈夫是路景。”温寒烟又看了一眼照片,才把它还给温知夏。 听到“路景”这个名字,隔壁铺位的几个年轻女医生一下子来了兴致,纷纷凑了过来。 “谁?你丈夫是谁?”众人满脸惊讶,似乎不敢相信。 “路景!”温寒烟笑了笑,又重复了一遍。 有人追问道:“哪个路景?是京城军区大院路家的大公子路景吗?” 还没等温寒烟回答,郑远强就笑着说道:“全军上下叫路景的人不少,但能被称作京城军区大院路家大公子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温寒烟眼尖,一下子就注意到,有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年轻女医生,听到路景的名字后,表情微微一变,眼神里瞬间闪过一抹失落和受伤。 其他女医生也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眼神里的意味十分复杂。 温寒烟假装没看见,转过头,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 过了一会儿,宋明姗突然笑了起来。 “我们镇子上的军属啊,最羡慕两个女人,一个是田政委的妻子言朵,另一个就是路连长的老婆温寒烟。田政委不在意妻子不能生育,不顾家里的压力,和妻子相伴至今。至于路连长和温寒烟……” 宋明姗顿了顿,接着说道: “如果说田政委和言朵之间是细水长流的亲情,那路景和温寒烟之间就是热烈真挚的爱情。 他们感情深厚,就算是生死都没办法把他们分开,更别说其他人了!” 宋明姗这话,明显是说给那个一脸难过的短发女医生听的。 果不其然,短发女医生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在手背上。 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温知夏没办法,只能起身拉着正在哭泣的女医生离开了。 “你家路连长的桃花还挺旺呢!” 宋明姗撇了撇嘴,笑着说道:“那个女医生,一看就对路景用情很深。” 要是放在以前,温寒烟听到这话,说不定还会吃醋生气,可现在,在生死面前,这些儿女情长似乎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只希望路景能够平安无事,为此,她愿意放弃一切。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温知夏又回来了,坐在温寒烟对面。 “她叫韩梅梅,也是从京城军区大院出来的。当年,韩家和路家曾给他们订过娃娃亲,只是后来路家出了事……” 温知夏解释道: “说来也巧,几年前在战场上,韩梅梅和路景又见面了,韩梅梅对路景一见钟情。 回到京城后,她就让家里人去路家打听路景的婚姻状况,得到的答复是路景还没结婚,而且路景的继母对韩梅梅很是满意。 就在十天前,韩梅梅离开京城的时候,还专门去路家拜访,路景的继母不仅没提路景已经结婚的事,还说等战争结束,就把韩梅梅娶进家门。” 所以在今天之前,韩梅梅一直满心期待,盼着战争结束后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可突然听到路景已婚的消息,毫无心理准备的她,自然难以接受,崩溃大哭。 温知夏有些气愤地说道:“要我说,这件事不能怪韩梅梅,要怪就怪路家!” 温寒烟听完,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我能和她聊聊吗?” 温知夏有些犹豫,说道:“这……你该不会是想找韩梅梅的麻烦吧?我跟你说,她也是受害者!” “我找她麻烦干什么?她不顾危险来到前线救治伤员,称得上是巾帼英雄,我哪有资格去指责她?我只是想和她把话说清楚,解开误会。” 温寒烟刚说完,就看到原本离开的韩梅梅,挣脱了同伴的阻拦,快步走到温寒烟面前。 她的眼眶红红的,说话时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对不起!” 韩梅梅声音有些颤抖,虽然哭得厉害,但表情十分真诚:“要是我早知道路景已经结婚,就算出家当尼姑,我也不会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最看不起插足别人婚姻的人,没想到自己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这样的人。 “韩小姐,我们能单独聊聊吗?” 温寒烟站起身,拉着韩梅梅走到车厢连接处。 “郑香芝是不是打着儿女亲家的名义,让你或者你家里人帮她办事了?”温寒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韩梅梅一愣,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你怎么知道的?还有,你怎么能直接喊长辈的名字?” 温寒烟想到郑香芝的所作所为,眼里满是不屑和厌恶。 什么长辈,郑香芝根本就不配! “她让你们家帮什么忙了?”温寒烟追问道。 韩梅梅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答道:“她让我妈把她的一双儿女安排进机关单位工作,还……还让我妈利用手中的权力,帮她贷款开公司。” 温寒烟听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我不知道你父母是什么身份,但以路景父亲现在的地位,要是他想安排那对继子女的工作,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你们家就没怀疑过其中有问题?就这么被她骗了?” 火车上 韩梅梅在铺位上一坐就是许久,整个人仿佛被愤怒笼罩,周身散发着令人压抑的气息。 即便她紧闭双唇,一言不发,那满脸的怒火却怎么也藏不住。 谁能咽下这被人欺骗利用的窝囊气? 更何况,郑香芝竟利用她对路景的感情,肆意摆弄韩家,实在是可恶至极。 下午,火车缓缓驶入庆城火车站。 温知夏所在的医疗队一行几十人,因为要换乘军列前往南疆,便在火车站外的旅馆暂时安顿下来,等待半夜那趟运送物资的军列。 温寒烟也跟着在旅馆住下。 韩梅梅找了个机会,借用旅馆的电话打回京城家中。 电话刚一接通,积压已久的愤怒和委屈瞬间决堤,她喊了声“妈妈”,便泣不成声。 “妈,我们被郑香芝骗惨了!” 韩梅梅边哭边说: “路景早就结婚了,郑香芝一直都知道,却故意瞒着我们……” 她满心懊悔:“妈,我错了,当初就该听您的话,不该任性地逼着您给郑香芝办事,我现在该怎么办呀!” 温寒烟恰好拎着一袋水果从外面回来,路过电话旁时,听到了韩梅梅的哭诉。 她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停留偷听,稍作犹豫后便径直上楼了。 能和路家住在同一个军区大院,还能与路景定下娃娃亲,韩家的背景肯定不简单。 “妈,您可别这么说,我怎么会为了自己,就去破坏路景的家庭呢?他的妻子是个很好的人,我见过了!这事儿全是郑香芝的错,您一定不能轻饶她!” 温寒烟上楼时,还能听到韩梅梅愤怒的声音。 此时她已经止住了眼泪,语气中带着高干子弟特有的强势,和路景一样,韩梅梅也不是会吃亏的人。 想到郑香芝即将面临的后果,温寒烟忍不住冷笑。 要是她和路景能平安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回京城,把这个在路家作威作福十余年的女人扫地出门! 傍晚,温知夏敲响了温寒烟的房门。 温寒烟赶忙迎上去,焦急问道:“姐,怎么样?我们能坐你们的军列吗?” “按规定,你是军属,是可以的,只是……” 温知夏顿了顿,面露难色:“你还是跟我下楼一趟,接个电话吧!” 接电话? 温寒烟满心疑惑。来到一楼旅馆服务台,她拿起电话说了声“喂”,电话那头瞬间传来路景的怒吼。 “温寒烟,你是不是糊涂了?谁允许你跑来南疆的?赶紧回去!立刻给我回去!” 路景的声音带着怒火,几乎是在咆哮:“我让人给你买返程票,你从庆城坐火车……不,坐飞机直接回家,乖乖在家等我!” 被路景这么一吼,温寒烟骨子里的倔强劲儿一下子就被激起来了。 “我好不容易都到这儿了,你说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凭什么听你的!” “凭什么?就凭你是我老婆,我是你丈夫,嫁鸡随鸡,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路景气得咬牙切齿,电话那头隐约还传来其他人的笑声。 “都什么时代了,还拿这种老掉牙的规矩来压我,我才不吃这一套!” 温寒烟毫不示弱: “你要是不让我坐军列,那也没关系。我可以扒火车去南疆,坐汽车也行……实在不行,我走着去都可以!我今天把话撂这儿,南疆我去定了!” 路景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时,李南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老七,我看就让小寒来吧,不然她一时冲动,真做出什么危险的事,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她都到庆城了,大半路程都走了,现在让她回去,之前的辛苦不就白费了? 等见了面,让她跟着撤下来的部队一起回去,这不挺好的嘛!” 沉默片刻,路景长叹一口气:“你把电话给温医生,我跟她说几句。” 温寒烟直接把电话递给了温知夏。 不知道路景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只见温知夏连连点头,还不时看向温寒烟,嘴角挂着笑意。 “行!我知道了!路连长你放心,我肯定把事儿办好!” 说完,温知夏又把电话递给温寒烟,却被她扭头躲开:“不用了,我不想跟他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温知夏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路连长,你家小寒生你气了,不愿意跟你说话呢!” 路景又气又无奈,明明该生气的是他,她倒好,还闹起脾气了,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看来爷爷说得没错,自己平日里太惯着她了,把她宠得越来越任性了! 温寒烟上了楼,忍不住问温知夏: “姐,路景怎么知道我要来南疆的?我就只是想搭个车,消息怎么就传到他那儿去了?” “我要是不说明你是路景的家属,人家也不会同意让你坐军列呀!” 温知夏解释道:“负责这趟物资运输的军官,刚好是路连长军校时的同学。他一听你要来,马上就给路连长打了电话。” 她笑着说:“这样也挺好的,本来我还担心你在南疆的安全,现在有路连长接应你,我就放心多了!” 温知夏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个热心肠的人,从医多年,看惯了生死,内心多少有些麻木。 毕竟,要是对每个病人都投入过多感情,每天都会沉浸在痛苦之中。 可面对温寒烟,她却不由自主地想要照顾、关心她,这种感觉很奇妙。 温知夏想,等战争结束回到兰城,一定要去查查温寒烟的身世,说不定会有意外发现呢。 晚上,温寒烟跟着医疗队来到站台。 一辆军列停在铁轨上,不是载人的绿皮车厢,而是运送货物的闷罐车。 在一名军官的带领下,温寒烟等人爬上了位于列车中部的闷罐车厢。 车厢里没有电灯,仅靠着两个挂在上方的手电筒照明,光线十分昏暗,温寒烟只能勉强看清宋明姗的脸。 车厢里拉了个帘子,将其分成两段,角落里还放着桶。 “女队员住帘子里面,男队员住帘子外面。要是中途需要上厕所……” 军官指着角落里的桶说道:“就只能在这里解决了,特殊时期,大家多担待!” 虽说条件艰苦,但医疗队的成员们没有丝毫抱怨,反而齐心协力,将稻草整齐地铺在地上,为这趟行程做准备。 温寒烟和宋明姗也加入其中帮忙。 很快,随着列车一阵晃动,军列缓缓启动,在夜色中朝着南疆的方向驶去…… 涌泉相报 温寒烟心里清楚,搭乘这趟闷罐车条件肯定艰苦,可真到了车上,才发现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难受。 闷罐车没有窗户,要是把唯一的车门关上,整个车厢里又黑又闷,憋得人喘不过气;可要是打开门,列车飞驰时灌进来的冷风又像刀子一样,割得人脸生疼。 最后,还是郑远强想出了个办法。他找了个破旧的席子挂在车门上,这样一来,既能挡住一些冷风,又能保证有新鲜空气透进来。 夜色如墨,温寒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身坐在车门口,透过破席子的缝隙,望向天边那一轮弯弯的月亮。 她忍不住想,当初路景奔赴战场的时候,是不是也经过了这里? 他看到的月光,和自己现在看到的,是不是一样呢? 她的思绪又飘到了江裔琛身上,以他的能力,现在想必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吧? 在千里之外的小院里,当江裔琛听到村长说出“她叫温寒烟”时,整个人都愣住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声音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您……您能再说一遍吗?那个被捡到的女娃叫什么?” “温——寒——烟!” 村长以为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于是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了一遍。 江裔琛像是被抽走了力气,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好不容易才扶住身后的墙,稳住身形。 “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难怪第一次见到温寒烟时,就觉得她格外亲切,原来是因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妹! 这个丫头,既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为什么还故意瞒着,还骗他大老远跑到村里找人? 江裔琛并不怪温寒烟当初要那五十万,他完全能理解。 在贫苦环境里长大的孩子,对金钱有着特殊的渴望,因为只有钱才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她是自己的妹妹,别说是五十万,就算是要一百万、五百万,他都眼睛不眨地给! 村长看着面前这个瘸腿的男人,被他脸上复杂的表情吓了一跳。 江裔琛的表情似哭似笑,就那么倚着墙,抬头望着天空,一滴泪水悄然滑落,隐没在鬓角的发丝里。 “同志,同志,你还好吧?”村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裔琛的肩膀。 过了好一会儿,江裔琛才回过神来。 “我能进屋里看看吗?”江裔琛问道。 村长挠了挠头,面露难色:“虽然五爷走的时候把院子钥匙留给我了,但是这……” 江裔琛看出了村长的为难,微微地笑了笑,问道:“寒烟以前住哪间屋子?” 按照村长的指示,江裔琛来到温寒烟的闺房外,隔着窗户玻璃往屋里看。 房间不大,布置得却很温馨,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 看来,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她的童年虽然清苦,却充满了快乐和温暖。 她被坏人拐走是不幸的,但能遇到羊倌爷爷,又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和寒烟……是什么关系啊?”村长看出了一些门道,试探着问道。 “您觉得我们像什么关系呢?” 江裔琛眼睛盯着屋内,随口回应着村长的问题。 “前两天,寒烟给我打电话说,要是有个自称是她大哥的人来村里找她,让我一定要好好招待。” 村长仔细端详着江裔琛的脸,说道:“难不成……你就是寒烟的大哥?” 江裔琛微微一愣,很快恢复了平静,无奈地笑了笑。 这丫头,总是比他早一步做好打算。 “没错,我是她大哥,和她一母同胞的亲大哥,她是我最宝贝的妹妹。” 说到“妹妹”这两个字的时候,江裔琛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是小心翼翼的欢喜,也是满心满眼的幸福。 这么多年,他就像在黑暗中独自前行的旅人,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 “她在电话里还说了什么?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虽然和妹妹分别了这么多年,但血浓于水的亲情让江裔琛猜到,温寒烟这通电话肯定还有别的交代。 村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您可别误会啊,我不是想趁机要好处,这些话,都是寒烟让我转达的,我一个字都没改!” 村长先解释了一番,然后才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他原原本本记录下来的温寒烟在电话里说的话。 “我能平安长大,多亏了村中乡亲们的照顾,所以请大哥替我谢谢大家。三伯伯、五叔、铁民哥…… 最要感谢的是丁大姐,我应该叫她婶婶。我被王家欺负的时候,是丁大姐教我反抗,我一直都记在心里。还有村长丁剑雄,如果大哥方便的话,也替我向他道声谢。” 看着纸条上的内容,江裔琛无声地笑了。 这个小丫头,先是把他骗到这小山村,现在又使唤他做事! 不过,他心里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很开心。 她愿意让他帮忙做事,说明她从心底里认可了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没把他当外人! 于是,江裔琛让人从车上拿下来一个提包。 村庄不大,也就几十户人家。 江裔琛请村长帮忙带路,一家一家地去替温寒烟道谢。 而且,他的谢礼十分丰厚。 每到一户,江裔琛不光会真诚地说一声谢谢,还会送上一个五千块的大红包。 这可把村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对于这些村民来说,要是年景好,种一年地能有一两千块的收入;要是遇到天灾,辛苦一年可能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财神爷”,一出手就是五千块,谁能不惊讶? “您就是丁大姐吧?” 江裔琛走进丁大姐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当初温寒烟被人欺负,是您帮她,还教她扇人耳光,是吗?” 听到这话,丁大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要是不还手,就得被别人欺负。与其挨打,还不如先动手。别看寒烟看着文文静静的,力气还挺大呢。” 说完,她又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丫头现在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她。” “她过得很好,她一直都很想念村里的大家。” 江裔琛说着,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整整一万块,放到丁大姐手里。 “哎哟!这可不行!太多了!”丁大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把钱还回去。 “这是您应得的。您保护了我妹妹,这些钱您拿着。”江裔琛不容拒绝地把钱塞到丁大姐手中。 花了一两个小时,江裔琛走访了温家村的每一户人家,都以温寒烟的名义向大家表达了感谢。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丁大姐突然追了上来。 “寒烟的大哥,看你们的样子,家里条件应该很不错。现在找到寒烟了,肯定要带她回家吧?”丁大姐问道。 江裔琛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家里人都盼着她回去呢。” 丁大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担忧:“那认亲之后,寒烟的爷爷奶奶可怎么办?” 生死相伴 “是啊,认亲之后,爷爷和奶奶该怎么办呢?” 在疾驰的列车上,温寒烟透过席子缝隙望着天边的弯月,宋明姗的轻声询问传进她耳中。 温寒烟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含糊地应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目光,靠在车厢壁上,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先不想这些了,等我能活着回到小镇,再去操心吧。” 旁人不了解她的身世秘密,可宋明姗却清楚得很,在她面前,温寒烟不用遮遮掩掩,这也让温寒烟感觉能稍微松口气。 “你亲生父母肯定会好好对待爷爷和奶奶的,他们都是善良人。” 宋明姗接着说道:“你真正担心的,是爷爷和奶奶怕拖累你,所以狠下心跟你断绝关系,对不对?” 虽说养儿是为了防老,但爷爷从未想过把温寒烟留在身边,只为给自己养老。 他们对温寒烟的爱深沉而无私,只要孙女能过得好,他们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和林向明谈判时,才会尽力争取最大利益,就是想给两位老人找个可靠的养老保障。” 温寒烟缓缓说道: “不管我以后是遭遇不测,还是回到亲生父母身边,都得让爷爷和奶奶的生活有经济保障。 耿飒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看似行事冲动,其实每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你把所有人的未来都安排好了,却唯独没为自己打算……” 宋明姗微微歪头,目光落在温寒烟脸上:“你是不是已经做好准备,要和路景一起死在南疆了?” “你又何尝不是呢?别告诉我,你这次来,仅仅是为了见柴班长一面。你舍得……再次离开他吗?” 温寒烟反问,宋明姗先是一愣,随后展颜一笑。 “他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宋明姗的眼神坚定而炽热,两个女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彼此的心意都在这一笑中了然。 清晨,阳光穿过破席子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影,落在众人脸上。 随着列车离南疆边境越来越近,车厢里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大家都不再有心思说笑聊天。 每个人都默默整理着自己的背包,像韩梅梅这种出身军人家庭的,还细心地擦拭着随身携带的手枪。 “我爸说,这把手枪不仅能用来杀敌防身,在绝境中,更是保护我的最后手段。” 韩梅梅轻轻擦拭着手枪,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决然:“要是不幸被敌人包围,陷入绝境,这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我会用它结束自己的生命。” 说着,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我爸告诉我,他的女儿就算死,也绝不能成为敌人的俘虏,更不能给国家抹黑!” “你爸也太狠心了,你可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啊!”有人小声嘀咕道。 温知夏立刻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低声呵斥: “你懂什么!韩梅梅的父亲才是真正的英雄,他深明大义!一个女孩子要是落入敌人手中,你知道会遭受什么吗?换做是你,到了那种绝境,你会怎么选?” 之前抱怨的人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宁愿死,也绝不让那些坏人碰我一下!” “这不就对了!” 温知夏说道:“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也要朝着最好的方向去努力。从我们决定奔赴前线的那一刻起,生死就已经不再重要了!” 温寒烟在一旁,被医疗队成员们这种坦然面对生死的大无畏精神深深打动。 夕阳的余晖中,列车缓缓减速,随着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刺耳的刹车声,终于停了下来。 “到了!” 郑远强一把扯开破席子,探身向外张望。 看到站台上站满了官兵,正有条不紊地搬运列车上的物资,他知道,他们抵达南疆了。 “哎!快看!那是不是路景!” 郑远强刚准备跳下车,突然指着远处喊道。 温寒烟听到这话,心猛地揪了起来,急忙伸长脖子,顺着郑远强手指的方向看去。 可夕阳的光线太刺眼,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身影快速穿过人群,朝这边跑来。 紧接着,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上她的腰,直接将她从闷罐车上抱了下来。 “烟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无奈,却又满是宠溺。 温寒烟的身体瞬间僵住,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撑起身子,仰头望去,想要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她日思夜想的丈夫。 傍晚的站台上,路景身着军装,背光而立。 他一只手紧紧搂着温寒烟的腰,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两人深情对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温寒烟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路景满是胡茬的下巴,又缓缓抚过他消瘦的脸庞,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哭了?嗯?” 路景心疼极了,轻轻擦拭着温寒烟脸上的泪水,然后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早就跟你说过这一路条件艰苦,闷罐车更是难熬,我们大男人都觉得难受,更别说你一个女孩子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拿掉温寒烟头发里的稻草和杂物。 “你怎么瘦成这样了?在前线是不是吃了好多苦?” 温寒烟哽咽着开口,说出口的却是这句满含心疼的话。 路景心中一阵翻涌,原来她哭不是因为自己吃了苦,而是心疼他。 意识到这一点,路景抱着温寒烟的手臂又紧了几分,柔声道:“只要一想到你,想到我打仗是为了保护你,再苦我也觉得值得!” 一旁的韩梅梅看着路景和温寒烟深情相拥,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 但她并不嫉妒,也不怨恨任何人。 这一切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路景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都是郑香芝利用她的感情欺骗了她。 如果要算账,她只会找郑香芝这个骗子! “咳咳!老七!你小子可真有福气啊!” 身后传来战友们的起哄声。 “怪不得你天天念叨你老婆,这才分开没几天,弟妹就追到前线来了!” 路景一手揽着温寒烟,一边笑着骂那些起哄的战友:“怎么,羡慕了?没办法,我就是运气好,娶了个对我死心塌地的好老婆!” 他这毫不掩饰的炫耀,反倒让温寒烟红了脸。 “对了!柴班长呢?他和你在一个部队吗?” 温寒烟突然想起此行的重要目的,赶忙问道。 “柴三宝?他前几天去前线守高地了,不出意外的话,过个两三天就能撤下来。你找他有什么事?” 路景还不知道宋明姗也来了,随口回答着,拉着温寒烟就要离开火车站,他心里可还惦记着重要的事呢! 要来两张结实的床 昨天刚得知温寒烟要来,路景就心急火燎地跑到后勤处找老纪,软磨硬泡,非要了一间单人宿舍。 不仅如此,他还精心挑选了两张最结实的行军床,让人把它们拼在一起。 老纪看着路景在拼好的行军床上又蹦又跳,忍不住调侃道:“哟,你这是准备干啥呀?看你这架势,是有啥大计划?” 路景没好气地瞪了老纪一眼,说道:“少废话,老子这床用处可大了,你别瞎打听!” 此刻,他满心期待,就想着赶紧带温寒烟去试试这床到底够不够结实。 “我还带了个人呢,你先别急着走。” 温寒烟可不知道路景心里那些小九九,她扭头朝宋明姗招了招手,说道:“明姗,你听见了吗,柴班长过个两三天就能回来了!” 路景这才发现一直站在医疗队后面的宋明姗。 他着实没想到,自家老婆胆子这么大,不仅自己千里迢迢跑到南疆来,还把宋明姗也带来了。 宋明姗之前精神状态不太好,她就不怕路上出问题吗? “明姗早就没事了!” 温寒烟一眼看穿路景的心思,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掐了一下,小声说道。 还没等路景开口,郑远强也走了过来,笑着打招呼:“路景,咱们又见面了!” 对于郑远强的出现,路景倒没觉得太意外。 战争爆发后,好多退伍军人都想尽办法回到南疆,有的和当地民兵一起参与后方支援,有的加入工兵队伍修桥铺路。 他们不图报酬,不求功劳,只为了把敌人赶出自己的国家,守护这片土地。 “你这腿……现在咋样了?” 路景看着郑远强走路一瘸一拐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腿好着呢!你现在要是给我一杆枪,我能一口气撂倒一个班的敌人!” 郑远强拍了拍胸脯,底气十足地说道。 路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握住郑远强的手,认真说道: “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咱们都盼着胜利的那一天!” 多了个宋明姗,虽然有点麻烦,但路景觉得问题不大。 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打算找到老纪,让他再安排一间宿舍,把宋明姗安置过去,可不能让她坏了自己的“好事”! “行,那咱们走吧,我先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路景说道。 宋明姗却没动,她扭头看向人群里的韩梅梅,对路景说道:“路连长,你看看,这儿还有熟人呢!” 她指着韩梅梅,问道:“你还认识她吗?” 路景顺着宋明姗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瞧了一眼,便急忙否认。 他心里直犯嘀咕,怀疑宋明姗这女人在算计他,可又找不到证据。 他赶紧抓住温寒烟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就差发誓了: “不认识!我真不认识她!寒烟,我跟你保证,我绝对没有和其他女人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心里只有你,绝对忠诚!” 路景这强烈的求生欲,让温寒烟又好气又好笑。 一旁的温知夏笑着打趣道:“哟,寒烟,你这驭夫之术可以啊,回头可得教教我!” 温寒烟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本来她打算找个没人的时候再问路景这事儿,既然宋明姗现在提起来,也只能接着说了。 “你再仔细想想,她来自京城军区大院,你们以前还定过娃娃亲呢!” “寒烟,你可别乱说!我这辈子就你一个老婆,哪有什么娃娃亲!” 路景急得差点跳起来:“我和你结婚的时候,你是知道的,我清清白白,你可别冤枉我!” 路景这大嗓门一喊,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那句“清清白白”,一时间,站台上哄堂大笑。 温寒烟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男人,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害羞! “你小声点!别这么丢人现眼!” 温寒烟手忙脚乱地捂住路景的嘴,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十分暧昧。 “韩梅梅,你还记得吧?”温寒烟凑近路景耳边,小声提醒道。 路景愣了三秒,脑海里隐隐有了点印象,但记忆已经很模糊了。 “哦……我知道韩梅梅,小时候一起上幼儿园。有一年在战场上,她不小心进了雷区,是我把她拉出来,救了她一命。” 路景对韩梅梅的记忆也就这么多,至于什么娃娃亲、被表白之类的事,他完全没印象。 温寒烟忍不住看向韩梅梅,眼神里满是同情。 韩梅梅对路景一往情深,可路景却几乎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宋明姗似笑非笑地说道:“路连长,我可听说你们家早就给你和韩梅梅订了婚呢!” 路景的脸色瞬间变了,生气地说道: “你别胡说八道!我和寒烟的结婚证要不要拿出来给你看看?宋明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直没说话的韩梅梅终于站了出来,说道: “宋明姗,你不用拐弯抹角地替温寒烟出头。没错,我确实喜欢路景,也想过通过家族联姻嫁给他。 但是在火车上,我已经把该说的都说清楚了,在庆城休整的时候,我也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你不用担心我会抢你朋友的丈夫。” 韩梅梅抬起头,骄傲地说道:“我韩梅梅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已婚男人,就死缠烂打,没了尊严!” 说完,她转身离开,留给众人一个倔强的背影。 温知夏从宋明姗身边走过时,忍不住说道:“这位同志,你这么做有点过分了,太伤人了。” 宋明姗却很平静,说道:“只要温寒烟不受到伤害,其他人我不在乎。” 经历了那些事情,宋明姗的想法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她只关心自己在乎的人,对其他人或事都很冷漠。 在她心里,除了柴三宝,温寒烟就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她冷冷地看了路景一眼,说道:“你要是敢对不起温寒烟,我不会放过你!” 路景不笨,一下子就猜到了事情的关键。 “是郑香芝在背后搞鬼,对不对?” 温寒烟点了点头,把郑香芝隐瞒路景已婚的事实,利用韩梅梅对路景的感情招摇撞骗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韩梅梅也是被蒙在鼓里,她是受害者!” 路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脸色十分难看。 他拉着温寒烟就往外走,说道:“正好路钟也在这儿,我倒要问问他,这事儿打算怎么解决!” 我儿媳妇 在南疆这片战火纷飞的战场上,父子一同奔赴前线、并肩作战的场景并不少见,路景和路钟就是其中一对。 不仅有父子兵,还有兄弟四人同在一个高地浴血奋战的英勇事迹。 国难当头,无数热血男儿挺身而出,扛起钢枪,怀着与国家共生死的决心,守护着这片土地。 此时,位于后方的指挥所里,路钟作为最高指挥官,正与十几名团级干部激烈地商讨着接下来的作战计划。 “报告!”外面突然传来路景打报告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了路钟的话。 路钟微微停顿了一下,没有理会路景,继续说道:“接下来,792团和……” “报告!” 路景的声音再次响起,又一次打断了路钟。 路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严厉地说道:“在外面站着,不许进来!” 田政雄站起身,掀开门帘一看,发现路景身旁还站着温寒烟,不禁大吃一惊:“小寒,你怎么在这儿……” 他回头看了一眼,示意路景先别着急。 随后,他转身回到屋内,在路钟耳边轻声说道:“首长,小寒来了!” 路钟正盯着军事地图,随口问道:“哪个小韩?是高炮营的副营长吗?正好我找他有点事……” 田政雄赶忙解释道:“不是高炮团的韩副营长,是路景的媳妇,温寒烟!” 听到这话,路钟手里夹着的烟头“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回过神,路景又开始打报告了:“报告!报告!” “进来进来!别喊了!” 路钟捡起烟头,扔进垃圾桶,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风纪扣,提高声音说道。 只见路景牵着温寒烟的手,掀开门帘走进屋子。 温寒烟当了这么久的军属,自然清楚肩章所代表的军衔和身份。 此刻,看着屋子里这么多首长,她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 相比之下,田政雄在这些军官里,军衔算是比较低的了。 路钟看着满脸疲惫却与儿子手牵手的温寒烟,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情。 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烟味,温寒烟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路钟抬手示意那几个正在抽烟的下属把烟掐灭,声音略显冷淡地说道:“既然来了,怎么不知道打招呼吗?” 这话显然是对温寒烟说的,毕竟大家都知道路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连自己父亲的大名都敢直呼。 田政雄也在一旁不停地给温寒烟使眼色。 温寒烟深吸一口气,说道:“首长好!” “首长?你觉得叫我首长合适吗?你又不是我的兵!”路钟皱起眉头,表情有些不悦。 路景看到父亲这样的态度,心里有些恼火,上前就要为温寒烟打抱不平,却被温寒烟一把摁住,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温寒烟扭过头,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叔叔您好!” “叔叔?你叫我叔叔?” 路钟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他把手里的文件重重地扔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强大的气场让温寒烟更加紧张了。 “小寒,你糊涂啦?你是路景的妻子,当然得叫爸爸呀!”田政雄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温寒烟心里一惊,叫爸爸? 这意味着路钟认可了她这个儿媳妇! 眼下,十几双眼睛都盯着她,路钟也正目光深沉地看着她,温寒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她只能硬着头皮,小声叫了声:“爸!” 路钟的表情立刻由阴转晴,他微微一笑,点头应了一声。 接着,他清了清嗓子,向在场的其他军官介绍道:“这是我儿媳妇,温寒烟!” 在场的军官中,除了田政雄等少数几个人知道路景结婚的事,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有人曾想把自己的女儿介绍给路景呢。 这时,有人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哟,路景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们一声,让我们也讨杯喜酒喝喝呀!” “大战当前,哪有时间办酒席,只是先领了结婚证。” 路钟神色平淡地说道:“等打完仗回京城,再好好给两个孩子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候你们这些长辈可都要来!” “那是肯定的!路景的喜酒我们可不能错过!” 众人纷纷附和,嘴里不停地说着“郎才女貌”之类的奉承话。 路钟看了一眼嘴硬的儿子,说道:“寒烟都知道叫我一声爸打招呼,你呢?怎么,嘴是被驴踢了?” 路景冷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路钟也不生气,接着说道:“行啦,这里是部队,按规定你只能叫我首长,不能喊爸爸,这一点你倒是清楚。” 听到父亲这么给自己找台阶下,路景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 哟,这老家伙现在还会给自己找补了,还挺幽默! 路钟站起身,笑着说道:“行了,你们先接着讨论。儿媳妇大老远来看我,我这个当公公的,怎么着也得好好招待一下。” 路景忍不住嗤笑一声,刚要开口说“你别自作多情,我媳妇根本不是来看你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温寒烟踩了一脚,示意他给路钟留些面子。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路钟的眼睛,他对温寒烟识大体的行为很是满意,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更加温和了。 “老田,你等会儿给食堂说一声,让他们做几道清淡可口的菜,送到我房间里。孩子一路奔波,肯定没吃好!” 路钟交代完这些,便带着路景和温寒烟离开了指挥所。 走了几十米,他们来到了路钟的房间。 房间是临时搭建的木板房,里面十分简陋,只有一张行军床和一张办公桌。 墙面还留着泥水冲刷的痕迹,显然这房子不太严实,经常漏雨。 路钟这样的高级别首长都只能住这样的房间,可想而知基层官兵的生活条件有多艰苦! 温寒烟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心疼,忍不住紧紧握住路景骨节分明的手,眼眶也微微泛红。 “寒烟,快坐!赶紧坐下!” 一进房间,路钟就把唯一的凳子搬到温寒烟面前,热情地招呼她坐下,还亲自倒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 这样的招待让温寒烟有些受宠若惊,她原本还以为路钟不喜欢自己呢。 路景沉着脸,走上前几步,直直地盯着路钟。 “你别在这儿演戏了!路钟,我问你,京城的婚约是怎么回事?你难道不知道我和寒烟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纵容郑香芝操办我和韩梅梅的婚事?” 路钟一愣,问道:“韩梅梅?哪个韩梅梅?” 路景气得咬牙切齿: “你还装!京城军区大院能有几个韩家?路钟,你敢说你对郑香芝干的那些事一无所知?” 我婆婆怎么看上你的 路钟愣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他没有急着为自己辩解,而是从容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显得十分放松。 “和韩家联姻难道不好吗?先不说别的,就拿你的前途来说……” 路钟看着儿子,缓缓开口: “虽说现在我的军衔比你韩叔叔高一级,但论起在圈子里的影响力和手段,他可比我厉害多了。 要是你娶了韩梅梅,以后的仕途必定一帆风顺,前途不可限量。”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去……” 路景差点爆了粗口,好在最后时刻,出于军人对上级的尊重,把脏话咽了回去。 “怎么,话到嘴边又不敢说了?” 路钟调侃道: “你想骂我什么?去我大爷?我大爷要是知道你这么说,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他可还硬朗着呢! 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要是他听到你这话,指定给你一巴掌。” 路景被噎得说不出话,过了半晌,愤怒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寒烟,你怎么看?” 路钟不再理会气冲冲的儿子,而是温和地看向温寒烟,语气平淡地问道: “如果我给你一笔丰厚的钱财,或者满足你提出的任何条件,你愿意离开路景,成全他和韩梅梅吗? 毕竟韩梅梅的身世背景是你比不了的,你没法帮助路景在事业上更进一步,说句不好听的,你在一定程度上会拖累他。” 这番话实在是刺耳,路景瞬间怒火中烧,伸出手指指着路钟,正要发火。 温寒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丈夫的手,将他拉到自己身后。 “你先别说话!” 温寒烟瞪了路景一眼,原本暴跳如雷的路景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虽然满脸的不情愿和愤怒,但还是乖乖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站在妻子身后。 路钟看到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就消失了。 他接着问温寒烟:“怎么样?你考虑得如何?” 温寒烟坦然地迎上路钟的目光,说道: “您这么说,是在侮辱路景的人格。依靠女人的关系来获取官职和财富,这跟直接羞辱他有什么区别? 如果路景是那种贪图权势的人,他早就想尽办法回京城钻营人脉了,哪还会留在条件艰苦的地方当一个小连长呢?”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退一万步讲,就算路景真的想通过联姻来谋求发展,那也应该由他亲自跟我说离婚的事。” 听到这话,路景紧紧握住温寒烟的手,深情地说道: “寒烟!你别乱说,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离婚,只有丧偶,没有离婚这一说!” 在路景心里,不管韩家权势有多大,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都远远比不上温寒烟的分量。 他爱温寒烟,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 “你别着急呀,我话还没说完呢。” 温寒烟看着委屈又生气的丈夫,不禁笑了,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路景的脸,温柔的动作就像一股清泉,安抚着路景的情绪。 “就算他真的想离婚再娶,我也不会同意的。不管当初我是怎么嫁给他的,我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凭什么要我成全他们? 想用一笔钱就打发我走?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您刚才说我和他门不当户不对,言外之意就是我高攀了,对吧?” 温寒烟说到这儿,表情变得坚定又自信,带着一丝倔强:“既然如此,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路景这根‘高枝’,我攀定了!” 温寒烟这番坚定有力的话语,让路景激动不已。 他忍不住从背后抱住温寒烟的腰,也不管路钟还在旁边,在温寒烟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天呐,他的寒烟也太霸气了! 刚才那一番带着坚定和占有欲的话,让路景满心欢喜,甚至觉得自己愿意一辈子追随她,在她面前,他可以放下所有的尊严。 “不,你才是我高攀不起的人,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 路钟看着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微微捂住脸,觉得有点丢脸。 但仔细想想,自己年轻的时候,似乎比儿子还要“没出息”。 当初,就是路景刚刚提到的大爷,给他介绍过一门亲事,女方家族的势力庞大得超乎想象。 “她的身份可比薛汝沁高贵千百倍,只要你娶了她,以后的前途一片光明!” 大爷当时这样劝说他。但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不!我这辈子只喜欢汝沁!我娶妻是为了相伴一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大爷不死心,又去找薛汝沁,试图说服她主动放弃。 结果薛汝沁的回答和温寒烟如出一辙。 “凭什么要我牺牲自己成全他?您当我是傻子吗?” “您说什么?攀高枝?行,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不好意思,这高枝我还就攀定了!”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温寒烟的性格脾气,甚至说话的语气,都和去世多年的薛汝沁有几分相似。 路钟觉得,这一切都是妻子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即便在另一个世界,妻子也在努力将温寒烟送到儿子身边,温寒烟就是儿子的救赎。 路钟陷入了沉默,温寒烟却有点不高兴了。 “您这样有些反复无常啊!” 她指责路钟:“之前在小镇,是您劝我不要离开路景;刚才在办公室,也是您让我喊您爸;可现在……” 温寒烟停顿了一下,微微撇嘴:“真不知道我婆婆看中您哪点了!” 这话把路钟逗笑了,外面的警卫员听到首长如此开怀的笑声,心里十分惊讶。 毕竟跟随首长多年,很少见到他这么开心。 首长平日里公务繁忙,总是一副威严少语的样子,只有在几个特殊的日子里,才会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一开始警卫员不明白这些日子的意义,时间久了才知道,这些日子分别是首长亡妻的祭日和首长儿子的生日。 首长曾经在生病发烧时,哽咽着不停地喊着亡妻和儿子的名字。 “我路钟这辈子对国家和人民问心无愧,但对你们母子俩……就算我死千百次,也弥补不了我的过错!” 房间里,路钟收起笑容,认真地说道:“韩家这事儿我真不知情,这些年我很少回京城。我一直以为郑香芝虽然有些私心,但还知道轻重。没想到现在……” 他看着路景,严肃地说:“所谓的联姻,你不用再担心,我会和韩家那边沟通清楚,不会让这件事影响你和寒烟的婚姻。” 路景和路钟对视了一会儿,最后“哼”了一声,带着点傲娇的语气说道:“我和寒烟的感情坚如磐石,不是这点事就能破坏的!” 想要个孩子 误会解开后,路景一刻都不想多待,急急忙忙拉着温寒烟就要走,心里早就盘算着和妻子好好相聚。 “阿景!” 路钟喊了一声,温寒烟下意识地回头,路景却像没听见一样,拉着温寒烟继续往外走。 “路景!你给我站住!” 路钟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威严和恼怒。 路景有些不耐烦,扭头大声回应:“又怎么了?我现在忙得很,没功夫和你闲聊!”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和温寒烟独处的画面,一心想着回自己精心准备的地方,和妻子好好亲近亲近,分开的这些日子,他对温寒烟的思念如潮水般汹涌。 “你打算怎么安置寒烟?让她跟你一起住在简陋的帐篷里?”路钟皱着眉头问道。 路景没好气地回怼:“前线条件就这样,不住帐篷还能住哪儿?” 路钟虽然没去过路景的住处,但大致也能猜到是什么样。 各个团以连为单位扎营,连长虽然有单独的帐篷,可也是和全连官兵一同吃住,在帐篷里有点动静,大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看路景这急切的样子,肯定是想和温寒烟做点夫妻间的亲密事。 难道还想让全连人都听到?路景不在意,可他儿媳妇还要脸面呢! 路钟严肃地说:“你住宿条件差点无所谓,但寒烟大老远赶来,又是女同志,不能跟着你吃苦。这几天,你和寒烟就住我这儿!” 没等路景开口,路钟已经走到门口,吩咐警卫员再去搬一张单人床过来。 “那你呢?你住哪里?” 路景看着父亲略微弯曲的背影,还有头上的斑白头发,心里突然一阵酸涩。 听到儿子关心自己,路钟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说道:“这你就别管了。寒烟来一趟不容易,你多陪陪她,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又要上前线了。” 路钟收拾好桌上的文件,微笑着看向温寒烟:“你能不顾危险来前线看阿景,我很欣慰,也为他高兴。阿景没选错人,要是以后我去了另一个世界,见到他妈妈,也能有个交代。” 路钟顿了顿,看着路景叮嘱道:“以后和寒烟好好过日子,别再想其他女人了。还有那个救命恩人……” “路景的救命恩人是我!” 温寒烟打断路钟的话,在路钟惊讶的目光中,她平静地说道: “当初把路景从山谷里救出来的,就是小时候的我。后来我出了意外,丢失了那段记忆。 路景走后,我机缘巧合恢复了记忆,才知道他一直记挂在心里的女孩就是我。” 她故意不去看路景那慌张又心虚的眼神,接着说道。 路钟眼中像是有泪光闪烁,过了许久,他突然笑了:“我就说嘛,阿景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怎么会轻易变心呢?原来是这样,竟然是你啊!” 路钟长舒一口气,连着说了两个“好”字:“你小子,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瞒着我!” 他轻声责备路景,语气里带着一丝愧疚。 “因为您以前没保护好路景,他没办法完全信任您。” 温寒烟直言不讳:“路景差点丢了性命,虽然表面上所有证据都证明郑香芝是清白的,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事儿和她脱不了干系!您心里肯定也清楚。” 一向不爱惹事的温寒烟,忍不住为路景打抱不平: “您原谅郑香芝,肯定有您的理由,可路景不原谅您,也有他的道理。这世上谁都可能辜负他,但您不行!” 路钟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几次想要开口说话。 “过去的事就不说了。您不保护他,我来保护;您不爱他,我来爱!” 温寒烟的这番话,就像一道温暖的光,照进了路景的心里。 那些被深埋在心底的伤痛和恐惧,那个曾经在幼年时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仿佛在这一刻被温柔治愈。 路景心中那些千疮百孔的地方,被温寒烟一点点填满。 她就是他的救赎,是治愈他心灵创伤的良药。 路景再也抑制不住对温寒烟的爱意,紧紧地抱住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路钟眼中也泛起了泪花,他看着温寒烟,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却像一座坚固的大山,一次次在路景最需要的时候,为他撑起快要崩塌的世界。 “我会给阿景一个交代的。” 路钟声音有些沙哑,他从路景身边走过,掀开门帘离开了。 没过多久,警卫员抬着一张结实的木床走进来,还带着崭新的被褥和枕头。 在这艰苦的环境里,竟然还有一条印着“喜”字的大红枕巾,铺在军绿色的床铺上,显得格外显眼。 “首长下了命令,让……让岗哨都撤离这里,方圆一百米内不许有人。” 警卫员年纪不大,去年刚订了婚,虽然知道夫妻之间的事,但还没经历过,说这话的时候脸涨得通红,说话都有些结巴: “还有……路……路连长明天不用去连队了,连队的事务由副连长代理!” 说完,他敬了个礼,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随着外面整齐的脚步声,温寒烟透过门帘往外看,果然,哨兵都已经撤走了。 “今晚谁要是敢靠近这里,坏了路连长的好事,我饶不了他!” 不知道是谁在外面大声喊着,语气里带着调侃和暧昧,温寒烟听了,脸一下子就红了。 都是成年人,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新婚夫妻好不容易团聚,连首长都亲自让出房间,还撤走岗哨送了床,这阵仗,大家都懂。 路景的心思却全在温寒烟身上,根本不在乎外面的动静。 “寒烟!”他匆匆看了一眼外面,然后关上门,张开双臂就要拥抱亲吻温寒烟。 温寒烟却抬起胳膊,抵住他的胸膛:“你以为我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和你做那些事?” 她轻轻一推,路景顺着往后倒去,落在床上。 他身形较重,床板随着他倒下的动作发出“咯吱”一声轻响,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暧昧燥热。 “可是我好想和你……” 路景抓住温寒烟的手腕,稍稍用力,温寒烟的身体向前倾,和他一起倒在了被褥上。 “以前我担心自己会战死,所以不敢让你怀孕。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路景翻身,将温寒烟紧紧护在怀里: “就算我真的遭遇不幸,就算以后你和孩子的日子会很艰难,我也希望你能生下我们的孩子。 我自私地想让你为我守一辈子,让这个孩子成为我们爱情的见证!” 夫妻俩一个德行 路景是个想到就做的人,提及“生孩子”,他可不是只嘴上说说,满心想着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留下属于他和温寒烟的爱情结晶。 哪怕被全世界指责自私,他也毫不在乎。 他的眼神炽热而深情,满满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让温寒烟瞬间沉溺其中。 她渐渐忘却了挣扎,原本抵在路景胸膛的手慢慢放松,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路景将身体微微前倾,全身的重量轻轻压在温寒烟身上,他的唇缓缓靠近,最终贴上了温寒烟微微颤抖的嘴唇。 那触感,是他无数次在梦中回味的甜美与柔软,甚至比记忆中更加令人沉醉。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可瞬间,这份温柔就化作了汹涌的爱意。 路景情难自已,像个初次恋爱的毛头小子,竟不小心咬疼了温寒烟。 “疼!” 温寒烟伏在路景怀中,轻声呜咽着,双手紧紧揪住他的军装,泪水止不住地落在他的胳膊上。 在朦胧的泪光中,她一声声呼唤着路景的名字:“路景!路景……” “我在呢,寒烟!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路景温柔地回应着她的每一声呼唤,爱意满满地轻抚着她,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随着时间流逝,温寒烟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一颗刚刚剥壳的荔枝,微微颤抖着。 路景直起身子,开始解自己的扣子。 没了他的怀抱,带着南疆硝烟味的夜风灌进房间,温寒烟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用双臂抱紧自己。 她看着路景背光解开衬衫,露出那布满狰狞伤疤却依旧结实有力的胸膛。 此刻的温寒烟,美得动人心魄,却浑然不知。 她就像一朵在风中轻轻摇曳的娇花,花瓣上还挂着清晨纯净的露珠,一举一动都撩拨着路景的心弦,让他心底涌起一股冲动,想要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又似化作凶猛的野兽,将眼前的美好彻底占有。 耳边传来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响,是路景皮带扣碰到床头的声音,皮带尾部轻轻擦过温寒烟的脚踝,让她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颤。 温寒烟忍不住轻轻战栗起来。 还没等她缓过神,路景高大的身影再次俯身而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慢点走!小心点,别把水洒了!” 突然,外面传来李南方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这声音像一盆冷水,瞬间让温寒烟涣散的意识清醒过来。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眼中的迷离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羞愤和无措。 李南方肯定听到屋里的动静了! 这可真是太丢人了! 想到这儿,温寒烟哪还有心思继续,她像条灵活的泥鳅,迅速从路景怀中挣脱出来,坐在床边大口喘着气,顺手扯过路景的军装衬衫,裹在身上,试图遮挡自己的窘迫。 “怎么啦?” 路景呼吸急促,从背后抱住温寒烟,嘴唇轻轻吻着她的后颈。 “外面有人!” 温寒烟被路景的亲吻弄得有些意乱情迷,但还是强忍着说道,声音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仿佛是为了证实她的话,紧接着,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老七!老七!我们给你送热水来啦!” 李南方扯着嗓子喊道:“听说小寒大老远来看你,我们特意烧了几桶热水,给你们送来……” 他还不忘调侃:“我可记着你说过,结了婚的男人得讲卫生,这样对老婆好!” 路景顿时无语,心里疯狂吐槽: 我去你大爷的李南方,你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这个时候送,要是你不是故意的,我就不姓路! “哎呀!我这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了?” 李南方的笑声里满是揶揄,还对旁边的战友说道:“你们瞧瞧,这事儿闹的……咱们好心办坏事了!” 温寒烟羞得满脸通红,用力推了路景一把:“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水拎进来啊!” 李南方那大嗓门,再这么嚷嚷下去,整个驻地都得知道他们在房间里干什么了…… 路景在心里把李南方狠狠骂了一顿,极不情愿地套上裤子,嘴里嘟囔着打开了门。 他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脑袋,就看到李南方那一脸坏笑。 “哟,路连长,上衣呢?大晚上不穿衣服不冷吗?” 屋里,穿着路连长衬衫的温寒烟默默低下头,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衬衫裹得更紧了,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你少管闲事!” 路景没好气地骂道,伸手把冒着热气的水桶拎了进来。 他始终用身体挡着门缝,生怕这些人趁机偷看。 “两桶水够不够?要不要兄弟们再去烧两锅?” 李南方笑得更坏了,还不忘打趣:“毕竟你们这……大家都懂的!” “懂你个头!” 路景咬牙切齿地说:“你一个单身汉,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你懂什么?” 李南方被戳中痛处,顿时语塞:“……”我去,你这家伙太过分了! “李连长,最近镇子上有人给郭爽介绍对象呢,对方是山里人,特别朴实能干,还愿意做上门女婿!”这时,旁边有人说了一句。 李南方一听,顿时笑不出来了,也顾不上笑话路景了,扒着门缝喊道:“谁这么缺德,给郭爽瞎介绍对象?万启钢的事儿还不够教训吗?” “小寒,你给郭爽说说,可别再犯傻了啊!” 温寒烟一本正经地说道: “李连长,您这么说可不对。咱们不能因为一次挫折就放弃呀,不能因为万启钢伤害过郭爽,就不让她追求幸福了。 我不在家的时候,郭爽又要照顾狗蛋兄妹和我爷爷奶奶,还要打理那七十亩果园。 一个人忙里忙外的,多辛苦啊,身边确实需要个人帮衬。” 李南方被说得哑口无言,仔细想想,温寒烟这话确实在理。 看着李南方那又气又无奈的模样,路景心里暗爽。 哼,让你刚才笑话我,现在知道滋味不好受了吧!我老婆一出手,就直击你的痛处。 “哎,老李,你怎么不笑了?是不爱笑吗?” 路景故意挑衅,又往李南方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你们夫妻俩……可真够绝的!” 李南方咬牙切齿地说道,然后转身快步走了。 “李连长,郭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给她写信的时候注意点,别弄巧成拙,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温寒烟隔着窗户喊道,那语气和路景如出一辙,看似诚恳,实则暗藏“玄机”。 李南方在心里暗暗吐槽:果然是夫妻,一个德行,呸,这对“坏夫妻”! 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李南方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一起送水的战友们也没再多停留,很快,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两桶冒着热气的水放在屋子中间,升腾的水汽模糊了温寒烟的视线。 来南疆的路上,温寒烟听温知夏和医疗队的成员讲过很多南疆的情况,尤其是这里艰苦的战争环境。 “在前线,洗澡简直是奢望,更别说是洗热水澡了!” “野战医院附近几百米有条河,可部队有严格规定,谁都不许下河洗澡,因为敌人可能在暗处放冷枪!” “前线的战士们更苦,他们挤在又窄又潮的猫耳洞里,里面蚊虫又多又毒,被叮咬后就会长疮流脓,又痒又难受。” 温知夏说这些的时候,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奈。 那些年轻的战士们,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都挂着无畏的笑容。 “为什么不穿衣服呢?穿衣服能防蚊虫叮咬呀!” 温知夏第一次去前线救伤员时,看到战士们像野人一样狼狈,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陪同的军官解释说: “温医生,你不了解,战士们身上长满了疹子,还流着脓,衣服一摩擦,疼得更厉害,不穿反倒舒服点。” 那一刻,温知夏觉得自己就像“何不食肉糜”里的人一样,既愚蠢又可笑。 所以此刻看到这两桶热水,温寒烟格外珍惜,不敢浪费一滴。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脸盆,接了半盆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脸和脖子,洗去这一路的疲惫与尘土。 “你过来一下。” 温寒烟擦干脸上的水珠,朝路景招了招手。 路景乖乖地走到温寒烟身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还以为两人要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事情。 没想到温寒烟绕到他身后,纤细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 紧接着,身后传来女孩压抑的哽咽声,路景顿时慌了神。 “怎么啦?我……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他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怎么就把媳妇儿弄哭了? “疼不疼啊?”温寒烟的手轻轻抚过路景满是伤痕的后背,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路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他笑了笑,转过身把温寒烟抱在怀里,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亲了几下。 “被蚊虫咬几口算什么?我皮厚,这点疼根本不算事儿!”路景满不在乎地说。 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在野战医院里缺胳膊少腿的战友都没喊疼,那些牺牲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的兄弟们也没喊疼,他怎么能喊疼呢? 如果他因为怕疼而退缩,敌人就会肆意践踏祖国的土地,欺负他的亲人,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温寒烟默默流着泪,她把毛巾在热水里拧了拧,小心翼翼地给路景擦拭身体,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毛巾上。 路景静静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柔与爱意。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妻子给自己擦身体、上药。 在柔和的灯光下,他的心里被满满的爱意填满。 “路景,你说你是不是错了?” 温寒烟一边给他涂药,一边轻声问道。 路景想都没想,立刻回答:“嗯,媳妇儿,我错了!”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温寒烟指的是什么,但只要媳妇儿这么问,那肯定是自己有错。 先认错总没错,别管原因是什么。 路景认错这么干脆,反而让温寒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停下手上抹药的动作,过了一会儿,被他这副样子气笑了。 “那你说说,你错哪儿了?”温寒烟绕到路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身上穿着路景的衬衫,衣服虽然不透,但又宽又长,显得格外撩人。 两条纤细的腿在路景眼前晃来晃去,让路景忍不住心猿意马。 这个小妖精,真是勾人! 路景忍不住伸手去摸,结果被温寒烟一巴掌拍在手背上,清脆的响声让他瞬间清醒,暂时打消了那些念头。 “说,你到底错哪儿了!” 温寒烟盯着他,不依不饶地问道。 路景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猜测着回答:“我错在……没把以前的事都告诉你?” 温寒烟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委屈,路景知道自己答对了。 他伸手搂住温寒烟的腰,把她抱到自己腿上坐下,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里带着点委屈。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原因呢?而且爷爷很明事理,等你恢复记忆,他肯定会给你解释的,我也就没再提那些事,觉得没必要反复说。” 路景幽幽地说:“我从情窦初开的时候,心里就只有你,做梦都梦到和你在一起……” 说到这儿,他凑近温寒烟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后面的话。 温寒烟的脸一下子红了,忍不住啐骂道: “你,你怎么这样……呸!你个不正经的!” “我心里只有你,可你之前还打算嫁给别人!要不是我及时赶回去,我们……” 路景一想到温寒烟可能嫁给别人,心里就一阵刺痛。 温寒烟也想起了上一世的悲惨遭遇,眼眶微微泛红。 过了半晌,她转过身,紧紧抱住路景的脖子。 路景回抱住她,一脸满足地感叹:“还好老天眷顾,让我们能在一起。” 两人相拥着,温寒烟忽然问道:“所以你去年就办好了产权过户手续?京城那几套房子的产权证上写的都是我的名字?” 之前她看到产权证上的落款日期,还以为是写错了,现在才明白路景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这个傻男人! 路景坚定地说:“我发过誓,这辈子只为你而活,我的一切都属于你。生,我是你的人;死,我也是你的鬼!” 在路景炽热而坚定的目光中,温寒烟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只是,路景把财产都留给了她,可上一世她根本没见过这些财产,从王悦的态度来看,她也没得到。 温寒烟不禁疑惑,路景留下的那些丰厚财产,到底去哪儿了呢? 还没等温寒烟理清这些疑问,路景已经站起身,不由分说地把她抱了起来。 “媳妇儿,现在先别想这些过去的事了,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 路景轻松地抱着心爱的女孩,走到床边,温柔地把她放在床上,轻轻解开她身上的衣衫。 这一次,温寒烟没有躲开,她主动伸出手,勾住路景的脖子,用力把他拉向自己…… 战火,起 “核能爆发的瞬间温度太阳都高出几千倍,别说是树木,一切动物和植物都会瞬间被点燃!幸亏在核爆炸的当晚接连下起了三天的暴雨,如果不是这场特大暴雨,恐怕我们只能看到的是一片焦土。 皇甫柔就这么当这她的面,将碗中的汤喝的一干二净,然后肉也吃的很干净,留下一些骨头放在门口他拿不到的地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是九点的航班,还有十分钟,如果你真的很累的话,来这边坐一下。”张艺兴温柔的说着,走到沫凌欢的身边,轻揉了揉沫凌欢湿润的头发,淡笑着。 皇甫柔笑了笑,“不必劳烦了许管事,我哪就这么娇弱了,躺的乏了正好出来转转。”说完了之后朝着灵儿使了个眼色,灵儿拿着一个荷包递给许管事。 早晨醒来时,夏幻枫早已出门。明夷便到洪奕房中,与她闲谈,等候成言。 皇甫靖在一旁看着皇甫柔娴熟的处理着这些事情,心中除了惊诧更是有些难堪,这个府中现在来往宾客无不提起皇甫柔,难道这个府中就没有比这个丫头更为出众的事情了么。 “谁”丁九溪伸手将放在一旁的匕首拿进浴桶,自己整个身体也藏在水下,只露出一个头。 “那东西呢,有没有什么东西留下的,你的衣服呢说不定能找到什么证据。”丁九溪进一步提醒,觉得丁若雪的脑子就是浆糊,什么也不知道。 明夷脑中不断转着,深宫,圣上必然有,重臣可能有,一是令狐家,二是韦澳,三是崔氏。都有途径,都必须一试。 众人一听,起初不解,可在沈明轩的一番解释之后,众人便了然。 而映雪,面上露出过片刻的喜色,但随即便恢复正常,很是沉得住气。 香茹顺应客人们的愿望,到前面对这‘奶’油蛋糕做了番解释说明,告诉客人们什么是‘奶’油黄油这些‘奶’品,并坦言这一个月的新品试吃获得了预想的效果的话,就会成为正式点心写进五味馆的点心单中。 但,看到虫虫的眼神,似乎有点悲苦,看样子是想跑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哭泣似的。 ‘砰’一阵耀眼的火花忽然绽放,所有人还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那个冲在最前面的守卫头头已经倒在了地上,那眉心上浅浅的一道痕迹,似乎在无形之中说明着什么。 楚昊然说完之后,老丈人顿时眼冒精光,紧紧的盯住了楚昊然,而坐在旁边的马婉玲更是一脸欣喜的看向他,她暗暗高兴,觉得这次自己真的是找对人了,楚昊然居然会说出这么有理有力的话,她知道父亲一定会心动。 众人感觉这一刻仿佛置身在茫茫宇宙中,眼前这些闪烁扑离的正是璀璨的星辰。 “但你发现没,这张所谓的势力地图上少了2个最让我们顾虑的势力”我再次仔细地看了眼那张所谓的势力地图之后,认真地说道。 怔愣许久,兰采薇才缓缓的回过神来,原来刚才看信时那个奇怪的念头是真的,自己这副身体的娘一一韩姨娘也是穿越的。而且,还是一位博学的穿越者。 “呀!魔天,你也很早嘛,哈哈”阿飞的声音也在随后传进了大厅之中,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前,手中拿着的也是那块象征兵力的令牌。 下午收到厨房送来的口信,香茹也正好有事要跟厨房谈谈,于是散值后她匆匆赶到厨房。 陆萧目光一片死灰,透露着无尽绝望,看到眼前一团黑雾,黑雾里一个血红双眸,不知道是谁。 一看这两人的制服与他穿得不一样,看样子并不是同一部门的人。 能让堂堂京都吕家二公子亲自邀请,这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云兮还是很认真地把随哥哥做的饭吃光光,吃的有点撑,她安慰自己,她睡醒的太晚现在吃的饭等于是午饭,晚上吃的才叫晚饭。 随着花束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个红包,红包很厚,比工作人员递来的那些加起来还要厚。 辰海带着白仇,大摇大摆的从三司殿走出,白仇神色恍惚,辰海竟然做这等事,他怎么敢做这等事,这关键的事他还做成了这等事。 房间很宽敞,但也没有大到很夸张的地步,进了房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房间正中央的双人床。 白洛黎虽然抱怨着,但是却一点也没有生气,她仰躺在椅子上抱着手机嘿嘿直笑,任盈莹正巧从旁边经过,拿着手机咔嚓一下。随后白洛黎就看到了万俟璘爵发过来的,自己傻笑的照片。 失去一条腿 温寒烟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牺牲的战士,他是小关。 还记得当初她和路景下火车时,来接站的就是小关。 那时,小关脸上洋溢着略显稚嫩的笑容,热情地喊着:“嫂子好!” 那灿烂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这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却安静地躺在白布之下,再也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不会用爽朗的声音叫她“嫂子 “大哥哥---你们不要爱丽丝了么”爱丽丝两眼泪汪汪的看着连夜问道,虽然爱丽丝平时表现得一副很坚强的样子,但是却十分的害怕连夜会和她永别。 “真希望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绿柱石,不过,还是祖母绿最漂亮。”刘向玲啧啧称赞,好半天都不肯挪动目光。 黄昏结束劳作,背着两大捆柴的顾海不时回头看眼妹妹,目光落在她挎着的篮子上,用来装午饭的篮子里面已经堆满草药。 然后,光华一闪,狂三的神威灵装一下子完全的消失了,将自己那一具完/美无瑕的酮体,给全然暴//露在了空气当中。 秦逸眼中闪过一丝讶‘色’,虽然这两人实力并不怎样,一个不灭中期巅峰,一个不灭初期巅峰,但是,两人依靠手中剑诀,所发出的威力,可是已经超过了他们本身修为的最大伤害力。 单乌年轻时曾经救过张耳性命,当时秦国到处通缉张耳,张耳逃亡燕地,被单乌收留。单武靠着他在广阳多年的人脉收买了官差,让他们拖着一个已经死的人去冒充张耳,张耳这才得以在赵地生存下来。 头曼见诸部已经心生畏惧,也无可奈何,只得避免与秦军决战。听取了燕复的建议,如牛皮糖一般紧紧的缠着秦军,秦军若进,则避其锋芒撤退,若退则远远跟随,伺机趁其不备攻击。 “那就不用麻烦了,也只有一些疑问而已。”二人看到血红色的液体心里都不舒服还怎么敢下去便连忙推迟到。 顾维麟到达西苑报道时,天已经大亮。叶明净正在看奏折,听得人到了,丢下手上的折子命宣他进来。 “如此不明不敬不孝不义之行,难道只是误会,可以关起门一言蔽之的吗”无错不跳字。 方大强他们打球配备还是挺齐的,除了球队经理,还有专门的记分员和计时员,记分员还负责统计球员数据。 而兜兜也很通人性,好吃的多也就算了,要是只有那么一两个,暖暖给它它也不愿意吃。 她娘绝非这男人口中所说的那等人,当年她为了养活自己,一直靠做绣工,或是给大户人家洗衣裳来辛苦赚钱,她娘是个勤勤恳恳又善良本分的人。 她放下手里的狼毫,提着裙子出了门,松枝三两步跑到她跟前,一把将人给抱了个满怀。 坐在游戏座舱内,方豫只觉得自己脑门正中的位置就像有一根琴弦在被人不停地拨动。 顾俊星忽然鼻子发酸,他伸手抱住了顾闻泽的腰,把头埋进他胸膛里,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说这最后一句的时候,他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像是丈夫对着自己的孕妻一样。 然而十分熟悉他的黎星若早就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浓。 张祈灵注意到墨玖悄悄摸了下自己的屁股,一脸怕怕的样子,嘴角微微抿了一下。 她正笑着想说话,忽然见易禾脸色一变,韩成也收了笑容,她心里一紧,跟着回头看去。 千里追夫 原本,路钟计划昨夜和车队一起下山,去参加今日的作战会议。 但温寒烟突然来到南疆,路钟又惊又喜,便让田政雄代替自己前往。 谁能料到,敌人在车队行进途中发动偷袭,首当其冲瞄准的就是田政雄乘坐的吉普车。 一枚炸弹在吉普车左后方爆炸,好在田政雄当时坐在靠右的位置,爆炸发生时他及时打开车门,半边身子已经离开车厢。 即便如此,爆炸产生的强大冲击波还是无情地炸断了他的腿。 路钟习惯坐在后排左侧,要是昨夜温寒烟没有来,他肯定会坐在那个危险的位置。 在当时的爆炸威力下,他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从某种角度看,是温寒烟救了路钟的命,可也正因如此,田政雄失去了一条腿,这其中的祸福,实在难以说清。 听完路景的讲述,温寒烟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既为自己无意间救了路钟感到庆幸,又因田政雄失去左腿而满心自责。 “别想太多,田叔的伤和你没关系。今早他一醒来,就嘱咐我别把实情告诉你,怕你心里有负担。” 路景轻轻安慰着温寒烟:“但我觉得你没那么脆弱,这些事不该瞒着你。” 温寒烟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只要大家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路钟作为南疆战役的重要首长,他的安危关乎着前线官兵的士气。 要是他牺牲,对我方士气将是沉重打击,而敌人则会士气大增,战局也会变得更加艰难。 就像田政雄自己说的,用一条腿换路钟平安,换战局稳定,他觉得很值得,也为此感到骄傲。 温寒烟深吸一口气,努力打起精神:“我去炊事班给田叔煮点粥。” 路景笑了笑,说道: “去吧,要是有人刁难你,你就报我的名字,再不行就说你是路钟的儿媳妇,看谁敢欺负你!”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欺负我呀?” 温寒烟嗔怪地瞪了路景一眼,转身离开了。 路景看着温寒烟远去的背影,不自觉露出了微笑。 “阿景!” 路景正出神,背后传来父亲路钟的声音。 他回头,看到身着军装的路钟站在不远处,看上去十分疲惫,整个人也显得沧桑了许多。 “如果昨夜我牺牲了,你会怎么想?” 路钟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儿子:“我死之后,你会不会放下对我的埋怨,在我坟前叫我一声爸?” 路钟的话像一块大石头,压得路景喘不过气来,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现实就是我老婆救了你,你现在好好地站在这儿和我说话。” 路景终于开口,声音微微发紧:“记住这次的教训,以后出行小心点。你身份特殊,很多人都可以牺牲,但你不行!” 说完,路景转身就要走。 “阿景,要是我下一秒就牺牲了,你现在愿意叫我一声爸吗?”路钟再次问道。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痛了路景的心。 他紧紧攥着拳头,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回头说道: “路钟,你有完没完?我劝你好好活着,一直活到退休!田叔少了一条腿,还想着帮我和寒烟带孩子,你四肢健全,别在这儿说这些没用的!” 听到这话,路钟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你的意思是,等我退休后,就能抱孙子了?” 路景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生硬地说道:“等打完仗再说吧。但丑话说在前头,郑香芝别想靠近我老婆和孩子!” 说完,路景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钟独自站在原地,过了许久,脸上露出了笑容。 温寒烟向炊事员要了些粳米,在旁边的小灶上开始熬粥。 她守在灶台边,不时搅拌着锅里的粥,防止溢出来。 “寒烟?”身后传来宋明姗的声音。 温寒烟回头,看到宋明姗正挑着两个空桶走过来。 “哎!明姗,你怎么也在这儿?”温寒烟有些意外。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肯定得来帮忙啊!我虽然不会治病,但打打下手还是行的。” 宋明姗指了指水桶:“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给病房送热水。” 她走到温寒烟身边,语气满是惋惜,“你去看过田政委了吗?他伤得很重!” “我看过了,他想喝粥,我就给他熬点。” 温寒烟的眼神中透露出悲伤:“言阿姨要是看到田叔这样,肯定会很伤心。” 她看着宋明姗,问道:“你还记得上一世的田叔吗?他当时的结局怎么样,平安退休了吗?” 宋明姗摇了摇头:“田政委在战争后期牺牲了,没能等到战争胜利。” 她顿了顿,接着说: “所以现在这个结局对他来说,也许是好事。起码言阿姨不用再苦苦等待,最后等来的不是丈夫的骨灰盒,而是活生生的人。” 听了宋明姗的话,温寒烟心里的愧疚感减轻了不少。 如果这次意外能保住田政雄的命,用一条腿作为代价,似乎也不算太坏。 毕竟对言朵来说,丈夫能活着回家,比什么都重要。 “那路景的父亲呢?上一世他是不是在昨晚的偷袭中牺牲了?” 温寒烟握着勺子,声音微微颤抖。 上一世她没来到南疆,也就不会改变路钟的行程安排。 宋明姗思索了一会儿,神色有些迷茫:“我记不太清那位首长的结局,但上一世柴三宝曾在信里告诉我,有位姓路的首长牺牲了。” 在前线,姓路的高级首长并不多,若没猜错,上一世路钟就是在昨晚的偷袭中牺牲的! 想到这儿,温寒烟不禁感到一阵后怕,手中的勺子差点掉落。 “寒烟,你这次千里追夫,不仅救了路连长,还救了你公公和田政委!” 宋明姗忍不住感叹:“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路家的,老天爷真是仁慈!” 温寒烟端着煮好的粥,再次走进田政雄的病房。 推开门的刹那,她看到田政雄正急忙示意路景帮他用被子遮住残缺的左腿,生怕被她瞧见。 为部队做贡献 “田叔,您别遮啦,我都知道了!” 温寒烟笑着端着粥走进来,调侃道: “您可被路景给‘出卖’了,他刚答应您保密,一出门就全告诉我了!” 路景被妻子这么一说,苦笑着嚷嚷:“老婆,你这样可不厚道,怎么能把我给卖了呢?” “谁让你说话不算数?田叔,您快教训教训他!”温寒烟佯装生气地说道。 原本心情沉重的田政雄,被这小两口的互动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故意板起脸,说道:“路景,你竟敢出卖我?你过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路景哈哈大笑,故意挑衅:“哟,您现在想踹我可不容易咯,您的左腿还在战场上呢,要不我去给您找回来?” 田政雄彻底被逗乐了,笑骂道: “我只是少了条左腿,又不是两条腿都没了,就算瘸着,收拾你也不在话下!等我用上拐杖,第一件事就是踹你!” “行,我可等着呢!” 路景咧嘴笑着,病房里的氛围一下子轻松起来。 “田叔,该喝粥啦!” 温寒烟端着温热的粥走到病床边,正准备喂田政雄,路景却突然抢过勺子,塞到田政雄手里。 “您都有力气踹我了,还不能自己喝粥吗?快,自己坐起来喝!” 田政雄受了这么重的伤,坐起来谈何容易,换做别人,说不定这会儿还昏迷着呢。 温寒烟狠狠瞪了路景一眼,又把勺子抢了回来:“哪有你这样照顾病人的?” 路景笑着坐回一旁,看着妻子小心翼翼地给田政雄喂粥。 “我受伤卧床的时候,田叔也是这么‘督促’我的,可严厉了。 原本医生说我至少得两个月才能下床,在田叔的监督下,我一个月就又能活蹦乱跳了,把医生都惊到了!” 田政雄咽下嘴里的粥,说道:“听听,这小子,还趁机报复我呢!” “那可不,我可是记仇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路景一脸得意地说道,又惹得田政雄笑了起来。 田政雄只喝了两口粥,就喝不下去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他现在全靠顽强的意志撑着,才能像这样和大家谈笑风生,实际上他身体虚弱,疼痛难忍。 这时,路钟推门走了进来,看到田政雄虚弱却又强撑着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老田,我已经和后方医院联系好了,今晚就送你和其他伤员下山,后方机场有专机接应,明天就能送你去京城治疗。” 田政雄没有拒绝,他看着路钟,问道:“首长,那我的工作……” “你放心,会有人暂时接替你的工作。你就安心养伤,我们都盼着你早日康复归队!” 路钟的话里透着承诺,田政雄的职位不仅会保留,还可能因为救了首长而得到晋升。 然而,田政雄却深吸一口气,说道:“首长,我申请提前退休!” 路钟满脸惊讶,眼中满是不舍,田政雄却真诚地说道: “军人的使命就是上战场杀敌,可我现在少了一条腿,再也没法奔赴战场了。 我知道组织照顾我,才保留我的职位和军衔,但我不能这么自私,不能因为自己给组织添麻烦、拖后腿。” 路钟的声音有些沉痛: “老田,你不会给组织添麻烦的。你负责政治工作,就算缺了一条腿,也一样能为部队做贡献!” 田政雄摇了摇头: “军人虽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职能不同罢了,但前提是能随时投入战斗,可我已经做不到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我提前退休,言朵就不用再为我担惊受怕了。这些年,我亏欠她太多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以前因为责任在身,我不敢退也不能退,现在受伤了,正好有了退休的理由。首长,请您成全我。” 一旁的路景还想劝田政雄再考虑考虑,温寒烟却拦住了他。 “如果我是言阿姨,肯定希望田叔提前退休。田叔把最好的时光都献给了部队和国家,现在,也该陪陪家人了。” 从青春到暮年,他们能相伴的时间也不多了。 路钟和路景同时看向温寒烟,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愧疚。 是啊,作为军人,他们无愧于国家和人民,却唯独对不起自己的家人。 田政雄眼中闪着泪光,片刻后,路钟终于点了点头。 “好,你退休的事我会安排。老田,能和妻子安度晚年,也是一种福气。” 而他自己的汝沁,却永远停留在了美好的年华,只剩下他孤独度日。 晚上,田政雄被转移到山下条件更好的医院。 这次,路景亲自带领士兵护送伤员车队下山,温寒烟和宋明姗也一同前往。 宋明姗原本不想走,她想等柴三宝回来见上一面。但路景坚持让她们离开前线。 “敌人发动偷袭后,我军原本年后才进行的总攻计划可能要提前了。一旦开战,这里就太危险了。” 前线传来消息,敌人正在部署新的火炮阵地,他们现在的驻地很可能会被纳入炮击范围。 路景不怕死,可他绝不能让妻子置身危险之中。 “下山后,我让郑远强护送你们离开南疆,不管是去京城还是回小镇,都不能在这里停留!” 温寒烟这次出奇地配合,路景让她走,她就乖乖跟着。 天亮时,他们顺利穿过危险区域,抵达了后方医院。 “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们跟着田叔的飞机一起去京城,到了京城,会有人接应你们。” 在吉普车里,路景和温寒烟坐在后排。 “郑远强答应我了,会一直保护你,直到你平安回到小镇,回到爷爷奶奶身边。” 路景深情地凝视着温寒烟,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才刚刚团聚,却又因战争不得不分离。 他知道温寒烟千里赶来有多么不易,对这次相聚又有多少期待,可他连一句“一定平安回家”的承诺都不敢给。 很多人都羡慕田政雄,虽然失去了一条腿,却能回家与妻子团聚。 温寒烟低着头,藏在发丝间的眼神却无比坚定。 她不会离开的,既然能救路钟和田政雄,她也一定能救路景! 宋明姗不是说过吗,老天爷是仁慈的,派她来拯救这些好人,她一定可以做到! 烈士 运送伤员的车队缓缓驶入后方医院。 除了田政雄,还有几位重伤员将搭乘专机前往京城接受进一步治疗,相关登机事宜有专人负责安排。 路景此刻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和温寒烟依依惜别。 他要负责伤员的转运工作,还得在天黑前赶回前线阵地,投身到更加危险残酷的战斗中。 “哎,路连长,那边那个是你媳妇吧?她可真勇敢!” 一个战士走到正在忙碌的路景身边,指着不远处那个单薄的身影说道。 路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温寒烟正蹲在地上,专注地为牺牲的战士整理遗容。 这一趟不仅要转运伤员,还要把牺牲在前线的战士遗体送回后方,安葬在烈士陵园。 南疆的气候潮湿闷热,仅仅过去了一天,遗体就已经开始散发异味,这种场景,普通人光是想想都觉得害怕,更别说亲自去处理了。 可温寒烟却毫不退缩,她端着水盆,仔细地擦拭着战士脸上的污渍,认真地整理着他们的衣物。 嘴里还轻声念叨着:“同志,你别着急,我帮你把胳膊摆好。”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位战士被炸得扭曲断裂的胳膊轻轻摆正,让双臂自然下垂。 在她眼中,这些英雄们并未离去,只是太过疲惫,想要好好睡一觉。 等到国家安宁、岁月静好之时,他们便会醒来,骄傲地看看自己用生命守护的山河。 “以前我特别怕死,可看到她这样,突然觉得死亡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一个年轻的小战士看着温寒烟,眼中满是敬佩,不由自主地说道。 路景听了,伸手拍了拍小战士的肩膀:“即便不怕死,咱们也要努力活下去。家里还有亲人在盼着咱们回去,为了他们,也要好好活着!” 说完,他摘掉手套,走到温寒烟身后,声音轻柔而沙哑:“寒烟,这些事有专门的人来做,你去陪着田叔,准备登机回京城吧。” 温寒烟正拿着梳子,仔细地梳理着一位烈士蓬乱的头发,整理好后,才轻轻将白布重新盖在烈士身上。 她站起身,看向同样在帮忙的宋明姗,眼神中带着心疼: “我正想找你问问呢,柴班长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和明姗一路奔波来到这里,我好歹和你见上了面,可她和柴班长……” 宋明姗和柴三宝的感情历经波折,两人被无情地分开,连见一面都成了奢望,实在让人心疼。 “顺利的话,柴三宝现在应该从前线撤回到部队驻地了。李南方肯定会把明姗来找他的事告诉他。” 路景看了看手表,无奈地摇了摇头,“从驻地步行下山至少要五个小时,可距离飞机起飞,就剩下四个多小时了。 就算柴三宝得知消息后立刻赶来,恐怕也来不及了。” 温寒烟听了,没有再多说什么,又蹲下身和宋明姗一起,认真地清理完最后几具烈士遗体。 之后,她们怀着最崇高的敬意,对着烈士们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宋明姗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静,没有提起过“柴三宝”这个名字。 但温寒烟还是注意到,宋明姗一次次望向医院门口的眼神。 每有车辆驶入,或是有穿着军装的人走进医院,宋明姗都会立刻看过去,眼中满是期待,可又一次次失望。 当她们接到通知,准备上车前往机场时,宋明姗眼中最后的一丝光亮也消失了。 此时,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无法抚平她心中的难过与失落。 “寒烟,你过来一下。” 在出发前十分钟,路景拉着温寒烟上了吉普车的后座。 “给,这个你拿着。” 路景把几个存折塞到温寒烟怀里。 温寒烟疑惑地打开其中一个存折,看到开户人那一栏写着“路钟”的名字,不禁吃了一惊。 再看看存折上的金额,更是大为震撼,这应该是路钟多年积攒下来的津贴和工资,从未动用过,经过十多年的积累,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数目。 “这是我爸让我交给你的。” 路景提到父亲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曾经,他觉得父亲无比强大,从未想过父亲会遭遇危险。 直到这次田政雄受伤,一想到父亲差点坐上那辆遭遇伏击的车,差点在爆炸中丧生,路景的心就一阵阵地疼。 昨晚,路钟把这些存折交给他,让他转交给温寒烟。 在昏暗的灯光下,路景第一次仔细地端详父亲,他发现父亲老了,两鬓斑白,身形也有些佝偻,由于多次受伤,走路都有点跛。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事儿我不该瞒着爸。” 路钟懊悔地说:“要是早知道,第一次见面时,我肯定不会对她那么冷淡。你妈走得早,我不太懂怎么和儿媳妇相处。 以前你妈还说,等你娶了媳妇,她要把财政大权交给儿媳妇,自己当甩手掌柜呢。” 说起亡妻,路钟的脸上满是悲痛,这么多年,他似乎一直被困在妻子离去的那一天,始终走不出来。 “阿景,我娶郑香芝,是你奶奶以死相逼,但我从来没碰过她。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妈一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变。” 路钟指着自己的心脏,眼眶泛红: “你妈的心愿,我一定要完成。以后,寒烟就是咱们家的女主人,你、我,还有你妈在天之灵,都听她的!” 路景复述着父亲的话,抬手轻轻抚摸着温寒烟的脸,傻笑着,满脸都是满足:“所以,寒烟,以后你就是路家的当家女主人,家里的事儿都由你说了算!” 温寒烟看着手中的存折,心中五味杂陈。 要是婆婆还在世该多好,那样一个通情达理、让路钟深爱一生的女人,她们婆媳俩肯定能相处得很融洽。 这时,外面传来集合的哨声,有人轻轻敲了敲车窗:“路连长,该返程了!” 路景点点头,再次望向温寒烟,眼中满是深情。 “路景!” 温寒烟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难过与不舍,哽咽着扑进路景怀里,紧紧抱住他: “你一定要记住,如果要打万草桥战役,如果被困在五角坪,不管情况多危急,你都要坚持住,千万不能放弃!路景,你一定要等我,我会想尽办法去救你!” 你老婆是我妹妹! 路景强忍着内心的不舍,不敢回头去看温寒烟。 他深知,只要自己一回眸,就会被对她的爱意淹没,就可能会为了儿女私情,放弃保家卫国的理想。 车子缓缓启动,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颠簸前行,逐渐驶离医院。 终于,路景还是没能忍住,他看向后视镜,温寒烟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小,直至变成一个小黑点,随着车子转弯,彻底消失不见。 路景闭上双眼,无力地靠在副驾驶座位上,抬手挡住眼睛,试图掩饰内心的痛苦。 “这场总攻,我们必须赢!要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让他们以后都不敢再侵犯我们的边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战争结束,就能和温寒烟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田政雄原本以为温寒烟会伤心落泪,可看到她眼神平静又坚定时,不禁有些惊讶。 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居然没有哭?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路景离开,然后就转身去收拾行李。 田政雄也被抬上了车,准备前往机场搭乘专机。 “来,小寒,我帮你拿行李。” 郑远强不知从哪儿出现,接过温寒烟手中的提包:“虽然不太情愿,但路景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一定把你安全送回家!” 他拎着包大步向前走,背影挺拔,语气坚定。 “郑大哥,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趁周围没人,温寒烟赶忙追上去,在郑远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不行!你们两个女孩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郑远强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变了。 他赶紧压低声音,严肃地说:“小寒,我知道你很爱路景,可战场可不是闹着玩的!先不说你那只是个梦,就算是真的,你怎么穿过敌人的防线去救人?” 郑远强果断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温寒烟一把夺过郑远强手里的包,拉开拉链,里面满满的都是钱。 “一个人去肯定不行,但这些钱可以雇人帮忙!” 她直截了当地说:“郑大哥,不瞒你说,我来南疆可不只是为了和路景见一面,我一定要去五角坪!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自己去!” 郑远强心里十分纠结。在军营的这几天,他打听到一些消息,其中就包括敌人正在五角坪一带建造大规模火炮阵地。 我军也在谋划反击,目前最受认可的方案是派突击队潜入五角坪,里应外合摧毁这个威胁极大的阵地。 以路景的性格,大概率会主动申请当突击队队长! 温寒烟现在说路景会在五角坪遇险,虽然他嘴上说不能信一个梦,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郑大哥,我们可以提前做准备。要是没事当然最好,但万一梦里的事成真,你真能眼睁睁看着战友送死吗?” 温寒烟的话击中了郑远强的内心。 郑远强神色凝重地说:“提前准备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行,要是最后只是虚惊一场,你的钱可就全没了!” 温寒烟毫不犹豫地回答:“只要能让路景平安,别说五十万,就是一百万,我也不在乎!” 沉默片刻,郑远强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温寒烟眼神坚定:“到机场后,找机会离开!” 十分钟后,车队缓缓驶出医院,朝着位于郊区的军用机场驶去。 宋明姗一直趴在车窗边,眼睛不停地向外张望,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哎!那个人……” 坐在另一侧的温寒烟突然喊道:“柴班长!那是不是柴班长?” 宋明姗一听,立刻像疯了似的跑过来,急切地看向窗外。 只见远处有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拼命跑来,尽管他脸上满是尘土,军装也破破烂烂,但宋明姗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柴三宝!柴三宝!” 她把头伸出窗外,用力挥舞着手臂,泪水被风吹得四处飘散。 柴三宝也看到了宋明姗。他原本就匆忙的脚步变得更快,一路狂奔,边跑边喊:“宋明姗!小姗!我看见你了!” 时间紧迫,部队纪律严明,车队不可能因为他们的私人感情而停车。 况且车上还有重要的田政雄,一旦出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温寒烟只能求司机开慢些,给宋明姗和柴三宝争取一点相处的时间。 车速放慢后,柴三宝终于追了上来。 他一边跟着车跑,一边伸出伤痕累累的胳膊,想要抓住宋明姗的手。 “我一听说你来了,就赶紧下山来见你!” 柴三宝看着宋明姗脸上的疤痕,满心都是心疼和愧疚: “以前是我不好,让你伤心了。小姗,你要是愿意原谅我,以后我用一辈子来补偿你!” 宋明姗边哭边笑:“我从来没怪过你,柴三宝,我的心一直都没变!” 看到柴三宝奔跑时伤口又开始冒血,宋明姗心疼极了。 她主动松开柴三宝的手,喊道:“别追了,你回去吧,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柴三宝不舍得停下,依旧奋力追赶,嘴里不停地喊着宋明姗的名字。 宋明姗咬咬牙,关上了车窗,转过头不再看他。 后面的车不停地按喇叭催促,司机只好踩下油门加速,很快,柴三宝就被远远甩在后面,消失在宋明姗的视线里。 一路上大家都没再说话,车队顺利抵达机场停机坪。 温寒烟先是忙着照顾田政雄登机,安置妥当,让田政雄以为所有人都上了飞机。 一切准备就绪,田政雄下达起飞指令,飞机缓缓滑出跑道,加速升空。 而就在这时,温寒烟、宋明姗在郑远强的带领下,悄悄离开机场,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走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路景回到营区刚下车,就看见江清泉像疯了一样跑过来。 “我妹妹呢?我妹妹在哪儿?” 江清泉一脸焦急,语无伦次地喊道:“你老婆,温寒烟,她是我妹妹,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得知失踪多年的妹妹就是温寒烟后,江裔琛心急如焚,立刻从村里马不停蹄地赶回小镇。 他通知了母亲温棠,母子二人在深夜抵达小镇,顾不上旅途疲惫,急切地敲响了温寒烟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