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视之卷王之路》 第1章 初入甄嬛传 未来大富豪大脑寄存处 未来大富婆大脑寄存处 本文女主不是完美人设,有缺点,是成长型女主,有憋屈情节,不是爽文,入坑需谨慎! 铜镜蒙着层薄灰,安陵容望着镜中陌生的容颜,指尖触到冰凉的琉璃耳坠。昨夜夏冬春凄厉的惨叫犹在耳畔,此刻镜中人眼角泛红,显然是哭过整宿的模样。 \"小主,该用早膳了。\"宝鹃端着漆盘进来,半旧的青瓷碗里浮着两片腌黄瓜。 安陵容捏着筷箸的手微微发抖,米粥里混着砂砾的触感硌得舌根生疼。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洪水般涌来——选秀那日泼茶水的窘迫,夏冬春扬手要掌掴她时甄嬛出手相救,还有昨夜那根沾着血肉的紫檀木杖。 \"宝鹃,今日去景仁宫请安...\"她故意让尾音虚浮着,低头搅动碗里的稀粥,\"穿那件藕荷色绣兰草的衣裳可好?\" 宫女替她系盘扣时,安陵容盯着窗棂外扑簌簌落的海棠花。这双手比她现代的手小了一圈,指节处有细密的针眼,是原主日夜刺绣留下的痕迹。她悄悄掐了下大腿,疼痛真实得令人心慌。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指尖突然僵住——镜中人左耳垂有颗红痣,而自己明明记得现代照镜子时那里光洁如新。 \"小主,该喝茶了。\"宝鹃端着青瓷碗立在帘外,绣鞋踏在青砖上竟半点声响也无。 安陵容浑身一颤,碗险些打翻,浑浊的粥在碗沿晃出涟漪,映出她惊惶的眉眼。 \"放着吧。\"她强压颤抖的尾音,\"我...本小主想放凉点喝。\" 宝鹃却径直走到妆台前,放下茶碗\"小主自打夏常在出事就魂不守舍的。\"宫女的手按在她肩头,力道大得反常,\"小主,后宫不是那么好待的,奴婢听说...听说沈贵人昨儿往景仁宫送了两匣子东阿阿胶,小主也要早早做打算呀\" 安陵容说的颈后寒毛根根竖起,这语气…… \"宝鹃。\"她突然抓住宫女手腕,\"本小主知道了,你说内务府克扣炭火,是哪个公公经手?\" 烛火爆了个灯花,映得宝鹃眉眼忽明忽暗:\"是黄规全的徒弟小德子,听说...和华妃宫里的周宁海是同乡。\" 安陵容猛地松手,胸脯剧烈起伏。 没想到她才刚刚入宫,就招了冷眼。 她想起夏冬春被杖毙时飞溅的血珠,还有皇后赏的那对掺着麝香的枕帕,在脑海中连成蛛网,喉头突然泛起腥甜。 \"小主,怎么了?\" \"没,没事\"捏紧手指,哪怕指尖泛白,此刻安陵容告诉自己,要冷静,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已经又有了一次新生命,哪怕再难,也要努力活下去。至于宝娟,她无权无势,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按照往常对待。 景仁宫的水果香香气浅淡怡人,让人闻着便心情舒畅,可惜安陵容缩在末座,无心去闻,余光瞥见华妃鬓边的九尾凤钗流光溢彩。沈眉庄坐在右侧第三位,新晋贵人的绯红宫装刺得她眼眶发涩。 \"安答应这绢花倒是精巧。\"皇后突然发话,惊得她手中茶盏险些倾翻。 满殿目光如芒在背,安陵容慌忙起身行礼,发间珠钗撞出细碎清响:\"回皇后娘娘,是妾身用蚕丝所制,想着...想着春日里戴着清爽。\" 她听见齐妃嗤笑一声,华妃的护甲敲在红木案上叩叩作响。 看着安陵容因为自己一句话,就险些打翻茶盏的模样,皇后觉得没意思极了,也没过多询问,直接摆手让她回位。 直到坐回绣墩,安陵容才发觉后背冷汗已浸透中衣。这具身体对高位妃嫔的恐惧深入骨髓,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回宫路上飘起细雨,宝鹃撑伞时低声道:\"小主何苦把最好的绣品都送出去?您看沈贵人那匹浮光锦...\" \"闭嘴!\"安陵容厉声喝止,惊觉自己嗓音尖利得不似往常。她放缓语气轻拍宫女手背:\"眉姐姐得宠是好事,咱们关起门过清净日子便是。\" 推开寝殿门的刹那,霉味混着炭烟扑面而来。本该装黑炭的竹筐里躺着几块黢黑的碎炭,火星爆开时溅在手背上,烫出个红点。 宝鹃哭着翻找药膏:\"内务府越发欺人太甚,黑炭越来越少了!\" 她自幼怕冷,哪怕穿越了,这具身体也是如此,此刻冷得瑟瑟发抖。(这就是自己穿越后的未来一生的生活吗?)她望着铜镜里单薄如纸的身影,久久不语。 \"小主,要用膳吗?\"宝娟的出声打破一室寂静,安陵容看着冬日里一点热气都没有的冰冷馒头,她忽然轻笑出声。 \"把我那套十二色绣线取来。\"她展开素白绢帕,针尖在绷架上勾出半朵莲花,\"听闻剪秋姑姑快过生辰了?\" 雨打窗棂声里,宝鹃看着自家小主就着昏黄油灯穿针引线。 明明还是那张温顺面孔,低垂的眉眼却凝着寒潭般的冷光。 当并蒂莲花上的露珠绣完,安陵容咬断金线,将绣架推向目瞪口呆的宫女。 \"明日赶早送去景仁宫,就说...说陵容日夜祈求中宫福泽绵长。\" 烛火爆了个灯花,她在黑暗中蜷进锦被。这具身体残留的惶恐仍在血脉里奔涌,但属于现代灵魂的齿轮已然转动。安陵容数着更漏声盘算:皇后需要制衡华妃的棋子,太后偏爱安分守己的嫔妃,而皇帝... 她将冰凉的手贴在滚烫的脸颊上。 过了几日,传来消息,她要侍寝了。 更漏指向戌时三刻,安陵容盯着镜中盛装的身影,胭脂晕染的面颊像戴了张美人面具。宝鹃正要将银步摇插入发髻,被她抬手拦住:\"换那支素银梅花簪。\" \"小主,这可是头回侍寝...\"宫女急得快哭出来。 安陵容抚过绣着缠枝莲的袖口,想起穿越前给投资人做汇报的场景。那时她也是这般将香奈儿套装换成学院风毛衣,只为让那些老狐狸放下戒备。 \"皇上什么珍宝没见过?\"她将茉莉香膏点在耳后,\"倒不如做个新鲜玩意儿。\" 凤鸾春恩车碾过青砖的声响越来越近,安陵容掐着虎口默念:这是年度绩效考核,是升职加薪的关键节点。掌心的冷汗渗进刺绣,晕开深色痕迹。 养心殿的龙榻铺着明黄锦缎,她跪在脚榻上替皇帝更衣,故意让指尖划过对方腕间。皇帝忽然握住她手腕:\"抖得这样厉害?\" \"妾身...妾身想起幼时给爹爹送醒酒汤。\"她仰起脸,让烛光在眸中映出两点碎金,\"有回雪夜路滑摔了药碗,爹爹却夸那碎瓷声比琵琶还好听,碎碎平安 。\" 皇帝松开手,眼底泛起兴味:\"你爹倒是风雅。\" 安陵容顺势跌坐在绒毯上,将早就备好的江南小调哼成气音。这具身体的好嗓子像浸过蜜水的银铃,她刻意压低声线,让尾音带着些许沙哑——像极了当年熬夜做实验后的声线,却意外贴合皇帝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轮廓。 \"接着说,后来呢?\" \"后来妾身倒是学乖了,用绣帕包裹住整个药碗,毕竟虽然碎碎平安,但是它废银钱\" \"哦,看来你小小年纪,还懂得勤俭节约?\" 安陵容笑着转移话题,再聊下去她都不知道怎么编了。 她解开腰间香囊,抖落出晒干的茉莉与陈皮,\"您闻,这是臣妾自制的安神香,比不得宫中贵重,倒有几分野趣。\" 皇帝拾起香囊轻嗅,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安陵容吓得攥紧袖中暗藏的薄荷膏,她都不知道触发了哪个点,皇帝突然就这样了。 她在唇齿交缠时,悄悄将薄荷膏抹在对方后颈。清凉触感让帝王动作微顿,她趁机附耳呢喃:\"陛下,您可听过西湖断桥的蛇仙故事?\" 三更梆子响时,安陵容望着熟睡的帝王,赤脚走到案前,就着残墨画了幅简笔白蛇图,又在蛇尾处添了朵将开未开的墨莲。 梳妆时,苏培盛送来对翡翠耳坠。安陵容对着铜镜比划,忽然轻声哼起昨夜未说完的小调。镜中映出皇帝若有所思的脸,她\"惊慌\"转身请罪,发间银簪却不偏不倚滑落进帝王掌心。 \"今晚再来讲讲那个蛇仙报恩的故事。\"皇帝摩挲着簪头梅花,\"去库房挑匹浮光锦,这素净衣裳衬不起你的嗓子。\" 回宫路上,安陵容数着凤鸾春恩车新挂的银铃铛。宝鹃喜滋滋地抱着锦缎,她却盯着掌心月牙形的掐痕——是昨夜刻意用指甲刺出来的,就为了让自己不要害怕。 轿帘外飘来零碎议论:\"安答应竟留宿到三更天...听说皇上特许她乘轿辇...\" 延禧宫门口跪着满脸堆笑的黄规全,炭筐里黑炭堆得冒尖。安陵容抚过浮光锦流光溢彩的纹路,轻轻地笑了下。 \"小主,先去休息吧。\" \"好\"一夜劳心劳力,安陵容很快进入梦乡。 当安陵容扶着酸软的腰肢起身时,晨光已透过茜纱窗漏进来。宝鹃捧着铜盆立在帐外,眉眼间藏着几分探究:\"小主,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她对着铜镜细细描眉,将昨夜承宠的痕迹用脂粉遮掩。镜中人眼角微红,倒真像朵经了霜的瘦梅。皇帝赏的翡翠镯子套在腕间,衬得肌肤愈发苍白。 \"小主何必这般辛苦?\"宝鹃替她整理衣襟,\"皇上特许您今日免了请安...\" \"正因皇上厚爱,才更该谨守本分。\"安陵容将最后一支银簪插入发髻,指尖微微发颤。 景仁宫的水果香气比往日更浓,安陵容跪在末座,听见华妃护甲刮过茶盏的脆响。沈眉庄的蜀锦裙裾扫过她手背,新晋贵人鬓边的珍珠晃得人眼疼。 \"哟,这不是昨儿个承宠的安答应么?\"华妃的嗤笑惹得满殿低语,\"本宫还当你要睡到日上三竿呢。\" 安陵容伏地时掐红眼角:\"妾身惶恐,唯恐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装模作样!\"齐妃啐了一口,\"谁不知道你昨夜...\" \"齐妃姐姐慎言。\"沈眉庄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碎玉,\"安妹妹初承恩宠,正是该好好调养的时候。\" 安陵容抬头时,正对上沈眉庄关切的目光,内心一动,感激地对她微微一笑。 \"都少说两句。\"皇后捻着佛珠,目光在安陵容的耳朵上的翡翠坠子上停留,\"安答应既来了,就说说昨夜可还安好?\" 满殿目光如针扎来,安陵容掐着掌心逼出泪意:\"妾身..妾身一切安好,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看安陵容依旧对自己恭敬有礼的样子,皇后不再多言,很快便让大家都离去。 华妃直接行礼离开,只是路过安陵容身边时,冷哼了声。 安陵容吓得忍不住抖了抖,毕竟这可是赏赐了夏冬春一丈红的华妃。 第2章 锦心绣口 安陵容刚踏进延禧宫,便见苏培盛领着两个小太监候在院中。红木托盘上摆着对羊脂玉镯,在晨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皇上说安答应昨夜辛苦了,特赏这对玉镯压惊。\"苏培盛笑得意味深长,\"今晚还请答应早些准备。\" 宝鹃接过托盘时,安陵容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还未坐定,剪秋又带着两个宫女进来。锦盒里躺着对金丝嵌宝的步摇,安陵容却注意到盒底垫着的绸缎泛着不自然的黄渍。 \"皇后娘娘说,安答应初承恩宠,该好好打扮。\"剪秋的目光在她腕间玉镯上停留,\"这步摇是娘娘年轻时戴过的,最衬贵人这般清丽佳人。\" 待众人退下,安陵容将步摇浸入温水,不出所料,金丝缝隙中渗出淡淡褐色——是麝香浸过的痕迹。安陵容赶忙将水泼入花盆中。 \"小主,该用午膳了。\"宝鹃端着食盒进来,目光闪烁。 安陵容夹起一筷子清炒时蔬,忽然蹙眉:\"这菜里...似乎有股怪味?\" 宫女手一抖,汤匙撞在碗沿发出脆响:\"许是...许是御膳房新来的厨子手艺不精...\" \"无妨。\"安陵容将菜拨到一旁,\"去小厨房给我煮碗面吧,记得多放些葱花。\" 支开宝鹃后,她迅速将菜挪到一边,这具身体对麝香异常敏感,方才那盘菜里定是掺了料。 她知道麝香可不仅仅对子宫有害,服用麝香对神经系统也有害。 过量摄入引发头痛,眩晕,意识模糊,长期接触会导致失眠,焦虑,同时对肝肾负担也很严重,长期食用最终血尿,此外服用麝香心脑血管会导致心悸,血压升高,总之服用麝香可比闻麝香危险多了,这个是要从身体上搞垮她! 再次端来的膳食没有问题,安陵容总算吃上了一顿安全的饭。 午后阳光正好,安陵容坐在廊下绣帕子,针尖在绢面上游走,勾勒出江南水乡的轮廓,她想起昨夜皇帝听她哼小调时的神情,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小主,该梳妆了。\"宝鹃捧着妆奁进来,里头躺着皇后赏的步摇。 安陵容对着铜镜细细描眉,将唇脂调成淡粉色。镜中人眉眼如画,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她将步摇插入发髻,又悄悄在耳后抹了点茉莉香膏。 \"今晚给皇上讲个故事可好?\"她突然开口,\"就讲...讲我娘亲教我绣花的事。\" 宝鹃手一顿,梳子扯断几根青丝:\"小主怎么想起这个?\" \"皇上昨夜说,喜欢听我讲江南的事。\"安陵容抚过腕间玉镯,\"我娘亲常说,女儿家要像这玉一样,外柔内刚...\" 宝娟脸色微微变化,知道安陵容估计是想要讨皇帝开心,她不再言语,想着到时候把这件事汇报给皇后娘娘。 暮色四合时,凤鸾春恩车碾过青砖的声响由远及近。安陵容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声呢喃:\"今晚,就让皇上记住安陵容这个名字。\" 车帘掀开的刹那,她已换上温婉笑意走出。月光洒在玉镯上,映出几分清冷光泽。 安陵容抚过步摇垂下的流苏,想起华妃.阴冷的眼神,心中暗自发誓:这深宫里的每一步,都要走得比旁人更稳、更狠。 车轮碾过宫道,她轻声哼起江南小调,曲调婉转,却暗藏锋芒。今夜,她要让皇帝记住的不仅是她的声音,还有她这颗七窍玲珑心。 再次洗漱被裹成鸡肉卷,哪怕再来一次,安陵容都感觉不适应,安陵容不禁感叹,低位嫔妃果然没有自尊和人权。 今天晚上的皇帝比较有耐心,让安陵容穿了件衣服陪伴他,而他则是批阅奏折。 养心殿的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安陵容跪坐在织金软垫上,针尖穿透素色锦缎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晚风裹着玉兰花香从雕花窗棂渗进来,将她鬓边的碎发拂得微微晃动。皇帝朱笔批阅奏折的沙沙声与绣线穿梭的轻响在殿内交织,竟生出几分奇异的安宁。 \"安答应这绣法倒是新奇。\"皇帝忽然搁笔,目光落在她指尖翻飞的银针上。案头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恰巧笼住安陵容半边身子。 安陵容指尖微顿,为了不显尴尬,她只是按照肌肉记忆在这边绣花,哪里会知道原本专心工作的皇帝会突然发话,吓得她小心肝都颤了一下。 安陵容快速反应过来,指尖尖在锦缎上勾出个精巧的弧度:\"妾身家乡绣娘都这般绣水波纹,说要让丝线随着布纹走,才能显出活气。\" 她将绣绷稍稍倾斜,让烛光淌过层层叠叠的银线,\"皇上您瞧,这样看着可像真能听见潺潺水声?\" 皇帝倾身细看,龙涎香混着松墨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安陵容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指抚过绣面,连忙将呼吸放得轻缓绵长,生怕打扰到皇帝。 她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依旧偷偷抬起手臂,腕间的玉镯顺势滑到手肘,露出昨夜侍寝时留下的淡淡红痕。 \"这倒让朕想起南巡时见的钱塘潮。\"皇帝忽然握住她执针的手,\"这针脚走势,与潮头翻卷竟有三分神似。\" 安陵容适时轻颤,针尖在指腹刺出个血珠,殷红血滴落在绣了一半的莲叶上,晕开小小的朱砂色,她慌忙要跪,却被皇帝揽入怀中:\"怎么这般不小心?\" \"妾愚钝...\"她将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这个动作是她对着铜镜练过千百遍的,既要透出少女的天真,又不能显得轻佻。 皇帝唤苏培盛取来金疮药,亲自为她涂抹。 安陵容望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轻声哼起江南小调。曲调是她改编过的《采莲曲》,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像是风中摇曳的荷茎。 \"这曲子...\"皇帝动作微滞,\"朕似乎在哪里听过。\" \"是妾身娘亲教的。\"她将脸贴在他肩头,感受着锦缎下紧绷的肌肉,\"江南的采莲曲\" \"朕记得你父亲是松阳县丞?\"皇帝忽然问道。 安陵容身子一僵,旋即放软声调:\"是,爹爹为官清正,常教导臣妾''莲出淤泥而不染''。\"她抬起泪眼,烛光在眸中凝成两点碎金,\"入宫前夜,爹爹将祖传的玉蝉交给臣妾,说...说若是熬不过深宫寒夜,便卖了换条生路...\"说着从荷包取出枚青玉蝉,蝉翼薄得能透光。 皇帝接过玉蝉对着烛火细看,忽然叹道:\"朕幼时顽劣,曾把皇阿玛赏的田黄石章拿去换了蝈蝈笼。\"他眼底泛起罕见的温情,\"为此跪了三天祠堂,还是纯元...\"话音戛然而止,拇指重重摩挲过玉蝉腹部。 安陵容假装不曾听见那个名字,指尖轻轻搭上他手背:\"后来呢?\" \"后来纯元替朕求情,说''玩物未必丧志,蝈蝈声中亦可听民生疾苦''。\"皇帝将玉蝉放回她掌心,忽然转了话头,\"安答应可会下棋?\" \"妾身不会,还未曾学习,不过妾身的学习能力很强的,陛下不如教教妾身?\"她连忙起身取来棋盘,一脸求知若渴地看向皇上。 皇上见安陵容如此好学的模样,而且她已经把棋盘取来,索性便教一教她。 安陵容盯着棋盘“这围棋看起来好复杂啊,黑黑白白一堆子,到底怎么玩啊? ”不管是现代的自己,还是古代的安陵容,都没接触过围棋,她有些好奇。 皇帝笑着说“别怕!其实规则特简单,就三条:轮流下、围地赢、没气就死,来,我一步步教你! ” “不过这棋盘怎么这么多线? 看起来好复杂呀”安陵容带着娇俏地说道。 皇上“是有些复杂,不过你初学,可以先用9x9小棋盘。”说着让苏培盛找出小的棋盘,“你看,棋子必须下在交叉点上,比如这个“星位”皇帝指着中央黑点。 安陵容看着耐心给自己讲解的皇上,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好为人师,是皇上的优点,她喜欢这个优点,相信在他手下一点点学会围棋的自己,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这样想着安陵容继续问道“那怎么算赢呢?”安陵容献上泡好的碧螺春。 皇上顺势接过抿了一口,“最后谁围的地盘多谁赢!比如你用黑子把这块角全围住,里面的空地都算你的。”说着用棋子摆出包围圈的形状。 安陵容点头表示明白“这“气”又是什么意思呢? ” 皇帝摆一颗黑子“看,这颗子上下左右紧挨着的空点就是它的“气”,放四颗白子围住黑子,现在黑子没气了,得被提走!”说着拿掉黑子。 安陵容恍然大悟“哦!所以只要围住对方就能吃子? “对!不过记住:不能自杀式下棋!比如你把子下在一个完全没气的地方,除非能立刻提对方子,否则这步棋是禁手。 安陵容有些懵懂“那怎么保命啊? ” 皇上“做眼!”说着摆出两个真眼,这块黑棋有两个真眼,白棋永远提不掉,这就是活棋! “开局先下哪儿? ” 安陵容想起最关键的。 “记住口诀“金角银边草肚皮”!先占角,再抢边,最后争中间。”皇帝说着在四个角各放一颗黑子 。 安陵容不由脱口而出“听起来不难嘛! 皇上“来,实战一盘!你执黑先下,记住:别贪吃子,多围地。输赢不重要,先感受“气”和包围!”说着推过棋盘。 半刻钟不到, 安陵容觉得头都大了,本来想表现出天才的一面,结果……“怎么被吃了一大片…… ” “哈哈,正常!安答应需要多加练练,下次教你“征子”和“打劫”。围棋啊,你会越琢磨越上瘾的!”皇帝明显虐菜虐高兴了。 安陵容见皇上眉头一皱好像有些头疼的样子,\"皇上,妾身会一些按摩手法,可以缓解头疼,您要试试吗\" 得到默许后,她起身绕到皇帝身后,带着茉莉香的手指按上他太阳穴,力道时轻时重:\"娘亲说太阳穴要往眉梢推,风池穴要往耳后压...\"感觉到掌下肌肉渐渐放松,她俯身在他耳畔低语,\"皇上日日为国事操劳,臣妾看着心疼。\" 皇帝反手将她拉到膝上,下颌抵着她发顶:\"满宫嫔妃,唯你敢说心疼朕。\" 三更梆子响时,安陵容正在讲第三个故事,她说起松阳城外的桃花汛,说摆渡老翁如何用鱼鹰捕来银刀鱼;说起娘亲病重时,自己如何在雪夜跑遍药铺求参须。每说到动情处,便用绢帕轻拭眼角。 \"后来呢?\"皇帝抚着她发间白玉簪,那是他方才亲手簪上的。 \"后来爹爹变卖祖田换来人参...\"她将脸埋进他胸膛,声音闷闷的,\"娘亲终于熬过去...\" 殿内忽然陷入寂静,唯闻更漏声声。 安陵容数着皇帝的心跳,直到他开口:\"这是好事,安答应父母感情深厚 朕心甚慰,朕瞧你比初见时清减许多,明日让内务府送些血燕来。\" 她仰起脸,让月光照在刻意未施脂粉的面庞上:\"妾身不要血燕,只要...\"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要皇上这儿记得,深宫里有个容儿,会为您绣江南春色,会为您唱采莲小调...\" 话未说完已被封住双唇,安陵容在缠绵间隙瞥向案头燃尽的蜡烛,烛泪堆积成小小的山峦,像极了她步步为营的深宫路。 第3章 建立班底 今日是安陵容的第三天侍寝 ,窗外更鼓敲过三声,她数着皇帝脉搏,今日她成了安常在。 延禧宫的梅树抽新芽时,安陵容收到了皇后赏的缠枝牡丹纹锦盒。剪秋亲自捧来的螺子黛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她叩谢恩典时,嗅到盒底檀香里混着熟悉的麝香。 \"宝鹃,把本宫新制的鹅梨帐中香取来。\"她支开宫女,将螺子黛浸入茶水。黛块遇水即溶,泛起的泡沫带着铁锈味——是掺了红花的毒黛。 窗棂忽被风吹开,安陵容迅速将茶水泼向花盆。 \"小主,华妃娘娘宫里来人了。\"宝鹃的声音带着颤意。 颂芝昂首立在院中,鎏金托盘上躺着对翡翠耳坠:\"我们娘娘说,安常在近日侍奉皇上辛苦,特赏这对先帝年间西域进贡的耳珰。\" 安陵容叩首时,瞥见翡翠内里隐约的血丝纹。 她佯装欣喜地当场佩戴,颂芝看到满意点头离开。 等颂芝离开后,安陵容才发现自己的耳垂开始变得红肿,泛起灼痛。 这是?夹竹桃浸泡过? 安陵容瞬间明白过来,华妃依旧针对自己,她赶忙取下。 宝鹃看着安陵容红肿的耳垂,担心的说道“小主,华妃娘娘太过分了,居然在耳珰上下毒……” “住口”安陵容赶紧止住她的话头,这个宝鹃当真不怕死,居然敢编排华妃!还是说她因为有皇后娘娘撑腰,才这么有底气地挑拨离间。 但是安陵容才不会接受,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常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安分守己,努力暗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 她直接打发宝鹃去给她打盆水来,她要洗掉耳珰上的脏东西! 暮色降临时,皇帝踏着满地落梅而来。 安陵容\"不慎\"打翻烛台,左耳翡翠坠子顺势落入火盆。爆裂声里,她扑进皇帝怀中颤抖:\"妾身该死,毁了华妃姐姐的心意...\" \"不过是个玩意。\"皇帝抚着她红肿的耳垂,若有所思\"明日让内务府送十对更好的来。\" 安陵容感激谢恩,今日之后不能再侍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时候让大家转移注意力了。 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窗棂上,安陵容望着铜镜中裹在狐裘里的自己,呵出的白气在镜面凝成薄霜,真冷呀! \"小主,该用参汤了。\"宝鹃捧来青瓷碗,热气里浮着几点油星——是皇后赏的当归羊肉汤。 安陵容舀起一勺吹了吹,羊膻味混着淡淡麝香直冲鼻腔,她佯装手滑,汤碗\"失手\"跌进炭盆,滋啦一声腾起白烟:\"哎呀,本小主真是笨手笨脚。\" \"奴婢这就去重做...\"宝鹃慌忙蹲下收拾。 \"不必。\"安陵容拢了拢狐裘,\"去取些冰鉴来,本小主心口燥得慌。\" 宝鹃愕然抬头:\"这大寒天的...\" \"叫你去便去!\"她突然厉声呵斥,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宝鹃端着冰鉴回来时,安陵容正对着《心经》抄写。琉璃盏里冰块晶莹剔透,映出她毫无血色的唇。她捻起一块含入口中,寒意顺着喉管直坠丹田,激得小腹一阵抽搐。 \"小主仔细身子...\" \"本小主幼时在松阳,三九天还跟着爹爹凿冰捕鱼呢。\"她又吞下块冰,感觉五脏六腑都结了霜,\"去把窗子打开,这炭气熏得人头疼。\" 北风卷着雪片扑进来,安陵容就着寒风连饮三盏冰鉴。当凤鸾春恩车的铃铛声传来时,她已疼得直不起腰,却仍对着铜镜点了抹胭脂。 养心殿 龙涎香暖不化她骨子里的寒气,安陵容跪在织金地毯上奉茶,茶盏与托盘磕出细碎清响。皇帝从奏折中抬头,见她脸色比宣纸还白,皱眉道:\"手怎么这样凉?\" \"妾...妾身自幼畏寒...\"她故意让嗓音打着颤,尾音凝成白雾消散在暖阁里。腕间的翡翠镯子滑到手肘,露出昨夜侍寝时留下的青紫——那是她用香膏伪造的伤痕。 皇帝果然心疼地将她拉入怀中,大氅裹住瑟瑟发抖的身子:\"畏寒也不是这么畏寒的,传太医。\" \"不可!\"她慌忙抬头,一滴冷汗恰到好处地滑落,\"年关将近,皇上万不能为妾身沾染病气...\"说着突然弓腰闷哼,指尖揪住他衣襟。 锦缎撕裂声里,月白裙裾洇出暗红。 \"妾身该死...\"她滚下软榻叩首,发间玉簪摔成两截,\"污了皇上的眼...\" 皇帝望着地上蜷成虾米的人儿,忽然想起纯元有次来月信时的模样。那年冬猎,纯元也是这般蜷在狐裘里,\"四郎,这可是女儿家最干净的...\" \"苏培盛!\"他猛然回神,\"把暹罗进贡的暖玉枕取来!\" 安陵容被宫女扶着先进内室。 安陵容伏在榻上,听着皇帝厉声训斥太医,小腹刀绞般的疼痛竟让她生出几分快意。 \"皇上...\"她攥住他衣袖哽咽,\"妾身这般晦气,不配...\" \"胡说什么。\"皇帝将暖玉枕塞进她怀中,\"朕知道你畏寒,往后延禧宫的炭例按双倍供给。\" \"谢谢皇上\"安陵容赶紧谢恩,这下她的心总算放松了些。 腊月廿三的北风卷着雪粒子,将延禧宫檐下的冰棱刮得簌簌作响。 安陵容裹着灰鼠皮大氅立在廊下,看宝鹃指挥小太监们扫雪。冰碴子扑在脸上刺得生疼,她却想起现代实验室里液氮罐腾起的白雾——这深宫里的人心,比零下196度更冷。 \"小主,内务府新拨的宫人到了。\"宝鹃捧着名册过来,袖口金线绣的忍冬纹沾了雪水,\"按您的吩咐,专挑无亲无故的。\" 安陵容指尖划过名册上的墨字,终于她可以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了。 按照常规配置(按《钦定大清会典》记载) 1. 宫女:3人 贴身大宫女(1人):负责梳妆、更衣、饮食等贴身事务(如宝鹃) -粗使宫女(2人):洒扫、浆洗、守夜等杂役 2. 太监:2人 首领太监(1人):对外通传、接赏赐、盯门户 杂役太监(1人):搬运、跑腿、粗活。 目前她只差一名粗使宫女,一名首领太监。安陵容视线淡淡扫过一旁的宝娟。以及一直存在感非常低的菊青。 说实在,安陵容私下分析过菊青这个人,在《甄嬛传》中,菊青是一个虽戏份不多却极具象征意义的角色。她是甄嬛与安陵容关系变化的见证者,也是后宫权力博弈中的牺牲品。 菊青原是甄嬛入宫时分配到碎玉轩的宫女,性格本分低调,初期负责一些日常杂务。 而原主安陵容初入宫时位份低微(答应),身边仅有宝鹃一名贴身宫女。甄嬛为表“姐妹情深”,主动将菊青派到安陵容身边伺候,名义上是“帮助陵容打理起居”,实则是建立两人之间的信任纽带。 但是甄嬛派菊青的初衷安陵容分析可能包含两层:一是向原主示好,二是通过菊青了解延禧宫的动态(类似眼线)。 其实菊青这个人是很悲剧的,她从未真正拥有自主权。她被甄嬛当作“人情”赠予安陵容,又被安陵容视为“威胁”清除,始终是主子们权力游戏的棋子 ,毕竟底层宫女的命运完全依附于主子的喜怒。 安陵容思绪不过分散一秒就收回,与其操心菊青这个人,还不如先关注一下,现在自己要收入魔下的太监和宫女。 杂役太监自己有小凳子,不过在剧里他没什么戏份,估计也不是重要角色。 重点是首领太监,看着眼前的册子,安陵容让宝娟把人叫进来。 安陵容略微打量了下几人,让几人分别说出自己擅长什么。最后留下了小良子一个擅长打听消息的太监,又留了一个擅长厨艺的宫女云彩。 云彩是个机灵的,立刻谢恩又求安陵容给自己改名。 安陵容想了想\"就叫素荷。” 素荷当即行礼:“谢小主赐名。” 安陵容唇角轻扬,“你们几个,包括原来的小凳子,菊青,以后都留在我身边做事了。我这人对身边人向来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忠心。你们可以不聪明,但决不能自作主张。我这里容不下二姓奴,一旦发现端倪,直接退回内务府。” 说着她看了眼菊青和小凳子。菊青和小凳子立马反应过来,这是点他们两个,连连表态不敢。 敲打一番,安陵容才微微轻笑:“我想宫里没有蠢人,既然跟了我,你们尽心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宝鹃。\" 感谢皇帝,知道自己囊中羞涩,后来几次赏赐多给了银子。 宝娟忙拿出四个荷包赏赐众人。 众人又是一阵表忠心,才在安陵容的示意下退出去。 第4章 寒夜灯暖 此刻,窗外的雪粒子簌簌砸在琉璃瓦上,安陵容就着烛火数着黄历上的红圈。 为了不招华妃等人的嫉恨,她利用喝冰水导致生理期提前,总算是与沈眉庄的侍寝天数一样,虽还是遭受了挤兑,但是也算不出挑,自此退出侍寝,保养自己的身体。 只是…… \"小主,内务府新送来的黑炭。\"宝鹃捧着竹筐进来,呵出的白雾里裹着硫磺味。 安陵容用银簪拨了拨面前的火炉,火星子溅在簪头的珍珠上,燎出几点焦黄:\"掺了多少碎石?\" \"三成...\"宝鹃声如蚊呐,\"奴婢再去换...\" \"不必。\"她将簪子插回发髻,珍珠的瑕疵恰好对着铜镜,\"把炭分给守夜的宫女,让她们把地龙烧热些。\" 宝鹃愕然抬头,烛火在她眼底跳动:\"可小主畏寒...\" \"本小主冷惯了。\"安陵容推开雕花窗,寒风卷着碎雪扑在面颊上,\"倒是素荷手上的冻疮,该用獾油膏抹一抹。\" 她瞥见墙角扫雪的小太监跺了跺脚,鹿皮靴底裂了口,\"明日让针线房送十双棉靴来,要絮新棉花。\" “可是……”宝鹃再次出口。 安陵容有些厌烦宝鹃老是反驳他,直接把素荷还有菊青叫进来吩咐她们。 “小主不用叫他们,奴婢……”安陵容挥手打断宝鹃未出口的话语。 素荷和菊青很快进来,安陵容故意忽略默默盯着的宝鹃,又吩咐了二人其他事情,二人才离开。 宝鹃盯着离开的二人,低垂着头抿住下唇,心里暗恨,果然这些家伙都是不安分的,时刻想要取代自己的位置,自己必须保持在安陵容心中的首要地位以及贴身大宫女的位置,不然皇后娘娘那边就没有办法交代! 这样想着,宝鹃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努力排挤菊青和素荷。 更漏指向亥时三刻,安陵容望着廊下瑟缩的宫人,忽然想起初入宫时那个雪夜。夏冬春被杖毙的血融化了积雪,太监们用草木灰盖住猩红时,她也是这样缩在窗后数更声。 \"今夜不用守夜。\"她将鎏金手炉塞给宝鹃,\"带她们去耳房烤火,把本宫抄的经书烧了取暖。\" 宝鹃捧着经书的手直抖——那是皇后赏的《金刚经》,洒金笺上墨迹未干。安陵容轻笑:\"佛经渡人,纸灰暖人,都是功德。\" 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安陵容立在窗前,看一灯笼出现。 那是…… 甄嬛的月白斗篷在梅枝间忽隐忽现,像只扑火的蝶。 \"小主可要出去...\"宝鹃试探着捧来红狐裘。 \"本宫的梅花开在内院,可以直接在院内观赏。\"安陵容剪断烛芯,将窗棂关严。她早命人将延禧宫的野梅移栽到廊下,此刻虬枝上缠着素绸——原是为祭奠夏冬春备的,此刻倒成了幌子。 炭盆里的黑炭噼啪炸响,她听着耳房隐约传来的笑闹声。小良子正给宫女们讲乡野志怪,说到\"黄大仙讨封\"时,素荷吓得打翻了姜茶。这些声响比皇帝的赏赐更让她安心。 安陵容忽然听见墙根传来压抑的咳嗽,抬头望去见是刚调来的粗使宫女秋棠,单衣外只裹着破棉絮。 \"怎么不去领冬衣?\" \"内务府说...说延禧宫的份例用完了...\"小宫女跪在雪地里,冻紫的指尖攥着扫帚。 安陵容解下灰鼠皮斗篷扔过去:\"明早去库房取几匹靛青布,给每人裁件夹袄。\" 宝鹃急得扯她袖角:\"小主,那是您自己...\" “好了,宝鹃,不用再说了”安陵容打断宝娟说的话,每次开始她想要施恩的时候,宝娟总会出来阻止她,她真的厌烦了。 再看看周围菊青和素荷,还在耳房,安陵容有些想叹气,这两个不争气的,还是要调教调教,她打发二人离开。 我也该让皇上想起我了,安陵容不由想到,才一段时间没见皇上,待遇又开始下降。 安陵容听着耳房渐歇的笑语,将皇后赏的鎏金护甲浸入酒杯,护甲缝隙里的浮起来一层黑色。 这后宫真的是世态炎凉,尤其是对她这样身份低微的嫔妃,还没有后台可以依靠的人来说,她没有宠,就是人人可欺的对象!皇后 华妃……安陵容再次见识到后宫的残酷。 她望着甄嬛寝宫方向忽明忽暗的灯火,想起那夜皇帝抚过自己喉间时的叹息:\"你这嗓子...倒让朕想起故人。\" 雪越下越急,延禧宫的灯笼在风里晃成暖黄的茧。 安陵容就着烛台的火苗,将墨研得浓稠,素白绢帕铺在案上,她执笔的手腕悬停半空,墨汁在笔尖凝成欲坠的珠。 \"小主,该用安神汤了。\"宝鹃捧着药碗进来,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当归的苦香。 安陵容笔锋微颤,一滴墨落在帕角,晕开暗色的痕。她望着那点污渍忽然轻笑,笔走龙蛇间,墨痕化作嶙峋梅枝。指腹蘸了朱砂点染花瓣,又在花心描粉,霎时寒梅映雪跃然帕上。 \"把这方绣帕送去养心殿。\"她将帕子叠成方状,\"就说...说妾身见红梅傲雪,想起皇上那日说的''草木有本心''。\" 宝鹃退下后,安陵容从妆奁底层取出个锦囊,素荷新采的辛夷花碾成细粉,混着龙脑香细细填进香囊夹层。 她对着铜镜将香囊系在腰间,镜中人眼波流转——今夜皇帝必会来。 三更梆子响过,龙涎香混着雪气涌入寝殿。皇帝指尖摩挲着那方绣帕,目光在题诗处流连:\"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安常在这诗...\" \"是妾身幼时听游方道人吟过。\"安陵容奉茶的手恰到好处地颤抖,盏中碧螺春泛起涟漪,\"当时不懂,如今见着红梅映雪,倒品出几分傲骨。\" 皇帝揽过她单薄的肩,忽觉怀中人比初见时更清减,指尖划过诗句,他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辛夷香,这味道让他想起纯元病中常焚的药香。 \"这香...\" \"是妾身用晨露调的辛夷香。\"安陵容仰起脸,烛光在她眸中碎成星子,\"太医说能安神养心,临近年关,事情繁多,想必皇上近日批折子辛苦了,妾身想...\" 话未说完已被封住双唇,皇帝尝到她唇上蜂蜜的甜。 案头烛火摇曳,绣帕上的金粉梅瓣映在锦帐,恍若漫天星子坠落。 次日清晨,苏培盛送来支羊脂玉梅花簪。 安陵容对镜簪发时,发现簪头暗刻着\"琬\"字,那是纯元皇后的小字。她抚过冰凉的玉瓣轻笑,昨夜刻意模仿的吴语小调,果然奏效,哪怕皇上心中所念的人不是她! 腊月廿八的宫宴,安陵容裹着银狐裘立在廊下看小太监们挂灯笼。素荷捧着手炉过来,低声禀报:\"华妃娘娘的步辇往御花园去了,说是要折绿梅装点翊坤宫。\" \"那我们就待在延禧宫不出去\"安陵容呵出团白雾,这天气真的很冷了,她很佩服还出门的华妃。 宴席上,安陵容特意选了末座。皇后赏的宫装流光溢彩,她却在外罩了件月白素缎比甲,让自己显得低调。 当华妃的九尾凤钗晃过眼前时,她不小心打翻酒盏,葡萄酿泼湿了衣袖。 \"安妹妹这是吓着了?\"华妃护甲敲在红木案上,\"本宫又不是那吃人的夜叉。\" 安陵容伏地请罪,发间玉簪滑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里,皇帝瞥见她腕间未愈的冻疮:\"起来吧,换件衣裳。\" 更衣途中,安陵容路过梅园,素荷提着灯在前引路,忽然压低声音:\"小主,西南角有人影。\" 梅枝轻颤,几点积雪簌簌落下,安陵容望见甄嬛身边的流朱抱着红梅匆匆而过,花枝上系着的五色丝绦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这是……安陵容想起原剧情里甄嬛和皇上梅园偶遇,她垂眸想起自己偷偷避着宝鹃,让菊青送去给甄嬛的西番莲花汁浸泡过的的绢花,希望今晚能派上用场。 这样她在这场后宫的争斗里就多了几分把握! 之后便继续去更衣。 宴席重开时,安陵容换了件藕荷色夹袄。皇后赏的翡翠镯子不小心磕在案几上,她惶恐地褪下:\"妾身笨手笨脚,还是不戴了,怕糟蹋了娘娘心意。\" \"没事,估计是冻着了才这么不小心\"皇后拨着佛珠微笑,\"剪秋,把本宫的缠枝莲纹手炉拿来。\" 安陵容接过手炉时指尖微颤,黄铜炉身烫得惊人。她瞥见炉底暗刻的\"景仁\"二字,想起那日浸在药汤里的翡翠镯子浮出的一层油膜 ,真的有些厌烦了。 华妃突然娇笑:\"皇后娘娘的赏赐可要捧稳了,别再摔出个好歹。\" 戌时三刻,皇帝离席更衣。沈眉庄拉住安陵容衣袖:\"安妹妹,我有些不胜酒力,妹妹可要同去醒酒?\" 安陵容想了想点头同意。 梅园深处,甄嬛踏雪的剪影映入眼帘,素银簪子松松绾着青丝,月白斗篷下露出半截茜红裙裾。 “那是莞妹妹?”沈眉庄在安陵容的刻意引导下也去了梅园,此时看到甄嬛的身影,不由小小的惊呼出声,她没有想到,病中的甄嬛会出现在这。 “是莞姐姐”安陵容赶紧拉住要出去的沈眉庄,两人隐在假山后,这会可不能出去,没看到皇帝的身影也出现了吗? 她们可不能打扰了皇帝的雅兴,不然可就有麻烦了! 二人看着皇帝疾步上前。 \"莞莞...\"帝王的呢喃散在风雪里。 甄嬛回眸的刹那,安陵容精准捕捉到她鬓间绢花。 那朵玉兰是用西番莲花汁染就,遇热会散出催情香气,真好,甄嬛今夜戴上了。 眼见皇帝拥住甄嬛,安陵容赶紧拉着看得目瞪口呆脸红红的沈眉庄悄然退去。 次日清晨,六宫皆知莞常在得宠,安陵容对着铜镜梳妆,将昨夜拾得的五色丝绦系在妆匣暗格。 第5章 暗香 暮冬的日头裹在铅云里,延禧宫檐下的冰棱泛着青灰。安陵容倚在暖阁的凭几上,指尖摩挲着妆奁中新添的步摇。 \"小主今儿戴这支吧。\"宝鹃捧来金丝九鸾钗,红宝石在烛台映照下晃人眼。 安陵容却拣了支素银簪,今日可是甄嬛请安的大日子,她怎么敢抢风头呢,要知道,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让甄嬛和皇帝见面,让她避免了之后的杏花微雨,与皇帝相识相知,增加感情。 毕竟一个人的感情精力有限,尤其是皇帝,还有一堆的朝政需要处理,后宫中又这么多人,哪怕他要做戏,分出去的心神也会有区别,这个人多分了些心神感情倾注,那对其他人自然就会少了。 这时素荷捧着手炉进来,安陵容瞥见小宫女冻红的指尖,忽然想起三日前皇帝握着她手说\"这般凉,该用暹罗暖玉温着\"时的神情——那目光分明是透过她,在看某个旧年光影里的影子。 果然白月光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呀。 所以安陵容希望甄嬛能出来,分担她在后宫的火力,但同时又不能让甄嬛深深在皇帝心中扎根,毕竟甄嬛已经有了纯元皇后长相相似的绝对优势,绝不能再让她拿到跟皇帝心意相通的优势。 \"去取那对琉璃耳珰,上月皇后赏的。\"冷玉贴着脸颊,寒气直沁进肌理,安陵容看着镜中人人眼角微垂,倒像朵经了霜的瘦梅,不出挑不显眼。 景仁宫的蟠螭灯次第亮起,将青砖地映作琥珀色。 安陵容依旧跪坐在末席,看华妃的胭脂红蹙金翟衣拂过门槛,凤钗的流苏随着莲步轻摇,在齐妃新制的绛紫宫装上投下细碎金斑。 \"安妹妹这银簪倒是新鲜。\"齐妃护甲敲在案上,震得盏里的茶汤微微晃动,\"听说前几日内务府往延禧宫送了十二篓炭?本宫宫里倒是连红萝炭都短了。\" 满座目光如针尖刺来,安陵容慌忙起身跪下,发间琉璃耳珰撞出细碎清响:\"妾身惶恐,许是黄公公记错了份例...\" 安陵容没想到,众人先针对的还是她,果然她在后宫的地位还是太低微了。 \"莞常在到——\"这时太监的一声通传打破了满屋的寂静。 甄嬛裹着胭脂红妆缎斗篷跨进来,鬓边那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在晨光中晃得人眼疼,齐妃捏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上好的杭绸顿时皱成团腌菜。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甄嬛盈盈下拜,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刺得满屋嫔妃眼角发红。 皇后拨弄翡翠佛珠的手顿了顿,檀木珠子撞出清脆声响:\"起来吧。剪秋,给莞常在搬个锦凳来,她昨夜侍奉皇上辛苦。\" \"臣妾惶恐。\"甄嬛刚要推辞,华妃护甲已重重磕在红木案上。 \"皇后娘娘当真心善,只是这锦凳该换个方位摆。\"华妃凤目微挑,丹蔻指向东南角的穿堂风处,\"新人嘛,总要吹吹冷风才清醒,省得恃宠而骄。\" 殿内霎时死寂,唯有佛珠相撞声愈发急促,安陵容数到第七下时,皇后温声开口:\"华妃说笑了,皇上昨夜与本宫商议年节事宜,倒是莞常在...\" \"臣妾昨夜突发雅兴,想着去梅园赏花,不巧在梅园遇见圣驾。\"甄嬛突然跪地,眼角泛着恰到好处的红,\"惊扰圣驾实属无心,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无心?\"曹贵人突然轻笑,\"臣妾听说莞常在的绢花用西番莲花汁浸过,这寒冬腊月的...\" \"西番莲性温驱寒,倒是适合雪天佩戴。\"敬嫔突然插话,顺手将暖手炉递给甄嬛,\"臣妾娘家在岭南,冬日最爱用此物熏衣。\" 皇后佛珠声渐缓:\"都起来吧。皇上子嗣单薄,莞常在若能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便是大功一件。\"说着褪下腕间翡翠镯,\"这镯子跟了本宫十年,今日赐予你。\" 安陵容看着那汪碧色套上甄嬛皓腕,想起前日浸在药汤里的同款镯子浮起的油膜。 \"谢娘娘恩典。\"甄嬛正要叩首,华妃突然起身,鎏金护甲勾起她下巴:\"这镯子颜色倒是衬你,只是...\"指尖猛然发力,\"别学那起子贱婢,戴不住就碎了。\" \"华妃娘娘教训的是。\"甄嬛疼得睫毛乱颤,腕间翡翠映着颈间红痕,竟显出几分妖异的美。 华妃则看向安陵容,“哎呀,安常在怎的还跪着?”华妃也不理甄嬛的回话。 安陵容连忙低下头避开,她哪里不知道华妃这是故意的,刚才她跪着回话,也没有人让她起来呀,她怎么敢擅自起身? 这时,皇后好似也是才恍然大悟,似乎才看到安陵容跪着,开口道“安常在快起身吧,地上凉” 请安结束时日头已高,安陵容因为刚才跪久了有些落后几步,结果在游廊转角被甄嬛拦住:\"安妹妹昨夜可曾受凉?我瞧你脸色不大好。\" \"劳姐姐挂心,陵容……\"安陵容将冻红的手缩进袖笼。 话未说完,宝鹃捧着食盒过来:\"小主,皇后娘娘赏的梅花糕,让您...\" 她突然踉跄了一下,食盒翻倒。 \"奴婢该死!\"宝鹃立马跪地。 甄嬛的侍女流朱正要发作,却被主子按住:\"安妹妹,你好久没来姐姐的碎玉轩了,午后可愿来品茶?\" \"姐姐刚承雨露,合该静养。\"安陵容退后半步,\"妹妹宫里的素荷最擅制梅花香饼,稍后便送来给姐姐佐茶。\" 回宫路上,安陵容望着四执库太监们往碎玉轩抬赏赐。宝鹃试探着开口:\"小主何不应了莞常在?如今她正得盛宠...\" “不了,本小主有些乏了,先回宫吧” 安陵容一点都不想去碎玉轩,因为碎玉轩离她所住的宫殿很远,原主每次去岁碎玉轩都要绕道好久,安陵容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大的体力以及毅力,毕竟现在天寒地冻的。 而且她一点也不想掺和进甄嬛的事情里,要知道现在各宫的焦点都在甄嬛身上,虽然可能她的身上早已被贴上了与甄嬛交好的标签,但是她并不想要让人以为她真是甄嬛一派的。 毕竟和主角一派的不是死就是残,或者就是被人焦点关注针对!比如和甄嬛交好的沈眉庄沈贵人,她之后就一直被华妃针对。 安陵容自认自己,没有什么后台,不像沈眉庄,背后有着沈家那样的好家室支持,她虽然被华妃针对,但是皇帝顾及她的家室,也不会让她太过受磋磨。 而自己……真是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在后宫处于食物链底层 ,随时会被陷害抛弃。 安陵容默默叹了口气,也给自己鼓励,加油,要好好在后宫里存活下去。 当夜养心殿传来消息,皇帝依旧翻了甄嬛的牌子。 第6章 碎玉寒香 第六章 碎玉寒香 水雾漫过九曲回廊,将琉璃瓦洇成朦胧的青色,安陵容立在汉白玉栏前,看远处宫人捧着浴具鱼贯而入。 羊乳混着西域香料的甜腻气息随风飘来,惹得她喉头泛起酸涩。 \"小主仔细迷了眼。\"素荷轻声提醒,手中的竹骨伞往她肩头偏了偏。 回廊那头忽起骚动,十二名太监抬着沉香木浴桶经过,桶沿嵌的夜明珠晃得人眼疼。甄嬛裹着银狐裘斜倚辇轿,发间垂下的流苏,正扫过皇帝亲手系在她颈间的茜色丝绦。 \"到底是莞常在福泽深厚。\"齐妃的护甲掐断廊外梅枝,\"只是沐浴就这么大的阵仗!” 华妃的冷笑混着金甲叩击玉栏的脆响:\"本宫倒听说这是温泉水,特意从昌平的汤泉宫那边运送过来的,这温泉水能祛疤养颜,安常在选秀的时候,据说宛贵人还帮了你,这会说不定还能再帮帮你,让你也去泡泡。\"眼神扫过安陵容腕间被炭火烫伤的旧痕,鎏金护甲在朱漆栏上刮出刺耳声响。 安陵容福身行礼:\"娘娘说笑了,妾身这等蒲柳之姿,怎敢亵渎圣泉。\"余光瞥见颂芝袖口沾着的一点点青苔碎屑,这难道就是剧情里推沈眉庄落水蹭上的? 安陵容明明记得不应该发生在这个时候,或许剧情早已在她进入这副身体的时候,悄然改变了,很多东西都不是那样轻易能够对得上的。 安陵容后背浸出一层冷汗,看来也不能完全依靠剧情。 暮色将倾时,沈眉庄落水的消息传遍六宫,安陵容赶到荷花池畔,恰见皇帝抱着浑身湿透的沈贵人疾步而过, \"小主,要跟去瞧瞧么?\"宝鹃捧着手炉凑近。 \"去。\"安陵容弯腰拾起池畔遗落的翡翠耳坠,借着暮色细看镶口处的金丝——正是华妃生辰时内务府特制的款式。 果然…… 过了几日,安陵容受邀到碎玉轩,本来想要推迟,后来想想还是去了。 碎玉轩的茜纱窗滤进暮春的残光,将沈眉庄倚着的青缎引枕照成浑浊的琥珀色。 安陵容甫一踏入内室,便嗅到熟悉的沉水香里混着新添的艾草苦味——这是太医院新制的祛寒方子,混着炉里袅袅腾起的苏合香,竟让满室药气显出几分颓靡的绮丽。 \"安妹妹快坐。\"甄嬛自屏风后转出,\"眉姐姐刚服了药,正念叨着你。\" 安陵容屈膝行礼时,余光瞥见罗汉床边的小几上,药碗旁,搁着半块咬过的枣泥山药糕,齿痕边缘沾着星点胭脂——正是华妃宫里特供的醉仙颜口脂。她没想到的沈眉庄居然敢用华妃赔罪送的口脂,她的心也未免太大了吧! 安陵容感到很奇怪,一个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子怎么如此不懂得内宅争斗呢?别人送来的东西,居然还敢用! 而且她们三人会面,为什么是在碎玉轩,要知道,沈眉庄的级别比甄嬛还高,正常来讲应该是甄嬛和她去拜访修养中的沈眉庄,而不是沈眉庄拖着未恢复的身体来甄嬛这里。 还有之前明明在梅园的时候碰见到了皇帝和甄嬛在一起相拥的画面,沈眉庄难道不会嫉妒吗?怎么能做到和甄嬛关系还是如此亲密呢? 安陵容看着坐在床边的甄嬛和沈眉庄,很快收敛起发散的思维,她将怀中锦盒轻轻搁在案上:\"这是家父以前让我从松阳带来的野山参,虽比不得御贡的品相,胜在是十年生的老根,也是妹妹如今拿的出手的东西,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沈眉庄挣扎着要起身,她今日着了件月白绫缎中衣,领口处隐隐透出肩颈的淤痕,倒像是刻意要让人瞧见似的:\"哪里会嫌弃,倒是劳妹妹记挂\" \"哪里,姐姐吉人天相,这参须需得用晨露煎服,才能最大发挥补气养元的作用。\"安陵容回道。 “好的”沈眉庄让侍女收下山参。 甄嬛亲手斟了盏雨前龙井,适时推给安陵容\"安妹妹尝尝这茶,是福建新贡的雪芽。\" 安陵容捧起茶盏,盏内茶汤却泛起异样的金纹,她借着吹茶的动作细嗅,果然在茶香中辨出极淡的霉味,这是未保存好的陈年旧茶? 安陵容心理有些不适,她不知道甄嬛这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难道是自己之前推拒了甄嬛的邀请?她现在特意来个下马威吗?可是又感觉不对呀!甄嬛做人温和体贴,不会弄出这么明显的…… 这时浣碧端着食盒进来,刻意将安陵容面前的茶盏碰出脆响,她拿出一碟水晶虾饺,\"安小主请用,这是御膳房特制的。\" 安陵容想起来原剧情中浣碧就特别不喜欢安陵容。 因为安陵容身份低微,浣碧作为甄嬛的庶妹,自认身份比安陵容高,可是她只能作为丫鬟陪伴在甄嬛身边,因此嫉妒看不顺眼身份低微,还当上常在的安陵容,背地里暗戳戳针对她。 按照这样的思路,那现在估计也是故意针对自己,安陵容不禁有些无语,她看着眼前的虾饺,小心咬了一口。 呃…… \"这虾饺该用河虾剁茸,怎的尝出海腥味?\"她用筷子点了点汤汁里未剔净的虾线轻笑,\"而且还留有虾线……\" 甄嬛执帕为沈眉庄拭汗的动作微滞:\"前日内务府说渤海贡了批鲜货,许是底下人弄混了,而且厨房烦杂,估计也是忙中出乱,才忘记这是剔干净虾线,妹妹不要气恼,我立刻命人重新上一叠新的虾饺。\" 说着吩咐浣碧去御膳房,重新上一碟新的虾饺。 接下来沈眉庄和甄嬛二人提起前几日她落水的情景,那日我在华妃宫里的荷花池赏花,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推力袭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人推下荷花池……\" \"姐姐,这是我在荷花池畔捡到的\"安陵容取出之前捡到冬的翡翠耳坠放在她的手心。 “这是……安妹妹当时为什么不当场拿出来?”沈眉庄看到翡翠耳坠,立即认出这是华妃的,她不由质问安陵容。 安陵容抬眸看向沈眉庄,她可不敢当面得罪华妃,让华妃记仇,要知道有四季妹血淋淋的案例摆在前头,谁敢明晃晃的出头得罪华妃。 “妹妹位卑言轻,不敢说出口,毕竟夏冬春……”安陵容小声道。 听到夏冬春的名字,沈眉庄也收回自己有些愤怒的视线,她也姐姐沉默了,毕竟华妃的狠辣,她也是见识过了。 可是难道她就要这样忍气吞声吗? 室内一时沉寂下来。 暮色渐浓时,碎玉轩掌起了羊角宫灯,安陵容望着灯罩上绘的折枝海棠发呆,忽听甄嬛幽幽道:\"妹妹可还记得选秀那日?夏冬春的茶泼在你裙裾上,是本宫替你解围,而且当时还赠你海棠,让你得以被皇上看上?\" 安陵容抚过袖口缠枝莲纹,\"我知道,谢姐姐当时的解围,妹妹,铭记在心。” 沈眉庄忽然掀被坐起\"安妹妹,嬛儿,你我三人同日入宫,本该同心同德!今日华妃敢推我入水,明日就敢要你们的命!我们三人应该联合起来,互相扶持,对抗华妃\"她胸口剧烈起伏,肩颈淤痕在烛光下泛着诡谲的紫。 安陵容退至窗边,指尖拂过博古架上的珐琅彩瓶。 \"安妹妹……\"甄嬛伸手就要抓住安陵容的手,安陵容错手侧开,望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姐姐们,妹妹位卑言微,不敢招惹是非,请宽恕妹妹,妹妹这就先告退了。\" \"且慢。\"甄嬛明白过来,安陵容估计是想明哲保身,她自枕下抽出赤金凤尾簪,\"这是眉姐姐的心意。\"簪身暗纹在烛光下现出\"同心\"二字。 安陵容却退至门边,月白裙裾扫过门槛积灰:\"嫔妾胆小,见不得这般贵重的物件。\"她忽地抬手指向多宝格,\"就像那尊羊脂玉送子观音,供得再高,也沾着景仁宫的檀香味。\" 甄嬛和沈眉庄有些不解,但是安陵容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这时浣碧猛地掀帘而入,手中药碗溅出褐汁:\"安小主好利的眼!这般天色,仔细别踩了碎玉轩新铺的地。\" 安陵容轻笑出声\"浣碧姑娘提醒的是”她也不等甄嬛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也不用浣碧含沙射的提醒,这地方她还不想待了呢! 行至院中时,夜风卷起满地海棠,安陵容驻足回望,碎玉轩窗纸上映出甄嬛与沈眉庄的剪影,像极了皮影戏里连筋带骨的傀儡。 安陵容揉揉自己有些发疼的脑袋,以前剧里曾说甄嬛和沈眉庄感情深厚 ,今日看了,确实对比安陵容好多了,单是简单的称呼 ,一个安妹妹 ,一个嬛儿就能看出,毕竟半路加进来的总比不上她们自小的情谊,自己言微人轻,加入他们除了当炮灰吸引华妃皇后的注意力,也没别的了。 自己要做的就是要有宠但不能盛宠和独宠 ,最好是避孕领养一个孩子,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小主...\"素荷看着揉着脑袋的安陵容,欲言又止。 \"明日让内务府送经书来\"安陵容抚过腕间暖玉镯,\"就说本宫要为皇后抄经祈福。\" 接下来时间,趁着甄嬛盛宠这一时间段,安陵容老老实实窝在自己的宫殿里,哪怕后来发生甄嬛联合沈眉庄吓疯丽嫔,她都不冒头。 很快便到了圆明园避暑。 第7章 荷风惊蝉 第七章 荷风惊蝉 圆明园的蝉鸣裹着荷香,在万方安和的柳荫下飘荡,安陵容斜倚青石,望着素荷手中荷叶盏内浮沉的青李,心中一片宁静祥和。 终于从沉闷死寂的皇宫里出来,感受这圆明园不同于皇宫的风景,安陵容心中非常的舒服愉悦,她恨不得时光在此刻停留,让大脑放松,处于一片空白,轻松惬意。 \"小主,四阿哥在那边放风筝。\"素荷压低的声音里裹着蝉鸣,眼神瞟向曲径深处。安陵容顺着望去,见石青袍角在罗汉松后一闪。 奇怪,弘历怎么会在这里?要知道阿哥居住的地方离这边有一定的距离,哪怕平时活动也不会到这边来。 安陵容忽然想起宝鹃曾说四阿哥连今年过冬的棉衣都未得开始缝制,现在虽是夏季,但是宫里的每个妃嫔皇子的衣物都是提前开始缝制准备的。 四阿哥生母去世也没有其他的娘娘收养,他又一直在圆明园中生活,不受重视,估计生活确实窘迫,所以此时是刻意来这里放风筝,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这时环佩叮当自月洞门传来,甄嬛打着茜色罗伞转过垂花门出现在不远处。伞面金线绣的合欢花在日头下流光溢彩,看得安陵容都有些眼热了,真是一把做工精致的罗伞。 \"给莞贵人请安。\"安陵容扶着柳树起身,甄嬛在侍寝后不久就独得皇帝恩宠升了位份,成了贵人,级别都比沈眉庄高了,更不用说她了,安陵容还是个小小的常在。 \"安妹妹快快请起。\"甄嬛等安陵容行完礼后,连忙扶住她的手,把安陵容拉起来。 “安妹妹,这是好雅兴啊”甄嬛话音未落,假山后忽传来重物坠地之声。 两人俱是一怔,只见弘历抱着残破的风筝跌出树影,石青袍摆沾满草屑。 \"儿臣惊扰两位娘娘,罪该万死。\"弘历跪伏在地,额角汗珠混着尘灰滚落,断线的风筝横在青石板上,竹骨裂口处露出半截《论语》残页——\"君子坦荡荡\"的\"荡\"字正被泥污浸透。 甄嬛把放开安陵容的手扶起四阿哥弘历,她拿出手帕,帕子轻拭过少年掌心擦伤:\"四阿哥,你怎么会在这边放风筝呢?这大暑天的...\" 弘历抬眸,眼中水光潋滟:\"儿臣愚钝,昨日听三哥讲《孟子》''天将降大任''章,想着做个风筝或许能悟天道...\"他指尖抚过断裂的竹骨,\"谁知连这死物都嫌儿臣愚笨。\" 安陵容瞥见甄嬛帕角微颤,心知这话里藏针,果然听得甄嬛柔声劝慰:\"皇上常说读书百变其义自见,四阿哥这般勤勉,相信不久之后定能明白...\" 柳荫都暗了三分,蝉鸣声里,弘历攥着残页的指节泛白:\"莞娘娘说的是。只是...\"他忽然重重叩首,\"儿臣听闻三哥前日抄写的《悯农诗》得皇阿玛亲赐端砚,不知能否...能否帮儿臣也将儿臣新作的...\" 甄嬛腕间金镯碰出清响,截住未尽之言:\"本宫前日倒见皇上案头摆着阿哥临的《九成宫》,说是笔力劲健。\"她扶起弘历时,指尖在少年肘间轻按,\"听说太后近来礼佛,最喜抄经时用松烟墨。\" 安陵容倚着柳树暗笑,这太极打得精妙。既点出皇上关注,又暗示太后门路,偏不接引荐的话头。 素荷递来的青李忽地呛喉,她掩唇轻咳,惊得树梢知了振翅乱飞。 弘历转向安陵容,眼中碎光流转:\"安娘娘觉得,是欧阳询的楷书宜抄佛经,还是赵孟頫的行书更显诚心?\" 安陵容望着少年眼底的碎光“本小主倒觉得,无论楷书还是行书,抄经都是贵在心意,只要心诚,收到的人都会感受到...\" 这时浣碧递上食盒:\"四阿哥,天气炎热 尝尝这梅子水,我们小主特意用晨露调的。\" 安陵容望着弘历饮下酸浆时滚动的喉结,袖中银签尖刺破掌心。这棋局比她想的更凶险——四阿哥分明在借力打力,甄嬛却要祸水东引。 若此刻插手... \"安娘娘!\"弘历突然捧来残破风筝,\"这《论语》残页还请您指正。\"断裂的竹骨间,赫然露出半幅水患图,朱砂标着\"贾让三策\"。 荷风忽然裹着水汽扑来,安陵容望着图上有些熟悉的笔迹——她垂眸回想 不是,这不是安比槐那个老登的字迹吗?她的指尖不由轻颤,这怎么会在这里? \"本宫想起皇上嘱托的《心经》还未抄完,安妹妹,四阿哥,本宫先行告退 你们继续聊...\"这时甄嬛开口打断安陵容的沉思。 “好的,恭送莞姐姐” “恭送宛娘娘”安陵容和弘历同时行礼。 待罗伞转过月洞门,弘历忽然压低声音:\"安娘娘可知,三哥的《悯农诗》是找人代笔?\"他指尖划过水患图某处,\"就像这改道的支流,看着顺畅,实则...\" 惊安陵容望着少年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四阿哥会特意拿出水患图,还有特意和她说这些话,难道是想拉拢她?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呀? 安陵容最终也没有回答弘历说的话,只是默默看着弘历离开,她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年龄尚小的弘历,都有着极深的心计。 夏日时常多暴雨,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那刻,安陵容看着盒子里的翡翠莲蓬串——那是下午的时候皇后赏的,说是四阿哥见着喜欢。 安陵容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她只是和四阿哥说过几句话,就被传到皇后那里,还赏赐了这个翡翠莲蓬串,是警告吗?还是什么? 安陵容看向一旁低眉垂首的宝鹃,越发觉得浑身不舒坦。 安陵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清凉殿后廊听见华妃的冷笑:\"沈贵人既爱喝酸梅汤,本宫就让她喝个够。\" 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提醒沈贵人沈眉庄,按照原剧情里的发展,沈眉庄最后也没有什么发生危及生命的事情,不如还是算了。 毕竟之前自己已经在沈眉庄落水的时候,拿出了一次证据,也算偿还了她们的人情,假孕事件,如果沈眉庄够警惕的话,说不定还能避过。 然而几日后请安,虽然与原电视剧场景不同,但是“沈贵人遇喜”的场面发生了,看着周围众人或不屑或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以及甄嬛欣喜的恭贺自己的眉姐姐的开心模样,安陵容也只能默默缩了缩说自己的身体,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第8章 莲心苦 第八章莲心苦 晨雾未散时,素荷捧着金丝檀木匣穿过九曲回廊。 素荷顿住脚步,余光瞥见一个太医匆匆走过假山,他的腰间挂着绘有华妃翊坤宫纹样的香囊。 她将木匣往怀中紧了紧,赶紧低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妹妹留步。\"宝娟的声音自竹丛后传来,鎏金镯碰着食盒叮当作响,\"皇后娘娘赏的冰镇葡萄,可要尝尝?\"她掀开盒盖,琉璃碗中葡萄裹着霜气,底下却压着张洒金笺——笺上朱砂写着\"戌时三刻,长春仙馆\"。 素荷后退半步,鞋跟碾碎满地竹影:\"宝娟姐姐说笑,这冰盏子岂是奴婢能享用的。\"昨夜安陵容在妆镜前说的话果然应验:皇后终究按捺不住了。 只是,看着金笺,她脸色有些发白,想要立刻回到清凉殿去找一下安陵容,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蝉声忽地炸响,惊飞檐角铜铃。 素荷最后转身离开时,余光瞥见宝娟自己把葡萄给吃了。 安陵容踏入长春仙馆时,暮色正顺着飞檐翘角流淌。皇后端坐宝座,鬓间朝阳五凤挂珠钗映着晚霞,恍若衔着半轮血日。 \"好孩子,坐近些。\"皇后指尖掠过案上《金刚经》,这是安陵容抄写的,\"听说你前日给四阿哥送了盏荷叶茶?\" 安陵容垂首盯着自己裙摆的缠枝莲纹,竭力保持冷静\"臣妾见四阿哥苦读《水经注》,想着荷叶清心,故派人给他送去...\" \"清心?\"皇后忽然轻笑,腕间佛珠甩在经书上,\"本宫倒觉得这满池荷花浊气太重。\"她推开雕花槛窗,暮风卷着残荷扑面而来,\"就像慧贵人那胎,看着鲜亮,根茎早被虫蚁蛀空了。\" 安陵容脸色瞬间一变,她没有想到,皇后居然这么直接的对自己说了,要知道她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平时最多也是给皇后抄抄经书而已,这么做也只是想要让皇后放下对她的忌惮,以为她一直是这么的恭顺有礼。 但是安陵容自认为她和皇后的关系也只是上下级的塑料关系,没有好到,好到可以直接和自己谈论沈贵人这一胎的程度,这是口不择言还是有意要试探自己? \"臣妾愚钝,不是很明白您说的什么意思?\"安陵容将染血的指尖藏进袖袋,装傻充愣。 皇后护甲在窗棂上刮出刺耳声响, \"不明白吗,安常在对宫中的事情还是要上心点,也是,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哪里能……\"皇后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傲慢与优越感。 突然推门声传来,绘春慌张来报:\"慧贵人见红了!\" 皇后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叽笑,安陵容还没看清,就消失不见了,皇后立马起身,带着安陵容朝慧贵人的住处而去。 \"可怜见的。\"皇后抚上沈眉庄冷汗淋漓的额角,佛珠压住她欲睁的眼皮,\"传本宫懿旨,慧贵人晋...\" 太医章弥突然来报说惠贵人不是见红了,是来月事了。 此话一出,满是寂静,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向沈眉庄,没想到沈眉庄居然这么大胆,敢假孕!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爱吃酸,我还经常感觉恶心反胃,曹贵人,你不是说……”沈眉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曹贵人打断。 曹贵人之前是有故意引导沈眉庄往怀孕那方面去想,但是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曹贵人连忙否定,“也当时是看惠贵人连连干呕,就想起自己怀孕时的反应而已,并没有刻意说惠贵人,是怀孕了”说着看向齐妃。 齐妃见曹贵人把目光对向自己,,吓得她一蹦三尺高,这是要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齐妃讲话都不利索了,皇后看着嘴笨口拙的齐妃,暗叹口气帮忙解释说,齐妃当时也只是炫耀她自己怀孕时的反应,并没有引导惠贵人往怀孕那方面去想。 齐妃感激的看向皇后,赶紧点头应是。 当天请安时的所有嫔妃都把责任推脱到沈眉庄自己的身上,华妃更是冷笑连连,“惠贵人自己造假,故意引导众人往怀孕方面去想,现在东窗事发,反而想要把事情责任推到众人身上来,减轻自己的罪责,真是心思狡诈” “不,我没有,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很久没有来月信了,而且干呕,喜食酸食,确实都是怀孕的征兆啊,还有太医,太医刘畚给我诊脉他怎么都没有说?” 暴雨声里,沈眉庄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轰鸣,她咆哮着,辩解着,但是所有人都是冷眼旁观着她,她着急的让自己的侍女去找之前为自己把脉的太医,还有之前江城给自己开的助孕药方,结果找不到药方! 太医刘畚也没有找到,倒是给过自己助孕药方的江城太医出现了,只是江城说出的话,更是将她按入泥底。 “慧贵人之前找自己要过一张推迟月信的方子,说是月信常常不调,不易得孕,奴才位卑言轻,只能按她的要求给了她一张方子,奴才实在不敢想,她要用这张方子做什么?今日陛下找奴才来,奴才才敢大胆的说出来” 最后赶来的皇帝听到江太医说的话,有些失望地看向沈眉庄,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贵人沈氏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幽禁闲月阁” 晚上皇帝特意来到清凉殿找安陵容,他对沈眉庄很失望。 “安常在,你说朕是不是福薄,没有子嗣缘分?” 此话一出,安陵容感觉一道惊雷劈在自己的脑瓜上,她没想到皇帝居然也的找她谈心! 要知道,当时皇后正准备对她推心置腹,幸好被进来的绘春打断,她当时已经庆幸不已,没想到今天皇帝也来找她谈心。 安陵容看着靠在自己腿上闭目养神的皇上,他脸上皱纹纵横,还有些老人斑,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真的安陵容很想吐槽,说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已经享受了一大把艳福了,就不要考虑子嗣的问题了,毕竟都这个年龄了,精子质量也不咋地了。 “陛下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哪里会福薄,只是缘分未到”说着给皇上轻柔的按压太阳穴,缓解他的疲劳。 “那安常在和朕的缘分是也没到吗”皇上突然说道。 “是,可能还需等等,妾身也日夜祈求,希望能够有这个福气” “真的吗?”皇上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安陵容的眼睛看。 那一瞬间,安陵容感觉自己好像被看透了似的,难道自己平时表现的太假了,被皇帝发现了?她强制镇定下来。 “妾身对天发誓,若有这个福气,为皇上孕育子嗣,妾身宁愿折寿十年”安陵容赶紧对天发誓,认真的回视着皇上。 “朕也只是问问,安常在不必如此郑重发誓”皇上认真凝视着安陵容的眼睛良久,才又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安陵容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这一天天的,她真的是如履薄冰啊! “给朕唱个江南小调吧” 安陵容应是,她一边唱 ,一边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忽然很庆幸自己把自己的软肋解决掉了。 她在来到圆明园的时候就已经送信回家,讲清利益,自己在宫中受人打压,身份低微,会有人利用父亲的官职,陷害他,对自己造成威胁等等,让自己的姨娘想办法让安比槐瘫痪在床。 免了之后押送粮草,粮草被劫安比槐被牵连的事情发生,然后让姨娘带着安比槐和母亲一起来京城。 这样不仅保障了她自己的安全,也保障了原主一家的安全,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有人拿原主家人威胁安陵容,安陵容很怕自己会像曹贵人那样,受制于人,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 夜渐渐的深了,在安陵容的吴侬软语里,皇上也缓缓的睡去了。 第9章 鹤影 第二日清晨,晨光里的清凉殿浮着淡淡药香,安陵容正对着铜镜摘试戴的耳坠子,忽听得外头流朱清脆的笑声:\"小主慢些走,这鹅卵石上还沾着露水呢。\" 珠帘猛地被掀起,甄嬛裹着杏子红云纹披风立在门口。 \"妹妹好自在。\"甄嬛径自坐在圈椅上,葱管似的指甲拨弄着案上茶盏,\"眉姐姐遭了这样大的冤屈,妹妹倒是坐得住。\" 安陵容扶着妆台慢慢转身,素白寝衣被晨风吹得贴在身上:\"甄姐姐说笑了,沈...沈答应如今禁足闲月阁,妹妹不过小小常在,怎敢随意探视。\" \"啪\"的一声,茶盏盖被重重扣上。甄嬛突然伸手攥住她手腕,腕上和田玉镯硌得人发疼:\"当年选秀那日,妹妹被夏冬春刁难时,可没这般谨小慎微。\" 安陵容手指绞紧了帕子。她清楚记得那日夏冬春的巴掌离自己脸颊只有半寸时,是甄嬛那句\"天子脚下岂容放肆\"救了她。 \"姐姐的恩情...\"她刚要开口就被截断。 \"我今日不是来讨恩情的。\"甄嬛突然松开手,“只是想和安妹妹一起想办法去闲月阁看一下眉姐姐” \"你疯了!\"安陵容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铜镜,\"私探禁足妃嫔是死罪!\" \"那日本宫与陛下梅园相遇,据说妹妹送的绢花浸泡了西番莲花汁起到了极大地作用……\"甄嬛指尖划过她颤抖的唇瓣,\"怎么如今倒怕了?\" 安陵容浑身发抖, 她没有想到,甄嬛居然发现了她之前的算计。 她之前一直只是想要推波助澜,让甄嬛出来分担一下火力,那西番莲花汁最多就是起到一点点催情作用,只要意志稍微坚定的话,完全不受影响。 安陵容这样想着就镇定下来了。 \"姐姐既已查清往事,何不直接告发陵容?\"她扬起脸,眼底泛起水光,\"何苦这般作践人?\" \"因为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帮。\"甄嬛突然掐住她下巴,鎏金护甲在雪肤上压出红痕,\"听着,陵容,我们三个一同入宫,本就该同心同德,还记得你住在我府上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安陵容沉默不语,她哪里知道原主说过什么话,这种东西实在太细节了,她根本不记得。 最后,安陵容妥协便和甄嬛一起商量着如何去闲月阁看望沈眉庄。 安陵容看着不远处的浣碧,她记得原剧情里浣碧背叛了甄嬛,向华妃通风报信,而甄嬛识破了浣碧,来了个将计就计,假装抗旨要去闲月阁见沈眉庄,在华妃想要强行搜宫的时候,出现在华妃面前,粉碎了华妃的算计,也让华妃惹得皇帝大怒,被幽禁回自己的宫殿。 但是现在的话…… 安陵容认真的看向甄嬛,“我们要去闲月阁看望眉姐姐,这可是抗旨的行为,万一有人通风报信,被华妃知道了,可怎么办?”说着,意有所指往浣碧的方向看去。 甄嬛沉下脸来,她没想到,安陵容也发现浣碧背叛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安陵容,说道“妹妹不必忧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只要等我的吩咐就行”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安陵容就被槿汐推进耳房,青灰色宫女服带着霉味,领口粗麻磨得后颈发红,甄嬛已经换上粗使嬷嬷的褐布衫,正往脸上抹炉灰,让自己的肤色变得灰暗些。 \"腰再弯些。\"甄嬛突然伸手拍她脊背,安陵容猝不及防撞在妆匣上,木头簪子硌得肋骨生疼,铜镜里映出甄嬛沾着煤灰的脸,倒真像浣衣局的老妪。 甄嬛真的是牺牲大发了! 流朱提着灯笼候在角门,穿过花园时,安陵容踩到块松动的青砖,积水溅湿裙角,安陵容还来不及反应,甄嬛就已经突然拽着她闪进假山,两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擦着衣角走过。 \"姐姐真是对眉姐姐情谊深重”安陵容盯着她沾满泥浆的绣鞋,很是感慨,毕竟大家闺秀哪里能忍受得了脏污 而甄嬛为了沈眉庄就忍耐了下来,甄嬛没接话,继续带,着安陵容前进,转过月华门时,安陵容看见闲月阁檐角挂着盏破灯笼,在风里晃得像吊死鬼的舌头。 而守门的侍卫正在打盹,酒壶歪在石阶上。 粉色帐幔被夜风掀起时,安陵容看见沈眉庄倚在填漆雕花“”头。香炉吐着檀香,妆奁里翡翠耳铛完好地收在织锦盒中——这哪里像获罪的宫嫔住处? \"姐姐气色倒好。\"安陵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自己居然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甄嬛怒瞪了一眼安陵容,示意她不会说话,就先不要开口,甄嬛扑到床前握住沈眉庄的手:\"他们居然克扣用度?\" 甄嬛看着简陋的闲月阁,让她觉得心里很不适。 \"哪个不是惯会见风使舵的?一味的作践,若不是芳若姑姑暗中周全,我连今日也挨不到”沈眉庄说着点燃了另一根蜡烛。 安陵容看的是又好笑,又不知道说什么,沈眉庄再落魄,都比自己当初在延禧宫偏殿时过的都好。 要知道她那时候可是天气寒冷,被克扣黑炭,吃冰冷的食物,简直是生不如死! \"姐姐慎言!\"甄嬛伸手捂住沈眉庄的嘴,一脸心疼。 甄嬛忍不住谈论起皇上。 沈眉庄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苦痛,都是因为皇帝,要不是皇帝把她捧在手心又放弃她不信她,她哪里会遭受这些? 沈眉庄将染血的《金刚经》塞进甄嬛怀中:\"那日他说最喜我抄经时的沉静,如今想来,不过是要个泥塑的菩萨摆着看。\" 沈眉庄感觉自己的心完全被皇帝伤透了,她再也不会相信皇帝,她的心不会再为皇帝而跳动。 安陵容听着沈眉庄的话语,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有些矫情,无法感同身受。 沈眉庄看向被自己说的有些沮丧的甄嬛安慰道“不过嬛儿,皇上待你极好,你是不会有这一天的” 沈眉庄还是希望甄嬛能够充满希望的在在后宫中走下去,她牵起甄嬛的手,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想要鼓励甄嬛。 打更声传来,安陵容不由有些焦急起来,他们可是偷偷摸摸来看沈眉庄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复盘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在这边磨磨唧唧的展现姐妹情深。 “两位姐姐,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先商讨一下,要怎么帮眉姐姐洗脱假孕的罪责?” 两人被安陵容这么说,很快回神,安陵容直接提出,当初为什么沈眉庄会向太医要推迟月信的方子。 沈眉庄脸色有点苍白的说,自她入宫便是由江城太医给她看诊,时间久了,她自认为跟江城太医比较熟悉,加上在后宫待久了,始终觉得寂寞,就想着想要一个子嗣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于是便让江城太医给自己开一助孕的药方。 哪里会想到这个江城太医给自己开的,不是助孕的药方,而是推迟月信的药方,他还胆大包天的,在皇帝面前撒谎了! 而皇帝没有相信自己,这让沈眉庄异常失望,关键是药方还不见了,让沈眉庄无从辩解。 “你的药方收藏起来,除了采月还有谁知道吗?”甄嬛皱眉问道。 沈眉庄仔细回想,猛然想起那个喜欢给自己做梅子汤的宫女,茯苓。 沈眉庄恍然大悟,可能就是那个宫女经常出入自己的卧室才导致的药方遗失。 “那个宫女呢?”安陵容追问。 沈眉庄反倒说不出话来,自从她被幽静禁在闲月阁,手底下的太监宫女跑的跑散的散,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留意,所以此时问她,她反而答不出。 安陵容索性也不问她刘畚的事情了,这个女人太单纯容易相信他人,简直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历过任何风吹雨打,显得十分的娇弱。 安陵容最后只是告诉沈眉庄,江城有一个兄弟,是在华妃手下的任职的太医。 听到这,沈眉庄瞬间明白假孕事件的背后,是华妃安排人设计的! 沈眉庄愤怒极了,难以想象自己明明在皇宫中安分守己,兢兢业业为皇帝皇后办事,却惹来华妃的嫉恨,出手谋划这一切,把自己打入尘埃,她第一次明白后宫的残酷。 看着几乎要把自己的指甲掐断的沈眉庄,安陵容无奈叹气,希望她真的吸取了这次的教训,能够振奋起来,以后好好的对付华妃! 最后甄嬛安慰沈眉庄,让她耐心等待,她会让自己的父亲去帮忙,也会帮忙写信给沈眉庄的父亲,让他们一起去追查刘畚,查出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夜色深沉,二人最后离开了闲月阁,在岔路口要分道扬镳的时候,甄嬛突然说“安妹妹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但是都没有说出来,明日还请安妹妹来一趟碧桐书院吧” 安陵容看向甄嬛,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颤,她最终点头应是。 第10章 兰台星动 回到延禧宫时,月亮已经挂在中天了。素荷要给她打水梳洗,安陵容摆摆手让宫女退下,铜镜里映出苍白的脸,鬓发散乱地贴在颈间,方才强装的镇定此刻全化作了冷汗。 她摸着冰凉的妆台边缘坐下,腕子上被甄嬛掐出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 桌上摆着昨日绣到一半的帕子,上头歪歪扭扭的合欢花像是在嘲笑人——就像当初夏冬春嘲笑她苏绣不如京绣华贵时那样。 安陵容没有预料到这一天,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当初选秀那日,若不是甄嬛替她解围,早被夏冬春当众羞辱了,她想起一句话,说受人恩惠要记一辈子,以及算计人的终究会回报回自己身上。 安陵容瞬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这宫里谁不是提心吊胆活着?沈眉庄被冤枉假孕,甄嬛非要强出头,多可笑啊,没穿越前她连蚂蚁都不敢踩的人,如今却被逼着选边站。 而且甄嬛总说三人同心同德,同气连枝,可枝子也有分粗细——那人是开得正艳的玉兰花,沈眉庄是端庄的绿萼梅,自己不过是墙角任人践踏的二月蓝。 更漏声响起,安陵容又想起之前经过冷宫时听到的疯笑声,发出笑声的疯子正是当初得宠的丽嫔,当时她裹着破被褥在地里抓蟑螂吃得场景, 久久留在她的脑海里。 安陵容不确定甄嬛是否还是电视剧里的那个甄嬛,没有黑化纯真善良,可是她近日的表现一点都不像她认为的甄嬛。 现实不是电视剧那样片面,安陵容最后叹了口气,明天安陵容去看看吧。 晨雾还未散尽,安陵容一早便梳洗好往碧桐书院而去,途中经过一处花园。 \"给安娘娘请安。\" 四阿哥的声音惊飞了檐上灰雀,安陵容抬头望去,发现四阿哥正坐在凉亭里,手里拿着一卷书,他似乎是在背书。 “四阿哥快快请起”安陵容赶紧去扶四阿哥,手指摸触碰到他的袖口,发现他的袖口磨破了,安陵容手指不由停顿。 她不知道这四阿哥,本来就是这样穿,还是故意这样穿的。 \"四阿哥怎么在此处温书?\"她示意素荷递上帕子,对方却突然攥住她腕子。 \"儿臣昨夜梦见生母,心中烦闷,想起五阿哥有自己的额娘陪伴,而我却只有一个嬷嬷相伴,心中烦闷,所以来凉亭温书,想着心情会舒畅些\" 四阿哥的指尖还沾着晨露的寒气,安陵容被他攥得腕骨发疼。 少年仰起脸时恰有薄雾漫过亭角,那双眼睛在雾气里泛着水光,倒真像是哭过似的。 \"安娘娘身上有皇阿玛爱用的龙涎香。\"他忽然松开手退后两步,袖口磨破的竹纹缎子扫过石桌上的书卷,\"上月十五,上月廿三,前日申时三刻——儿臣在九州清晏殿廊下都闻见过。\" 安陵容搭在栏杆上的手指蓦地收紧。皇帝召幸向来是随机的,连皇后都未必算得准时辰,这孩子竟能把侍寝日子记得分毫不差。 \"阿哥慎言。\"她示意素荷退到三丈外的月洞门守着,用绢帕轻轻按了按少年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皇上近来为西北战事烦忧,连太后处的晨昏定省都免了,所以是四阿哥你误会了。\" 四阿哥忽然抓住她收回去的帕子一角,力道大得像是溺水之人攀住浮木:\"那为何前日申时三刻,苏公公捧着安娘娘绣的香囊进去,皇阿玛就召您伴驾了?\"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陡然低下去,\"儿臣上月呈的《劝农桑疏》,皇阿玛只批了''尚可''二字。\" 安陵容有些无语,这让她怎么回答?男女间的情趣……安陵容转移视线,突然看清他衣襟下摆针脚细密的补丁。 这宫里哪会有阿哥穿旧衣,怕是连浣衣局的粗使宫女都比他体面,她突然有些明白,四阿哥此时的咄咄逼人。 只是这种事情让她怎么说呢?皇帝明显非常厌恶四阿哥,看宫里的其他嫔妃娘娘,各个察言观色,就连皇后都不敢接近四阿哥,更不要说低位卑微的自己了,犹记得上次自己给四阿哥送了荷叶清茶,就被皇后送了翡翠莲蓬子警告,搞得她后来都不再敢接近四阿哥,现在四阿哥这是…… 安陵容内心是有些挣扎的,她知道最后登基的是四阿哥弘历,但是现在她自己又根基不稳,要是贸然接触,惹了皇帝不满,皇后忌惮可怎么办? 可是…… “四阿哥可听说过《帝鉴图说》,汉文帝为代王时,在封地等了十七年” 弘历眼神有些迷茫,他还没有学到这些。 安陵容见四阿哥有些迷茫,于是换了一个说法,“圣祖爷八岁登基,多年不断努力,耐心等待,最终在布库场上赢了鳌拜,后来成了擒鳌拜的少年天子” 四阿哥瞬间眯起眼睛,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角,他明白安陵容是什么意思,是让他暗自努力,耐心等待,同时又很看好他,毕竟两次以天子举例。 四阿哥内心澎湃的给安陵容躬身行礼,他躬身行礼的幅度比方才多了三分真心:\"儿臣新得了上好的徽墨,听闻安娘娘擅工笔,改日可否......\" \"好的,改日再说,日头都已经有些高了,四阿哥还是先回自己的宫殿去学习吧\"安陵容看着脸色涨红,一脸激动的四阿哥,让他不要操之过急,先缓缓心神,回去好好学习再说。 第11章 雀台 安陵容扶着素荷的手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内室传来茶匙刮过盏壁的轻响。 \"安小主请用茶。\"浣碧捧着鎏金盏过来,簪在鬓边的木樨花透着新鲜水汽。安陵容盯着那朵花,不明白为什么浣碧没有被处理呢?难道还是像原剧情中那样被甄嬛打动,收服了? 甄嬛从屏风后转出来,\"妹妹可尝出这茶里的门道?\" 安陵容抿了口茶汤,舌根泛起淡淡涩味:\"峨眉雪芽用松针熏过,倒像是...翊坤宫赏人的法子。\" \"华妃惯会调教人。\"甄嬛将浣碧递过来茶盏重重在案上一搁,\"连太医院都能调教得指鹿为马,当真是好手段。\" 安陵容知道她说的是太医江城与刘畚的事情,她默默的又抿了口茶汤,要知道华妃不仅得皇帝宠爱,权势滔天,皇后都避其锋芒,背后更有他的哥哥,年羹尧支持,家世显赫,收服几个太医轻而易举。 \"姐姐想要陵容做什么?\" 甄嬛的护甲在案几上划出细细的痕:\"华妃能买通太医,我们便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听说妹妹近日在调弄香料?\" 安陵容的后背渗出冷汗。她前日刚向内务府要了两钱龙脑香,说是要制安神香囊献给太后。 鎏金铜雀炉里青烟袅袅,在她眼前织成细密的网。 \"陵容愚钝,只会些雕虫小技。\" \"雕虫小技?\"甄嬛突然轻笑,从袖中取出个杏色香囊,\"妹妹可知这西番莲花汁遇热会变作绛紫色?那日皇上在梅园...\" \"姐姐!\"安陵容霍然起身,腰间禁步撞出凌乱的响,她不喜欢甄嬛老是拿这个把柄要挟她,只明白,一旦揭露了这个把柄,甄嬛也讨不了好,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在皇帝心中的印象都会大打折扣! “姐姐,何必如此为难人,您就是想要去揭发,那我也没话说,但是我就不信皇上心中不会对姐姐也产生隔阂!” 甄嬛被安陵容这么一回击,瞬间冷下脸来,她看着香囊上的流苏,良久才道:\"华妃的欢宜香金贵得很,若能在香料房得些边角料,想来对妹妹研习香道大有裨益。\" 安陵容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要知道华妃的欢宜香可是非常金贵的,是皇帝特意赏赐,除了华妃宫里的,就是普通的香料房都无法配置。 甄嬛让她去香料房找,怎么可能找到呢?毕竟这可是连宫里太医都不敢说实话的欢宜香啊! 但是看着甄嬛冷下来的脸,安陵容叹了口气,自己真是位卑言轻。 安陵容是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的。 回到自己的清凉殿,宝鹃这时给她俸上一盏茶。 “小主,奴婢是犯了什么错吗?您最近出门怎么都不带我呀?”宝鹃有些埋怨地看着安陵容。 安陵容接过茶水的手一顿,最近出门确实都是带着素荷,不爱带宝鹃,毕竟宝鹃可是皇后的眼线。 上次宝鹃还想替皇后收买素荷,要不是事情堆积的太多,皇后近日都没有空里理会小小的素荷,估计这会素荷都要在长春仙馆跪着了。 说到皇后,安陵容想起皇后估计对华妃宫殿里的欢宜香也是知道内情的,毕竟这么恶心的事就是皇帝和太后搞出来的,身为太后的侄女,皇后不可能不知道。 如此想着安陵容看向宝鹃的眼神,瞬间有了深意。 她需要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既能除掉皇后安插的这个宝鹃的眼线,又能让甄嬛知道华妃的欢宜香里含有麝香,这是导致华妃最终不孕的原因。 “这不是最近看你很忙的样子,经常找不到人,体谅你,所以就带素荷出门了”安陵容的回答瞬间让宝鹃心虚起来。 自从来到圆明园后,她确实有些松懈,因为还要向皇后禀报安陵容的行踪,所以常常找借口溜出去,这,让她怎么说,宝鹃瞬间老实了。 安陵容想了一个晚上,脑袋都要想大了,最后她决定直接来个简单粗暴, “宝鹃,听说华妃宫里的欢宜香是皇上特意赏赐的,今天莞姐姐提起,本小主也很好奇那香,不如你去拿一些回来”第二天一早,安陵容在梳妆的时候直接吩咐宝鹃去华妃的宫殿里拿一点欢宜香出来。 宝鹃吓得赶紧跪地,不是,去华妃宫里,这不是自找死路嘛。 安陵容不理会宝鹃的恳求推脱,直接交代完就打发宝鹃离开。 事实证明宝鹃确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她最终带着装着欢宜香的香囊交给安陵容。 “小主,请过目” 安陵容示意宝鹃打开香囊,她轻轻嗅了一下,确实是经常在华妃身上闻到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麝香味,鼻子没有极为灵敏的人是闻不出来的! 安陵容夸赞了一番宝鹃,赏赐给她一只金镯,喜得宝鹃连连磕头谢恩。 安陵容避开宝鹃连连磕头的动作,直接吩咐宝鹃将香囊送到甄嬛手上。 宝鹃把香囊送到甄嬛手上后,转头就去向皇后告密。 水果香溢满整个大殿,皇后却觉得异常刺鼻 她没想到宝鹃这个蠢货居然直接将偷来的欢宜香香囊送到甄嬛手上!我们 这可是要出大事的! “蠢货,你为什么擅自做主就去偷拿华妃的欢宜香!你知不知道那……”皇后气得差点口不择言。 “奴婢该死,求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汇报,奴婢……”宝鹃没想到自己汇报的消息不但没得来嘉奖,还惹得皇后大怒。 她跪地连连求饶。 “娘娘,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快些想想要怎么办吧”剪秋在一旁劝道。 “你说当时你把欢宜香交给安陵容,她什么反应”皇后有点怀疑安陵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宝鹃仔细回想,老实回答,当时香囊还在自己的手上,安陵容只是让自己打开看了看,然后就让她给碧桐书院的甄嬛送去,让甄嬛也看看她之前提起的欢宜香。 “是甄嬛提起?”皇后有些疑惑。 “是的,娘娘,安小主说昨日去碧桐书院和宛贵人聊天的时候,正好聊到华妃娘娘独得皇帝宠爱,得到皇帝特意赏赐的欢宜香,其他人都没有,所以就产生了好奇” 皇后见此,打消了对安陵容的怀疑,只是对甄嬛…… 她很清楚,一旦欢宜香的秘密暴露,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如此,皇后吩咐剪秋,快点把那个香囊调包回来,以及让章弥想办法待在医馆,一旦有人吩咐去碧桐书院,就提高警惕,万不可泄露秘密! 然而皇后的速度还是慢了,休假回来还没去太医院销假的温实初告知了甄嬛真相,然后又匆匆离开了。 第12章 安心神 自从让宝鹃送了香囊后,甄嬛再没找过安陵容,安陵容也得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秋风卷着碎金箔掠过宫道时,安陵容看着华妃那顶嵌八沈眉庄宝的朱轮车空着一段时间,拉车的白玉骢垂首啃食砖缝里新长的艾草——华妃宫里的欢宜香断了七日,连畜生都嗅得出静默的气息。 华妃因为偷偷给闲月阁的沈眉庄下毒,被敬嫔和甄嬛知道后揭发,可惜对方有个好大哥,西北正值用兵之际,前朝建议宽恕华妃,也只是禁了足,收回宫权。 日影西斜时,素荷悄声禀报:\"章弥太医给宝鹃一个香囊和一袋金瓜子,说是要给娘娘你弄什么香灰。\" 安陵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估计又是皇后吩咐了什么。 宝鹃,真的不能再留了! 戌时的更鼓刚响过三声,清凉殿突然响起瓷器碎裂声。安陵容伏在案上抽搐,素荷哭喊着撞开宝娟的房门:\"快请太医!小主用了你呈的杏仁茶,就突然开始抽搐起来...\" 章弥提着药箱冲进来时,宝娟正往袖中塞鎏金香囊,安陵容素手颤巍巍指向案几:\"那茶...那茶是宝鹃泡给我...\" \"娘娘冤枉啊!\"宝娟膝行着要去抓进来的皇帝衣摆,却被苏培盛一脚踹开。鎏金香囊滚落在地,洒出的香灰里混着朱砂与麝香。 皇帝拾起香囊内侧的牡丹暗纹,那是皇后赏给四品以上宫女的标记,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皇后…… \"拖去慎刑司。\"皇帝的声音比秋霜更冷。 三日后回銮的仪仗中,安陵容的翠盖珠缨八宝车紧随在甄嬛之后。素荷掀开车帘递药,低声说:\"宝娟受完鞭刑,招出皇后娘娘赏的香灰掺了朱砂和麝香。\" “嗯”安陵容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下,这个结果她知道了,皇帝估计更早知道了,只是对皇后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处罚。 安陵容深知自己还是不够份量。 紫禁城的琉璃瓦覆着层薄霜时,安陵容在御花园\"偶遇\"皇帝。她披着素锦斗篷跪在残荷边,手中金剪正修剪枯枝,发间斜簪的白玉兰沾着晨露。 \"臣妾参见皇上。\"她慌乱起身,怀中的《河防通议》跌落在地,书页摊开处,朱笔批注密密麻麻。 皇帝拾起书卷,目光扫过\"束水攻沙\"四字:\"朕竟不知,你通晓水利。\" \"臣妾父亲昔年治水不利,臣妾日夜惶恐...觉得唯有研读典籍,方能稍减罪愆。\" 皇帝眸色深沉地看向安陵容,安陵容镇定回视,皇帝最后带着书卷离开了。 霜花在枯荷上碎裂时,圣旨已传到延禧宫,安陵容晋为贵人,赐协理六宫之权。 皇上对纯元皇后的感情是异常深厚的,毕竟是白月光,死了的白月光,那可是会在一次次回忆中不断自我美化的存在,安陵容自认比不过,哪怕是甄嬛,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比不上,毕竟她做不到对着个古人真的深情恋慕。 所以在皇上问她愿不愿意帮忙协理六宫时,她答应了。 所有爱情都是虚幻的,只有权利和金钱才是最真实,这也是她的底气,哪怕这底气还是如水中月镜中花一样虚浮,她也要一点点做实它,让皇上知道自己的能力,自己对他是有利用价值的。 只有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在这深宫存活下来,也才能比他人活的更有底气。 当然安陵容也不忘继续提升自己,让自己从体貌上改变,清纯长相往更清纯方向努力。 安陵容先是按照家里的调香书籍和记忆里的方子,制出效果堪比舒痕胶的美容香膏,日日为自己的皮肤做保养。 而后每日在屋里做些力量训练,把原主纤弱的体态锻炼成了风姿摇曳的模样,同时练习面部表情管理,各个角度找寻最美,声音也保养上,毕竟她的声音像纯元皇后。 安陵容拿出了当初考研的卷王劲头,每天卯时起亥时睡。 同时不忘了学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她没有往深学,毕竟也不考科举,哪怕真的想深学,也没人能教她,只求皇上和她讨论什么她答得上来出处即可。 诗词歌赋她是真下了苦功,每日都要背诵几首,还要弄明白意思和出处,毕竟皇上是一个享受知识共鸣,灵魂共鸣的人。 君不见皇上为什么那么喜欢甄嬛,不也是因为只有甄嬛能和他从星星说到月亮,从诗词歌赋说到人生理想。 还有就是自己一直给皇上讲的床头小故事,写下来背诵清楚,这可是中国版一千零一夜。 第13章 司秤 第十三章·司秤 内务府 晨雾未散,秦立忠捧着对牌的手已结满白霜。忽见朱漆门内转出个茜色身影,安陵容披着素锦妆缎斗篷出现在眼前。 \"上月翊坤宫领走三百斤银丝炭,怎的只记了二百?\"安陵容指尖划过墨迹干涸的条目,秦立忠后颈瞬间沁出冷汗,这怎么会被发现呢?明明他做的假账很完美呀。 敬嫔的软轿恰在此时停驻,她掀帘便瞧见安陵容举着账本对她微笑:\"姐姐来得正好,这炭例对不上。\" 敬嫔接过账本,看到上面写着翊坤宫三个字,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她没想到安陵容这么狠,直接来一波大的,剑锋直指华妃! “安妹妹,这这……”敬嫔嘴唇哆嗦着,说话都不利索了。要知道,她无论是在之前的王府,还是在皇宫里,一直都是安分低调,明哲保身的存在,没有想到现在安陵容来这一出,是想要拖她入旋涡参与宫斗吗? 敬嫔恨不得今天没出门。 安陵容看着敬嫔脸色都吓白的模样,也挺体谅她。 要不是自己实在在这个后宫里地位低微,没有家族可以依靠,她都想学敬嫔的为人处事,安分低调。 可惜她无法这样子做,她的不争不抢,只会让她成为后宫里的垫脚石,人人可以欺负,最后凄惨的在深宫里死去,毕竟后宫是最势利眼,捧高踩低最严重的地方。 话音未落,库房深处传来瓷器碎裂声。安陵容提着裙裾疾步而入,见两个小太监正将官窑青花瓷往草垛里塞。 \"拖去慎刑司。\"敬嫔话音发颤,却被安陵容按住手腕:\"且慢。\"她弯腰拾起半片瓷底,\"康熙元年的款,该在景阳宫库房锁着。\"护甲突然刺向秦立忠咽喉又停住:\"秦公公可知,私藏贡品是什么罪?\" 秦立忠吓得两股胀胀,瘫软在地。 针工局 绣娘们跪成三列,看安陵容执剪裁开锦锻。 \"本宫记得这料子是赏给莞贵人的。\"安陵容将碎锦掷在刘嬷嬷脚边,\"怎的到你侄女箱笼里做了肚兜?\"素荷适时呈上绣春囊,上头赫然绣着\"芳苓\"二字。 敬嫔倒吸冷气:\"这居然私自扣下浮光锦自己用?” 要知道,浮光锦采用上等丝绸制造,丝绸如云如雾,异常柔软,而且在阳光下能够折射出不同的光彩,一年,江南都供奉不上来几匹,一般都是皇后拥有,以及皇帝赏赐给得宠的妃子,比如华妃,像她就从来没有过! 连个边角料都没有过,感情还有小宫女偷偷拿浮光锦做肚兜,简直降低了浮光锦的档次! 敬嫔也不用安陵容开口,直接让人把刘嬷嬷以及他的侄女全都送到慎刑司去。 御膳房 安陵容揭盖的手停在半空,她发现两碗燕窝,一碗燕窝非常多,一碗燕窝非常少,还有一碗燕窝,则显得非常均衡,安陵容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德全,问道这三碗燕窝分别是谁的? 李德全匍匐在地,\"是华妃娘娘,富察贵人,以及莞贵人的!” 听着李德全的回答,安陵容也算是再次见识了后宫的等级分配,以及得宠与不得宠的待遇。 说真的,她还真的没吃过像华妃那碗那么满那么多的燕窝! 算了,她也不管那些,她只是来按照位份的份例看一下是否有人克扣。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有丝毫贪墨隐瞒\"李德全看着安陵容拿过账本赶紧道。 “一颗鸡蛋30文?”安陵容有些惊奇的说道,要知道这个时期民间价格,鸡蛋价格仅在1到3文,农民日收入约30文,怎么内务府采购的鸡蛋价格要30文?和农民的日收入都一样高了! 这样高的价格,百姓哪里吃得起? 估计是内务府贪污虚报高价格!差价中饱私囊! 安陵容合上账本,眉眼低垂,连普通的鸡蛋报价都这么高,那么其他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安陵容御膳房恩威施压了一番,让他们务必按照惯例来置办饭菜便带着敬嫔离开了。 接下来的针工局,浣衣局等等,安陵容都一一查过去,每个地方都有贪污腐败的事情发生,安陵容都有些心累了,她不知道沈眉庄当初帮忙协理六宫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惊变 月黑风高时,库房突然传出凄厉惨叫,安陵容听闻提灯消息赶来,见秦立忠吊在梁上,脚下散落着被鼠啃噬的账本。素荷拾起半片残页,上头朱砂写着:\"腊月廿八,赠安贵人...\" 烧了还是……安陵容思考良久,将残页收好,让素荷交给皇上。 养心殿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皇帝指尖的朱砂笔在账本\"华妃\"二字上洇出赤色涟漪。安陵容跪在蟠龙柱阴影里,屏息等待。 \"这账册...\"皇帝忽然用鎏金镇纸敲击案角,惊得檐下铜铃乱颤,\"秦立忠死前可说过什么?\" 素荷伏地的脊背剧烈起伏:\"秦公公只说...说愧对皇恩...\"她袖中突然滑出半枚翡翠扳指,滚到御案前停住——那上面刻着年氏家徽。 安陵容适时噤声,望着皇帝将扳指按进红泥,在空白圣旨印下血似的戳记。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裹着冰碴。安陵容仰首时看见皇帝阴沉的脸色,吓得她不自觉颤抖了下。 皇帝忽然起身,玄色龙纹箭袖带翻砚台,墨汁泼在安陵容月白裙裾上,绽开朵妖异的墨莲。 他俯身捏住她下颌,拇指重重擦过安陵容眼下“好个安贵人,你当贵人还是屈才了”\" 安陵容呼吸骤乱,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像是什么好话? 皇帝甩开她,转身时玉佩撞在铜炭盆上。跃动的火光里,账册某页突然显影出血字——竟是密写的西域文字,苏培盛瞳孔骤缩,那是年羹尧与准噶尔往来的暗码。 安陵容似被吓着,膝行着退至珠帘旁:\"妾身这就回去闭门思过...\"话音未落,皇帝忽然轻笑:\"你倒聪明,知道把烫手山芋扔给朕。\" 鎏金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安陵容第一次见皇帝发次大怒,本就心神不安,此时更听他轻笑,忍不住浑身一抖,心中惊惶。 古代帝王果然和普通人不同,面上忍不住愈发惶恐,她指尖用力掐着掌心 靠疼痛才能勉强维持冷静。 安陵容脸上表情调整,越发惶惑:\"臣妾不懂太多,只想着...\"她从袖中拿出个香囊,\"陛下日日辛劳,臣妾调安神香,希望能让陛下工作之余放松点心神...\" 皇帝劈手夺过香囊,金线却突然断裂,香粉洒在密文上。奇异的事发生了——西域文遇香粉竟显出疆域图。 “这是?”安陵容有些震惊的看向那账册,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本账册居然隐藏了这么多的信息内容,她突然很怀疑秦立忠的死亡,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被人利用了?! \"好,好得很。\"还不待安陵容细细思考,皇帝突然将她拽起,力道大得在她腕间勒出红痕,\"传朕口谕,安贵人晋嫔位。\" 安陵容踉跄着跌坐在地,发髻散落几缕青丝:\"皇上,臣妾惶恐...\"她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 皇帝居高临下看着她表演,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真是出人意料! 不管今天安陵容找出来的这个年氏通敌卖国的证据,是真是假?其他的事情确实办的很不错,功过相抵,甚至功大于过,毕竟他很明白,安陵容刚刚执掌宫权,肯定有些疏漏,被人趁机利用也再所难免。 他愿意给时间让安陵容成长起来,毕竟安陵容身后,只有他没有其他人的支持,他可以完完全全的掌控安陵容! \"拟旨。\"皇帝突然将安陵容打横抱起,惊得她手中香囊坠地,\"安嫔忠勉勤谨,即日起代掌凤印,赐居景阳宫。\"他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那粒泪,\"爱妃可要替朕,看紧这六宫的魑魅魍魉。\" 第二日请安,安陵容被皇后单独留下来。 景仁宫里水果香气扑鼻,皇后指尖抚过面前的茶盖,嘴角噙着笑:\"本宫身体不适,皇上下旨让安嫔协理六宫,安嫔辛苦了,只是安嫔年轻,本宫怕你经验不足,若有不懂之处,尽可以来询问本宫”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之前还给自己恭敬抄写佛经,绣香囊帕子的小小答应,如今在没有生育子嗣的情况下,就让皇帝越过自己封嫔,眼神里满是深沉忌惮。 她之前安插在安陵容身边的宝鹃,也被安陵容除掉了,现在没有贴身大宫女作为眼线,皇后无法掌控安陵容的情况。 唯一庆幸的是,幸好宝鹃被发现前已经给安陵容下了很多麝香,不管是安陵容之前的衣物什么之类,都已经有麝香进入到她的身体里,到如今,安陵容侍寝了这么久,都没有孕信传出,说明她的麝香发挥了作用,让她在短期内无法孕育子嗣 。 至于之后,皇后想到自己收买的太医,也算放下心来。 “谢皇后娘娘,臣妾确实有一些疑惑,华妃宫里用度奢靡,您看……”安陵容突然抽出账册,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南珠,采购二百颗\"她指尖点在墨迹干涸的批注上,\"入库次日,就被华妃娘娘取走了,可是华妃的翊坤宫账上并无此入库。\" 皇后手中佛珠突然停转,她当然知道那些南珠真正去处——账本上的笔迹是模仿颂芝的簪花小楷。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您看看账上写的五十两一颗!二百颗就是一万两!”安陵容嗓门不由提高。 皇后皱了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看皇后这表情,安陵容一下子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不是,皇后没当上皇后前,也是王府的当家主母,怎么对金钱这么没有概念? “皇后娘娘,您不觉得奇怪吗?二百颗南珠呀?一万两白银?”安陵容有些不信,再次强调。 看着皇后因为自己的再次强调,有些心虚不耐的表情,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气,妈的,这个皇后估计自己也贪墨了。 “民间采购一颗南珠五两银子,两百颗南珠就是一千两”皇后的表情瞬间僵住。 “还有……\"安陵容又翻过一页,\"内务府报鸡蛋三十文一个,可臣妾派人去查证...\"她故意停顿,看着皇后颈侧青筋微微凸起,\"实际采购价不过两文。\" \"放肆!\"茶盏重重砸在案上,褐色的茶汤溅湿了\"雨前龙井·十两白银\"的字样。 安陵容看向账册,跪得笔直:\"臣妾核实过,市面上一斤雨前龙井不过五十文。而这账上记着十两白银一斤——足足贵了百倍有余。\" 佛珠串突然崩裂,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皇后突然想起上月报的茶叶账,当时剪秋还说今年新茶醇香...... \"好...好个内务府!\"皇后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满地乱跳的珠子,想起之前选秀,自己因为知道宫中财务缺乏,再怎么省都无法,所以特意让华妃主持举办选秀,让她自掏腰包,为陛下省点钱,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算计这么久,抠抠搜搜反而肥了那些内务府的荷包! 亏她还一直标榜自己勤俭节约,持家有道,皇后之位问心无愧,结果她竟被这群蠹虫当成了瞎子!背地里更是不知道被人如何嘲笑! 安陵容适时捧起茶盏:\"娘娘莫生气,喝喝水润润喉,皇上说这些糊涂账该烧了重做,您说呢?\" “皇上知道了?”皇后听到安陵容的话,猛然回神。 她肝胆俱裂,没想到安陵容居然直接上报给了皇帝!皇帝不就知道了她被底下奴才愚弄的事情! \"你退下吧。\"皇后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人设,她直接打发安陵容离开,她可没有时间,精力再来应对安陵容,她要赶紧让人查清一切是否真如安陵容所说。 安陵容行礼离开时,看见皇后鬓角渗出细汗,将那支九尾凤钗的东珠浸得愈发浑浊。 \"传江福海……\" 第14章 药香诡影 华妃也得知了内务府贪墨的消息,她以为水至清则无鱼,贪墨一点点她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没想到,自己还成了冤大头? 那自己卖官鬻爵算什么? 华妃气得连夜写信给自己的兄长,年大将军收到信倒是让她别管这个事情,他们身为汉军旗,本身就对内务府的事情不清楚,而且这么多年来宫里一直是这种情况,没有人挑明,说明这里面的水很深。 要知道自家妹妹可是还在皇宫中居住,衣食住行都有这些内务府经手 ,要是…… 华妃还是挺听自家哥哥劝的,她没有大张旗鼓,但是让她老实咽下这口气她确是不能的,于是她让周宁海配合皇帝的人手,将之前中饱私囊的那些家伙全都打入牢狱! 一场大清洗开启!。 随着抄出来的真金白银越来越多,皇帝和皇后太后华妃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要知道他们可是最终的冤大头! 随着顶上的大佬们进行清洗,整个后宫一下子沉寂下来,安陵容更是趁机提出,让四阿哥回到皇宫里,大人们都这样对人底下奴才愚弄,更不要说远在圆明园的四阿哥,他没有母妃在身边照顾,只有一个老嬷嬷在身边 ,估计更是被手底下的奴才欺负。 养心殿的鎏金铜漏滴到戌时三刻,檐角铁马突然叮当乱响。 皇帝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前,给自己捶腿的安陵容,眼眸深沉,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四阿哥,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对四阿哥极为厌恶,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提起了。 “皇上,臣妾想起当初在圆明园莲花池偶遇四阿哥时,他的袖口都磨破了” “此话当真” “陛下怕是还没看到针工局的账册,四阿哥的冬衣至今还未有着落”皇帝的脸色瞬间黑沉下来,自己贵为天子,自己的儿子自己再怎么厌恶,也是自己的儿子,作为皇子,居然被人如此苛刻怠慢,让底下的那些奴才作贱,这是以下犯上,打他的脸面! 而且他相信这还只是安陵容发现的冰山一角,那没发现其他地方呢? “苏培盛,传朕口谕,立即接四阿哥弘历回宫!” 听到皇帝松口让四阿哥回宫,安陵容总算放下了心,她心里琢磨这件事很久了,之前让四阿哥耐心等待,今天总算实现了自己的承他回宫。 现在安陵容协理六宫,四阿哥弘历要回宫,她自然把阿哥所打理的井井有条,让这个孩子能够安心入住。 等到弘历回宫后,他在拜见了皇上太后以及闭宫不见客的皇后后,一个拜见的妃嫔就是开口提议让他回宫的安陵容。 “安嫔娘娘金安”弘历躬身行礼。 “四阿哥,快快请起,多日不见,四阿哥,似乎清减了不少,是那些宫女太监不尽心照顾你吗?”安陵容说着,递给四阿哥一盘糕点。 “儿臣多谢安嫔娘娘关心,您之前打点了那些奴才,他们并没有再明目张胆苛待儿臣”四阿哥此话一出,安陵容便明白那些人表面上虽然对四阿哥挺好,背地里还是老模样。 “没事,本宫到时候另行安排一些奴才照顾您”安陵容宽慰四阿哥。 “儿臣多谢安嫔娘娘,儿臣感激不尽……”四阿哥让身旁跟着的嬷嬷拿出他抄好药经,这是专门抄来祈愿父母身体健康的。 安陵容顺手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未来,乾隆帝的字,一笔一划确实写的不咋样,但是抄写的很工整没有一个错字,算是用心了。 安陵容很满意四阿哥的礼物,她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够收到回报的。 后宫妃嫔与阿哥并不能时常接触,为了避免人口舌,安陵容只是简单招待了四阿哥,就让他带着装满糕点的饭盒离开了。 弘历的回归打破了皇宫的沉寂,皇后娘娘的目光聚集到了弘历身上。 随着弘历在尚书房学习,三阿哥的蠢笨更是被凸显出来! 弘历趁此机会收获来自皇上的关注,他感觉自己人生已经渐渐步上正轨。 这日,皇后娘娘邀请四阿哥去景仁宫赴宴。 景仁宫正殿灯火通明,八仙桌上摆着描金寿桃,皇后坐主位,鬓边金累丝点翠凤簪在烛火中流光溢彩。 \"弘历给皇额娘请安。\"他跪得端正, 难得皇后娘娘召见他,他眼角余光瞥见三阿哥也在一盘。 皇额娘果然如他想的和蔼可亲,考察他的功课,夸他背的很好,最后还亲手递杏仁酪给他。 而一旁的三阿哥唯唯诺诺的,背书都背不利索,弘历感到骄傲极了。 看着手里的杏仁酪,弘历开心的吃下,他觉得,自他回宫后,一切都很顺利。 子时的梆子响到第三声时,弘历在皇子所榻上蜷成一团,冷汗浸透中衣,喉间火烧火燎,他盯着帐顶团蝠纹,回想起刚才宴席上,三阿哥案前的杏仁酪分明一滴未动。 “来人”弘历竭力大声呼救,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有多么的虚弱,他的声音太小了,他伸手去够茶盏,却碰翻了案头香炉。 \"咳咳...\"灰烬飞扬,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素未谋面的的母妃。 \"安嫔娘娘到!\" 珠帘哗啦作响,安陵容裹着斗篷踏进内室,发间银簪缀着的珍珠随步摇晃,在满地狼藉中投下细碎光斑。 她身后跟着的太医院首座章弥捧着药箱,苍老手指按在弘历腕间时,袖口隐约露出半截紫癜。 \"四阿哥这是染了时疫。\"章弥声音发颤,\"老臣这就去配祛瘟散。\" 安陵容却按住药箱,葱白指尖掠过弘历汗湿的额发:\"祛瘟散药性太猛,不如先用本宫调的沉水香镇一镇邪气。\"她从荷包取出个鎏金香球,镂空处透出淡紫烟雾。 弘历混沌的脑中突然清明。此刻香雾缭绕间,喉间血腥竟真的淡去几分。 \"安娘娘...\"他哑声开口,瞥见那小太监正往门外挪动。安陵容忽然转身,\"这祛瘟香需用晨露调和,劳烦公公去御花园接些荷叶上的露水。\" 支走眼线后,她迅速从袖中抖出个素锦香囊。弘历凑近细闻,竟是混着艾草与雄黄的沉香气味。 \"皇后要你死。\"安陵容压低声音,指尖在香囊上划出暗纹,\"四阿哥,要不是我还安排了粗使的小太监随时给你守夜,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章弥是皇后之人,你且将这香囊贴身戴着,之后我自有安排。\" 因为弘历得了时疫,后宫一时人心惶惶,安陵容吩咐各宫封门不出。 安陵容召集人手,先是让人将裁剪好的纱布浸入陈醋以及消毒的一些药材里,制作成可以更换的滤毒面巾,然后召集大量人手,将染上时疫的不同症状的患者,按轻症,重症隔离开来,送到平时没什么人居住的殿宇。 命令各宫人每日喷洒陈醋,烧艾绒艾草消毒。 然后召集整个太医院的人,共同研究时疫,尤其是太医温实初,原剧里好像就是他研究出了解决时疫的药方。 因为古代没有小白鼠可以作为实验对象,所以只能用染病的患者直接试药。 北风卷着纸钱掠过宫墙,浸透药汁的棉被裹着尸首,泼过烧酒的艾草堆成小山。 \"点火!\"素荷的哭腔里,烈焰吞噬了两百具青紫尸身。 终于在安陵容的督促下,解决时疫的药方子比原剧更早的研究出来。 养心殿的烛火在琉璃罩中摇曳,将安陵容单薄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她跪在青石砖上,膝下垫着皇帝赐的锦缎软垫,可脊梁仍被地缝渗出的寒气刺得发僵。 案几上堆着时疫药方的誊抄本,墨迹未干,每一页都密密麻麻盖着太医院朱印,仿佛她熬红的眼底渗出的血丝。 皇帝搁下折子,目光扫过她低垂的脖颈,那里悬着串白玉菩提,是去年他随手赏的,“安嫔此次做得非常好,朕心甚慰,不知你想要什么嘉奖” 安陵容起身将新煎的枇杷露推至御前,氤氲热气模糊了眉眼:“上次赐予臣妾协理六宫之权,宫中发生时疫也有臣妾不察之责,幸好没有扩散,陛下不怪罪就好了,哪敢要什么嘉奖?”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安陵容,继续道“朕听闻四阿哥之前感染时疫,是你派人日夜小心守护,甚至以身试药,你很关心四阿哥” “臣妾惶恐,臣妾只是觉得四阿哥小小孩童染了时疫,身边又没有母妃陪伴照顾……” “难为你惦记。”皇帝牢牢着安陵容的神色,“弘历自打抱给嬷嬷养着,倒是头回见人这般上心。” 安陵容指尖在袖中掐住帕子上的绣纹,她适时抬眸,让烛火在眼中蓄起薄薄水光:“臣妾幼时多病,总见娘亲彻夜捧着药罐。如今见四阿哥孤零零一个...”尾音化作一声哽咽,恰到好处。 更漏滴到戌时三刻,苏培盛领着弘历来请安。孩子裹在杏黄云纹斗篷里,小脸绯红,见到安陵容却眼睛一亮,从荷包摸出块松子糖:“安嫔娘娘吃!” 皇帝挑眉:“朕倒不知,你们这般亲厚。” “上月臣妾路过御花园,见四阿哥追纸鸢跌进泥潭。”安陵容掏出帕子给弘历擦手,“到底是龙裔,臣妾岂敢让嬷嬷们近身?亲自背回景阳宫时,这孩子迷糊间还攥着臣妾衣袖喊娘亲。” 最后一字轻如柳絮,却惊得满室烛火齐齐一跳。弘历忽然扑进她怀里,奶音带着哭腔:“安嫔娘娘身上有娘亲的味道!” 皇帝手中的和田玉扳指转得愈急。 “你想要弘历。”不是疑问。 安陵容“咚”地跪地,额头触在冷硬的砖面:“臣妾不敢!只是...只是前日梦见观音大士手持柳枝,说臣妾与四阿哥有段母子尘缘。” “苏培盛!带四阿哥下去!” 殿内只剩更漏声声,安陵容仍跪着,却挺直了脊背。 “皇上,臣妾别无所求,四阿哥生病那段时间,臣妾在宝华殿供了盏长明灯。方丈大师说,此灯需至亲血脉日夜添油...”尾音化作一声苦笑,“臣妾愚钝,竟妄想以残躯替灯芯续命。” 皇帝猛地起身,袍角扫翻茶盏,碎瓷飞溅中,他掐住安陵容下颌:“你可知抚养皇子,须得出身高门?” 安陵容被迫仰头,“臣妾父亲是松阳县丞,自然不配,可,臣妾还是妄想……。” 碎瓷飞溅到奏折堆里,正好击中年羹尧请安的朱批,皇帝瞳孔骤缩,想起之前暗卫密报:年氏旧部在四阿哥书房塞了弹弓。 “前朝要制衡年家,后宫何尝不是?”安陵容语速突然加快,每个字都像淬毒的针。 寅时的梆子响了第三遍。皇帝背光而立,影子将安陵容整个吞没。 “你像极了当年的端妃。”他摩挲着案头白玉镇纸,那是年世兰去年寿礼,“可惜太聪明。” 安陵容以额触地,指甲抠进砖缝:“臣妾愿饮下终身不孕的汤药,以证绝无僭越之心。” 晨光刺破窗纸时,皇帝将年羹尧请安的折子扔进香炉,火焰蹿起的瞬间,他淡淡道:“弘历该有个娘亲教他写字了。” 第15章 圣旨惊雷 明黄卷轴从苏培盛手中展开时,檐角铜铃正巧被疾风撞响。安陵容跪在景阳宫前,她的月白裙裾被晨露浸成青灰色,指尖却稳稳托住圣旨鎏金云纹的边沿。 \"咨尔安嫔,柔嘉成性......特允抚养皇四子弘历,钦此——\" 景仁宫 皇后指尖的珊瑚念珠突然崩断,一百零八颗血珠子\"噼啪\"滚落满地。剪秋慌忙去捡,“皇后娘娘” \"好一个狼子野心的县丞之女!\"皇后捻着仅剩的佛头,咬牙暗恨。 她没想到,安陵容居然帮四阿哥治好了时疫,还博得圣心,拥有了四阿哥的抚养权! 这个女人绝对是谋算了很久,不然怎么会以内务府贪污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无暇顾及,要知道那一日她喊安陵容过来,是想要敲打她,说服她,安陵容却抛出账本,反倒打她个措手不及,忙着自查,却让安陵容逃过一劫,现在安陵容自成一势力,无法再收服到她的阵营! 重要的是,她还拥有了子嗣,在后宫之中有了一争之力! 皇后想着想着又开始埋怨皇帝,为什么要对安陵容这个女人如此纵容?安陵容并没有如甄嬛那样与姐姐相似的长相,为什么能够吸引到皇帝的注意?难道皇帝已经忘记了姐姐? 皇后在景仁宫里独自思考,自问,最终化为不甘的哭泣。 翊坤宫 华妃的护甲在紫檀案几上剐出五道白痕。颂芝跪着捧来新制的欢宜香,却被连香带炉掀翻在地。 鎏金炉盖滚到门边,惊得廊下鹦鹉扑棱棱乱叫:\"娘娘万福!娘娘万福!\" \"万福?\"华妃抓起妆奁里的翡翠簪子就往鸟笼里戳,\"一个县丞之女都有皇子了,而本宫呢,本宫怎么就不能拥有一个皇子呢?明明本宫之前怀过孕的,太医,太医说那是个男胎呀!\" 血珠顺着鹦鹉翠羽滴落,混着欢宜香诡异的甜腻,曹贵人进门时险些被这腥香呛个趔趄。 \"娘娘,不要生气,四阿哥又不受皇帝宠爱!给了安陵容就给了呗,难道她还能爬上枝头当凤凰?\"曹琴默踩住滚到脚边的东珠悄悄往自己方向勾了勾,这个可以留给自己的女儿。 \"什么叫给就给了,她一个县丞之女,哪配拥有皇子?不行,曹贵人,你一定要给本宫想个办法,让安陵容失去抚养皇子的权利\" 曹贵人瞬间觉得今日来翊坤宫是来错了,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自己送上门让华妃抓到,给她下发了这么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碎玉轩 甄嬛指尖的黑玉棋子\"嗒\"地落在天元位,震得茶汤漾起涟漪。 入宫选秀前,安陵容还居住在破旧的客栈里,选秀时多亏了自己替她解围,送他她海棠花入选,选秀后,自己还安排人接她到自己的府上居住,一起学习宫中礼仪,没想到现在位份反倒在自己之上,还拥有了皇嗣! 这一刻,甄嬛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本的优越感消散殆尽,要知道,无论是相貌家世才情,她都远远好于安陵容! 甄嬛忍不住拿出之前皇帝送给自己的锦盒,这是在圆明园的时候,皇帝还在皇后那里过夜,却还心中惦念自己,深夜派苏培盛送给自己的。 打开锦盒,“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的纸条还放在同心结的旁边,她掌心握紧,自己与皇帝的感情非同一般,皇帝心中是视自己为妻子的! 可是…… 她却也成了以后也要向安陵容屈膝行礼的妃嫔,极度的不适感涌现心头,她无法想像自己卑躬屈膝的样子,不行……她要去找皇帝! 咸福宫 窗外飘来敬嫔与欣常在的私语:\"想到入宫时一个小小的答应,现在反倒爬到他们的头上去了,成了他们的上司,而且还拥有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皇子!真是时势弄人啊\" 敬嫔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欣常在不得不考虑自己要不要也投靠一下安陵容,毕竟他她现在有宠,有子还有地位,自己去投靠,能不能提高点自己女儿的待遇,要知道她都好久没见女儿了,而曹贵人每天都能在女儿身边陪伴! 齐妃在自己的宫殿里,也是恨得牙痒痒,原本她是宫中唯一一个扶养有皇子的高位嫔妃,没想到安陵容后来居上,也成了拥有皇子的妃嫔!她脑子嗡嗡的,带着脆果喊上三阿哥,直奔皇后宫殿。 养心殿 鎏金烛台爆出灯花时,甄嬛正将白玉似的脸颊贴在龙纹密织的衣襟上。皇帝批折子的朱笔顿了顿,一滴朱砂落在\"安\"字上,洇得奏折像染了血。 \"四郎可记得初见嬛嬛时说的话?\"她指尖绕着杏黄穗子,\"说六宫和睦最是要紧。\" 皇帝嗅着她发间桂花油的味道,忽然想起三日前苏培盛说的趣闻:碎玉轩的桂花树被浣碧拿银剪子绞秃了半边。他把玩着翡翠扳指:\"你又惦记着谁了?\" \"端妃姐姐侍奉最早,敬嫔协理宫务有功,华妃娘娘...\"她故意顿了顿,\"终究是年大将军的亲妹妹。\" 烛火噼啪炸响,皇帝望着案头安陵容新绣的龙纹香囊。自打弘历住进景阳宫,前朝倒有七八个折子夸赞安嫔贤德,连太后都说四阿哥面色红润了许多。 皇帝垂眸不语,“夜深了,先歇息吧”说着突然抱起甄嬛往床上而去。 甄嬛看着皇帝的脸色,知道他听进去了,也跟着配合。 第二日 皇后盯着内务府送来的金册,凤仙花汁染红的指甲几乎掐进檀木里。剪秋捧着绿头牌的手在抖——昨夜十五,皇上本该来景仁宫,却和甄嬛宿在了养心殿。 \"端妃晋端贵妃,华妃复位华贵妃,敬嫔升敬妃...\"她每念一个字,喉间就泛起血腥味,\"连曹贵人都成了襄嫔!\" 佛龛前的沉香忽然断了,就像那年纯元皇后临盆时骤然停摆的座钟。皇后抓起金册就要往火盆里扔,却见末尾赫然写着:\"莞贵人甄氏,晋莞嫔。\" 呵呵呵,果然皇帝还是爱姐姐的!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华贵妃的翟冠压得脖颈生疼,翡翠护甲却死死扣住圣旨不放。颂芝捧着贵妃吉服不敢说话,满宫奴才跪着听鹦鹉学舌:\"凤凰于飞!凤凰于飞!\" \"本宫就知道...\"她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鎏金护甲刮过欢宜香的鎏金炉,\"皇上心里还有年世兰!\" 曹琴默抱着温宜站在暗处,看那缕诡异的青烟缠上贵妃的七尾凤钗,她始终觉得不安,皇帝的大封六宫不是那么简单! 延禧宫里的富察贵人,得知皇帝大封六宫却漏过了她,她难以置信,虽然自己平时低调没存在感,但是也是有侍寝的,皇帝怎么会把她给遗忘了呢? 富察贵人确认晋升的名单里没有自己的名字,气得捂住自己的胸口,在自己丫鬟的尖叫声里晕了过去。 等到富察贵人醒来,她就听到太医的恭喜声,富察贵人脑子还懵懵的,她的手却捏着太医刚写的脉案,手指止不住发抖:\"你说本宫有喜了?可本宫上个月明明还...\" 话说到一半突然闭嘴,她有点担心,会不会太医诊脉枕错了,毕竟沈眉庄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了! “再叫几个太医来,本小主要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怀孕了”富察贵人吩咐身边的丫鬟道。 等到几个太医都来给富察贵人一一诊过脉后,确定她确实有喜,激动的让自己身边的丫鬟赶紧去告知皇帝,今晚要请他来延禧宫给他一个惊喜! 她就不信皇帝这回不会给她一个新的位份! 皇后得知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居然漏了一个富察贵人!她伸手把剪秋刚捡起来的佛珠又摔在地上:\"居然怀孕了” \"娘娘别气,富察贵人这胎未必坐得稳。\"剪秋压低声音,\"奴婢听说她宫里还在用去年存的麝香...\"? 皇 后瞬间安定下来,但是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富察贵人,毕竟最近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她必须把所有都扼杀在摇篮里! 甄嬛得知消息时,满脸失落,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转头问流朱:\"我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迟了?\" 浣碧掀帘子进来,手里端着黑漆漆的药碗:\"小姐先把安胎药喝了吧,温太医说您脉象有点弱...\" \"什么安胎药?\"甄嬛猛地站起来,茶碗哐当摔在地上。 浣碧赶紧放下药碗,扶住激动的甄嬛,她笑着说道“太医之前还不确定,也是今日才刚刚确定您怀孕,而且有喜两个月” 甄嬛立刻眉开眼笑,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怀孕了!暂时也无暇追究,为什么温太医现在才让人告诉她? 她赶紧拿过药碗,将里面的安胎药一饮而尽! “快,赶紧去禀报皇上,让皇上也高兴高兴” \"皇上英明,太医院来报,莞嫔娘娘有喜两个月了。\"苏培盛躬身递上绿头牌,\"您看今晚...\" 皇帝直接把牌子全扫到地上:\"摆驾碎玉轩!告诉御膳房,以后莞嫔的吃食比照贵妃份例。\" 富察贵人等待许久都没有等到皇上的到来 ,她还有惊喜,要告诉皇上呢! 殊不知她怀孕的消息早就传的满宫都是,皇帝原本也想去她那里,只是同样怀孕的甄嬛更重要! 第16章 暗涌之夜 第16章暗涌之夜 铜漏滴到亥时三刻,永寿宫的琉璃瓦上突然滚过闷雷。 皇后跪在乌木佛龛前,手中血玉髓佛珠“咔”地裂开一道细纹,朱砂色的碎屑簌簌落在《往生咒》的“晖”字上——那是她蘸着金粉,日日夜夜描摹了十三年的名字。 “姑母!”她猝然扯断珠串,“弘晖若活着,该比三阿哥高半个身了......”血玉珠子噼啪砸地,惊得竹息慌忙去拦,却被太后眼神示意制止定在原地。 太后闭目靠在锦枕上,“哀家记得,弘晖夭折那晚也是这样的雷雨,你抱着他泡在雨里,说要用体温暖回来。” “是啊,我的弘晖还那么小,明明人都难受的要命,还跟我说他不疼,还安慰我,当时都让剪秋去请太医了,结果太医都在姐姐的屋里,根本不让见人,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要不是他,我的弘晖现在都能娶妻生子了”皇后愤恨极了。 “皇后……”太后见皇后的眼神神态都变了,想要阻止她想要继续说下去 “哼!如今四阿哥有了养母,富察贵人和莞嫔还都有了身孕,皇上倒是周全了父子天伦。”皇后忽然轻笑,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地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可我的弘晖呢?他一点都没有记住!” 皇后再次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为什么皇上就不能多看看她,看看她的弘晖!皇上却很久都没提起过她的弘晖了,是这满皇宫只剩下她一个人,记得弘晖了吗? 太后手中茶盏重重一顿,泼出的普洱在炕几上蜿蜒如血:“宜修,保持你作为皇后的体面,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当初做了什么吗?就连上次你对四阿哥下手都是我为你扫尾的!你贵为皇后,还有什么不满足?” 皇后瞳孔骤缩,“还有什么不满足,当然不满足了,我希望皇上能只看着我一个人,废除后宫,我希望我的弘晖能活过来,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 “你简直荒谬!”先不说让死人能复活过来,单单让皇帝废除后宫,宜修就是在做梦,自古以来,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了?而且太后有些无语,活的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拘泥于帝王的情情爱爱,难道她还没有看透,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的这个皇帝儿子,心从来不在宜修身上过! “好了,不要再臆想了!哀家这次叫你过来,是要告诉你,富察贵人和莞嫔肚子里的孩子,我要你好好照顾,不准动手脚,让她们能顺利生下健健康康的孩子!” “不,本宫……”皇后厉声想要反驳她,不想要有任何人能生下皇帝的孩子,皇帝已经有了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以及两个女儿,他不需要更多的子嗣了。 “宜修,你当真以为三阿哥能够承担起日后继承大统的重任吗?”太后反问她。 她贵为太后,也是三阿哥的亲亲祖母,虽然这么说不好听,但是确实三阿哥太蠢笨了,一个蠢笨的皇子如何能承担起当皇帝的大任呢?她一点都不看好皇后扶持三阿哥,毕竟连他的那个皇帝儿子估计也早就放弃了三阿哥,而宜修至今还没看透这一点! “当然……”在太后眼神的逼视下,皇后也说不出三阿哥适合继承大统的话,毕竟三阿哥真的遗传了齐妃的脑子,蠢笨不堪,一点都看不懂人脸色。 但是这样的人也好掌控呀,如果日后三阿哥登基为帝,她说不定就可以在后面垂帘听政,帮助打理政务! 皇后想到这,心就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反正你好好照顾好富察贵人和莞嫔这一胎,富察贵人那个孩子,你可能没有办法,但是莞嫔这一胎若是男儿,你就想办法把孩子抱过来,自己抚养,毕竟从小抚养的才会跟你亲近,三阿哥有自己的母妃,他始终亲近于自己的母妃,所以你还是要多做考虑……”太后一点点给皇后分析,希望她能够抱养莞嫔的孩子。 然而,皇后才不会听她的,她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自己生的弘晖,任何人都不能占据他孩子的位置!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好好思考我说的话,不要再对四阿哥动手,我不想再替你扫尾,还有要好好保护富察贵人和莞嫔这一胎” 皇后听到太后这么说,赶忙屈身行礼离开,她这个姑母还是很顾念娘家的,反正最后不管她做什么,太后还是会给她扫尾,所以她根本不把太后的话放在心上。 她要派人去挑拨挑拨富察贵人,告诉富察贵人,她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晚,皇帝之所以没有去她那里,是因为莞嫔也告知了皇帝她怀孕了,皇帝直接去了莞嫔那里,让她独守空房! 还要派人去看看之前埋在碎玉轩的麝香还在不在,让章弥太医也检查检查她之前送给甄嬛的那些包含麝香的东西还在不在? 还有一直和自己哭诉的齐妃要安抚,还有她的死对头华妃,不,是华贵妃也要处理…… 她忙得要死! 另一头的咸福偏殿,沈眉庄不仅收到了自己的好妹妹,甄嬛的好消息还收到了她父亲私下派人送来的信件,他们已经找到了刘畚,从刘畚口中已经得知了假孕是年世兰那个贱年世兰人谋划指使的! 还有之前宫中时疫的时候,她也不幸染上了病,要不是甄嬛带着温实出,偷偷给她送药治病,她这个时候人已经香消玉殒了! 原本人淡如菊的沈眉庄,此时脖颈处青筋暴起,小指指甲被她掰断流出鲜血都没感觉,此时恨不得立刻冲到华妃,不是华贵妃的翊坤宫去撕碎她!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她让采月传信,让甄嬛帮她把皇帝叫到咸福宫,她要在皇上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揭穿年世兰想要杀人灭口的目的! 翊坤宫,宫内烛火摇曳,华贵妃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轻抚着金丝珐琅护甲,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颂芝跪在一旁为她捶腿,殿内檀香缭绕,突然,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太监闯入,大声通报让华贵妃立马去咸福宫! 华贵妃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让她去咸福宫? 但她还是老实听话,顺便传唤自己的小跟班曹琴默一起去咸福宫。 咸福宫正殿里,沈眉庄一身素衣,发髻微乱,双目赤红,手中紧攥着一卷泛黄的医案——正是温实初暗中查出的假孕证据以及被人偷偷下了时疫的证据!她身后站着甄嬛与敬妃,三人面色严肃地看向进来的华贵妃。 “年世兰!你害我至此,还想逍遥法外吗!”沈眉庄声音颤抖,将医案重重摔在华妃脚下。华妃瞥了一眼案卷,瞳孔微缩,却仍强作镇定:“沈答应这是疯了?本宫何曾害你?” “刘畚已招供,这医案上白纸黑字写着你的罪状!”沈眉庄步步紧逼,指尖几乎戳到华妃鼻尖,“千鲤池推我落水、假孕构陷、时疫茶具……桩桩件件,你如何抵赖!”华贵妃猛地起身,护甲划过案几,发出刺耳的声响:“放肆!本宫是贵妃,岂容你污蔑!皇上,您要相信臣妾……” 此时,殿外传来通传声:“皇后驾到——”众人跪地,皇帝面色阴沉,皇后则一脸担忧地走进来,眼底则闪过一丝暗喜。 皇后收到消息,华贵妃皇帝齐聚咸福宫,就知道有大事发生,赶紧让人把她也送到咸福宫。 华贵妃见皇后驾临,随便行了个礼,也不等皇后回答,立刻换了一副委屈神色:“皇上,沈答应冤枉臣妾,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后见识此脸色瞬间暗沉下来,但是他她明白现在要紧的,不是华贵妃的礼仪问题,她抬眸看向沈眉庄,甄嬛,敬妃三人,眼神示意,有她在这里,一定会保证皇上公平公正地处理。 皇帝扫视殿内众人,见众人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尤其是自己的爱妃,甄嬛更是一脸信任,希望他秉公处理的看向他,他内心一顿,目光在医案上停留片刻,最终长叹一声:“华贵妃……你行事跋扈,朕早有耳闻。今日证据确凿,朕不能不罚。” 华贵妃脸色骤白,扑通跪地:“皇上!臣妾冤枉!”皇帝却抬手制止,语气淡漠:“物证俱在,褫夺华贵妃封号,降为年嫔,闭门思过三月。”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沈眉庄不可置信地抬头:“皇上!她害我险些丧命,如此轻罚,岂能服众!”皇帝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前朝年羹尧刚平西北,此时若重罚华妃,恐动摇军心。”甄嬛内心暗道,悄然拉住沈眉庄的衣袖,低声道:“眉姐姐,来日方长。” 华妃伏地啜泣,却暗向曹琴默使眼色。曹琴默会意,膝行至皇帝脚边:“皇上明鉴!华贵妃娘娘……不,年嫔娘娘虽有过失,但……”皇后此时才缓缓开口:“曹贵人说得是。年家功在社稷,皇上仁厚,降位已是惩戒。”她语调温和,却字字诛心——既坐实年世兰罪名,又暗示皇帝偏心。 皇帝瞥向皇后,目光如刀,转而看向沈眉庄:“沈答应,朕知你委屈,但后宫安宁关乎前朝,你需体谅,沈答应位份晋升,为慧嫔。” 沈眉庄咬紧下唇,指甲几乎掐入掌心,终是含泪叩首:“臣妾……遵旨。” 众人退去后,甄嬛扶沈眉庄回宫。廊下月色凄清,沈眉庄忽地甩开甄嬛的手,哽咽道:“为何拦我?皇上分明偏心!”甄嬛按住她肩头,眸光冷冽:“年羹尧一日不倒,年世兰便一日不死。今日皇上降位,已是撕开一道口子。来日方长,我们需借力打力。” 她望向翊坤宫方向,声音轻如叹息:“你看敬妃今日为何沉默?皇上升她为妃,便是要分华妃的权。前朝后宫,从来一体。”沈眉庄怔然,终是苦笑:“原来我不过是一枚棋子……”甄嬛握紧她的手:“棋子亦可为执棋人。姐姐,忍耐才是刀刃。” 翊坤宫内,年嫔摔碎一地瓷盏,恨声道:“沈眉庄、甄嬛……本宫定要你们不得好死!”颂芝战战兢兢收拾碎片,曹贵人却轻笑:“娘娘何必动怒?皇上既留您位份,便是顾念旧情。来日方长啊……”华妃冷笑,指尖抚过欢宜香炉,袅袅烟雾中,她的眼神愈发阴鸷。 第17章 圆明园·伏暑暗涌 皇后发来了春日赏花邀请,安陵容看着邀请函,这可不是普通的邀请函,按照皇后那个阴间人的心思来看,这是发出了堕了么订单,她忍不住想甄嬛和富察贵人该不会都要去吧! 最近富察贵人估计是之前憋狠了,或是受雌性激素大量分泌影响,整个人的性格都和原来的不同。 气焰嚣张,仗着怀孕抢皇帝关注,几乎每个妃嫔的宠她都劫,连甄嬛,大概是体谅皇帝为难,都默默避让,一心在碎玉轩和几乎都要驻扎在碎玉轩的沈眉庄一起安心养胎。 估计也是如此吧,皇后不好下手,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安陵容想着要不要提醒,但是又觉得还是算了吧,毕竟甄嬛之前威胁自己,使自己受制于人的场景她可一直没忘。 而且说不准人甄嬛早就发现了皇后的异常,毕竟她可是有女中诸葛之称,和沈眉庄经历了那么多,二人估计早就警惕心拉到最高,毕竟她们的仇敌年嫔年世兰可没有被彻底打倒,一直幽禁在翊坤宫里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对她们再出手。 所以安陵容决定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至于富察贵人,安陵容觉得以她的智商,估计早就中招了,那孩子也只是在母体里多待了一段时间,她就没必要提醒了,毕竟富察贵人也嚣张到她头上了,她没必要热脸贴人冷屁股。 于是时间就这么快速来到赏花宴那天。 因为年世兰还在被罚在自己的翊坤宫静闭,所以此次出席的就只有襄嫔,敬妃,欣贵人,惠嫔,齐妃,富察贵人以及一直没侍寝的淳常在和安陵容。 对于这个淳常在,最近也是存在感挺强的,听说她特意求皇后娘娘搬到甄嬛的碎玉轩和甄嬛一起住了。 安陵容表示这个人估计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毕竟她年龄最小,之前一直没来葵水,这么久了,别说皇帝,就是其他人也忽略了她的存在。 她估计也是不甘心就这么沉寂,所以才把主意打到甄嬛身上,而皇后还配合她,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二者之间的关系了。 安陵容看着亲亲热热挽着甄嬛手臂,还和沈眉庄有说有笑的淳常在,不得不说有点东西。 暮春的御花园飘着甜腻花香,皇后抚着翡翠护甲倚在朱漆栏杆上,目光扫过远处捧着精致食盒走来的齐妃,以及在甄嬛身边的淳常在,脸上和煦的表情更加柔和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富察贵人扶着桑儿的手娉婷而至。 富察贵人还是贵人,原本她也是能升个嫔位的,但是皇后说什么等生了孩子再升更符合规矩。 是的,不经过和她商量,皇帝就大封六宫的行为把皇后气得够呛,所以在后来富察贵人想要讨要位份的时候,以皇帝早就已经下发了大封的旨意,不可轻易更改为由,压着不让富察贵人升位份。 富察贵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安抚说服,或许她觉得胜券在握,也不着急,所以也没有再吵闹,至此还是在原位待着! 富察贵人鬓边金蝶步摇随步伐轻颤,\"皇上昨儿赏的螺子黛还没用完,倒又赐下这西域进贡的玫瑰香粉。\"她故意将珐琅盒摆在显眼处,余光瞥着甄嬛素净的珠钗,忍不住嗤笑一声。 齐妃端着锦盒过来时,正听见皇后温声道:\"富察贵人别馋她了\"红玛瑙耳坠在皇后耳畔轻晃,倒映着齐妃突然发白的脸色。 “莞嫔,这是姐姐亲手做的桃花酥,你尝尝看”齐妃说着,打开食盒,将桃花酥呈现在甄嬛眼前。 \"姐姐这糕点闻着真香。\"甄嬛刚要推辞,富察贵人已拈起一块咬下,胭脂唇印留在酥皮上,\"齐妃娘娘好偏心,只惦记着莞嫔。\"她掸了掸衣襟沾的糖粉,袖中暗袋里皇后赏的香囊正渗出丝丝缕缕异香。 “富察贵人,你……”齐妃被富察贵人的举动吓得差点拿不稳手中的食盒,这可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她,让她给甄嬛的,而且叮嘱一定要让甄嬛吃下这个桃花酥的! 她都怀着必死的决心给甄嬛准备了,没想到被富察贵人横插一脚吃了一块,她会不会搞砸了?想着齐妃偷偷去觑向皇后,只见皇后脸色阴沉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没有没有,就是……味道还是不错的,莞嫔妹妹要不要也尝尝?”齐妃嘴唇都要打架了,她缓了缓才直接问甄嬛,她实在嘴笨的很。 甄嬛见齐妃直直递到自己眼前的食盒,环顾一圈,见到众人都关注着她,想着众目睽睽之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 于是也放心大胆的吃了一个,旁边的淳常在还一脸开心的也要求尝一尝,齐妃见众人都吃了桃花酥,心想,看大家都没事的样子,皇后娘娘应该没有在里面做什么手脚吧。 她的心瞬间放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自然了。 皇后在一旁看的都有些无语,幸好她不止准备了这一个手段。 富察贵人,见大家都忙着品尝桃花酥,感觉自己的风采被夺去了,于是故意拿出自己的香粉在那边补妆。 “看看皇上赏我的这个香粉,味道多香啊,粉质多细呀”说着,还特意扬了扬手中的粉扑,细粉扑簌簌落在甄嬛裙裾上。 \"这猫儿怎么出来了!\"齐妃一脸震惊地看向自松子,从假山后面窜了出来,皇后特意让剪秋今晨给松子喂的鱼干里掺了药粉,此刻猫碧绿瞳孔已缩成细线。 \"娘娘当心!\"流朱的惊呼被富察贵人撞翻食盒的声响盖过,漫天飞舞的香粉中,甄嬛被人群挤得向后踉跄,后背突然撞上硬物,还不等她反应,就被人推了一把。 甄嬛直扑富察贵人,富察贵人被撞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叫着,那猫见甄过来又去扑甄嬛,甄嬛吓的还未稳住的身形,又往旁边倾倒,沈眉庄赶紧要去搀扶甄嬛,松子利爪勾破她衣袖的瞬间,皇后藏在人群里的心腹宫女猛地踩住她裙摆。 众人只听布料撕裂声伴着闷响,甄嬛和沈眉庄一起摔倒,她的肚子还狠狠的撞上了旁边的花盆,月白裙裾漫开刺目猩红。 甄嬛也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肚子痛呼出声,早就避开躲在人群最后面的安陵容,看着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微笑,不由得直呼皇后厉害。 至此皇后两杀成功,皇帝一时间失去了两个孩子,瞬间皇宫爆发雷霆怒火,因为皇后有太后再再一次的扫尾,以及她提高了的宫斗技巧。 不仅桃花酥没查出问题,就连她送给富察贵人的香囊也没查出,猫也没查出问题。 倒是皇帝赐的香粉,因为是西域上供,听说里面原就掺了一些猫薄荷,猫薄荷据说会吸引猫,导致它发情,但是这猫薄荷的叫法又与中原不同,导致大家都没有注意,所以这件事最后甩锅到了皇帝身上。 实际是皇后偷偷掺杂的,反正猫儿发情导致整个赏花宴上的意外,整个后宫都沉寂了下去,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前朝年大将军又打了胜仗,皇帝心情郁闷又恢复了年嫔的位份,不过是华妃。 这下,甄嬛和沈眉庄不仅要为了失去的孩子痛哭,也要为华妃这个又再次进入大家视野的女人而愤怒,感觉自己都白忙活一场。 而且她们一点也不相信,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会是意外呢,他们觉得这里面说不定就有华妃的手笔,毕竟她有前车之鉴!只是目前她们没有这个证据! 时间就这样很快的过去,到了夏天,大家再一次去了圆明园避暑。 碧桐书院外蝉鸣震耳,甄嬛却觉得连冰鉴里冒的寒气都是粘稠的。 她指尖抚过鎏金鸟笼,里头的白羽鹦鹉突然扑棱翅膀,将沈眉庄刚呈上的酸梅汤打翻在地,褐红汤汁在青砖上蜿蜒成蛇,正巧爬向墙角新贡的冰山雕——那冰山里冻着支红梅,是年羹尧平定西北时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这畜生倒会看眼色。\"沈眉庄冷笑,丹蔻指甲掐进竹夫人纹路,\"你瞧见华妃今晨的阵仗了?十二人抬的轿辇镶着明珠\" 甄嬛\"姐姐可听说,昨儿皇上在勤政殿召见张廷玉,摔了年大将军的请安折子?\" 沈眉庄瞳孔骤缩,这是……他们君臣间有了嫌隙? 甄嬛也忍不住开心的点头,要知道她伴驾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过皇上对年大将军奏折的回复。 年羹尧奏折称:\"臣即粉身碎骨,亦难报皇恩于万一\" 而皇上的的回复却是让甄嬛看了都嫉妒的。 “从朕登基以来都没有朕负心的人,不但朕信任你,嘉奖你,朕的子子孙孙后代以及天下臣民都应该和我一起喜欢你,如果有一点点负心的话,那就不是朕的子孙” 所以之前她才会劝沈眉庄耐心等待。 不过显然,这个机会已经来了! 甄嬛和沈眉庄立即写信给自己的父亲,让他们帮忙收集年府的罪证,暗中让言官们弹劾年羹尧居功自傲,结党私营,草菅人命,残暴不仁让皇上有机会逐步削权,瓦解年家的势力,最终处决年羹尧! 华妃斜倚在凉榻上,护甲刮过鎏金冰鉴,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最近喜欢听这个声音,因为现在天气炎热,只有她的所里才能不间断的供应着冰块,这是皇上对她的宠爱! 甄嬛执伞立在接天莲叶间,伞面上墨荷正对沈眉庄手中鱼食袋。锦鲤争食溅起的水花打湿她月白裙裾,露出鞋尖暗绣的金纹——那是前日皇帝赏的蜀锦,原该是皇后才能用的纹样。 \"年羹尧在青海屠城的事,御史台已经联名上奏。\"沈眉庄撒了把鱼食,水面立刻浮起层诡异油光,\"可惜证据都被黄河水冲走了。\" 甄嬛轻笑,“哪里是那么好毁尸灭迹的!不是还有很多西北将士在吗?完全可以让他们血书......\" 长春馆里,皇后撵走所有宫人,独留剪秋在佛堂焚香,\"华妃送来那尊佛像,可安置妥了?\" \"照娘娘吩咐,摆在四阿哥寝殿东南角。\"剪秋忽然压低嗓音,\"奴婢亲眼看见佛像底座有年府印记。\" 佛珠崩裂,皇后踩过满地檀木珠子:\"好,很好,莞嫔近日总往勤政殿送什么?\" \"说是亲手抄的《金刚经》,她倒是会讨皇帝欢心......\" 惊雷炸响,盖住了最后几个字。 半月后宴席上,华妃的金缕鞋踩过满地残荷时,正听见西洋钟敲响九下。她鬓边的点翠凤凰突然坠地,正掉在甄嬛裙裾前:\"晦气东西!\"说着就要让身边的宫女捡起点缀凤凰。 \"这是何意?\"皇帝的声音很冷。 “皇上,臣妾不是说您,是……”华妃没想到皇上的耳朵突然这么灵敏。 皇上依旧脸色不好的看着华妃,华妃被看的喃喃不敢再说。 满座死寂中,沈眉庄忽然起身斟酒:\"臣妾敬华妃娘娘一杯,贺年大将军青海大捷。\"琉璃盏相撞的刹那,她袖中滑落本奏折,正摊开在\"年羹尧屠城三日人皮做鼓\"的血字上。 华妃的护甲生生掰断盏耳:\"皇上!这是诬陷!\" 没想到今日又是鸿门宴! \"是不是诬陷,问问这血书!\"甄嬛说着,又呈上血书,这是沈自山派人去收集回来的。 皇帝脸色阴沉可怖,他接过奏折和血书,细细查看,良久皇帝抬头看向华妃,这些奏折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华妃一脸委屈的看向他,希望皇上不要相信这些人,她们都是嫉妒自己的哥哥,嫉妒她有这样的好的家世后盾,一切都是阴谋算计。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他没有给华妃任何一个表情,他看了眼尘上证据后依旧恭敬的跪在地上的甄嬛和沈眉庄华妃,直接解散宴席,甩手离去,召集众臣。 华妃环视四周,发现众人全都冷漠的看着她,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给她出谋划策的曹琴墨都畏缩的躲到人群后。 “哈哈哈,你们这些贱人,我还没有倒下,别想看我的笑话”说着也直接甩袖离开了。 夜半苏培盛捧圣旨进来时,她正用护甲剜墙上的龙纹:\"年氏跋扈,削妃位,贬为答应,暂时幽禁......\" \"假的!都是假的!\"华妃扯断九尾凤钗,\"本宫兄长手握重兵......\" \"年大将军......\"苏培盛冷笑,\"已经下狱了......\" “不,是有人诬陷哥哥,我要见皇上!告诉皇上,世兰要见他!”华妃跌坐在地,抓住苏培盛的袍角,祈求道。 苏培盛挣脱华妃的纠缠,皇上是不会见华妃的,他直接令人盯紧门窗,不让华妃出来! 第18章 锦瑟断 因为年家的事情,皇上很快带着年答应,摆驾回宫,留下众嫔妃在圆明园继续避暑。 不得不说,年世兰的离开,也算让众人松了口气,圆明园的氛围瞬间轻松起来。 安陵容也感觉轻松不少,这也让安陵容意识到家世的重要性。甄嬛和沈眉庄此次能够成功,靠的都是他们的背后的母家,那些证据几乎都是沈眉庄的父亲和哥哥们收集来的,甄嬛的父亲带头弹劾。 可惜以安陵容的家世,她是没有办法依靠的,倒是自己现在收养了四阿哥,可以好好培养四阿哥,这就是她在宫中以后养老的保障。 如此想着,趁着现在皇帝回宫,众嫔妃目前忙着开心庆祝年世兰倒台,她可以去看四阿哥,因为皇宫中的规矩,妃嫔不得频繁接触自己的子女,哪怕是欣常在,不,现在是欣贵人,她生育了女儿在,也只能一个月去探视一回。 这还是自己的亲生子女,都无法多探望几次 。 安陵容虽然收养了四阿哥弘历,但是她也无法经常探视,因为弘历的年龄大了,他是和三阿哥五阿哥一起居住在阿哥所里。 能唯一的见面机会就是弘历来给安陵容请安,安陵容可以好好的给他准备各种美食以及自己缝补的衣服,关心他的起居,借机培养感情,不过这个时间也不会太久,毕竟皇宫里就连请安的时间都有一定的规定。 趁此机会,安陵容带上自己新缝制的衣裳和糕点一起去弘历的住所探望。 安陵容站在四阿哥寝殿的雕花槅扇前,鼻尖忽然掠过一丝檀香。这味道和寻常佛堂里的清苦不同,倒像是…… \"娘娘仔细脚下。\"素荷提着琉璃灯往墙角照,那尊佛像正在暗处泛着幽光。安陵容盯着佛像莲坐上翻卷的莲花纹,突然伸手在莲花瓣上一抹——指腹顿时沾了层黏腻的金粉。 \"去把陈太医请来。\"她掏帕子擦手的动作有些急,绢子上的白梅绣纹都被金粉染污了,\"就说四阿哥今早有些不适\" 两个小太监搬动佛像时,底座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安陵容让人抬高佛像,她俯身去看,发现佛像底座有着华妃宫里的的印记,她蹲下身,护甲撬开莲花座暗格,一撮焦黑的香灰扑簌簌落在地上,混着几片没烧尽的黄符纸。 这是……安陵容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陈太医的银针在烛火上转了三圈,突然插进佛头的缝隙,针尖拔出时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这金漆里混了蛇床子和红麝粉。\"陈太医胡子都在抖,\"前者壮阳,后者伤胞宫,若是小儿长期嗅着......\"他瞥了眼安陵容骤然攥紧的帕子,声音低下去,\"待成年后,只怕子嗣艰难。\" 安陵容忽然笑起来,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刮过观音底座:\"陈太医看这印记可眼熟?\" 青铜底托上,华妃宫里独用的火漆纹样赫然在目。 \"年答应宫里才搜出两筐这样的火漆。\"她指尖戳得那纹样\"咚咚\"响,\"可您信吗?\" 陈太医的冷汗滴在脉枕上。 安陵容也不在意陈太医的回答,她直接让陈太医去给四阿哥诊脉。 她知道能这样子明目张胆的栽赃嫁祸华妃的,以及对四阿哥有敌意的,除了皇后没有其他人! 皇后谋害皇嗣的野心不死啊! 现在没有了华妃在皇宫中制衡皇后,皇后可谓春风得意,尤其是现在的后宫,除了安陵容,众人对皇后的真面目还不了解,有家族势力在背后支持以及太后的各种纵容,她简直可以一手遮天了! 形势对安陵容这种没有靠山的人来讲,很不利! 安陵容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愤恨,加快暗中收集皇后当初谋害纯元皇后的证据以及她谋害皇帝子嗣的证据。 唯有这样才能够打倒皇后,毕竟纯元皇后,可是皇帝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只有涉及到她,皇后,才有可能被识破真面目下台! 此时的皇后长春馆里。 皇后抚摸着新制的金丝楠木凤座,指尖划过扶手上新嵌的东珠——那是华妃九尾凤钗上拆下的。剪秋捧着鎏金香炉进来,炉中飘出的竟是欢宜香余韵:\"内务府说年氏旧物都烧了,奴婢瞧着这香灰还能用。\" \"烧了多可惜。\"皇后用银簪挑起一撮香灰撒进鹦鹉食盒,鸟儿立刻发出华妃惯用的娇笑,\"莞嫔的胎几个月了?\" \"快满两个月\"剪秋压低声音,这是连甄嬛自己都不知道的。 皇后早就命人盯紧了浣衣局,她深深的吸取了教训,但凡有妃嫔更换衣物,月事带,她都让那些医女偷偷查看,根据他们的月事来判断是否有怀孕的征兆,甄嬛恐怕不知道她最近两个月血量减少明显,只有一点点,不是她月事不调,而是可能怀孕了! 再经过御膳房食物的试探,而御膳房可以说是太后的大本营,皇后指使那些太监根据孕妇喜欢的口味去调整饭菜,发现甄嬛真的很喜欢,她也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口味也变了,皇后确定了甄嬛确实怀孕了! 檐下铜铃骤响,皇后腕间的翡翠佛珠突然崩断,珠子滚进暗格里,她脸色变得非常的阴沉,说实在的,她也没想到甄嬛居然这么快就把身体调整过来,怀孕了,她身边的那个温实初,温太医绝对起到关键作用! 皇后一边思考,一边她的护甲在案上敲击着,她要好好谋划甄嬛这一胎如何除去,以及如何来个一箭双雕?顺便把安陵容这个碍眼的人的家伙也去除掉! 不过此事还要细细谋划,现在关键的是把年家先彻底的打压下去,让年世兰完完全全没有复宠的机会! 等秋天来临的时候,年氏这个大家族终于倒台了!所有人的心彻底尘埃落定,安陵容也收集好了皇后各种罪证,她要趁着皇后还没反应过来,打压她个措手不及。 景仁宫的铜漏滴到申时三刻,安陵容正在给皇帝布菜。水晶虾仁刚落在青玉碗里,外头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四阿哥!\"素荷的惊叫刺破暮色。 弘历倒在雕花门槛外,后脑勺磕在台阶上。安陵容扑过去时,发现他脖颈处浮着层诡异的红疹,像是朱砂混着胭脂在皮下游走。 \"传太医!\"皇帝一把抱起四阿哥往内室走,\"把太医院当值的全给朕叫来!\" 陈太医来得最快,他快速看了眼安陵容,然后取出自己的脉案,将四阿哥的手腕放在上面,认真诊脉。 “这……”陈太医迅速跪倒在地,低垂着头,一副不敢说的模样。 “说到底怎么回事?”皇帝用力将手中的翡翠念珠掷在案桌上。 “四阿哥身体里沉积了多月的麝香,这麝香对大人来讲可能还好,但是对于体质比较虚弱的孩子,尤其是四阿哥,似乎对麝香有些敏感的人来说,反应就有些激烈了,所以……” 麝香皇帝知道这个东西的危害,毕竟他在华妃的欢宜香里就添加了麝香,导致华妃多年不孕,现在这个麝香还出现在自己儿子的身上,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苏培盛,派人去给我查,为什么四阿哥身体里会有麝香?” 说着,安陵容转头看向陈太医,问这个麝香现在对弘历有什么危害? “皇上,安嫔娘娘容禀,长期摄入麝香,恐怕对四阿哥日后的子嗣缘有碍” “什么,你的意思是四阿哥日后将子嗣艰难?”安陵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看向陈太医,她的手指更是忍不住紧紧抓着皇帝的手,将皇帝的手抓得生疼。 “安嫔不要担心,现在这个麝香弘历身体也才堆积几个月,陈太医,你有办法把这些麝香排除出去吧?”皇帝反握住安陵容的手,轻轻拍打安抚她。 他目光直视跪在地上的陈太医,陈太医赶紧配合,点头说会慢慢的给四阿哥调理,将他体内的麝香都排除出去。 安陵容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皇上,臣妾还是忧心,不如您让太医跟着侍卫一起去查一下弘历的住所,看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了弘历身体里堆积了麝香?” 皇上看安陵容一副慈母心肠担心的模样,点头让苏培盛带着太医去四阿哥的住所搜查。 侍卫们很快带着一尊佛像回来,金漆佛头在烛火下泛着光。 陈太医用银刀刮下粉末,混着酒水点燃,顿时腾起股香气。\"红麝粉混着蛇床子,这……\" \"哪来的?\"皇帝的声音像淬了冰。 安陵容的护甲划过佛像底座,\"臣妾查过内务府记档,这尊佛像是华妃,不是,是年答应赏赐的,皇上看这里还有翊坤宫的标识。\" “不可能,世兰从来不会对子嗣下手的,她……”皇帝条件反射立马脱口而出。 安陵容看着他脱口而出的亲昵称呼,以及最后消失在唇边未说完的话,心中明白,所以您是知道她不会对子嗣下手,但是会对满宫妃嫔下手是吗? 皇上对年世兰的所作所为一直心知肚明,只是装聋作哑,当做看不见罢了! 真是狠心的男人呀! \" 苏培盛,去给我查。是谁在污蔑年答应\"皇帝一脚踹翻紫檀案几,羊脂玉碗碎成齑粉。 “皇上快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自己”安陵容赶紧安抚,她适时递上一盏茶喂给皇上。 皇上在安陵容的安抚下,心绪稍显平缓。 “皇上,臣妾听说生气的时候吃甜的心情会好,这是御膳房最近用枇杷叶蒸的枣泥糕,您尝尝看” 说着捻起一块糕点朝皇帝口中送去。 陈太医这时表情有些异样,皇上正好低眉吃下那口糕点的时候看到了。 “怎么了?陈太医,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奴才,奴才……”太医哆嗦着不敢说出口的样子,皇帝的耐心有些告罄,他目光锐利有如鹰隼般看向陈太医。 陈太医吓得重重叩首:\"枇杷叶蒸枣泥糕久食会令孕妇气逆血崩啊!\" 皇帝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猛然想起,这可是他心爱的纯元皇后孕中最喜欢吃的食物呀!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皇帝控制不住推开安陵容直接站起。 陈太医被吓得哆哆嗦嗦,老老实实再重复了一遍,皇帝不敢置信,又叫来其他几位太医询问,得出的结果是一样的。 “苏培盛,给我查,还有去把皇后给我传唤过来”皇帝丢出自己的玉扳指,收回自己阴沉的表情,坐回座位,不再多言,气氛一时陷入死寂,谁都不敢发丁点声响,安陵容也老老实实的做回自己的座位,安静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的皇帝看上去就是一座沉默的火山,说不定哪个火星子溅进去就会爆发出来! 死寂中,殿外传来环佩叮当。皇后扶着剪秋进来,鬓边九凤衔珠钗映着残阳如血。\"皇上万安。\"她目光扫过那尊佛像,唇角竟浮起笑意,\"四阿哥可好些了?\" \"你来得正好。\"皇帝之前丢出自己的玉扳指,特意让苏培盛找自己的血滴子去查,血滴子的执行能力还是很强的,很快就将原先在王府的淫食单子,医案,以及皇后背地里暗害皇帝子嗣的证据都找出来了! 安陵容看着侍卫一箱箱搬进来的账本,供词内心不由暗暗点头。皇上的血滴子行动能力杠杠的,她之前收集的各种证据,在巧妙的指引下,血滴子全都找了出来。 皇帝直接将单子摔在皇后,\"解释解释,纯元孕中的饮食单子是怎么回事?\" 琉璃窗棂透进的夕照突然暗了。 “什么怎么回事啊?姐姐的饮食单子都是臣妾亲自操办,没有问题呀”皇后一脸不解的看向皇帝,袖中的手指忍不住死死扣在掌心,护,,甲刺破掌心,她都没有感觉了。 看着一脸装傻疑惑的皇后,皇帝再看看侍卫交给自己的证据,皇帝突然之间觉得听皇后辩解实在意兴阑珊。 “纯元是你害死的吗?”皇帝最后只问了这一句话。 他静静的看着皇后,似乎再给她最后的机会,又似乎只是想听到一句实话。 皇后当然不承认,她要是承认了,她的一切都完了,她的后位,她的人生,她的家族,她极力辩解是有人栽赃陷害她的,她也不知道这些是孕妇不能吃的,而且有些东西是姐姐自己主动要的呀! 就拿枣泥糕来说,那是姐姐自己喜欢吃,她才让厨房多做的,她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孕妇不能吃呀。 皇上根本不相信皇后说的话,他正是因为知道皇后懂一些药理,所以才安排她帮忙照顾服侍孕中的纯元! 安陵容见此,她暗搓搓的打开一本供词,假装被里面的内容吓到。 “哎呀”安陵容吓得跌回自己的座位,手上紧紧抓着那本供词,假意摊开在桌子上,捂着嘴,一脸惊恐的看向皇后。 皇上的注意力也被安陵容的动静吸引过来,往桌子上一瞧,看到了,让他震惊的内容。 这本供词里记载了皇后是如何利用她的权力,把妃嫔们腹中的孩子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打掉,或是直接设计堕胎。 比如原先住在碎玉轩的芳贵人,之前芳贵人完全冤枉了华妃,所有的一切,其实是皇后做的,还有富察贵人,他心爱的替身甄嬛,他们之前怀孕腹中的孩子也是被皇后设计弄掉! 亏皇帝以为之前是意外,还有自己的责任,黑锅都背到他自己的身上,没想到又是皇后! 而且皇帝现在发现,甄嬛居然又怀了身孕,但是这个孩子皇后的精心设计下,现在也已经要保不住了! “皇后!”皇帝直接将面前的桌子一把掀起,砸到旁边的柱子上,桌子可是实木桌呀!那么沉重,居然就被皇帝掀起,还砸到远处的柱子上,由此可见皇帝是有多么愤怒!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爆发吓到,安陵容赶紧掐紧自己的大腿根。 “皇上, 皇后娘娘不是您的妻子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臣妾听说只有仇人才会如此狠辣!毕竟恨一个人,就要绝他子嗣,毁他世代祖宗基业!” 安陵容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她,皇后更是恨得眼睛都能杀死她! “臣妾看皇后这样做,可不就是对仇家的举动吗?毕竟三阿哥蠢笨,四阿哥身份不好,五阿哥身体不行,您说这大清的皇位最后……”安陵容最后的话语被扑过来的皇后打断,她赶紧闪身躲到皇帝身后。 “贱人,你怎么敢如如此污蔑我?”皇后气的都保持不住自己的体面了,她的行为怎么能被恶意揣测到这个地步! 苏培盛赶紧拦在皇帝面前,让身边的宫女制止皇后,不过他看向皇后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安陵容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呀! 皇上看向皇后的眼神也变了,他仔细一想,觉得皇后的所作所为所为可能真的是对待仇人,毕竟他确实辜负了皇后,以皇后这桩桩件件证据暴露出来狠辣,她可能真的是要绝他子嗣 ,毁他大清江山! “不,皇上你不要相信那个贱人说的话,臣妾对您的心日月可鉴”皇后踉跄后退,指天发誓。 “是报复的心吧”安陵容在皇帝背后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此话一出,更是瞬间点燃了皇上和皇后内心的怒火! \"把这毒妇拖去冷宫!\"皇帝的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传旨六宫,乌拉那拉氏谋害皇嗣,即日起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暮色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 安陵容站在滴水檐下,看着皇后狼狈远去的背影,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这时弘历捧着《帝鉴图说》从偏殿走来,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有弘历的配合。 \"额娘,谢谢您为儿臣所做的一切,儿臣近日读到汉宣帝故剑情深的故事。\"他眼底跳动着烛火般的光,\"深宫人心如渊,但儿臣会做您的龙泉剑。\" 安陵容欣慰的笑了。 第19章 景阳宫·绣春刀 碎金般的阳光路过碎玉轩的葡萄藤,在青砖地上织就斑驳的光网,苏培盛到来的时候,甄嬛还和沈眉庄说说笑笑,享受这一日的美好时光,苏培盛怜悯的看了一眼甄嬛,然后宣读圣旨。 “乌拉那拉是残害皇嗣,谋害先皇后……”甄嬛握着白玉扇柄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残害皇嗣?! 沈眉庄也一脸震惊的看向苏培盛,很怀疑他是不是读错了,然而,随着圣旨的宣读,甄嬛和沈眉庄瞬间呆立在原地。 甄嬛没想到自己原来的那一胎孩子竟然是皇后设计害死的,而不是华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还一直恨错了人,把华妃当做了自己的头号敌人! 甄嬛恨得浑身颤抖,突然她感到身下一湿,一股暖流是她的腿间流下,在沈眉庄和苏培盛惊恐的视线中,甄嬛捂着肚子昏迷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太医,温实初表情温实出非常难掩凝重痛色的看着她,以及身边一直牢牢握着她掌心的沈眉庄,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腹部,惊恐地望向温实初,“我的孩子呢?” 是的,甄嬛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她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居然意外到来。 沈眉庄一把抱住甄嬛“嬛儿,你……”沈眉庄颤抖着唇,有些不敢说出口。 甄嬛内心咯噔了一下,她已经意识到不好,但是她不敢相信,又转头看向温实初温太 “娘娘,您节哀顺变” “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还来不及得知他的到来,我就已经失去了他”甄嬛愤怒的掀起被子,顾不得自己流产后虚弱的身体,硬是踉跄的走向温实初,抓住温实初的肩膀,使劲摇晃! “甄嬛,你不要这样,你的身体刚刚流产,身体会承受不住的”沈眉庄赶紧去扶。 然而,甄嬛早已失去了理智,她不顾自己还在不断流血的下腹,终于,她承受不住痛苦再次昏了过去。 沈眉庄扶住昏倒的甄嬛,眼中难掩痛色,她不知道等甄嬛醒来要如何开口安慰,因为温实初刚才诊脉的时候已经告诉了她,以甄嬛的身体以后恐怕难以孕育子嗣了。 是的,皇后因为甄嬛的再次怀孕,意识到她可能是易孕体质,毕竟之前刚刚流过产,现在又很快怀孕,于是皇后决定来个狠的以绝后患! 而宫中其余众人得知了皇后的所作所为都异常愤怒,他们没有想到,一向慈眉善目的皇后背地里,竟然如此狠毒,华妃还是明枪,小心点能防备,皇后,却是暗箭,她们非常信任皇后,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所以她们的孩子可能都在她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没了! 如此众人实在义愤填膺,无法忍受心中的愤怒,最终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冷宫。 冷宫里的皇后乌拉那拉氏早就已经脱去了自己身为皇后的服饰,装饰,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他的贴身丫鬟,以及她的总管太监,他们全部都被皇上打入慎刑司拷问,此生怕是再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皇后呆呆的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双眼无神,神情呆滞。 这么多年来,她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哪怕是对上自己的死对头,年世兰,她都告诉自己要耐心忍耐,忍气吞声,毕竟皇帝还要仰仗年家,她如此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年家倒台。 最近真的是春风得意,感觉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没想到她还没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多久,自己居然被安陵容这个卑贱的县丞之女揭发了。 皇后好恨啊,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快点解决安陵容,而是沉浸在年世兰倒台的胜利中!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要先解决了安陵容! “乌拉那拉氏.宜修!” \"啪!\"顺利 碎瓷片擦着皇后的耳畔飞过,在斑驳的宫墙上炸开白痕。端妃扶着门框剧烈喘息,素来苍白的脸泛着骇人的潮红:\"那碗安胎药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 皇后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襟褶皱,青石板倒映着她鬓角的白发。昨夜还乌黑别想如墨的发丝,此刻竟像落了层薄雪。 \"你们以为本宫愿意当这个刽子手?\"她忽然低笑出声,指尖抠着石桌上干涸的茶渍,\"当年我抱着高烧的弘晖跪在雨夜里,那些奴才说''嫡福晋身体不适,所有太医都得候着''——我的儿在我怀里咽气了,后来本宫诊出再不能生育,皇上摸着我的头说''宜修最是贤德''——哈!贤德?那我就贤德的给他!那时候我就发誓,所有人……” \"你这个疯子!亏你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富察贵人不等皇后继续说,气得抓起石凳边的破瓦罐砸过去,陶片在皇后额角豁开道血口,暗红的血顺着鼻梁流进她翕动的嘴唇:\"所有人,除非我允许,不然谁也别想生下孩子!” 甄嬛赤着脚冲上前,染血的寝衣下摆拖过满地枯叶。她揪住皇后衣领的手背爆出青筋:\"所以你就要所有人为你陪葬?我的孩儿何辜!\" \"要怪就怪皇上!\"皇后突然暴起,枯瘦的手腕铁钳般扣住甄嬛肩膀,\"他既要新人笑,又要旧人哭,还要我这个贤后来替他扫清风流债!\"她染血的牙齿在暮色里森然发亮。 欣贵人突然尖叫着扑上来,金镶玉护甲在皇后脸上抓出五道血痕。女人们钗环散落,绣鞋踢翻了积水的铜盆。沈眉庄死死掐着皇后脖颈,却被对方反手拽住发髻。端妃哆嗦着举起半截烛台,破空声惊飞了檐下乌鸦。 \"都住手!” 突然炸响的男声惊得众人僵在原地。皇帝站在月洞门前,明黄衣摆沾着冷宫的蛛网。他身后,安陵容正用绢子捂着弘历的眼睛。 \"皇上!\"皇后突然挣开束缚,顶着满脸血污爬向那道明黄身影,\"臣妾都是为了您啊!那些贱人根本不配......\" 皇帝直接后退,让所有妃嫔直接离开,不要再待在这里。 面对脸色阴沉的皇上,众人依旧愤愤不平。 甄嬛更是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扑到皇上身上,请求皇帝一定要严惩皇后!不然他失去的孩子,绝对底下无法安宁! 皇上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甄嬛,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苦苦哀求,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纯元皇后,如果纯元得知了她妹妹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是如此痛苦愤怒? “皇上……”所有人都目光死死的盯着皇上,皇上最后下旨赐死皇后。 暮色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当侍卫拖走挣扎叫唤的皇后时,众人才发现石桌下积着滩暗红的水渍——不知是谁小产后的血,还是经年累月洗不净的罪孽。 第20章 景阳宫青苗志 第20章景阳宫青苗志 景阳宫的冰裂纹梅瓶里插着新折的梨花,安陵容用银剪绞去多余枝桠,忽听得外头洒扫太监低声议论:\"京郊又烧了三户,说是天花见喜......\" 翡翠镯子瞬间磕在青瓷瓶口,发出清越声响,安陵容想起天花,天花病毒仅感染人类,不会在动物中传播,所以在现代已经被彻底根除,而通过根除的方式是种植牛痘疫苗。 \"陈太医今日当不当值?\"她转头问素荷,要尽快以一个合理的方式让对方知道得过牛痘的人不会感染天花! 暮色初临时分,陈太医带着药箱匆匆而来。他官袍下摆沾着草屑,袖口隐约可见灼烧痕迹。\"娘娘可听说南郊痘疫?有个牧童全家染病,偏那牧童得以幸存,臣想这其中必有什么关联......\" 安陵容捏着绣绷的手倏地收紧,心中大喜过望,他还在思考要怎么样透露这个消息,没想到陈太医到时给他解了燃眉之急,于是她假装询问那个牧童是不是有染过牛痘? “牛痘?”陈太医有些疑惑。 安陵容立刻摆出一副回忆的模样“本宫记得小时候曾听过路的游商说过一件奇事,是他行山的时候,路过一处村子,那个村子的人,有些人得了天花,而有些人虽然和他们居住在一起,但是并没有得天花,而这些没有得天花的人,据说都是村里的放牛郎出生,所以他们村子对牛很是虔诚,还拜牛为神,每月供奉” \"你说会不会这些放牛的村民都得过牛痘,所以碰到天花就不会得天花?”安陵容适时提出疑惑。 陈太医听此一言,瞬间也觉得非常有可能,于是他向安陵容匆匆拜,打算好好找到那个牧童以及从前得过牛痘的人,证实一下。 三日后,陈太医向安陵容汇报说,确实得过牛痘的人就不会再感染天花,陈太医有些激动,他花白的胡子都兴奋的翘起来。 要知道,自古以来,天花可是疫病,一旦感染上,就无法解决,人除了靠自身身体抵抗能力抵抗过去,基本上都是染病去世。毕竟,普通的百姓哪里有那么好的身体素质,以及随时备着各种营养品补充抵抗病毒时所消耗的精力跟体力,而且哪怕是达官贵人,一旦抵抗力跟不上,也是一病就死。 所以天花才会让人谈花色变! 安陵容想着自己并非专业的医学人员,于是安陵容让陈太医带上他的报告和自己一起去养心殿,向皇帝汇报,让皇帝派出人手专门研究,这样可以加快牛痘疫苗的研制,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亡!继而大力推广。 皇上听着陈太医的汇报,很是震惊,不过如果真的如陈太医所说,那么这可是一件能名留青史的大功德,能让他在自己当皇帝的功绩部上增添一份华彩! 皇上看向安陵容,眸色深沉,这个给他带来了不少利益帮助的女人,不管是之前皇后的真面目揭露,还是之前时疫的治疗方案和措施,以及这段时间的六宫事务打理,都让皇帝看到了安陵容的聪慧之处。 \"如果此事确实是真实,且之后研究出治疗方案,那么朕就亲自册封你为贵妃!”皇上说着想让这件事情由安陵容来负责监督,毕竟她还是有些时运在身上,这样的人做事,事情都会事半功倍! “是,臣妾一定和众太医尽心尽力,尽快解决天花”不得不说,安陵容有些开心,最近处理宫务,她都处理的有些厌烦了,正好皇上这么新任她,她可以趁此机会去尝试不同的东西。 如此安陵容便和陈太医斗志昂扬的领了命,去寻找得过牛痘的人,在皇家郊外的一处别院开始试验。 第一次接种是在惊蛰夜,三十个三十岁出头的死刑犯被直接撸起袖子,陈太医的银刀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安陵容亲自在院外守着。 半日后,其中一人起了高热,紧接着,接下来的29人也陆陆续续发起了高热,安陵容命人彻夜守在西偏殿,时不时给那些病患喂水吃饭。 \"成了!\"历经三个月,陈太医颤抖的手指按在死刑犯腕间,\"脉象虽浮,但邪毒正在外发......\" 半月后陈太医捧着成功结痂的牛痘样本跪地哽咽,安陵容也忍不住内心动容,这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她看着一具具抬出的尸体,内心其实也有一些怀疑,是不是技术不够先进,所以才导致这些人死亡? 她有些迷茫,还好坚持了下来,也幸好实验的这些人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不然她都会内心愧疚,一辈子都无法释然了,这些人能够为此次的牛痘疫苗做出贡献,也算是他们死得其所了! 皇帝再次见到安陵容的时候,发现她虽然面容有些憔悴,但是精神上容光焕发,她的精神气与这冰冷沉闷的皇宫里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暮色为皇帝的面容镀上金边,他忽然抓起安陵容的手腕,紧紧握住\"传旨,明日朕与四阿哥同种牛痘。\"顿了顿又道:\"苏培盛,把暹罗进贡的翡翠屏风抬去景阳宫。\" 安陵容伏地谢恩,之后,皇帝和四阿哥都顺利种上牛豆,由天子与皇子先行作为代表,这个牛痘继而推广,很快就推广出去,减少了天花的感染与扩散,拯救了不少黎民百姓的性命,真的是一件功德! 此外,这一次出宫,安陵容也算是见识到了平民百姓的生活。 她看着那些勒紧裤腰带,全家努力在田间劳作的农民,到头来除去赋税,一年到头的收获依然无法让他们吃饱,她不禁深深感慨,觉得自己必须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做些事情,也不枉她来这走一遭。 而且来到这里这么久,安陵容也是发现了,这个时期应该还是属于小冰河时期,气温相对来讲较现在较低,农作物最好是带点抗寒属性的,会比较容易存活,结果。 安陵容求了一方废殿,将朱墙下的荒草拔尽,翻作三亩薄田,她知道自己不是专业的,牛痘是可以明确知道结果的,毕竟已经有人验证了,但是杂交水稻是要经过长期探索的。 她需要以事实根据来说服皇上,于是安陵容决定自己先实验,拿出一点成绩以后再向皇帝禀报,此刻她蹲在垄间查看稻穗。 “额娘,听宫人禀报,您最近都在这边,您在做什么?”弘历的纸伞斜斜遮住她头顶烈日,明黄衣摆扫过稻叶,惊起一片露珠。 安陵容未抬头,在查看到临近几株青禾,将比较瘦弱的几个颗直接拔起,免得和其他几株强健的争夺营养,“在种植稻苗” “稻苗?”弘历很惊讶,安陵容为什么要种植稻苗?要知道其他妃嫔的爱好,最多就是种植一些花朵。 安陵容看着这个有些懵懂的少年,突然意识到弘历哪怕之前在圆明园吃过苦,但是也是没有接触过这么底层的东西,这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天下百姓来讲,都是极为不利的。 安陵容便向弘历,阐述了这一次她出宫的见闻,让他明白农民的辛劳以及稻种产量的稀少,她希望弘历也能加入进来,亲自种植,感受一下农民的辛劳,以及知道到底亩产量是多少,以后不会被下面的官员欺骗。 这些原本不是由她来教导,只是皇上,可能真的对弘历不是很重视,所以都没有亲自教导过,要知道,康熙时期,康熙还会亲自带着各皇子下地种田呢! 弘历乖巧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放下纸伞,陪着安陵容一起耐心查看青禾,直到三更梆子响过,安陵容才打发弘历离开,她也摸回寝殿。 “娘娘,四阿哥送来的红莲稻以及黄壳早。”过了几日素荷宝捧进一匣稻种,粒粒饱满如金珠。 安陵容开心的地接过,她知道,因为受小冰河时期余波影响,江南地区推广耐寒或早熟的品种,比应对低温,她还从来没见过,她之前拿到的稻苗是康熙时选育的“御稻”,听说非常适合北方较短生长期的地区。 因为甄嬛失去了生育能力,她和沈眉庄在宫中的处境比较严峻,她也开始奋力追求权势,所以安陵容手中的宫权皇帝为了制衡,也分给了甄嬛,沈眉庄等人,安陵容也算是空出了自己的时间,能够有更多精力打理稻田。 众嫔妃对于安陵容退出后宫争宠,一心伺候田地的行为表示不屑,看不上,她们不明白,身为金尊玉贵的娘娘,为什么要顶着烈日以及田地里的那些虫子像泥腿子一样下地劳作,实在有失体面。 甄嬛和沈眉庄虽然也觉得有些不赞同,但是她们也佩服安陵容这样的行为,谁能五年如一日的在田间亲自劳作? 要知道,安陵容年龄可是比他们还小,但是她的手上已经有了一些无法去除的疤痕,哪怕是敷着珍珠粉,脸上的肤色也比这些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娘娘们黑了一点点。 但是安陵容并不在乎,她感觉自己找到了人生目标,哪怕皇后跟年世兰都已经去世很久了,但是后宫也还是免不了一些争风吃醋。 要知道她平时为了应付皇帝已经花费了极大的心力,不想再将多余的精神力发挥在和那些妃嫔的争风吃醋中。 皇帝踏入月门时,弘历正趴在泥地里数穗粒。 “听四阿哥说这稻能多产五倍?”玄色龙袍扫过稻茬,惊起安陵容鬓边一缕碎发。 弘历抬头,抬高手中的稻穗:“父皇看!这根穗上有二百!”少年指尖被芒刺扎出血珠,混着穗上晨露滴进皇帝掌心。 皇帝心神一怔,没想到竟是真的,他俯身轻抬高稻穗,细细打量。 他早年时候也是下过地耕过田的,也亲身参与了稻种的培育,所以对此也是了解。 他之前以为安陵容只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毕竟她只是一个妇人,再怎么去钻研这些,难道还有那些经年累月劳作的老农有经验? 此刻皇帝看着安陵容未施脂粉,裙角卷着苍耳,却比宫里其他人更鲜活三分。 “很好,爱妃你真的是给了朕大大的惊喜过,那些老农都没有你厉害”皇帝抚过稻穗,不由真心夸奖。 “臣妾不敢居功,这也是皇上的领导有方以及四阿哥的聪慧……, 对了这稻还未命名,求皇上赐名。” 皇帝摩挲穗粒,目光扫过她食指上的一道斜纹疤痕,那是安陵容亲自割稻谷时不小心划伤的,还留下了疤痕,“叫‘嘉禾’罢。” “嘉禾乃天降祥瑞,该由四阿哥献种。”她突然跪倒,额头触上冰冷青砖,“臣妾愿将育种之法尽授四阿哥。” “你不要其他嘉奖?”皇帝轻笑,将穗粒纳入袖中。 “皇上!臣妾愿用封赏换三千灾民入京垦荒。” 皇帝眯起眼,恍见当年那个颤抖着伺候自己的答应。彼时她连侍寝都怕得发抖,如今却敢直视龙颜讨价还价。 “容娘娘……”弘历想要开口,安陵容用眼神制止了他。 “准了。”良久皇上才回答,他甩袖离去,明黄衣摆掠过她裙角的泥点。 \"容娘娘为何不要贵妃金册?\"四阿哥不懂就问。 \"贵妃的朝冠多重?\"安陵容轻笑一声\"七斤八两的东珠,坠得人抬不起头,不如三千灾民——三千双能垦荒的手,三千个能活命的人。\" 少年瞳孔猛地收缩。 \"您是说......\"他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玉佩,\"那些灾民比贵妃之位更有用?\" 安陵容不答,转身从妆奁底层抽出本泛黄札记。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稻叶,叶脉间密密麻麻批注着朱砂小楷。弘历凑近细看,竟是户部近五年的税粮数目。 \"去年直隶大旱,太仓存粮却比丰年多三成。\"她指尖点在某个数字上,丹蔻如血,\"知道为什么?\" 少年摇头,额角沁出汗珠。 \"因为嘉禾稻种。\"安陵容突然抓起他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但若这功劳全记在本宫头上......\"她另一只手猛地掀开窗棂,夜风裹着冷宫方向飘来的呜咽声,\"你听,皇宫的井底又涨水了。\" 弘历浑身一颤。 \"娘娘是怕......树大招风?\" \"是怕你根基不牢。\"安陵容松开他\"今日若我封贵妃,明日你的稻种就成了妇人玩物。\" \"儿臣明白了!\"弘历突然跪倒,锦袍下摆浸在泥里,\"娘娘是要儿臣独揽农政之功,将来...将来......\" \"错。\"安陵容用染血的手捧起他脸颊,眼底泛起奇异的光,\"我要你记住,民心比圣心更重。\"她指向宫外,\"那些灾民今日受你活命之恩,来日便是你最忠实的臣民。\" 更漏声遥遥传来,惊起栖在琉璃瓦上的夜枭。弘历望着妇人眼角细纹,忽然发现她比宫中任何嫔妃都苍老。 \"娘娘......\"少年喉头哽住。 安陵容轻轻抚摸稻穗,五更梆子敲响时,弘历抱着札记退出寝殿。晨雾漫过,沾湿他绣着金龙的衣摆。少年忽然折返,将腰间玉佩塞进安陵容手中。 \"这是皇阿玛赏的...\" \"拿去打镰刀,秋收时带着灾民下地,亲手割第一把稻子。\"安陵容没有收。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安陵容从妆奁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三颗金稻种,——这是她用五年时间,在三千次授粉中育出的最完美变种。 第21章 景阳宫花开 第21章景阳宫花开 鎏金炭盆里银丝炭噼啪作响,安陵容用铜簪拨开浮灰,将三枚红薯埋进红热炭堆。弘历踮着脚去够紫檀架上的《齐民要术》,袖口险些扫翻青玉笔洗。 \"治大国如烹小鲜,先学看火候。\"安陵容抽走书卷,她引着弘历蹲到炭盆前,指尖悬在热浪上方三寸,\"你瞧这火,旺了外焦里生,弱了半生不熟。\" 焦香渐浓时,她忽然翻出个黢黑的红薯,\"还有像这煨过头的,芯子早成炭了。\" 弘历的喉结动了动,看着安陵容翻出一个红薯,她用银刀剖开,带着一点点焦香的甜味传来\"娘娘,这红薯为何格外香甜?\" \"因为是用新稻的米糠喂大的。\"安陵容将最大那块盛进碟子里,转身朝屏风方向奉上,\"皇上可愿尝尝?\" 皇帝从阴影中走出,黄色常服下摆沾着星点朱砂,\"昨日户部说推广新稻缺三十万两银子。\"皇帝咬下的齿痕盖住红薯上的焦疤,\"容妃觉得该从何处省?\" \"臣妾听闻内务府上月采买八十盏琉璃宫灯,说是为中秋夜宴,若改作棉纸灯笼,省下的银子能买十万石粮种。\" 弘历抬头:\"就像先生教的''去奢从简\"? 皇帝的手悬在半空,安陵容递上帕子帮他擦拭,\"臣妾愚见,省银子不如生银子。若将新稻,命各州府立碑推广,凡是大量购买且推广种植的富商,由各州府推荐富商前几名,可以进入皇商名册,这些人为了最终的皇商之名自会争相再献银。\" 暮色漫过雕花槛窗,“此法甚好”皇帝看着安陵容轻轻吐出一句。 安陵容有些开心,自己的话皇上似乎愿意采纳。 \"容妃娘娘。\"弘历忽然扯她衣袖,\"若我...若本王以后...\"瞟着皇帝脸色,把\"当皇帝\"咽回去,\"该如何让百姓都吃上这种红薯?\" \"可以研究出更多的红薯吃法,比如做成红薯粉条,能够填饱肚子还不会因为吃多了烧胃,然后大力推广,让那些乡绅富豪心甘情愿让农户耕种,要让他们看见地里也能种出金屋子\" 皇帝手中的红薯已凉,他凝视安陵容发间将谢的海棠花,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粮食推广是要先向那些乡绅富豪去推广,而不是直接向百姓去推广。 但是仔细思考一下,很有道理,普通百姓的认知没有乡绅富豪们来的高,但是他们会跟风!再加上官府的宣传…… \"前朝都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朕看红颜亦可兴国。\" “皇上谬赞了”安陵容赶紧收敛自己的神态举止,让自己显得谦卑又恭顺。 皇上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欣赏安陵容了,如果她不是女子之身,朝堂上必有她的一席之地,可惜了…… 【养心殿·牵机宴】 鎏金狻猊炉吐出龙涎香的青烟,皇帝笔尖悬在《快雪时晴帖》的\"力\"字上,一滴松墨泅透宣纸。 \"皇上该进药了。\"她将玛瑙碗轻放在镇纸旁,余光扫过案头翻开的立储奏折。奏章朱批\"弘历\"二字被浓墨圈了三次,最外层的墨迹尚未干透。 她很开心,自己的人生怕是要走上巅峰了! 皇帝从甄嬛失去孩子后,一直在后宫努力耕耘,还新进了许多年纪小的妃嫔,然而却依旧无所获,近几年才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长成的三位阿哥身上。 不得不说,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无论如何比较,四阿哥弘历都是非常突出的存在。 不仅是长相身高,身体素质上,在头脑聪慧以及对于政务的处理上,尤其是在安陵容时不时的开小灶下,更是显得特别出众。 皇帝的目光便渐渐的在这一年里完全转移到了四阿哥弘历身上,毕竟总共也只有三个阿哥,他也只能三选一。 皇帝突然剧烈咳嗽,明黄帕子绽开数点血梅。他拇指按住安陵容欲收帕子的手:\"你这双调香的手,竟也翻得动《天工开物》。\"力道大得翡翠镯子嵌进她的手腕。 案上摊开的洒金笺上\"改陆运为漕运可省三十万民夫\"的字迹,正是她手把手教弘历润色过的。 殿外传来弘历清朗的背书声:\"舜发于畎亩之中...\"少年音色穿透雕花槛窗,惊得梁间栖着的白鹦鹉扑棱翅膀。 “皇上”安陵容有些吃痛地轻轻叫到。 她不明白,今天皇上态度怎么这么奇怪? 皇上松开安陵容的手,拿出一个紫檀盒,盒里盛放着孔雀蓝釉酒壶以及一个酒盏。 苏培盛捧着立储诏书退到帘后。 “皇上好雅兴,是要臣妾陪您喝酒吗?”安陵容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是她依旧保持着微笑,想要打破这个奇怪的氛围。 “这是一壶毒酒” 安陵容呆愣住,“什么,毒酒?!” 安陵容震惊而茫然的看向皇帝,不明白,皇帝好端端的突然拿出一壶毒酒,是要做什么? “喝了它”皇帝此刻的话犹如一柄利剑,扎透了安陵容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什么,她努力提升自己,学习各种知识技能,真心实意用心对待四阿哥,让人弄出牛痘,培育出好的稻种,管理后宫也井井有条,为什么,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让她喝了这壶毒酒,她做错了什么吗?她思绪纷杂。 \"咳咳\"突然咳嗽声出来,安陵容猛然回神,下意识伸手要去给皇上抚背,她抬眸对上皇上的眼睛,那双眼里此时迸发着骇人的神采,安陵容再次愣住了。 动作一时僵直在那,室内落针可闻,良久…… \"皇上这是做什么,不要和臣妾开玩笑,臣妾胆子小,开不起这样的玩笑”安陵容的双手颤抖着,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容妃,朕没有和你开玩笑,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朕也看在眼里,朕觉得你很好,做得非常好,不仅后宫众人对你称赞有加,连前朝官员也对你赞誉,此外弘历在你的教导下,能很好地体察民情,将百姓疾苦放在心上,你为大清培养了最好的储君,你做得太好了!\" “但是……”皇帝的一只手颤抖着抚摸安陵容的脸。 “你就是做的太好了,弘历都开始依赖你……作为大清未来的掌权者,最不能的,就是受任何人的影响,他需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决断力,而你的存在会影响他的判断……” 安陵容听的瞳孔骤缩,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影响到弘历,她……安陵容抬眸,对上皇帝冷厉的眼神,那里满是杀意! 安陵容突然觉得自己想要辩解的话,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掰开皇帝的手,将毒酒一饮而尽:\"臣妾教过弘历,红薯要埋在炭灰里才能熟透。\"七窍流血时,她扯断弘历系的\"母子结”。 弘历冲进来,安陵容将带血的稻穗簪在他帽子上:\"记住...稻穗越饱满,头越低...\" 皇帝盯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忽然呕出大口黑血。 苏培盛赶紧扶住皇上。 三年后,新帝下旨重修景阳宫,工匠撬开地砖,发现数以万计的稻种在夹缝中生根发芽,仿佛铺成\"容\"字。 钦天监奏报,紫微星旁忽现青芒,其光如稻穗垂首。那夜,新帝独坐太和殿,将生母牌位与安陵容的玉簪同供于龙案,案头琉璃盏里,二百粒金谷永远闪着光。 第1章 云之羽1 第1章春阳再现 安陵容的意识还朦胧着,身边传来的嘈杂声便让她吓得身形一晃,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 “呃?一块红布”安陵容内心疑惑,自己不是喝下皇上,不,是胖橘赐的毒酒吗?现在这是到了哪里?而且这身体视角怎么这么奇怪,好像高了好多。 还未细细思考,周围的嘈杂尖声更响了,安陵容正要一把掀开眼前红布,身上突然一疼,人直挺挺倒下地,后脑勺更是一阵剧痛,人顿时昏死过去。 “怎么办?我还不想死。”一位新娘不由哭泣。 哭泣声就像一个开关,有几位新娘也跟着哭起来,瞬间是此起彼伏的呜咽声。 “公子现在是来处死我们吗?”一位明艳的新娘冷静的问道。 “我是来救你们的。”俊俏公子一脸纯真。 “执刃要杀我们,你却说要救我们,我不相信。”明艳新娘并不为所动。 “信不信由你,相信我的等下就跟我走。” 安陵容才醒来就听到这一阵对话,此时她感觉自己头晕脑胀,尤其是后脑勺一阵隐隐作痛,人想要干呕,尤其是周围一股血腥混着腐烂的味道,才这么想,就真的呕吐出来。 周围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突如其来呕吐的安陵容。 安陵容连着呕吐出几口酸水,再也呕不出东西,她脑中一阵混沌,抬眸一看,只见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捂着口鼻有些嫌弃地看向她。 “不是,这人是谁,这么娇气的吗?”有新娘开口出声道。宫子羽也一阵尴尬,他也觉得自家地牢味道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这个待选新娘一醒来就呕吐吧。“公子,时间”金繁开口打破尴尬。 “好了,废话也不多说,想要活命就跟我走”宫子羽转身欲走。 安陵容此时还摸不着头脑,她一醒来就是干呕,完全没空去观察四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等等,自己是谁?安陵容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想起自己是谁,就脑子跟被人搅拌过一样,一片混沌。 “我跟你走。”一位新娘跟上。 “我也走。”有一人行动就会有第二人,接着所有新娘也都跟上去。 “等等”安陵容虚弱地发出声音,可惜声音太小,没人能听清,没办法,她只好自己起身。 可惜她不是靠墙的,摇晃着坚持起身,还没坚持几秒,整个人又歪斜着重重的倒了下去,她自己没觉得痛,倒是最后走的待选新娘替她觉得痛,她看到安陵容跌倒在地的狼狈模样。大声道“有人摔倒了!” 这一喊,原本正一一离开牢房的众人目光不由落在声音来处,发现安陵容正双手支撑在地,一副要起身但摇摇欲坠的模样。不是,这么柔弱的吗?众人震惊! 宫子羽回头看向安陵容,“抱歉,我感觉自己站不稳,能不能帮帮我”可惜她的声音还是太虚弱,普通人离得远的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离得近的也听不清楚。 倒是练武的云为衫和上官浅听清了,只是二人出于谨慎,也不敢有动作,只是学她人装作茫然不解的模样。 安陵容见众人没有反应,她不由眼圈泛红有些焦急起来。 宫子羽见此让金繁先带众人离开,他走近安陵容。 “姑娘,在下宫子羽,是宫门执刃的儿子,你不用担心,我会带你离开宫门”宫子羽温声道,好吧,宫子羽是以为这位待选新娘太过于害怕,所以声音小小的,站都站不稳。 安陵容一把抓住宫子羽伸过来要搀扶自己的手,小小的手抓不住公子羽的整个手掌,她只好改为抓住大拇指连着的半个手掌,拉近宫子羽距离。 宫子羽还未来得及感受掌心柔软细腻冰凉的触感,被她这么一拉,不得不俯身靠近安陵容。“公子,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头疼发冷,浑身酸痛无力,请你帮帮我” “啊?!你说什么?”宫子羽不由得瞪大双眼,他怎么感觉自己幻听了。安陵容以为自己说的太小声,忍不住又拉近距离,附在公子羽耳边重复。 宫子羽只觉得耳边一阵温软的吐息,他忍不住耳朵颤动两下,红晕从耳根泛起,太近了,他从未和一个女子如此亲昵地靠近过。 “公子,公子”安陵容见宫子羽没有反应,开口呼唤。“啊,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宫子羽连忙回神,语气焦急。 “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自己后脑勺好疼,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思考自己是谁,脑中却一片空白。” 宫子羽急忙去查看安陵容说的后脑勺。 “失礼了”宫子羽撩开发髻遮挡,轻轻摸了下,安陵容疼的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下。 “疼”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听到她猫叫般小小叫唤,宫子羽心间一颤,赶忙稳住心神,“你忍忍,我细细查看一下”宫子羽不敢再触碰,小心拨开发丝,果然那里肿起一大块,肉眼可见地泛着血痂,估计是摔倒被什么东西磕到。 “估计是摔倒后导致的”宫子羽得出结论。“你还有哪里痛?”安陵容闻言,呆呆地指了指自己靠近胸口的位置。 宫子羽满脸通红,这,这也太直白了吧,等等这个地方的穴位,宫子羽瞬间僵住,他忍不住抬眸看看安陵容。 安陵容疑惑地回望。 对上这么一双灵澈见底的朦胧美目,宫子羽甩甩脑袋瓜子,肯定,不,一定是之前侍卫射箭的时候造成的意外! 宫子羽握紧拳头,“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安陵容摇摇头,“一点都不记得了,公子知道我是谁吗?”公子羽有些窘迫地挠了挠手心,下定决心,如果真是自家造成的意外,自己会负责的!毕竟,宫子羽忍不住脸红地打量安陵容,安陵容长相秀美绝伦,面若桃花,眼含秋水,因为受伤带着一股弱柳扶风的气质,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不知道,不过嬷嬷应该知道\" “咳咳”安陵容忍不住干咳几声,这地牢里的味道着实难闻,她扯了扯宫子羽“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宫子羽也觉得这环境下继续交谈着实不妥,抬手扶安陵容站直。 安陵容重心不稳,浑身重量压向宫子羽,没办法,她还是觉得头晕目眩的,宫子羽耳根的红晕更红了。 扶着走了一段路,安陵容和宫子羽都感觉有些别扭,毕竟宫子羽的身高在那,和安陵容差了至少三十厘米。 安陵容示意先停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更疼了?”宫子羽有些担心。 “呃,没事,就是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扶持着走很难受吗?” 宫子羽听了沉默不语,其实他也觉得难受,只是如果想要改变这个状态,就要换个姿势,而这姿势,想到这,宫子羽脸都要泛红。 “不如你直接背我吧”安陵容倒是直球。 \"啊,这……\"宫子羽有些犹豫,男女授受不亲,他和安陵容才刚认识,会不会…… \"怎么,你不行吗?\"安陵容疑惑道。 \"不行,我很行\"宫子羽立马扶直安陵容,蹲下示意安陵容上来。 安陵容恍惚一下回过神来,自己貌似说了很不得了的话。 她在宫子羽的催促下马上爬上他的背,双手搭在宫子羽的肩头,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要贴在宫子羽身上。 \"公子...\"安陵容突然轻呼,细软嗓音里带着惊惶。她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宫子羽的衣襟,随着台阶颠簸,胸前的柔软若有似无地蹭过少年脊背。 宫子羽浑身一僵,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踩空。他慌忙收拢掌心,却发觉原本托着少女膝弯的手掌正贴在她大腿内侧。丝绸嫁衣下透出的体温烫得惊人,仿佛要顺着指尖烧进血脉。 \"抱、抱歉!\"他急急往上托了托,指尖却更深地陷进软肉里。暗香从少女发间幽幽飘来,是梅花碾碎在雪水里的清冽,又似晨雾沾湿的茉莉。这香气莫名熟悉,像是在哪个寒夜入梦时嗅到过。 安陵容将脸埋进少年肩窝,耳垂红得能滴血。方才颠簸时,宫子羽修长的手指突然陷进腿根敏感处,激得她险些惊叫出声。此刻隔着层层衣料,仍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随着步伐摩挲出细微的痒。 \"公子可曾娶妻?\"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舌尖几乎要咬出血来。这轻佻问话全然不似正常的自己,倒像是被什么妖魅附了体。 宫子羽喉结重重滚动,后颈沁出细汗:\"不曾。\"他忽然想起什么,声音低了下去:\"但新娘名册上...你们都是要嫁给我哥的。\" 石阶转角处夜风乍起,安陵容瑟缩着往温暖处贴紧。胸前的玉坠滑入少年衣领,凉得宫子羽倒吸口气。那玉坠沾了体温,渐渐生出温润触感,像一滴泪落进心口。 \"冷么?\"他解下大氅反手裹住身后人,指尖掠过她裸露的脚踝时顿了顿——那里系着条红绳,缀着三颗金铃,与记忆中某幅画面重叠。 安陵容正要开口,忽然嗅到一缕极淡的沉香。这味道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零碎片段:琉璃盏中晃动的鸩酒,还有...还有龙涎香混着血腥的气息。 \"呕——\"她猛地捂住嘴,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宫子羽急忙转身将她放下,却见少女脸色煞白如纸,指尖深深掐进他臂膀。 \"可是伤口疼?\"温热掌心贴上她后脑,少年急得声音发颤,\"再忍忍,医馆再过一刻钟...\"话未说完,安陵容突然栽进他怀里。嫁衣红绸散落满地,露出颈后新月状胎记。 俯下身时瞥见少女微张的唇。殷红如初绽的杜鹃,沾着未干的泪痕,在血腥气中蛊惑人心。 心跳声震耳欲聋,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第2章 云之羽2 第2章 “我下来一会,你休息一下吧”安陵容见宫子羽开始喘气,赶紧示意自己要下来,结果宫子羽硬是憋着一口气,让她继续待着,他可以。 安陵容感觉自己没有一刻觉得时间这么漫长,她算是见证了一个男人维护自尊的模样了,死倔死倔的。 终于在两人的共同期盼下,他们到了医馆。而另一头将人带到秘道前的金繁和一众新娘,等了又等,金繁一脸焦急,宫子羽该不会出事了吧,毕竟都这么久了,但是他又不敢离开,毕竟宫子羽的策划是暗中进行的,只是真的太久了 医馆青砖地上还凝着晨露,宫子羽将安陵容轻放在竹榻上时,两人交叠的衣襟已在深秋寒气里蒸出缕缕白雾。老医师执起铜灯走近,烛芯爆开的火星映得安陵容脑后那片淤青愈发骇人。 \"姑娘可还记得如何受的伤?\"苍老的手指抚过她右耳下方肿胀的天柱穴,指甲盖上还沾着泡制药材的姜黄。安陵容刚要开口,忽觉喉头腥甜,眼前老医师花白的须发竟重影幢幢。 宫子羽急得上前半步:\"她撞了一次后脑,然后……\"话音戛然而止,攥着榻边帷帐的手背青筋暴起。 烛光里七寸长的毫针寒芒微闪,老医师忽然捏住安陵容左手中指:\"姑娘且忍一忍。\"话音未落,银针已没入指尖穴。安陵容怔怔望着渗出的血珠,竟似浑然不觉痛楚。老医师面色骤沉,枯枝般的手指又探向她耳后肿胀处。 \"撞击震散了脑络之气\"银针在轻轻旋转,\"让淤血堵了神明之路。\"针尖刺入三分的刹那,安陵容突然惨叫出声,整个人虾米般蜷缩起来。宫子羽慌忙去扶,却被老医师厉声喝止:\"莫动!银针正在引淤血!\" 烛台忽然爆开灯花,映得安陵容惨白的脸泛起诡艳红光。老医师取艾草在铜炉中点燃,青烟缭绕。 \"离魂症。\"沾着药油的拇指重重按上穴,\"三魂受损,故而识海混沌。\" 宫子羽看着安陵容茫然环顾药柜的神情,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可能...恢复?\" \"每日辰时以远志、石菖蒲煎汤熏蒸,辅以老朽独门的七星醒神针,有可能恢复,也可能恢复不了,难说……\"老医师将艾绒按在她涌泉穴上。 窗外忽起秋风,卷着药香扑向安陵容空洞的眸子。她望着宫子羽弄脏的衣摆,指尖无意识抚上心口——那里本该有什么在疼,此刻却只剩,一片荒芜的雪原。 “没事,有我在,我会照顾好…”宫子羽见此一阵心疼,赶忙宽慰保证,只是口中的姑娘还未脱口而出,老医师已经重重地咳嗽一声。 “羽公子,天寒地冻,老夫建议先找管事嬷嬷查一下这位待选新娘的身份,现在就先让她好好休息吧,毕竟这位待选新娘一路奔波劳碌,又受了伤,实在应该静养” 老医师特意重读待选新娘四字,强调男女有别,这场选亲是为少主宫焕羽举办的,宫子羽再怎么喜欢眼前这位姑娘还是要先克制一下。 宫子羽听懂了老医师话里的强调,羞赧地立马起身。 \"我让人去找管事嬷嬷,顺便吩咐人煮一些姜汤和端些吃食过来\" \"好\"安陵容乖巧点了点头,拢紧身上的披风。 很快嬷嬷到来,安陵容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姜家姜离离小姐。 以下开始称呼换成姜离离。 姜离离哪怕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脑中还是一种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淡淡然一种陌生,自己真的叫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有一种不切实感。 刚醒来时,她没有记忆,加上头昏脑胀,不记得自己是谁,有些惶恐不安,深怕脱离大队伍,而现在,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平静下来,发现自己心态完全变了。 就拿老医师说的,让她不要着急,现在她什么都不要想,积极配合治疗,先把受伤的地方恢复,之后再考虑如何更快恢复记忆。 但是她内心并没有想要立刻恢复记忆的冲动,反而有一种,伤能恢复就恢复,不能恢复也无所谓,记忆也是能恢复就恢复,不行就拉倒的感觉。 有些奇怪了,算了,不管了,姜离离倒头就睡。 宫门医馆的厢房里,烛火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姜离离裹着素色锦被翻了个身,发间残留的茉莉头油在枕上洇开淡淡暗纹。外间飘来断续的争执声,像是有人踩着碎冰在说话。 \"羽公子当真是菩萨心肠,谋划救新娘,结果半路人不见,这会倒是在医馆见到人,还要来偷我的药?\"宫远徵的嗓音裹着夜露的寒气,发间银铃随着脚步叮当作响。 他捏着个青瓷药瓶抵在宫子羽胸前,瓶身映着廊下灯笼,在两人衣襟上投出暗影。 宫子羽后退半步撞在药柜上,几粒朱砂从抽屉缝隙簌簌而落,他攥紧手中止血散,耳尖泛红:\"徵宫的药房何时成了禁地?今日受伤的新娘...\" \"新娘?\"宫远徵突然欺身上前,玄色护腕擦过对方腕间脉搏,\"你是指哪位?\"他尾音带着淬毒的讥诮,指尖在瓷瓶上叩出清脆声响,\"还是说——\" 厢房竹帘猛地掀起。 姜离离赤足踩在冰凉地砖上,单薄的中衣被夜风鼓起,披散的长发间还缠着几缕药纱。她眯眼望着僵在原地的两人,忽地展颜一笑。 这笑容像极了徵宫培育的夕雾花,看似柔软却带着细小尖刺。 \"《黄帝内经》有言: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二位既知医理,怎不晓夜半惊魂最伤肝气?\"她慢悠悠开口,指尖掠过案上翻开的医典,\"昔年楚王夜宴惊厥而亡,汉宫烛影斧声之变,可都是夤夜不眠惹的祸事。\" 宫子羽手中的药包\"啪嗒\"落地。他记忆中的姜姑娘柔弱温婉,说话时弱柳扶风,此刻却像是换了个人。宫远徵瞳孔微缩,指节捏得药瓶咯吱作响:\"这位姑娘好学问,只是这引经据典的毛病...\" \"比不得这位公子。\"姜离离截住话头,倚着门框打了个呵欠,\"《千金方》有载:龙胆草配夜交藤,最宜安神。可惜...\"她忽然俯身凑近宫远徵手中的瓷瓶,\"这安神散里掺了双倍的钩吻汁。\" 宫远徵后退时撞翻了铜制香炉,灰烬扑簌簌落满衣摆。 他死死盯着女子苍白的脸,这个女人懂药理,难道是无锋派来的探子?! 宫子羽突然横插进来,衣袖带起的气流拂动姜离离额前碎发:\"姜姑娘怕是梦魇未醒,这瓶里分明是...\"话音戛然而止——青瓷瓶口的药渍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是改良过的配方。\"宫远徵冷笑一声将药瓶收回腰间,银链缠住的手指微微发颤,\"倒是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居然会辨毒的本事?\" 姜离离瞬间有些茫然,记忆如烟雾在脑海中翻腾,却始终聚不成形,她不知道呀。 \"啊?哦,小女子姜离离,至于辨毒的本事,我不记得了,不知道呀。\" 宫远徵听闻这有些耍赖的回答,瞬间气得小脸通红,他正欲开口嘲讽追问,被宫子羽截住。 宫子羽垂眸见姜离离小脸还有些泛白,紧接着积极解释。 \"哦,既然如此,我也是医者,让我再看下没问题吧。\"宫远徵明显不相信宫子羽说的话。 姜离离无语,算了,爱看就看。 宫远徵果然更仔细查探,望闻问切,他最终得出和老医师一样的结论。 \"如何?\"宫子羽焦急道。 \"哼,虽然如此,也不能洗脱她不是无锋探子的嫌疑,我会认真盯着的,要是被我发现可疑之处,你就等着去地牢里待着吧\"宫远徵查看时发现这姜离离姑娘并没有习武,就是一个普通人,他实在不甘心。 尤其姜离离那一副我就是不记得,你问了也白问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真是气煞他了,宫远徵忍不住鼓了鼓自己的腮帮子。 姜离离瞟了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更漏声穿过庭院传来,惊飞檐角栖息的寒鸦。宫子羽极有眼色地拉住宫远徵的手,把他朝门外推。 \"夜深露重,姜姑娘还要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宫子羽,你居然敢推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你……\"宫子羽一把捂住宫远徵的嘴巴,更快速地离开。 宫远徵的银铃在夜色中发出颤音,两人的争论声渐渐远去。 姜离离回床榻时,嗅到枕畔残留的龙脑香气突然变得刺鼻。她将脸埋进锦被,听见自己心跳声与更漏渐渐重合。 烛芯爆出最后一点火星,黑暗中浮现出零碎画面:绣着金线牡丹的嫁衣,沾血的玉镯,还有……姜离离猛然睁眼,发现指尖正无意识地颤抖。 烦死了! 第3章 云之羽3 晨雾未散时,青石阶上还凝着露水。云为衫倚靠着窗,看窗外秦峦叠嶂,忽然听见前方传来环佩叮当。 八名蓝衫侍女抬着木轿踏雾而来,轿内姜离离半倚鹅黄软枕,鬓边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正随着轿身轻晃,在晨光里漾出柔润的光晕。 \"落轿——\"嬷嬷的唱喏惊飞檐角铜铃下的雨燕。 上官浅正在梳头,犀角梳突然卡在发间,铜镜里映出那顶垂纱轿子,轿帘掀开时漏出一角织金锦缎,比她们昨日领到的素锦褥子鲜亮十倍。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梳子,忽然觉得今日费心绾的发髻都成了笑话。 \"姜姑娘当心脚下。\"两个侍女左右搀扶,姜离离的软缎鞋履堪堪点在青砖上。西厢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云为衫看见宋家姑娘的月白裙裾飞快缩回雕花窗后,窗纸上却洇开一小片胭脂色的痕迹——大约是失手打翻了妆奁。 \"到底是临洲姜氏的嫡女。\"廊柱后飘来一声轻笑,一名少女指尖绕着发梢,\"我们这些人走断腿的时候,怕是人家正躺在医馆喝冰糖燕窝呢。\" 她腕间银镯撞在朱漆柱上,当啷一声惊散了梁间燕群。 姜离离没有理会说话人话语里的阴阳怪气,她扶着侍女的手往东厢去,月白云锦披风扫过门槛时,上官浅嗅到风中沉水香混着药材的苦涩。 昨晚这姑娘待在了药馆吗?不知是不是也是无锋刺客?若是,那这姑娘岂不是都快众人一步? 上官浅低头看见自己昨日的丹蔻被自己无意识剥落了一小块,她将手缩进袖中。 东厢房的门吱推开时,云为衫瞥见姜离离腰间晃动的羊脂玉禁步。 那样剔透的白玉,该是捂在怀里才能不沾山间潮气。她低头抿了口冷茶,喉间泛起莫名的涩意,昨夜脚踝磨破的地方忽然火辣辣地疼起来 西墙根下的海棠树簌簌落花,有人将撕碎的绣帕扔出窗外,浅粉绢帕像折翼的蝶,飘飘荡荡盖住了石阶缝隙里干涸的血迹——那是昨日某位姑娘摔倒时蹭在青石上的。 面对众人故意弄出的动静,姜离离抬眸扫视一圈,全都置之不理。 她自认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今早梳洗和侍女稍稍打听了一下昨晚一众待选新娘下落,侍女说没抓到无锋刺客,但所有新娘都被送往女客院落,这下谁知道这里面谁是无锋刺客。 虽然她人现在很丧,有一种淡淡的死感,但她也不是喜欢自找麻烦,自寻死路的人。 “不是,她就这么走了” 众人一阵恼火,忍不住议论纷纷,上官浅眼神暗了暗。 姜离离门一关,完全不管门外纷扰,她忍不住歪倒在榻上休息,真的一大早梳洗,她以为现在大家出门都是这么装扮的,结果一个个都很清新素雅,就显得她一朵人间富贵花似的,花团锦簇,华丽异常,画风完全和众人不同。 此刻身上原本还能忍受的头饰服饰显得异常沉重。 绝对被人算计了! 稍稍缓了缓心神,正打算拆下,突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随之一道熟悉的温润声音响起。 “姜姑娘,姜姑娘在吗?我是宫子羽” 姜离离起身开门,一开门便看到宫子羽笑容灿烂地看向自己。 宫子羽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眼前的人,眉如远山,眼若星辰,挺俏小鼻,朱唇不点而红,俏生生地异常美貌。 \"怎么了?\"姜离离有些懵逼地回头望向宫子羽,自己让他进来,他怎么一动不动的。 宫子羽在姜离离的疑惑的眼神中,不由脱口而出。 “姜姑娘今天真美” “嗯?谢谢”姜离离礼貌回道。 “姜姑娘喜欢今天的服饰首饰吗?我特意挑的。”宫子羽有些害羞。 卧槽,原来是你小子背刺我,害我一来就成了焦点,受到了众人羡慕嫉妒恨。姜离离内心暗道。但她看着眼前傻乎乎大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等着求夸奖表扬的某人。 算了,这个直男样,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好心办坏事,替姜离离招惹无端是非。 \"羽公子安,姜姑娘安,这是您今日要喝的药茶。\"侍女的声音打破此时有些尴尬的气氛。 \"我今早不是已经喝过了吗?\"姜离离有些疑惑,今早用过早膳,侍女便端来了她要喝的药,怎么才过没多久就又要喝,而且老医师也没说要喝这么多次呀。 \"白芷金草茶是宫门特制的药茶,主要功效是中和毒瘴对身体的侵蚀,保护新娘的生育功能。若长期不服用,可能导致宫寒、难以受孕等问题\"宫子羽在一旁细致解释道。 姜离离听闻解释,眉头瞬间皱起。 \"那你也要每天喝吗?\" \"啊,我 我不用\"宫子羽瞬间脸色通红,他有些局促地握紧自己的双手。 \"什么?不是,这山谷毒瘴难道还能辨别男女不成,只对女子身体有侵蚀 对生育能力有影响,对男子就没有影响吗?\"姜离离此话一出,其他默默躲起来偷听的待选新娘也一阵疑惑。 对呀,瘴气难道还能分辨男女?这可滑天下之大稽。,有人忍不住出声附和。 宫子羽顿时僵直在原地,啊这,他还真的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这……\"他嗫嚅半边解释不出一句,最后转身眼巴巴看向一直默默守候在身后的金繁,金繁帮忙给出一个答案。 金繁懵逼,不是每次宫子羽怎么都把难题留给他,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 眼见气氛肉眼可见的焦灼起来,偷偷跟着宫子羽一路的宫远徴忍不住出声。 \"这就不劳姜姑娘操心了,我们宫门男子自幼服药,早就不怕影响了\"其实他也是瞎掰。 \"哦,那是只对生育能力有影响,其他确定没影响?\"姜离离再次发问。 \"当然\"宫远徴自信回答。 \"那我不喝,拿回去吧\" \"不是 ,姜姑娘你怎么不喝,这是……\"宫子羽一脸焦急。 \"我又不想生孩子,现在有不用吃药,也能绝育的方式,我为什么要拒绝?\"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大家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想生孩子的,要知道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所有人的观念里,女子生来就是为了孕育子嗣而存在,哪有人倒反天罡的! 姜离离见众人都顾不得躲藏 ,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盯着她。 \"姜姑娘既然不想孕育子嗣,又为何要参加宫门选亲?莫不是看不起宫门?\"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 姜离离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一名长相清丽,一股若有似无楚楚可怜气质的女子站在门旁。 是之前阴阳怪气自己的女子。 \"你是……\"姜离离有些疑惑。 \"小女子上官浅,姜姑娘这厢有礼了\" \"哦,不认识,无所谓,我来参加又不表示我一定被选上,然后一定生孩子,就不准我就是给宫门面子,走个过场呗\"姜离离抖了抖肩,斜睨一眼上官浅。 \"可是哪有女子不孕育子嗣的……\"上官浅似是被吓到,缩了缩脖子。 \"对呀,自古以来……\"一阵嘈杂声响起 ,众人似是对姜离离的回答很不满,纷纷表达自己的看法。 \"停!\"众人叽叽喳喳的讨伐听得姜离离一阵心烦,她忍不住大声呵道。 \"就先不论其他,就算真要孕育子嗣,你们谁又能保证自己就能平安诞下孩子,你,你 ,还是你\"姜离离手指一圈。 上官浅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丹蔻碎屑混着血丝渗入罗帕。 她望着姜离离云锦披风上流转的霞光,突然想起七岁那年自己还在孤山派时,姨娘难产时的惨叫,那年春寒料峭,产房青砖被血染成褐色,接生婆用铁钩勾出的死胎浑身发紫。 \"姜姑娘这话好生荒唐。\"她扬起惯用的温软声线,\"《女诫》有云......\" \"《女诫》能让血崩的产妇起死回生吗?\"姜离离忽然扯开腰间禁步,羊脂玉坠在青砖上碎成齑粉,\"三年前临洲太守夫人诞下双生子,二十个医婆围着,最后还要用百年人参吊着命交代后事!\" 云为衫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滚水溅在昨日磨破的脚踝。她想起无锋训练营里那些被灌下红花汤的姐妹,月光照在她们身下蜿蜒的血河,像极了此刻石阶缝隙里干涸的痕迹。 \"可...可这是女子的天命...\"宋家姑娘的嗓音从雕花窗后飘来,窗纸上胭脂痕迹又晕开一片。 \"天命?\"姜离离突然掀开屏风\"永和十二年,端淑长公主薨于子痫,景明帝宠妃王氏血崩三日,三十匹素绢都止不住红……” 廊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宫远徴藏在梁上的手一抖,药粉簌簌落在宫子羽肩头。 \"女子怀胎十月如履薄冰,产床之上听天由命,侥幸活下来还要忍受被产褥痛,多少人又是死在这。\" 金繁想起年幼在后山见到的场景:月宫暗室里堆满写着\"难产而亡\"的牌位,最旧的已积了百年尘灰,而此刻东厢房飘出的沉水香里,似乎也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上官浅踉跄着扶住朱漆廊柱,她不知如何辩驳。 确实自古以来,女子生产就是在过鬼门关,哪怕是皇女,有着世间最顶尖医疗团队在后保驾护航,有的运气不好也难免香消玉殒。 \"可是……\"有人想辩驳,却不知道怎么斟酌。 \"好了,我知道大家还有不同想法想要发表, 对此我只想说,我是不会去孕育子嗣,至于你们,未来是想要牺牲自己,为你们的夫家做贡献还是怎么的我都不管,反正当前我表明了我的想法,这样目前各位选亲不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姜离离说着反手关上房门,不再理会众人。 \"可是,可是……\"宫子羽口笨嘴拙,他真的好喜欢姜离离,昨晚的接触,他连他们未来什么时候成亲,成亲之后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可是现在,宫子羽有些纠结,他看向当医者的宫远徴求证。 这么多年,宫远徴对宫子羽还是有些了解的,哪怕他不知道姜离离口里的那些女人是谁,但是根据医书和各种文献资料记载,女子生产确实会遇到这些,当然也有的人幸运不会遇到,这就不必和宫子羽细说了。 所以 他点了点头。 \"啊,这……\"宫子羽有些纠结,算了,自己真的好喜欢姜离离姑娘,哪怕她不想孕育子嗣,自己也不介意,大不了让大哥大嫂多生几个,到时候过继一个给自己。 宫远徴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由轻笑。 很好,姜离离,你居然记得三年前临洲太守夫人,以及端淑长公主的事情,是不是意味着你恢复记忆,或是根本就没有失忆!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他人注意力,很好,你成功了,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 第4章 云之羽4 阳光漫过雕花窗棂时,姜离离正对镜拆卸头上沉重的发冠。铜镜忽然映出抹孔雀蓝身影,门帘被只戴着机关护腕的手掀开。 \"我是宫紫商,宫门唯一,商宫第一的大小姐。\"来人将食盒往案几一搁,\"听说有人不喝白芷金草茶?\" 姜离离指尖的珍珠流苏顿在半空。镜中女子鬓边垂落的不是寻常步摇,而是串黄铜齿轮,随转头发出机括轻响。 \"姜氏离离。\"她转身看向宫紫商,\"宫紫商姑娘是来劝我喝药的?\" \"恰恰相反。\"宫紫商突然凑近,\"我就是好奇想见见何人敢这般当众说不要子嗣?\" \"那你见到了,怎么样呢?\"姜离离回望着宫紫商。 宫紫商眨了眨眼,忍不住围着姜离离转了一圈。 长相清丽脱俗,气质温良乖顺,大家闺秀的,完全看不出能说出那样的话。 \"和你的长相气质完全不符,该不会那话不是你说的?\"宫紫商托腮疑惑。 \"哈哈\"姜离离俏皮地做了个鬼脸,一下子破坏了她温婉的形象。 \"这回像了,你还真的说出那些惊世骇俗的话,你就不怕众人的流言蜚语吗?\" 姜离离一手随手拔下鬓边金簪挑亮烛芯,火光在温婉的眉目间跳成恣意的锋芒。一手随手甩着珍珠流苏玩,\"流言蜚语?爱说说去,我就当听不见,谁管的着?\" 宫紫商被瓜子呛住\"咳咳咳你你你,你不怕你爹娘说你...\" \"我爹娘……管他们呢\"姜离离脑中并未浮现爹娘影像,哦,她失忆了,不记得了,那不管了。 “你不怕因为你的发言选亲没选上吗?毕竟你们就是来与宫门联姻求庇护的” \"我本来就是来走个过场的,选不上也无所谓\"姜离离突然蹦起来伸懒腰,披帛扫翻了茶盏,反正没选亲前姜家都好好的,总不能选亲后姜家反而不好,要是真不好,那也没法了。 毕竟她自己就有一种活着很累,不活也行的感觉,哪还管得了别人。 姜离离有这种心态还是因为之前在清宫待久压抑的后遗症,毕竟那是需要时刻谨慎小心的地方。 谁知道都快到大结局了她还能被带走一波,所以哪怕此刻她失去了记忆,但那种阴影已经被她潜意识记住,并深深排斥,导致她如今有逆反心理,想躺平摆烂。 宫紫商目瞪口呆看着对方\"你你你,吾辈楷模\" 宫紫商很快一把抓住姜离离的手,大摇起来,这以后就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如此离经叛道的人,她喜欢! 接下来宫紫商也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言论,她和姜离离越聊越觉得人生难得一知己呀,自己这是伯牙遇到钟子期! 宫紫商内心强烈表示,这个姐妹她留下了,虽然姜离离说得洒脱,但是她父母家族一边还是要考虑的,所以为了好姐妹。 宫紫商动起脑来,宫门又不是只有一个到适婚年龄的公子,宫二,宫三,哦,宫三还小,排除!就说宫四!和自己最要好的宫子羽,也到了可以选亲的时候了,宫子羽,为了姐姐,不,为了亲爱的弟弟,你的人生大事姐姐就包了! 这样想着,宫紫商便迫不及待告辞离开。 阳光浸透西厢房檐角,上官浅和云为衫看着兴高采烈离开的宫紫商背影,对视一眼,默默关上窗户,彼此心里都提高了对姜离离的评判。 而另一头,姜离离在宫紫商离开后开始收拾妆奁,羊脂玉禁…… \"姑娘当真不参加接下来的选亲?\"侍女捧着药碗的手在发抖,\"羽公子今早还说......\" \"不了,我受伤难受,站都站不稳,又得了离魂症什么都不记得,还是不去,你帮我跟嬷嬷说一声,免得留下徒增笑柄。\"姜离离将最后一枚鎏金缠丝镯收入锦盒,铜镜映出她刻意揉红的眼尾。 笑死,她都明确表明不会孕育子嗣,现在又受了伤,失去记忆,留在这个据说有无锋刺客的女客院落,对自己来说有害无益。 尤其是刚才她收拾时,在枕下发现了写着无锋密令字样的纸条,染着蔻丹的指甲不小心掐进掌心。——那上面写着\"三日后子时,后山密道,并附有一小块舆图。 什么鬼,真是什么麻烦都找上门,不如趁着大家去参加选亲,自己先收拾一下东西,看下哪些是要带走的,到时候选亲结束,自己就直接离开,不再管这一切纷扰。 如此,姜离离也拒绝了去参加新娘的测试。 最后一丝暮色消失时,宫唤羽将金雀簪插入云为衫鸦色鬓发,选择了云为衫为他的新娘。 戌时三刻,选亲已结束,女客院落的金丝楠木桌上首次摆满珍馐。 宋四娘盯着云为衫发间金簪,突然将酒盏重重一放:\"听说云姑娘家乡三月前闹过时疫?这福泽深厚的命格...莫不是用全村人命换的?\" 上官浅的银箸轻轻点在虾仁上:\"宋妹妹这话,倒像在说宫门选亲不讲究。\"她腕间银镯映着烛火,在墙面投下扭曲暗影。 \"要我说,咱们该恭喜云姐姐。\"上官浅突然执起酒壶,琼浆在空中划出弧线,\"毕竟..能入少主大人眼的,从来都不是庸脂俗粉。\" 廊下突然卷过穿堂风,吹熄了东南角两盏宫灯。黑暗漫上来的刹那,云为衫看见上官浅用唇语比了三个字——那正是她昨夜在暗道口留下的暗号。 明日就可以离开宫门,回家了,姜离离心神放松,哪怕脑中还不记得家中的人,但是能离开这个藏着无锋刺客的宫门。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姜离离的放松时刻。 “谁?” \"姐姐,我是上官浅,姐姐今日没去参加选亲,听说生病了,妹妹赶巧来瞧一瞧。\"上官浅站在雕花门框轻笑。 “还有我云为衫”云为衫端着药碗回道。 这两人怎么回事,自己和她们又不熟悉,怎么无缘无故来找自己。 \"两位姑娘怎么不睡觉,都来这看我,我记得我和两位不熟吧。\"姜离离打开房门,就看到二人站在自己的房门前。 \"姜姐姐这话说得可就伤人心了,大家同为来选亲的待选新娘,也是缘分一场,姐姐身体不适,我们自然要来看望一二,这也是从小家中教导的也礼数\"上官浅说着柔声一笑。 “这是您今夜要喝的药,刚才看到侍女端过来,正好我要来看望姐姐,就顺手帮忙端过来了”云为衫将温好的药推过来,药汤倒影中,上官浅裙角沾着的紫藤花粉正簌簌掉落。 “多谢二位姑娘好意关心,在此感激不尽,听闻云姑娘已经被少主宫焕羽选为新娘,姐姐我看不到你成亲的场景了,在这里提前恭喜你,祝你和宫少主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姜离离客气,毕竟人家都说到礼数,自己自然也不能太失礼。 \"也祝上官浅姑娘之后找到如意郎君\" \"姐姐明日依旧不参加角宫选亲吗?\" \"嗯\"姜离离淡淡回道,她连少主选亲都不去,更别说角宫了。 \"那谢姐姐吉言\"上官浅回礼。 烛火在青铜朱雀灯台上跳了跳。姜离离拨弄香箸时,炉中沉水香正巧爆出个金粟,细碎火星溅在上官浅袖口,烫出个针尖大的焦痕。 姜离离看着说完话也不离开说还想聊聊的二人,有些无奈。 烛芯爆开第三朵灯花时,上官浅的银簪尖正划过《千字文》\"玄\"字最后一笔。 \"说来也奇\"天地玄黄”这四个字,姜姐姐可知下一句是什么?\"她腕间银镯暗纹里渗出丝缕朱砂色。 \"宇宙洪荒。\"姜离离脱口而出。 \"嗯?是这个吗\"云为衫将青瓷茶盏转了个方向,盏底冰裂纹正对着窗外弦月,而她眼睛则盯着姜离离。 \"是呀,不是这个是什么?\"姜离离拨弄香箸的手顿了顿,她有些疑惑。 上官浅往博山炉里添了勺苏合香,接着指尖拂过案上《千字文》,\"是宇宙洪荒\" \"我就说嘛,要说这''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倒是让我想件一趣事——\" 上官浅的银簪尖在\"荒\"字最后一横上重重一顿,云为衫的茶汤在盏沿荡出个半圆。姜离离自顾自从匣中取出枚新香球:\"我小时不小心打翻砚台,偏在''洪荒''二字上晕开墨迹,倒像是把混沌初开的意境描活了。 \"呃……\"上官浅轻吐出一口气,吓她一跳,还以为要说出暗号呢! 云为衫也稍稍放松了些,如此看来,姜离离可能不是无锋刺客。 \"哎呀——\"姜离离取出的香球放入香炉,操作不当,溅起了火星,火星溅在《千字文》\"洪荒\"二字之间。她手忙脚乱拍打书页,旁边的半块松烟墨也不小心被他扫落地上,墨锭骨碌碌滚到云为衫裙边,露出上面刻着临洲姜氏的徽记,还有宫门盖的印章。 上官浅与云为衫交换了个眼神,确定了姜离离不是无锋刺客,毕竟作为无锋刺客,无锋根本不会为她们准备如此贵重的物品陪嫁! \"更深露重,我们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看姜离离喝下药,上官浅和云为衫对视一眼,月白云锦披风扫落案上残香, 二人起身告辞。 云为衫跟着走到门边,回眸时目光扫过姜离离整齐的妆奁。 夜风卷着碎雨扑进门槛,姜离离望着突然空荡的厢房,弯腰捡起被踩碎的墨锭,她有些搞不明白她们两个,说是要聊天,结果就聊了个天地玄黄,关键是也没有细聊,奇奇怪怪。 想着明天就要离开宫门,姜离离索性不再深思,明日她还要早起呢,直接洗漱休息。 三更梆子刚响过一声,姜离离就被尖叫声惊醒。 她伸手去摸,没摸到枕下匕首,此时窗外已亮起游龙般的火把,晃动的光影里,郑南衣的雕花窗棂正汩汩渗出血色。 \"新娘都到前院来!\"侍卫的刀鞘砸在青石砖上,惊飞檐角宿鸟,云为衫披着外裳往外走,发间簪子在廊下灯笼里投出细长阴影,恰巧遮住上官浅腕间银镯转动的微光。 夜间的女客院落显得寂静无声,所有出来的姑娘都都寒风吹着,冷得瑟瑟发抖。 侍卫推开郑南衣房门时,血腥气扑面而来。 烛台翻倒在鸳鸯锦被上,融化的红蜡像极了郑南衣胸前凝固的血。 第5章 云之羽5 姜离离被进来的侍女架着手臂,后脑勺的钝痛像是有人将铁钉一寸寸敲进颅骨。 她身体踉跄,试图抓住散乱的床幔稳住身形,掌心却按到一片湿黏——月白色纱帐上绽开大团暗红血梅,蜿蜒的血痕正顺着床沿滴滴答答坠落在她脚背。 \"姑娘当心伤口!\"侍女的惊呼刺破耳膜,姜离离这才发现中衣前襟裂开三寸长的破口,裸露的锁骨下方横着狰狞擦伤。但真正令她牙齿打颤的,是郑南衣半倚在紫檀屏风上的姿势。 郑南衣那双曾含着春水的杏眼如今蒙着灰翳,瞳孔扩散成诡异的圆,心口插着半截断裂的玉簪,染血的簪头孔雀坠子还在轻轻晃动,折射出诡异流光,将郑南衣被血浸透的前襟照得发亮。 姜离离踉跄后退时踩到冰凉的液体,低头看见满地血泊里浮着自己散落的珍珠耳珰。 \"怎么...会在这里...\"她颤抖着摸向隐隐作痛的耳垂,指尖却触到凝结的血块。 \"姑娘当心!\"侍女惊呼着架住她发软的身子,姜离离这才发现右腿根本无法着力,绣鞋在地上拖出歪斜的血痕。 \"不...不是我...\"她刚开口就尝到铁锈味,喉间灼痛提醒着方才可能遭受的扼喉。四周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里,她看到自己寝衣下摆浸着大片暗红,分不清是郑南衣的血还是从自己伤口渗出的。 等姜离离被搀扶着走出房门,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所有待选新娘都被聚集在庭院 ,此刻正惊恐地看着郑南衣被抬出房间,以及正走出房门的自己。 不会吧,这是把自己当成杀人凶手? 姜离离想要辩解,可是侍卫却让她闭上嘴,因为她是在郑南衣的房间里被发现的,她直接被当成罪犯带到了长老院。 火把将长老殿照得如同白昼。姜离离踉跄着被拖上石阶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撞出碎玉声。 云为衫垂首立在侧,木槿绢花在鬓边轻颤,却在垂落的发丝阴影里勾起唇角——那笑意像冰层下的暗河,在烛火摇曳中泛起泠泠波光。 上官浅倚着朱漆廊柱,她抬手掩唇的瞬间,鎏金护甲尖在唇角压出个梨涡,眼尾却斜斜飞向云为衫的方向。 火光照亮她瞳孔里跳跃的琥珀色,宛如两簇淬毒的银针正刺向跪在殿中的身影。 今夜注定不平静! 鼻尖的血腥味愈发浓烈,姜离离攥紧侍女颤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皮肉里。\"郑姑娘...\"她望着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喉咙里泛起铁锈味,\"我喝了药便昏睡过去,根本不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她房间,而她为何会...\" \"放肆!\"长老的拐杖擦着她耳畔砸在青砖上,飞溅的碎屑划破她脸颊,\"郑南衣指甲里嵌着你的皮肉,凶器是你妆奁里的银簪,你还要狡辩?\" 姜离离突然挣脱侍卫桎梏扑跪在地,素白中衣在青砖上拖出血痕:\"小女都不认识郑姑娘,怎么会无缘无故杀她,而且我连杀鸡都不敢,怎会杀人!\" \"姐姐这话有趣。\"上官浅的手指挑起姜离离的下巴,在颈侧红痕处轻轻一压,\"这抓痕的位置,和郑姑娘右手小指长度正相合呢。\" 姜离离瞳孔骤缩。记忆突然闪回,云为衫捧着药碗说这是宫门给她,饮下不久后她便在榻上昏沉起来。此刻颈间残留的刺痛,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碗药有问题,我在睡前曾饮下一碗云为衫递...\"她突然话音未落,上官浅突然剧烈咳嗽,她抚着心口软倒时,指尖钩了下姜离离袖口,半幅染血的帕子飘然而落——帕角绣着的临洲城徽。 \"姜姑娘冤枉我,哎呀,看,这帕子,这帕子上有指纹,这是否和可怜的郑姑娘的指纹相似\"云为衫轻颤着跪下,睫羽间夹着泪珠。 上官浅突然轻呼一声,伸手去捡帕子时。 侍卫赶紧上前接过帕子,将其递给长老们查看。 \"呀,这银纹...\"云为衫突然将姜离离手抬起,露出银镯,镯子举到灯下\"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 随着上官浅和云为衫的靠近,姜离离此时脑中有些混乱,连手中的银镯被侍卫薅走都没那么快反应过来。 “这里有皮屑,似乎和郑南衣手上缺少的那一小片一致!应该是姜姑娘在行凶的时候,郑南衣姑娘挣扎时留下的” 殿外惊雷炸响,侍卫的结论在寂静的长老殿中回荡,云为衫借着雷声悄然抬眼,与上官浅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两道视线如淬毒的琴弦在雨幕中交缠。 姜离离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惊雷声也唤回了她的一丝理智,她绝对是被人给栽赃陷害了! \"人证物证皆在 ,你还有什么话要辩解!来人……\"长老厉声道。 姜离离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这是一场陷阱,要置她于死地的陷阱,而陷害姜离离自己的,应该就是本该来给自己作证,还自己清白的上官浅和云为杉。 可是为什么,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们,自己明明,不对,难道是失忆前的自己?不对,之前第一次在女客院落相见时,她们表现得就很陌生,又怎么会?难道她们是无锋刺客! 姜离离瞬间明白,只有是无锋刺客,那就说得通了,只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姜离离咬紧牙关,紧紧掐住自己虎口,利用疼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破解之法,可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让她猝不及防。 \"且慢!\"突然一声大喝传来,宫子羽玄色大氅挟着雨腥气卷入门槛时,青铜灯台的火舌正舔上姜离离苍白的脸颊。 宫子羽撞开侍卫的刀鞘,他单膝跪地将姜离离护在身后,雨水顺着眉骨滑过紧抿的唇线。 \"宫子羽……\"姜离离有些吃惊。 宫子羽手背在身后,悄悄握了握姜离离的手指,给她安慰。 \"宫子羽,这岂是你胡来的地方!\"有长老暴喝呵。 \"我来是为了证明姜姑娘的清白\"此言一出,云为衫和上官浅脸色瞬间一变。 “郑姑娘房间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郑姑娘应该与来者认识。” “可是待选新娘大家都认识呀。\"上官浅浅浅反驳道,宫子羽没有理会她,这让上官浅有些尴尬。 “凶器是银簪子捅入心口而死,这很奇怪,握着银簪子的手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刺穿心口!” 此话一出,众人陷入沉默,众人调查过姜离离,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女子,根本不会武,而且之前受了伤,人还病歪歪的,走路都不稳当,哪来的力气能让银簪子捅破衣服再捅破心口。 “还有这是在郑南衣郑姑娘房间窗台上发现并拓下来的血指纹,这应该是真凶的”宫子羽拿着指纹印向众人展示一圈,上官浅听此她的手指攥紧,难道是自己昨夜意外留下的! \"失礼了\"宫子羽低低一语,让人拿来备好的印泥,然后捧起姜离离的手指。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这不是姜姑娘的手指印\",宫子羽向众人展示,指纹印明显不符合。 \"那么真凶是谁呢?\"云为衫颤抖着问道。 \"那就需要比对女客院落里众待选新娘的指纹了!\"此言一出,上官浅贝齿咬住朱唇,她内心不由颤抖起来,她偷偷攥紧掌心,狠了狠心。 众新娘的指纹很快便被一一送到长老院 ,大家一一对比,发现并没有符合的指纹,事情一下陷入僵局。 \"凶手就在新娘里,要不然就是宫门还有隐藏的无锋刺客,反正这件事情姜离离姑娘是被栽赃陷害的,今夜更深露重,我们还要替父兄守灵,就先这样,之后再慢慢查。\"宫子羽拉起姜离离的手转身就走,不给众人反应。 显然他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先把姜离离带走,其他的交由长老元们继续查探。 姜离离被一路牵着来到灵堂,她心神不定,后脑勺隐隐作痛。 \"姜姑娘,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宫子羽关心地靠近她。 灵堂的白布被风吹得哗哗响,姜离离盯着供桌上晃动的蜡烛,猛然回神。 \"阿是的,有些\"她忍不住后退一步,知道宫子羽是关心自己,但是他靠的有些过于近了。 宫子羽扶住她时,身上带着股药粉的苦味,混着淡淡的松木香。 \"你的耳坠...\"宫子羽突然松开手,从兜里掏出个手帕包着的珍珠耳坠。烛光下,珍珠上细小的血丝正和她耳朵上的伤口对上,\"昨晚在郑姑娘屋里找到的。\" 姜离离吓得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铜灯台:\"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宫子羽把耳坠放在供桌上,忽然单膝蹲下,\"今天在大殿上,我有件事没说——郑南衣指甲缝里的皮肉,和你脖子上的抓痕对得上。\" 姜离离喉咙发紧,眼前闪过云为衫端药时翘起的小拇指:\"你现在是要...\" \"但奇怪的是,\"宫子羽突然站起来逼近,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阴影,\"昨晚医馆记录显示,你的伤口是卯时之后的。可郑南衣...\"他手指点在自己喉结下方,\"是子时死的。\" \"那碗药...\"她发抖抓住宫子羽的袖子,\"云姑娘之前有给我送药,我喝下药后就昏睡了,还有上官姑娘...\"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昨晚她来看我时,手镯里藏着什么东西,闻着像...像郑姑娘屋里的血腥味!\" 宫子羽突然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粗糙的掌心磨着她手腕淤青:\"你知道云为衫进宫门带的木盒里,藏着临洲城特有毒药''朱颜碎''吗?\" 蜡烛\"啪\"地爆了个火花。 \"更奇怪的是,\"宫子羽掏出块带血的帕子,\"这帕子上的临洲城徽本该是金线绣的。你看——\"他指甲挑开血痂,露出底下被刮坏的针脚,\"有人想利用你们姜家和郑家的嫌隙,坐实你杀人动机。\" 纸钱被风吹得扑向蜡烛,姜离离在明明暗暗的火光里打了个哆嗦。她终于看明白这场局:云为衫借着送药调包,上官浅用手镯弄伤她,两人合伙把她弄到郑南衣屋里。那些所谓的\"铁证\",全是她们演的好戏。 \"谢谢你宫子羽,关于近日发生的事情,我很感激你这么相信我,还为我找出证据,还我清白,在此真的谢谢你。\"姜离离赶紧向宫子羽蹲身行礼表达感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现在是执刃,我……\"说到这里,宫子羽的语气低落下来,要不是他父兄出了意外,他怎么可能赶鸭子上架,当上执刃。 \"执刃?\"姜离离有些疑惑,她记得宫子羽连少主都不是,怎么突然变成执刃。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姜离离都陷在自己的麻烦里,根本没时间也没渠道得知这个消息。 宫子羽伤心地向姜离离解释这一切。 听闻是执刃和少主出了意外被无锋杀死,宫子羽临危受命当上了执刃,他这个执刃还没当上多久,就赶来处理她的事情,不得不说,姜离离听此异常感动。 她的人生中,好像从未有人如此担心关心她过,她看着眼前流着泪,向自己诉说着自己的痛苦的少年,忍不住抱住他。 姜离离紧紧抱住宫子羽,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时刻,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温暖和依靠。 宫子羽的泪水滴在她的肩头,仿佛每一滴都在敲打着她内心的防线。 姜离离脑中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有被上司压榨的画面,也有在清宫里卑躬屈膝讨好,更有一杯毒酒在自己嘴里蔓延的苦涩,这些画面零零碎碎拼凑不成完整,但那种心情她感受到了,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的想放弃,并不是真的愿意任由命运摆布。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上官浅那看似温柔实则冰冷的笑容,云为衫那隐藏在泪光下的冷笑,还有郑南衣那惨死的模样。 这一切,像是一场精心编织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可以继续摆烂,继续做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但现在,她明白了,这场局里,她早已是棋子,甚至是牺牲品。 “我不能就这样认输。”姜离离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她松开宫子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不能再任由别人摆布,不能再让自己成为别人阴谋中的牺牲品。她要反击,要找出真相,要让那些陷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宫子羽,谢谢你。”姜离离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会和你一起,找出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宫子羽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知道,姜离离终于从这场阴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终于决定面对这一切。他点了点头,握紧了她的手:“我们一起,一起查明你的清白,一起找出我父兄的死因,找出无锋刺客” 姜离离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恐惧和迷茫逐渐被坚定和决心取代。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姜离离,她要为自己而战,为真相而战。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她都不会再退缩。 “上官浅,云为衫,你们等着。”姜离离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会让你们知道,陷害我的代价是什么。” 这一刻,姜离离的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被动接受命运的弱者,而是一个决心掌控自己命运的强者。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她都将勇敢面对,绝不退缩。 第6章 云之羽6 姜离离在檀香缭绕中恢复意识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后背传来的温热。她慌乱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斜倚在宫子羽怀中,少年绣着暗银云纹的衣襟近在咫尺,能清晰看见上面被自己压出的褶皱。 \"对、对不起!\"姜离离慌忙要起身,腰间披风却突然滑落。宫子羽几乎是弹开的,膝行着退后半步,玄色锦袍下摆在地砖上蹭出凌乱痕迹。他低着头拼命整理被压皱的前襟,烛光里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姜姑娘莫要误会!方才你突然昏睡,我...我实在...\"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手指无意识揪着腰间玉佩的流苏穗子,青玉珠子撞得叮当乱响。 当发现对方发间沾着片檀香灰烬时,他下意识伸手要拂,却在指尖即将触到乌发时猛地缩回,整个人往后仰去险些撞翻烛台。 姜离离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发现少年素来束得整齐的高马尾散了几缕碎发,想是整夜未敢挪动姿势。 \"没事,谢谢你\"姜离离拾起滑落的银狐毛披风递过去,宫子羽却像被烫到似的只敢用两指捏住边缘,月白中衣的袖口露出半截手腕,在晨光里泛着青白——原是维持环抱姿势太久血脉不通。 两人都有些局促,宫子羽起身假装忙着整理供案,姜离离也起身要帮忙。 听到姜离离起身时裙裾的窸窣声,宫子羽手中白烛\"啪嗒\"掉在香案上,滚烫蜡油溅上手背也浑然不觉。 直到对方递来帕子,他才惊觉两人指尖相触,竟慌得将整叠黄纸都扫落在地。纷扬纸钱中,少年跪坐在青石板上不敢抬头,后颈渗出薄汗将衣领浸出深色水痕。 姜离离噗嗤一笑,宫子羽忍不住抬眸望去,两人对视上,宫子羽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这一笑,两人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宫子羽叫来侍女,让侍女带姜离离先去洗漱。 姜离离独坐镜前,指尖摩挲着从枕下翻出的无锋密令纸条,纸面凹凸不平,字迹是从旧书页上裁剪拼贴而成,工整却冰冷地写着:“三日后子时,后山密道”。她蹙眉回忆,自入宫门以来,连后山方位都未曾知晓,更遑论密道。 当时她想着自己都要离开宫门了,还失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隐藏身份,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没有举报了,现在要留下来,这张纸条的出现,仿佛一柄悬顶之剑,刺破了她短暂的平静。 “或许……?”她喃喃自语,将纸条攥紧。 心中不安如藤蔓疯长,终究还是推开房门,踏着清晨的阳光寻向了执刃殿。 宫子羽正伏案看账册,听闻姜离离求见,眼底掠过一丝开心。自她初入宫门,他便被其清冷如月的风姿牵动心弦,总忍不住多一分关注。此刻见她神色惶然,他忙起身迎上:“姜姑娘,可是有事?” 姜离离递上纸条,宫子羽接过时指尖微颤。纸面字迹虽拼凑,但“后山密道”四字却令他瞳孔骤缩——那是连前山人都鲜少知晓。他强压心绪,故作镇定:“此事非同小可……姜姑娘你从何处得到,可曾与他人提过?” 姜离离摇头:“我之前在女客院落睡醒第二日发现,当时想着自己就要离开宫门,不想徒惹是非,所以没说,现在我要留下查出无锋刺客,我想这也是一个突破口,你……” 姜离离紧张地看向宫子羽,心里乱糟糟的,她有些担心自己这么做是否足够赢得信任,还是再次导致怀疑,怀疑她是无锋刺客。 毕竟这纸条不出现在其他新娘那里,倒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她枕头下,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就是无锋隐藏的刺客,而她不知晓自己究竟是不是,她现在这么做,无疑是主动暴露了自己。 宫子羽凝视她片刻,忽而轻笑:“我信你。” 金繁立于殿外阴影中,闻言眉头紧锁。他虽为绿玉侍卫,却因宫鸿羽之命隐姓埋名守护宫子羽多年,深知宫门暗流汹涌。 见宫子羽对姜离离毫无戒备,他终是忍不住踏入殿内,冷声道:“执刃大人,无锋刺客最擅伪装,此事需彻查。” 宫子羽不悦:“金繁,姜姑娘若真为刺客,何必主动呈上此物?” “或许欲擒故纵。”金繁目光如刀,直刺姜离离,“敢问姜姑娘,如何解释密道之事?” \"我就知道你很可疑,果然是无锋刺客!\"宫远徵跳出来。 .“你怎么来这里?”宫子羽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宫远徴内心不爽。 \"当然是来看你哭鼻子没?”宫远徴内心一跳,有些慌乱地立刻回嘴。 他听到消息说宫子羽父亲执刃和少主宫唤羽大哥意外身亡,这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身亡,茫然害怕的模样。 那时候幸好有尚角哥哥在,安慰他,让他有了寄托,而现在宫子羽也遇到这种亲人去世的境况,他有些担心,特意过来瞧瞧,毕竟宫子羽那家伙又脆弱又爱哭。 当然这关心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他别扭地说来看宫子羽哭鼻子没,以此来掩盖自己对他的关心。 宫子羽怒道“你这家伙,快点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宫远徵挑眉“我才不离开,无锋刺客的纸条出现在姜离离枕头下,这非常可疑呢!身为宫门中人,我有责任和义务找出真相!\" \"姜离离你这家伙说不准就是无锋刺客,你还故意装失忆!\" “我没有”姜离离反驳。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要看证据,你们休想撇下我自己查,不然查出来真相我也不相信” 宫子羽恨不得堵住宫远徵的嘴。 姜离离面色苍白,指尖掐入掌心,她扭头不理幼稚赖皮的宫远徴:“我如果是无锋刺客,知晓密道所在,何必自投罗网?” 金繁步步紧逼:“失忆亦是绝佳借口。” \"没错\"宫远徴搅屎棍接道。 争执间,宫子羽忽而起身,将舆图铺展于案:“后山密道需经三域试炼方可开启,连我也只知大概方位。姜姑娘若从未涉足后山,绝无可能绘制此图。” 他转向姜离离,声音放柔,“你可愿随我去藏书阁一查?” 四人一起去藏书阁,翻遍典籍,终在一本《宫门旧志》中发现端倪——密道标记与纸条所述方位分毫不差,而此书自十年前便封存于库房,非长老以上不得翻阅。姜离离入宫几日,绝无机会接触此书。 金繁神色稍缓,却仍道:“即便如此,也可能是无锋窃得情报,借她之手传递。” \"没错\"宫远徴还是有些不服气。 宫子羽摇头:“若为传递,何须用拼贴字迹?此举分明是为嫁祸。” \"谁知道是真是假\" \"宫远徴!\"宫子羽简直被这个家伙气炸。 子时将至,宫子羽欲亲赴后山,却被金繁拦下:“执刃不可涉险,我去。” 姜离离忽而开口:“我愿同往。若真有人设局,我需自证清白。” \"不行,万一你们等会联合起来怎么办,宫子羽你留下来看着她,我和金繁去\" 宫子羽沉吟片刻,最后点头允了金繁和宫远徴一起探查。 毕竟宫远徴这家伙上窜下跳的,不让他去估计会捣乱,就算过后证明了是嫁祸,那家伙也会说他没亲自跟随,不算,说不准说他们造假,再加上这家伙是用毒高手,去了金繁安全还多了一层保障。 密道入口藏于雪松林深处,寒风呼啸,金繁宫远徴隐于树梢,凝神观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至东方泛白,密道始终寂然无声。 晨光熹微时,金繁和宫远徴归来,面色凝重:“无人赴约,此信确是陷阱。” 姜离离长舒一口气,身子微晃,宫子羽下意识扶住她,掌心温热:“如今可还怀疑她?” 金繁垂首:“是我错判。\" 宫子羽转头盯着宫远徴,宫远徴被他盯得受不了,低声呢喃\"我也错判。\"再也不肯说多余的话。 \"但无锋此举意在离间——若我们当真怀疑姜姑娘,此刻她已身陷囹圄;若未起疑,亦可借她之手扰乱宫门。”金繁开口打破尴尬。 宫子羽凝望姜离离,眼底情愫难掩:“姜姑娘……你真的愿意暂留宫门?和我一起查明真相。” 姜离离退后一步,轻叹:“我已经卷入这场是非,无锋刺客多次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请让我助执刃一臂之力一起找出无锋,消灭无锋!\" “好”宫子羽再次听到姜离离的承诺,他内心激动。 \"姜姑娘也不要喊我执刃,直接称呼我为子羽”宫子羽赶紧提要求。 “子羽” “嗯”宫子羽脸颊有些泛红。 “那子羽也直接叫我离离吧”二人四目相对,气氛都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咳咳,你们还要不要继续查\"宫远徴有些受不了这气氛。 接下来四人算是达成共识,开始继续探查郑南衣死亡真相,以及加强对女客院落的监视。 姜离离不摆烂后,决定要去增加自己的硬件条件。 姜离离站在宫紫商的工坊外,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微微发白。她抬头望着那扇半掩的门,门内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低沉的爆炸声,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火药的味道。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第7章 云之羽7.1 宫紫商正站在一张巨大的工作台前,手里拿着一把刚刚组装好的火铳,正对着远处的靶子瞄准。听到门响,她转过头来,看到是姜离离,“哟,姐妹,你终于来找我玩啦?我好开心” 姜离离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落在宫紫商手中的火铳上。那漆黑的枪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吞噬一切。她的喉咙有些发干,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宫紫商,”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想请你帮我打造一些东西。” 宫紫商放下火铳,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哦?姐妹想要什么?绣花针?还是胭脂盒?我都可以帮你打造出最美最好的” 姜离离咬了咬唇,抬起头直视宫紫商的眼睛:“我想要火铳,还有暗器。” 宫紫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火铳?暗器?姐妹,你一个弱女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这些东西很危险的” 姜离离没有笑。她的眼神很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决绝:“我不想再被人欺负了。” 宫紫商的笑容渐渐收敛。她上下打量着姜离离,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疲惫。她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担心地向前询问。 姜离离给她解释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姜离离差点被陷害成杀人凶手。 宫紫商很震惊,自己只是闭关了下,算上今天,宫门在短短几天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担心地绕着姜离离,关切问她有没有事情,受伤了没有。 姜离离摇了摇头, 宫紫商语气变得严肃:“你确定?这些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离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我知道。但我没有选择。在这个江湖里,没有武功的人,就像待宰的羔羊。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彻底明白,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里是多么无力。 上官浅和云为衫的陷害,郑南衣的惨死,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无锋刺客,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她不想再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不想再任由别人摆布。 宫紫商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好,我帮你做,做最好最厉害的!\" 姜离离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宫紫商。我和你一起,我也要认真学怎么做。” 宫紫商转身走向工作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巧的袖箭,递给姜离离:“先试试这个。袖箭是最基础的暗器,适合初学者。” 姜离离接过袖箭,手指轻轻抚过那冰冷的金属表面。她的心跳得很快,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兴奋。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姜离离。 “我会用它们保护自己,”她在心里默默发誓,“也会用它们反击那些想要伤害我的人。” 宫紫商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好。不过,姐妹,我得提醒你一句——武器只是工具,真正重要的是使用它的人。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决心和勇气,再厉害的武器也救不了你。” 姜离离抬起头,目光坚定:“我明白。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宫紫商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开始吧。先从最简单的瞄准开始。” 姜离离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袖箭。她的手指不再颤抖,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她知道,这条路不会轻松,但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姜离离站在宫紫商的工坊里,手中握着一把刚刚组装好的袖箭,指尖微微发凉。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靶子,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里回荡。 “瞄准的时候,眼睛要盯住目标,手腕要稳,呼吸要均匀。”宫紫商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而有力,“别急着发射,先感受一下武器的重量和平衡。” 姜离离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的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眼神逐渐聚焦。靶子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清晰,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个小小的红心。 “砰——”袖箭破空而出,稳稳地钉在了靶子的边缘。 “还不错,第一次就能射中靶子。”宫紫商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离红心还差得远呢。” 姜离离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知道,自己离真正的掌握还差得远。但她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时间气馁。她必须尽快学会这一切,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中生存下去。 “再来。”她低声说道,重新装填了一支袖箭。 宫紫商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执着有些意外,但很快便点了点头:“好,那就再来。” 从那天起,姜离离的生活彻底改变了。她每天天不亮就来到宫紫商的工坊,直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手指被金属划破,手掌被火药灼伤,但她从未停下。 “姜离离,你疯了吗?”宫紫商看着她又一次熬夜研究火铳的构造,忍不住皱眉,“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姜离离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她的目光依然坚定:“我没时间休息。我必须尽快学会。” 宫紫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真是个卷王。” 姜离离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继续研究手中的图纸。她知道,宫紫商说得对,她的确是个卷王。 零碎的记忆里,似乎从小到大,她总是比别人更努力,更拼命。无论是读书、绣花,还是现在学习制造武器,她都不允许自己落后。 “我不能输。”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我不能输给那些想要害我的人。” 然而,学习的道路并不顺利。火铳的构造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每一个零件都需要精确的打磨和组装,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整个武器失效。姜离离第一次尝试组装火铳时,失败了整整十次。 “为什么总是卡住?”她咬着牙,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 宫紫商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火铳的构造很精密,不是你用力就能解决的。你需要耐心,需要技巧。” 姜离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挫败:“可是我没有时间慢慢学。我必须尽快掌握。” 宫紫商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姐妹,我知道你很急,但有些事情急不来。你必须先学会走,才能跑。” 姜离离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姜离离开始放慢脚步,专注于每一个细节。她不再急于求成,而是耐心地研究每一个零件的构造,反复练习组装和拆卸。她的手指逐渐变得灵活,眼神也变得更加专注。 “原来是这样。”她低声喃喃,终于在一次尝试中成功组装了一把火铳。 宫紫商看着她手中的火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进步很大。” 姜离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还不够。我还需要学习更多。” 宫紫商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 火铳的制造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复杂的暗器设计和火药调配。姜离离第一次尝试调配火药时,差点引发了一场爆炸。 “砰——”一声巨响,工坊里弥漫着浓烟和火药的味道。 “姜离离!”宫紫商冲进工坊,看到姜离离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把烧焦的火药。 “我没事。”姜离离咳嗽了几声,眼中却没有一丝退缩,“只是比例没调好。” 宫紫商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你这样太危险了。火药的调配需要极其精确,稍有不慎就会出大事。” 姜离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我知道了,我会更加小心。” 宫紫商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再教你一遍,姜离离。但你必有必须答应我,不能再这么莽撞。” 姜离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宫紫商。” 姜离离开始学习火药调配。她每天都会记录下每一次实验的数据,反复调整比例,直到找到最完美的配方。她的手指被火药灼伤,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研究而布满血丝。 宫子羽站在工坊门外,看着姜离离弓着背在烛火下研磨铁片。她束发的绸带早已松脱,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颈侧,握着锉刀的手指关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当啷——\" 铁片突然从她指间滑落,在石砖上撞出清脆声响。姜离离茫然地盯着指尖渗出的血珠,竟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又要去捡。 \"够了!\"宫子羽大步跨进工坊,一把扣住她手腕。触手冰凉的温度让他心惊,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在细微发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烧?\" 姜离离睫毛颤了颤,视线好半天才聚焦在他脸上:\"最后三枚...今晚定要...\" 话未说完便是一阵晕眩。宫子羽及时扶住她单薄的肩膀,嗅到她衣襟间若有若无的安神香灰——这丫头竟把安神香当提神药用。他心头窜起无名火,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姜离离突然挣扎,指甲抠进他手臂布料,\"宫紫商说...\" \"她说什么我不管,要学也要明日再学!\"宫子羽难得沉了脸色,抱着人往寝殿走。怀中重量轻得过分,隔着衣料都能摸到硌手的肩胛骨。路过回廊时月光倾泻而下,照出她眼下一片鸦青。 寝殿门\"吱呀\"推开,姜离离刚沾到床榻便又要起身:\"我的图纸...\" \"在这里。\"宫子羽从她袖中抽出一卷染血的绢布,喉结动了动,\"我给你收着,睡醒就还你。\"烛光里他的轮廓格外温柔,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乱发,\"听话,嗯?\" 窗外忽然传来冷笑。 宫远徴抱臂倚在雕花窗棂上,月白衣角沾着夜露。他歪头打量姜离离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指,突然翻进屋内:\"这么想死不如直接跳崖,省得浪费宫门药材。\" \"远徴弟弟...\"宫子羽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谁是你弟弟?\"少年指尖寒光乍现,在姜离离颈侧轻轻一点。看着少女瞬间软倒的身影,他嫌弃地甩甩手指:\"聒噪。\" \"你!\"宫子羽慌忙接住昏睡的姜离离,掌心贴着她滚烫的额头,\"怎么能随意点人睡穴?\" \"不然听你们唱《怜香惜玉》到天明?\"宫远徴翻了个白眼,从腰间锦囊弹出一粒药丸,\"安神香混着紫述花粉用,没七窍流血算她命大。\"他突然凑近宫子羽耳畔,吐息带着药草清苦,\"羽公子这般体贴,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喂药?\" 最后几个字说得百转千回,惊得宫子羽后退半步。少年见状笑得花枝乱颤,转身跃上屋檐时还不忘嘲讽:\"再盯着看眼珠子要掉出来咯——\" 夜风卷着余音消散,宫子羽低头看着怀中人。姜离离即使在梦中也不安稳,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嘴里含糊念着\"机簧火药\"。他轻轻将人放平,掖好被角时触到她袖中硬物——是把未完工的袖箭,箭槽里还卡着半片染血的柳叶刀。 第7章 云之羽7.2 第二日 姜离离是被阳光烫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杏眼。宫紫商托着腮坐在床沿,发间金丝缠成的蝴蝶簪子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颤:\"哎呀呀,这睫毛长得能停蜻蜓呢。\" \"紫商?\"姜离离刚要起身就被按住肩膀。 \"别动别动。\"宫紫商指尖拂过她手腕内侧的淤青,突然凑近她耳畔压低声音,\"听说昨夜有人被羽公子抱了一路?\" 姜离离耳尖瞬间烧起来:\"是...是宫远徴...\" \"哦——\"宫紫商拉长音调。 姜离离赶紧起身洗漱。 等洗漱好换好衣裳,宫紫商便顺手把药碗塞进她手里,\"所以是子羽弟弟抱你,远徴弟弟点你,两个好弟弟伺候你一个?\"她边说边用绢帕捂着嘴笑,发间蝴蝶簪的触须扫过姜离离泛红的脸颊。 瓷勺\"当啷\"撞在碗沿,姜离离呛得直咳嗽。宫紫商连忙给她拍背。 姜离离正手忙脚乱地擦拭药渍,忽见宫紫商揪着帕子跺了跺脚:\"要死要死,若是金繁也这般待我...\"她突然捂住绯红的脸颊,绣着金线牡丹的广袖滑落,露出腕间系着的玄铁令牌——那分明是金繁的侍卫令。 \"你连他令牌都偷来了?\"姜离离惊得忘了手上动作。 宫紫商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跳起来,又娇羞地绞着帕子转了个圈:\"说什么偷!这是定情信物!\"她突然把帕子咬在唇间,踮着脚尖学戏台上的小娘子碎步挪动,\"那日他救我被毒蜂蜇伤,我替他吸出毒血时...哎呀!\"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扑倒在锦被堆里,发间蝴蝶簪的银丝勾住了床帐流苏。姜离离正要帮忙,却见她突然掏出面菱花镜,对着镜子练习含羞带怯的眼波:\"金侍卫~今日的晚膳可要尝尝人家新学的八宝鸭~\" 宫紫商猛地坐直身子,从袖中摸出把金丝缠成的玫瑰,每片花瓣都淬着寒光:\"上回我这般说时,他竟回我''大小姐若是闲得慌,不如练练暗器准头''。\"她突然把玫瑰掷向梁柱,金针齐齐钉入房梁,排成个歪歪扭扭的\"繁\"字。 姜离离望着随银针簌簌落下的木屑,突然想起之前在后院看见的场景——金繁将浑身湿透的宫紫商裹进大氅时,冷峻的眉眼比春雪消融还快。可这些话刚到嘴边,就被宫紫商塞了满手的香囊堵回去。 \"你看这个!\"她抖开香囊露出内衬,密密麻麻绣满\"金\"字,\"我特意用孔雀翎混着乌金丝绣的,夜里会发光呢!\"说着突然扑到窗前对着日头高举香囊,\"这样他巡夜时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 庭院里金繁正扶着刀柄走过月洞门,玄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宫紫商瞬间变成被掐住脖子的鹌鹑,慌乱间竟把香囊塞进姜离离的汤婆子里。 等那道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她才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鬓角珍珠耳坠晃得比心跳还急。 \"怂什么?\"姜离离憋着笑戳她腰间软肉,\"方才不是还说要给他炖八宝鸭?\" 宫紫商突然抓起姜离离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摸!这心跳得比暴雨梨花针的机簧还快!\" 窗外忽有人轻咳。 金繁去而复返,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 \"说什么?\"宫紫商猛地转身。 \"说你若再往姜汤里加十全大补丸...\"金繁突然别开脸,喉结动了动,\"就拆了商宫的大门。\" 姜离离看着那碗姜汤飘着参须,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等姜离离用过早膳,宫子羽带着金繁,以及不请自来的宫远徴齐聚一堂。 姜离离捏着半截安神香的手微微发抖,香灰簌簌落在青石砖上。宫远徴蹲在香炉前,银质护腕折射着冷光,指尖碾碎的紫色花粉像干涸的血迹。 \"紫述花产自西域,与中原安神香长期混用会身体不适,最终七窍流血而死。\"少年突然抬眸,眼尾红痣随着冷笑轻颤,\"姜姑娘这是嫌命长\" \"我不知道,我和照顾我的侍女说白日想要提神醒脑的香,晚上再帮我点安神助眠的香。至于紫述花我今日还是头一回听说\"姜离离神色有些凝重。 \"三日前我见小满替你换过香炉?\"宫子羽转头看向金繁,后者立刻按住腰间佩刀,玄铁刀鞘撞出清脆声响。 廊下突然传来瓷盏碎裂声。 众人冲出门时,只见侍女小满瘫坐在月洞门下,打翻的茶汤在青砖上蜿蜒成蛇。宫远徴指尖银针比日光还刺眼:\"跑什么?\"少年广袖带起的药香惊飞了檐下燕雀。 \"奴婢...奴婢只是...\"小满哆嗦着往后缩,瞳孔猛地收缩,\"不关我的事!都是她们逼我换的香!\" 金繁的刀鞘已经抵住她咽喉:\"她们?\" 宫紫商拽过姜离离退后三步,这个时刻,她们没武功的要保护自己不给大家添麻烦。 \"她们是谁?\"姜离离有些急切。 小满颤抖着说出几名侍女的名字。这些人姜离离都没有印象,她平时忙着学习武器,基本待在商宫,羽宫也只是她的落脚点 ,她都没怎么关注。 \"是花房的侍女黄悦和针线房的侍女李馨\"宫子羽知道这些人,姜离离在羽宫的侍女都是他安排的。 \"还有徴宫药库的记档册,上个月少了三钱紫述花粉。\"宫远徴从袖中抖出本泛黄账册,指尖点在某个被墨渍晕染的名字上,\"有趣,取药人写的是羽宫掌事嬷嬷。\" 宫子羽脸色骤变,祖母绿的腰佩撞在栏杆上发出闷响。他记得清楚,那位嬷嬷早在半月前就告老还乡了。 \"金繁等会随我去趟西厢。\"宫子羽转身时大氅扫过姜离离的手背,残留的龙涎香裹着寒意。宫远徴点穴控制住小满。 \"宫远徵你再帮忙看看房内有什么不妥。\" 宫远徴嗤笑着弹飞指尖花粉,坐等在一旁。 宫紫商帮着姜离离整理房间,重点放在衣服首饰配饰,以及房内的绿植上。 宫远徴倚在雕花窗边把玩着银针,日光透过茜纱在他眼睑投下血色暗影。忽然他鼻翼翕动,银针倏地刺入姜离离挂在屏风上的藕荷色襦裙。 \"这熏香倒是别致。\"少年指尖捻着针尖紫雾,突然将整件衣裳抛进铜盆。清水瞬间沸腾般咕嘟冒泡,浮起层诡异的金沫,\"西域曼陀罗混着岭南蛇心藤,熏足七七四十九日...\"他转头盯着姜离离骤然苍白的脸,\"姜姑娘便可去阎王殿跳霓裳羽衣舞了。\" 姜离离踉跄着扶住妆台,铜镜映出她颈后细密的冷汗。宫紫商突然抓起妆奁里的玉梳掷向窗边绿萝,翡翠叶片应声碎裂,露出藏在泥土里的赤色根茎。 \"赤箭蕨?\"宫远徴用银簪挑起还在渗血的根须,嘴角勾起残忍的笑纹,\"此物与曼陀罗香气相冲,久闻者会夜夜惊梦。\"他指尖稍一用力,猩红汁液便顺着银簪滴落,\"倒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好法子。\" 姜离离望着梳妆镜前枯萎的茉莉,想起这些日子总在寅时惊醒,原以为是忧思过重,结果是遭人暗害……她攥着宫紫商衣袖的指节瞬间发白。 \"离离,跟我回商宫!这里不能待了\"宫紫商她边说边拉着姜离离要走。 宫远徴冷笑一声踢翻铜盆,漫出的毒水腐蚀得青砖嘶嘶作响:\"商宫?宫紫商你怕是忘了上个月谁把火铳当爆竹玩,炸了半间兵器库?\" \"总比羽宫强!\"宫紫商突然扯开姜离离的妆匣暗层,数十枚淬毒银针整整齐齐码在孔雀绒上,\"离离这些防身物件,可比某些人的草包侍卫靠谱多了。\"说着故意朝金繁方向瞥去,耳坠珍珠却出卖了她乱颤的心跳。 金繁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突然转身大步走向月洞门:\"属下去找那两个侍女。\"玄色衣摆扫过石阶时,一片枯叶被凌厉剑气削成两半。 宫子羽摩挲着玉扳指沉吟片刻,忽然解下大氅披在姜离离肩上:\"西厢那边...\"他话未说完便被宫远徴打断。 \"宫子羽你与其在这儿当暖炉,不如查查羽宫近三个月的采买单子。\"宫远徴从袖中抖出张药方拍在案上,朱砂写的\"紫述花\"三字艳如泣血,\"能在你眼皮底下做手脚,这宫门怕是要改姓了。\" 宫子羽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他才刚上任没多久,哪里会知道什么采买单子,之前都是父亲和大哥在管。 西厢房内,金繁的刀尖正挑开最后一只樟木箱。陈年檀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空荡荡的箱底只余几缕银白发丝。 宫子羽俯身拾起落在窗棂的灰烬,指尖搓开时瞳孔骤缩——是未烧尽的账册残页,隐约可见\"庚辰年腊月\"的字样。 \"她们倒是扫得干净。\"宫子羽冷笑,月光将他侧脸镀成冷玉。忽听隔壁传来瓷器碎裂声,金繁的刀已劈开木门。 两个侍女正蜷在墙角撕扯信笺,纸屑雪花般落进炭盆。较年长的那个突然将什么塞进口中,金繁箭步上前掐住她下颚,却见一缕黑血从唇角溢出。 \"是藏在齿间的毒囊。\"宫子羽蹲下身,翡翠扳指映着垂死之人涣散的瞳孔,\"另一个呢?\" 年轻侍女突然疯笑,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抓向自己咽喉:\"你们永远别想...\"话音戛然而止,金繁的刀鞘已击碎她腕骨。然而那癫狂笑意却更盛:\"执刃大人猜猜,姜姑娘喝过几回商宫送来的雪蛤羹?\" 宫子羽猛地攥紧她衣襟,侍女脖颈顿时勒出血痕。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她眼中怨毒的愉悦:\"三日前徴宫丢的可不是紫述花,而是...\" 破空声骤起,一枚银针洞穿她眉心。宫远徴踏着夜雨走进来,药囊上的铃铛随步伐轻响:\"聒噪。\"他鞋底碾过地上血泊,在宫子羽森冷的目光中轻笑,\"怎么?执刃要为了个死人跟我动手?\" 暴雨冲刷着檐角铜铃,混着金繁收刀入鞘的铮鸣。宫子羽松开已然僵硬的尸体,沾血的掌心按在窗棂上:\"传令下去,今夜起羽宫所有入口之物,需经徴宫查验。\" 宫远徴把玩着染血的银针,忽然贴近宫子羽耳畔:\"宫子羽你可认真搜查要好好整顿羽宫,别再蠢得让人看不下去了!\" \"宫远徵 ,你这家伙\"宫子羽被宫远徴嘲讽不由跳脚。 接下来姜离离她暂时搬到商宫去,宫子羽经常联合金繁宫远徵一起调查侍女,可惜小满知道的不多。 她所知道的也只是简单的信息,比如那两个侍女是因为嫉妒姜离离,觉得姜离离不配为宫子羽的新娘,才威胁她,让她下毒手。 这说法完全无法说服众人,但想要更多消息恐怕是无法从小满口中得出。 而羽宫已经离宫的掌事嬷嬷,他们需要能出宫门的人手去做调查,毕竟宫门规矩,他们这些公子侍卫不让出宫门。这就需要经常外出做生意的宫尚角帮忙了,可惜宫尚角至今还在宫外办事情,未归。 他们的调查暂时陷入僵局。 第8章 云之羽8.1 宫尚角策马转过山道时,暮色正爬上宫门青瓦。宫门前的灯笼随风晃了晃,檐角铜铃还没响起来,就听见少年清亮的嗓音划破暮色:\"哥!\" 宫远徴从门廊阴影里蹦出来,玄色锦袍上的银线昙花在术夕阳里绽开细碎的光。他跑动时腰间药囊叮当作响,活像只撒欢的玄猫,却在离宫尚角三步远时急急刹住脚步,把沾着草叶的靴子往袍摆下藏了藏。 \"又去试新毒了?\"宫尚角翻身下马,玄铁护腕擦过弟弟发顶,替他摘下半片竹叶。 少年耳尖瞬间染上红晕,却梗着脖子去接兄长卸下的墨色大氅:\"嗯嗯,我的毒总要精进些,免得被蠢人拖后腿。\"这里特指宫子羽!他跟着宫尚角往茶室走,绣着暗纹的衣摆扫过青石砖,惊起几只正在啄食的雀儿。 茶案上龙涎香刚燃到第三个刻度,宫远徴已经跪坐在蒲团上滔滔不绝。他说话时总不自觉拨弄腰间玉佩的流苏,银铃铛在暮色里荡出细碎的光晕:\"...宫子羽查了几天连半钱紫述花都找不齐,那姜姑娘的毒若等他们来解,怕是头七都过三回了!\" 宫尚角执壶的手顿了顿,滚水冲开君山银针的嫩芽,氤氲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笑意:\"你倒是上心。\" \"谁让徵宫的解毒丹金贵得很!\"少年突然拔高声音,\"前日我去送药,正撞见那蠢货给姜姑娘喂枇杷露——中了赤箭蕨毒的人哪能碰枇杷膏?气得我当着他面把整罐糖浆倒进荷花池!\" 暮色透过茜纱窗,在宫远徴气鼓鼓的脸颊上投下斑驳光影。宫尚角将茶盏推到他面前,看着少年捧起杯盏时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分明是特意用寒潭水泡的君山银针,正是弟弟最爱的喝法。 \"听说姜姑娘的毒需要至亲心头血?\"宫尚角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上昙花纹路。 \"不需要心头血,哥看这个!\" 宫尚角接过药瓶时,少年脸上已漫上得意之色:\"赤箭蕨混着曼陀罗的毒,用雪魄蟾蜍的唾液配着雷公藤熬了三天三夜...\"他尾音雀跃地上扬,\"昨日喂姜姑娘喝下最后一剂,今晨诊脉时余毒都清干净了。\" \"比预计快了。\"宫尚角指尖擦过弟弟袖口沾着的药渍,玄铁护腕映出少年骤然亮起来的眼睛,\"看来那本《南疆毒经》没白给你寻。\" 宫远徴嘴角上扬\"宫子羽还当我诓他,说什么至亲心头血...\"他嗤笑着往嘴里丢松子糖,\"那蠢货当真还想试试如果换个人的心头血可不可以,结果被金繁拦腰抱住,那模样活像只扑腾的胖头鱼!\" 茶案上龙涎香刚燃到第五个刻度,少年已从袖中掏出改良过的针盒。墨色机括在他掌心转动\"我把解药方子刻在针筒夹层了——若再有人下毒,这玩意扎进皮肉的瞬间就能解毒。\" 宫尚角执壶的手顿了顿,氤氲水汽里浮着弟弟期待被夸的神情。他从怀中取出卷泛黄绢帛:\"西域找到的《九黎机关谱》,正配你新制的暗器。\" \"哥!\"宫远徴激动地扑过去时带翻了茶盏,宫尚角连忙让他慢点,这都是他的,不要急。 宫远徴笑眯了眼,像只得到满足的猫咪,哥哥对他真好! 窗外忽有夜风穿廊而过,送来阵阵昙花香角宫外突然响起金繁的脚步声:\"徵公子,姜姑娘说...\" \"说她脉象平稳神清气爽?\"少年懒洋洋倚着凭几,指尖银针将松子糖钉在案上,\"劳烦转告宫子羽,若再把人照顾到中毒,我不介意把解毒丹换成含笑半步癫。\" \"哥,这趟出去查到什么了?\"宫远徵端着茶看着宫尚角正往剑穗上缠新的墨玉珠。 宫尚角没抬头,指尖在珠子上摩挲:\"旧尘山谷往北三十里,发现两具无锋刺客的尸体。\"他突然捏碎一颗珠子,玉屑簌簌落在衣摆上,\"尸体喉骨碎裂的手法...是无锋特有的。\" \"哥是说无锋内斗..\"宫远徵表情兴奋起来。 \"还不确定。\"宫尚角突然抬头,烛火在他眼尾拖出细长的阴影,\"再说说家里的事\" 宫远徵盘腿坐在蒲团上,顺手把茶盏往哥哥面前推:\"那我从哥离开那晚说起,那晚简直乱成一锅粥!先是郑南衣在房里被银簪捅死,姜离离浑身是血晕在她屋里。长老们差点直接给姜离离定罪,结果宫子羽那傻子非说凶手另有其人。\" \"哦?\"宫尚角端起茶盏,茶汤表面映出他微微挑起的眉梢。 \"最可疑的就是那两个跳得最欢的。\"宫远徵掏出块帕子抖开,上面沾着暗褐色药渣,\"云为衫给姜离离送过安神药,可药渣里掺了曼陀罗粉。上官浅也去了姜离离房间,倒是没查出什么\" 宫尚角放下茶盏,\"她们有不在场证明吗?\" \"云为衫说整晚在绣花,可她那件绣品上的露水痕迹分明是子时后才有的。\"宫远徵冷笑,\"上官浅更离谱,非说自己亥时就睡了,结果她窗台上的紫藤花沾着夜露——那花卯时才会开!\"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宫尚角指尖的墨玉珠破空而出。夜枭的惨叫刺破寂静,他掸了掸衣袖:\"姜姑娘现在如何?\" \"被宫紫商藏在商宫养伤呢。\"宫远徵突然压低声音,\"哥,我验过郑南衣的伤口,簪子入心两寸七分——这力道绝非常人能有。但最蹊跷的是...\"他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截染血的孔雀尾羽簪头,\"簪子断口有被内力震过的痕迹。\" 宫尚角突然起身,大氅带起的风扑灭了最近的那盏灯:\"去查新娘们的籍贯。云为衫说来自梨溪镇?我上月路过时,那儿刚被山贼抢劫过。\" \"哥你的意思是?\"宫远徵跟着站起来,腰间银铃叮当乱响。 \"无锋最爱玩李代桃僵。\"宫尚角推开窗,月光漏进来照在他侧脸,\"找具梨溪镇新娘的尸体,比养个细作容易多了。\" 宫远徵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瓷瓶:\"这是从云为衫妆奁暗格找到的,哥你闻闻。\" 宫尚角拔开塞子轻嗅,瞳孔骤然收缩:\"朱颜碎?这不是宫门秘药,她怎么会有...\" \"不清楚,哥,最近女客院落我们都戒严了,让那些侍卫都守在那,不让那些待选新娘出来。\" \"嗯\"宫尚角顺手放下瓷瓶,\"这件事你先不用管,还有其他吗?\" \"有,就是姜离离中毒的事情,我们觉得宫门内部还藏着其他无锋刺客,我们把侍女都审问过了,就差那个离开宫门的羽宫掌事嬷嬷,哥,这个你要帮帮我们,我们实在出不去宫门。\" \"好,我来安排\"宫尚角觉得夜有些深了,让宫远徴先去休息,一切他会安排好的。 角宫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枭。宫尚角望着弟弟远去被灯火拉长的影子,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抓着毒虫来找自己的小哭包——如今这影子,已经能罩住大半个庭院了。 第8章 云之羽8.2 宫门角宫宫尚角回来的消息传来,女客院落的封禁也解除了。 上官浅和云为衫在谋划如何留下。 宫子羽选择了姜离离,宫远徴不参加选亲,如今只剩下一人。 女客院落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云为衫执黑子落定天元,棋盘上星罗密布如夜穹倒悬。上官浅捏着白子迟迟未动,忽而轻笑:“妹妹这棋路诡谲,倒像是照着《璇玑谱》残局摆的。” 云为衫指尖一顿——那是无锋密训时学来的古谱。 棋子\"咔\"地落在檀木棋盘上,云为衫抬眼:\"姐姐说笑,不过是残局消遣。\"她的目光扫过对方新换的藕荷色襦裙,裙摆用银线绣着振翅的夜蝶,在烛光里忽明忽暗。 上官浅忽然将棋篓一推,琉璃棋子哗啦啦滚了满地:\"妹妹还要装到何时?宫焕羽的棺木都快长草了,你连哭丧的机会都没有。\"她指尖划过云为衫素白的衣襟,\"这身孝衣,穿给谁看呢?\" 云为衫将茶盏推向棋盘边缘,碧绿茶汤映出上官浅骤然冷下的眉眼。 檐角铜铃忽响,侍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上官浅忽然拂乱棋局,白玉棋子叮咚滚入案底:“角宫辰时三刻换防,西跨院第三道月门有半柱香的空隙。”她蘸着茶水在案上画线,“云妹妹可敢与我赌一局?看谁能先让宫二先生‘请’我们留下。” 云为衫拾起沾水的棋子:“赌注?” “赢家取角宫东厢房。”上官浅指尖划过她腕间玉镯,“输家……去伺候那位徵公子。” 五更天未明,云为衫已立在藏书阁二层的木梯前。晨雾从雕花窗棂渗入,她抽出第三排《山河舆志》,书页间夹着的黄麻纸还残留墨香——那是昨夜上官浅用熏香诱她来寻的假线索。 果然,翻至七十六页时,半张泛红的纸条飘然落地。云为衫俯身欲拾,却见玄色袍角已先一步踩住纸笺。 “云姑娘对姑苏漕运图感兴趣?”宫尚角的声音裹着秋霜。 她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仰头:“公子说笑了,妾身找的是这个。”指尖轻巧勾起案几下的鎏金香囊,内里掉出枚残缺玉珏,“前日拾得此物,想着或许是哪位公子遗落的。” 宫尚角瞳孔微缩。那玉珏与他几日前丢失的一样,此刻却被云为衫用银线缠成禁步坠子。 “云姑娘从何处……” “西跨院莲池。”她将玉珏放入他掌心时,指尖若有似无划过掌心,宫尚角抿了下唇,收回手。 \"多谢云姑娘\" 角宫书房 上官浅正跪坐在角宫书房。她面前摊着三卷账册,朱砂笔在指尖转出绯色弧光。 “上月药材采买多支了二百两。”她忽然将账本推至宫尚角面前,“白芷市价每斤十二文,这里却记成二十文——公子不妨查查初七那日经手的是谁?” 宫远徵掀帘而入时,正撞见兄长凝神审视账目。 “哥!这女人在挑拨离间!”少年抓起账本,“初七是我亲自……” “亲自什么?”上官浅笑吟吟截断话头,“亲自去城南买了三斤糖渍梅子?那日有侍女在西市见过徵公子,您腰间挂的荷包,绣的可是并蒂莲?” 宫远徵霎时涨红了脸——那荷包正是他偷溜出宫门的证据。 宫尚角合上账册:“上官姑娘对数字倒是敏锐。” “家中曾有十三间药铺。”她垂眸掩去冷光,“后来被无锋烧得只剩灰烬,这些把戏……我闻着灰烬味都能辨出来。” 暮色四合时,云为衫被请入书房。宫尚角面前并排放着两枚玉牌:一枚刻着“璇玑阁”,一枚刻着“金算堂”。 “云姑娘擅辨机关暗语,上官姑娘精通账目侦查。”他将鎏金香囊悬在两人中间,“宫门正缺这样的眼睛。” 上官浅忽然轻笑:“公子不怕我们是无锋细作?” “若是细作,此刻该急着表忠心。”宫尚角推开北窗,夜风卷着演武场的铁器声涌入,“给你们三日,查出药材账目里的蛀虫。” 云为衫接过玉牌时,指尖触到内侧凹凸的纹路。她与上官浅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屈膝:“定不负公子所托。” 铜漏将子时的月光碾成细沙,宫远徵攥着药杵在钵里狠狠碾过,薄荷碎屑混着冰片溅上袖口。他盯着案几上那卷被朱笔圈得密密麻麻的账册,终于忍不住将药杵往案上一扔。 \"哥!那上官浅查账时连算盘都不用打,瞥一眼就能看出三年前的错漏!还有云为衫——\"少年抓起砚台边的纸条,\"她能在精准翻出无锋在姑苏的暗桩记录,这像是养在深闺的绣花枕头?\" \"哥,上官浅和云为衫两个人有问题,她们……\"宫远徴有些焦急,生怕自家哥哥被这两个女人骗了。 谁家大家闺秀在宫门风声鹤的时候还想这么表现积极,只有要留下的无锋刺客了。 \"嗯,我知道\"宫尚角吹了吹杯中的茶。 \"你知道,哥,难道你是故意设计?\"宫远徴看着宫尚角握着狼毫的手腕悬在半空,墨汁顺着笔尖滴在宣纸上,晕开一朵狰狞的墨梅。 \"你可知雾姬夫人最爱在惊蛰日采买檀香?\"他突然将账册翻到惊蛰那页,\"今年她订的量,够把羽宫熏成香炉。\" 宫远徵凑近细看,账目上檀香数量确实是往年的三倍。窗棂外忽有夜枭掠过,羽翼掀起的风扑灭了最近那盏烛台,宫尚角的面容瞬间浸入阴影。 \"哥是觉得...雾姬夫人有问题?\"少年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淬毒的暗器囊。 宫尚角用火折子重新点燃蜡烛,跃动的火光在他眉弓投下深深沟壑:\"上月十六,她房里燃的是鹅梨帐中香。\"他将砚台轻轻一转,墨影在账册惊蛰日期的位置晃了晃,\"这种香需用十年陈的崖柏,可库房记录显示...\" \"她领的是新制的沉水香!\"宫远徵瞳孔骤然收缩,\"这些细节连金繁都未必察觉,上官浅竟能一眼看穿?除非她提前预知...\" 话音戛然而止。 \"所以哥是故意让她们查账?\"少年呼吸急促起来,\"那些错漏根本就是你故意弄出的?\" \"嗯,三年前的采买记录,我改动了七处。\"宫尚角忽然将茶汤泼在账册上,墨迹遇水晕染,竟浮现出暗红色的诡异图腾,\"上官浅若能指出五处以上,便坐实了她接触过真正的宫门旧档。\" “那我们可以立刻抓捕她们吗?”宫远徴有些兴奋。 \"不,再过一段时日是上元灯会,她们说不定会想要出宫门,到时候引蛇出洞,瓮中捉鳖!\"宫尚角拍了拍宫远徴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 少年露出虎牙轻笑:\"好的,哥哥,我听你的。\" 更漏声里,两盏茶渐渐凉透。 鎏金香炉吞吐着青烟,烛火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宫子羽望着阶下跪坐的十二位新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执刃玉佩的云纹。这是他第一次以执刃身份主持选亲,连呼吸都带着檀香熏染过的郑重。 \"姜氏离离。\"他听见自己声音微哑,目光掠过那抹藕荷色身影时,袖中掌心已沁出薄汗。少女仰起脸时,额间垂落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像是春日沾了晨露的梨花枝。 金丝楠木案几后传来长老们赞许的私语,这个选择再稳妥不过。宫子羽正要松一口气,忽闻玉器相击的清脆声响自身后传来。 \"云为衫,上官浅。\"宫尚角的声音带着雪水淬剑的冷冽,玄色大氅扫过青砖时扬起细小的尘粒。他径自走到两列新娘之间,衣服上金线绣制的螭龙纹在烛火下泛着暗芒,\"这二人,我都要。\" 满室寂静中,三长老手中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细纹。宫子羽霍然起身\"这不合规矩!\" \"宫门祖训只说不得强占他人所选。\"宫尚角转身时,大氅在身后翻卷如夜枭展翼。他指尖拂过云为衫鬓边的素银簪花,却在触及上官浅袖口金线牡丹时蓦地收拢五指,\"倒是子羽弟弟该多读读《问心录》,莫要总让长老们费心。\" 至此宫门选亲落下帷幕,其余未被选中的新娘将在第二日都被送离宫门。 第8章 云之羽8.3 角宫 被接到角宫的上官浅和云为衫彼此对视一眼,云为衫扬眉主动走向东厢房,那是她赢得的。 至此两个新来的新娘分别入住角宫。 上官浅的绣绷上停着对金丝雀,孔雀蓝的尾羽在晨光里泛消息着粼粼波光。她撂下银剪子,指尖抚过云为衫绣到一半的玉兰帕子:\"妹妹这双面绣倒是别致,只是这叶脉走向...\"指甲勾断一根柳绿丝线,\"像极了被夜雨打蔫的残叶。\" 云为衫将断线灵巧地打了个连环结:\"姐姐这对雀儿倒是活灵活现,只是这金线...\"指尖掠过雀鸟脖颈,\"绣得太紧,仔细勒断了气。\" 绣房外忽传来玉铃轻响,十二幅湘妃竹帘卷起。金复捧着两匹流光缎立在阶前:\"角公子说,上元节要佩姑娘们绣的香囊。\" 上官浅的指甲在缎面上刮出细痕:\"听闻妹妹在梨溪镇是有名的绣娘?\"她抽出一缕银线对着日光细看,\"怎么这劈线功夫,倒像是...\"突然轻笑出声,\"像是初学的小丫头?\" \"总比某些人强。\"云为衫将绣针别在鬓边,抽出四十八色丝线在木架上铺成虹霓,\"拿着苏州绣娘代工的帕子,硬说是自己熬了三宿的活计。\"她忽然举起上官浅昨日\"不慎\"遗落的绣绷,背面赫然藏着半朵未拆的苏绣标记。 窗外惊起两只画眉,扑棱棱撞碎了满室光影。上官浅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绽开三月桃花般的笑:\"角公子昨儿还夸我绣的竹叶青翠,特意要了去佩在墨玉珏上呢。\" 云为衫的绣针蓦地刺破指尖,血珠洇在月白缎面上,倒像朵含苞的朱砂梅。她突然将绣架转向东南,借着透进来的天光轻呼:\"哎呀,姐姐这对金丝雀的眼睛...\"葱指捏起绣绷对着窗棂,\"怎么用的褐丝而不是墨丝?远看倒像患了翳症。\" 此次争锋相对二人平手。 然而厨房里的硝烟比绣房更呛人。 上官浅将醒好的面团摔在木案上,金丝蜜枣在青瓷碗里堆成小山。她瞥见云为衫正在调翡翠虾饺的馅料,\"妹妹这虾仁剁得这般细碎,不知道的还当是给没牙的老妪备膳呢。\" \"总好过某些人。\"云为衫将青虾仁在冰水里过第三遍,\"把鲜笋切成指节粗,怕是角公子要疑心角宫克扣了菜刀。\"她故意将玉兰片切得薄如蝉翼,对着日光竟能透出窗棂的万字纹。 蒸笼腾起的热气里,上官浅突然端起杏仁豆腐走近:\"听说妹妹在老家常做甜汤?\"鎏金勺子在瓷盅里搅出旋涡,\"可要尝尝我这道冰酿杏酪?\"说着舀起一勺就往对方唇边送。 云为衫偏头避让,袖中却滑落个珐琅盒。上官浅瞳孔微缩——那正是她昨日\"遗失\"的玫瑰胭脂。只见云为衫用尾指蘸了点胭脂抹在虾饺皮上,粉白面皮顿时绽开晚霞:\"姐姐教的方法果然好,这颜色...倒像某人急了眼的脸。 那是她准备涂在脸上勾引宫尚角时用的! 酉时的钟声撞碎夕阳时,金复来取食盒的脚步都比平日急三分。云为衫的翡翠虾饺盛在荷叶边玉碟里,上官浅的金丝蜜枣糕摞成玲珑塔,两盏冰糖雪梨羹在琉璃碗中映出相似的涟漪。 宫尚角执银箸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他先夹起上官浅做的蜜枣糕,对着烛光端详那层金丝\"这拔丝火候很不错...\" 转头看向云为衫的虾饺时,他忽然用筷尖挑开面皮:\"虾仁剁得太碎,鲜味都散了。\"却在瞥见内馅里掺着的桃花瓣时挑眉,\"不过这份巧思倒是不错...\" 上官浅绞着帕子看宫尚角将两盏甜羹并在一处,真是滴水不漏 ,雨露均沾呀! 三日后羽宫设宴,十二盏走马灯将回廊照得恍如白昼。上官浅端着新制的荷花酥走向主座时,云为衫的绣鞋正\"恰好\"踩住她曳地的裙摆。 \"姐姐这石榴裙倒是应景。\"云为衫扶住险些倾倒的托盘,\"只是这银线勾的并蒂莲...\"指尖拂过裙裾褶皱,\"怎么左边花瓣比右边多了三针?\" 上官浅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妹妹观察得仔细,不如猜猜我往荷花酥里添了多少勺糖?\"她忽然掰开酥皮,露出内里殷红的山楂馅,\"角公子不喜甜腻,这酸味...正配妹妹此刻的眼神呢。\" 廊下风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绞成麻花。她们都没看见宫尚角在转角处停驻,唇角扬起近乎温柔的弧度。 霜降这日,廊下的铜铃结了层薄冰。上官浅捧着鎏金手炉撞开药房的门,貂绒斗篷上还沾着细雪。 \"角公子说我的梅花小楷颇有卫夫人风骨,特意让我誊抄《璇玑谱》。\"她举起书卷,墨香混着白梅冷香在暖阁里散开,\"妹妹若是得空,不如帮我研墨?\" 云为衫抽手拿过书卷\"姐姐这字确实娟秀,只是...\"突然翻出一页对着窗棂,\"誊到第七页时走神了吧?这个''炁''字的火字底,怎么写成犬旁了?\" 宫远徵噗嗤笑出声,药杵差点砸到自己的脚。上官浅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绽开梨涡\"誊书最忌分心,还不是因为昨儿夜里...\"她突然掩唇,眼波流转似春水,\"角公子非要让我教他调松烟墨。\" “是嘛”云为衫憋了口气,她将药杵往陶钵里重重一磕,真是无缘无故比较起来,心累。 这场雪直下到申时方歇。两人前后脚踩着积雪往角宫去,却在墨池轩前撞见宫尚角正在喂鹿。上官浅突然快走两步,锦缎鞋头精准踩住云为衫的裙裾。 \"公子!\"她解下白狐裘要往宫尚角肩上披,\"天寒地冻的...\"话音未落,云为衫已经将鎏金暖炉塞进男人掌心:\"喝口姜茶驱驱寒。\" 宫尚角退后半步避开两人的殷勤,鹿群受惊般四散逃开。他摩挲着暖炉上錾刻的云纹,突然开口:\"你们同时找我,有事?\" \"我想去旧尘山谷买些绣线。\"上官浅抢先道,\"前日给公子绣的竹纹发带,若是能用姑苏的冰蚕丝就更好了...\"她故意将冻红的指尖往袖口缩了缩。 云为衫立刻接话:\"岭南新到的荔枝该入冰窖了。\"她掏出个锦囊倒出两粒干荔枝,\"上回公子说喜欢荔枝酿,鲜果做的才更美味...\" 宫尚角突然打断,\"想要出宫门可以,角宫往外西南角三里有梅林。\"他转身时腰间玉佩撞在刀鞘上,发出清响,\"谁能折回最完美的梅枝,我就应谁所求。\" 上官浅连夜翻遍《群芳谱》,天未亮就揣着银剪子出了门。她专挑半开的花苞下手,断口处斜切三寸,每支梅枝都带着未化的雪粒。回来时特意绕道云为衫窗前,将梅枝插满青瓷瓶。 云为衫却直到晌午才归来。她没带剪子,怀里抱着整株带土的梅树苗,根系裹着浸透的棉布。宫尚角俯身查看时,发现每朵梅花朝向都经过调整,恰好拼出《璇玑谱》首卷的星图。 \"死物再美终究凋零。\"她将树苗栽进墨池轩前的空地,\"公子若喜欢,年年都能看新花。\" 而上官浅的梅枝在暖阁里蔫了半日,她盯着案头败落的花瓣,忽然抚掌而笑:\"还是妹妹高明” 宫尚角正用银刀削去梅树多余的枝桠,闻言手腕微顿,刀刃反射的冷光划过两人面庞,他忽然将刀尖刺入树干三寸:\"几日后上元节,你们二人随我去旧尘山谷。\" 夜幕降临时,云为衫在回廊拐角堵住上官浅,想问下接下来上元节的打算。 上官浅反手扣住她命门,她看着云为衫退后两步,忽然将发间金簪掷向廊下灯笼。 灯笼纸破的瞬间,漫天流火照亮她眼底寒芒:\"不知妹妹已经得到多少宫门消息,可别出了宫门,拿不到解药...\"她贴近对方耳畔低语。 云为衫听到这话,瞬间明白这家伙是不想跟自己商量,她们是竞争关系! 第9章 云之羽9.1 宫子羽看着姜离离每天忙碌的身影,心中既心疼又无奈。她总是天不亮就起床,练武、研习暗器、帮忙处理商宫事务,几乎没有一刻停歇。 夜晚,她房间的灯火常常亮到深夜,书卷和兵器堆满了她的案头。宫子羽几次想劝她歇一歇,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终于这一天,他忍不住了。 “离离,你每天都这么辛苦,身体会吃不消的,你忘了上次你这么忙碌,结果导致被侍女钻了空子……。”宫子羽轻声说道,话音越来越缓。 他有些说不下去,上次的中毒事件也是因为自己疏忽导致的,那些侍女是自己亲自安排进羽宫照顾姜离离的,哪里会想到最后出了意外,羽宫都被人渗透透了,至今都没查出有效线索。 宫子羽自责地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劝姜离离。 姜离离抬起头,眼神坚定而冷静。她放下手中的书卷,直视着宫子羽:“子羽,你觉得我辛苦,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吗?” 宫子羽一愣,摇了摇头。 姜离离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缓缓说道:“我从小就知道,这世道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对你宽容。若想在这乱世中立足,就必须比别人更强。我练武、学暗器、帮忙处理商宫事务,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让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她转过身,目光如炬:“子羽,你天赋极高,却总是懒散度日。你可曾想过,若有一天危机来临,你拿什么去应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陷入危险,却无能为力吗?” 宫子羽被她的话震住了,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姜离离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真正的关心,不是让我停下脚步,而是与我并肩前行。你若真想帮我,就该让自己变得更强,而不是劝我放弃。” 她的语气渐渐柔和下来,走到宫子羽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子羽,你有潜力,只是缺少一份决心。我希望你能明白,努力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宫子羽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份坚定:“离离,你说得对。是我太懈怠了。从今天起,我会认真练功,不再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多。” 姜离离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才是我认识的宫子羽。我们一起努力,未来一定会更好。” 从那天起,宫子羽开始认真练功,不再懒散。他每天早起练刀,研习武学,甚至主动向姜离离请教暗器的技巧。两人的交流也多了起来,彼此之间的默契更深了。 姜离离看着他的变化,心中既欣慰又感动。她知道,宫子羽终于明白了她的苦心。 金繁的脚步声在长廊上急促响起,他的眉头紧锁,手中握着一卷刚刚查到的账册。他快步走进宫子羽的书房,见宫子羽正与姜离离低声讨论着什么,便直接开口道:“执刃,姜姑娘,我查到了一些异常。” 宫子羽抬起头,见金繁神色凝重,便示意他坐下:“慢慢说,发现了什么?” 金繁将账册摊开在桌上,指着其中几处标记:“这是贾管事最近几个月的账目记录。表面上看,一切正常,但我仔细核对后发现,有几笔大额银两的流向不明。而且,这些银两的支出时间,恰好与徴宫几次货物丢失的时间吻合。” 姜离离凑近看了看账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贾管事是徴宫的人,怎么会突然在徴宫的账目上动手脚?除非……他背后有人指使。” 宫子羽沉吟片刻,问道:“金繁,你还查到什么?” 金繁点头:“我暗中跟踪了贾管事几日,发现他最近频繁与一些陌生人来往,那些人行踪诡秘,不像普通商人。而且,贾管事似乎还在暗中打探徴宫的防卫布局。 晨雾未散,姜离离指尖摩挲着账册边缘泛黄的折痕,目光扫过金繁标注的银钱流向。窗外传来宫远徴训斥下人的声音,她与宫子羽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犹豫。 \"当真不告诉他?\"姜离离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檀木案几,\"贾管事毕竟是徴宫的人。\" 宫子羽将账册轻轻合拢,檐角铜铃被风撞出细碎清响:\"离离你记得上次宫远徴审问的侍女吗?结果人没撑过半刻钟就咽了气。\"他指尖在\"贾\"字上重重一划,\"若让他知晓,这活口怕是留不到明日破晓。\" 姜离离还是有些犹豫,如果直接告诉宫远徴,以他的性格,估计会直接冲去找贾管事,然后严刑逼问,要是问不出,等他炸毛,贾管事怕是真会如宫子羽所说没法活了,到时候线索又会断。 要知道他们已经好几次查东西都线索中断,没有下文了。 金繁抱剑立在阴影里补充:\"且贾管事在宫门经营二十载,若贸然处置,恐牵动其他暗桩。\" \"好,那先不告诉远徴,好了,子羽,金繁,此事不宜声张。贾管事在徴宫根基深厚,若是贸然揭发,恐怕会引起内部动荡。不如我们暂时按兵不动,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等他露出更多破绽,再一举拿下。\"姜离离最终同意。 宫子羽看向姜离离,点头赞同:“离离说得对。我们现在证据不足,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金繁,你继续暗中监视贾管事,务必小心,不要被他察觉。” 金繁郑重地点头:“明白,我会小心行事。” 姜离离又补充道:“另外,我们也要加强徴宫的防卫,尤其是货物仓库和账房,绝不能再让贾管事有机可乘。\" 接下来的几日,金繁暗中监视贾管事,发现他不仅与陌生人频繁接触,还在暗中调查宫门内其他人的情况,包括他们的家人。宫子羽和姜离离得知后,心中更加警惕。 宫子羽点头:“离离,你说得对。我们必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姜离离沉思片刻,说道:“子羽,我们可以从宫门内的其他人入手,查探他们的家人是否有异常。或许,幕后之人正是利用他们的家人作为要挟,逼迫他们为其效力。” 宫子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好,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查探宫门内其他人的情况,你继续关注贾管事的动向。金繁,你负责联络可靠的人手,暗中保护他们的家人。” 金繁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三人商议完毕,各自行动。宫子羽开始暗中查探宫门内其他人的情况,发现有几人的家人最近确实有些异常,或是突然搬家,或是行为反常。姜离离则继续监视贾管事,发现他最近频繁出入一处偏僻的院落,似乎在与人密会。 “那处院落,很可能是幕后之人的藏身之处。”姜离离低声对宫子羽说道。 宫子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离离,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查清楚幕后之人是谁,否则宫门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姜离离点头:“子羽,我们一起去那处院落查探,务必小心行事。” 夜深人静,宫子羽和姜离离悄然来到那处偏僻的院落。他们隐藏在暗处,仔细观察院内的动静。不久,他们看到贾管事匆匆走进院内,与一名黑衣人低声交谈。 “那人是谁?”宫子羽低声问道。 姜离离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看不清面容,但他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抬头,目光如电,直射向他们的藏身之处。宫子羽和姜离离心中一凛,迅速退后,避开了黑衣人的视线。 “我们被发现了。”姜离离低声说道。 宫子羽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离离,我们必须尽快查清楚那人的身份,否则宫门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姜离离点头:“子羽,我们回去再商议。此事不宜打草惊蛇,必须从长计议。” 两人悄然离开院落,心中却更加警惕。他们知道,幕后之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狡猾,而宫门内的危机,也正在悄然逼近 夜色深沉,宫子羽和姜离离刚回到羽宫,正准备进一步商议对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宫紫商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子羽,离离,你们在忙什么呢?我刚刚路过,看到你们神色凝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宫紫商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宫子羽和姜离离对视一眼,宫子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宫紫商。毕竟,宫紫商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她的聪明才智和敏锐洞察力在宫门内是出了名的。 “紫商,我们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宫子羽低声说道,随后将贾管事的异常行为、幕后之人的疑云以及他们查探到的线索一一告诉了宫紫商。 宫紫商听完,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贾管事是徴宫的人,如果他背后真的有人指使,那事情确实不简单。不过,你们没有告诉宫远徴?毕竟他可是徴宫宫主。” 姜离离点头:“没有。\"她有些尴尬。 宫子羽也傻笑着看天看地。 宫紫商听完姜离离的回答,看着宫子羽这幅装傻充愣的模样,她哪里还不明白。 她突然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盏都跟着跳了跳:\"你们这两个呆瓜!贾管事是宫远徴亲自提拔的副手,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等着被毒蛇咬脚后跟吗?\" \"可是远徴他......\"宫子羽话音未落,宫紫商已经旋风般冲出门外,石榴红的裙裾在夜色中翻卷如火焰。 徴宫药庐飘着苦艾的香气,宫远徴正在研磨药粉。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磨药粉,你宫里都快闹翻天了你估计都不知道!\"宫紫商焦急道。 \"什么?\"宫远徴有些懵逼,最近因为线索中断,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他难得安静下来要独自享受处理草药的过程,结果宫紫商一来就说这个,搞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宫紫商急忙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脱口而出,药杵\"咔嚓\"一声在青石臼里断成两截。 \"混账!\"少年宫主甩开染血的衣袖就要往外冲,被宫紫商一把扯住后领。月光映着他猩红的眼角,像只暴怒的小兽:\"放开!我要把那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吊在宫门上!\" \"然后呢?\"宫紫商突然松手,宫远徴踉跄着撞在药柜上,瓷瓶哗啦啦碎了一地,\"让全江湖都知道徴宫出了叛徒?让无锋的探子看我们手足相残?\" 宫子羽追到时,正看见宫远徴攥着断杵抵在宫紫商咽喉。寒光映着少年颤抖的睫毛:\"你们,凭什么替我做主?还是说你们根本不信任我,怀疑我是幕后黑手,是我指挥贾管事?\" \"不是不是,我们瞒你,是怕你冲动。\"宫子羽按住少年紧绷的肩膀,感觉掌下肌肉在微微颤抖,\"就像之前那个侍女,话还没问完,你就暴躁得一下子把人弄死......\" \"闭嘴!\"宫远徴突然暴起,淬毒的暗器擦着宫子羽耳畔飞过,钉入廊柱时腾起紫色毒烟。 所有人都被宫远徴的暴起惊到了,他们没想到宫远徴气性这么大,对着自家兄弟出手都这么狠,也不排除他一时气急攻心,不是有意为之的,但是气氛还是一时僵硬下来。 \"好了,我们在这吵闹不就正中那些无锋刺客的下怀,我们都是宫门子弟,要团结友爱。\"宫紫商打圆场拉起宫远徴的手和宫子羽放在一起。 两人齐齐浑身抖了抖,手迅速抽回。 宫子羽做了个恶寒的搞怪表情。 宫远徴撇了撇紧抿的唇瓣,算是回应,自此这件事翻篇。五人商讨怎么继续调查贾管事。 第9章 云之羽9.2 随着宫远徴的加入,调查的进展明显加快。宫远徴不仅对徴宫的内部事务了如指掌,还带来了许多宫子羽和姜离离未曾掌握的线索。然而,宫远徴并没有就此满足,他深知此事牵涉甚广,单凭他们几人的力量恐怕难以彻底查清幕后之人。 “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宫远徴在一次秘密会议上说道,“贾管事虽然是徴宫的老人,但他背后的人显然比他更有权势。我们需要更多的帮手。” 宫子羽皱眉:“帮手?现在宫门内人心惶惶,我们能信任的人不多。” 宫远徴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有一个人,绝对值得信任,而且他的能力和资源远超我们想象。” 姜离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宫尚角?” 宫远徴点头:“没错。尚角哥虽然平日里冷峻寡言,但他对宫门的忠诚毋庸置疑。而且,他在宫门内的威望极高,有他加入,我们的行动会顺利很多。” 宫紫商拍了拍手,笑道:“远徴,你果然是个哥控!不过,尚角哥确实是个可靠的人选。只是,他向来不喜欢参与这些纷争,我们怎么说服他?” 宫远徴自信地笑了笑:“交给我吧。尚角哥虽然表面冷峻,但他最在意宫门的安危。只要我们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他,他一定会加入。” 次日,宫远徴独自前往宫尚角的居所。宫尚角正在书房中翻阅卷宗,见宫远徴进来,淡淡地问道:“远徴,有事?” 宫远徴走到他面前,神色凝重:“尚角哥,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宫门内有人暗中搞鬼,甚至可能危及宫门的根基。” 宫尚角放下手中的卷宗,目光锐利:“说清楚。” 宫远徴将贾管事的异常行为、幕后之人的疑云以及他们查探到的线索一一告诉了宫尚角。宫尚角听完,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说道:“你们怀疑贾管事背后有人指使,但还没有查到幕后之人是谁?” 宫远徴点头:“是的。这件事牵涉甚广,单凭我们几人的力量恐怕难以查清。尚角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宫尚角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宫远徴说道:“远徴,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参与这些纷争。但既然事关宫门安危,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宫远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尚角哥,你愿意加入我们?” 宫尚角转过身,目光坚定:“我会全力配合你们。不过,此事必须谨慎行事,绝不能打草惊蛇。” --- 当晚,宫尚角加入了宫子羽、姜离离、宫紫商和宫远徴的秘密会议。五人围坐在一起,开始重新梳理线索。 “贾管事的异常行为主要集中在账目和货物流动上,但他最近似乎在暗中调查宫门内其他人的家人。”宫子羽说道,“这显然不是他一个人的手笔。” 宫尚角点头:“贾管事虽然是徴宫的老人,但他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能力。他背后的人,一定在宫门内有极高的地位。” 姜离离沉思片刻,忽然说道:“对了,之前执刃中毒,百草萃却不起效果,这件事一直是个谜。会不会……也和贾管事有关?” 宫远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没错,百草萃是徴宫特制的解毒药,若是被人动了手脚,确实可能失效。而贾管事正是负责百草萃的调配和分发。” 宫尚角站起身,语气冰冷:“如果真是贾管事在百草萃中做了手脚,那他的罪行就不仅仅是贪墨银两那么简单了。这是谋害宫门高层的重罪。” 宫紫商握紧拳头,愤愤道:“这个贾管事,真是胆大包天!我们必须尽快查清楚他的罪行,将他背后的幕后之人揪出来!” 宫子羽点头:“没错。不过,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尚角哥,你有什么建议?” 宫尚角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可以从百草萃的调配记录入手。贾管事若是动了手脚,一定会留下痕迹。另外,我们还需要查清楚他最近接触的人,尤其是那些陌生人。” 姜离离补充道:“还有,贾管事的家人也需要重点调查。如果幕后之人用他的家人作为要挟,我们或许可以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五人商议完毕,决定分头行动。宫尚角和宫远徴负责查探百草萃的调配记录,宫子羽和姜离离则继续监视贾管事的动向,宫紫商则负责联络可靠的人手,暗中保护贾管事的家人。 --- 几日后,宫尚角和宫远徴在徴宫的档案室中找到了百草萃的调配记录。经过仔细核对,他们发现最近几次百草萃的配方中,多了一味无关紧要的药材。而这味药材,正是导致百草萃失效的关键。 “果然是他!”宫远徴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愤怒,“贾管事竟然敢在百草萃中动手脚,这是要置执刃于死地!” 宫尚角冷冷地说道:“贾管事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幕后之人,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与此同时,宫子羽和姜离离通过暗中监视,发现贾管事几日并未出入那处偏僻的院落,不再与人密会。他们有些焦急,难道是上次打草惊蛇了?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否则幕后之人可能会察觉到我们的调查。”宫子羽低声说道。 姜离离点头:“没错。不过,我们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逃脱。” --- 五人再次聚在一起,商议最后的行动方案。宫尚角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贾管事的家人作为诱饵,逼他供出幕后之人。 “贾管事的家人已经被我们暗中保护起来,我们可以假装让他们‘失踪’,逼贾管事露出破绽。”宫尚角说道。 宫紫商赞同道:“这个计划可行。贾管事若是发现家人失踪,一定会慌乱,到时候我们再出面,逼他供出幕后之人。” 宫子羽点头:“好,那就按这个计划行动。不过,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计划开始实施。贾管事果然在发现家人“失踪”后慌乱不已,四处寻找无果后,他独自一人前往那处偏僻的院落,试图向幕后之人求助。 然而,他刚进入院落,就被早已埋伏在周围的宫子羽、姜离离、宫尚角、宫远徴和宫紫商团团围住。 “贾管事,你的罪行已经败露,还不束手就擒!”宫子羽冷冷地说道。 贾管事脸色苍白,颤抖着说道:“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 宫尚角走上前,目光如刀:“贾管事,你暗中篡改百草萃,谋害执刃,罪无可赦。若是你供出幕后之人,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贾管事瘫坐在地上,终于崩溃:“我……我也是被逼的!他们抓了我的家人,威胁我若不照做,就杀了他们!” 姜离离冷声道:“你的家人已经被我们救出,现在安全无虞。你若是还想活命,就老实交代幕后之人是谁!” 贾管事颤抖着说道:“是……是……” 然而,他话未说完,忽然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直取贾管事的咽喉。 “有人偷袭!”宫远徴大喊一声,迅速朝箭矢射来的方向追去。 然而,偷袭者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夜色。 贾管事没保住性命,幕后之人的身份依然成谜。五人意识到,这场斗争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看来,幕后之人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宫子羽苦恼沉声说道。 宫尚角冷冷地说道:“无论他是谁,我们都会将他揪出来。宫门的安危,绝不能任由他人破坏。” 宫门内的危机又增加了,还有最近的上官浅和云为衫,他们的身份,始终让他们心存疑虑。 “离离,虽然我们暂时解决了贾管事的问题,但上官浅和云为衫的来历依然不明。”宫子羽低声说道,“我总觉得她们背后可能另有隐情。” 姜离离点头:“没错。她们虽然表面上与宫门内的人相处融洽,但她们的言行举止中总有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我们必须加强防备,绝不能掉以轻心。” 宫子羽沉吟片刻,说道:“我打算加强宫门的防守,尤其是密道的修建和武器的配备。同时,我们可以放出一些假消息,试探她们的反应。” 姜离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主意。我们可以利用假消息迷惑她们,看看她们是否会露出破绽。” 接下来的日子里,宫子羽和姜离离开始秘密布置宫门的防守。他们召集了宫门内最可靠的工匠,暗中修建了几条隐秘的密道,并加强了武器库的守卫。同时,他们还特意在宫门内散布了一些假消息,声称宫门内有一份重要的机密文件,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 “这份假消息,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宫子羽对宫尚角、宫远徴和宫紫商说道,“如果上官浅和云为衫真的是无锋刺客,她们一定会想办法获取这份‘机密文件’。” 宫尚角点头:“这个计划不错。我和远徴弟弟其实之前已经试探了她们的无锋刺客身份,只是一直没有切实可靠的证据证明,怕打草惊蛇,只能先选她们留下,暗中观察。 听宫尚角说到这里,宫远志忍不住撇了撇嘴。 那两个女的,自从搬进角宫以后,反而没有之前漏的破绽多,还真当自己成了宫尚角的新娘,每天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一心要讨哥哥欢心,连他这个弟弟,要是不小心被她们看到,都会上来要求评评谁的饭菜好,绣花好。 简直神烦,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做到能面不改色地都接受,厉害了,不愧是尚角哥哥。想到这,宫远徴忍不住露出得意骄傲的小表情, 宫远徴也赞同道:“没错,现在设计,如果她们真的有问题,我们绝不能放过她们。” 宫紫商则有些担忧:“可是,如果她们真的是无辜的,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她们?” 姜离离轻声说道:“紫商,你的担心我理解。但为了宫门的安危,我们必须谨慎行事。如果她们没有问题,我们自然会向她们解释清楚。” 假消息散布出去后,宫子羽和姜离离开始密切关注上官浅和云为衫的一举一动。果然,没过多久,她们的行为开始出现异常。 一次,云为衫借口请教刀法,特意向宫尚角打听宫门内的密道布局。宫尚角故作随意地透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暗中却将她的问题记在了心里。 “云为衫果然对密道感兴趣。”宫尚角在秘密会议上说道,“她的问题虽然看似随意,但明显是在试探。” 宫远徴也补充道:“上官浅最近也在暗中打探武器库的位置。她们的行为,显然不是单纯的兴趣。” 宫子羽冷笑一声:“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她们果然是无锋刺客。” 姜离离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接下来的几日,宫子羽和姜离离故意在宫门内制造了一些“机密文件”的假象,甚至安排了几次“意外”,让上官浅和云为衫“偶然”发现了一些线索。 上官浅和云为衫果然上钩了。她们开始频繁出现在假消息中提到的“机密文件”藏匿地点附近,甚至试图潜入密道和武器库。 宫子羽、姜离离、宫尚角、宫远徴和宫紫商五人再次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宫尚角冷静地分析道:“上官浅和云为衫既然已经上钩,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暂时不揭露她们的身份。她们既然是无锋刺客,必然会在某个时机与无锋组织联系。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引蛇出洞,彻底揪出无锋的藏匿点。” 宫子羽点头赞同:“尚角哥说得对。如果我们现在揭露她们,只会打草惊蛇,无法彻底铲除无锋的威胁。不如让她们以为自己的行动仍在我们的掌控之外,等到她们与无锋接头时,我们再一网打尽。” 姜离离补充道:“上元节即将到来,宫门内会举办庆典,届时人员流动较大,正是她们行动的好时机。我们可以故意放松对她们的监视,给她们制造机会。” 宫远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没错。上元节期间,宫门内外热闹非凡,她们一定会趁机外出与无锋接头。我们只需暗中跟踪,便能顺藤摸瓜,找到无锋的藏匿点。” 宫紫商有些担忧:“可是,如果她们在上元节期间真的与无锋接头,宫门内的安全会不会受到影响?毕竟上元节是宫门的重要节日,若是出了乱子,恐怕会引起恐慌。” 宫尚角沉声道:“紫商,正好我之前已经同意带她们上元节去旧尘山谷,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现在有你们加入,更加万无一失,当然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正因为上元节是重要节日,无锋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行动。我们只需更加强宫门内的防卫,同时暗中监视她们的行动,尽人事听天命” 姜离离点头:“没错。我们可以表面上放松对她们的监视,但实际上暗中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她们有所行动,我们便能立刻掌握她们的动向。” 五人商议完毕,决定按照计划行事。宫子羽和姜离离负责宫门内的防卫布置,宫尚角和宫远徴则负责暗中监视上官浅和云为衫,宫紫商则负责联络可靠的人手,确保上元节期间宫门的安全。 第10章 云之羽10 除开各种对上官浅和云为衫的布置不谈,宫门几人又陷入僵局。 之前宫远徴请求宫尚角帮忙查羽宫那个离开宫门的掌事嬷嬷情况,结果只查到她的家人于月前早就离开宫门的旧尘山谷,而掌事嬷嬷半月后也离开宫门,只知道是坐船离开了旧尘山谷,之后她下了船,去往何方倒是不知了。 应该是乔装打扮躲过了他人的识别脱身。 还有贾管事的家人,以及贾管事暗中联系的那些宫门嬷嬷侍女侍卫,都一一调查,发现他们对贾管事是无锋这件事完全不知情,贾管事之前联系他们,也只是同僚间的关系维护,看看有哪些人需要帮助。 比如掖庭院的李嬷嬷,她值班时贾管事碰到她生病还给她送暖壶,还有年轻侍卫,家里母亲咳嗽生病,贾管事给人家送川贝枇杷膏。 这些人无不对贾管事赞不绝口,甚至还为贾管事解释可能存在误会。 不过从这些人里也算发现,贾管事收买人心的都是一些底层的仆从,无锋想要从最基础的宫门人员配置入手,这让几人不由警惕起来。 无锋真的是很可怕,心思诡谲,布局这么大,他们宫门也不知道被渗透进多少。 宫尚角指尖敲击着桌案,案上摆着羽宫掌事嬷嬷出逃的路线图。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阴影:\"无锋敢把棋子埋进宫门,就说明我们的人事管理存在致命漏洞。\" 三日后,宫门各院同时贴出朱红告示。侍女们提着灯笼围在告示前,橘色火光映着\"人员改制细则\"几个大字。人群中有个扎着双髻的小丫鬟突然捂住嘴——她认出细则里新增的\"三人联保制\",每个仆从都要与两名同僚互为担保。 同时嘉奖抓到可疑的人员大大奖赏,提高宫门内人员待遇,所有遇到困难的均可向上级管事禀报申请帮助。 \"这算什么?\"后厨的胖厨娘甩着沾满面粉的手,\"我切菜时难道还要两个监工?\"她没注意到,远处廊柱后闪过一片玄色衣角。宫远徵把玩着暗器囊袋冷笑,他特意选了晚膳时间张贴告示,就是要看这些人的反应。 角宫新设的十二座青铜举报箱成了是非漩涡。第一个往箱中投信的是个跛脚杂役,他亲眼看见洗衣房的哑女用绣花针在晾晒的侍卫服上刺出奇怪纹路。当宫子羽带人破门而入时,哑女正用胭脂在窗纸上画三短一长的标记——正是无锋约定的撤退暗号。 最惊险的抓捕发生在羽宫偏殿。轮值侍卫交接时发现兵器架偏移了三寸,这本是再细微不过的异常,但新规要求必须记录在《戍卫异动簿》上。宫紫商查验后发现,架底暗格里的暴雨梨花针竟少了三枚。 最后查出是负责擦洗兵器的一个侍女,当侍卫踹开下人房时,那个总爱在鬓角簪茉莉的姑娘正试图销毁无锋密文写着\"速归\"的字条。 这场清洗共揪出十七人,其中竟有在宫门侍奉二十年的老花匠。审讯时他忽然暴起,用藏在假牙里的毒囊自尽前嘶吼着:\"你们永远找不到''孤鹰''!\"宫尚角擦拭着刀尖血迹,眼神比玄铁更冷——看来还有条大鱼藏在深水之下。 宫门的大清洗引起上官浅和云为衫的警觉,二人在宫门越发谨慎了,时间就这么平静到了上元节。 上元节傍晚,天边的太阳快落山,旧尘山谷的灯笼已经点亮了整个街道,云为衫和上官浅二人精心打扮,分别出了宫门。 到了旧城尘山谷,云为衫和上官浅看着人声鼎沸的街道,立马融入了人群,此时的她们还不知道,旧城山谷里有不少摊位行人都是宫门里的人假扮的,这些都是平时不轻易在宫门里人前显露的侍卫侍女,避免了被二人认出来的风险。 上官浅在一个灯笼摊前停下,她看到有一个灯笼上面画的图案,与她和平时寒鸦柒出任务时联系的图案相似, 这会是无锋的摊位吗? 摊主是个年迈的老头,他身形消瘦,皮肤暗黄,手指上布满常年劳作的厚茧,看起来是一副平民百姓的模样,上官浅有些怀疑。 老头看到上官浅对这个灯笼很感兴趣的样子,眼眸微转。 “今日是上元节,姑娘这个灯笼是不是特别的好看?你可以带一个回家和家人一起欣赏”说着热情的把灯笼取下推给上官浅。 他的手指故意碰到上官浅的手,隐晦地点了点她的手背三下。 上官浅原本想要推拒的动作顿时立住,这个老头竟然是无锋的人! “姑娘长的这么好看,就该配这么好看的灯笼,而且我这灯笼可不一般,底下还有惊喜哦”老头一副推销的模样。 “谢谢你的赞誉,这个灯笼我很喜欢,多少钱?”上官浅立马接住灯笼询问。 “五两银子”老头很开心,咧出一抹憨厚的笑容,上官钱也很干脆,直接付钱。 等离开摊位,找到一个隐蔽的小巷,上官浅立马摸向灯笼的底部,她抽出底下的纸条,上面写着胭脂铺的名字。 另一头的云为衫也接到了无锋的暗号,在路上碰到的一个卖花女擦肩而过的时候,塞给她一个纸条,上面画着无锋的标记,让她去一家衣铺会面。 不得不说,无锋是会选地点的,这两个地方专注为女性服务,除了姑娘家,男子都很少有进入的。 幸好这次他们准备了一些会武侍女跟着,不然还真不好安全进入。 上官浅被人引到二楼单独的小房间看更新颖的胭脂时,她发现小房间里呆着的人是自己的接头人寒鸦柒。 上官浅也不废话,直接掏出自己偷画的宫门地图,以及她拿到的宫门其他情报。 寒鸦柒深情的凝望着,已经好久不见的上官浅,他很想问上官浅在宫门里过的怎么样?但是话还未出口,上官浅就直接找他拿解药,上官浅一点都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 “此次再入宫门,你最好联系上无名,无名右腕有月牙疤痕,擅长左手剑,你和他联合起来……希望下次的情报有无量流火的消息”寒鸦柒一边递过解药,一边对上官浅嘱咐。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上官浅来说很重要,她收下解药就赶紧离开,要是多待的话,恐怕会让人怀疑。 如此上官浅得到了解药,云为衫同样由自己的寒鸦肆接头,到了自己想要的解药,也迅速回宫门。 然而,等她们一离开,宫门的侍女们就已经记下了她们接触的人,开始跟踪。 他们不会轻易打草惊蛇,要根据这些接触的人找出无锋的据点! 只是一回到宫门,上官浅和云为衫就被宫尚角带着人直接拦下, “公子,这是做什么?”上官浅还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公子,你怎么让人把我们拦下了?”云为衫故作镇定,她有些不妙的预感。 事实证明云为衫的预感是正确的,原来宫门一直防备着他们,哪怕是今日在出宫门之前,他们喝下的茶水,里面都被下了药,到现在回到宫门,她们体内的内力已经被压制的差不多了,身体也开始使不上什么大力气,她们很快被压入地牢。 第11章 云之羽11 宫子羽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酒盏边沿,玉瓷沁出的凉意却浇不熄耳尖滚烫。姜离离发间木樨香混着桂花酿的甜,竟比廊下新折的梅枝还要清冽三分。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声轻咳:\"那个...待会儿去后院看焰火可好?\"玄色锦袍下的软甲硌得心口发疼,也不知是紧张还是软甲当真未束妥帖。 姜离离指尖掠过梅枝上未化的残雪,抬眼时睫羽在月光下镀了层银边:\"你是说那株百年朱砂梅?前天见着枝头已结了花苞...\"话音未落,游廊转角忽有青缎裙裾扫过积雪。宫子羽正要开口叫\"雾姬姨娘\",却被冰凉的指尖突然捂住唇。 \"别出声。\"姜离离的呼吸拂过他耳际,方才还温软的嗓音此刻凝着寒霜。暗香浮动间,他看见雾姬夫人绣着银竹纹的裙摆匆匆掠过月洞门,发间金步摇竟未随步伐轻响——分明用绢帕裹住了流苏。 二人觉得雾姬夫人实在行迹可疑,\"跟上去?\"对视一眼,明白心中所想。 积雪在靴底发出细碎呻吟,两人贴着的立柱疾行。穿过回廊时,宫子羽望着前方雾姬夫人翻飞的披风,忽觉这自幼看惯的宫门楼宇竟陌生得骇人。 后山祠堂的飞檐刺破月色,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寂然无声,仿佛被谁提前摘去了铃舌。 \"...宫门咳\"压抑的男声自窗棂渗出时,姜离离明显感觉身侧少年猛然绷紧。祠堂内烛火将两道剪影投在窗上。 \"唤羽哥哥……\"宫子羽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声音,分明是前几日已入殓的兄长宫唤羽! 供案上的长明灯忽地爆开灯花,姜离离趁机拽着宫子羽退入梅影深处。 \"你是说那是已经去世入殓的宫唤羽宫少主?!\"姜离离感觉一股凉气直冲她的天灵盖。 他们撞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宫子羽紧抿着唇,他想径直朝祠堂走去。 \"等等……\"姜离离察觉不对,可是阻止宫子羽已经来不及,祠堂内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姜离离的脚陷在雪里,却觉不出冷,喉间漫开的血腥气像团火,烧得她眼前发白。 方才那道银光擦过耳际时,她甚至看清了暗器上淬着的蓝芒——此刻那枚柳叶镖正钉在身后的梅树上,将将削断她一缕青丝。 \"躲好!\"宫子羽旋身将她推进假山石洞,姜离离蜷缩在嶙峋山石间,听见金属相撞的铮鸣混着积雪簌簌坠落。她死死咬住袖口,尝到唇脂混着铁锈的咸腥。 原来人在极惧时,五感会这般荒谬地清晰。她能数清宫子羽每声喘息间的间隔,能辨出雾姬夫人裙裾扫过不同质地青砖的声响,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闷响——像极了牛皮鼓,每声都震得太阳穴突突作痛。 \"姨娘!\"宫子羽的嘶喊劈开夜色。 姜离离从石缝间窥见雾姬夫人的峨眉刺悬在他喉前三寸,尖刃映着雪光,恰好照亮她手腕上的月牙疤痕。 兵器坠地的脆响惊飞檐上寒鸦。雾姬夫人踉跄后退,她抬手卸去云鬓间摇摇欲坠的累丝凤簪,这个往日总捧着药膳的柔弱妇人,此刻背脊挺直如松。 \"子羽?\"尾音打着颤,不知是惊是惧。她弯腰去捡峨眉刺的动作仍带着武者特有的利落,却在触及宫子羽惊痛的目光时,指尖生生掐进掌心。 梅香忽浓。 祠堂雕花门吱呀洞开,宫唤羽执灯立在阶前,苍白面容映着烛火,竟似尊玉雕的像。他玄色常服上银线绣的鹤,正与灵堂棺椁中寿衣纹样别无二致。 \"进来吧。\"他侧身让出条道,灯影在脸上投下深深沟壑,\"既然撞破了,便说与你们听。\" 宫子羽攥着姜离离冰凉的手腕迈进祠堂时,供案上的长明灯正爆开灯花。雾姬夫人跪坐在蒲团上焚香,烟雾缭绕间,她袖中滑落半块青铜令牌——正面刻着\"无名\"。 \"我本是老执刃的影子护卫。\"香灰坠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二十年前无锋血洗宫门,活下来的影卫,只剩我扮作孤女留在兰夫人身边,少主假死,是为揪出潜藏最深的那个''无名''。\" 宫唤羽手中的长明灯忽然晃了晃,将他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鬼魅。 \"是的,那夜亥时三刻,父亲唤我去地宫取无量流火图纸。\"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刚过朱雀廊就嗅到苦杏味,是无锋特制的封脉散。\" 宫子羽突然抓住兄长衣袖,云锦布料在他指间皱成乱麻:\"然后呢?父亲他...!\" \"我拼着最后内力发出响箭,却见父亲从角宫方向冲来。\"宫唤羽的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枚烧红的炭,\"无名身法诡谲,父亲替我挡下三枚透骨钉后...\"他猛地掀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疤痕在烛火下泛着青紫,\"这记穿云掌本该碎我心脉。\" 姜离离的睫毛颤了颤,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道伤口边缘过于整齐,倒像是利刃所伤。 姜离离的舌尖抵住上颚,把即将冲出口的质疑嚼碎了咽下。 她借着拢发的动作别开脸,正巧瞥见雾姬夫人将半枚青铜令悄悄踢进供案底下。 \"所以你们就假借中毒诈死?\"宫子羽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极了幼时弄丢木剑的模样,\"为何连我都瞒着?\" 烛火突然爆开灯花,将宫唤羽半边脸照得阴晴不定。姜离离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正以特定频率轻叩剑鞘——那是人在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子羽,你还小,无名在暗,太危险了,而且无名能模仿任何人笔迹。\"雾姬夫人突然开口,香炉青烟在她脸上蒙了层纱,\"连兰夫人生前给老执刃的情诗都仿得惟妙惟肖。\" 话音未落,后窗突然被夜风撞开。宫子羽本能地将姜离离护在身后,这个动作却让她浑身僵硬——少年执刃的掌心全是冷汗,颤抖的指尖正贴着她腕间跳动的血脉。 \"公子小心!\"雾姬夫人挥袖打灭烛火,祠堂瞬间陷入浓稠黑暗。姜离离在混乱中不知被谁推搡着跌坐在地,后腰撞上冰冷铜炉的瞬间,她摸到块带着余温的青铜残片——边缘刻着\"无\"字的一撇。 姜离离的指甲在青铜残片上掐出月牙痕,祠堂的黑暗像团湿棉花塞住口鼻。宫子羽急促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哥!没事,是风\"宫子羽不忘安抚众人。 姜离离却觉得他们有些像惊弓之鸟的状态,一点动静就如此小题大做。 绝对不正常! 终于室内的灯再次被点亮,四人回到原先的座位,继续开启刚才的话题,\"你说无名能仿笔迹,那这封...\"他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信笺,\"这是父亲临终前传位给尚角哥哥的亲笔书...\" 宫唤羽的佩刀突然出鞘半寸,寒光映亮他抽搐的嘴角。姜离离看见雾姬夫人的峨眉刺悄无声息抵住宫子羽后心,而少年浑然不觉,还在抖开那张要命的信纸。 \"子羽。\"宫唤羽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刀尖挑起信纸,薄刃割开\"宫鸿羽\"的落款,\"你看这字迹有破绽,分明是无名伪造的。\" \"那无名为什么要伪造?而且尚角哥哥说...\"宫子羽停顿了下,继续\"他说父亲从未和他提过传位之事。\" 祠堂忽然陷入死寂,唯有火舌舔舐信纸的噼啪声。 姜离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宫子羽居然说出了他们的漏洞!要死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哪里能猜得到无名的算计是什么?...\"雾姬夫人突然开口。 \"所以我才要假装死亡,查出无名到底在算计什么,以及无名到底是什么人”宫唤羽顺着雾姬夫人的台阶接下去。 “所以,哥你要继续装死?\"宫子羽突然抓住兄长的手,\"那我该做什么?\" 宫唤羽的拇指抚过少年泛红的眼尾,\"去查新娘,查角宫,徴宫。\" 五更梆子敲响时,姜离离掌心已掐出四道血痕。 \"姜姑娘。\"雾姬夫人的峨眉刺不知何时换成药杵,正将安神香舂成细粉,\"可是吓着了?\" 姜离离小心肝顿时一颤,雾姬夫夫人这是在试探自己吗?她仰起脸,月\"夫人恕罪,我…确实吓到人,平时从未接触过这些事情,这会儿我腿软得厉害。\"尾音打着颤,像春日新抽的柳枝在风里飘摇。 雾姬夫人审视的目光刀锋般刮过她发顶,姜离离适时让指尖抖得更厉害些。藏在袖中的青铜残片贴着肌肤滑动,冰得她鼻尖沁出细汗——倒真像是吓坏了。 \"姜姑娘可认得此物?\"玄色锦靴停在眼前,雾姬夫人掌中托着块墨玉珏。姜离离认出这是宫子羽昨日别在腰间的,此刻却沾着香灰。 \"这不是…\"她故意咬住下唇,绯红从耳尖漫到脖颈,\"子羽公子说要赠我的定情信物,怎会在夫人这里?\"说着伸手去够。 宫子羽慌忙\"什么时候说要赠你了?\"耳尖红得要滴血,\"明明是你盯着看…\" \"子羽你那日说''这玉衬你青衫好看''。\"姜离离攥住他半片衣袖,指尖隔着布料掐他小臂,\"还说要请宫二先生寻块更好的,这会儿怎么……\"泪珠恰到好处地悬在睫上,将落未落。 “唉,离离,你别哭,我没有,我错了……”宫子羽见自己把人惹哭了,赶紧道歉。 雾姬夫人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她却看着眼前这两个小情侣闹别扭的模样,突然失了探究的兴致。 \"夜深了,子羽送姜姑娘回房罢,这玉珏…\"她将墨玉抛向空中,宫子羽手忙脚乱接住时,听见极轻的嗤笑,\"既是定情物,可别再弄丢了。\" 穿过回廊时,姜离离的绣鞋故意踩住宫子羽的袍角。少年第三次踉跄后终于恼了:\"你今日怎的比远徵弟弟还笨手笨脚?\" \"宫子羽。\" \"当心!\"少年揽住她腰肢的瞬间,姜离离袖中滑落的青铜残片正巧坠入莲池。涟漪搅碎水中月,她望着雾姬夫人留在残片上的指痕被池水吞没,终于敢让后背贴上冰凉的石柱。 宫子羽的手还虚虚环在她腰间,被夜风吹散的桂花香里混进一丝血腥气。姜离离低头看着掌心四道月牙痕。 \"宫子羽你可曾见过真正的穿云掌伤?\"她忽然仰起脸,月光在眸中碎成星子,\"少主身上那种伤口你觉得像什么……。\" 宫子羽正盯着她发呆,闻言胡乱点头:\"哥的伤疤确实像…像…\"他突然卡住,喉结上下滚动三回也没吐出个形状。 “子羽,你好好思考吧”见宫子羽半天说不出一句,她明白宫子羽内心有了怀疑。 姜离离转身离开,她要留时间给宫子羽慢慢思考。 第12章 云之羽12 琉璃窗将晨光滤成幽绿,宫子羽盯着姜离离腕间新添的淤青。 宫子羽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茶盏,昨夜兄长心口那道青紫疤痕突然在眼前放大。他记得十年前随兄长围猎,野狼利爪留下的伤疤边缘是绽开的肉芽,而非这般整齐如刀削。 宫子羽猛地抽回手,茶汤泼在案几上的书页,墨迹晕染开\"穿云掌\"三个字。他忽然记起昨夜哥哥给自己展示的,伤口分明是刀伤。 \"昨夜祠堂的安神香里掺了曼陀罗,我们的神志可能都有些恍惚。\"姜离离掀开药柜第三格,这是她今早再去莲池找出来的青铜残片,昨日不小心滑入莲池,那会也不敢马上去找,这会拿出来展示给宫子羽看。 \"但是这是我昨日看雾姬夫人踢入供案底下的,当时还没闻多少安神香,我清晰看到完整的无锋二字,现在只剩下残片''无''字,以及这半边的金...\"她蘸着药汁在案上描画。 宫子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拿起青铜残片,果然如旁边姜离离所说,仔细看,这金字旁边似乎还连着一点,看上去可能确实是锋。 \"不可能!\"他挥袖扫落药碗,瓷片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雾姬姨娘和哥怎么会是无锋,哥他不可能杀了父亲,姨娘也不可能,那可是父亲,他们的亲人......\"声音戛然而止,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姜离离拿下他放在脑袋上的手,用绢帕按在他渗血的掌心,绣着的并蒂莲瞬间绽开血花。 \"他们为何...\"少年执刃的哽咽卡在喉间,化作一声幼兽般的呜咽。他忽然抓住姜离离的肩膀,\"你早看出来了是不是?为何不说!\" \"子羽,当时的情况你让我怎么说\"姜离离任他摇晃,发间玉簪坠地碎成两截,\"昨夜在祠堂,雾姬夫人与你打斗,她的武功明显高于你,后来宫唤羽还出现,你说,这让我怎么说?\"姜离离实在不忍心说因为他很菜,自己更菜,为了小命,她只能沉默是金了。 琉璃窗的碎影在地面摇曳,宫子羽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药汤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姜离离腕间淤青,却让兄长胸口那道疤痕愈发清晰——昨夜更衣时瞥见的伤痕边缘过于平整,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柄刀。 \"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当执刃?我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少年忽然攥住药罐边缘,滚烫的陶土灼红掌心也不觉。 姜离离连忙掰开他的手指查看,\"你疯了这药罐这么烫。\" 她紧接着拿出药膏,温凉的药膏混着当归香,一下子唤回宫子羽的心神。 \"你还有兄弟姐姐,还有金繁\"姜离离安慰道。 门外适时响起金繁的咳嗽声。侍卫长抱着刀斜倚门框,肩头落着片梧桐叶。 宫子羽摩挲着药盏上歪扭的莲花纹,这是及笄礼时宫紫商烧废的第十七个瓷杯。 记忆突然鲜活起来:大姐举着碗壶汤水追他要他帮忙尝尝味道,金繁板着脸喝掉半壶诡异汤汁;角宫的宫尚角路过时嗤笑\"蠢毙了\",转身却扔来一包解毒散;就连素来冷淡的宫远徴,都在他过敏起疹时偷偷塞过雪莲膏。 \"你们是不是...早就等着我犯蠢?\"他忽然把额头抵在微烫的盏沿上,声音闷得像浸了雨的棉絮。姜离离的银匙轻轻敲在他发顶:\"是等着执刃大人想通——宫门不是棋盘,我们更不是任人摆弄的棋子。\" 金繁突然单膝点地,佩刀与青砖相撞的脆响惊飞梁间燕:\"属下七岁进羽宫那日,老执刃就告诉属下,从此羽公子就是属下的主子,属下要好好保护您。\"他扯开衣襟,正好心口旧疤形如展翅鹤,\"这处是替您挡的箭伤,以后您所有的伤害我还是会为您抵挡。\" 宫子羽的眼泪砸在青玉碟里,溅起细小的涟漪。他忽然看清金繁刀鞘上缠着的双色金丝——玄色是角宫特供,赤金是商宫特供的。原来那些他以为的暗潮汹涌,不过是少年人较劲时互掷的石子。 \"去找阿姐。\"他霍然起身,袖中滑落的苦杏仁正滚到金繁脚边——是今早宫远徴\"不小心\"掉在他窗台的。 穿过回廊,正好碰见碰见宫远徵。 \"执刃大人终于舍得从温柔乡出来了?\"少年指尖转着三枚透骨钉,寒光堪堪擦过宫子羽耳垂,\"听说你抱着姜姑娘哭湿七张帕子?\" \"你胡说,谁哭了,还哭湿七张帕子。\"宫子羽反手掷出颗青杏,正打中宫远徴腰间银铃,\"上个月是谁在解毒散里掺巴豆,结果害得人...\" 话没说完就被银针钉住袖口。宫远徴翻身落地时气得脸颊鼓成河豚:\"那是改良版麻沸散!你自己偷喝还赖我!\"忽然瞥见对方腰间新佩的缠金丝香囊,话音急转:\"把我送阿姐的冰蚕丝还来!\" \"你开什么玩笑,这是姐姐送我的,送我的就是我的\"宫子羽扯开锦囊露出内衬暗纹,\"正好上巳节往我衣服上撒痒痒粉的账还没算呢!\"说着突然扬手撒出把药粉,却被宫远徴甩袖卷起的药粉扑了满脸。 两人顿时呛得眼泪汪汪,却仍梗着脖子互瞪。金繁抱着刀斜倚廊柱,凉飕飕补刀:\"需要属下回忆下,去年是谁被对方的哑药和泻药同时放倒,在茅厕比划了一夜手语?\" \"要你多嘴!\"异口同声的怒吼惊飞雀鸟。宫远徴突然从袖中抖出条小青蛇:\"有本事比这个!我的新宠物专咬哭包!\" 宫子羽冷笑着摸出个机关盒:\"巧了,阿姐刚给我的捕兽夹就爱夹小毒物。\"木匣咔哒弹开的瞬间,小青蛇嗖地钻进主人衣领,倒把宫远徴冰得蹦起来。 \"你们两个小崽子!\"宫紫商举着烧红的铁钳从回廊拐角冲出来,\"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她揪住两人耳朵往炼丹炉拖,\"正好缺个试药的和试机关的!\" \"阿姐我错了!明明是远徴弟弟先乱说的!\"此起彼伏的讨饶声里,宫远徴突然弹指将药粉撒进宫子羽后颈:\"这痒痒粉可是升级版!\" \"你完了!\"宫子羽反手扣住他脉门,\"待会儿我就让金繁在你被褥里藏三十只...\" 话没说完被宫尚角用剑鞘同时敲了脑袋:\"你们两个还在这里打闹,被无锋刺客的人看到,恐怕都要笑死了,宫远徵把解药给他。\" \"哥!你怎么也帮他!\"宫远徴气得直跺脚,发间银饰叮铃哐啷响成片。 见宫尚角板着脸,宫远徵拿出升级版痒痒粉的解毒药丸给宫子羽。宫子羽立马服下,趁机还朝宫远徵做鬼脸。 转头就被宫尚角抵住后颈:\"执刃今日的安神汤该加黄连还是黄连?\" \"不是,这不是就一个选项吗\"宫子羽捕捉到宫尚角话里的词,忍不住拧眉。 \"对呀,宫尚角你也太偏心了吧,都没有另外的选项呀\"宫紫商笑着打趣。 姜离离也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暮色里,五人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汇聚一团。金繁默默掏出小本子记下:\"癸卯年腊月初七,执刃与徴宫主斗嘴,两人两胜两负,平局\" 最后那行字被飞来的青杏核戳了个洞。 暮色漫过宫墙时,宫紫商将重铸的执刃令拍到桌上给大家展示,宫尚角摩挲着青铜残片上的\"无\"字,忽然轻笑。 宫子羽在笑声里握紧新佩刀。刀柄缠着宫远徴给的冰蚕丝卷布,吞口处嵌着宫尚角给的玉,刃身流转着大姐捶打千次的星纹。檐角铜铃忽被西风吹响,恍若父亲在他儿时耳畔的低语:\"你看,阿羽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第13章 云之羽13 暮色渐深,宫门内的灯火次第亮起,锻造炉的火光映照在五人脸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修长。 几人互相交换了情报,决定先处理宫唤羽的事情。 宫子羽握紧手中的新佩刀,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既然我们已经确定宫唤羽假死,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宫紫商将手中的青铜残片放在案几上,沉声道:“宫唤羽假死,必然有所图谋。他可能是贾管事背后的人,甚至可能与无锋刺客有勾结。我们必须查清他的目的。” 宫尚角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宫唤羽假死,无非是为了避开宫门的监视,暗中行事。他既然选择假死,必然有更大的计划。我们需要马上抓获他” 宫远徴冷哼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宫唤羽假死的手段并不高明,只是我们之前被表象迷惑了。如今既然识破了他的计谋,不如将计就计,引他自投罗网。” 宫子羽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好,我去,正好昨夜宫唤羽引导叫我去查角宫,我就说发现了一些情况,汇报给他。\" \"雾姬夫人一直深居简出,但她的举动却处处透着蹊跷,昨夜还暴露了会武,而且武艺在宫子羽之上,我们要小心她。\"姜离离不知道雾姬夫人的武力值如何,反正有宫子羽这个参考的,这样说准没错。 宫远徴立刻扭头笑看宫子羽,看那小眼神看得宫子羽一阵火起。 他知道姜离离不会武,估计也看不出什么门路,就拿他当参考了 ,只是这话说出来,显得他很不学无术。 \"没想到雾姬夫人这么厉害,我们一直以为她是手无缚鸡的弱女子,没想到她隐藏这么深。\"宫紫商说着也忍不住拿小眼神瞟宫子羽。 要知道雾姬夫人能隐藏这么深,说明她这么多年来绝对没有刻意练武,她的武艺还停留在二十年前,这样都能打赢宫子羽,宫子羽确实有点菜呀。 宫尚角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雾姬夫人,我们兵分两路,分别拿下”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握紧刀柄:“好,就这么办。不过,此事必须谨慎,绝不能打草惊蛇。尚角哥,你负责监视雾姬夫人,以及宫门内的布防,防止无锋刺客趁机作乱。\" \"等等,子羽,宫远徴不是制毒高手吗?让他在迷药里加一款无色无味的毒药,可以封住雾姬夫人和宫唤羽的内力,又能让他们失去反抗的能力,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姜离离赶紧补充,她可还牢牢记得之前宫子羽和雾姬夫人对打,宫子羽落了下风的事情。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领命而去。 深夜,宫子羽带着金繁来到祠堂。 他轻轻扣响门,里面的人没有反应。 \"哥,我是子羽,我发现了一些线索 ,特意来找你商量。\" 听到是宫子羽的声音,宫唤羽这才出现。 \"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宫子羽赶紧将自己编造的线索讲出。 宫子羽有些紧张,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刚开始还讲得有些条理,到后面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讲了什么了,额头冒出层层细汗。 宫唤羽越听越不对劲,等他反应要起身逃跑时,发现浑身无力,内力使不上来。 宫唤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宫子羽,你做了什么,我怎么会失去内力?” 这时等待良久的宫远徴嗤笑一声出现,他指尖把玩着一枚银针:“宫唤羽,别挣扎了,你身上的毒,可是我精心调配的,连百草萃都无法阻挡。\" 宫唤羽一愣。 “你们……什么时候下的毒?”宫唤羽咬牙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宫子羽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的拖延看起来很有效。 \"当然是宫子羽一进来就下了的,不然哪用得着让宫子羽这个蠢蛋叽叽歪歪这么久\"宫远徴得意极了。 \"卑鄙\" 宫唤羽强撑着身体,眼中满是不甘:“宫子羽,你以为抓住我就赢了吗?无锋刺客不会放过你们的!宫门迟早会毁在你们手里!” 宫子羽不为所动,淡淡道:“无锋刺客的事,不劳你操心。至于宫门,只要有我们在,就绝不会让它毁在任何人手里。” 宫远徴走上前,将一枚药丸塞进宫唤羽口中,冷冷道:“这药能让你安静一会儿。等回到宫门,我们再慢慢算账。” 宫唤羽还想挣扎,但药效迅速发作,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 宫子羽挥了挥手:“金繁,把他带回去,严加看管。” 接下来就是另一边的雾姬夫人,接收到宫子羽等人计划成功的信号,宫尚角也很快药倒了雾姬夫人。 雾姬夫人在倒下那一刻还不可置信,咬牙道:“你敢动我?我可是宫门的长辈!” 宫尚角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直指她的咽喉:“长辈?勾结外人,谋害宫门执刃,你也配称长辈?” 之后宫唤羽和雾姬夫人被分别关押在密室中。宫子羽站在密室门外,目光深沉。宫紫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子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宫子羽沉默片刻,缓缓道:“宫唤羽和雾姬夫人的罪行,必须告知长老。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从他们口中问出无锋刺客的计划,以及他们背后的真正目的。” 宫尚角点头:“没错,无锋刺客的威胁尚未解除,我们必须尽快掌握他们的动向。” 宫远徴冷笑一声:“交给我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 宫子羽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远徴,我知道你擅长用毒,但这次我们需要的是真相,而不是折磨。我会亲自审问他们。” 宫远徴撇了撇嘴,但也没再说什么。 宫子羽推开密室的门,走进关押宫唤羽的房间。宫唤羽被绑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阴冷。见宫子羽进来,他冷笑道:“怎么,宫门的新执刃亲自来审问我?真是荣幸。” 宫子羽不为所动,淡淡道:“宫唤羽,你我本是兄弟,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宫唤羽嗤笑一声:“兄弟?宫子羽,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宫门从来就不是什么兄弟情深的地方,权力才是永恒的真理。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而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宫子羽目光一冷:“权力?就为了权力,你不惜勾结无锋刺客,谋害父亲,甚至假死脱身?宫唤羽,你的野心已经让你迷失了自我。” 宫唤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迷失?不,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宫门迟早会毁在你们这些蠢货手里,而我,不过是提前为它送终罢了!” \"为什么,你难道对宫门没有感情?\" \"感情,宫门从来都是冷血的,你现在和我谈感情,当然孤山派被无锋攻打,我父亲发出求救,为什么宫门没有派人去支援,导致我孤山派被一夜灭门,这就是宫门说的感情!我父亲可是前执刃的亲弟弟呢!\" 宫子羽一直不知道这个消息,看着宫焕羽仇恨扭曲的脸,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良久,宫子羽深吸一口气,“宫唤羽,我不会再与你争辩。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无锋刺客的计划是什么?他们在宫门内还有多少内应?” 宫唤羽冷笑一声,闭口不言。 \"你说无锋灭了你孤山派满门,那么你其实是和无锋处在对立面,你应该也是仇视无锋的,这样我们至少想要消灭无锋的目的是一致的。”宫子羽边说边观察宫唤羽的神色 ,见他神色改变,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宫子羽见宫唤羽的神色有所松动,便继续沉声说道:“宫唤羽,我知道你对宫门有恨,对无锋有仇。但你要明白,无锋才是你真正的敌人。他们灭了孤山派满门,杀了你的亲人,而你却为了报复宫门,选择与他们合作。这岂不是在帮你的仇人?” 宫唤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你懂什么?宫门当年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孤山派被灭门。我父亲是前执刃的亲弟弟,可宫门却连一兵一卒都不肯派!这样的宫门,和无锋又有什么区别?” 宫子羽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宫唤羽,当年的真相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宫门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冷血。或许当年有误会,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这些都不该成为你与无锋勾结的理由。无锋是什么人?他们是江湖上最残忍的杀手组织,他们利用你,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你,却成了他们的棋子。” 宫唤羽的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发白,显然内心在激烈挣扎。宫子羽见状,继续说道:“宫唤羽,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把无锋的计划和他们在宫门的内应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对付无锋。你难道不想为孤山派报仇吗?难道你想让无锋继续逍遥法外,继续残害无辜?” 宫唤羽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的仇恨与挣扎交织在一起。他低吼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宫门从来都是虚伪的!你们只会利用我,就像无锋一样!” 宫子羽上前一步,目光直视宫唤羽:“宫唤羽,我以宫门执刃的名义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合作,我会尽全力查清当年孤山派的真相,还你一个公道。而且,我们可以联手对付无锋,为你孤山派的亲人报仇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宫唤羽沉默了,他的眼神逐渐从疯狂转为复杂。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你真的会查清当年的真相?” 宫子羽郑重地点头:“我以我的性命起誓。” 宫唤羽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好,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宫子羽毫不犹豫。 “第一,你必须查清当年孤山派被灭门的真相,还我父亲和孤山派一个清白。第二,你必须让我亲手杀了无锋的首领,为我孤山派报仇。”宫唤羽的声音中带着刻骨的恨意。 宫子羽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答应你。只要你提供的信息属实,我会全力支持你。” 宫唤羽闭上眼睛,仿佛在平复内心的情绪。片刻后,他睁开眼,缓缓说道:“无锋的计划是利用宫门内部的矛盾,挑起各宫之间的争斗,最终让宫门从内部瓦解。他们在宫门内安插了多名内应,其中最重要的一人,就是宫徴宫的贾管事。” 宫子羽眉头一皱:“贾管事?他竟然真的是无锋的人?” 宫唤羽冷笑一声:“没错,贾管事是无锋多年前就安插在宫门的棋子。他表面上忠心耿耿,实际上一直在为无锋传递情报。此外,无锋还在宫门内安插了其他眼线,具体是谁我并不清楚,但贾管事是他们的核心人物。” 宫子羽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无锋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宫唤羽沉声道:“他们计划在宫门内制造一场大乱,趁乱刺杀宫门高层,尤其是你。只要执刃一死,宫门就会陷入混乱,无锋便能趁机掌控宫门。” 宫子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果然如此。那无锋的首领是谁?他们的老巢在哪里?” 宫唤羽摇了摇头:“无锋的首领极为神秘,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们的老巢也经常变换,我并不知晓” 宫子羽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下,随后看向宫唤羽:“宫唤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履行我的承诺,查清孤山派的真相,并让你亲手为你的亲人报仇。” 宫唤羽冷笑一声:“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宫子羽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密室。门外,宫尚角、宫远徴等人正等候着。见宫子羽出来,宫尚角立刻问道:“如何?他招了吗?” 宫子羽点了点头:“招了。无锋的计划是利用贾管事在宫门内制造混乱,刺杀高层。” 宫尚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贾管事果然有问题。我早就怀疑他了。” 宫远徴冷哼一声:“无锋的胆子不小,竟敢把爪子伸到宫门来。这次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宫紫商拍了拍宫子羽的肩膀:“子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宫子羽目光坚定:“贾管事已经死了。我们恐怕要立刻派人查探无锋的据点。这一次,我们要主动出击,彻底铲除无锋!”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燃起战意。宫子羽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佩刀,心中默念:“宫唤羽,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当年的真相,还你一个公道。而无锋,必将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第14章 云之羽14 宫子羽召集了宫尚角、宫远徴、宫紫商、金繁和姜离离六人,商议后决定立即行动。宫子羽、宫尚角和宫远徴三人负责审问雾姬夫人。 宫远徴等人来到关押雾姬夫人的密室。雾姬夫人被绑在椅子上,神情冷漠,见宫远徴进来,冷哼一声:“怎么,宫门的新一代也学会用这种手段了?” 宫远徴不以为意,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指尖把玩着一枚银针:“雾姬夫人,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的处境。宫唤羽已经招供了,您再嘴硬也无济于事。” 雾姬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宫唤羽招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宫远徴轻笑一声,将银针在她眼前晃了晃:“这针上涂了特制的毒药,不会要你的命,但会让你生不如死。雾姬夫人,您确定要试试吗?” 雾姬夫人脸色微变,咬牙道:“你们敢对我用刑?我可是宫门的长辈!” 宫远徴冷冷道:“长辈?勾结无锋,谋害宫门执刃,您也配称长辈?雾姬夫人,我劝您还是老实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 宫子羽深情地看着雾姬夫人,回忆起她曾经对自己的照顾和关怀,试图唤起她内心的柔软。他缓缓问道:“姨娘,您是否真的有真心对待过我?”这句话直击雾姬夫人的内心,或许能让她在情感的压力下吐露真相。 宫子羽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既能避免酷刑的残忍,又能从雾姬夫人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宫子羽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颤抖和期待。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雾姬夫人的脸上,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或动摇。雾姬夫人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神。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烛火微微跳动的声音。宫尚角和宫远徴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显然对宫子羽的“感情牌”并不抱太大希望。宫尚角冷冷地开口:“子羽,时间不多了,若她不肯开口,我们只能用别的手段。” 宫子羽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目光依旧停留在雾姬夫人身上。他缓缓走近一步,声音轻柔却坚定:“姨娘,我知道您对我并非全然无情。小时候,我生病时,是您守在我床边,整夜未眠;我练功受伤时,是您为我包扎伤口,轻声安慰。这些,我都记得。” 雾姬夫人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抬头。宫子羽继续说道:“我不相信,那些都是假的。姨娘,您究竟有什么苦衷?为什么要背叛宫家?为什么要……背叛我?” 最后一句话,宫子羽的声音几乎哽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又仿佛在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终于,雾姬夫人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宫子羽。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子羽,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宫子羽一怔,心中隐隐不安。雾姬夫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你以为,那些所谓的关怀,都是出于真心吗?不过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方便我行事罢了。” 宫子羽的脸色瞬间苍白,拳头紧紧握起,指节发白。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曾经温柔慈爱的姨娘,竟会说出如此冷酷的言语。 宫尚角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子羽,你现在明白了吧?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你心软。”他说完,转头看向雾姬夫人,语气森然:“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宫远徴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瓶中装着一种无色无味的药水。他晃了晃瓶子,冷笑道:“这是我新研制的‘蚀骨散’,服下后,全身骨骼会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痛不欲生。雾姬夫人,您要不要试试?” 雾姬夫人依旧神色淡然,仿佛对宫远徴的威胁毫不在意。她淡淡地说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开口吗?未免太天真了。” 宫子羽的心中一阵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不能被情绪左右,必须找到突破口。他忽然想到什么,沉声问道:“姨娘,您是不是被人胁迫?如果是,我们可以帮您。” 雾姬夫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负担。她的眼神空洞,仿佛透过眼前的宫子羽,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的弟弟……他叫雾隐,是我唯一的亲人。”雾姬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发白,“当年,我们姐弟被无锋的人追杀,我侥幸逃入宫家,而他……却被无锋抓走了。我一直以为他还活着,以为只要我为他们做事,他们就会放了他……”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眼中泛起泪光,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宫子羽听到这里,心中一阵酸楚,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姨娘,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宫家一定会帮您的!” 雾姬夫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无锋的手段,你们不是不知道。他们用雾隐的性命威胁我,让我为他们传递宫家的情报。我……我不敢冒险,我怕一旦泄露,他们会立刻杀了他。” 宫尚角冷冷地插话道:“所以,你就背叛了宫家,甚至害死了执刃大人?” 雾姬夫人的身体微微一颤,低下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是……我是罪人。但我从未想过要害执刃大人,我只是……只是想救我的弟弟。” 宫远徴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讥讽:“可惜,你的弟弟早就死了,宫唤羽说你不过是被无锋利用的棋子罢了。” 雾姬夫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仿佛最后一根支撑她的支柱也崩塌了。她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悔恨,喃喃自语道:“是啊……我早该想到的。无锋怎么可能放过他?是我太天真了……” 宫子羽看着雾姬夫人痛苦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姨娘,无锋究竟想要什么?他们为什么对宫家如此执着?” 雾姬夫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无锋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宫家,而是宫家守护的那样东西——‘无量流火’。” “无量流火?”宫子羽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宫尚角却脸色一变,冷声道:“无量流火是宫家的至宝” 雾姬夫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无锋的首领一直想要得到无量流火,以此增强他们的实力,彻底掌控江湖。他们派我潜入宫家,就是为了找到无量流火的下落。可惜,我始终没有找到。” 宫远徴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怀疑:“你真的没有找到,还是故意隐瞒?” 雾姬夫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若真的找到了,早就交给无锋了,何必等到现在?我只是……只是被他们利用的棋子罢了。” 宫子羽听到这里,心中对雾姬夫人的恨意渐渐被怜悯取代。他低声问道:“姨娘,您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吗?关于无锋的计划,或者他们的据点?” 雾姬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决绝取代。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无锋的总部位于‘幽冥谷’,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们的首领我不知道是男是女,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除此之外,宫家内部……也有他们的人。” “什么?”宫子羽和宫尚角同时惊呼出声,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 雾姬夫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具体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无锋在宫家安插了不止一个内应。你们必须小心,否则宫家迟早会被他们从内部瓦解。” 宫尚角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看来,宫家的危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雾姬夫人,沉声问道:“姨娘,您愿意帮我们吗?一起对抗无锋,为您的弟弟报仇。” 雾姬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深深的恨意。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无锋害死了我的弟弟,毁了我的一生。我恨他们!我愿意帮你们,只要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宫远徴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讥讽:“现在才想回头,未免太晚了吧?” 宫子羽抬手制止了宫远徴的嘲讽,目光坚定地看着雾姬夫人:“姨娘,只要您真心悔过,宫家会给您一个机会。我们一起,为宫家,为您的弟弟,讨回公道。” 雾姬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终于点了点头:“好……我愿意。” 另一边 姜离离站在昏暗的审讯室内,烛火摇曳,映照在她冷峻的面容上。她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刺向上官浅和云为衫。两人被铁链束缚,跪在地上,衣衫凌乱,神色却依旧倔强,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毫不在意。 姜离离的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她的心中翻涌着愤怒与不解,像一团烈火,烧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上前一步,声音冰冷而压抑,仿佛从牙缝中挤出:“为什么是我?待选新娘那么多,你们偏偏选中了我,栽赃我杀害郑南衣……为什么?”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强自镇定。她死死盯着两人,试图从她们的眼神中找到答案。然而,上官浅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嘲笑她的愤怒。云为衫则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姜离离的心中一阵刺痛。 “你们为什么要杀郑南衣?”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尖锐,“她不过是个无辜的新娘,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对她下手?” 上官浅终于抬起头,目光冷冽,语气轻蔑:“无辜?在这宫门之中,谁又是真正的无辜?郑南衣不过是个棋子,她的死,只是为了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姜离离,你太天真了。” 姜离离的胸口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猛地抬手,狠狠扇了上官浅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在房间内回荡,上官浅的脸颊瞬间红肿,她却依旧冷笑,仿佛这一巴掌对她毫无影响。 “你们……真是无耻!”姜离离的声音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很快被她压下。她不允许自己在敌人面前流露出脆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冷道:“既然你们不肯说实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金复,点了点头。金复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瓶中药液泛着诡异的绿色。他走到上官浅和云为衫面前,冷冷道:“这是‘蚀骨散’,服下后,全身骨头如万蚁啃噬,痛不欲生。你们若再不交代,便尝尝这滋味。” 上官浅的脸色终于变了,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云为衫则猛地抬头,声音沙哑:“我们说!我们说!” 姜离离冷冷地看着她们,心中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她的内心早已冰冷如铁,仿佛所有的情感都被抽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说吧,为什么是我?” 云为衫咬了咬牙,低声道:“因为你太突出了……你的表现吸引了宫家人的注意。这对我们完成各自的计划极为不利。我们必须除掉你,或者让你失去信任……郑南衣的死,只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姜离离内心的痛苦突然一止,嘴角勾起的冷笑都弯不下去,她开始回想自己做了什么吸引了这两位刺客。 六月飞雪,天大的冤情呀,她做什么了! 她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头绪,忍不住看向宫紫商和金繁。 \"难道,难道是姜姑娘你因为身体不适在最开始的地牢呕吐?\" \"或者是回女客院落乘坐轿撵,还不理那些新娘?\" \"再不然不喝白芷金草茶,大胆发言说不孕育子嗣?\"金繁猜测过去。 上官浅和云为衫果断点头,这一切都导致了姜离离使人印象深刻,在宫门众人面前挂了名。 姜离离无语,她转过身离开她需要缓缓。 姜离离站在审讯室外,夜风拂过她的面颊,带来一丝凉意。 宫紫商见姜离离离开,知道她心情不佳,索性自己先审问。 她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声音冰冷而平静:“现在,告诉我,你们来宫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上官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低声道:“我们……是无锋的人。” “嗯,我知道”宫紫商眉头微皱,这个消息没有价值。 云为衫接过话头,声音沙哑:“无锋派我们潜入宫门,是为了获取宫门的‘无量流火’。” “无量流火?”宫紫商茫然,她看向金繁,金繁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摇摇头。 宫紫商不动声色“你们是如何知道无量流火的存在?” 上官浅苦笑一声:“无锋的眼线遍布江湖,宫门虽隐秘,但也并非无懈可击。我们早已得知无量流火的存在,只是宫门守卫森严,外人难以接近。因此,无锋派我们以新娘的身份潜入,伺机夺取。” 宫紫商的拳头再次紧握,指节发白。她冷冷道:“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无量流火来的?郑南衣的死,也是为了扰乱宫门的视线,方便你们行动?” 上官浅低下头,声音微弱:“是也不是……郑南衣的死,一方面是为了制造混乱,让宫门内部自顾不暇,另一方面是因为郑家和宫尚角有交情,我们怕宫尚角会直接选了郑南衣。” 姜离离正好走回来听到这话,她的心中一阵寒意蔓延。她从未想过,自己竟卷入如此巨大的阴谋之中。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但很快,这股无力感被一股强烈的愤怒取代。 她冷冷地看着两人,声音如冰:“你们以为,凭借这点伎俩,就能从宫门夺走无量流火?未免太天真了。” 上官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无锋的手段,你们不会明白。若任务失败,我们的下场比死更惨。” 姜离离的眉头微微一动,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悯。但她很快压下这种情绪,冷冷道:“你们的命运,早已不在自己手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料到会有今日。” \"可我不是自愿的!我本是孤山派遗孤,孤山派被无锋灭门那日我受伤失忆被带回无锋的!\"上官浅大声喊道。 姜离离转身看向上官浅,声音冷峻:“我不相信。\" \"我有证据,我还知道一个重要信息,但是我要求见执刃和宫尚角,不然我不会说。 姜离离和宫紫商听此对金繁说\"把她们关进地牢,严加看管。此事必须立即禀报执刃。” 第15章 云之羽15 夜色如墨,灯火在宫门内外摇曳生姿,然而地牢深处却是一片阴冷与沉寂。上官浅和云为衫被铁链束缚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们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忽然上官浅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猩红,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仿佛野兽被困时的挣扎。云为衫也紧随其后,她的手指紧紧扣住石壁,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着,痛苦不堪。 宫子羽、宫尚角和宫远徴踏入地牢时,正看到这一幕。宫子羽眉头紧锁,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她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宫远徴说着看向金繁,毕竟之前是他和姜离离以及宫紫商三人一起审问的。 金繁和宫紫商赶紧示意他们什么也没做,姜离离早就为了避免听到宫门秘辛离开了。宫远徴则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两人的症状,手指搭在云为衫的脉搏上,脸色逐渐凝重:“这脉象……不对劲,像是中毒,但又不像普通的毒。” 宫尚角站在一旁,目光深邃如寒潭。他的视线落在上官浅那张痛苦扭曲的脸上,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种痛苦,那种挣扎,仿佛在哪里见过……不,不是见过,而是亲身经历过。 他的脑海中猛然闪过自己在后山试炼时的画面——蚀心之月的毒性发作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煎熬,与眼前两人的症状如出一辙。 “蚀心之月……”宫尚角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他猛地转头看向宫远徴,语气急促:“蚀心之月,远徴,查她们之前打算吃的解药!” 宫远徴闻言,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药丸仔细检查。他的手指在药丸上轻轻摩挲,鼻尖凑近嗅了嗅,脸色骤然一变:“这……这不是解药!” 宫子羽闻言茫然:“什么?蚀心之月?什么蚀心之月?\" 宫尚角顾不得为宫门保守秘辛,直接说出。 \"可是她们怎么会吃下这种东西?”宫尚角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有人故意将蚀心之月伪装成解药给她们服下。可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宫远徴握紧手中的药丸,眉头紧锁:“蚀心之月是宫门秘药,外人根本不可能拿到。除非……宫门内部有人动了手脚。”他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宫尚角的目光再次落在上官浅和云为衫身上,心中思绪万千。蚀心之月,并没有解药,中毒者在痛苦中忍耐过去,内力就会增加,它只是一味烈性补药。而她们两人,显然已经接近极限。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想办法稳住她们的\"毒性\",再查清楚这背后的阴谋。” 宫远徴点了点头,迅速从怀中取出银针,开始为两人施针压制毒性。宫子羽则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担忧与愤怒:“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我绝不会放过他!” 地牢中的气氛愈发凝重,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宫尚角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落在远处,心中隐隐感到一股不安。 蚀心之月的出现,绝非偶然。这背后,或许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而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卷入其中…… 地牢中的烛火微微摇曳,映照在上官浅苍白的脸上。经过宫远徴的施针,以及投喂小半颗解药,她的毒性暂时被压制,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但很快便聚焦在面前的宫尚角身上。 宫尚角站在她面前,神情冷峻,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上官浅,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上官浅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还在与体内的毒性抗争。她低垂着眼眸,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我说。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保护好我。” 宫子羽闻言,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坚定:“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你有事。” 上官浅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而低沉:“清风派的点竹……就是无锋的首领。” 此言一出,地牢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宫尚角的瞳孔猛然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宫远徴也愣住了,手中的银针差点掉落在地。宫子羽更是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地重复道:“点竹?无锋的首领?这怎么可能!” 上官浅苦笑了一声,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这是事实。点竹表面上是清风派的长老,实际上却是无锋的幕后掌控者。他利用清风派的身份作为掩护,暗中操控无锋的行动。 地牢中的气氛愈发凝重,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仿佛也在为这场揭露的真相而颤抖。上官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决然:“两年前,我曾给点竹下过药。那个月,无锋的首领没有出现。我本以为他只是暂时隐匿,现在想来……或许那次的药,让他不得不隐藏起来。” 云为衫听到这里,脸色骤然一变,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她的手指紧紧扣住石壁,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颤抖着问道:“两年前……那个月……难道就是云雀被派去偷百草萃的时间?” 上官浅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是。那时点竹突然消失,无锋内部一片混乱。云雀被派去执行任务,恐怕也是因为点竹无法亲自指挥,才让她冒险前往宫门。” 云为衫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逐渐涌上一层水雾。她的声音哽咽,带着压抑的愤怒与痛苦:“云雀……云雀她后来惨死回来。你们宫门……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宫远徴听到这里,眉头紧锁,似乎在回忆什么。忽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语气低沉:“两年前……确实有一个无锋的刺客潜入宫门,试图偷取百草萃。后来她被后山月宫的人带走,说是要去做药人。” “药人?!”云为衫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满是愤怒与绝望,“你们竟然把她……把她当成药人?!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宫子羽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他看向宫远徴,语气中带着质问:“远徴,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宫远徴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低沉:“那时我以为她只是无锋的棋子,死了也无所谓。后山月宫的人说要研究无锋的毒术,需要活体实验,我便没有多问……” “没有多问?!”云为衫的声音几乎嘶哑,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们宫门自诩正道,却做出这种残忍之事!云雀她……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宫尚角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上前一步,声音冷冽而坚定:“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上官浅看着云为衫痛苦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云为衫摇了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声音哽咽:“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云雀她……她已经被你们宫门杀害,头盖骨都碎裂了……” 地牢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仿佛也在为这场悲剧而哀悼。宫尚角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落在远处,心中隐隐感到一股不安。云雀的命运,点竹的身份,无锋的阴谋……这一切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行动。点竹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锋的阴谋必须被彻底粉碎。而云雀……,我们都会调查清楚。” 宫远徴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会亲自去后山月宫查清楚。” 云为衫抬起头,眼中的泪水还未干涸,但目光中却多了丝希望。她不是很相信无锋的一面之词,说云雀是宫门杀害,毕竟无锋从来都不是正义的一方。 宫门议事厅内,烛火通明,几位长老端坐在高位上,神情肃穆。宫尚角、宫子羽和宫远徴站在厅中,将上官浅和云为衫的供述一一禀报。厅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几位长老听完后,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件事的严重性感到震惊。 “点竹是无锋的首领?”一位长老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此事可有确凿证据?” 宫尚角上前一步,语气坚定:“上官浅亲口承认,两年前她曾给点竹下药,导致无锋首领消失。而那时,正是云雀被派来宫门偷取百草萃的时间。这一切,绝非巧合。” 另一位长老沉吟片刻,缓缓道:“若点竹真是无锋的首领,那清风派便是无锋的掩护。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谨慎处理。” 宫子羽忍不住插话:“长老,云雀的事情也必须查清楚。云为衫说云雀被后山月宫的人带走做药人,这件事是否属实?”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其中一位叹了口气,道:“后山月宫之事,我们也不甚清楚。月宫一向独立于宫门之外,只有月公子才有权处理相关事务。若要查清此事,必须请月公子出面。” 宫远徴闻言,立刻道:“我这就去后山请月公子前来。” --- 后山,月宫。 月公子一袭白衣,站在月宫的庭院中,手中握着一枚玉佩,神情淡然。宫远徴快步走来,恭敬地行了一礼:“月公子,宫门有要事相询,请您移步议事厅。” 月公子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为了云雀的事吧?” 宫远徴一愣,随即点头:“是。云为衫说云雀被月宫带走做药人,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月公子澄清。” 月公子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云雀……她并未死。” 宫远徴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她还活着?” 月公子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当年云雀潜入宫门,确实是为了偷取百草萃。但她并未成功,反而被我抓住。我本可以杀了她,但她……却让我动了恻隐之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与云雀相处日久,渐渐对她产生了感情。她并非无锋的死士,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人。于是,我帮她假死脱身,送她离开了宫门。临走时,我还给了她一颗百草萃,希望能保她平安。”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宫远徴:“这是云雀临走时留给我的信物。她说,若有一日无锋来查她的事,来的人若是她姐姐云为衫,便将这玉佩交给她,证明她还活着。” 宫远徴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那……那头盖骨碎裂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什么!\"月公子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语气中带着愤怒和绝望:“不可能,我们明明……\" 月公子得知这个消息,痛苦让他几乎说不出话\"那一定是无锋干的。他们卸磨杀驴,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难怪这么多年我等不到她。” 月公子最终跟着宫远徴离开后山。 地牢内,月公子将云雀的事情一一说明,并将玉佩交给云为衫。云为衫握着那枚玉佩,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云雀……她真的是……” 极致的悲伤和痛苦让她说不出话来,月公子哽咽看着云为衫,这个是云雀最喜爱的姐姐。 宫尚角眉头紧锁,沉声道:“云雀的事虽然澄清了,但无锋的阴谋还未解决。点竹的身份已经暴露,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彻底铲除无锋。” 月公子出声“无锋之事,我要助宫门处理,我要为云雀报仇雪恨。\" \"我也要,我愿意投靠宫门,你们可以下毒控制我,我用性命为宫门做事,只要宫门能为云雀报仇。\"云为衫紧接着道。 上官浅也积极加入,为了复仇,她也愿意喝下控制自己的毒药。 宫子羽和宫尚角等人对视,最终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好。我们这就制定计划,彻底粉碎无锋的阴谋。” 夜色深沉,乌云逐渐散去,露出一轮皎洁的明月。 第16章 云之羽16 宫子羽回到羽宫时,夜色已深。姜离离正坐在灯下看火铳改造图纸,见他回来,便放下手中的图纸,笑着迎了上去:“这么晚才回来?吃了没有” 宫子羽叹了口气,\"吃了\"接着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离离。从上官浅揭露点竹是无锋首领,到云雀假死脱身反而死亡的真相,再到月公子与云雀之间的感情纠葛,事无巨细,全都说了出来。 姜离离起初还听得认真,可当听到月公子竟然喜欢上了无锋的刺客云雀,甚至还送了她一颗百草草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的表情从惊讶到疑惑,再到无语,最后忍不住扶额,低声喃喃:“这……这是什么品种的怨大种啊?” 宫子羽没听清,问道:“离离,你说什么?” 姜离离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是说,月公子他……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那可是无锋的刺客啊!他居然喜欢上了敌人,还送了百草萃?他知不知道百草萃有多珍贵?宫门上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他倒好,随手就送给了一个无锋的人!” 她越说越觉得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吐槽:“这月公子是不是在后山待久了,没见过世面?无锋的人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宫门的死敌啊!他居然还能动心?还谈情说爱?这是什么恋爱脑的剧情啊?” 宫子羽见姜离离一脸无语,忍不住笑了:“离离,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我当时听到的时候,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姜离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何止是不可思议,简直是离谱!月公子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云雀可是无锋的人,她潜入宫门是为了偷百草萃,他居然还帮她假死脱身?他就不怕云雀泄露宫门的秘密给无锋吗?”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对了,云雀有没有从月公子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她会不会把宫门的机密泄露给无锋?月公子他……不会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什么都告诉云雀了吧?” 宫子羽摇了摇头:“月公子说,云雀保证未不会泄露宫门的任何消息。她离开时,还留了一枚玉佩作为信物,证明她对月公子的感情是真心的。” 姜离离听了,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真心的?无锋的人还能有真心?保证,她拿什么保证?月公子这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吧?后山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单纯?没见过世面?还是说,他们真的以为爱情能战胜一切?” 她越想越觉得无语,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喃喃:“这后山的人,还真是……让人无语。月公子这样的恋爱脑,居然还能掌管月宫?宫门的长老们是怎么想的?” 宫子羽见姜离离一脸无奈,忍不住笑了:“离离,你也别太担心了。月公子虽然感情用事,但他对宫门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云雀的事情,他既然敢说出来,就说明他已经处理妥当了。” 姜离离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但愿如此吧。不过,我还是觉得月公子这恋爱脑的毛病得治。不然,以后宫门要是再遇到无锋的人,他岂不是又要动心了?” 宫子羽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离离,你这话要是让月公子听见,他怕是会气得跳脚。” 姜离离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几分无所谓:“我说的是实话嘛。不过,话说回来,云雀的事情既然已经澄清了,那无锋的阴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宫子羽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沉声道:“点竹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锋的阴谋必须尽快粉碎。我们已经在制定计划了,很快就会行动。” 姜离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那就好。无锋的事情一日不解决,宫门就一日不得安宁。你们一定要小心。” 宫子羽握住姜离离的手,语气温柔:“放心吧,我会的。” 姜离离看着宫子羽,心中虽然对月公子的恋爱脑感到无语,但也不得不承认,宫门中有这样一群愿意为正义而战的人,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希望这次,宫门能彻底铲除无锋,让江湖恢复平静吧。” 宫子羽离开后,姜离离坐在灯下,手中握着一杯温热的茶,思绪却早已飘远。她想着今日听到的种种消息,心中既有无语,也有一丝紧迫感。无锋的阴谋已经浮出水面,宫门即将迎来一场硬仗,而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毙。 “十米之外枪快,十米之内……”她低声喃喃,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虽然记不清是谁说的,但这句话却让她灵光一闪。火铳的威力虽大,但安全性却一直是个问题。如果能改进火铳的设计,提高它的精准度和安全性,或许能在未来的战斗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想到这里,姜离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图纸,开始在上面勾勾画画。虽然她对火铳的了解不如宫紫商那样深入,但她相信,只要努力,总能找到改进的方向。 “明天一早,我就去商宫找紫商姐姐。”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火铳改进得更好。”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姜离离便早早起床,简单梳洗后,便带着连夜绘制的图纸赶往商宫。宫紫商正在工坊中忙碌,见姜离离匆匆赶来,有些惊讶:“离离?这么早,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离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图纸递给宫紫商,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紫商,我昨晚想了一夜,觉得火铳的设计还有改进的空间。你看,这里如果加一个保险装置,或许能提高安全性;还有这里,如果能调整一下火药的配比,或许能减少炸膛。” 宫紫商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眼中逐渐露出赞许的神色:“离离,你的想法很不错。这个保险装置的设计很巧妙,如果能实现,确实能大大降低火铳走火的风险。” 姜离离见宫紫商认可自己的想法,心中一阵欣喜,连忙说道:“紫商姐姐,我们一起试试吧!时间紧迫,无锋的阴谋随时可能爆发,我们必须尽快改进火铳,为宫门多添一份保障。” 宫紫商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好,我们一起努力。” 接下来的几天,姜离离和宫紫商几乎泡在了工坊中。她们一遍遍地试验、调整,从火药配比到机械结构,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姜离离虽然对火铳的了解不如宫紫商,但她的奇思妙想却为改进工作带来了不少灵感。 “离离,你这个保险装置的设计真是太棒了!”宫紫商看着手中已经成型的改进版火统,眼中满是赞赏,“这样一来,火统的安全性大大提高了,就算在近距离使用,也不容易走火。” 姜离离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这还是多亏了紫商姐姐的指导。我只是提出了一些想法,真正实现的是你。” 宫紫商摇了摇头,语气认真:“不,离离,你的想法很关键。如果没有你的灵感,我们可能还在原地踏步。”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充满了成就感。改进后的火铳不仅安全性大大提高,射程和精准度也有了显着提升。宫紫商拿起一支火铳,对准远处的靶子,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子弹精准地命中靶心。 “太好了!”姜离离兴奋地拍手,“这样一来,就算是无锋的人来了,我们也有更多的胜算!” 宫紫商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没错。无锋的阴谋再厉害,也敌不过我们的准备。离离,这次多亏了你。” 姜离离摇了摇头,语气认真:“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宫门是我们的家,保护它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 夜深人静时,姜离离独自坐在灯下,手中握着一支改进后的火铳,心中既有成就感,也有一丝隐隐的担忧。无锋的阴谋已经浮出水面,宫门即将迎来一场硬仗。而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为宫门多添一份力量。 “十米之外枪快,十米之内……”她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无锋的人有多厉害,我们都不会退缩。” 她放下火铳,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宫门能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夜色如墨,宫子羽站在后山的竹林外,抬头望着那轮惨白的月亮。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半月之蝇发作时,那些在皮肤下游走的黑色纹路。 宫子羽和宫远徴这几天磨了长老们很久,想从他们口中知道更多关于无量流火以及后山消息,可惜长老们太古板,觉得两个没经过三域试炼的毛头小孩没资格知道。 \"你确定要现在去?\"宫远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迟疑,\"后山的禁制可不是闹着玩的。\" 宫子羽转过身,看到宫远徴一袭玄色劲装,腰间别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短刀。月光下,宫远徴的眉眼显得格外清冷,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你不是也想知道后山的秘密吗?\"宫子羽压低声音。 宫远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默契地运起轻功,悄无声息地掠入竹林。夜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掩盖了他们细微的脚步声。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发冰冷。宫子羽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 突然,宫远徴伸手拦住了他。宫子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片枯黄的竹叶,看似平常,但仔细看去,那些叶子的排列方式却透着一丝诡异。 \"是机关。\"宫远徴低声说,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抛了过去。铜钱落地的瞬间,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漆黑的深坑。 宫子羽倒吸一口冷气。若不是宫远徴及时发现,他们此刻恐怕已经坠入陷阱。他看向宫远徴,发现对方的脸色异常凝重。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陷阱,继续向前。不多时,一座宫殿似的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门楣上\"雪宫\"二字已经被雪覆盖斑驳不清。 宫子羽站在雪宫门前,仰头望着那斑驳的匾额。月光下,\"雪宫\"二字泛着幽幽的银光,让他想起小时候似乎来过这里。但记忆太过模糊,就像被大雪覆盖的足迹,早已看不清痕迹。 \"吱呀——\" 厚重的宫门突然自行开启,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宫子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见宫远徴已经握住了腰间的短刀。 \"谁在那里?\"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宫子羽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正站在门内。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整个人仿佛与这雪宫融为一体。 \"在下宫子羽,这位是宫远徴。\"宫子羽拱手行礼,\"深夜造访,多有冒犯。\" 白衣少年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们是从外面来的?\" 这时,又一个声音从少年身后传来:\"雪公子,是谁来了?\"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孩走了出来,他同样一身白衣,但气质却与雪公子截然不同。他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稚气,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蓝白相间的短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雪重子,他们是从外面来的。\"雪公子转身对那男孩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雀跃。 雪重子打量着宫子羽二人,目光在宫远徴腰间的短刀上停留了片刻:\"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宫子羽正要回答,雪公子已经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听说外面有会喷火的机关兽,还有能在天上飞的船,是真的吗?\" 宫远徴被雪公子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愣,但很快就被他眼中的纯真所感染:\"机关兽是什么不知道,天上飞的船也不是真的,倒是有一种叫纸鸢的可以飞上天。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外面还有更多有趣的东西。\" \"真的吗?\"雪公子的眼睛亮了起来,\"能给我讲讲吗?\" 雪重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雪公子,他们深夜来访,想必是有要事。\" 宫子羽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实不相瞒,我们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而来。不知二位可曾听说过''无量流火''?\" 雪重子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们为何要打听这个?\" 宫远徴正要开口,雪公子已经热情拉着他们的袖子往宫里走:\"先进来坐坐吧,外面太冷了。雪重子,快,我们一起进去。\" 雪重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雪公子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去准备茶水。 雪宫内陈设古朴,处处透着岁月的痕迹。宫子羽注意到,墙上挂着许多字画,笔法飘逸,意境深远,显然出自大家之手。 \"这些都是雪重子画的。\"雪公子注意到宫子羽的目光,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他还会弹琴、下棋,可厉害了。\" 宫远徴环顾四周,突然问道:\"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 雪公子点点头:\"是啊,从我记事起就在这里了。雪重子说外面太危险,不让我出去。\" 这时,雪重子端着茶具走了进来。他动作优雅地为众人斟茶,茶香袅袅升起,驱散了夜色的寒意。 \"你们刚才问起无量流火,\"雪重子放下茶壶,\"那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宫子羽正要追问,雪公子已经抢先说道:\"雪重子,他们是从外面来的,一定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他们无量流火的事,他们给我们讲讲外面的世界,好不好?\" 雪重子看着雪公子期待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你啊......\"他转向宫子羽二人,\"既然如此,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但在此之前,你们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宫远徴警惕地问。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雪宫会被列为禁地?\" 宫子羽和宫远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这个问题,他们确实从未想过。 第17章 云之羽17 雪重子的话在宫子羽心中激起千层浪。回到前山后,他辗转反侧,整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他就去找姜离离。 宫子羽站在姜离离的院门外,天边才泛起鱼肚白。他知道姜离离每日都会早起去商宫处理事务,这个时辰正好能赶在她出门前。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姜离离提着灯笼走出来,看到宫子羽时愣了一下:\"子羽?这么早......\" \"离离,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宫子羽压低声音,\"关于后山。\" 姜离离神色一凛,立即将他让进院子。两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宫子羽将昨夜探查雪宫的经历一五一十道来。 \"后山之人......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姜离离听完后,手中的茶盏差点掉落。这是什么人间疾苦,犯人还有出狱的一天 ,他们这……姜离离很震惊,但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他们可能真的有什么大秘密才无法离开。 当然这真的很可怜,她想起月公子每次来前山时那副新奇的模样,还有他那些天真的问题,\"难怪月公子总是对前山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姜离离喃喃道,\"我还以为他是故意装傻......\" 宫子羽苦笑:\"他们确实对外界知之甚少。雪公子甚至不知道外面的集市是什么样子。\" 姜离离站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晨光中,她的裙摆轻轻摆动,像一只翩跹的蝴蝶。突然,她停下脚步:\"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 \"我们给他们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去。\"姜离离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后山之人既然对外界如此向往,我们就用这些''贿赂''他们。\" 宫子羽眼前一亮:\"好主意!可是......\" \"别可是了。\"姜离离打断他,\"我知道商宫最近进了一批新奇玩意,还有,我让厨房准备些精致的点心。你去找宫远徴,让他准备些机关玩具。\" 说干就干,姜离离立即带着宫子羽来到商宫的库房。库房里堆满了各地进贡的奇珍异宝,姜离离轻车熟路地找到几个箱子。 \"这些都是稀奇的玩意。\"她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各种精巧的机关玩具,\"这个会跳舞的木偶,还有这个会发出呜呜风声的海螺......\" 宫子羽拿起一个铜制的小鸟:\"这是什么?\" \"这是机关鸟,上发条后能飞。\"姜离离示范给他看,小鸟果然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两人又来到厨房,姜离离亲自指导厨娘们制作点心。 \"后山寒冷,他们一定喜欢甜食,我让厨娘准备了些果脯和蜜饯,可以保存很久。\" 宫子羽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问道:\"离离,你为什么对后山的事这么上心?\" 姜离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只是觉得......他们太可怜了。一辈子困在后山,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她想起月公子每次来前山时,总是对最普通的东西都充满好奇。有一次,他对着一个普通的纸鸢看了整整一个时辰。 \"其实......\"姜离离压低声音,\"我怀疑后山可能不止雪宫和月宫。\" 宫子羽一惊:\"什么意思?\" 姜离离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商宫近十年的账目。我发现每年都会有一批特殊的物资运往后山,但去向不明。\" 宫子羽翻开账册,果然看到一些奇怪的记录:\"这些是......\" \"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姜离离指着其中一项,\"比如这个''寒铁'',我查遍了所有典籍,都不知道是什么。\" \"好,我都记下了\"宫子羽很开心,于是就出门找宫远徴,毕竟后山危险,姜离离不会武去了会受伤。 准备妥当后,宫子羽去找宫远徴。宫远徴听说要去雪宫,立即来了兴趣:\"我正好有几个新研制的机关,可以带去给他们玩玩。\" 之后宫子羽就拉着宫远徴再去找宫尚角。 \"尚角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宫子羽开门见山,\"后山的秘密,我们必须弄清楚。\" 宫尚角正在擦拭他的佩剑,闻言抬起头来:\"你们去过后山了?\" 宫远徴点点头:\"昨夜去过雪宫,见到了雪公子和雪重子。他们答应告诉我们后山被列为禁地的原因,但需要有人作保。\" 宫尚角沉吟片刻:\"月公子可知道此事?\" \"已经说过了,他愿意作保。\"宫子羽说,\"我们还准备了姜离离做的点心和一些新奇玩意,希望能让雪公子高兴。\" 宫尚角放下佩剑:\"既然如此,我随你们走一趟。\" 三人来到后山时,月公子已经在雪宫外等候。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是姜离离吩咐人特制的糕点。 \"雪公子最喜欢甜食。\"月公子笑着说,\"这些点心应该能让他开心。\" 雪宫的大门再次开启,雪公子探出头来,看到月公子手中的食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月哥哥!\" 雪重子跟在后面,依旧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他的蓝白发在晨光中泛着微光,目光在宫尚角身上停留了片刻。 \"进来吧。\"雪重子让开身子。 四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再次来到雪宫。这次,雪公子早就在门口等候,看到他们带来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这些都是给我们的?\"雪公子兴奋地问。 宫子羽笑着点头:\"都是前山的一些小玩意,希望你们喜欢。\" 雪重子站在一旁,虽然还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但眼中也闪过一丝好奇。他拿起一个机关鸟,仔细端详着。 \"这是机关术?\"他问宫远徴。 宫远徴得意地点头:\"是我改良过的,比普通的机关鸟飞得更高更久。\" 雪重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 众人来到雪宫的大厅,将礼物一一摆开。雪公子像个孩子一样,对每样东西都爱不释手。他尤其喜欢姜离离准备的糖人,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甜!\"他惊喜地说,\"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月公子看着他天真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酸。这些在前山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在后山却是稀世珍宝,他之前也和他们一样,不过现在他可以自由出入前山,满满优越感油然而生。 趁着雪公子玩得开心,宫子羽悄悄问雪重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后山的秘密了吗?\" 雪重子看了看沉浸在喜悦中的雪公子,以及做保的月公子和一起来的宫尚角,叹了口气:\"跟我来。\" 众人跟随雪重子来到雪宫深处的一间密室。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卷,描绘着宫门建立之初的景象。 \"你们可知道,宫门为何要建在这深山之中?\"雪重子问道。 宫子羽摇摇头。 雪重子指着画卷上的一处:\"当年,这里曾是一片战场。宫门先祖在此发现了一处地脉,地脉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那就是无量流火的源头。\" 宫尚角眉头微皱:\"既然如此,为何要将它列为禁地?\" \"因为地脉的力量太过强大,凡人难以驾驭。\"雪重子叹了口气,\"更可怕的是,地脉中还封印着一些异人。他们拥有特殊的能力,一旦苏醒,后果不堪设想。\" 宫远徴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后山的禁制,其实是为了防止异人逃脱?\" 雪重子点点头:\"正是。雪宫、月宫、花宫,其实都是封印的一部分。我们世代守护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异人苏醒。\" 密室中一时寂静无声。宫尚角突然开口:\"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毁掉无量流火?\" \"不可!\"雪重子急道,\"无量流火是封印的关键,一旦毁掉,异人就会苏醒。我们只能继续守护这个秘密。\" 宫子羽沉思片刻:\"我有一个主意。我们可以做一个假的无量流火,放在满是机关毒药的地方。这样既能迷惑无锋的人,又能保护真正的秘密。\" 宫远徴眼睛一亮:\"好主意!我可以设计机关和毒药,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月公子赞同地点头:\"这个计划可行。不过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雪重子看着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看来,你们已经明白了守护的意义。\" 雪公子在一旁吃着糕点,突然插话:\"那我可以去前山玩了吗?\" 众人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宫子羽说:\"等这件事办妥了,我亲自带你去前山玩。\" \"现在我们还需要后山一人加入,那就是花宫花公子。\"月公子在议事厅中说道,\"他的机关术造诣,能确保假无量流火万无一失。\" 宫尚角点头赞同:\"花宫世代研究机关武器,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宫子羽亲自前往花宫邀请花公子。花公子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一头墨发用玉簪随意挽起,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慵懒。但当他听到这个计划时,眼中立刻闪过兴奋的光芒。 \"有趣,太有趣了!\"花公子拍手笑道,\"我正愁最近没什么新鲜事呢。\" 众人齐聚雪宫,开始商讨具体计划。花公子和宫远徴负责设计机关陷阱,雪重子和雪公子则提供后山的地形信息。 \"我们可以在这里设置一个假密室。\"花公子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里面布满机关,只要有人闯入,就会触发毒雾和暗器。\" 宫远徴补充道:\"还要加上一些障眼法,比如假的机关按钮,误导他们触发更危险的陷阱。\" 月公子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这是我特制的迷香,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我们可以把它放在假密室里,让闯入者以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无量流火。\" 雪重子仔细听着众人的计划,突然开口:\"那真正的无量流火,你们打算如何安置?\" 众人一时沉默。宫尚角看向雪重子:\"真正的无量流火这么多年没被找到,说明它是安全的,我们只需要加强它的隐秘性,也设计一些机关毒药,就不要轻易挪动它的位置了。\" 众人点头。 \"那无量流火长什么样?\"花公子好奇。 此话一出,大家才反应过来,说了这么久,他们连无量流火都不知道长什么样,怎么去模仿啊。 \"我不知道,反正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不知道它在哪\"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无语了,宫尚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感情自己刚才提出的建议还白提出了。 毕竟连他们这些嫡系子弟都不知道,更别说无锋刺客了。 \"那真的无量流火我们先不管了,就我们自己造一个假的,跟着这个名字我们看下造一个什么样的能迷惑住无锋。\" 众人瞬间抛开尴尬,对着无量流火这个名字进行推测。 很快他们便决定做出一个精铁打造的盒子,完全焊死,里面就放个水银,也不管了。 计划确定后,众人立即行动起来。花公子和宫远徴日夜不休地设计机关,两人常常为了一个细节争论不休,但很快又能达成共识。 \"这里要加一个连环机关。\"花公子指着图纸,\"一旦第一个机关被触发,后面的机关会依次启动,让闯入者无处可逃。\" 宫远徴点头:\"还要加上自毁装置,万一有人破解了前面的机关,最后的自毁装置可以确保假无量流火不被夺走。\" 月公子则忙着准备各种迷惑敌人的道具。 经过数日的忙碌,计划终于完成。假的无量流火被安置在布满机关的密室中,而真正的无量流火则他们也不知道在哪,无所谓了。 \"大功告成!\"花公子伸了个懒腰,\"这下就算无锋的人来了,也休想得逞。\" 宫子羽看着众人疲惫却兴奋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次多亏了大家的努力。前山后山齐心协力,一定能守护好宫门。\" 雪重子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是啊,这次合作让我明白,前山后山本就是一体的。\" 雪公子看着冰窟中幽幽的蓝光,轻声说:\"希望这份和平能一直持续下去。\" 离开雪宫时,宫子羽回头望了一眼。晨光中的雪宫显得格外静谧,但他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多么沉重的责任。 第18章 云之羽18.1 宫门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映照在众人凝重的脸上。宫尚角、宫子羽、宫远徵以及上官浅和云为衫齐聚一堂,商讨着接下来的计划。无锋的势力虽大受打击,但残余的力量仍不可小觑。宫门必须趁此机会,彻底铲除无锋的威胁。 宫尚角率先开口,语气沉稳:“无锋虽然群龙无首,但他们的残余势力仍在暗中活动。我们必须设法拖延他们的进攻时间,为宫门争取更多的准备机会。” 宫子羽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可以利用无锋内部的通讯渠道,给他们传递假消息,让他们误以为宫门内部空虚,从而延缓他们的进攻。” 宫远徵闻言,眉头一挑:“传递假消息?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无锋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骗的。” 上官浅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无锋的通讯渠道由寒鸦负责。我和云为衫都曾是无锋的人,本就是由各自的寒鸦负责。如果我们能给他们传递假消息,他们一定会信以为真。” 云为衫点了点头,补充道:“我们可以告诉他们,宫子羽即将继任执刃之位,并举行执刃继位大典和成亲大典。到时候,宫门会邀请武林中各大门派前来观礼,内部防守必然空虚。无锋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宫尚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计划不错。无锋的人一向喜欢趁虚而入,如果我们能让他们相信宫门内部空虚,他们一定会选择在大典期间发动进攻。” 宫远徵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狠厉:“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宫子羽站起身,目光坚定:“好,就这么定了。我会尽快宣布继任执刃之位,并开始筹备大典。上官浅、云为衫,你们负责给各自的寒鸦传递假消息。记住,一定要让他们相信,宫门内部空虚,是他们进攻的最佳时机。” 上官浅和云为衫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是,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夜色沉沉,上官浅和云为衫悄然离开宫门,前往与各自寒鸦约定的联络地点。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映出两道纤细却坚定的身影。 \"分开行动。\"上官浅低声说,\"我去东边的竹林,你去西边的溪谷。\" 云为衫点点头,两人分头而行。上官浅来到竹林深处,取出一支特制的竹哨,吹出一段奇异的旋律。不多时,寒鸦柒出现。 \"告诉上面,宫门即将举行执刃继位大典和成亲大典。\"上官浅轻声说,\"届时宫门内部空虚,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寒鸦柒点头,抛出一瓶解药以及一枚漆黑的令牌。 \"这是......\"上官浅接过令牌,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纹路,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四魉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魍\"字。 与此同时,云为衫在溪谷中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她的寒鸦带来了一枚刻着\"魉\"字的令牌,还有一句冰冷的口信:\"四魉将至,静候佳音。\" 两人匆匆返回宫门,将发现告知众人。议事厅内,宫尚角听到\"四魉\"二字时,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碎裂。 \"四魉......\"宫尚角的声音中压抑着滔天的恨意,\"他们终于出现了。\" 宫子羽从未见过宫尚角如此失态,连忙问道:\"尚角哥,这四魉究竟是什么人?\" 宫尚角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四魉是无锋的高层,分别是司徒红(南方之王)万俟哀(西方之王)、悲旭(东方之王)、寒衣客(北方之王)\"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就是寒衣客,杀死了我的母亲和弟弟。\" 议事厅内一片寂静。宫远徵握紧了拳头,眼中燃起怒火。上官浅和云为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原来如此......\"宫子羽喃喃道,\"难怪尚角哥一直对无锋如此痛恨。\" 宫尚角站起身,目光如刀:\"这次,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寒衣客,为母亲和弟弟报仇!\" 宫远徵立即附和:\"尚角哥,我帮你!\" 宫子羽按住激动的两人:\"冷静!四魉的实力非同小可,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上官浅突然开口:\"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将四魉一网打尽。\" 云为衫点头赞同:\"四魉既然已经现身,说明他们对这次行动势在必得。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在大典上设下天罗地网。\" 宫尚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有什么计划?\" 上官浅取出一张地图:\"这是无锋在附近的据点分布图。我们可以先派人暗中清除这些据点,切断四魉的退路。\" 云为衫补充道:\"同时,我们可以放出消息,说宫门内部空虚,,引诱四魉亲自出手。\" 宫子羽思索片刻:\"好,就这么办。尚角哥,你负责清除据点;远徵,紫商还有花公子你们布置陷阱;我来主持大典,吸引四魉的注意力。\" 宫尚角点头:\"记住,魍一定要留给我。\" 众人分头行动。 宫尚角带着宫远徵来到地牢,他们答应过宫唤羽与雾姬夫人,让他们亲手报仇。 但是以防万一,他们给想要宫唤羽和雾姬夫人喂下毒药,这是从无锋控制刺客的手段里学到的,虽然宫唤羽和雾姬夫人都表示过仇恨无锋,但是人心隔肚皮,还是用毒药更保险,每月没有异常他们可以领一枚解药压制毒性爆发。 宫唤羽和雾姬夫人都很干脆地饮下毒药。他们知道这是合作的基础。 很快宫尚角宫唤羽各带着一队精锐,趁着夜色悄然离开宫门。两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母亲,弟弟......\"宫尚角在心中默念,\"这一次,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几日后,宫门正式宣布宫子羽继任执刃之位,并将在三个月后举行执刃继位大典和成亲大典。消息一出,武林中各大门派纷纷响应,表示将前来观礼。 宫门深处,徵宫内灯火通明。宫远徵独自坐在药炉前,手中握着一只细长的瓷瓶,瓶中盛着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 他的眼睛亮的发光,眼神专注而冷峻,嘴角挂着一抹邪笑。 \"桀桀桀\" 第18章 云之羽18.2 “无色无味,入体无声,三月之内,脏腑衰竭,大病小病不断……” 宫远徵低声喃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点竹,你不是喜欢躲在暗处操控一切吗?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无声无息’。” 他手中的毒药是他耗费多日心血研制而成的,取名\"默殒\"。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入体后不会立刻发作,而是逐渐侵蚀人的五脏六腑,让人在三个月内不断生病,最终因器官衰竭而死。 最重要的是,这种毒药极难被察觉,即便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只会认为中毒者是身体虚弱,而不会怀疑是中毒。 宫远徵将瓷瓶小心收好,起身走出药房。 他知道,这种毒药必须尽快送到点竹手中,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派一个可靠的人潜入清风派。 翌日清晨,宫门议事厅内,宫尚角、宫子羽和宫远徵齐聚一堂。宫远徵将\"默殒\"的研制成果详细说明,并提出了潜入清风派的计划。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点竹绝不会察觉。”宫远徵语气冷峻,“只要我们能成功下毒,三个月内,点竹必死无疑。而无锋群龙无首,自然会土崩瓦解。” 宫尚角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远徵,你的毒药研制得正是时候。不过,潜入清风派的人选必须慎重。点竹狡猾多疑,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 宫子羽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我推荐一个人——上官浅。” 宫远徵闻言,眉头一皱:“上官浅?她可是无锋的人,虽然现在与我们合作,但谁能保证她不会背叛?” 宫子羽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上官浅对点竹恨之入骨,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点竹死。而且,她对清风派和无锋的内部情况更加了解,是最合适的人选。” 宫尚角思索片刻,点头道:“子羽说得有道理。上官浅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我们必须确保她不会中途反水。” 宫远徵冷笑一声:“放心,我已经在她的饮食中下一种慢性毒药。如果她敢背叛,就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当日下午,上官浅被召到议事厅。宫远徵将计划详细说明,并将\"默殒\"交到她手中。上官浅接过瓷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点竹……他终于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宫远徵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警告:“上官浅,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你敢耍花样,后果你应该清楚。” 上官浅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放心,我对点竹的恨,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深。我会让他死得悄无声息,就像他曾经对无数人做的那样。” 几日后,上官浅以新加入的清风派弟子的身份,顺利潜入了清风派。她利用自己对清风派地形的熟悉,很快便找到了点竹的居所。点竹虽然狡猾多疑,但她怎能想到自己已经暴露身份了。 夜深人静时,上官浅悄悄将“默殒”倒入点竹的茶壶中。无色无味的毒药融入茶水,点竹毫无察觉地喝了下去。 “点竹,你的末日到了。”上官浅站在暗处,冷冷地看着点竹的背影,眼中满是恨意。 在宫门积极筹备下,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清风派内,点竹的居所。 往日里威严不可一世的点竹,此刻正蜷缩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她的额头上布满冷汗,双手不停地颤抖,连握紧茶杯的力气都没有了。 \"咳咳......\"点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她低头一看,手帕上赫然是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来人!\"点竹虚弱地喊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一个弟子匆匆跑进来:\"掌门,您有什么吩咐?\" \"去......去把大夫叫来......\"点竹艰难地说道,\"还有......让寒鸦来见我......\" 弟子领命而去。点竹靠在床头,感受着体内不断流失的内力,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从未如此虚弱过,即便是当年与宫门大战时,也未曾如此无力。 大夫很快赶来,为点竹把脉诊治。然而,无论她如何检查,都查不出任何异常。 \"掌门......\"大夫犹豫着说道,\"您的脉象虽然虚弱,但并无大碍。可能是最近操劳过度,需要好好休养......\" \"废物!\"点竹怒喝一声,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剧烈咳嗽起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夫退下。 寒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他依旧是一身黑衣,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 \"查得怎么样了?\"点竹强撑着问道。 寒鸦的声音冰冷而机械:\"宫门最近动作频繁,已经摧毁了我们多处据点。另外......\"他顿了顿,\"四魉大人已经知道了您的情况。\" 点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他们......他们怎么说?\" \"魑大人说,如果您无法继续胜任,他们会另选他人。\"寒鸦的语气毫无感情。 点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知道,四魉一向冷酷无情,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无情抛弃。 与此同时,宫门内。 宫尚角站在地图前,仔细标注着无锋的据点位置。他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手中的笔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道红线。 \"尚角哥,我们已经摧毁了无锋三处重要据点。\"宫远徵走进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他们的力量正在迅速削弱。\" 宫尚角点点头:\"很好。不过,我们还要继续施压,不能让无锋有喘息的机会。\" 宫子羽推门而入:\"尚角哥,上官浅传来消息。点竹已经病入膏肓,无锋内部开始出现分裂的迹象。\" 宫尚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时候了。通知所有人,准备下一步行动。\" 宫远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次,一定要让无锋彻底覆灭!\" 清风派内,上官浅站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点竹的居所。她知道,点竹已经时日无多。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四魉终于现身了。 \"四大魉刺客?......\"上官浅轻声呢喃,\"你们终于坐不住了吗?\" 她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获取四魉的情报。 第19章 云之羽19.1 宫紫商提着裙摆往金繁身上扑:\"快接住我的珍珠耳坠!\"金繁板着脸往左跨一步,耳坠\"叮当\"掉进火锅红汤里。 \"我的南海东珠!\"宫紫商惨叫一声就要伸手捞,被金繁拎着后衣领拽回来:\"大小姐,这是沸腾的辣椒油。\" \"哎呀金繁你心疼我~\"宫紫商顺势歪进侍卫怀里,趁众人不注意往他腰间香囊塞了颗糖。转头看见鸳鸯锅里翻腾的辣椒,眼睛一亮:\"这锅底配我新研制的霹雳火丸正好!\"说着掏出个冒着火星的铁球。 \"你敢扔进去试试。\"金繁闪电般扣住她手腕,两人较劲时铁球\"嗖\"地飞向雪公子。雪公子正往锅里下汤圆,见状兴奋地喊:\"看我的雪山飞狐接暗器!\"汤勺一抡把铁球打向空中—— \"轰!\" 漫天灰烬里,宫远徴顶着片白菜叶咆哮:\"宫紫商!你的暗器把屋顶炸了个洞!\" 这是宫门前后山的一次聚会。 \"这说明我威力测算精准。\"宫紫商躲在金繁披风下理直气壮,\"没看正好透进来月光?多风雅!\"说着掏出帕子给金繁擦脸上的辣椒籽,\"我们金繁擦擦还是俊俏郎君~\" 金繁耳尖发红刚要躲,突然瞥见雪公子扔进锅的汤圆开始膨胀:\"小心!\" \"砰!\" 炸开的芝麻馅天女散花般糊了宫尚角满身,向来一丝不苟的角公子举着半块藕夹僵在原地。宫紫商笑得直拍金繁后背:\"尚角弟弟像不像芝麻汤圆成精?\" \"大小姐。\"金繁无奈地抓住她乱拍的手,\"你袖子里藏的辣椒粉洒我领口了。\" 姜离离端着桂花糖藕出来时,正看见宫紫商用帕子给金繁擦脖子:\"我帮你吹吹就不辣了~\"侍卫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偏偏被拽着衣领动弹不得。 \"离离姐偏心!\"雪公子举着糖葫芦蹦过来,\"给子羽哥哥的糖藕都是爱心形状!\" 众人齐刷刷\"哦~\"了起来,宫子羽手忙脚乱想把糖藕藏进袖中,却被宫紫商一把抢过:\"让我看看这爱心刻得——哎金繁你拉我干嘛!\" \"您嘴角沾了辣椒油。\"金繁面无表情地掏出手帕,顺势把宫紫商拽离八卦中心。转头却见姜离离递给雪重子的食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六个熊猫包子。 \"金繁金繁!\"宫紫商突然扒着他肩膀蹦跶,\"我们也去捏熊猫包子!捏个你抱着剑睡觉的款式!\" \"大小姐,锅要烧干了。\" \"那你给我挽袖子呀~\" 众人看着金繁认命地低头给宫紫商系襻膊,宫远徴突然冷笑:\"某些人嘴上嫌弃,系蝴蝶结倒是熟练。\"话音未落被宫紫商砸了个芝麻馅团子:\"小毒娃别嫉妒,姐姐明天就给你做绣鸳鸯的襻膊!\" 雪重子趁乱又往兜里塞了两个熊猫包子,冷着脸点评:\"幼稚。\"只是鼓鼓的衣袋把雪蚕丝外袍撑出个圆滚滚的熊猫轮廓。 姜离离正要给宫子羽添酸梅汤,突然被飞溅的辣椒油烫到手背。宫子羽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拉到身前,指尖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商宫不是有冰蚕丝手套么?怎么不戴着?\" \"戴着…不方便捏糕点花纹…\"姜离离感觉被他触碰的皮肤像沾了火星,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宫子羽这才发现两人几乎呼吸相闻,她发间桂花香混着辣椒的辛烈,酿成令人眩晕的气息。 \"子羽哥哥你耳朵着火啦!\"雪公子突然从桌底钻出来,举着咬了一半的糖葫芦大喊。众人齐刷刷转头,正看见宫子羽慌乱松手时打翻瓷碗,糖水泼在姜离离石榴裙上。 \"别动。\"宫子羽掏出帕子就要蹲下擦拭,被姜离离红着脸按住:\"我自己来...\"拉扯间帕子上的并蒂莲刺绣突然展开,花公子吹了声口哨:\"执刃大人好绣工!\" 宫紫商叼着金繁喂的藕夹起哄:\"我们子羽弟弟什么时候学的女红呀?\"宫远徴冷笑补刀:\"怕是照着某人裙摆绣的。\"雪公子已经蹦到两人中间,歪着脑袋问:\"你们在玩过家家吗?离离姐当新娘子?\" \"胡说什么!\"姜离离羞得要起身,却被裙摆绊住。宫子羽伸手去扶,反而带着人跌坐在铺着狐裘的藤椅上。他慌忙撑住扶手,却将姜离离困在臂弯之间,发簪上的流苏穗子正扫过她绯红的脸颊。 整个院子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炭火噼啪。雪公子咬着糖葫芦含糊道:\"现在要亲亲了吗?\"宫尚角默默捂住他的眼睛,自己却忍不住勾起嘴角。花公子不知从哪摸出把花生:\"下注下注,执刃大人会不会...嗷!\" 金繁弹出的瓜子正中他眉心,宫紫商趁机往他嘴里塞了个辣椒:\"就你话多!\"转头却兴奋地掐金繁胳膊:\"快看快看!我们子羽要开窍了!\" 姜离离手指揪住宫子羽的袖口,声如蚊呐:\"你...让让...\"宫子羽如梦初醒弹起来,同手同脚撞翻了冰鉴,晶莹的碎冰溅了满身。他胡乱抹了把脸,却见姜离离正抿着嘴笑,眼波比融化的雪水还清亮。 \"咳咳!\"宫尚角突然敲了敲铜锅,\"汤沸了。\" 雪公子立刻接话:\"沸的明明是子羽哥哥的脸!\"众人哄笑中,宫远徴把冰镇酸梅汤推过去:\"降火。\"花公子补刀:\"以毒攻毒?\" 宫紫商突然掏出个锦盒:\"这是我从金繁枕头底下翻出来的《追妻十八式》...\"话没说完就被金繁拦腰抱起往院外走:\"大小姐该回去试新暗器了。\" 雪重子默默把最后一个熊猫包子塞进怀里,看着宫子羽给姜离离剥莲子时被莲心苦到的表情,突然开口:\"把莲心去掉会更甜。\"众人愣了片刻,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原来雪宫的小古板也会说双关语。 吃过火锅 ,众人相约去冰湖玩。 宫子羽握着姜离离的手在冰面滑出弧线,她石榴红的斗篷扫过他腰间玉佩:\"脚要外八字……\"话音未落,姜离离突然撞进他怀里,发间桂花油在冷香中炸开一缕甜。 \"对、对不住……\"姜离离慌忙要退,冰刀却勾住宫子羽的革带。两人踉跄着转了三圈才堪堪停住,鼻尖几乎相触。宫子羽喉结滚动,瞥见她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 \"亲一个!亲一个!\"花公子突然从冰雕后冒出来,雪公子举着糖葫芦当锣敲。宫远徴抱臂冷笑:\"需要我赞助合欢散吗?\" \"你们!\"姜离离羞得推宫子羽,反而带着两人栽向冰面。宫子羽急转半圈当肉垫,后背撞上冰层时闷哼一声,怀里却稳稳护着人。 \"摔疼了?\"姜离离慌忙撑起身,指尖拂过他发顶沾的冰屑。宫子羽望着悬在上方的芙蓉面,忽然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你这样…真美……\" \"宫子羽你手往哪摸呢!\"宫紫商的尖叫破空而来。众人转头,见她正拽着金繁的腰带当缰绳,在冰面歪歪扭扭地\"驰骋\":\"要亲热去梅林啊!这冰都被你们捂化了!\" 金繁被拽得发冠都歪了,忍无可忍揽住宫紫商的腰定点刹住:\"大小姐,冰刀要断了。\" \"断就断呗。\"宫紫商顺势挂在他脖子上,\"反正你会抱着我……呀!\"话音未落,金繁脚下冰层突然裂开蛛网纹。宫远徴翻着白眼甩出飞索:\"谈情说爱也要看地方!\" 混乱中雪公子突然指着西边喊:\"尚角哥哥在跳舞!\"只见素来冷峻的宫尚角被花公子拽着衣袖,同手同脚地滑着八字步,月白锦袍上还沾着芝麻汤圆的残骸。 \"角公子绷得比我的弓弦还紧。\"金繁小声吐槽,被宫紫商拧了把腰:\"不许看别人!看我!\" 姜离离正要偷笑,脚下忽然传来细微碎裂声。宫子羽脸色骤变,搂着她腰肢旋身要退,却听\"咔嚓\"脆响—— \"抓紧我!\" 两人坠入冰窟的瞬间,宫子羽翻身垫在下面。刺骨冰水淹没头顶时,他摸索着将姜离离托出水面,自己却呛了满口寒气。岸上炸开此起彼伏的惊呼,七八条飞索同时抛来。 \"咳咳……没事吧?\"宫子羽抖着发紫的嘴唇,还死死攥着姜离离的手腕。她抹开眼前湿发,看见他眉睫凝霜还在傻笑,鼻尖突然发酸:\"你是傻子吗!\" 花公子蹲在冰窟边啧啧称奇:\"执刃大人这招''冰河殉情''着实……哎哟!\"宫远徴的飞索直接把他拽了个狗吃冰。 当夜商宫煎药房白雾缭绕,姜离离捧着姜汤喂宫子羽,被他冰凉的手握住腕子:\"当时怕吗?\" \"怕你沉下去。\"她舀起的热汤晃出涟漪,\"怕你…怕你……\" \"怕他死了没人娶你呀?\"宫紫商突然从梁上倒挂下来,金繁在屋顶无奈道:\"大小姐,瓦片要碎了。\" 姜离离手一抖,姜汤全洒在宫子羽亵衣上。众人扒着窗框看见执刃大人跳起来,胸前衣襟半敞还冒着热气,顿时炸开漫天口哨声。 雪重子默默往宫子羽榻上扔了包驱寒药,附赠一只姜离离落水的珍珠耳坠:\"冰层下捡的。\"顿了顿又补充:\"成双成对才好。\" 满屋哄笑中,雪公子突然从被窝里钻出来:\"子羽哥哥,话本里英雄救美都要以身相许的!\"窗外顿时响起整齐的拍子:\"娶她!娶她!娶她!\" 宫子羽把滚烫的脸埋进药碗,余光瞥见姜离离绯红的耳垂,忽然觉得这冰窟跌得真值。 第19章 云之羽19.2 雪重子蹲在梅树下,执笔的手快要把灯纸戳破。宫远徴拎着酒壶晃过来:\"让我看看雪宫高人在画什么绝世武……噗!糖葫芦?\" \"这是流星锤。\"雪重子冷着脸把灯转了个方向,露出藏在糖葫芦后面的小熊猫,\"此乃暗器匣机关图。\" 宫紫商突然从两人中间冒出来:\"金繁快看!这熊猫肚子圆鼓鼓的像不像你偷吃枣泥酥?\"金繁默默把她的脑袋按回去:\"大小姐,您的灯烧着了。\" 那边姜离离正教雪公子调朱砂,宫子羽凑过来帮忙扶灯架。他的衣袖扫过她手背,朱砂笔\"啪嗒\"在灯面晕开一团红。 \"像不像合卺酒?\"花公子鬼魅般飘来,被宫尚角用剑鞘拦住:\"你灯上画的鸳鸯少了一只。\" \"被角公子射下来烤了呗。\"花公子嬉笑着躲开剑气,转头撞见姜离离的灯面——执刃殿檐角下分明添了个执笔作画的小人,腰间玉佩纹路与宫子羽的一模一样。 \"哦~~~~\"花公子这一声九曲十八弯,引得众人齐齐转头。宫子羽的灯上赫然画着桂花树下的倩影,裙摆石榴红正是姜离离今日的衣裳。 雪公子咬着毛笔问:\"这是要成亲时挂的喜灯吗?\"宫尚角手一抖,刚写好的\"山河永安\"洇了墨。宫远徴翻着白眼掏药瓶:\"我这有治眼疾的药,省得你们眉目传情……\" \"小毒娃嫉妒啦?\"宫紫商突然举起自己画的灯,上面是金繁舞剑的身姿,题着硕大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侍卫大人以袖掩面:\"大小姐,墨汁滴到属下的脸上了。\" \"这是战损妆!\"宫紫商戳着灯上墨团,\"多配你昨夜陪我试爆雷火弹的英姿!\"金繁绝望地发现雪公子正有样学样,在灯上画了个被炸成鸡窝头的宫远徴。 姜离离红着脸要遮灯面,却被宫子羽按住手腕:\"画得……甚好。\"他指尖沾了朱砂,无意识在她掌心画了个圈。花公子立刻捂住雪公子的眼:\"小孩子不许看大人调情!\" \"谁调情了!\"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去抢对方的灯。拉扯间两盏灯缠在一起,桂花树下的身影与执刃殿的小人恰好依偎成双。雪重子突然开口:\"天作之合。\"惊得宫远徴打翻了好奇偷偷打开的胭脂盒。 宫尚角默默放飞自己的灯,灯面上除了工整的\"国泰民安\",角落里还藏着朵小小的桂花。花公子眼尖瞥见,刚要嚷嚷就被糯米团子堵了嘴——这次是宫远徴和宫子羽同时出手。 \"许愿许愿!\"雪公子蹦跳着推灯入空。百盏明灯映亮雪色,宫紫商挂在金繁背上大喊:\"我要造出飞天雷火弹!\"金繁小声补了句:\"愿大小姐少炸两次厨房。\" 姜离离仰头望着纠缠上升的双灯,忽觉指尖一暖。宫子羽虚虚拢着她的手,在漫天暖光中轻声说:\"明年灯节,还一起放灯可好?\" \"要带枣泥酥!\"雪重子突然插话,怀里还抱着偷藏的熊猫灯。众人哄笑中,宫远徴的灯歪歪斜斜飘过,灯面上除了毒草图,竟有个偷画的小糖人。 花公子拍着冰面大笑:\"徴公子这糖人怎么缺了条胳膊?\" \"被老鼠啃了!\"宫远徴甩出暗器打歪他的灯,却见那灯带着花公子栽进雪堆。 星河下,宫子羽的指尖终于勾住姜离离的小指。两只缠着红线的灯笼挨着云层,恍惚间真成了天地间最明亮的星。 雪重子裹着锦被蜷成雪团子,夜明珠幽光映着床榻上的\"战利品\"。他戳了戳机关鸟的翅膀,小鸟立刻扑棱着叼走他鬓角的玉簪。 \"暗器不错。\"冷清嗓音惊得他差点滚下床。宫尚角不知何时倚在窗边,手里掂着个空了的瓷瓶:\"蜂蜜糖好吃吗?\" 雪重子绷着脸把熊猫包子藏到背后:\"角公子夜闯他人寝殿......\" \"来送这个。\"宫尚角抛来个油纸包,露出枣泥酥,\"这是厨房最后一份。\"月光漏进来,照见少年瞬间亮起来的眸子。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梁上传来,宫紫商倒挂着探出头:\"小重子要不要姐姐帮你改造机关鸟?能喷烟花哦!\"话音未落被金繁拦腰抱走:\"大小姐,雪宫房梁无法承重三百斤。\" 雪重子刚松口气,窗棂\"吱呀\"又被推开。宫远徴阴森森举着烛台:\"我的七步断肠散呢?\" \"扔了。\"雪重子面不改色摸出个瓷瓶,在对方伸手时突然按下机关鸟。小鸟\"嗖\"地喷出蜂蜜糖,正黏住宫远徴的刘海。趁他手忙脚乱,少年迅速把真毒药塞进枕下——那里面早被换成姜离离给的甘草糖。 \"这是什么!\"宫远徴舔到甜味后炸毛,\"你竟敢......\" \"止咳糖。\"雪重子一脸正气,\"你今早咳了三声。\" 宫远徴举着毒镖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气哼哼甩袖而去:\"明日给你十瓶鹤顶红!\" 子时三刻,雪公子抱着枕头摸进来:\"重子重子,我闻到枣泥酥瞒着他......\"突然噤声——月光下少年拥着熊猫包子熟睡,嘴角还沾着糖霜,冷峻眉眼化成一池春水。 次日清晨,雪重子在枕头下发现张字条:\"给糖葫芦换新衣裳的人留了梅子冻在冰室——姜\" 。他抿着嘴把字条折成小方块,和偷剪的宫子羽衣角穗子藏进同一个锦囊。 而此时,月公子正满脸怨气地在月宫里等待,昨天大家偷偷聚会,因为他之前比大家早去前山玩,所以作为补偿,他要留在后山以防长老们查岗,他们承诺会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给他! 第19章 云之羽19.3 夜色沉沉,宫门各处灯火通明。明日就是宫子羽继位并与姜离离成亲的大日子,但今夜,所有人都无心睡眠,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和检查。 后山·雪宫 雪重子站在冰窟前,仔细检查着机关。他的蓝白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手指轻轻划过机关阵法。 \"阵法完好无损。\"雪重子对身后的雪公子说道,\"就算四魉来了,也休想轻易突破。\" 雪公子抱着一堆机关玩具,有些心不在焉:\"雪重子,你说前山的人现在在做什么?\" 雪重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专心点。明天很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我知道啦。\"雪公子撇撇嘴,\"不过我还是觉得,前山一定比我们这里热闹多了。\" 前山·羽宫 宫子羽站在高台上,仔细检查着各处机关。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一根几乎看不见的丝线,确认它的韧性。 \"所有机关都已经检查完毕。\"宫子羽对身边的侍卫说道,\"通知各宫,一个时辰后在议事厅集合。\" 侍卫领命而去。宫子羽抬头望向夜空,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明日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角宫 宫尚角站在训练场上,面前是整齐列队的精锐弟子。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冷峻:\"明日之战,关系宫门存亡。你们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震天。 宫尚角点点头:\"很好。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四魉中的魍。其他人,就交给其他宫去对付。\" 商宫 宫紫商正在库房中清点物资。她的面前摆满了各种机关暗器、毒药解药,还有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 \"这些机关鸟要放在高台四周。\"宫紫商对身边的侍女说道,\"还有这些迷香,要提前点燃,但要注意风向......\" 侍女们忙碌地按照指示布置。宫紫商则拿起一个精致的机关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四魉,明天就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徴宫 宫远徵正在药房中调配最后的毒药。他的面前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散功散已经准备好了。\"宫远徵自言自语道,\"还有这个......\"他拿起一个小瓶,里面装着紫色的液体,\"新研制的''醉生梦死'',正好拿四魉试试效果。\" 议事厅 一个时辰后,各宫代表齐聚议事厅。宫子羽坐在主位,目光扫过众人:\"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宫尚角率先开口:\"角宫精锐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出击。\" 宫紫商接着说道:\"商宫的机关和毒药都已经布置完毕,保证让四魉有来无回。\" 宫远徵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徴宫的新型毒药已经研制成功,效果绝对惊人。\" 雪重子和雪公子最后汇报:\"后山的机关都已经检查完毕,万无一失。\" 宫子羽点点头:\"很好。明日之战,关系宫门存亡。大家务必小心,互相配合。\" 众人齐声应道:\"是!\" 宫子羽站起身,目光坚定:\"那么,就让我们齐心协力,一举歼灭四魉,还江湖一片清明!\" 夜色如水,宫子羽站在姜离离的院门外,手中握着一支精心准备的玉簪。明日就是他们的婚礼,但他心中却充满了愧疚。 \"离离......\"他轻声唤道。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姜离离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一卷账本:\"子羽?这么晚了,有事吗?我正在核对各宫的账目......\" 宫子羽走进院子,月光下,姜离离穿着一袭素色长裙,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显得格外清丽动人。但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却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婚礼,而是因为手中的账本。 \"我......\"宫子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对不起,要利用我们的婚礼来吸引无锋。\" 姜离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能帮上忙,我很高兴啊。\"她说着,将账本放在石桌上,\"正好,我有个想法。我们可以利用婚礼的宾客名单,排查无锋的奸细......\" 宫子羽看着姜离离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更加愧疚:\"可是......这是我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却......\" \"子羽。\"姜离离打断他,语气认真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嫁给你吗?\" 宫子羽摇摇头。 \"因为我知道,你是真心想要守护宫门,守护这片土地。\"姜离离的目光坚定而明亮,\"而我,也想为消灭无锋尽一份力。我们的婚礼能成为诱饵,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宫子羽愣住了。他没想到姜离离会这么说。 \"可是......\"他犹豫着说道,\"我答应过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姜离离摆摆手:\"那些都是虚的。等消灭了无锋,你想怎么补办都行。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四魉已经现身了?\" 宫子羽点点头:\"是的,尚角哥已经带人去清除他们的据点了。\" \"太好了!\"姜离离兴奋地握紧拳头,\"这次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已经让商宫的人暗中收集他们的情报了......\" 看着姜离离斗志昂扬的样子,宫子羽忍不住笑了:\"离离,你真是个奇女子。\" 姜离离挑眉:\"怎么,嫌弃我不够温柔贤淑?\" \"不,不是。\"宫子羽连忙解释,\"我是说......你和其他女子不一样。你勇敢、坚强,有自己的主见......\"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很庆幸能娶到你。\" 姜离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子羽,你这是在表白吗?\" 宫子羽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只是......\" 姜离离突然凑近,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谢谢你,子羽。我也很庆幸能嫁给你。\"但她很快又退开,拿起桌上的账本,\"对了,我还有个想法。我们可以利用婚礼的宴席,给无锋的人下毒......\" 宫子羽呆住了,手中的玉簪差点掉在地上。姜离离见状,笑着接过玉簪:\"这是给我的?\" \"嗯......\"宫子羽回过神来,\"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明天......你可以戴着它。\" 姜离离仔细端详着玉簪,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真漂亮。不过......\"她狡黠一笑,\"我觉得还是藏起来比较好。万一明天打起来,弄坏了多可惜。而且,这种贵重物品,关键时刻还可以用来收买无锋的人......\" 宫子羽无奈地笑了:\"你啊......\" 两人相视而笑,月光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和谐。虽然一个沉浸在儿女情长中,一个满脑子都是消灭无锋的计划,但这份奇妙的默契,却让他们的心更加贴近。 第19章 云之羽19.4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姜离离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喜娘正在为她梳头,手中的梳子轻轻滑过她乌黑的长发。 \"新娘子真漂亮。\"喜娘笑着说道,\"这头发又黑又亮,梳起来特别顺滑。\" 姜离离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她平日里总是忙于学习武器提升自己,以及帮忙处理事务,很少有时间好好打扮自己。 此刻镜中的女子,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红唇微启,竟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 \"离离!\"房门被推开,云为衫和宫紫商走了进来。 云为衫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凤冠,快戴上看看。\" 宫紫商则拿着一件绣工精美的嫁衣:\"这是我让绣娘连夜赶制的,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姜离离有些无奈:\"你们这是......\" \"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宫紫商不由分说地帮她换上嫁衣。 云为衫则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凤冠。金色的凤冠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真美。\"云为衫赞叹道,\"子羽看到一定会移不开眼的。\" 姜离离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镜中的女子身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眉目如画,竟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 \"我......\"姜离离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宫紫商拍拍她的肩膀:\"别紧张。虽然今天的婚礼是为了铲除无锋,但你也要好好享受这一刻。\" 云为衫点点头:\"是啊,你平时总是忙于各种事务,难得有机会好好打扮自己。\" 姜离离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谢谢你们。不过......\"她话锋一转,\"四魉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宫紫商和云为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你啊......\"宫紫商摇摇头,\"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就别想那些了。\" 云为衫则认真地说道:\"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你就安心当你的新娘子吧。\" 姜离离点点头,但眼中依然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她知道,今天的婚礼不仅仅是一场仪式,更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而她,正是这个局中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对了。\"姜离离突然想起什么,\"我让商宫准备的机关和徵宫的毒药和软筋散都布置好了吗?\" 宫紫商无奈地笑了:\"都布置好了。你就别操心了。\" 云为衫也劝道:\"是啊,你就好好享受这一刻吧。等会儿还要应付那些宾客呢。\" 姜离离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有些感慨:\"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么漂亮的样子。\" 宫紫商和云为衫相视一笑:\"你本来就很漂亮,只是平时太忙了,没时间打扮而已。\"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姜离离立刻警觉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云为衫走到窗边看了看:\"是宾客们陆续到了。离离,你该准备出场了。\" 姜离离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镜中的女子身着嫁衣,头戴凤冠,美得不可方物。但她的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走吧。\"姜离离说道,\"让我们去会会那些不速之客。\" 宫门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然而在这热闹的表象之下,暗处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宫子羽身着大红喜服,站在高台之上。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宾客,看似在寻找姜离离的身影,实则是在确认各处埋伏的位置。 突然,一阵香风袭来。 \"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回荡,\"宫门大喜之日,怎能少了我们四魉的贺礼?\" 一道红色身影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高台之上。那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容貌艳丽,眼波流转间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她手中握着一把红色油纸伞,伞面上绘着诡异的符文。 \"南方之王,司徒红。\"宫尚角冷冷道,手中的长刀已经出鞘。 \"哎呀,宫二公子何必如此紧张?\"司徒红娇笑道,\"我们不过是来讨杯喜酒罢了。\"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骤起。 \"轰!\" 高台一侧的柱子突然断裂,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踏着倒塌的柱子走来。他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背后背着一柄巨大的战斧。 \"西方之王,万俟哀。\"宫远徵眯起眼睛,手中的暗器已经蓄势待发。 万俟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听说宫门今日大喜,我特地来讨教几招,助助兴!\"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 笛声凄婉,仿佛诉说着无尽的悲伤。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踏着笛声走来,他面容清秀,却带着化不开的忧郁。 \"东方之王,悲旭。\"宫子羽握紧了手中的剑。 悲旭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高台:\"今日大喜,我却只觉悲从中来。不如......\"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让我为这场喜事添些血色如何?\" 最后出现的是一道黑影。 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高台另一侧,仿佛从黑暗中走出。 \"北方之王,寒衣客。\"宫尚角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意。 寒衣客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一股寒气瞬间弥漫开来,高台边缘的灯笼纷纷熄灭。 四魉齐聚,整个婚礼现场陷入一片死寂。宾客们早已吓得四散奔逃,只剩下宫门众人严阵以待。 \"子羽。\"姜离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按计划行事。\" 宫子羽点点头,手中长剑一振:\"四魉,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呵呵呵......\"司徒红娇笑道,\"就凭你们?\"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油纸伞突然旋转起来,无数红色花瓣从伞中飞出,带着凌厉的杀气袭向众人。 \"小心!\"宫尚角大喝一声,长刀挥舞,将花瓣尽数击落。 万俟哀狂笑一声,抡起飞廉刀就朝宫远徵劈去。宫远徵身形一闪,手中暗器激射而出。 悲旭的笛声突然变得尖锐,无形的音波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寒衣客则悄无声息地逼近,所过之处,地面结出一层薄冰。 \"就是现在!\"姜离离突然喊道。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机关盒,轻轻一按,整个高台突然震动起来。无数机关暗器从四面八方射出,直取四魉。 第20章 云之羽20.1 \"轰!\" 高台剧烈震动,无数机关暗器从四面八方射出。四魉各自施展绝技,在暗器雨中穿梭。 \"走!\"万俟哀大喝一声,挥舞飞镰劈开一条路,\"按计划行事!\" 悲旭身形一闪,紧随其后。两人借着机关启动的混乱,迅速脱离战场,朝着后山方向疾驰而去。 \"想跑?\"宫远徵冷哼一声,手中暗器激射而出。 \"别追!\"宫尚角拦住他,\"让他们去。后山有雪重子他们守着。\" 宫子羽握紧长剑:\"现在,专心对付眼前这两个!\" 司徒红娇笑一声,手中油纸伞旋转如飞:\"哎呀,看来我们被小看了呢。\" 寒衣客依旧沉默,但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 \"小心!\"姜离离喊道。 宫紫商已经掏出了火铳:\"离离,掩护我!\" \"明白!\"姜离离手中机关盒一转,数枚暗器激射而出,直取司徒红。 司徒红轻盈地闪避,但这一分神,给了宫紫商机会。 \"砰!\" 火铳轰鸣,一枚铅弹呼啸而出。司徒红仓促间用油纸伞格挡,伞面被击穿一个洞。 \"可恶!\"司徒红脸色一变,\"你们竟敢毁我的伞!\"她使出赤练绫,瞬间展开三丈,利刃闪现 ,尾部的铃铛发出声音。 “捂住耳朵,她的铃铛声音会干扰神志”宫尚角大喊。 寒衣客见状,也立即出手。他双手一挥碎冰锏,无数小冰锥凭空凝结,朝着宫紫商激射而去。 \"小心!\"宫子羽纵身一跃,长刀挥舞,将冰锥尽数击碎。 宫尚角则趁机逼近寒衣客:\"你的对手是我!\" 寒衣客依旧沉默,但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再次双手挥动碎冰锏,周围的温度再次降低,连空气都仿佛要冻结。 宫尚角只觉得呼吸一滞,动作顿时迟缓下来。但他咬紧牙关,内力运转,强行冲破寒气的束缚。 \"喝!\"宫尚角一声暴喝,长刀如虹,直取寒衣客咽喉。 寒衣客身形一闪,险险避过。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击,又是一声火铳轰鸣。 \"砰!\" 宫紫商再次开火,这次瞄准的是寒衣客的腿部。寒衣客仓促间闪避,但还是被擦伤了小腿。 \"干得好!\"姜离离赞道,同时手中机关盒再次转动,数枚毒针激射而出。 司徒红和寒衣客被逼得连连后退。他们没想到,宫门众人配合如此默契,尤其是那两把火铳,让他们根本无法近身。 \"该死!\"司徒红咬牙切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寒衣客依旧沉默,但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突然双手合十,一股恐怖的寒气爆发开来。 \"小心!\"宫子羽大喊,\"他要拼命了!\" 众人连忙后退,但还是被寒气波及。宫紫商只觉得手脚发麻,火铳差点脱手。 \"就是现在!\"司徒红抓住机会,就是这样,她的赤练绫再次射出,这次里面裹挟着花瓣。 每一片花瓣都带着剧毒,触之即死。宫门众人连忙闪避,但还是有几人被花瓣擦伤,顿时倒地不起。 \"可恶!\"宫尚角怒喝一声,长刀挥舞,将花瓣尽数击落。 司徒红娇笑一声,手中赤练绫旋转如飞:\"哎呀,宫门何必如此心急?\" 她身形一闪,朝着姜离离和宫紫商逼近。宫子羽和金繁立即挡在两人面前。 \"小心!\"宫子羽提醒道,\"她的血有毒,千万别让她靠近!\" 司徒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知道得还挺多。不过......\"她突然加速,\"你们拦得住我吗?\" 金繁立即出手,直取司徒红咽喉。司徒红轻盈地闪避,同时手中赤练绫一甩,无数红色花瓣洒落。 宫子羽和金繁连忙挥舞长刀,将花瓣尽数击落。 另一边,云为衫正与寒鸦柒激战。寒鸦柒身形诡异,如同鬼魅般在暗影中穿梭。但云为衫也不是吃素的,她的刀法凌厉,每一剑刀都直取要害。 \"没想到无锋的寒鸦,也不过如此。\"云为衫冷笑道。 寒鸦柒沉默不语,但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身形一闪,速度突然加快,朝着云为衫咽喉抓去。 云为衫早有防备,长剑一横,挡住这一击。同时,她左手一扬,数枚暗器激射而出。 寒鸦柒仓促间闪避,但还是被一枚暗器擦伤了手臂。他低头一看,伤口处已经开始发黑。 \"有毒?\"寒鸦柒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云为衫冷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与此同时,宫尚角和宫远徵正在与寒衣客激战。寒衣客的寒气让两人动作迟缓,但他们的配合却天衣无缝。 \"喝!\"宫尚角一声暴喝,再次直取寒衣客咽喉。 寒衣客身形一闪,险险避过。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击,宫远徵的暗器已经呼啸而至。 \"砰!\" 寒衣客仓促间用碎冰锏,挡住了暗器。但他的动作明显比之前迟缓了许多。 \"怎么回事?\"寒衣客心中一惊,只觉得体内内力运转不畅。 另一边,司徒红也察觉到了异常。她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内力运转也出现了阻滞。 \"你们......\"司徒红脸色一变,\"下毒?\" 宫子羽冷笑:\"没错。散功散和软筋散,滋味如何?\" 司徒红咬牙切齿:\"卑鄙!\" \"比起你们无锋的手段,这算什么?\"宫尚角冷冷道。 寒衣客和司徒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他们的内力正在迅速流失,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就是现在!\"宫子羽大喝一声,长刀直取司徒红咽喉。 司徒红想要闪避,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她眼睁睁看着长剑刺入自己的咽喉,眼中满是不甘。 寒衣客见状,想要逃跑,但宫尚角和宫远徵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 \"结束了。\"宫尚角冷冷道,长刀一挥,寒衣客的头颅高高飞起。 战斗结束,宫门众人长舒一口气。 \"还好提前布置了毒药。\"姜离离说道,\"不然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宫紫商点点头:\"是啊,四魉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 宫子羽看着司徒红和寒衣客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还有两个......\" 宫紫商收起火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想到四魉这么难对付。还好有火铳,不然真让他们近身就麻烦了。\" 宫尚角拍拍他的肩膀:\"后山有雪重子他们守着,我们这就去支援。\" 姜离离将背后的火铳拿出递给宫子羽,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子羽,这个你拿着。\" 宫子羽接过火铳,感受到上面还残留着姜离离的体温:\"离离,这......\" \"我不会武功,赶不上支援了。\"姜离离轻声说道,\"这把火铳在你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她上前一步,仔细检查火铳的状态:\"我已经装填好了弹药,你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行。记住,火铳的射程有限,一定要等敌人靠近了再用。\" 宫子羽看着姜离离认真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离离,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姜离离抬起头,直视宫子羽的眼睛:\"不只是小心。你要记住,火铳虽然威力大,但也有它的局限性。千万不要逞强,该退的时候就退,该躲的时候就躲。\"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宫子羽的衣领,动作轻柔:\"我知道你想为宫门尽一份力,但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宫子羽握住姜离离的手,郑重地点头:\"我答应你。等解决了四魉,我们就补办一个真正的婚礼。\" 姜离离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啊?不说这些了。金繁会带着我和紫商先躲起来,你们专心对付四魉就好。\"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将火铳别在腰间:\"好。你们也要小心。\" 姜离离点点头,转身走向宫紫商。金繁已经在一旁等候,准备护送两人离开。 \"子羽。\"姜离离突然回头,\"记住,火铳的弹药有限,一 定要用在关键时刻。\" 宫子羽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放心吧,我可是宫门执刃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离离看着宫子羽的笑容,心中稍稍安定。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冲动,但关键时刻总能靠得住。 \"走吧。\"金繁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姜离离最后看了宫子羽一眼,跟着金繁和宫紫商离开高台。宫子羽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握紧了手中的火铳。 \"离离,等着我。\"他在心中默念,\"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第20云之羽20.2 四魉中的另外两位——悲旭和万俟哀,带着一众无锋刺客悄然潜入后山。夜色深沉,月光被浓密的树荫遮蔽,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小心点。”悲旭低声提醒,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宫门的人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得手。” 万俟哀冷笑一声,手中的飞镰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怕什么?区区机关暗器,还能拦住我们不成?” 话音未落,前方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嗒”声。 “不好!”悲旭瞳孔一缩,猛地向后跃去。 “嗖嗖嗖——” 无数暗器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密集如雨。几名无锋刺客躲闪不及,瞬间被暗器击中,惨叫着倒地。 “该死!”万俟哀怒吼一声,飞镰刀挥舞,将飞来的暗器尽数击落。但他的动作再快,也无法护住所有人。转眼间,又有几名刺客倒在血泊中。 悲旭身形如鬼魅般在暗器雨中穿梭,手中烬天槊挥舞,将袭来的暗器一一挡开。他的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宫门果然早有准备。” “别废话了!”万俟哀大喝一声,“冲过去!” 剩下的刺客们紧随其后,硬着头皮向前冲去。然而,宫门的机关远不止这一波。刚冲出几步,地面突然塌陷,数名刺客掉入陷阱,被尖锐的木刺贯穿。 “小心脚下!”悲旭厉声提醒,但为时已晚。又有几名刺客踩中了隐藏的机关,被突然弹出的绳索吊起,悬在半空中挣扎。 “可恶!”万俟哀怒不可遏,飞镰猛地劈向一旁的树干,试图破坏机关。然而,树干中却突然喷出一股毒烟,几名刺客吸入毒烟,顿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别碰任何东西!”悲旭咬牙道,“跟着我,避开机关!” 两人带着仅剩的几名刺客,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每走一步,都要仔细观察四周,生怕再触发什么致命的机关。 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密室。密室中间,一座石台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上刻着“无量流火”四个大字。 “终于找到了!”万俟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快步走向石台。 “等等!”悲旭伸手拦住他,“小心有诈。” 万俟哀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怕什么?宫门的人已经被我们甩在后面了!” 他大步走到石台前,伸手去拿木盒。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木盒的瞬间,石台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尖锐的铁刺从地下弹出。 “啊!”万俟哀惨叫一声,腿部被铁刺划伤,鲜血直流。 悲旭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回:“我说了有诈!” 万俟哀捂着伤口,脸色铁青:“宫门这群卑鄙小人!”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宫门众人从暗处现身,将他们团团围住。 “欢迎来到后山。”宫尚角冷冷道,“你们的旅程到此结束了。” 宫子羽手持火铳,站在宫尚角身旁,目光冷峻:“悲旭,万俟哀,你们的同伴已经伏诛,现在轮到你们了。” 悲旭环顾四周,发现己方只剩下寥寥几人,而宫门众人却个个杀气腾腾。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对万俟哀道:“拼了!” 万俟哀点点头,强忍伤痛,握紧飞镰:“杀!” “开火!”宫子羽一声令下,火铳齐鸣,铅弹呼啸而出。 悲旭和万俟哀身形闪动,试图避开火铳的射击。但火铳的威力远超他们的预料,几名刺客瞬间被击中,倒地不起。 “别让他们近身!”宫尚角提醒道,“继续射击!” 宫门众人一边后退,一边不断开火。悲旭和万俟哀虽然身手不凡,但在火铳的压制下,根本无法靠近。 “可恶!”万俟哀怒吼一声,猛地掷出飞镰。飞镰旋转着飞向宫子羽,速度极快。 雪重子拉着宫子羽侧身一闪,飞镰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砸在身后的石壁上,溅起一片火花。 宫尚角见状,和宫远徵配合,一个射暗器干扰,一个挥刀直上,直取万俟哀的咽喉。万俟哀仓促间闪避,但动作已不如之前灵活。宫尚角抓住机会,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你......”万俟哀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眼中满是不甘,“我......不甘心......” 悲旭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知道,今日已无生路。 “宫门......你们赢了......”悲旭低声喃喃,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圆球,猛地掷向地面。 “不好!是烟雾弹!”宫尚角大喊,“散开!” 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众人的视线。等到烟雾散去,悲旭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追!”宫子羽握紧火铳,正要追击,却被宫尚角拦住。 “别追了。”宫尚角摇摇头,“他受了重伤,跑不了多远。我们先处理眼前的局面。” 宫子羽摇摇头,他深记姜离离说的,长草要除根不然春风吹又生。他转身看向宫尚角,目光坚定:“尚角,我们要斩草除根。” 宫尚角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我们不能放松。无锋的威胁必须彻底解除。”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我们会继续战斗,直到彻底铲除无锋。” 夜色渐深,宫门众人点起火把,纷纷组队连夜搜索后山 ,务必要找出所有无锋刺客! 第21章 云之羽21.1 宫紫商等人匆匆赶往密室,安抚那些因战斗而受惊的女眷们。她的父亲和弟弟也在场,虽然表面上镇定,但眼中难掩忧虑。宫紫商轻声安慰他们:“没事了,四魉已经被击退,宫门暂时安全了。” 她的父亲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紫商,你辛苦了。” 宫紫商勉强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与此同时,姜离离被安排在密室内的一处安静房间休息。战斗结束后,她的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极限。她坐在石凳上,望着不远处的人群,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宫门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可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姜离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却总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月长老缓步走来,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他的步伐沉稳,脸上带着一贯的慈祥笑容,仿佛一位关心晚辈的长者。 “离离,辛苦了。”月长老的声音温和,带着长辈的慈爱,“这段时间,你为宫门做了很多,我们都看在眼里。” 姜离离连忙起身,恭敬地接过茶:“月长老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月长老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喝杯茶吧,暖暖身子。” 姜离离没有多想,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香浓郁,入口微苦,却带着一丝甘甜。她放下茶杯,轻声道:“谢谢月长老。” 月长老点点头,目光深邃:“离离,你是个好孩子。宫门能有你这样的执刃夫人,是我们的福气。” 姜离离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低声道:“月长老过誉了。” 然而,没过多久,姜离离忽然觉得身体有些沉重,眼皮也开始打架。她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发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却无法动弹。 (“这茶……不对劲!”)姜离离心中警铃大作,她想要开口,但她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她的手指无力地滑落,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月长老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的眼神从慈爱转为冷漠,又从冷漠中透出一丝痛苦。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片,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离离,对不起。” 姜离离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月长老的表情,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的身体被一旁的嬷嬷扶住,缓缓向远处的房间走去。 (为什么……月长老为什么要害我?他明明一直对我挺好的……)姜离离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但她已经无法开口质问。她的意识逐渐涣散,耳边却清晰地传来月长老的声音。 “你害死了点竹,我的爱人。”月长老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痛苦。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握紧了袖中的拳头,仿佛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情绪。 他的目光落在姜离离苍白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愧疚,也有愤怒,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自从你进宫以来,一切都变了……”月长老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控诉。他的思绪回到了姜离离刚进宫门的那一天。 那时的宫门,虽然与无锋对峙多年,但始终以防守为主,从未主动出击。可姜离离的到来,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宫尚角,那个一向以宫门安全为第一的人,竟然开始主动出击,甚至不惜冒险深入无锋的据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月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太了解宫尚角了,那个男人一向冷静理智,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可自从姜离离出现后,宫尚角似乎变得不再那么谨慎,甚至开始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还有宫远徴,那个一向唯哥哥马首是瞻的孩子,竟然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甚至开始质疑宫门的规矩,质疑我这个长老的决定。” 月长老的拳头握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记得宫远徴曾经是个多么听话的孩子,可如今,他却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甚至开始主动承担责任。 “宫紫商……呵,那个整天跟在金繁身后的女人,竟然也开始参与宫门的决策,甚至开始研究机关暗器……她以前不过是个恋爱脑,整天只知道围着金繁转,可现在,她却成了宫门不可或缺的力量。”月长老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 他曾经以为宫紫商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可如今,她的改变却让他感到不安。 “至于宫子羽……那个懦弱的草包,竟然也开始有了担当。他不再依赖别人,甚至开始主动承担责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月长老的目光再次落在姜离离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曾经以为宫子羽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可如今,那个曾经懦弱的少执刃,竟然开始有了领袖的气质。 “你的刻苦努力,影响了身边的每一个人……你让他们变得更强,更勇敢,却也让他们变得更加危险。”月长老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 他知道,姜离离的到来,改变了宫门的格局,也改变了宫门的命运。可这种改变,却让他感到不安。 “宫门原本只是防守无锋,可如今,却变成了进攻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月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知道,宫门的改变,意味着更多的牺牲,更多的危险。而他,作为宫门的长老,却无法阻止这一切。 “点竹死了,要不是月公子透露,我都不知道她竟然是死在你们的手里……你们的想法真好,让她察觉不出中毒,就这么一日日被病痛折磨,衰弱直至死亡,呵呵……我本想放下,毕竟她确实做了很多错事,可我做不到。每当我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她……”月长老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纹路,仿佛在寻找一丝慰藉。 “宫门对我有恩,我不能背叛它。可我也无法原谅你……”月长老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但很快,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冰冷:“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长老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决然。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会让宫门失去一个重要的力量,可他别无选择。 第21章 云之羽21.2 (点竹?无锋的点竹?原来如此……难怪蚀心之月和半月之蝇如此相似,难怪宫门中一直查不到隐藏的无锋刺客……原来月长老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他是宫门高层,前执刃死后,长老院代管了不少事务,人员调配也被部分管理,所以……)姜离离的心中一震,思绪如电光火石般闪过。 月长老的目光落在姜离离苍白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决然取代。他低声说道:“我无法背叛宫门,我从小在宫门长大,宫门养育了我,栽培了我,我无法杀害宫门的血脉,所以只能针对你……你这个外来的新娘。” (不是他无法对宫门的人下手,就选择了对我下手,有没有搞错呀,我是无辜的,我只是想不被人轻易栽赃陷害,想活得自在些)姜离离的心中充满了苦涩和不甘。 她的脑海中不由回想起自己为了掌握好自己的生命,如何加班加点熬夜学习新知识,不畏艰辛酷热,窝在打铁房一遍遍修改图纸。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月公子的身影,心中苦笑:“原来月公子的恋爱脑是遗传月长老的……果然,恋爱脑害死人……” 姜离离的意识逐渐模糊,她的身体被嬷嬷扶到床上,眼皮沉重得再也睁不开。最后的一丝意识中,她听到了月长老的低语:“你放心,我会把你的死制造成意外……你独自跑出密道,被残留的无锋刺客杀害……没有人会怀疑。” (原来……这就是我的结局……)姜离离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但她已经无力反抗。她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身体也逐渐冰冷。 宫子羽拿着火铳正和雪重子搜查逃跑的无锋刺客,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刺痛,好痛!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正在离他远去了。? 雪重子看着捂住自己心脏蜷缩在地的宫子羽,有些奇怪,难道刚才被无锋下毒了? 他抓起宫子羽的手腕把脉,雪重子眉头紧紧拧起,没问题呀,难道自己在后山待久了,连把脉都把错了?还是中毒太深,他都把不出来,那就要找宫远徴。 想着雪重子一把揪起宫子羽衣领子,反手拖着飞奔向宫远徵离开的方向。 次日清晨,宫门中传来消息:姜离离独自跑出密道,被残留的无锋刺客杀害。 消息传开时,宫门内一片哗然。宫子羽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火铳“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离离……不可能……她怎么会……”宫子羽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猛地冲出门,朝着密道的方向奔去,却被宫尚角一把拦住。 “子羽,冷静!”宫尚角的声音低沉而严厉,“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宫子羽却像疯了一样挣扎:“放开我!离离她不会死的!她不会!” 宫尚角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子羽,她已经不在了……我们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与此同时,宫门内的其他人也陷入了震惊和悲痛之中。宫紫商听到消息时,手中的机关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金繁站在她身旁,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疑惑。 “怎么会这样……离离怎么会独自跑出密道?”宫紫商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金繁沉默片刻,低声道:“密道口一直有人守着,她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除非有人故意放她出去。” 宫紫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你是说……有人故意害她?” 金繁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昨夜,月长老在姜离离的茶中下了药后,便迅速开始布置后续的计划。他知道,要让姜离离的死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就必须制造出她主动离开密道的假象。 他首先找到了姜离离身边的嬷嬷。嬷嬷是宫门中的老人,一向对月长老言听计从。月长老将她叫到一旁,低声吩咐道:“你去散布消息,说姜离离因为担心宫子羽的安危,整夜心神不宁,甚至多次提到要出去找他。” 嬷嬷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月长老的威严所压制:“是,月长老。” 接着,月长老又派人调离了守在密道口的金繁。他假借宫尚角的名义,派人传话给金繁,说宫尚角有紧急任务需要他立即前往支援。金繁虽然心中疑惑,但宫尚角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只得匆匆离开密道口。 密道口的守卫被调离后,月长老又安排了几名心腹在密道附近制造混乱,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亲自将昏迷的姜离离带到密道口,伪造了她独自离开的假象。 一切布置妥当后,月长老站在密道口,低头看着姜离离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低声喃喃:“离离,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为了点竹。” 次日清晨,当宫门众人发现姜离离的尸体时,月长老也站在人群中。他的脸上带着悲痛的神情,仿佛和其他人一样为姜离离的死感到痛心。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结果。 宫子羽跪在姜离离的尸体旁,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泪水:“离离……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独自跑出去……”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月长老的秘密。 月长老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宫子羽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悲痛:“子羽,节哀顺变……离离她……是为了你才……” 宫子羽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痛苦和自责:“是我……是我害了她……” 月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握紧藏在袖中的令牌“孤鹰”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格外沉重。 他的背叛,他的痛苦,以及他对点竹的执念,都随着姜离离的死,将被永远埋藏在了宫门的阴影之中。 第6章 墨雨云间6.1 大理寺诏狱最深处的寒水牢渗着水声,婉宁踩着青苔滑下第七级石阶时,绣鞋已经吸饱了腐臭的泥浆。 婉宁有些受不了,她还从来没感受过这么脏还散发着恶臭的环境,原主婉宁那些遭遇的不算,反正她现在本人是真的有些想吐。 她随手将浸透的绣鞋甩在刑房门口,让人取新的靴子过来,她退出寒水牢门口。 让人直接把寒水牢里的李尚书提到干净点干燥些的牢房。 李尚书浑身湿透,被捆着出现在婉宁面前。 婉宁眯着眼离远点了。这家伙才一晚上就这么尸臭了。 突然捆着的人剧烈抽搐,腕间铁链撞在青砖上发出脆响。侍卫举着火把凑近,照见李尚书嘴里塞着的麻核被血泡得发胀——今晨咬断的舌头刚被太医拿银针缝上。 \"取出来。\"婉宁摘下鬓边红珊瑚簪子,簪尖在火把上慢慢烤着,\"本宫要听李大人亲口诵读《河防辑要》。\" 麻核扯出时带出血沫,李尚书浑浊的眼珠盯着簪尖:\"公主...公主岂可用妇人妆饰玷污刑堂...\" \"嗤——\"簪尖突然扎进他拇指指甲缝,\"本宫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假正经的,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一口一个妇人,难道就没别的要紧话先说吗?” 婉宁见人没有回答,转动簪子,珊瑚花瓣碾着骨缝,\"不疼吗?不开口呀? 本宫这妇人妆饰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呀?\" 十指连心,李尚书疼得凄厉的惨叫起来,惨叫声惊起旁边监牢里的老鼠抱头鼠窜。 婉宁俯身贴近那张扭曲的脸:\"现在呢?本宫今日不用烙铁不用鞭,单这簪子就能挑断你十指筋脉。\" 李尚书的惨叫声更大了,他原先被太医缝上的舌头此时肿胀得更加厉害。 婉宁转动簪子转了三圈,她突然拔出发簪,带出一串血珠溅在斑驳的墙面上,\"说!青州河道贪墨的七百万两,经了谁的手?\" 墙角水瓮突然晃荡,竟然是有一只灰鼠叼着半截人指窜过。侍卫举刀要砍,婉宁摆手:\"留着,给尚书大人醒醒神。\" \"臣...臣冤枉...\"李尚书嘶声喊着,溃烂的脚踝在铁链间磨出白骨,\"那些银子都...都补了前任亏空...\" \"掌灯!\"婉宁突然厉喝。 十二盏风灯骤然亮起,照见刑架后整面墙的《河防图》。朱砂标注的决堤处爬满蛆虫,正是今夏淹没三十八村的青江口。 婉宁指尖拂过图上某处墨渍:\"当年科举,听说尚书大人你自己的策论里还有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猝然揪住尚书花白鬓发,\"尚书大人是以什么心情写下这句话的,如今,尚书大人是忘了吗?所以尚书大人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本宫还特意让人把你关在寒水牢,起起伏伏,大人感受到那些人在水中挣扎的痛苦了吗?看来还不够呢,来人再打一盆水来,让尚书大人再感受感受\" 尚书大人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喉间发出\"嗬嗬\"声响。 婉宁甩开他头颅,染血的裙裾扫过满地刑具,她坐回椅子上。 狱卒听话地打开一盆水,水里泛着浑浊,婉宁皱眉,本想亲自动手,算了,还是侍卫代劳吧。 “不,我说,我说……”显然水盆给尚书大人带来了不好的回忆,他惊恐地后退。 婉宁直接挥手。 “水打都打来了,自然要好好感受一番再说” 侍卫抓起尚书的头按进水里。 尚书感觉浑身的血液从脑袋里倒流出来,混着浑浊的水,呛得他咳嗽起来,他挥舞拳头剧烈挣扎,另外两个侍卫迅速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牢牢按进水里。 等感觉尚书挣扎的力度减小后,他们又迅速将人提溜出来 等他喘好气再次按进水里。 如此,婉宁不喊停,侍卫们就这么反复操作,等婉宁看累了,才摆手让侍卫将人扔到地上。 “如何?现在和那些因为你河堤冲垮,最后在水中拼命挣扎的百姓感同身受了没?” 尚书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赶紧点头,深怕速度慢了,婉宁再让人把他脑袋按进水里。 “现在能说了吧,贪墨的钱究竟经过了哪些人手?”尚书盯着婉宁再次举起的珊瑚簪,以及一旁虎视眈眈的侍卫,突然嘶吼:\"我说!兵部武库司...光禄寺采买...还有...啊!\" 簪尖精准刺入她他的肩头半寸停住,婉宁笑着抽出染血簪子:\"急什么,本宫要的是盖着私印的名单。\" 尚书浑身剧震,当带着体温的私印落在认罪书上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 婉宁展开染血名单,轻声哼起童谣,踏着尚书喉间溢出的血泊走出诏狱。 第1章 墨雨云间1 姜离离的意识在一片刺骨的寒冷中逐渐苏醒,她一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传来辱骂声,似是说她为什么还不去死,丢了燕国的脸之类,她脑中还一片混沌,记忆残留在自己死亡那一刻的不甘和痛苦里,这时马车一阵颠簸,她不小心撞到头,晕了过去。 耳边是嘈杂的讥笑声,鼻腔里充斥着羊粪与腐草的腥臭。她试图睁开眼,却发现视线被污浊的麻布遮蔽,鼻腔充斥着羊粪与腐肉的腥臭。 模糊中,一群身着兽皮、面容狰狞的代国士兵正围着她指指点点。 “瞧瞧这大燕的‘皇子’!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倒像是条丧家犬!”一名士兵抬脚踹向她蜷缩的身体,靴底碾过她的手指,骨节发出脆响。 此刻的她,正蜷缩在羊圈角落,赤足踩在泥泞中,单薄的麻衣破如蛛网,裸露的皮肤遍布鞭痕。 “哟,这大燕的“皇子”醒了?”一只粗糙的手猛地扯下她眼前的破布,刺目的火光中,一张布满刀疤的脸凑近,唾沫星子喷溅在她脸上,“瞧瞧这细皮嫩肉,不愧是金枝玉叶!” 姜离离浑身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分明记得自己被月长老下毒药弄死,为何会身处这陌生的炼狱? “装什么死!”另一名代国士兵一脚踹向她的小腹,剧痛让她蜷缩成一团,“你们大燕送来的质子,连条狗都不如!今日若学不会跪着吃草,便剥了你的衣裳喂狼!”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原本白皙的皮肤布满血痂与淤青,指甲缝里嵌着泥垢。这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另一个人的躯壳。 姜离离还没来得仔细看身处的环境又换了。 代国大王的狞笑响彻耳畔:“既是大燕的‘皇子’,便该行牵羊之礼!”她被剥去外衣,套上肮脏的羊皮,脖颈被铁链拴住,像牲畜般被拖行于军营。 士兵们举着火把欢呼,火光映出她苍白的脸,泪水混着血污滑落。 “父皇……哥哥……为何还不来救我?”她咬破嘴唇,咽下呜咽,却听见代国大王的嘲讽:“你爹早将你弃若敝屣!大燕的公主,不过是我帐中玩物!” 寒夜中,她被拽入营帐。代国大王捏住她的下巴,酒气喷在脸上:“跳!像妓子一样跳!否则明日便将你的手指一根根剁下,送去燕京!” 她颤抖着起身,赤足在冰冷的地面旋转。帐内哄笑声中,她望向帐外飘雪,恍惚想起幼时在燕宫与兄长堆雪人的场景。那时的父皇轻抚她的头,夸她“聪慧无双”…… “啪!”鞭子抽裂她的脊背,拉回现实。“跳得这般僵硬,是想喂狼吗?”代国士兵的辱骂与拳脚如雨点落下。 深夜,羊圈的门被重重推开。 代国二王子拓跋烈醉眼猩红,腰间佩刀上的宝石泛着嗜血的光。他揪住婉宁的头发,将她拖向草垛:“大燕送你来,不就是为了让本王‘舒心’吗?” “求求你……放过我……”她嘶哑哀求,换来一记耳光。 “放过你?”拓跋烈狞笑着撕碎她的衣衫,“你那好父兄可是亲笔签了和谈书,说‘任凭代国处置’!” 剧痛中,她咬破嘴唇,鲜血混着泪水滑落。 次日清晨,侍女阿兰偷偷塞给她半块馕饼,却被巡逻的侍卫发现。 “贱婢!竟敢偷粮!”侍卫一脚踢翻阿兰,长矛贯穿她的胸膛。 婉宁扑过去抱住阿兰逐渐冰冷的身体,耳边是侍卫的嗤笑:“公主若饿极了,不如学狗叫两声,说不定能讨口泔水!” 冬夜寒风如刀,她裹着发霉的草席缩在角落,脚踝上拴着铁链,磨出的伤口化脓溃烂。 几名醉酒的士兵摇摇晃晃走来,为首的捏住她的下巴,灌下一口腥臭的马奶酒:“公主殿下,喝啊!这可是代国的‘佳酿’!” “放开我……”她挣扎着,酒液呛入喉管,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哈哈哈!你们看,她连咳嗽都像只病猫!”士兵哄笑着扯开她的衣襟,粗糙的手掌在她胸口游走,“听说大燕女子最重名节,不如让兄弟们教教你什么叫‘快活’?” “不——!”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却无人回应。 又一夜,一名醉酒的将领闯进羊圈。他撕开她的衣襟,狞笑着压上来:“公主?不过是代国最低贱的母狗!”她挣扎着抓起地上的碎石,狠狠划向腹部——这是她第三次怀孕,也是第三次亲手结束腹中生命。 血水浸透草席时,她盯着星空呢喃:“父皇,若你见到我这般模样……可会有一丝心疼?”回答她的,只有野狼的嚎叫。 婉宁常蜷缩在羊圈角落,用指甲在土墙上刻下“燕”字。她幻想着某日墙外会传来马蹄声,父皇与兄长持剑而来,将她拥入怀中说“宁儿,我们回家”。 “宁儿不怕……父皇会来的……”她抱紧自己,哼起母妃临终前教的童谣,却渐渐泣不成声。 某日,一名燕国商队途经代国,偷偷塞给她半块玉佩——那是她十岁时赠予兄长的生辰礼。记忆中的画面浮现:十岁生辰时,父皇亲手为她戴上镶满东珠的凤冠,兄长成王偷偷塞给她一包桂花糖,笑着说:“婉宁永远是我们最疼的小月亮。” 商人低语:“成王殿下托我传话:安心待着,莫生事端。” 玉佩从掌心滑落,碎成两半。 她的指甲深深抠入掌心,血珠滴落。可如今,她被弃如敝履。 她仿佛看见幼年的自己在大燕皇宫追逐蝴蝶,父王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抬头微笑;也仿佛看见成王将玉佩递给心腹,低声吩咐:“婉宁必须在代国活着,否则燕国的安宁不保。” 闪回画面: “皇兄,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 “婉宁,皇家儿女的命,从来不由自己。”成王背过身,玉佩上的螭纹狰狞如鬼。 “原来……你们从未想过救我……”她抓起碎片抵住脖颈。 昏迷中,婉宁的记忆与姜离离的魂魄彻底交融,再睁眼时,婉宁的瞳孔燃起幽蓝的火焰。 “我不是任人践踏的婉宁……我是姜离离!”她攥紧袖中藏匿的碎瓷,眼底燃起血色,“欺我者,必百倍奉还!”。 车辙碾过青石板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姜离离在颠簸中攥住车窗雕花。指尖触到帘外渗进来的雪粒时,马车外的议论声再次穿进她的耳朵,这回姜离离,她听清楚了人们声音里的内容: \"金枝玉叶裹羊皮,代国军营当马骑!\" 车帘被石子砸得晃动,更多声音如毒蛇般钻入耳膜。 \"听说她被剥光了游营三日夜?\"布庄老板娘故意拔高的嗓音混着织机咔嗒声,\"我若是她,早该在界河投水自尽!\" \"可不是?\"茶摊老汉啐了口浓痰,\"咱们大燕的脸面都让这残花败柳丢尽了!\" 姜离离的指甲掐进掌心溃烂的旧伤里。车外飘来粪水浇在辕马身上的哗啦声,伴随着人群哄笑:\"代国母狗配吃燕国草料?\" \"你们看那车帘!\"突然有人尖笑,\"莫不是还等着太子殿下亲迎?当年送去代国时可是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哪有什么嫁妆!\"醉汉撞在车辕上,酒坛摔碎的脆响惊得马匹嘶鸣,\"分明是光着身子塞进羊皮送去的!我表兄在边军当差亲眼所见!\" 姜离离突然剧烈颤抖。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毒藤绞紧心脏——被铁链拖行时磨破的膝盖,拓跋烈撕咬她锁骨渗出的血珠,还有那些士兵用长矛挑着染血的亵衣抛向燕国哨塔...... 车外议论突然诡异地静了一瞬,继而爆发出更恶毒的声浪。 \"听说代国大王赏她喝了落子汤?\" \"何止!我二舅在驿馆当差,说使节带回来的文书里写着,这贱人连堕三胎......\" 姜离离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袖中藏着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 \"砰!\" 一枚臭鸡蛋在车窗炸开,粘稠的蛋液顺着茜纱往下淌。七八岁孩童学着大人模样叉腰高喊:\"脏女人!滚回代国吃羊粪!\" 姜离离终于扯开车帘。 朱雀大街上攒动的人头霎时安静,无数张面孔凝固成扭曲的众生相:挎着菜篮的妇人嘴角还挂着讥笑,书生捏着写满淫词秽语的纸笺僵在原地,挑夫肩上的扁担还粘着方才砸来的烂菜叶。 她看着这些与故土血脉相连的面孔,突然想起原主蜷缩在羊圈刻墙时,曾用冻裂的手指一遍遍写\"燕\"字。那些深深浅浅的刻痕里,是否也藏着对眼前这些人的期待? \"哈!果然满脖子都是牙印!\"人群中爆发出癫狂的欢呼。 姜离离伸手抚过颈侧疤痕,指尖触到原主残留的震颤。这具身体竟在渴望被故土接纳,哪怕被践踏成泥仍想从唾沫星子里扒拉出半分温情。 \"真是......可怜啊。\" 她垂眸轻笑,忽然将整幅车帘扯落。北风卷着雪粒子扑进车厢,露出她未梳发髻的及腰长发以及——那是今晨用碎瓷割断铁链时,特意露出的代国俘虏印记。 \"看!她腕上有代国人的奴隶烙印!\" \"脏死了!快扔了她坐过的垫子!\" 在愈发疯狂的声浪中,姜离离缓缓抬起右手。百姓们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她只是将染着冻疮的手指按在心口。 \"婉宁,你看清楚了。\"她在识海深处对那缕未散的残魂轻语,\"这些就是你用十四次堕胎、二十七处骨折守护的''家国''。\" 掌心突然刺痛,原本碎裂成两瓣的玉佩竟生生扎进血肉。恍惚间她看见原主蜷在羊圈吞碎瓷的画面,那孩子还望着燕京方向喃喃\"父皇会接宁儿回家\"。 \"从今日起,你的眼泪我接着流。\"姜离离咽下喉间腥甜,任由血珠顺着玉佩纹路滴落车板,\"你的血债——\" 车外突然砸来一只破草鞋:\"去死吧!代国母狗!\" \"——我来百倍讨还,今天起,我就是燕国公主婉宁!\" 她突然低笑出声,浑身怨气与戾气,在漫天风雪中松开染血的玉佩。 第2章 墨雨云间2 推开鎏金殿门的刹那,药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十二重鲛绡帐后,明黄衾被下隆起的轮廓枯瘦如柴。 婉宁赤足踏过九九八十一颗东珠嵌成的蟠龙纹地毯,足底被代国铁链磨出的茧子硌在光润的珍珠上,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奢侈呀! \"宁儿......\"老皇帝挣扎着要起身,腕骨凸起的右手打翻了药碗。 婉宁刻意踉跄了一步,她未绾的青丝垂落腰际,素白中衣裹着新包扎的伤口,腕间奴隶烙印用纱布半遮。 她看着地砖倒影冷笑。 \"宁儿......\" 龙榻上的皇帝再次挣扎着要起身,明黄寝衣滑落肩头,露出溃烂的皮肤。婉宁嗅到熟悉的腐肉气息,和代国羊圈里化脓的伤口如出一辙。 \"父皇!\"婉宁扑跪在踏脚处,袖中暗藏的提前浸泡过的姜汁帕子,悄悄拿起抹过眼角,\"儿臣在代国时,总梦见这般场景,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实现了......\"喉间发出幼猫似的呜咽,后背却绷紧如弓弦。 老皇帝枯枝般的手指抚上她颈侧疤痕,浑浊泪珠砸在锁骨处:\"他们竟敢这么对你!你可是我们燕国的公主呢......\" 呵呵,要不是公主,他们也不能这么对我! 婉宁顺势扯开自己的一截衣角,露出自己遍布鞭痕的小腿,结痂的伤口因激动再度崩裂,血珠滴在皇帝颤抖的指尖,老皇帝剧烈咳嗽起来,痰盂里泛起血沫。婉宁忙用帕子替他擦拭,指尖恰到好处地颤抖:\"父皇定要保重,燕国子民还需要您。\" \"他们那样折辱你,为何不逃?\"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奴隶烙印被掐得渗血。 逃?真真虚伪!婉宁都有些想当场表现一个呕吐。要是当年我若真真逃了,怕是燕国已成历史了! 她垂下头,任泪水浸湿前襟:\"儿臣若逃了,代国便有借口发兵,那燕国岂不是不得安宁,百姓会流离失所......\"抬起满是伤痕的手臂,露出腕间深入骨髓的刺青,\"所以每次想自尽时,就看着这个''燕''字,想着父皇,王兄,还有百姓,说不定都在等着我回国,我就咬牙坚持......\" 老皇帝浑身一震。 那刺青是原主用发簪生生刻出来的,在皮肉下字迹扭曲成狰狞模样。婉宁今早特意用盐水冲洗,让结痂的伤口重新红肿溃脓。 老皇帝剧烈咳嗽起来,明黄帕子上绽开一朵血梅:\"宁儿,你受苦了,现在你回国,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父皇会补偿你的......\" \"父皇,儿臣虽然回国了,但是现在还是觉得惊恐异常,常常夜不能寐,总担心有人突然闯入,又抓儿臣起来剥皮游营,羞辱取乐\"婉宁抱紧自己,肩膀颤抖,露出衣襟下的累累齿痕,那是拓跋烈刻意咬的。 \"朕命10个侍卫到公主府保护你\" \"不,父皇儿臣想要500个侍卫保护,不然儿臣害怕\"婉宁泪眼婆娑地看着老皇帝。 \"不行!”老皇帝断然拒绝。 “父皇连这点人手都不愿给女儿吗?!”婉宁看着下意识就坚定拒绝的老皇帝,语气幽幽。 内心深处却猛然涌起滔天怒火与怨气。为什么,不是说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她才刚开始提出来,就被拒绝了,还是如此快速的拒绝!果然,他在骗人。 婉宁眼神不自觉死死盯住老皇帝。 老皇帝觉得自己拒绝得太果断,确实不妥,毕竟金口玉言。 “那父皇给我一块封地吧,女儿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不再被人驱赶,以后可以颐养天年”婉宁再次提出要求。 老皇帝皱眉嘴巴哆嗦又拒绝了,婉宁此时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凶狠了,她盯着老皇帝的眼眶都在泛红充血丝。 “父皇,那我要您杀了当年提出让我代替皇子去当质子的那些狗官性命!”婉宁再次提议。 眼见婉宁的提议越来越离谱,而她眼中的戾气与怨气还有杀气也越来越重,老皇帝深觉不妙“不,我给你200侍卫,再给你块封地,让你有能力供养这些侍卫,那些朝廷命官你就放过他们吧!” 他忽然向帘外伸手,\"拿玉玺来\" 当明黄诏书递到眼前时,婉宁掐着掌心软肉哭出声:\"儿臣谢谢父皇。” 枯槁的手掌落在发顶瞬间,她借着抽泣扑进皇帝怀中。 腐臭的胸腔里传来微弱心跳,她听着这声音,想起原主被拖出!羊圈那晚听到的野狼嚎叫。 \"陛下!该进药了。\"宫娥的声音恰到好处响起。 婉宁抢过药碗,舀起一勺汤药轻吹:\"父皇,小心烫......\" 喝吧,这青褐色的颜色多衬您,腐朽恶心! 第3章 墨雨云间3 雨丝缠着花瓣,落在青玉案头的琉璃盏中。婉宁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看檐角铁马在风里晃出残影,忽然觉得那叮咚声像极了旧日宫门檐下的铜铃。 记忆忽然泛起涟漪,她恍惚间又见那日羽宫书房,宫子羽抢过她手中墨锭,指尖还沾着机关图纸的朱砂。 \"这些粗活让下人做就好。\"少年执刃的玉冠在烛火中微斜,袖口龙纹香草压着她刚画好的连弩图样,\"你看,墨都蹭到了......\" 还有宫尚角冷峻的侧脸从水纹中浮现,那日她捧着改良的火铳图纸去商宫,正撞见他在训斥偷懒的侍卫。男人转身时看清图纸后瞳孔微颤:\"这个膛线设计......你从何处学来?\" 她至今记得宫远徴探出头时的狡黠的笑:\"哥,我就说姜姑娘比羽宫那些蠢货强......\" 铜剪突然落地,婉宁猛地回神。侍女惊慌跪地时,她望着滚到波斯毯上的金丝雀尾翎,想起的却是宫紫商蹲在炼器坊门口,捧着炸成焦炭的机关雀哭得稀里哗啦。 \"大小姐,这已经是第七只了......\"金繁无奈的声音从梁上传来,正在修房顶的侍卫统领被烟灰呛得直咳嗽。 她伸手去捡雀翎,腕间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是一支白玉簪。她突然又想起宫子羽在祠堂找到她时,发间金步摇正勾住供桌锦缎。 少年执刃手忙脚乱帮她解头发,最后红着脸把随身玉簪塞进她手心:\"先凑合用,回头我让尚角哥哥从外头带更好的......\" 以及后来婚礼前他真的送自己的那一枚更好的玉簪,突然有些可惜,她当时担心玉簪会被第二日的战斗弄坏,收起来了,一次都没戴过。 还有雪宫的雪重子,雪公子,月宫的月公子,这个恋爱脑踢出,花宫的花公子,甚至云为衫和上官浅…… 雨声渐密,婉宁握紧玉簪,她忽然起身推开雕花窗,带着花香的雨扑面而来。 远处戏楼正唱《长生殿》,杨贵妃的珠钗在灯火里明明灭灭,恰似那日月长老端着茶盏走来时,袖口暗绣的银线竹纹。 \"当时怎就没察觉呢......\"婉宁将玉簪贴近心口,雨丝在琉璃盏中积成小小的镜面。她看见自己眼中映出的不是华服美人,而是那个在密室烛光下研究机关图的姜离离,发间别着宫子羽送的海棠绢花。 更漏声催,侍女来添第三遍安神香时,发现公主伏在案上睡笑着了。画了一半的丹青被泪水晕开,依稀能辨出羽宫那株百年梅树的轮廓。 夜雨停歇时,婉宁公主在梦中蹙眉,恍惚听见有人踩着潮湿的青砖跑来,玉佩叮当声混着少年清亮的呼喊: \"离离!后山的昙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正好我还偷藏了两盏冰镇梅子汤......\" 泪水自她的脸颊滑落。 从此之后她与宫门众人再无缘相见,宫子羽,那个带着一腔赤诚感情的少年执刃,缘尽了。 姜离离睡醒时眼角还泛着红晕,昨夜的梦让她心伤很久,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她拍了拍脸,告诫自己现在是婉宁公主了,别再想上一世了。 婉宁将浸过玫瑰露的帕子覆在眼上片刻,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菱花镜前 婉宁将最后一支金累丝凤簪插入云鬓,铜镜里倒映的眉眼已看不出半点哭过的痕迹。她伸手抚过锁骨处淡粉色的鞭痕,指尖在锦缎衣领上顿了顿,到底没系上盘扣。 \"宣陈院判。\"声音像浸了冰的玉磬。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跪在青玉砖上时,正看见婉宁公主用银签子戳着水晶盏里的荔枝,汁水顺着她雪白但印着奴隶烙印的腕子往下淌。 他慌忙低头,却听头顶传来轻笑:\"听闻大人最擅千金科,连先皇后难产都是您亲手接的皇子。\" \"老臣惶恐......\" \"诊脉。\"鎏金护甲叩在紫檀案几上,震得茶盏里浮沫轻颤。 陈院判搭上丝帕时瞥见公主右腕间叠着新旧淤青,待三指按上寸关尺,脸色愈发凝重。 他忽然起身重重叩首,额头在砖面撞出闷响:\"殿下玉体......恐是常年受阴寒之物侵扰,胞宫受损如同风烛残年之老妪,更兼腰腹旧伤牵连肾脉......\" \"说人话。\"婉宁漫不经心。 老太医浑身发抖:\"殿下此生...怕是再难有孕。\" 琉璃盏摔碎在蟠龙柱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婉宁染着丹蔻的手指深深掐进檀木雕花。 她想起那夜夜在冰水里清洗的夜晚,喉间涌上铁锈味。 \"好得很。\"她突然笑出声,扯断颈间珍珠璎珞,浑圆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太医官帽上,\"哈哈哈,正好,正好本宫也不想生育子嗣!” 婉宁的脸在疯狂笑着,但是她的眼泪却不自觉流下来,明明她内心并无任何感触的,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 她突然又掀翻整座药柜,当归黄芪散落满地,她赤脚踩过碎瓷,任鲜血在青砖上画出红梅。 陈院判的官帽被珍珠砸得歪斜,他颤抖着瑟缩在地上,为婉宁的疯狂感到恐惧。 这时却见婉宁突然逼近。 鎏金护甲挑起他花白胡须,玫瑰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这些疤,\"她扯开腕上的红纱,露出狰狞的烙痕,那是奴隶的印记。 \"可能消?\" 老太医盯着青砖缝隙,喉结滚动:\"殿下明鉴,这烙铁伤及肌理,纵使玉容膏日夜涂抹...\"他瞥见婉宁瞳孔骤缩,慌忙以额触地,\"老臣无能!\" 菱花镜映出她撕开锦缎的后背——那里布满交错的鞭痕,像张吃人的蛛网。 \"那这些呢?\"婉宁再次询问。 老太医抬眸快速瞥了眼菱花镜,又迅速低头惶恐道“老臣无能为力,只能减淡些” 银签子扎进太医肩头,婉宁俯身时步摇垂珠簌簌作响:\"本宫听闻南疆有换皮秘术?\" \"那是要活剥少女背皮!\"陈院判猛然抬头,正对上婉宁抚摸着面颊的左手。晨光透过茜纱窗棂,照见她眼尾细纹里藏着淡青淤痕——那是被人用金丝枕闷压留下的印记。 婉宁倏然放开手中的银签子,银签子落地的声音惊的她一个激灵,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她顿住,这一刻,她好似真的疯魔了般,她想要说那就活剥了,明明她不是那样人,她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呀! 她焦急地抬眸四处看了看,似乎想找什么,可是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瑟缩着不敢抬头看她。 殿内熏香突然爆了个灯花,婉宁安静下来。 她垂首看着自己的脚,那里,有几块碎瓷正深深嵌进脚底板,血正一股股冒出,而她仿佛失去知觉般,久久无法言语,内心那种想要破坏一切的欲望升腾着沸腾着。 她捏碎案上养荣丸,朱砂色药渣从指缝簌簌而落。 婉宁抓起菱花镜砸向蟠龙柱,铜镜裂痕恰巧横贯那道锁骨鞭痕:\"好个去不掉的印记,倒像把屈辱刻在本宫骨头上!\" 老太医突然重重叩首:\"殿下容禀!您肩上箭伤虽愈,然督脉受损恐致手臂抬不过眉梢,这...\"他声音陡然低下去,\"于梳妆更衣...终是不便。\" 婉宁染血的赤足顿在满地碎瓷里。她缓缓举起右手,鎏金护甲在试图触碰凤簪时果然颤抖着垂下。 \"不便?\"她突然低笑出声,扯断十二幅湘裙的珍珠束腰,\"那便叫尚宫局改制广袖襦裙,从今日起,本宫要满宫嫔妃都学这坠马髻。\" 染着血的手指抚过颈侧疤痕,\"至于这些印记——传本宫懿旨,着内廷画师为各宫美人绘制《伤妆图》,额间画鞭痕,腮边描火燎,就说...是本宫赏的新妆样式。\" \"还有,本宫要全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给本宫看诊,本宫就不信,本宫的身体恢复不了\" 当最后一个太医连滚带爬退出殿外,婉宁发狠咬破舌尖,任由血腥在菱花镜上画出红梅。铜镜里映出她撕破的唇角,倒比口脂更艳三分。 \"容貌?子嗣?\"她将金簪用力插进桌子,新鲜血迹顺着金凤翅膀蜿蜒,\"本宫这副身子越是残破,越要他们日日对着这些伤痕跪拜\" \"父皇,哥哥,拓跋烈..\"她轻声呢喃,将金簪尖端抵住心口旧伤,望着镜中人轻笑。 室内一片死寂。 金簪落地时溅起的血珠在青砖上绽开细小的花,婉宁望着镜中扭曲的面容突然怔住。 铜镜里那个瞳孔赤红、唇角撕裂的女子是谁?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脚底一阵疼痛传来,那踩上碎瓷的声响惊得胸腔里那颗心狂跳不止。 \"不对...\"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丹蔻缝隙里还嵌着药柜木屑。方才扯断珍珠束腰的快意犹在血管里沸腾,可掌心被簪子硌出的月牙形血痕正隐隐发烫——这副身子竟在抗拒她。 菱花镜突然被泼上整壶冷茶,水痕顺着裂痕蜿蜒成泪。 婉宁发狠般撕开衣袖,小臂内侧尚未结痂的抓痕沾了水刺痛难当。这是今晨梳妆时莫名挠出的伤,当时她看着鲜血渗出竟笑出了声。 \"姜离离...\"她突然用前世的名字唤自己,染血的护甲抠进妆台雕花,\"你如今是要变成新的恶鬼么?\" 碎瓷堆里突然响起铃铛声。 婉宁瞳孔骤缩,看着滚到脚边的鎏金香球——这是今早小宫女跪着捧来的安神香,此刻裂开的球壳里正漏出伽楠香灰。 她鬼使神差蹲下身。 喉间铁锈味突然翻涌,婉宁呕出半口血沫。猩红溅在香球上时,她恍惚看见那个因打翻胭脂被代王杖毙的婢女,那孩子咽气前也是这样蜷成团。 \"掌灯!\"她突然尖叫着扯落半边帐幔,却又在烛火骤亮时捂住眼睛。 指缝间漏进的光斑里,满地狼藉竟像极了在代国时营帐里景象。 冰裂纹瓷枕贴上面颊时,寒意刺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婉宁强迫自己数着枕上裂纹,却发现每道裂痕都对应着一道旧伤——左肩是鸩酒灼痕,右肩是箭簇贯穿,后腰... \"够了!\"她突然将发簪戳进掌心,疼痛让眼前清明片刻。鲜血滴进盛着玫瑰露的琉璃碗,竟与胭脂混成诡异的紫。 窗外更鼓恰敲三声,婉宁猛地扯过素纱披帛缠住流血的手。 她对着铜镜一根根掰直蜷曲的手指,就像代王折断她手腕后,嬷嬷教她复健时那样。 当小指终于绷直时,镜中人狰狞的表情已换成冷笑。 \"既借这副身子重生,\"她将染血的伽楠香灰抹在眉心,冰凉触感压下眼底猩红,\"总得先当个称职的宿主。\" 她明白原主婉宁受到的折磨与痛苦,那日日夜夜为了自保而取乐他人的行为,那为了活下去时时刻刻弯的比他人都低的腰,她要重新挺直起来! 婉宁忽地抬手拔下九凤钗掷向帐顶,金丝缠住的熏笼应声而落,安息香雾霎时弥漫。 若她没做到,就如这掉落的熏笼,毁灭殆尽! 烟雾缭绕中,婉宁摸索着抓起太医落下的银针包。 她记得前世宫远徵曾教过她一点针灸,如今三寸银针毫不犹豫刺入百会穴。剧痛如冷水泼面,那些叫嚣着要撕碎一切的恶念竟被暂时钉住。 \"一日...\"她拔出银针任血珠滚落,将剩下的针尖对准神门穴,\"至少一日清醒。\"第二针下去时,左手终于不再痉挛。妆奁最底层露出半截突袭褪色的平安符,那是她穿成婉宁那日从原主掌心掰出的。 当晨光染白茜纱窗时,婉宁正用染血的指尖描摹符上\"宁\"字。满地碎瓷映出无数个她,有的在笑,有的在哭,还有个正将金簪抵住喉咙。 她突然起身推开所有窗棂,带着冰碴的风卷走满室血腥。 \"来人,\"她咬破舌尖维持清明,声音却放得极柔,\"把南疆进贡的缠丝银铃取来。\" 既然锁不住心中恶兽,那便系个听得见的铃铛,她要用铃铛声提醒自己,保持理智,总好过被它啃尽神魂,成了连自己都不认得的怪物。 第4章 墨雨云间4 皇帝 鎏金蟠龙烛台爆出灯花时,老皇帝正摩挲着那卷《伤妆图》。画中嫔妃额间鞭痕用朱砂混着金粉描摹,倒比寻常花钿更艳三分。 张公公捧着红木托盘跪得膝盖发麻,盘中翡翠缠枝匣里盛着新贡的南海珠,个个都有婴孩拳头大。 \"太医真说...胞宫如风烛残年?\"天子指尖划过画上女子撕裂的唇角。 \"陈院判亲口所言,公主还掀了药柜...\"张公公觑着皇帝神色身体,忽儿臣见那苍老的手背青筋暴起,玉扳指竟在翡翠匣上磕出裂痕。 翌日赏赐如流水涌进公主府。十二个紫衣太监捧着红珊瑚树开路,后头跟着二十四个捧着螺钿妆奁的宫女。最后那架金丝楠木担架上,赫惊是前朝惠懿皇后的九凤衔珠冠。 \"陛下口谕,长公主静养期间,可着凤纹宫装。\"张公公念到\"凤纹\"二字时声线发颤,却见婉宁染着殷红丹蔻的手指抚过冠冕上的东珠。 \"告诉父皇,谢过父皇赏赐,待儿臣身体养好些,就进宫看望父皇,父皇也多多保重自己的龙体,切莫为儿臣担忧。\" 小皇子 十岁的小皇子赵邺踮脚趴在紫檀案上,鎏金兽首镇纸压着撕成两半的《伤妆图》。 他沾着糖画的指尖怔戳在婉宁绘制的锁骨鞭痕上,杏酪羹泼湿的衣袖垂在砚台里,把\"六宫粉黛无颜色\"的题字晕成墨团团。 \"殿下,该临帖了...\"乳母话音未落,小皇子突然将九连环砸向金鱼缸。 琉璃碎裂声里,他踩上满地奏折,金丝虎头鞋正踏过某位御史参公主府御制的折子。 \"不能生是什么意思?\"小皇子扯断垂帘珠串,浑圆珍珠噼里啪啦砸在《伤妆谱》上,\"就像御花园的白猫被阉了就不会生小猫?\"他咯咯笑起来,突然抓起朱笔在自己手背画蜈蚣似的疤痕,冲着呆若木鸡的宫女们咧嘴笑:\"孤也要画新妆!\" 宫女们赶紧制止。 小皇子笑着躲过。 \"去丽妃娘娘那里给她看!\"他抓着半卷《伤妆图》就往外冲。 途经莲花池时,碰到丽妃娘娘,丽妃笑着给他擦跑汗湿的额头。 小皇子把手上画的疤痕以及伤妆图展示给她看,丽妃赶紧收拢手掌,告诉他,不要这样做,小皇子抬手听话地直接将《伤妆图》砸进水里。 成王 夜明珠将青铜沙盘照得半明半暗,成王赵晟指尖摩挲着公主府送来的《伤妆图》,图里的锁骨鞭痕在烛火下泛着血光。 案头白玉镇纸下压着半块焦糖——是婉宁那年偷塞进他出征行囊的,如今糖块列摆在战利品架上。 \"公主府那位掀了太医院。\"幕僚话音未落,成王手中玄铁剑突然劈开沙盘中的代国模型。 碎木飞溅间,他盯着飘落的木碎片:\"她后背...当真布满鞭痕?\" “是” \"取冰魄断续膏来。\"成王突然扯断腰间玉佩穗子,那是婉宁及笄时用第一缕自梳的头发编的。 \"连同北疆缴获的雪貂皮,要完整无瑕的。\"他想起日前接密报:婉宁掀翻药柜,碎瓷在脚底扎出的伤深可见骨。 首席幕僚欲言又止:\"可公主这样似乎无法联姻了...\" \"哐当\"一声,成王赵晟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剑直砍战利品架,砍到第三层木架时,露出暗格里褪色的布老虎——婉宁三岁夜惊时死死搂着的玩偶。 \"去查婉宁在代国被哪些人折辱 ,本王要他们死。\"剑尖突然抵住幕僚咽喉,“还有以后不要再说联姻的事了。她是公主,本就该享受世间最好的供奉!” 瓦当上的夜露滴进砚台,成王终于下笔写下自己妹妹的名字,以后婉宁会在燕国过得很好。 至于原先想让她联姻的打算,他的手顿了顿,有些可惜了…… 妃嫔 \"姐姐瞧我这鞭痕画得可像?\"李昭仪掐着嗓子学婉宁掀翻药柜的模样,金步摇上的珍珠串簌簌打着脸,\"太医说呀,妾身这身子骨怕是生不出...\"话音未落被德妃用滚茶泼了满脸。 六角亭里霎时乱作一团。贤妃的孔雀氅衣沾了茶渍,反手将画着火燎妆的宫女推下莲池;王美人踩着《伤妆图》尖叫\"晦气\",发间金钗却悄悄改成婉宁发明的锁骨横钗式样。 第二日,公主府阶前堆满贴着\"兄赠\"封条的木箱。成王府亲兵跪禀:\"王爷亲手猎的雪貂,说皮毛给公主垫药炉,还有这些男宠,成王向皇上提议在郊外修一座避暑山庄,您可以养些面首。\" \"面首,男宠?\"她突然轻笑。 这个哥哥还真是喜欢往妹妹的伤口上撒盐呀,难道不知道在代国的那些年,那些惊世骇俗的遭遇,早就让她看到男人就心生厌恶吗? 婉宁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了,她的哥哥呀,那个在母妃离世时承诺要好好照顾妹妹的成王赵晟,终究是成为过去了。 婉宁紧紧抱住自己,好像要给过去那个婉宁一点温暖,那个靠着坚强意志,靠着童年记忆里的一点点温情,拼命努力活下来的婉宁。 她渴求的从来都没有太多,她也只是一个期盼着回国,变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有父皇疼,有哥哥关爱的小公主,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来看看你的妹妹呀\"婉宁心态不稳,此刻她仿佛变成了那个苦苦挣扎,不停向上天祈祷哥哥快来接她的小姑娘。 \"公主\"周围的侍女看着蹲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了任何淑女仪态的公主,他们嗫嚅着不敢上前,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只是埋首缩在一边。 世界在此刻好像变得一片暗淡,没有光,没有声音。 静默良久,等婉宁缓过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她的肚子也饿了,喊来侍女,传午膳。 她要好好对待自己,认真吃饭,认真吃药,好好地活着 ,让所有看不上她,不,是看不起她的人,看她赵婉宁,是如何逆风翻盘,再也不受制于人把命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因为长期在代国受到虐待,她始终处于饥饿状态,导致现在的她只能先吃点清淡的流食,而且胃口还特别小,明明恨不得把眼前所有食物吃干净,但是胃口就是那么小,吃多了还会反胃呕吐。 婉宁努力地克制自己想要多吃的欲望,挥手让侍女撤下膳食 ,她起身缓缓,饭后散步半小时,紧接着侍女又端来熬好的补药。 婉宁咬牙喝下,太苦太酸了,也太难喝了 !她的脸都扭曲狰狞。 没事的,没事的!这样的苦哪里比得上之前受到的苦,还有这样的药 ,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想喝还喝不到,婉宁一边劝慰自己,一边又喝下一碗。 她的身体亏空太厉害,需要喝各种补药,吃各种温补之物,缓慢调节所有器官,慢慢补充营养。这个过程痛苦又漫长,可能未来一生她都要与药相伴。 喝完药后,婉宁看着自己腕间的奴隶印记有些怔然。 她要想办法去掉它!她的脑中突然出现一个药方,舒痕胶,白芷,珍珠粉,三七,乳香 婉宁赶紧记下来,誊写在丝卷上,然后命人去找太医,加紧制作。 接着她又开始看起医书,她在上个世界,也接触过一些药理,虽然不多,好吧就听了那么几耳朵,基本都是宫远徴在炫耀他又研知道究出了什么什么,那个东西怎么怎么厉害,她过耳不过心,毕竟那会她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研究连弓弩,火铳,根本…… 对呀,她还会制造武器以及火铳,婉宁猛然起身,一切真理均在炮弹的射程之内,她要靠掌握这个武器,反杀回代国,反杀那些该死的家伙! 婉宁激动得恨不得立马原地造出这些东西,她在屋里团团转,她现在所处的环境,让她无法轻易得到铁质品,还有一些火药的成分,她需要知道这些材料是否和之前世界中叫一样的名字,如果是,她就轻松了些,接着她需要秘密的场所来打造这些东西。 婉宁首先想到她的封地,她连忙命人找来她的封地图纸,结果发现这封地离得太远了,老皇帝果然不会轻易给好东西。 而且她无法亲自前往,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身体原因,身体亏空虚弱,目前她没有可以相信的心腹,可以派去。 这个公主府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安插的人手,这个暂且她先放下,等她清理好公主府后再徐徐图之。 另一方面是因为老皇帝的身体原因。她之前看老皇帝的脸色一片灰败,似乎已经到强弩之末了,这么关键的时期自己绝不能离开! 自己一定要趁着老皇帝临死前,拿到更多的权利和筹码。 现在的皇位,现在的她没有资本能坐上那个位置,那么就必须扶持一位自己能掌控的。 她亲爱的哥哥成王是绝不可能,而年幼的小皇子,不知道能力如何,要是个天赋异禀…… 第5章 墨雨云间5.1 婉宁坐在花厅里翻看名册,新包扎的伤口故意露在绢纱外。底下跪着的两百侍卫闻到血腥味,有几个忍不住偷瞄她小腿上结痂的鞭痕。 \"王大有,听说你曾在北境军营当过斥候?\"她指尖划过侍卫统领的履历,突然把茶盏砸在地上。 瓷片飞溅中,二十余人本能扑向门窗方向,剩下的大多僵在原地。 婉宁轻笑一声,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点过最先动的十来人:\"你们去守府里东南两角,每刻钟绕着墙根走三遍。\"又指着几个下意识摸刀柄的:\"你们负责巡视内院,若发现有人窥探本宫......\"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烫伤。 侍卫们慌忙低头,有个年轻的脸涨得通红。 \"就把他眼珠子挖出来,明白吗?\" 等巡逻的人都散了,婉宁踢开脚边的碎瓷,踱步到剩下的人跟前。她突然拽住个瘦小侍卫的腰带,\"我要知道礼部张侍郎最近见了哪些人,你扮成卖胡饼的去监视他。\" 看着那人连滚带爬跑出去,婉宁转身揪住个相貌清秀的:\"你去勾搭李尚书家的小姐,帮我打探\"指尖戳着他喉结慢慢下滑:\"要是装不了痴情,就去南风馆学学怎么喘......\" 还剩下个满脸刀疤的,婉宁蹲下来与他平视:\"你妹妹的病需要雪山参?\"把太医刚送来的锦盒推过去,\"我要当年主和派的名单,特别是那个提议用公主换皇子的大忠臣—宁国公。\" “还有你,你……你们去,去各大茶楼书铺,给我看看听听外界那些人对本宫归国的真实看法” 等所有人都领了命,婉宁突然对着空荡荡的花厅开口:\"屋顶上那个,看够了吗?\" 瓦片轻响,暗卫头子尴尬地跳下来。婉宁把玩着碎玉佩,任由鲜血从指缝滴到对方靴面上:\"回去告诉王兄,想看不如他亲自来看,妹妹在公主府备席以待\" 三更天的烛火把血渍照得更艳了。 跪在地上的探子每说一句,婉宁腕间的纱布就渗红一分。 案几上堆着从市井搜罗的话本子,封皮上《代国艳史》四个字烫得她眼睛生疼。 \"朱雀大街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瘦猴似的侍卫喉头滚动,\"讲公主被吊在代国军营时,裙摆下钻出十七个敌兵。\" 烛芯\"啪\"地炸开,婉宁突然想起被铁链锁在羊圈那夜,拓跋烈往她嘴里塞雪时说的汉话:\"你们燕人最爱听这个。\" \"西市布庄老板娘跟人嚼舌根,\"另一个侍卫头埋得更低了,\"说您要是真贞烈,就该像陈国那位帝姬,城破时就拿簪子捅穿喉咙。\" 婉宁无意识摩挲着颈侧疤痕。 婉宁冷笑,以为她没想过自杀吗?她要是自杀成功了,那你们这些人可不就要国破家亡了,毕竟没有合适的质子送去代国为你们受罪! 她铜镜里映出她痉挛的手指,恍惚又看见阿兰被拖走前拼命比划的手语:\"活着,活着才有以后。\" \"最离谱的是宁国公府。\"负责监视世家的侍卫突然提高声调,\"他家小姐在赏花宴上说...说您身上带着羊膻味,不配用燕京的熏香!\" \"哗啦——\" 妆奁匣子砸碎在青砖上,南海珍珠滚进血泊里。婉宁踉跄着扶住屏风,指甲抠进木雕的凤凰眼中。 原来当年她忍着屈辱吞下羊粪时,这些贵女正在熏着熏香赏花游玩嘲笑她呢。 \"坊间孩童传唱的歌谣......\"最年轻的侍卫突然哽咽,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属下不敢说。\" \"唱!\" 童谣混着血腥气在殿内炸开。 最后一个音没落地,婉宁突然闷笑出声。笑着笑着抓起案上《女诫》,一页页塞进嘴里嚼。 墨汁混着唾液从嘴角淌下来,像极了当年和着血咽下去的馊谈饭。 \"都滚出去。\" 当最后一片碎纸咽下喉,她突然扑向铜镜。 中衣层层剥落,露出脊背上那些代国贵族用鞭子作的画,纵横交错肆意蜿蜒。 \"当年他们说这是燕国向代国谈和给的教训。\"指尖狠狠抠进结痂的皮肉,\"现在我的子民却说这些伤痕是荡妇的刺青。\" 血珠顺着蝴蝶骨滴到妆台上,和贵女们用的胭脂混成一滩污浊,就像她此刻的人生。 婉宁突然想起离国那日,满城百姓跪送凤驾,说她是最皎洁的明月。 原来碎了的月亮,在世人眼里连瓦砾都不如。 \"公主,有人从后门处塞了这个......\"老嬷嬷突然闪身进来,递上一块绣着兰草的帕子,\"她说十年前您从狼嘴下救过她娃儿。\" 染血的指尖抚过帕角小字:\"恩公仍是明月。\" 纱窗外飘进一片雪,恰巧落在\"月\"字上。婉宁怔怔看着雪水晕开墨迹,突然将帕子按在心口蜷缩成一团。 还是还是有人明白的……呜咽声漏出指缝时,檐角铜铃正撞碎在狂风里。 五更鼓响时,婉宁对着铜镜将纸张一张张铺开,朱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映得她眼角残泪像淬毒的匕首。 宁国公,张侍郎,李尚书…… 晨光刺破窗纸时,婉宁正将《代国艳史》一页页折成纸船。 染血的船队漂在药汤里,载着碎成齑粉的珍珠驶向倒影中的自己。 \"阿兰你看,吃人的世道里——\"她突然将滚烫的药盏砸向铜镜,\"要想活着,就要做最锋利的那把剑,划破世俗偏见,斩击所有不平。\" 第5章 墨雨云间5.2 宁国公府后厨的泔水桶里漂着血燕窝,婉宁的暗探蹲在榆钱树上记录:初八,倒掉五十斤发霉碧梗米;十五,泼了十二盏没喝完的雪山参汤。 \"公主看看这个。\"黑衣侍卫呈上浸过药水的密信,空白处浮现朱红账目——宁国公嫡子去年包揽漕运官司,收的银钱竟比燕京三年赋税还多。 婉宁用金簪挑开证物匣,腐臭扑面而来。最上层是胭脂河溺亡少年的认罪书,血迹盖着宁国公私印;底下压着三百张印子钱借据,末尾鲜红手印里还黏着佃农的指甲。 \"好个两袖清风的忠臣。\"她将借据收下。 三更梆子响时,暗卫送来第二波罪证:礼部侍郎的密室也藏着贿赂账本,李尚书在运河堤坝的糯米浆里掺沙。当年主和派的十二位大臣,倒有九位在妓馆账本上签着私印。 婉宁赤脚踩过满地罪状,她突然掀开地砖,抱出原主从代国带回的铁盒——羊皮卷上是这些年用血记下的名字,每个名字都对应着一段剜心记忆。 \"王大有。\"她蘸着臂上渗出的血画押,\"把宁国公孙女私通的证据透给御史夫人,要赶在初一佛会时闹开。\"染血的指尖又点向李尚书罪状,\"运河溃堤淹死的三百童尸,该从淤泥里爬出来认亲了。\" 七日后御书房,婉宁跪在秀锦地毯上。她今日穿得简朴,腕间铁链磨破的旧伤用朱砂描成刺目红痕。 \"父皇请看。\"她将万民伞倒转,伞骨里哗啦啦掉出田契银票,\"宁国公府三年来强占的良田,比御花园还大两倍呢……\" “女儿清查这些时,总想起在自己在代国的遭遇,女儿在代国吃不饱穿不暖受尽欺凌,为燕国忍辱负重,而这些人,却靠着贪污贿赂过得有滋有味......\" “宁国公府光是一个月倒掉的碧梗米都有五十斤,父皇,儿臣记得您以前两个月的碧梗米份量也才五十斤吧,难道现在碧梗米产量上来了”说着还一副疑惑求证的模样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被婉宁这么一看,火气突突往上冒,他作为一个帝王,国家掌权者,坐拥天下,富有四海!结果却连一个臣子一个月的碧梗米份量都比不上!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婉宁见此赶紧再次拿出借据。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命人偷偷拿出来的,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的蛀虫,居然还有脸哭穷,每年都向国库借钱,有钱也从来不还! 果然这些人的国库借条一出,老皇帝已经气得快说不出话了! 夜色浸透宫墙时,婉宁摩挲着新得的尚方宝剑出宫了 暗卫从梁上倒挂下来:\"宁国公在诏狱嚷着要见您。 婉宁冷笑着不见,她是什么阿猫阿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更鼓声里,婉宁泡在浴桶中翻阅新呈上的罪证。 热水漫过那些密信,怨气戾气也随之上涌。 这些尸位素餐的大人呀,真是活得太好了,都忘了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当上官,是为了给百姓造福的,而不是让百姓给他们造福的! \"要让他们长长记性。\"她将罪状按在未愈的鞭伤上,\"得让他们亲身感受痛楚,而且这些痛楚最后要痛进他们骨缝里。\" 第二日,婉宁就带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地往宁国公府而去。 希鸡敬猴。 婉宁握着尚方宝剑立在阶前,看侍卫们撞开描金铜钉的门板。 \"贱婢生的野种!\"披头散发的国公夫人攥着翡翠佛珠冲出来,\"我夫君是两朝元老忠臣,轮得到你这人尽可夫的代国娼妓来...\" \"两朝元老忠臣倒泔水桶的血燕窝?\"婉宁用剑尖挑起侍卫捧着的账册,\"上月初八倒掉五十斤发霉碧梗米,哇哦,你夫君真的好棒棒哦,比本宫父皇吃得都奢侈\" 国公夫人僵住,翡翠佛珠拽紧,勒的她手掌刺痛。 国公爷长子举着先帝御笔匾额要砸婉宁,让她看看他家可是先帝御赐的忠孝之家! 暗卫一脚踹过去,将人踹跪倒在地无法起身。婉宁踩着那块\"忠孝传家\"的匾额,靴底碾过金漆:\"忠到私藏龙纹瓷器?孝到把佃农手指按进印子钱借据?\" “那也是忠孝之家,岂容你一个残花败柳可以质疑,当年我……” 婉宁可不是来听人长篇大论讲废话的,直接让一个侍卫脱下臭袜子塞嘴里堵上,手脚捆上。 “大胆,你们怎么敢这么对待我们,我们家可是一等国公府”国公夫人扑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想要扯去儿子口中的臭袜子。 其余侍卫都不敢拦,婉宁无语,对付这种泼妇,要留什么情面,她当初都能让人扒了儿子小妾的衣服让人在府里游行。 最后人一姑娘不堪受辱直接撞柱而亡,死后连个破草席都没给人裹着直接就扔乱葬岗了。 而这一切,却只是她亲儿子忤逆他她,坚持要带这个女孩回家做妾,而她儿子还是抢着人姑娘入府的! 想到这,婉宁直接火气抬腿狂踹国公家的大公子,把人踹的嗷嗷滚。 “你们都给本宫打,打到剩一口气为止!”说着转身抽出剑鞘,直接一剑鞘抽向国公夫人。 原本还想要过去救自家儿子的国公夫人顿时吓得抱头鼠窜,喊着嬷嬷丫鬟的名字,让她们来帮自己阻挡。 “谁敢阻挡,一并论罪处理!”婉宁是越打越上瘾,她的身心就没这么舒爽过。 国公夫人肆意虐杀丫鬟仆从,放印子钱,暗地还偷偷包揽诉讼,视燕国法律于无物,和她的丈夫国公是一丘之貉。 打她,一点都不冤。 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几个婆子抱着鎏金马桶要往后门跑。婉宁轻笑一声,侍卫立马识相地前去阻拦。 有趣,她还是第一次见人打金马桶的。 她抖开一幅运河溃堤图:\"去年李尚书往堤坝掺沙,国公爷收的三万两雪花银,可都熔在这马桶上了?\" \"你血口喷人!\"国公夫人喘着粗气转身要扑婉宁,她忽然僵在原地,只见婉宁手中正拿着把柄尚方宝剑直指她的咽喉。 \"我可没有不杀女人的习惯。\"婉宁用剑尖刺进一寸。 多想多想就这么一剑刺下去!婉宁的眼眶有些发红。 国公夫人吓得跌倒在地,她看到了婉宁脸上的杀意!翡翠佛珠散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见这个女人老实了,婉宁冷笑着命人扯出宁国公的女儿,那个在赏花宴上不修口德的女孩。 那个女孩此时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宽大的孺裙也挡不住的小腹微微隆起。 “哟,看看,这就是金枝玉叶的大家千金小姐,本公主要是没记错,您似乎还未婚配吧,那您这肚子,总不能是积食了吧!”说着用剑鞘轻轻敲了敲她的肚子。 女孩的肚子被敲得蠕动了一下,里面似乎藏着什么怪物。 婉宁也吓了一跳,感情都怀到了胎动的时候了! 这个女孩真是胆大包天! 就这样的无媒苟合的女孩难怪能那么没有愧疚地说出那句戳人之语。 婉宁本就没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她命人找来戒尺,狠狠地抽了那个姑娘嘴巴子三下,然后命人迅速查抄国公府,迅速赶往下一家。 第5章 墨雨云间5.3 婉宁到礼部侍郎家的时候,大门也是紧紧锁着的。 她依旧命人撞开大门。 门里没有人,婉宁带着侍卫一路走过去,不得不说礼部侍郎家的环境比国公府差远了,但是完全符合对读书人的印象,清雅充满书香世家的感觉,可惜了如此的宅院,居住的确是个收受贿赂的贪官。 婉宁带人一路过去没找到人,该不会全家畏罪潜逃了吧。那这个消息可真的有些灵通过头了。 这么想着命令侍卫们开始搜查。 没想到最后是在祠堂找到的。 祠堂烛火在破门瞬间齐齐跳动,十二道玄衣侍卫的身影将乌木供桌团团围住。 婉宁踩着满地碎瓷踏进门槛时,正听见供桌下传来苍老的诵经声。 \"《礼记·内则》有云:男不言内,女不言外...\" 死到临头还在抱着礼记! 一听到这个内容,婉宁差不多猜测就知道这绝对是个迂腐封建的老头。 她命人掀开乌木供桌,里面果然藏着个老头。 藏在下方的老太爷抱着祖宗牌位直起身来,伸出枯瘦手指直指婉宁\"你身为女子擅闯宗祠,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婉宁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为什么都要被抄家了,这些人都还关注这个! 婉宁没理这个老头的狗屎发言,她环顾一圈,发现二十多个男丁蜷缩在供桌后的幔帐里,女眷竟是一个不见。 呵,她不由冷笑,这种人家果然不出所料。 老头见婉宁理都不理他,气得肺管子都要炸了,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要憋口大的。 婉宁才不会给他机会。 \"老太爷熟读经书,可记得《大燕律》第三百二十四条?收受贿赂应该……\"她指尖抚过供桌上新刻的祥云纹,突然发力掀翻整张桌子 牌位哗啦啦滚落在地,突然下方弹出一个暗格! 哇哦!居然有意外之喜! 幔帐后原本躲着瑟瑟发抖的男眷们也不再躲藏,瞬间冲了过来。 “护驾!护驾”身旁的一个侍卫立刻挡在婉宁身前,另几个也纷纷围绕在婉宁四周,婉宁手疾眼快地抓了其中一本书册,剩下的由侍卫和扑上来的礼部侍郎家男子争抢。 刚刚还气得大喘的老太爷此时脸色苍白,他吓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完全没想到婉宁会过去掀翻他家的祖宗牌位,那可是祖宗牌位! 正常人谁会这么不给脸面,直接挥手就掀翻牌位的,她不怕被祖宗怪罪,得罪他家老祖宗!得罪他整个家族! 也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老太爷才把一堆田契地契卖身契藏在牌位下暗格里。但是此刻…… 祠堂里瞬间大乱。 婉宁被护着退出祠堂,其余原本等在祠堂外的侍卫蜂拥而上,他们发挥自己的武力值,把里面的一群文弱书生打得鼻青脸肿抱头鼠窜。 老太爷也不知道是被哪个不孝子孙带累摔倒在地,被人踩了好几脚。 婉宁站在门外,用染着丹蔻的指尖挑起一缕发丝玩着,悠闲地看着门里的一切,她咯咯地笑起来。 多有趣呀!她真爱看这些丧家之犬的狼狈样。 等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浸软,动弹不得,婉宁心情舒畅了,才命人将那些男眷捆绑起来。 一切归于平静后,玄衣侍卫立刻呈上誊抄的账册,泛黄褶皱的纸页间夹着几缕女子青丝。 这是,这是被变卖丫鬟们的账目! 哇哦!还以为和自己刚才抢到手里的田契一样,最多都是隐田的账本,没想到还有私自贩卖人口的账本! \"您教导学生们遵守法律,怎么自己倒是第一个违法的呢?”婉宁冷笑着见老头要回答,“您这会怎么不继续您的礼记周记了,话说私自贩卖人口,这罪名,我不熟悉,不如您老来告诉我大燕律是怎么写的? ” “还是说在您眼里,奴婢不算人,所以不违法?\" “或者……”婉宁一顿输出,根本不给老太爷的回答机会,她也不需要人家的回答,气得老头嘴唇颤抖,一句话憋在胸口,脸都开始发青了。 祠堂外突然传来细碎脚步声,七八个粗布衣衫的妇人跪在月洞门外。 最前头的少妇额头带血,怀里还抱着个襁褓:\"公主明鉴!他们今晨要把我们卖到暗窑,是春桃姐姐撞柱而亡才引起注意,我们才逃出来的...\" 老太爷一听,原本被踩的有些发软的身子骨瞬间弹跳起来,他抓起香炉就要砸向说话妇人。 婉宁反手抽出侍卫佩刀,刀背重重磕在老头腕骨上。 噶嚓一声脆响,老头的腕骨骨折,香炉坠地裂成三瓣,香灰扑在描金族谱上,模糊了\"张家\"二字。 \"本公主办案,见尚方宝剑如见君。\"她挥了挥手,侍卫捧上尚方宝剑,\"来人!请族中女眷入祠堂——就从跪着的诸位开始。\" 当第一个妇人战战兢兢跨过门槛时,摔在地上的某块牌位突然裂开细纹。 晨光刺破云层时,礼部侍郎家男眷的哭嚎惊飞檐角铜铃。婉宁站在染血的白玉阶上,看侍卫将一箱箱罪证搬上囚车。 这时有一个侍卫过来附耳禀报:\"李尚书在狱中咬舌了。\" \"接上。\"婉宁冷笑,她还没审问,就想这么轻松死了,做梦!她扯下袖口染血的纱布扔过去,\"走,去大理寺。\" 第6章 墨雨云间6.2 寅时的更漏声未散,宣政殿前已跪了七位御史。 为首的王御史举着象牙笏板,霜白胡须在晨风里抖成银浪:\"臣等冒死进谏!婉宁公主牝鸡司晨,践踏祖宗法度......\" 老皇帝掀开鎏金香炉盖,将王御史的奏折扔进炭火:\"诸卿觉得,朕的女儿该当何罪?\" \"当幽闭宗正寺!\"赵御史突然膝行上前,笏板重重磕在金砖上,\"昨日公主连抄三府,竟命侍卫像绑年猪一样绑着国公爷家的大公子,一路抬着招摇过市,又像绑鸡鸭一样绑着礼部侍郎家的诸位老爷公子!” “还有可怜的尚书大人家的孩子,小小的男孩被拉扯着直接去了大理寺,简直目无王法,这些人是哪里得罪了公主,公主居然直接抄家!”姜御史也跪地补充。 “陛下,公主这样做此等辱没斯文之举......简直目无法度,天理难容呀!” \"天理难容?\"雕龙屏风后突然传来珠帘脆响。 婉宁昂首步入,腕间缠丝铃铛银镯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她昨夜特意用姜汁敷眼,此刻眼尾还泛着病态潮红。 满朝朱紫顿时炸开锅。 \"朝会重地岂容妇人......\" \"祖宗啊!老臣要去太庙哭先帝......\" 王御史颤巍巍举起笏板要砸自己的脑袋,突然看见婉宁身后侍卫捧着的鎏金马桶,笏板\"当啷\"掉在地上。 婉宁解下腰间尚方宝剑横在龙案,“这可是昨日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可以惩治贪官污吏,甚至直接处决犯人,先斩后奏!” ”所以,谁说本公主不能抄家的?”婉宁说着眼睛盯向跪了一地的御史大夫们,转到王御史时,突然想起这个老家伙刚才那动作。 “诸位大人不是最讲究''文死谏''?本宫今日倒要数数,这满地金砖能染红几块。对了,王御史,您刚刚的动作不是要用笏板砸自己脑袋,现在怎么停了?侍卫给他捡起来\" 王御史顿时膝行退避,冷汗顺着额头滴入地砖。 “怎么,不敢了?还是说……” 婉宁突然抓起马桶砸向丹墀,金片与珍珠母贝四溅。 十二个玄衣侍卫鱼贯而入,将宁国公府的泔水桶、李尚书家的鎏金夜壶、礼部侍郎暗窑的账册哗啦啦倾倒在御前。 \"王御史上月收的翡翠屏风,可是从这马桶熔的金子打的?\"婉宁靴尖碾过一颗珍珠,\"赵大人新纳的扬州瘦马,户籍还在礼部侍郎的暗窑名册里吧?\" 方才还慷慨激昂的御史们突然变成被掐住脖子的鹌鹑。李尚书门生刘侍郎突然扑向账册,被侍卫当胸踹倒,官帽滚出三丈远。 \"父皇您瞧。\"婉宁抖开万民伞,三百个血手印在素绢上触目惊心,\"这些大人说儿臣牝鸡司晨,可被儿臣抄家的蛀虫们——\"她抓起一把碧梗米撒向空中,\"光倒掉的碧梗米换成银子就够三万灾民活命!\" 老皇帝突然剧烈咳嗽,明黄帕子渗出暗红。婉宁趁机将认罪书按在龙案:\"昨夜李尚书招供,三年前青州水患的赈灾银......\" \"妖女!\"王御史突然暴起,枯爪直取婉宁咽喉,\"老夫与你同归于尽!\" 婉宁反手抽出尚方宝剑,剑光如练掠过老头头顶。镶玉梁冠应声而裂,白发混着血珠溅上蟠龙柱。 \"御史大人这是疯病发作了!”。\"她甩去剑上血珠,露出小臂狰狞鞭痕。 “父皇您看,我都还没说谁的名字呢,这个老匹夫倒是第一个跳出来,那就……” 婉宁手腕间的铃铛再次发出叮当脆响声,一颗热乎乎的头颅瞬间滚落在地。 她轻轻吹了吹残留在剑上的血珠。 看看,本宫吹的不是雪,是血! 大殿内瞬间陷入死寂,众人脸色铁青,双唇泛白,瞪大了眼睛看向那颗滚落的头颅。 “妖……!”王御史的口中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他刚刚的意识还在之前,可此刻却连身体都没了都不知道。 有人吓得黄色的液体自裤子底下流淌而出,这是被吓尿了。 老皇帝也瞪大了双眼,他眼皮颤抖,嘴唇哆嗦。 最终整个大殿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只有那粗重的喘息声从老皇帝的胸腔里发出。 “宁儿,你做的太过了!”最终还是老皇帝出声打破了沉默。 众朝臣好似得到了什么解封,开始纷纷表示,公主太过贩私,居然在朝堂上动剑,自古以来尚方宝剑都是不轻易出手的,也就是说那玩意它可能没开刃。 谁知道婉宁公主拿到的居然是开人刃的,而且,皇帝似乎只说了一句做过了,并没有过于责备,甚至惩罚! 所以想到这,众人又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鹅,不敢再发出声音,偷偷拿眼睛瞟老皇帝。 \"当年本宫在代国为质,诸位大人却在用赈灾银修别院。如今本宫剜疮割腐,倒成了祸国妖女?\"婉宁冷笑着朝众朝臣看去。 每一个被看到的无不被吓得两股颤颤,几乎难以挺直腰板,恨不得缩成一团。 尤其是不小心对上眼尾泛着红 似乎已经杀红了眼的婉宁,那是吓得心脏一阵紧缩,要不是怕御前失仪,能立马一口气跑出八百里去! 至此,婉宁的发言再无人打断,她抛出了一张张罪证。 晨光穿透九重宫阙时,七位御史被扒了绯袍拖出宣政殿,还有之前尚书李大人交代的贪污修建堤坝款项的所有大臣都被一一拖了下去。 无人敢反抗,也无人敢辩驳,因为有一个要辩驳的已经被一剑刺穿了嘴巴。 婉宁抚摸着尚方宝剑新崩的缺口,真是不中用的剑! 她看向缩在角落的户部尚书:\"听说大人昨夜在府中焚毁了三箱账册?\" 户部尚书一听吓得两眼一翻,再也支撑不过去,晕了过去。 真是没用的胆小鬼! 第6章 墨雨云间6.3 冬阳将公主府门前的石狮照得发白时,二十架朱漆礼车正碾过青砖路上的薄霜。 \"陛下赐青玉缠枝屏风六扇、南海夜明珠三十斛——\"传旨太监的尾音在空气里晃荡。 婉宁看着今日老皇帝的赏赐,薄唇扯出一抹讥笑。 鎏金箱盖上迸出脆响:\"这么多宝贝...上次见这么多还是去代国当质子那日,之前归国赏的都没这么多呢。\"指尖抚过红木箱上熟悉的蟠龙纹,\"哎呦,还是用鸳鸯扣铜锁呢!这不是父皇当年用二十车珍宝换我入敌国的鸳鸯扣铜锁吗。?\" 报赏赐的声音一顿,紧接着用更高的声浪报出来。 婉宁赤脚踩在满地礼单上,冰凉的青砖激得脚底旧伤隐隐作痛。 婉宁冷笑着今日自己可是给老皇帝揪出了不少朝廷蛀虫,可是这些赏赐看似上心,实际…… 春桃捧着九鸾朝凤冠的手直打颤,她不敢发出声音,觉得此时的婉宁笑得有些可怕。 外头太监尖着嗓子报赏赐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什么南海夜明珠、鎏金百花冠,吵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等小太监报完,暮色已经暗沉很久了。 婉宁让人把东西收入库,便洗漱休息,她这两天真的忙的够呛,明日她还要早起进宫谢恩。 然而她她才睡下去没多久,就梦魇了。 梦中是今日的场景,她此刻就站在朝堂上,那颗被她砍落的王御史的脑袋,正滚落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婉宁感觉自己此时好像分裂成两个人,一个人冷漠而又癫狂地看着那个人头,嘴里大叫着谁让你想要杀我,杀我者人恒杀之,另一个则害怕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我怎么会突然就冲动杀人了呢? 那么大那么粗的脖子,她是怎么有力气砍下去的,她从来没想过要杀人的,她就是想收集证据让皇帝让律法去审判他们,而不是自己亲自动手! 可是她无法控制,她的大脑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当她被人激得暴怒的时候,理智就会不受控制,恶念会直接释放。 婉宁呆愣着,其实一切早有预兆,早在她今日去国公府的时候,她其实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她放任自己打人,最后审问尚书的时候还亲自动手,那种感觉,让她又痛快又上瘾。 她自己内心都觉得对那些人渣,不用手下留情,怎么狠厉怎么来,所以才导致了今日情绪波动很大,最后忍不住亲自动手杀人! 婉宁不傻,她一直在寻求保护自己的意识,但是这具身体,她很怀疑,原主婉宁真的已经离去了吗?还是就在她的意识深处,大脑深处。 当她遇到心理创伤或是当初造成她当质子的那些贪官污吏,她就会冒出来,亲自报仇雪恨? 婉宁的害怕渐渐退去,她看着那个眼睛眨都不眨的王御史脑袋,那个脑袋旋转着飞起,尖叫着还我身体,朝自己飞速靠近。 突然婉宁也不觉得恐惧了,也发出大笑,无所谓了,她自己都是游魂野浑身鬼,现在占据她人身体苟延残喘,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无所谓,只要杀的不是无辜之人就行,就当为民除害! 王御史现在来找她,那就找她,有本事现在就让自己魂飞魄散,不然她连活人都不怕,更不要说这个死人了! 想着婉宁直接抬腿一脚踢过去,接下来她就像踢皮球一样把王御史的脑袋踢的到处乱飞。 一个祸害还好意思来找自己!边想边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念起这个,但是她觉得念着这个她浑身都充满了安全感。 最后王御史的脑袋就这么被她踢的飞灰湮灭,而婉宁也从梦中醒来。她才发现自己做的是梦。摸了摸汗湿的头发,她命人备好热水,沐浴更衣。 \"要那支蝴蝶步摇。\"婉宁突然伸手戳向妆奁最底层,鎏金蝴蝶翅膀上嵌的蓝宝石都蒙了灰。 她想起及笄礼上,婉宁就是戴着这支簪子扑蝶,摔碎了父皇赐的琉璃罐都没挨骂,如今更要拿它来演父女情深了。 小宫女哆哆嗦嗦给她梳头时,婉宁盯着铜镜里自己锁骨上贴的金箔花钿。她对着《伤妆图》描了整整两个时辰,总算把鞭痕画得像御花园里折翅的凤蝶。 她故意让春桃把衣领松了半寸,露出半截结痂的脖颈——那伤口再偏半分就能要命,正合适给老东西瞧个真切。 进宫路上她一直攥着袖子里那方旧帕子,帕角歪歪扭扭绣的蓝翅膀蝴蝶都快脱线了。 这玩意是今早让绣娘拆了三十八件旧衣裳才仿出来的,泡过药汁的布料摸着像被眼泪浸透似的。 婉宁拿指甲掐着掌心逼出点泪花,心里冷笑:老东西最好还记得教我绣蝴蝶那年,他那双摸过无数美人的手是怎么包住我小手的。 没错婉宁今日进宫除了谢恩,还要想办法唤起老皇帝对自己的愧疚和童年温情。 毕竟她昨天的表现实在过于优秀了,优秀到她内心深处产生了强烈的感觉,如果她不做些什么挽回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她可能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又,婉宁有些迷茫,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想明白,自己的表现可能会遭了他人眼,老皇帝的猜测忌惮。她要想办法保全自己! 朱红轿帘一掀,她踉跄着扑倒在汉白玉台阶上。奴隶烙印狠狠擦过蟠龙浮雕,血珠子顺着腕骨往下淌。 疼是真疼,可比起代国地牢里烙铁烫进皮肉的滋味,这点痛倒让她清醒得很。 \"儿臣拜谢父皇隆恩。\"她伏在地上叩头,蝴蝶步摇的珍珠穗子扫过眼尾。 这个角度刚好能让老皇帝瞧见后颈上贴的金箔蝴蝶,薄薄一片金叶子盖着溃烂的鞭伤,像极了小时候摔破膝盖时贴的花钿。 果然听见龙椅上一声茶盏坠地的脆响。 婉宁用帕子捂住嘴咳嗽,指缝间漏出点呜咽:\"这些赏赐...儿臣上次见这么多珍宝,还是去代国前...\"话没说完又剧烈呛起来,雪缎帕子上的红梅开得刺眼。 老皇帝颤巍巍的手伸到半空又缩回去,浑浊的眼珠子盯着她帕子上的红梅,似乎带点血迹。 “宁儿,过来让朕仔细瞧瞧”老皇帝招手让婉宁过去,婉宁手上的帕子展开的红梅更显眼了,果然随着她靠近老皇帝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变化。 神情似乎放松了些。 “你怎么咳血了,快,传太医” 婉宁心里啐了一口,面上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的,父皇,不用传太医,这是儿臣在代国时留下的老毛病了,天冷就容易咳嗽,那会也没大夫更没药,就只能熬着。”说着又咳嗽几下。 “熬着熬着,现在身体一受寒就咳嗽,一咳嗽就吐血,寿数不长,不过太医说过好好养着,多吃点人参燕窝好好保养,还可延长些寿命。”泪水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什么,太医都没禀告说会影响你的寿数!这群尸位素餐的家伙!这么大的事情….来人,把之前给婉宁公主看身体的太医都给朕叫过来,朕要亲自问一问!” 老皇帝心里有些怀疑,脸上却一副没有得到消息的震惊愤怒。 他拍了拍婉宁的手臂,让她先起身坐着。 婉宁领命起身安抚老皇帝“父皇不要责怪太医们,女儿也是不想让父皇担心,才让他们不要说出来” 因为老皇帝自己的身体原因,太医平时就在侧殿等候着,随时等待传唤,所以此时很快就到。 “给公主重新诊脉!”老皇帝命令道。 太医们纷纷排着队给婉宁诊脉。 婉宁都有些无语了,至于这么谨慎,叫了这么多太医,这是深怕一个说谎吗? 等太医们表情凝重地诊脉完,真的说出确实哪怕从现在开始保养身体,婉宁的寿数依旧会比别人短,甚至活不过三十! 此结论一出,老皇帝似是得到了最终答案。 老皇帝枯枝般的手掌重重拍在龙案上,震得翡翠笔架上的紫毫笔滚落在地。 “众太医一定要拿出最好的医术,延长婉宁的寿命,不然朕要你们陪葬!” 众太医哆嗦着垂首退下。 婉宁佯装受惊往后瑟缩,实则借着俯身去捡的姿势,将藏在鎏金护甲里的药粉抖进砚台墨汁中。 \"至于婉宁,加赐黄金万两!冰魄玉枕两对!千年人参……\"老皇帝突然剧烈咳嗽着,明黄衣袖扫翻了青玉砚台。 混着药粉的墨汁泼在婉宁裙裾上,孔雀蓝混着朱砂在她膝头绽开妖异的蝶翅。 \"父皇当心身子。\"婉宁就着跪姿赶紧唤过一旁捧着药碗的宫女。 “父皇赶紧喝药”婉宁捧起药碗,鎏金勺在碗沿轻叩三下——这是今晨与太医院暗桩约好的暗号。 她舀起半勺汤药递到皇帝唇边,指尖恰到好处地颤抖:\"儿臣还记得...七岁那年染风寒不肯喝药,您拿松子糖哄我...\" 老皇帝混浊的瞳孔突然泛起水光。他看见的不是眼前盛着乌黑药汁的玉勺,而是粉团似的小人儿裹着杏黄锦被,把药碗推到地上摔得粉碎。 \"宁儿乖,喝完这勺父皇带你去扑蝶。\"记忆中的自己捏着松子糖凑近那张哭花的小脸,小婉宁抽抽搭搭就着他的手喝药,蜜糖沾在睫毛上像落了星子。 \"后来那碟松子糖...儿臣藏在枕下化了...\"婉宁突然哽咽,借着拭泪的动作将第二味药粉抹在帕角。 染着曼陀罗汁的丝帕轻拭皇帝嘴角,老人松弛的面皮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皇帝干裂的嘴唇嚅动着,药汁顺着花白胡须往下淌。 婉宁忙用帕子去接,指腹状似无意擦过他颈侧脉搏——跳得这样快,看来曼陀罗开始起效了。 \"儿臣如今想来...\"她突然跪直身子,让蝴蝶步摇晃动,金箔蝴蝶钿在烛火下流光。 \"儿臣如今寿数不长,若能常伴父皇左右侍奉汤药,也是尽了儿臣一片孝心...\"话尾恰到好处地断在呜咽里。 老皇帝枯瘦的手突然抓住她腕子,力道大得惊人:\"传旨!赐...赐赤凤令!\"他哆嗦着从腰间扯下半块龙纹玉佩,\"凭此令可随时入宫...\"话未说完便呛咳起来,帕子上的血渍浸透了婉宁袖口的金线蝶翼。 婉宁伏地谢恩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赤凤令金镶玉的棱角硌得她胸口发疼——她将令牌贴着心口收好,状似担忧地替皇帝抚背顺气,实则将最后一撮药粉弹进他后领。 直到捧着赤凤令走出宣政殿,婉宁才松开死死咬住的后槽牙。 第6章 墨雨云间6.4 回到公主府,婉宁终于可以放松一点,她开始复盘自己最近做的。 从老皇帝那里得了200侍卫,一块封地,尚方宝剑一把,把之前主和派,提议自己当质子的人都报复回去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找出了他们的诸多的罪证以及相关涉案人员,肃清朝堂。 现在又打消老皇帝忌惮,得到一块能自由出入宫廷的赤凤令,接下来她要先沉寂一段时间,整理公主府内务,培养自己的人手。 婉宁郑重的把赤凤令放在昙花紫檀盒里,春桃这时候捧着一叠账本进来,婉宁指尖捏着三寸长的银算筹,轻轻拨开鎏金烛台上垂落的蜡泪。春桃跪在青砖地上捧着账册,能听见主子腕间银镯铃铛磕碰算珠的脆响,在他耳朵里并不动听,反而像是催命的更漏。 \"上个月采买上等银丝3000斤...\"她突然将算筹往朱砂笔批注上一戳,\"一个月?\"婉宁不禁有些疑惑,上等银丝炭可不是非常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连皇帝也是一个月才分配1500斤,自己公主府怎么就采购到了3000斤? 跪在屏风外的采买太监双膝一软,额头重重磕上青石砖:\"回殿下,是、是冰窖存冰用的...\" \"冰窖用炭?\"婉宁忽然笑出声,这是把自己当智障吗? 她走到才买太监跟前,珊瑚红的绣花鞋挑起太监下巴,露出他脖颈处未藏好的金锁片,\"本宫在代国地牢里,倒见过用尸油点灯——\"婉宁嘴角扯起一抹微笑的说道\"可没见过用银丝炭存冰的。\" 春桃捧着账本的手开始发抖,她最害怕看见婉宁公主这样笑 满室死寂中,婉宁从袖中抖出半张泛黄的旧单子,那是她昨夜命令侍卫撬开库房暗格翻出的三年前采买记录:\"同样的银丝炭,三前不过三钱银子一斤。\"染着丹蔻的指甲掐住太监喉结,\"今年倒要八钱?\" \"殿下明鉴!是炭行涨价...\"太监话音未落,婉宁突然将整本账册砸在他脸上。 \"昨日侍卫从炭行掌柜家搜出这个。\"她扔出个荷包,里头滚出枚翡翠扳指,内侧刻着采买太监的名字,\"用虚报的差价和虚报的数量打首饰,倒比宫廷内的匠人还心思巧妙。\" 太监吓得跪地求饶,一个劲的磕头认错,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自己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求婉宁公主放过他,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婉宁刚处置了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现在看到这些贪污自己公主府的太监,更是厌恶的不得了,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些人呢? 婉宁命令他交代出更多与他同流合污的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采买太监正准备说,廊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婉宁瞥见窗棂外闪过杏色衣角,忽然抓起滚烫的茶盏掷向门帘。蒸腾的热气里,管库房的赵嬷嬷捂着脸给守着的侍卫一把扔了进来,她怀里掉出个鎏金胭脂盒——正是账册上记着\"摔碎\"的贡品。 这真真是好运气,挡都挡不住。她还没有开始查库房的记账册子和人员,这个管理库房的赵嬷嬷倒是自己露出了马脚。 不过这一个个的欺上瞒下,当真以为她是不通俗物的废材吗? 婉宁气得都止不住冷笑起来。 \"本宫在代国学了手绝活。\"婉宁突然掐住赵嬷嬷的下巴,鎏金护甲用力刮掉她半块耳垂上的皮肉,\"用绣花针挑开指甲盖,往里头灌滚烫的蜜蜡。\"她笑着抚过婆子染凤仙花的指甲,\"听说能保甲油半月不褪呢。\" 赵嬷嬷听得两股颤颤,突然一股黄色的液体自她的裤流淌而出,婉宁嫌弃的推开了赵嬷嬷。 \"嬷嬷是要自己说,还是请慎刑司的姑姑来问?\" 赵嬷嬷和小太监,吓得都赶紧交代出自己的所作所为,婉宁直接命人把他们交代的人都聚集到一起。 跪在最前头的李嬷嬷缩了缩脖子——今晨往胭脂里掺铅粉时,这老货特意换了新制的蔷薇香膏遮味,连装铅粉的油纸都烧成了灰。 \"抬起头来。\"鎏金护甲勾着李嬷嬷的下巴骤然收紧,婉宁俯身时鬓边蝴蝶步摇垂下的东珠正扫过对方抽搐的眼皮。她嗅到一丝甜腻过头的花香,混着极淡的金属腥气。 指尖突然戳进李嬷嬷的袖袋,勾出个鎏金嵌玛瑙的胭脂盒。婉宁用护甲尖挑开盒盖的瞬间,十二个婆子齐刷刷屏住了呼吸——那抹海棠红本该是春日新蕊的娇嫩,此刻却在烛火下泛着死气的青灰。 \"嬷嬷可知,上等的胭脂膏该用晨露调色?\"婉宁将胭脂膏抹在手背,殷红色泽里浮着星点银芒。她突然抓起李嬷嬷的手,将其拇指狠狠按进胭脂里,\"您这倒好,拿铅粉混着猪油...\" \"殿下明鉴!老奴万万不敢...\"李嬷嬷的狡辩卡在喉咙里,她看见婉宁从发间拔下银簪,簪尾探进胭脂膏三寸深。拔出来时,本该雪亮的银簪头竟蒙了层铅灰。 婉宁忽然笑起来,眉眼弯成月牙状,可手里的银簪却毫不犹豫扎进李嬷嬷拇指指甲缝:\"本宫在代国时,有个婢女往我药里掺砒霜。\"簪子慢慢旋转着往肉里钻,\"你猜后来怎么着?\" 惨叫声中,她俯身贴近老嬷嬷汗津津的耳畔:\"我把她的指甲一片片揭下来,泡进她亲手熬的毒药里。\"染着铅粉的拇指被生生掰成扭曲的角度,\"嬷嬷这手倒是巧,能往胭脂里掺三钱铅粉不结块。\" 春桃适时捧上验毒的白玉碗,碗底沉着层暗红粉末——正是从库房搜出的铅粉。婉宁捻起一撮撒进茶水,褐色的茶汤立刻泛出诡异的蓝晕:\"这样的好东西,该请嬷嬷全家尝尝才是。\" 廊下的婆子们抖得像筛糠,最末那个管衣料的突然两眼翻白晕死过去。婉宁却哼着幼时的童谣,将掺铅的胭脂膏细细涂满李嬷嬷满脸褶皱。铅粉遇热慢慢发黑,在婆子脸上爬出蛛网似的毒纹。 \"送去炭房当引火奴。\"她掏出帕子擦手,\"记得每日喂三盏这个茶——\"脚尖踢翻那碗泛蓝的毒液,\"本宫最见不得糟蹋好东西的。\" 一炷香后,所有人或主动交代,或被动交代,都把所有做过的事情通通抖落干净,婉宁命侍卫把这些人全部抓去慎刑司依法处置。 处理完这这些事情,暮色早就已经穿透茜纱窗,给那些挺直的脊背镀上淡金轮廓——最大的不过十四岁,最小的才及她的腰高,粗布衣裳浆洗得发白,却都带着股子青竹似的韧劲。 \"抬起头来。\"她指尖敲了敲妆台,鎏金护甲磕在螺钿牡丹纹上。八张小脸齐刷刷仰起,最前头的少年眼尾有颗朱砂痣,倒让她想起代国雪夜里冻死的那个小马奴。 春桃捧着名册轻声禀报:\"按殿下吩咐,从慈幼堂挑了二十人,的的的这八个最机灵的。\" 婉宁起身时,腕间银铃铛碰出清越声响。她停在少年跟前,忽然伸手扯开他衣襟——锁骨下方三寸烙着\"丙申年慈幼堂\"的梅花印,这是她半月前让人特制的火钳。 \"叫什么?\" \"回殿下,奴才叫青柏。\"少年声音清亮,脖颈却绷出青筋。昨夜暗卫来报,这孩子在慈幼堂为护幼妹,生生掰断了人贩子两根手指,是个有血性注重亲情的。 这样有软肋的才好! 鎏金护甲划过他虎口处未愈的伤,婉宁忽而轻笑:\"从今儿起,你叫松墨。\"她转身从妆奁取出个青瓷瓶,\"每日卯时用药汤泡手,半月后本宫要见你执笔如执剑。\" 细雨忽至,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婉宁望着庭中练字的孩子们,忽然忆起代国王帐里那个雪夜——她蜷在腥膻的羊毛毡上,用血在帐布画图。若那时有个识字的婢女,或许能往故国递个消息。 \"殿下,西郊慈幼堂的匾额送来了。\"春桃捧着蒙红绸的木匾,金丝楠木沁着淡淡松香。婉宁执起狼毫,笔锋落在\"慈荫堂\"的荫字时突然悬停,墨汁在宣纸上晕出个狰狞的鬼脸。 \"换成''砺锋院''。\"她扔了笔,看小太监们七手八脚刮去金漆,\"本宫不要施舍的慈,只要淬火的锋。\" 晨光熹微时,婉宁立在藏书阁顶层的暗窗前。从这里能望见砺锋院的灯火,二十个幼童正在扎马步 \"殿下,陈侍郎递来的密信。\"松墨跪呈上竹筒,指节因白日练字还泛着红。婉宁就着烛火展开信笺,忽见末尾画着只歪扭的月亮——正是她教孩子们辨认敌友的暗记。 她将信纸凑近鼻尖轻嗅,陈皮与艾草的苦香下藏着丝血腥。果然在城北药铺查到了铅粉流向,顺着这条线竟摸到户部郎中的外宅。 铜漏滴到三更时,松墨突然叩响门环。少年掌心躺着支淬毒的银簪,簪头雕的木槿花蕊里,藏着粒米大的铅粉:\"按您教的方式制作的\" 婉宁忽然笑出声,惊得梁上燕扑棱棱乱飞。她拔下自己发间一模一样的银簪,在簪尾轻轻一旋,竟露出中空的暗格:\"好孩子,奖励你明日去砺锋院领把玄铁匕首。再帮我检查一下其他孩子制作的如何?\" 婉宁很满意这孩子的灵巧性,她决定先教这个孩子制作火铳。 雨打芭蕉声里,她望着西厢未熄的灯火。二十盏烛光映着二十颗星辰,如今这些星辰终于要连成她的天河,而河对岸,该烧起焚天的业火了。 第7章 墨雨云间7.1 婉宁带着赤凤令踏进宫门时,正撞见丽妃蹲在白玉阶前给小皇子赵邺系腰佩。 杏黄裙摆扫过青石砖上未干的晨露,染出片水痕。 十岁的小皇子咬着糖画,指尖黏糊糊地勾住丽妃肩头披帛,将那金线绣的并蒂莲扯得变了形。 婉宁打招呼时看到方才丽妃起身时,分明将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孩童耳垂——那处嫩肉瞬间泛起不正常的嫣红。 小皇子赵邺忽然将糖画往她跟前一递,黏稠的糖浆滴在婉宁杏红裙裾上:\"我也要画姐姐这样的疤!\" 他踮脚去够她锁骨处的金箔蝴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紫玉镯——那是丽妃上月生辰时皇帝赏的贡品。 丽妃轻笑着按住小皇子乱挥的手,葱白指尖有意无意摩挲孩童腕脉:\"殿下莫闹,长公主这是伤痕妆。\"她转头看向婉宁,\"倒是妾身愚钝,竟不知鞭痕能描成这般风雅。\" 婉宁垂眸掩住眼底寒光。 \"哦,是吗,那不如丽妃也让本宫鞭笞几下,那就也能画出这样的妆容”婉宁说着似真的要叫人送来鞭子。 “殿下真是爱说笑了”丽妃赶紧笑着推辞,见婉宁眉间依旧不愉快,赶紧转了话题说小皇子赵邺今日背的书。 十岁的小皇子将妃子杏色披帛缠在腕间,背到\"孝子之事亲也\"时,突然抓起案上杏花酥往丽妃唇边送:\"母妃先吃。\" 丽妃笑着偏头躲开,发间金步摇垂下的珍珠扫过太子鼻尖:\"殿下该唤本宫丽妃娘娘。\" 葱指捏着丝帕替他拭去嘴角糖渣,腕间翡翠镯滑落,露出截雪白手臂上新鲜的烫痕。 “这是?”婉宁有些好奇,嫔妃身上一般不会留下疤痕。 “小殿下顽皮,今日喝药时不小心打翻溅到的”丽妃笑着解释。 “哎呀,怎么还有些肿呀,还疼吗?这太医也太不负责任了,拿的雪肌膏一点效果也没有!我要治他的罪”赵邺有些心疼地捧起丽妃的手臂,作势要给她吹。 婉宁的鎏金护甲在袖中掐紧,那眼神语气…… 丽妃赶紧推拒,说烫伤早就不疼了,同时让赵邺注意到婉宁。 \"我只是有些担心……姐姐要吃杏花酥吗\"赵邺看婉宁盯着自己,转移话题,他蹦下软榻,要拿杏花酥给婉宁,腰间荷包甩出几片干杏花。 “不用了,弟弟自己吃吧”婉宁俯身去捡,嗅到花片上熟悉的沉水香——这是丽妃惯用的熏衣香。 丽妃款款起身,裙摆扫过小皇子刚坐过的锦垫:\"殿下近日苦练书法,说要给长公主抄经祈福。\" 她抬手理鬓时,婉宁瞥见其袖中掉落的纸片。 “这是……”婉宁伸手要去捡。 丽妃身边的宫女连忙捡起。 “是殿下练字的废稿,本宫觉得丢了可惜,想着留起来做纪念,以后也可以时不时拿出来观看,看看哪里进步了……”丽妃笑着回道,一副很珍视自家孩子的每一份作品的模样。 而婉宁分明看到那废稿每张边角都画着歪扭的莲花。 最末一张甚至写着\"永慕\"二字,虽然很快被丽妃遮掩过去。) \"殿下这字颇有卫夫人风骨。\"婉宁笑着将宣纸对着光,隐在纹路间的莲花水印渐渐显现——这是丽妃母家特供的御纸。 窗外忽起惊雷,赵邺吓得钻进丽妃怀里。 妃子轻拍他后背的姿势,让婉宁想起代国教坊司嬷嬷哄雏妓的模样。那染着丹蔻的指甲在后背轻轻拍打,孩童衣领下隐隐露出道红痕——像是被什么硬物硌出的印子。 \"前日暴雨,殿下非要去采莲。\"丽妃似有所觉地拢紧小皇子赵邺的衣襟,\"本宫拦不住,倒让殿下着了凉。\" 婉宁忽地伸手拂去赵邺肩头落花,指尖状似无意擦过那道红痕。 鎏金护甲勾出一丝金线——正是丽妃荷包上独有的捻金绣线。 “是嘛”婉宁突然觉得心口不适,她很快告辞离开。 回府路上,春桃捧出暗格里的荷包。婉宁对着烛火细看,很普通的金线,她凑近闻了闻,一股安神香的味道。 砺锋院药童阿芷也跟着嗅了嗅,眼珠突然瞪大:\"这香里掺了合欢皮!\" 婉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命人去查丽妃与小皇子赵邺。 夜雨敲窗,婉宁翻着太医院脉案。赵邺近半年来夜惊多梦的病症,恰是从丽妃接管他的膳食起。案头摆着暗卫从御膳房偷来的糖罐,罐底沉淀着可疑的褐色粉末。 松墨紧接着又呈上暗卫抄录的佛经——丽妃每月初一往护国寺捐的《妙法莲华经》,扉页朱砂批注竟与小皇子脉案上的药方字迹相同。 \"明日请赵邺来玩。\" 第二日 婉宁用鎏金镊子夹起茶盏中的浮沫,瞧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小皇子赵邺。 \"丽妃娘娘说阿姐最爱君山银针。\"赵邺将茶盏推过来时,腕间红绳缠着的翡翠莲蓬轻轻摇晃。 这正是丽妃生辰时献的佛前供品。 \"弟弟这红绳系得有些紧。\"婉宁笑着要替他松扣,指尖触到绳结处未拆的线头——这是往生结的系法。 赵邺直接抽回手腕“不麻烦姐姐了” 婉宁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她收回自己的手,鎏金护甲叩在盏沿发出脆响:\"本宫倒不知,丽妃连本宫饮茶的习惯都告诉殿下了。\" \"丽妃娘娘也是为了我好,才告知的”赵邺明显感知到婉宁的态度有些变了。 \"阿姐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婉宁拈起白子轻叩棋盘:\"殿下这棋路,倒像丽妃娘娘教出来的。\"棋子落定时惊散池中锦鲤,涟漪搅碎了水榭倒影。 池中锦鲤跃起溅起的水花打湿小皇子杏黄衣摆,露出腰间暗藏的莲花香囊——与丽妃寝殿熏炉里的一模一样。 \"听闻父皇近日咳血愈发严重。\"她突然掐碎鱼食,粉末随风飘向池面,\"太医院说...怕是熬不过今冬。\" 赵邺的手一颤,锦鲤撞翻青玉碗。碎裂声里,他蹲身去捡瓷片,稚嫩嗓音裹着水汽:\"若我能代父皇生病就好了...\" 婉宁跟着蹲下,鎏金护甲按住他渗血的手指:\"殿下可知妃嫔殉葬的规矩?\"她盯着赵邺骤然收缩的瞳孔,\"先帝驾崩时,三十八位无子嫔妃都跟着去了。\" 孩童猛地抽回手,瓷片在掌心划出更深的口子。血珠滴进池水,竟引得锦鲤发狂般撕咬:\"阿姐胡说!我问过太傅,本朝早废了人殉!\" \"是吗?本宫可没听说,废除的应该是孕育子嗣的妃嫔不用吧,而丽妃,据本宫所知,丽妃娘娘并未孕育子嗣。\"婉宁掏出帕子替他包扎。 赵邺突然掀翻整个棋盘,倒连带着打翻旁边的鱼食罐,池中鱼在翻腾的水花中露出森白利齿。 他转身时眼底猩红,全然不似十岁稚童:\"我会求父皇废了这规矩!\" \"你觉得父皇会同意? 赵邺瞬间沉默,他自怀中取出卷明黄绢帛:\"我若请封阿姐为摄政公主,不知可否换得丽妃娘娘安宁?\"绢帛上\"监国理政\"四字朱砂未干,显然昨夜才拟就。 婉宁有些吃惊,她重新审视这个年纪十岁的小皇子,她很怀疑之前所调查到的那些信息,或许小家伙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这有备而来的架势,不管是谁教的,还是他自己本身就会的,都不容小觑。 晚宁不由感叹皇宫里果然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呢! 护甲划过\"总领六部\"的字样,婉宁收回心绪:\"殿下可知摄政二字要饮多鸩酒?\" \"总好过丽妃娘娘饮下殉葬的鹤顶红。\" 水榭纱幔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婉宁望着池中残荷,不管丽妃暗地里是怎么算计,至少她真的成功得到了赵邺的真心,当年若有人肯给她一线生机,她何至于在代国地牢用血刻字。 \"本宫要司礼监的誊抄权。\"她将白子嵌入黑龙眼位,\"每月十五,刑部死囚名录需过本宫朱批。\" 赵邺瞳孔微缩,指尖黑子险些坠地。这条件看似退让,实则将禁军调度与朝臣生杀尽收囊中。池鱼突然跃出水面,溅湿了绢帛上\"永宁公主\"的封号。 \"我要你承诺。\"孩童突然抓起婉宁腕间的赤凤令,\"务必保丽妃娘娘安全。\" 第7章 墨雨云间7.2 这日当婉宁回到府里的时候,管事嬷嬷来禀告说,成王妃带着世子已经等候许久了,乍一听这消息,婉宁都呆愣许久! “谁?”她不自觉地问出口。 “成王妃和世子”管事嬷嬷看到婉宁脸色铁青,眼睛泛红的模样,吓得赶紧跪地匍匐。 “成王妃!哥哥竟然已经成亲生子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哦,那时候我在代国,我怎么可能知道呢!都没人关心我的死活,更不要说把哥哥结婚的消息告知我了!” 婉宁内心深处一片凄凉,她在这个世上都没有人在乎她!明明那时候她在代国受苦…… 婉宁内心升腾起一阵怨气,她抓起身旁的琉璃盏,直接砸向墙面,凡是在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东西,她都全部砸碎,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暴虐过,等发泄了一通之后,她的心情才渐渐平复,让人可以把成王妃和世子带过来了。 正厅里燃着沉水香,袅袅青烟在鎏金瑞兽香炉上盘旋。 婉宁的手指死死扣住椅扶手上的莲花纹,指节泛出青白。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殿宇里回响,像是代国冬夜里永不停歇的狼嚎。 \"公主,王妃与小殿下到了。\"宫女跪在珍珠帘外,银丝绣的帘穗随着话音轻晃。 帘外传来环佩叮当。十二扇鎏金屏风后转出个藕荷色身影,成王妃牵着个雪团似的小人儿款款而来。 婉宁的指甲在扶手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那孩子穿着月白云锦袄,颈间挂着块羊脂玉佩,正是当年父皇赐给长子的传家之物。 \"给长公主请安。\"成王妃福身时发间金步摇纹丝不动,绣着百子千孙的裙裾在青玉砖上铺开涟漪。三岁的世子奶声奶气地跟着行礼,圆润的脸颊还带着酣睡压出的红印。 婉宁忽然笑起来。她刻意模仿代国太后那种沙哑的笑声,看着王妃肩头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抬起头来。\" 成王妃仰起脸的瞬间,婉宁呼吸一滞。那双杏眼明如秋水,眼尾却微微上挑,带着特有的娇媚。 更可恨的是那身雪肤,在代国那几年,她早忘了中原女子可以这般光滑如玉。 \"嫂嫂真是好福气,生了个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婉宁走下主座,织金裙裾拖过青砖发出悉索声响。 她伸手去摸世子发顶,孩子却往母亲身后躲了躲,这个动作让婉宁想起代国二王子养的那只雪貂,讨厌他人的触摸,总爱缩在主人披风里。 成王妃忙将孩子往前推:\"小儿怕生,公主莫怪。\"婉宁的指尖停在半空,转而捏住世子衣襟上缀着的珍珠。 浑圆的南珠在她指间碾磨,让她想起代国女奴们被拔掉牙齿时满嘴的血沫。 \"本宫在代国时,还未曾听说兄长大婚,所以没有准备贺礼,现补上一份。\" 她从鎏金匣中取出一柄嵌满红宝石的匕首。 王妃接过匕首时脸色煞白。世子的哭声突然响起,原来是他想去抓母亲手中的凶器,被王妃慌乱间划破了指尖。 婉宁蹲下身,用帕子裹住世子渗血的手指,闻到了熟悉的乳香。 \"本宫在代国学过些医术。\"她故意露出腕上被烙铁烙印的的奴隶印子,感觉到王妃的视线在上面停留,\"那些蛮子治病,最爱用烧红的烙铁。\" 孩子突然放声大哭,婉宁却笑得欢快。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婉宁猛地起身,发间金钗撞在玉带上发出脆响。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代国大王掀帐而入时的情形,双腿不自觉地发软。等看清来人是捧着药箱的太医,她才发觉后背已经渗出冷汗。 原来是嬷嬷担心公主会发疯,随时让太医候着。 \"传本宫的话。\"婉宁看着太医给世子包扎,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把西暖阁收拾出来,本宫要亲自照看小殿下。\" 成王妃的脸色瞬间发白,她声线颤抖着“长公主殿下,我要先过问过成王,才能才能决定孩子能不能留下” 婉宁伸手抚过世子柔软的发顶,孩子发间有淡淡的桂花油香,不像代国孩童总带着羊膻味。 婉宁听到提及自家哥哥,神色瞬间一变,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哥哥呀…… 成王妃见状赶紧行礼带着孩子急匆匆走了,连今日突然来访的目的都没说。 夜间婉宁又做梦了。 梦到商人带来玉佩警告自己的那一日。 商人的低语:“成王殿下托我传话:安心待着,莫生事端。”这句话久久在她耳边回响。 玉佩躺在染血的掌心里,边缘沾着半干涸的暗红。婉宁盯着上面好似写了\"安生\"二字,指节几乎要捏碎这半枚冷玉。 营帐外的风雪声忽然变得刺耳,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像老鼠啃木头。 让自己安生不要生事,可是在代国,她作为质子,是营帐里最低贱的军妓,哪里是她想不安生就能平安的,从来都是事情主动找上她,人们折辱她,打她虐待她,她痛苦得不停转圈跳舞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不折磨他,因为她在跳舞取乐他们,让他们从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享受。 \"成王殿下又送东西来了?\"帐帘被掀开时带进一蓬雪,一个代国人将领的弯刀挑开她裹身的破毯。 婉宁本能地抱紧双臂,后背撞上结冰的铜炉,冻疮裂开渗出脓血。那人靴尖碾过她脚背旧伤,剧痛让她蜷缩成虾米,却在下一瞬被揪着头发拽起来。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哄笑,她知道那些眼睛在看什么。褪色的纱衣根本遮不住鞭痕,腰侧被鞭子抽打出的伤痕正在渗血。 当第一片铜钹声响起时,她的脚尖已经自发踮起——这是三个月前被打断三根肋骨学会的,不跳就会挨马鞭。 \"转快点!\"酒囊砸在额角的闷响里,婉宁开始旋转。 染血的裙裾扫过泥地,沾着昨日某个士兵吐的秽物。 左脚受伤的地方传来刺痛,但旋转不能停。 二十圈,三十圈,铜钹声越来越急,她看见营火在视野里拉成长长的血线。 突然有冰凉的液体泼在脸上。 浓烈的酒气中,她望见玉佩从指缝滑落,在满地污浊里泛着冷光。 醉醺醺的士兵们开始用长矛敲击盾牌,节奏催命般砸进太阳穴。 \"哥哥...\"破碎的呜咽混着血腥味咽回喉咙。 旋转中瞥见铜镜碎片里的倒影:蓬乱鬓发间插着枯草,嘴角新伤叠着旧痂。这还是那个被兄长背着看元宵灯会的宁儿吗?那夜她偷喝桂花酿醉了,伏在兄长背上时,明明闻到的是竹叶熏香。 脚踝突然被铁链缠住,婉宁重重摔在结冰的地面。 额角撞到酒坛碎片时,她竟笑出声来。 旋转带来的眩晕还在持续,帐顶晃动的蛛网仿佛变成故乡的走马灯。 当皮靴踩上她的小腹时,婉宁突然想起离宫那日。 兄长站在丹墀上,玄色王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回头望了十七次,直到朱雀门在视线里缩成朱砂点。如今想来,那袭翻飞的衣袂,早预示了今日在血污中打转的命运。 铜钹声又响了。 婉宁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发现指甲缝,里嵌着半片玉佩碎屑。她开始旋转,这次比任何时候都快。 舞鞋早被磨穿,露出冻得青紫的脚趾。 但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转得够快,就能把故国的宫墙、还有那个会温柔拭去她眼泪的人都甩成模糊的光影。 帐外暴雪肆虐,婉宁在无数双手的撕扯中继续旋转。 碎玉扎进掌心,反而让舞姿愈发轻盈。 当最后一片衣衫被扯落时,她突然明悟:原来人痛到极致时,真的会变成一具精巧的傀儡,发条便是心口那把名为\"至亲\"的匕首。 梦中的一切是那么真实,婉宁好似重新困在那里,时间缓缓向前流逝,而她则停在旧日的时光里。 \"哥哥,你答应过母妃,要好好照顾我的!\"醒来的婉宁发狂般把瓷枕砸向地面,她把所有视野里能看到的都砸了个遍。 守夜的宫女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吭声,生怕被婉宁发现。 婉宁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断裂的指甲在锦被上刮出带血的痕迹。 她突然掀开衾被,赤足踩在满地碎瓷片上,雪白中衣下摆瞬间绽开红梅。守夜宫女惊叫着后退,却见她抓起梳妆台上的铜镜,对着镜面发出夜枭般的尖笑。 \"这是我?这怎么会是我?\"染着蔻丹的指甲抠进镜中人的眼眶,铜镜哐当砸在立柜上。裙裾被她撕成条缕,金线牡丹在烛火中飘落,像极了那年从兄长箭囊里偷走的孔雀翎。 两个小太监缩在朱漆柱后发抖,看着她抓起青玉案上的缠枝香炉,将还燃着的沉香灰往发间倾倒。 火星燎焦了鬓发,她却仰头吞咽着滚烫的香灰,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老嬷嬷试图阻拦,被她用铜烛台砸得头破血流。 \"备轿!现在!立刻!\"她突然安静下来,染血的赤足踏过满地狼藉。 窗纱被撕成绺绺血帛,月光照在她颈间尚未痊愈的烙伤上,像条吐信的银环蛇。 当值侍卫看见她时,这个曾经娇憨的公主发间还插着半片染血的瓷片。 第8章 墨雨云间8 婉宁蜷缩在轿中,将兄长生辰送的和田玉连环生生扯断。 玉珠滚落轿帘缝隙,在雪地里发出细微的\"嗒嗒\"声,轿夫们听着轿内时而癫笑时而呜咽的声响,靴底踩出的不再是雪,而是浸透恐惧的冰碴。 成王府的青铜门环在雪夜里泛着幽光。 婉宁踹开试图搀扶的侍女,提着不知从哪个侍卫腰间夺来的佩剑,剑尖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 当值门房看见的是一团燃烧的雪——散发赤足,单衣染血,眼尾胭脂混着泪痕晕成诡异的紫。 \"赵晟!你给我出来!\"她挥剑砍断紫檀屏风上的湘妃竹绣,剑锋扫落博古架上的汝窑天青釉。碎瓷迸溅中,那个总在噩梦里穿着玄色王服的身影终于出现,衣襟上金线绣的蟠龙在烛火中张牙舞爪。 婉宁突然安静下来。她慢慢蹲下身,从袖中抖出那半枚破碎的染血玉佩,轻轻放在满地碎瓷中间。 当兄长的手即将触到玉佩时,她猛地将碎玉拍进他掌心,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两人的皮肉。 \"哥哥你看,\"她歪着头笑,任由两人的血在玉佩纹路上汇成\"安生\"二字,这是她昨夜划得,\"你给我的安生,是不是要等血流干了才算数?\" 成王腕间的佛珠突然断裂,沉香木珠滚进血泊。 窗外北风卷着雪片扑灭烛火,黑暗里传来婉宁撕心裂肺的尖叫:\"我在代国吃苦受罪,而你却忙着娶妻生子!\" “赵晟,你简直没有心!你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妹妹,你只顾着自己……” 婉宁扑倒到成王身上,愤怒地撕打他,她要把所有的愤怒都宣泄出来! “为什么,我们明明是世界上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我深深地爱着你,在乎你,而你却把忘之脑后,幸福地结婚生子!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妹妹在代国受苦吗?” “你忘了,我们在皇宫里是如何如履薄冰地相互扶持,你忘了,你在母妃临死前答应过她好好照顾我的吗!” “你知道我是怎么在代国苟延残喘,艰难求生吗?” 接下来婉宁开始给成王跳舞 ,就像她在代国营帐那里那样,用跳舞来讨好取悦他人,从而获得片刻的安宁。 成王的手掌被碎玉割得鲜血淋漓,却不及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剧痛。 婉宁的赤足在青砖上踏出斑驳血印,旋转时散开的发丝沾着香灰与碎瓷,像被撕碎的旌旗飘在战后的焦土上。 \"停!\"他伸手去拦,却被衣袖扫过眼睫。 他想起了那日他跪在蟠龙金柱下,听着使臣宣读将婉宁送往代国,香炉腾起的烟雾里,父皇的声音从丹陛传来:\"赵晟,你该明白这是最好的结果。\" 成王看着转着圈越跳越快的婉宁,他内心震颤,可是如果不送婉宁,恐怕人选只有在他和赵邺身上,但是他…… 成王握着拳。 婉宁的指甲划过他下颌,在喉结处拖出血线。 他突然看清她足踝上深可见骨的铁链疤痕,那痕迹让他想起去年秋狩时,陷阱里那只被铁夹贯穿后腿的白鹿,同样的弱小可怜,而他当时做了什么,哦,他亲自扭断了那鹿的脖子。 \"殿下,银针备妥了。\"太医的声音惊破回忆。 成王看见老医官捧着的乌木药匣,匣面反光里映出婉宁扭曲的笑靥。 三寸银芒刺入风池穴的瞬间,婉宁突然安静下来。成王接住她瘫软的身躯,发觉怀中的重量比出征前轻了不止半数。 当太医剪开她黏着脓血的衣袖时,他看见那些齿痕——结痂发黑,像盖满异国印玺的屈辱盟书。 \"用西域的雪肌膏。\" 去年胡商献药时曾说此膏能消陈年疤痕。 侍女捧着药罐过来时,成王正捏着婉宁断裂的指甲。 \"哥哥…好冷…\"婉宁在昏迷中突然呓语,染血的指尖无意识揪住他衣袖。成王僵在原地。 五更梆子声穿透雪幕,他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想起王妃和世子回来后惊恐害怕的脸色,再看看眼前婉宁此刻蜷缩的姿势,他竟然不知道谁更弱势了。 东方既白时,太医说伤口已处理妥当。 成王屏退众人,独坐在拔步床畔望着婉宁出神。晨光爬上她眉骨处的淤青,将那些伤痕照得纤毫毕现。 他伸手欲触又止,腕间新换的佛珠撞出细碎声,突然婉宁剧烈颤抖起来。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跳舞,马上跳舞”梦中的婉宁皱着眉,声音哀凄。 成王眉头紧锁,深深地凝视着婉宁,良久他起身回书房。 成王撕毁了皇帝要求他归还兵权的圣旨,他低笑着出声。碎纸上的\"还\"字浸在火光里,燃烧成灰烬。 权利他是不会放手的,尤其是兵权,只有他拥有足够强大的兵权,那么当铁骑踏破宫门时,连明月都该按照他画的轨道圆满。 第9章 墨雨云间9 婉宁在晨光里惊醒时,腕间缠丝银铃正卡在震颤中。 她盯着帐顶金丝蟠龙纹,耳畔残留的银钹声化作冷汗滑入颈窝。 抬起手臂的动作牵动新裹的纱布,渗出的血珠让她看了心寒,指甲缝里不知何时嵌着半片螺钿,孔雀蓝的碎光刺得她瞳孔骤缩。 她又失去理智了。 只有极端的痛苦才会让她失去理智 ,失去自我!而昨天,她在看到成王的妻子与儿子就已经有些理智不稳了,后来强迫自己睡着,结果梦魇了,再之后…… 晨风卷着药香袭来,她猛地转头看向雕花窗。 这不是她的房间!记忆涌上心头,昨夜……她恍惚看见自己昨夜折断的指甲正扎在某人掌心,而那人玄色衣袖上的蟠龙在淌血。 \"不对...不是这样的...\"婉宁揪着鬓角垂落的发绺,将三根青丝缠成死结。铜镜里映出她痉挛的嘴角:左边在笑,右边在哭。 这诡异的模样让她异常恐惧!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五根手指以不同的频率叩击案面,这是在银镯的铃铛声也无法让她保持冷静的时候,再创的法子:当记忆开始碎裂,就用指甲敲出铃铛应有的节奏。 让自己恢复些理智,她不能失去自我。 成王推开雕花门时,婉宁正将银镯缠上手腕。 铜镜里映出玄色蟒袍的瞬间,她指尖的铃铛被捏的变形。 \"宁儿!\" 她看着兄长疾步上前的身影,恍惚回到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染血的春夜,少年成王撞开大门,将高热昏迷的她裹进还带着体温的氅衣。 \"王兄可识得此物?\"婉宁从胸前拽起藏在衣襟里的半小枚玉佩,这是除去昨晚外,剩下的最后一小块玉佩,商人送来的冰冷嘱托,此刻在掌心烫得像块火炭。 成王的手悬在半空,腕间佛珠擦过她新结的血痂。婉宁突然抓住他小指——这个幼时拉钩起誓的动作,让两人同时颤了颤。 \"这是你让商人带来的,我送你的半枚玉佩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你记得吗?你记得你让那人带话“安心待着,莫生事端” 婉宁颤抖着揪住成王衣襟质问。 成王反手握住婉宁的手,把她的手连着那半枚玉佩包裹进手心,“我从未那样说过,你是我血脉相连的至亲的妹妹,我关心你还不来不及,怎么可能……” “你记得吗,母妃临终那夜,我掰断半块杏仁酥发誓说就算山河倾覆,也会让你每日尝到长安城的甜。妹妹……\" “可你食言了!”婉宁挣脱出成王手掌,将玉佩按在他心口,裂痕处的血珠渗进蟠龙纹。 \"是哥哥食言了。\" 滚烫的水珠砸在婉宁脚背,混着血水晕开淡红的花。 婉宁瞬间松开那枚残玉,玉佩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那是什么?是哥哥的泪水? 婉宁不可置信,她揪着成王衣襟的手突然失力,整个人跌进混杂着龙涎香与药味的怀抱。 她嗅到兄长中衣熏的柏子香——与代国雪夜幻想中的长安气息分毫不差。 不!婉宁咬住咬住蟠龙刺绣,呜咽闷在喉咙里。 \"你,你当初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怎么让我独自在代国爬过...那九百七十夜的刀尖...\" 成王腕间佛珠再次断裂,檀木珠滚过婉宁后背鞭伤。 成王跪地拾捡碎玉,他的手掌被碎玉割得血肉模糊,却的将婉宁的手攥得更紧。血珠顺着\"安\"字凹槽蜿蜒而下,他开口:\"对不起” 略带鼻音的话语自成王赵晟的口中脱口而出。 婉宁浑身一震,尚未愈合的鞭伤在脊背迸裂,然而此刻她都察觉不到疼痛。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望向成王。 成王的眼睛晶莹,有泪水隐藏其中。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从未亲自来代国找过我!”婉宁内心的坚冰有些融化,寒风似乎都不再那么凛冽。 \"我也想,可是事与愿违……我只能不停地训练士兵,加强兵力,然后争取每一仗胜利,看,这枚鳞甲,每打一次胜战,我就往空匣里放枚鳞甲。\" 成王单手拿过一个匣子,这是他特意带来的,他从里面取出一枚鳞甲,上面还沾染着血迹\"七百三十枚鳞甲,七百三十次想冲去代国抢人。\" “最后,我成功了,你看……代国重新把你还回来” \"可是,哥哥的宁儿...\"婉宁抬头看见他后颈狰狞的箭疤,形状竟与自己腰间的烙痕完全相同,是和代国打战留下的? 她咽下未脱口而出的...早就死在代国的雪地里了。 \"宁儿...\"成王眼睛专注地看着婉宁,喉结滚动着咽下三载风霜,最终吐出的字句烫得婉宁灵魂震颤:\"你在代国受苦了。\" 婉宁看见兄长瞳孔里映出的自己——不再是代国营帐里破碎的玩偶,而是被血泪重新粘合的人形。 婉宁的呜咽卡在喉间化作呛咳,咳出的血沫星星点点溅在鳞甲上。 成王用撕裂的蟒袍下摆去擦,却把她裹成了襁褓般的茧。 \"你送来的玉佩...\"她攥着染血的布料蜷缩成胎儿姿势,\"不是厌弃吗...\" \"不是,是怕多看一眼就会发疯。\"成王颤抖的指尖触到她手腕烙伤,\"相国寺大师说,若将执念刻进玉石带给你,便能替你挡灾。\" 婉宁的泪水突然决堤,滚烫的液体冲开经年血垢。 她发现自己在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恰似幼时偷吃蜜饯被逮住的模样。 成王掌心的血不知何时止住了。 檐下冰棱融化的滴水声忽然清脆起来,婉宁数着兄长的心跳,惊觉与归国那日听到的凯旋鼓点完全同频。 当第十颗血珠在玉佩上凝固时,她终于伸手环住成王的脖颈,如同当年那个耍赖要背的小公主。 雪停了,一缕晨光恰巧穿透纱窗。婉宁在光晕里眨眼,看见无数个兄长——跪在佛前抄经的、对着沙盘凝视的、摩挲断玉到指骨变形的——最终都融成眼前这个真实温度。 \"哥哥,我原谅你了\"婉宁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那是原主婉宁的声音。 原来她的渴求就是这么的简单纯粹,婉宁止不住地泪流满面,最终她忍不住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你真的还在这里...\"婉宁内心对着虚空轻语,指尖紧紧拽着成王的衣襟。 自醒来盘踞在颅内的嘶吼声突然沉寂,唯余雪落竹梢的沙沙响。 那些午夜惊醒时啃咬锦被的戾气,竟随着和哥哥的一句道歉一点点消散。有些控制不住的精神也轻松了许多。 原来这就是原主的执念之一 一直保留在脑海深处,今日触发才消除了不少。 成王看婉宁周身的气质变得平和起来,他内心松了口气,他低下眼睑,看着怀里放肆哭泣的婉宁,好似要把过往所有的痛苦与委屈都倾泻出来。 他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像母妃以前那样安抚哭泣的婉宁。 这是他的血脉至亲,他内心残余的温柔,也是他手中的利剑! 第10章 墨雨云间10.1 狠狠发泄后,婉宁有些羞涩,铜镜里映出成王玄色大氅的瞬间,她本能地扯下屏风上的狐裘裹身——这是兄长四年前猎的白狐。 \"哥哥,妹妹失态了,请哥哥暂时回避一下,容妹妹沐浴更衣修整好仪容再与哥哥畅聊。\"她起身哑声吩咐侍女,要沐浴更衣洗漱一番。 成王也适时离开,去打理一下自己,之后等候婉宁一起用膳。 氤氲水汽漫过十二幅素纱屏风,婉宁盯着漂浮的梅花瓣出神。侍女舀水的铜勺在肩头留下红痕,她忽将整个人沉入桶底。 \"哥哥……\"婉宁轻声呢喃,心口一阵酸胀。 眼泪决堤般流下,滴入水中消失不见。她心底还有很多的痛苦,她多想一点一点讲给哥哥听,那些在代国的日日夜夜,她每日靠着回忆与哥哥父皇母妃的温馨场景才坚持下来,可她又怕他嫌自己聒噪。 水汽在屏风上结出细密的水珠,婉宁盯着水面发呆。 \"再加点热水吧。\"她把脸埋进掌心,喉咙里还残留着方才哭过的酸涩。 水波晃动着映出她手腕上的旧疤,代国将士用火钳烫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个代表着屈辱的奴隶印子让她从骨缝里都透着深寒。 明明自己回国时,她还发誓要让父皇和哥哥后悔,可方才哥哥红着眼眶说\"是哥哥对不住你\",那些恨意就像雪人见了太阳似的化了。 \"公主,该抹香膏了。\"侍女的声音让她惊醒。 屏风外传来碗筷轻响,定是哥哥在等着用膳了。 婉宁慌忙擦干身子,系衣带时忽然想起,方才哥哥道歉时,他腰间玉佩和当年磕碎的那块纹路一模一样。 婉宁对着铜镜叹了口气,镜中人眼角还泛着红。 她气自己没出息,可当哥哥小心翼翼替她拢好狐裘时,那掌心的温度,分明和幼时背她看花灯那晚相同。 陶釜在炭盆上咕嘟作响,婉宁赤足踩过暖热的地龙,正瞧见成王握着铁钳发怔。 玄色箭袖燎出个焦黄的洞,案头那碟鹿脯烤得乌黑。 \"哥哥烤的...\"她捏起块碎屑,舌尖尝到苦味才发觉这真的就是如外表看到的难吃,想夸的话瞬间说不出口。 成王慌忙把烫红的手指藏进袖口,腕间佛珠缠着半截旧皮绳——那是儿时给她扎小辫用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炭盆突然爆出火星,几点猩红落在成王衣摆。 婉宁下意识抽出雪帕去扑,素绢烙出星星孔洞,正要开口唤人,却见成王已夹起新炭,铁钳尖抖得厉害。 \"哥哥。\"她忽然拽住他蹀躞带,冰凉的玉佩撞在炭盆沿叮咚作响,\"让青杏她们弄吧。\"话音未落,候在帐外的侍女已捧来金丝炭,麻利地换下焦黑的鹿脯。 成王讪讪地转着佛珠,忽从旁拿过个冻梨。 匕首尖小心地剜去梨核,冰晶簌簌落在银碟里,婉宁望着他睫毛上沾的炭灰随动作轻颤,忽然想起那年,代国二皇子逼她生啃冻梨时,她满嘴冰渣想的竟是:若哥哥在,定会记得挑籽。 \"给。\"白玉似的梨肉递到眼前,还带着他掌心的余温,婉宁咬下时觉得格外的清甜。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敲打窗纸,炭盆重新腾起暖雾。 食不言地用过膳,成王提议去祭拜下母妃。 二人叩拜三次,成王似是酝酿良久,才问出口,最近回到燕国后过得好吗? 香灰簌簌落在青玉供碟里,母妃灵位前的红烛爆了个灯花。 婉宁拢着素绒披风跪坐在蒲团上,指尖抚过供案边沿浅浅的划痕——那是她十岁生辰时,非要趴在这儿看哥哥刻小木马留下的。 \"夜里总要惊醒三四回。\"她拨弄着腕间缠丝银镯,\"太医署日日送苦药来,说是代国寒气入了肺腑,要好好调理……\"婉宁没有说出她肺腑哪怕调理,也再恢复不到从前,还有身体,受到太多的伤害,往后怕是寿数不长。 成王握着三炷香的手顿了顿,香灰烫在虎口旧箭疤,他赶忙挥手弹开,“宁儿……” 成王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粗茧摩挲着她腕间烙印:\"代国新王送了降书。\"他从蹀躞带解下枚染血的狼牙符,\"昨夜三更,我亲手挑了他右翼大纛。\" \"谢谢哥哥给我收的利息\"婉宁轻笑了下,她反手抓住兄长的手腕,婉宁嗅到他袖口混着苦艾草香,此刻却熏得她眼眶生疼。 终于终于有一个仇敌死了,我……婉宁心中升腾起剧烈的恨意,眼眶开始泛红,她多想亲自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婉宁低垂着头,手不由得捏紧,好似捏紧了敌人的咽喉,只要她……突然腕间的银铃声响起,把婉宁的思绪从深沉的仇恨中拉了出来。 她差点又失控了! 婉宁不敢抬头,她拿着绣帕遮掩自己,赶紧转移话题,她怕自己仇恨扭曲的模样暴露在哥哥面前,那样在哥哥心中的印象就会变丑! \"昨日去给父皇请安...\"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雪帕子洇开血梅,成王赶紧为她抚背,“我去给你叫太医” 婉宁制止住了成王想要去叫太医的举动,她轻声说“没事的,哥哥,只是有些咳血,我习惯了,过会就好” 成王盯着血渍眉头紧锁,有些责备婉宁的隐忍,最后还是让太医过来给婉宁看诊。 婉宁看着哥哥为她焦急的模样,不由眼眶湿润,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她的。 等看过太医,喝了药,婉宁重新说到\"昨日给父皇请安,看到黄门连药碗都端不稳了。\" 殿外北风突然撞开半扇雕花窗,婉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偷偷问太医令,他说父皇恐撑不过冬日...\"夜风卷着雪霰扑灭了两盏烛火,灵堂突然暗下去,唯剩成王腰间玄铁令牌泛着冷光,婉宁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哥哥的反应。 成王指节骤然发白,三炷香拦腰折断。 香灰簌簌落在青玉供碟里,映得他眉骨箭疤泛出铁青色。 \"太医当真这么说?\"他嗓音里砂砾般的粗粝突然褪去,像漠北雪原上骤然停歇的暴风,烛火在他瞳孔深处跳了跳。 婉宁拢紧雪狐毛领,成王哥哥果然也是想要皇位。 唉,自己原本觉得自己根基不稳,无法争皇位,想把主意打到赵邺身上,毕竟成王年轻力壮,有自己的见解,无法被他人轻易撼动,现在和哥哥解开心结,自然觉得登上皇位却还是自己哥哥好,只是,该争取的她还是要争取。 \"哥哥 ,赵邺也想要皇位,他甚至以摄政公主,掌朝臣生杀的实权为条件,要与我结盟。\" 听到婉宁的话,成王的表情有些惊奇。他妹妹这话是想要权利? \"哥哥,妹妹我已经受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了!\" \"哥哥可知,代国当年落下的烙印的烙铁,如今还泡在马房的水槽里?现在我这手腕每到阴雨天骨头缝里都疼。\"婉宁突然扯开衣袖,腕间狰狞的烙铁印在烛光下泛着暗红。 \"我不要什么摄政公主的虚名\"她突然抓起供案上的烛台,火光映得眼底猩红:\"等你登基后,把审问代国战犯的差事交给我。他们新王不是送来降书么?我要他活着进铁笼游街三日。\" \"至于赵邺许诺的监国之权,掌朝臣生杀大权...\"尾音忽而浸了冰棱似的冷笑,\"怎比得过哥哥许我开府建牙、自募玄甲军杀破代国的魄力?\" 成王看着眼底仿佛燃烧着炽热火焰的婉宁,那股仇恨令他为之震撼。 他不由得点头应允。 暮色染白窗纸时,最后一盏羊乳已凝出脂膜。婉宁数着成王鬓角新生的白发入睡。 梦里没有代国的铁链声,只有炭火里噼啪作响的松果,每道裂纹都渗出琥珀色的\"安\"字。而兄长的玄氅终是沾满了药香,混着血腥气,在雪夜织就一张温暖的网。 第10章 墨雨云间10.2 婉宁在成王府住了一日,便调整好心态离开,毕竟时间不等人。 老皇帝,她的父皇,身体堪忧呀! 她听说老皇帝经常找相国寺的和尚谈经论道,所以她借口皇上生病了,她去郊外相国寺为其祈福。 婉宁跪在相国寺青砖上时,指尖正摩挲着经卷夹层里的不报。 檀香混着梅香萦绕佛龛,她盯着\"圣躬违和\"四个朱砂小字,忽将烛泪滴在\"和\"字中央,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呀父皇,自己还没开始好好照顾呢! \"本宫要抄足七七四十九卷《药师经》。\"她示意住持退下。 暗卫按照指示开始搜查相国寺。 暗卫跟着住持一路,终于好一会瞥见藏经阁暗门开合,于是躲在一旁专心等待。 婉宁在佛前随便抄写了一页药师经,便搁笔休息,以她对老皇帝的感官,抄写一页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多了就是给老皇帝折寿了,毕竟她写的时候心里可巴不得老皇帝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痛苦至极! 婉宁起身伸了个懒腰,结果动作不小心牵扯到肩膀,之前太医说过,她的手臂尽量不要高抬举,会拉伤,一不小心忘记了,导致一阵刺痛袭来,她不小心打翻了瓷杯。 瓷杯摔落在地发出的破碎声,引起门外守着的小沙弥询问“公主,怎么了,需要小僧进来吗?” 婉宁闻言目光尚书应声让小沙弥进来收拾擦拭。婉宁百无聊赖地看着小沙弥擦拭药师经上的茶汤,突然发现那那僧袍下摆有些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绕到小沙弥身前坐下,手上一边捧着一本金刚经,一边偷偷观察,那僧袍下摆露出的玄纹,有些奇特,好似在哪见过。 婉宁思索着突然想起那分明是户部尚书府季府的标记。 很可惜,当初着急先找提议自己当质子的那些官员的麻烦,虽然知道户部尚书烧了三箱密帐,但也没过多关注,毕竟她觉得还是眼前的仇人更重要,现在想想,说不定这里面还真有户部尚书的事。 \"这卷染污的佛经,就拿到先帝灵前赎罪烧了吧。\"婉宁挥手让收拾好的小沙弥退去。 夜半撞钟时,暗卫在梅林深处挖出个漆盒。 腐土里埋着先皇后的临终药方。 婉宁有些奇怪,为什么药方要埋这里?她突然看到黄纸边角盖着钦天监印,很奇怪,一切都太蹊跷了。 成王见婉宁去了相国寺久久未回,有些担忧,他当初似乎没去相国寺为婉宁祈福几次,好像就两次,虽然相国寺的秃驴一向比较识相,不会说不该说的,但是万一,如此,成王也急匆匆赶往相国寺。 婉宁看到哥哥的到来很开心,她很快拿出自己收集到的东西,成王看她态度依旧暗自松了口气,看来那主持果然识相。 他看着婉宁指的钦天监监印,倒是想起一桩旧事,他好似记得当时皇后身体一直都很康健,突然有一天就凤体违和,这张药方成王收起来,他要回去拿给自己的心腹太医看看。 暗卫这时呈上一叠密信,成王看了眼婉宁,没想到婉宁在这么短时间里还找到了这样的人才,婉宁接过密信。 \"难怪父皇近年笃信道佛以及丹药...\"婉宁的指尖点在\"景和四年\"的字迹。那年父皇突然令她去代国为质,原是因钦天监算出\"凤星犯紫微,女宿可抵”,需借她命格挡灾。 女宿,整个皇宫不就只有她一个公主吗? 哈哈哈哈,难怪,那么多子嗣,却只选了自己这个唯一的长公主。 她的胸口沈腾起滔天的怨气,果然,真是她的好父皇呀! 之后又有暗卫偷偷撬开藏经阁暗室里的铁箱,找出了兵符压着户部贪墨的账册,还有钦天监与丹药方士往来的密信,朱砂印鉴已褪成暗褐色。 婉宁的指尖抚过铁箱内层暗格时,触到片薄如蝉翼的羊皮纸。烛火摇曳间,她认出这是代国王庭特制的冰蚕纸——遇热方显字迹。 \"取炭盆来。\"她将纸页悬在火焰上方三寸,青烟腾起时浮现出北疆舆图。朱砂勾出的粮道竟与当年燕军行军路线完全重合,更骇人的是地图边缘那方印鉴——蟠龙纹间赫然刻着父皇的私章。 \"景和四年腊月初九...\"婉宁咬着后槽牙念出小字,这是她赴代国前二十日的日期。 舆图背面渗出代国文字,血水写就的盟约条款刺痛双目:燕帝允诺克扣北疆三成粮草,换取代国佯败三场以助成王立威,之后再胜成王。 铜壶滴漏声突然刺耳起来。婉宁疯了一般翻找账册,户部\"北疆军需\"条目下,本该用于购置战马的三十万两白银,竟标注着\"钦天监观星台修缮\"。 成王见婉宁的面色苍白起来,他也顾不得细究自家暗卫的废物程度,一把抓起那叠密信,发现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星象图——钦天监当年所谓\"紫微东移,利在速战\"的吉兆。 \"难怪...\"他攥碎了三枚翡翠戒指,碎玉扎进掌心。 记忆如毒蛇撕开旧伤:那日代国骑兵突袭时,燕军战马正因草料掺沙集体腹泻;他死守潼关请求增援,传令兵却被父皇急召回京领赏。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婉宁在闪电中看清密匣夹层的另一张字条。 唯有战败可折成王羽翼,公主质于敌营,方保赵氏江山。 血泪晕染了最后几行字迹,婉宁却低笑出声。她终于明白代国军营那夜,为何敌将能准确说出燕军布防——父皇亲手绘制的布阵图,在烛光下渗出墨色江山。 \"好个一石二鸟。\"她将星象图按在胸口溃烂的烙伤处,血迹逐渐勾勒出北疆轮廓。 当年右翼空缺的守卫,原是父皇特意调走的赵家军。 成王愤怒地大吼出声,他一把掀翻过去铁箱,脖子处青筋暴起,没想到他的父皇,在国家风雨飘摇之际,居然还在想着打压他! 五更梆子响时,婉宁在《药师经》末页批注。朱砂混着血水写成\"仁慈和孝\"四字,最后一笔穿透纸背。 砚台映出她眼底猩红,那里面再没有代国雪夜的绝望,只剩下淬毒的清醒——原来最狠的刀子,从来不在敌营,而在至亲袖间。 \"哥哥,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好父皇,天下百姓的好皇帝\" 成王的手指深深抠进供案檀木,木刺扎进掌心渗出血珠。婉宁将冰蚕纸舆图按在他渗血的掌心,墨迹遇血竟浮现出父皇的蝇头小楷:\"唯战败可折其羽翼\"。 供案上的长明灯突然爆响,火苗蹿起三寸高。成王玄铁护腕重重砸在青玉供碟上,碎玉飞溅中,婉宁看见兄长眼底腾起的杀意比代国漠北狼烟更骇人。 很快婉宁的马车和成王府的马车一起离开相国寺,朝山下驾驶而去。 第11章 墨雨云间11.1 马车碾过冰棱时,瞥见个雪堆在动。那团灰扑扑的棉絮里突然伸出只小手,指节冻得像紫姜芽? \"停!\"婉宁跳下马车,金缕鞋陷进雪地。拨开积雪才看清是是个小丫头,身上裹着写满《女则》的破纸,腕子被麻绳勒得见了骨。 \"贵人行行好...\"孩子张嘴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阿离三天没吃饭了。\" 寒风卷着碎雪扑在小姑娘的脸上,那张本该粉嫩的脸蛋此刻像颗被冰霜啃噬的苹果,紫红肿胀的皮肤下透出蛛网般的血丝。 她蜷在婉宁怀里哆嗦着,单薄的麻衣裹着写满《女则》的破纸窸窣作响,仿佛裹着一把枯枝。 每一声牙齿打颤的响动都像碎冰碴子砸在耳膜上,骨头隔着衣服硌得婉宁胸口发疼——那具身子轻得骇人,脖颈细得能掐住脉搏,脊椎骨嶙峋地顶起布料,像一串即将崩断的念珠。 婉宁的敞开披风裹住她时,小姑娘突然发出一声幼猫般的呜咽,冻裂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她的衣领,指甲缝里结着黑红的冰碴。 呼出的白气孱弱地飘散,睫毛挂着霜,一颤便簌簌落下细雪,露出底下青灰的眼睑,仿佛连最后一点活气都要被寒风抽干了。 婉宁的心在这一刻被狠狠揪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会这样对待一个小女孩!这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公主”春桃有些震惊地看向表情焦急的婉宁,她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婉宁在她眼里一直是一个性格反复无常,喜欢自虐打砸毁灭一切事物的疯女人。 没想到她居然会不顾这个小女孩身上的脏污,直接亲手且动作轻柔地抱着人就上马车,而没有命人直接将这个女孩扔远点。 要知道就是普通的贵妇人看到,估计也会嫌弃,哪怕是心肠顶好的,最多也只是叫下人将人抱起来,而不是亲自上手,动作还如此轻柔,好似抱着的是个瓷娃娃。 婉宁没有理会呆愣住的春桃,她亲自剖开小女孩身上的破纸和麻衣,将来到温暖车厢里有些潮湿的衣服剥掉,避免摩擦皮肤。 随着婉宁的动作,露出了里面瘦弱被鞭打过得的青紫痕迹,婉宁动作一顿。 阿离浑身抖了一下。 “是我弄疼你了吗?等下马上就好,你先忍忍”婉宁轻声安抚。 “春桃,给我拿件衣裳”她拿自己的披风兜帽紧紧裹着她的小脑瓜,身体热量大部分从头部散失。 春桃赶紧回神,翻找起来。 婉宁拿过一旁一直温着的蜜水,轻柔地扶正小女孩的身体,将杯子递到她的嘴边。 阿离闻到香甜的气息,有些混沌的精神瞬间苏醒,她叼着杯子,大口地吞咽。 “慢点,这里还有,都是你的,不要着急”看着怀着小女孩哪怕被呛到了仍不忘抓着杯子的举动,婉宁感到一阵心疼。 她小心地拍打小女孩的后背,缓解她的呛咳。 姜离在婉宁的安抚下慢慢停下咳嗽。 婉宁赶紧让春桃帮忙,把刚才打湿的披风换掉,一起给小姑娘换上她的衣裳,宽大的衣裳包裹住姜离的身体,姜离闻着衣服上的海棠熏香,她感到温暖和幸福。好久没这么温暖过了,泪水不禁滚落下来。 “别哭,是不是还难受”婉宁赶紧接着给她拍打。 姜离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婉宁接着给姜离倒蜜水,吩咐春桃找出易消化的糕点给小姑娘垫垫肚子。 成王有些奇怪自家妹妹的马车怎么没有跟上来,他直接回头,拉开车帘的时候就看到婉宁身旁坐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正在双手捧着糕点,慢慢吃。 成王有些惊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妹妹居然这么善良,自己的妹妹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居然还对他人抱有一片善心,不禁有些感叹。 婉宁向成王解释了自己没有跟上的原因,让成王先回去,她处理好小姑娘的事情就会去王府找他。 成王着急回去找幕僚,留下一些侍卫便离开了。 等姜离吃饱喝足了,婉宁才慢慢问起她是谁,为什么会出这样要求现在那里。 姜离立马跪倒在地,匍匐着先向婉宁道谢,才开口解释“我叫姜离,是被贞女堂的堂主赶到山林里去捡柴,要求我捡够五十斤柴才能回去,我太冷了,就不小心睡着了……” 婉宁听了勃然大怒,五十斤柴,在大冷天,山林里,要求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要捡够了才能回去! 这是怎样心肠歹毒的人才会这样要求! 她用力地拍了下雕花扶手,吓得小姑娘颤抖了下,婉宁马上询问春桃,贞女堂是哪里,春桃连忙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一个小宫女,除了皇宫和公主府,其他地方也不清楚。 还是小阿离解释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婉宁连王府也不回了,就调转马车朝贞女堂而去。 贞女堂的朱漆大门\"吱呀\"裂开条缝,窜出个满脸横肉的婆子:\"这赔钱货又装死!\"扬起的藤条还没落下,就被婉宁用马鞭绞住脖颈。 \"本宫倒要看看,谁敢打。\"压抑了许久的怒火此时借着这个由头喷发出来,原本就糟糕的心情此时更是烂透了。 第11章 墨雨云间11.2 侍卫踹开正堂门时,香案上供着十岁童女的牌位,金漆写着\"守节而亡\"。 七八个豆丁大的丫头跪在冰砖上绣《列女传》,指头肿得握不住针。有个穿单衣的正在尿血,身下冰面晕开淡红的花。 婉宁命人先带这个丫头离开。 婉宁盯着牌位上\"守节而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十岁女童的守节而亡,贞烈可风呀,她忽然大笑出声,甚至出了眼泪。 荒唐,实在太荒唐了,这简直天下奇闻!一个十岁的女童,连葵水都没来,就要她守节而亡!多么荒唐!就像她的父皇!荒唐皇帝!所以治下才有这么可怜的女童! \"好个十岁守节而亡!\"她抓起牌位砸向香案。 七八个丫头吓得抱作一团,针线筐里掉出染血的守宫砂药粉。 贞女堂堂主提着灯笼冲进来,银鼠皮袄上还沾着酒渍:\"大胆,殿下这是要毁女子立身的根本!这些丫头将来可是...\" \"将来像本宫一样?\"婉宁扯开狐裘大氅,肩头鞭痕在烛火下狰狞如蜈蚣,\"本宫被拖进代国军营,每夜要伺候三个帐篷的畜生——照你的道理,本宫该被凌迟还是点天灯?\" 堂主手里的《女诫》\"啪嗒\"落地,溅起香灰迷了眼。她哆嗦着后退:\"殿下是、是为国牺牲,自然不同...\" \"放你娘的屁!\"婉宁抄起铁裙砸过去,倒刺勾住他她发髻,她狠狠攥住将人砸向香案,底下突然滚出一个卷轴。 堂主看到瞳孔骤然一缩,她不顾自己被撞击得有些弯曲变形的手肘,直接飞身要扑上去。 婉宁见状也意识到不对劲,直接一个飞踢,将卷轴踢到门边,堂主赶紧转身再扑,婉宁身边的侍卫直接一个飞踢将人踢到柱子上,砰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得噤若寒蝉。 机灵的侍卫赶紧捡起卷轴呈送给婉宁,“不,不要打开!”被踢飞的堂主目眦欲裂,她惊恐地叫喊着,身体在地上蠕动想要靠近阻止。 侍卫一脚踩住,不让她再动弹。 婉宁瞬间起了兴趣,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个贞女堂堂主如此惊恐。 她直接抽出卷轴上的系带,卷轴在众人的焦点之下展开,一幅画的惟妙惟肖的春宫图立刻展现出来! “啊!”尖叫声顿时响起,有知事的少女少妇赶紧捂住自己和旁边孩子的眼睛。 “这就是女孩的立身之本,这就是她们香案上日日供奉的春宫图!”婉宁直接丢开手里的画卷,一把抓住堂主的头发,厉声质问。 “不,不是的,小的也不知道!”堂主赶紧狡辩,冷汗打湿了后背,她头皮被婉宁揪得发疼也不敢反抗。 “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听听你的话,你不知道你会想要扑过来?”婉宁直接将人扔给侍卫,和这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抬举她了,她直接命人去搜查整个贞女堂,这个估计是个藏污纳垢的鬼地方。 果然搜出了不少金银珠宝,还有一些春宫图和账册密信,其余的倒是没有。 没有男子藏匿其中,婉宁松了口气。 婉宁坐在炭火盆旁,火光映着姑娘们瑟缩的肩膀。血腥气混着艾草烟在梁间盘旋,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烙印——那里曾被代国人烙上\"奴隶\"印记。 \"先从这位娘子说起。\"她看着这些被找出来的女性,想要听听她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指向角落裹着破袄的妇人,那人颈间挂着\"淫\"字铁牌。 \"民妇刘氏...\"妇人突然扯开衣襟,胸口刀疤像蜈蚣蠕动,\"丈夫战死北疆才半年,小叔子摸进我房里。婆婆说我勾引人,族长判我浸猪笼。\" “民妇奋力反抗,娘家人也来帮忙,民妇才逃过一劫,但也无法继续在老家生存,直接被带到这里” 炭火\"噼啪\"炸开火星,婉宁想起代国那个百夫长。那人也是这般颠倒黑白,说她用眼神勾引士兵。 \"该浸猪笼的畜生!\"她将茶盏摔在刘氏脚边,\"明日就送你去北疆,本宫倒要看看那些将士肯不肯让烈属受辱!\" 第二个姑娘不过十四,手腕系着浸血的红绳:\"我八字冲了祖母的病,清风观的道长说要锁在贞女堂祈福...\"她忽然痴笑,\"他们把我绑在棺材边睡了七七四十九夜。\" 婉宁指甲掐进掌心。代国军营的第七个月,她也曾被拴在病死的士兵尸体旁,听野狗在外刨土。 \"来人,把城外清风观的道士捆来。\"她扯断姑娘腕间红绳,\"让他们也尝尝睡棺材的滋味。\" 轮到姜离时,小丫头她正用炭块在地上画小人——穿华服的女子被推下台阶,血泊里躺着个布包。 \"那日我正在花园里给爹爹绣香囊...\"姜离突然开口,炭灰簌簌落在婉宁裙裾,\"后娘自己从台阶滚下去,却抓着我的手往她肚子上按。\" 婉宁浑身剧震。代国军营的第三年,有个百夫长也是这般抓着她的手往自己伤口按,诬她行刺。 \"他们说我推了有孕的后娘。\"姜离绞着衣角,泪水冲开脸上血污,\"可那天我明明没有推,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送桂花糕的厨娘当时一把搂住我,让我不要看,厨娘可以作证我...\" \"厨娘呢?\"婉宁嗓子发紧。 \"后娘说她偷镯子,发卖出去了。\"姜离突然抓住婉宁的袖子,\"姐姐信我!我真没推人!\" 炭火将熄的残光里,婉宁看见自己——代国小兵诬她偷东西时,也是这样攥着代国将领的衣角喊冤,可惜,没人相信她,她被鞭打20,然后宛如死狗般被拖拽出去,饿了三天,还是靠着融化的雪水才活下来。 \"本宫信你。\"她将姜离冰凉的手包进掌心,\"过几日开堂重审,本宫给你查清,倒要看看,你那后母怎么狡辩!\" 最后排突然传来窸窣声,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跪爬过来:\"民女...民女是自愿来的。\"她扬起脖子,铁链磨得血肉模糊,\"我克死三个未婚夫,唯有在此赎罪才能保家族平安...\" \"放屁!\"婉宁突然暴喝,惊飞檐上寒鸦。她扯过女子脖颈上的锁链,三把铜钥匙早被焊死在锁孔里,\"自愿?自愿当狗?自愿到链子的钥匙都熔了?\" 成王送来的新炭恰在此时送到,婉宁抓起火钳捅开铜锁。铁链坠地时,女子脖颈上皮肉已和铁锈长在一处。 \"传本宫令。\"婉宁将染血的铜锁扔进炭盆,\"去把那三家据说被克死的调查清楚,若是故意弄虚作假,倒栽赃在姑娘身上,本宫要他们好看!\" 姜离忽然钻进她怀里,发顶蹭着下巴的旧伤,婉宁摸着孩子硌手的脊骨,看着眼前这群瑟缩着跪地的女孩们。 \"都听着!贞节不在裤裆里,在脊梁骨上!明日贞女堂,不,改成巾帼堂开课,第一个就教你们——怎么让害人者血债血偿!\" 成王带着侍卫冲进来时,正看见婉宁在教姜离挽弓。小丫头的手还包着纱布,箭尖却稳稳指向贞节牌坊上\"从一而终\"的匾额。 \"放箭!\"婉宁握着姜离的手一松,箭矢穿透金匾正中的\"终\"字。牌坊轰然倒塌时,她贴着姜离冻红的耳朵轻声道:\"记住,女子这一生该由自己写结局。\" 第12章 墨雨云间12.1 琉璃宫灯在雪夜里晕开暖黄光晕,婉宁跪在御书房青玉砖上,裙摆还沾着贞女堂的香灰。 \"父皇可还记得,那年送儿臣去代国的圣旨上,朱批写的是''为国尽忠''?\"她突然掀开衣袖,腕间奴隶烙印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可今日贞女堂的老虔婆说,被男人碰过的女子连给牌位上香的资格都没有。\" 老皇帝笔尖的朱砂滴在奏折上,染红了幽州请拨棉衣的折子。他想起婉宁归国那日,礼部确实提议过要送她去庵堂。 \"你要什么?\"老皇帝了解婉宁的秉性。 \"儿臣想为天下女子讨个说话的地界。\"婉宁掏出姜离画的诉状,缺牙小童的涂鸦旁按着十几个血指印,\"就像您许给御史台的闻风奏事之权。\" 窗外风雪突然卷开殿门,吹散了婉宁鬓间白梅。 老皇帝沉默不语。 婉宁知道老家伙每次沉默都是拒绝,婉宁内心的怨气升腾而起,她当时看到女宿可抵都想直接杀回宫了,要不是遇到贞女堂的事情,她又怎么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来求老家伙,毕竟她手中的权势还是不够! “成王求见”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儿快快请起”老皇帝显然不想搭理婉宁。 成王应声而起,看见自己妹妹正头低垂着,双手死死拉扯着腕间的银镯,一副怒气冲天又强自忍耐的模样,他心里顿时有数了。 成王掸了掸狐裘上的雪珠子,笑吟吟地踱到御案旁,\"父皇前日还夸岭南进贡的银丝炭好,怎的连地龙都不烧旺些?\" 他随手拨弄着青玉笔架,\"儿臣方才在廊下都听见了——不就是给妇人们弄个说话的衙门?\" 老皇帝搁下朱笔,浑浊的眼珠在兄妹俩身上转了个来回。 \"皇兄不懂...\"婉宁攥着血指印的诉状冷笑,腕间银镯撞得叮当响,\"贞女堂的规矩是前朝就定下的,那些老学究......\" \"哎,妹妹这话差矣。\"成王截住话头,顺手从果盘里拈了颗蜜渍梅子,\"礼部那帮老头子,连本王在猎场多射三只鹿都要唠叨。可若事事都听他们的——\"他忽然将梅核吐进鎏金唾壶,发出清脆的响声,\"父皇的北伐军费从哪儿来?前儿抄了户部侍郎的家,不正是他没眼力劲儿?\" 老皇帝喉头滚动两下,褶皱堆叠的眼皮微微抬起。 成王趁势俯身,\"御史台那帮疯狗见天乱吠,父皇尚且容得。多设个女子言官署,权当给妹妹解闷儿。横竖...\"他瞥了眼婉宁腕上烙印,唇角浮起讥诮,\"闺阁妇人能掀什么风浪?最多不过管管贞女堂的香灰、教坊司的脂粉。\" \"准了。\"老皇帝突然出声,朱笔在棉衣请拨折子上划出长长血痕,\"但言官署不得干预六部政令,一应开支从婉宁自己拨付。\" 成王抚掌大笑:\"父皇圣明!.\"他像是才看见婉宁泛白的指节,戏谑地扯了扯她腰间禁步,\"好妹妹,可要哥哥拨几个识文断字的婢子帮你?\" 婉宁霍然起身,鬓间白梅跌碎在成王蟒靴边。殿外风雪呼啸而过,盖过了她银牙咬碎的咯吱声。 “不用!”婉宁直接行礼离开。 这是她和哥哥商量好的,老家伙不会愿意看到他们兄妹关系缓和,不然就不会昨日突然增加暗卫监视。 就因为她前日跑到成王府过夜,成王和她一起去相国寺。 第12章 墨雨云间12.2 三日后姜府开审,婉宁特意选了闹市口的绸缎庄前厅。季淑然抱着描金手炉刚下轿,就被举着绣花针的妇人们围住——都是巾帼堂教出来的绣娘。 \"请季娘子说说,五个月身孕怎么敢从阁楼台阶滚下去?\"婉宁扶着颤巍巍的厨娘出来,\"王嬷嬷说那日你在小厨房吃了两碗山楂羹。\" 尖掐进描金手炉的缠枝纹里,强笑道:\"公主说笑了,那日妾身分明...\" \"分明什么?\"婉宁截住话头,示意厨娘上前。老妇人抖开个油纸包,里头是半块凝结的山楂糕,\"夫人那日赏给老奴的,说沾了晦气不要了——可老奴闻着里头有藏红花的苦味儿。而且老奴去花园给二小姐送吃食,当时二小姐离娘子可有三丈远……\" 季淑然鬓边步摇突然坠地,她弯腰去捡时声音陡然尖利:\"定是这老货偷了东西在这胡言乱语栽赃嫁祸!谁不知道阿离克母,还咒我儿活不过...\" \"活不过及荠的是我女儿!\"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个素衣妇人,手里紧拿着个褪色的拨浪鼓。 \"胡姨娘?\" 胡姨娘拨浪鼓举过头顶,“当年四岁的姜月儿和两岁的姜若瑶在玩耍时,小姜若瑶因为得不到拨浪鼓而大哭。” “季淑然让小姜月儿交出拨浪鼓,小姜月儿喜欢这个拨浪鼓没有给,没想到直接被季淑然这个大人硬抢,把她推倒,当年的小姜月儿才四岁。” “她小小的人儿如何能承受大人这么重的推倒,脑袋撞在石头上,流出了血 ,我的小月儿呀,可怜的孩子,明明就可以被大夫治好,活生生被这个蛇蝎女人……”胡姨娘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 “最后这个女人不但没有请大夫帮忙救治,还直接让下人伪造事故现场,让人以为是小孩子自己不小心掉下假山溺死在池塘的!池塘的水多冰呀,我的女儿小小的人儿该多冷……” 胡姨娘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嘶嚎。 “还有叶珍珍,前相国夫人,就因为季淑然看上姜大人,就收买叶夫人身边的人以及给她看病的大夫,在膳食里下药,害死了她” 季淑然她发髻散乱地嘶喊:\"老爷莫信这些疯妇!她嫉妒您疼我们的孩儿,才这样胡言乱语...\" 婉宁击掌三声,侍卫押着个的男人上前,\"认识这位吗?画师柳文才。\" 季淑然手中暖炉\"咣当\"滚落,炭火引燃了裙摆。男人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烫疤:\"三月初七那夜,你说姜相国要去北疆巡查,约我在西郊庄子...\"他从药箱夹层抖出半块鸳鸯佩,\"这是你慌慌张张落下的,背面还刻着''季柳永好''。\" 季淑然抓起碎瓷片就要扑过去,被绣娘们用织锦缎缠住。她鬓发散乱地尖叫:\"老爷!这些贱人合伙污我清白!\" 姜相国颤抖着捧起鸳鸯佩,他没想到季淑然给他带了绿帽子! 柳文才突然跪地磕头:\"季淑然骗我,她要烧死我灭口...\"他猛地扯开衣领,\"这伤是咬住井绳逃出火场时磨的,井底现在还沉着她的金镶翡翠簪!\" 婉宁示意侍卫抬上水淋淋的井栏,翡翠簪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不,你们胡说……” 季淑然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描金护甲深深扎进掌心。她抬头望着姜相国冷笑:\"你以为自己多干净?在云娘还在世时就...\" \"堵了她的嘴。\"婉宁突然截断话头,将姜离眼睛捂住,\"脏东西不必给孩子听见。\"她扫过姜相国惨白的脸,\"劳烦姜大人亲自把季娘子送去衙门\" 季淑然突然盯着婉宁大笑:\"公主这般为贱婢出头,莫不是忘了自己早非完璧?我朝律法写明,失贞女子不配...\" \"本宫配不配,轮不到你这蛇蝎评判。\"婉宁最讨厌有人拿这个说事,直接一巴掌拍过去。 季淑然被打的止住了话头,婉宁俯身在她耳畔轻语:\"知道为什么选闹市审案吗?要让你尝尝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滋味。 围观的群众见此都大快人心,有人拿出烂菜叶砸季淑然,季淑然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她捂着脸,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原地,姜相国深深的地看着婉宁,要不是她,他的家庭还是好好的…现在真是丢脸丢大发了,他直接命人护着季淑然离开。 婉宁看着那个即使知道季淑然犯错,依旧偏袒的男人,而他背后被他留下的姜离和胡姨娘显得那么孤单可怜。 甚至在整个问审过程中都没正眼看过自己的女儿姜离。 呵呵,男人… 接下来审判的就是之前说的女孩豆娘克夫的案子。 婉宁坐在高堂上翻看验尸记录,她发现豆娘的三个未婚夫家,张家大公子肺痨晚期,棺材里还垫着沾血的帕子,李家二少爷先天心急自出生起就药不离手,药方都堆了有半个人高,王家小儿子是因为出痘高烧不退,最后就死掉了。 这三家都是因为自身原因在和豆娘举办婚礼前就已经去世了,然而,还是传出了豆娘克夫的流言,而这一切的流言最开始传出来的就是豆娘的娘家苏家。 把苏家继夫人王氏带上来,婉宁重重拍案,那妇人满头珠翠,叮当乱响,一进大殿就吓得两股颤颤。 “民妇王室氏拜见公主,公主福寿安康。” “知道为什么把你带过来吗?”婉宁挑眉询问。 “公主明鉴,民妇不知,民妇这是犯了什么错误?怎么让人把民妇带到这来?” 婉宁也不废话直接命令人请出豆娘,豆娘一出现,苏家继夫人王氏就吓得脸色苍白,她这个是东窗事发了? 婉宁见此大声厉喝,“还不从实招来为什么豆娘会被传克夫” “公主殿下,这三家可都是正经下过聘的人家,他们也确实是在过聘没多久就去世的,这是……”王氏赶紧解释,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 “正经下聘,谁家在两方谈婚论嫁的时候,不先打听下男方的情况再过聘的?你难道不知道男方的情况吗?还是这就是你故意的?” 此话一出,王氏吓得赶紧俯首跪地大声辩解道“民妇也不清楚男方的身体情况呀,这是男方有意隐瞒,民妇也是遭了欺骗的” 婉宁冷笑“盲婚哑嫁是针对女孩子的,作为娘家肯定是事先打探了解过情况,毕竟现在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想要嫁女儿的人家哪里不会去了解一下男方的情况呢?除非是那种卖女儿的,人家才无所谓” 婉宁又抛出了一叠证据,这是王氏的陪嫁丫鬟以及府中的其他嬷嬷管事的供词。王氏特意让家中的嬷嬷管事去寻摸男方身体不好的人家。 比如张家公子肺劳咳血,早就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到了王氏这里,说的是人家骑马摔伤,所以才咳血的。 李家少爷从小药罐不离身,王氏骗婚说他只是体虚,明知道王家的小儿子已多日高烧不退,还把度娘往火坑里面推,说人家没事就是小风寒。 豆娘听到真相,捂着嘴巴,眼泪哗哗的流下,她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因为和男方定亲才导致了自己的未婚夫被自己克离世。 她一直心怀愧疚,哪怕是脖子上被锁上铁链,被当狗一样每日在贞女堂被人打骂,她都不敢反抗,就想着以此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却没想到忍受这么多的痛苦,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继母欺骗她的。 豆娘想着愤怒的冲向王氏,直接对着王室的头发就抓挠过去,王氏赶紧反抗,婉宁派出侍卫阻拦王室氏的动作,让豆娘好好的揍了王氏一顿,发泄心中的怒火。 婉宁看着痛苦的豆娘,等发泄完婉宁就审宣判王氏的罪行。 “判苏家王氏,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婉宁看着豆娘脖梗上溃烂的伤口,声音放软,“本公主允许你自立女户,你母亲的嫁妆全数归还。巾帼堂会变办织坊,到时候你愿意可以……” \"民女想学医!\"云娘突然抬头,从怀里掏出本破旧的《千金方》,\"这些年偷偷看书,认得许多药材。求公主让我去惠民药局当学徒,将来能救像我这般的苦命人。\" “准了”婉宁看着眼神坚定的豆娘,内心感到十分的欣慰。 随之王氏被拖走,婉宁直接带着姜离和豆娘离去,去护城河放莲灯。 河灯顺流而下,映亮岸边新立的石碑,上面刻着婉宁今晨才求来的御笔:\"女子亦可鸣天下冤\"。 宫中澄心堂,成王正将药碗递给皇帝:\"婉宁近日平反了七桩女案,父皇该赏她监国公主印。\"老皇帝盯着奏折上密密麻麻的红指印——都是女子诉状附议按的,突然呛出药汁:\"你要朕放权给女子?\" \"儿臣要父皇亲眼看着,\"成王擦去他胡须上的药渍,\"您当年送出去的质子公主,如今正在改写史书。\" 老皇帝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给婉宁面子了,就因为一个质子,他送出了多少东西,他的脸沉下来。 澄心堂内药香陡然凝滞,老皇帝枯枝般的手攥紧龙纹锦褥:\"牝鸡司晨,祸国之始!当时就该让她殉了...\" \"父皇慎言。\"成王截断话头,玄铁护腕磕在青玉案上铮鸣,\"礼部统计,婉宁重审的旧案追回田产七千亩——其中五千亩充作边疆棉衣款,这些冬衣可以让冻伤减三成。” 老皇帝喉间发出风箱似的喘鸣,忽然抓起药碗砸向蟠龙柱。 褐黄药汁泼在婉宁昨日送来的《巾帼赋》上,那是三百农妇联名写的谢恩诗。 \"你当朕不知?\"他颤巍巍指向殿外,\"朱雀街稚童传唱''宁要公主印,不要状元巾'',这就是你们要的乾坤颠倒?\" 成王俯身拾起碎瓷,掌心被割出血痕也浑不在意:\"父皇,民心所向\" 老皇帝紧紧地盯着成王,他突然发现,这对兄妹还真是兄妹情深,之前那样做可不就是在演给自己看! 第13章 墨雨云间13 此刻御书房内,老皇帝正用颤抖的朱笔在奏折上画叉。墨汁滴在刺史的请功折上,把\"巾帼织造局\"几个字污得面目全非。他突然暴怒地撕扯奏章,纸屑纷纷扬扬落在跪着的户部尚书头顶。 \"朕还没死!\"他抓起镇纸砸向\"女子亦可鸣天下冤\"的御碑拓本,玉石相击的脆响惊飞檐下春燕,\"他们就想颠覆朝纲,传旨...传旨烧了那好似些织机...\" 掌印太监捧着空圣旨发抖:\"陛下,巾帼学堂的纺车...是拿先皇后凤冠上的南珠换的,说是为先皇后积德。\" 老皇帝突然僵住。 老皇帝颤抖,气有些喘不上来。 近日他总是梦魇,梦到死去的父皇母后以及被他以凤星挡了紫薇为由头弄死的先皇后。 这让他极端的恐惧,他的生命好似进入了倒计时,他有些癫狂,尤其是看到成王和婉宁,特别是婉宁,明明在代国受了那么多的痛苦,为什么现在还是个正常人! 他想着想着竟然突然晕了过去。 澄心殿的龙涎香混着药渣焦味在空气中经久不散,老皇帝枯指抠进鎏金床栏,明黄褥子上一滩深褐药渍正缓缓晕开。 太医令跪着捧来新煎的药汤,被他扬手打翻:\"让...让成王长公主他们来侍疾!\" 小太监哆嗦着捡碎瓷:\"成王殿下今早陪公主去巾帼学堂了,说孩子们要行开笔礼...\"话音未落,老皇帝突然抽搐着蜷成虾米,镶东珠的寝衣下摆渗出腥臊——他又失禁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痛苦,他就像是一坨烂泥,在这深宫里腐烂发臭。 他想起丽妃说的。 \"可臣妾听说成王殿下最近调换刑部十二名官员,连地牢守卫都换成北境老兵。\"她从袖中掏出卷宗,\"这是昨日掖庭局记档,成王府这月第三回往大理寺安插人手。” \"巾帼学堂收留的流民女子,竟有五个是南疆战俘之女。今早禁军还看见公主带着她们在演武场射箭......\" \"昨儿尚宫局来报,说公主私刻了凤纹玉印。臣妾原不信,可方才路过御马监——\"她压低声音,\"竟有三十匹军马打着公主府的烙印!\" 老皇帝喉间发出嗬嗬怪响,枯爪死死抠住床沿,他还没死呢,这些人就这么明目张胆! \"来人,成王即刻赴皇陵督修祖庙,无诏不得返京;婉宁公主闭门编纂《女诫》新注,非节庆不得出府。” 太监总管李全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他没想到老皇帝居然下发如此的圣旨!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就他一个太监,他恍然想起刚才丽妃因为有私密话要和皇帝说,于是把那些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守在这里,这一刻,太监总管李泉的手心都开始冒汗,瞬间心里起了一个念头 李全一边命人誊写圣旨,圣旨密而不发,一边直接让自己的干儿子赶紧去通知婉宁公主和成王殿下。 \"父皇竟要兄长去守皇陵?还要囚禁我,让我非节庆不得出府\"她将密信按在《山河堪舆图》上,羊皮卷被指甲划出深深沟壑。 她没想到老皇帝居然还能再折腾起事端来,毕竟最近看他给自己放了不少特权,还以为他有所改变,显然她低估了老皇帝,最近太医开的药让他的身体还是不够痛苦! 小太监佝偻着背跪在屏风后:\"公主明鉴,奴才出宫时看见丽妃的轿辇还停留在澄心殿。\" 他袖口露出的青紫鞭痕还渗着血珠,\"陛下...陛下今日又呕了半碗黑血。\" 成王忽然轻笑出声,玄色蟒袍上的银线云纹在烛火中明明灭灭。 \"太医院说药量已经再加三成了,他现在夜夜见着母妃和先皇后索命,心神大乱,再过不久就……。\"她忽然攥住兄长腕上佛珠,檀木珠子硌得掌心发疼,\"可我不想等了,哥哥。\" 成王深深地凝视着婉宁。 “婉宁,你说的对,我们不能等了,父皇身体如此不适,为人子女应该去好好侍疾” 婉宁看着自家哥哥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她拿出当初父皇赏赐的赤凤令,她等这一刻太久了,当初讨要赤凤令就是有此打算的! 婉宁即刻进宫看望老皇帝。 五更梆子响时,老皇帝在梦魇中抓挠胸口龙纹。他恍惚看见婉宁的生母立在帐外,手中金剪正绞断他寝衣系带。 惊醒时发现正是婉宁在为他换药,腕间奴隶烙印贴着龙袍螭纹。 \"你怎么在这的,我不是让人传旨你非节庆不得出府吗?\"他扯裂衣袖却露出溃烂的胳膊,皮肤流脓。婉宁突然按住他嶙峋的手腕:\"父皇,可是今日就是节庆日呀\" 老皇帝混沌的脑袋开始转动起来,想了半天他都没有想起来今天到底是什么节日? “哦,父皇怕是不知了” \"父皇,今日合该是您传位,哥哥登基庆典之日!” \"放恣,大胆,你居然敢如此说,这天下还是在朕的手中,你们还没资格做主,朕要你们生,你们就生,要你们死,你们就绝不能活,咳咳\"看着老皇帝因为愤怒,原本灰白的脸色染上红晕,倒让他的死气减退了不少。 \"您的诏书是这个么\"婉宁不理会他的话,径直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诏书。 老太监恭敬地垂首在一旁的阴影处等待。 “你怎么会拿到我的昭书,我明明让李全保管好,李全”老皇帝眼睛倏然瞪大,不可置信。 “陛下,老奴在”李全从阴影处走出,老皇帝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 “你背叛我”老皇帝此刻的愤怒比之前更甚,他最信任的太监首领,和自己朝夕相处二十载,竟然背叛了他。 “陛下,老奴也是迫不得已,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奴虽不是俊杰,可也想活着,老奴愧对您的栽培与信任,老奴下辈子会报答您的” 李全俯首跪地。 老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发出呵呵的低吼声,好似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突然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婉宁忍不住轻嗤一声,原来一个老太监背叛就比得上自己和哥哥在他心中的打击。 婉宁让擅长模仿字迹的暗卫写下退位让贤昭书,盖上玉玺,转身走了。 等老皇帝醒来后发现他口歪眼斜,浑身无法动弹时,都他焦都急呼喊。可惜众人的关注点不在他身上。 李全展开明黄绢帛,尖细的嗓音刺破未央宫的寂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御宇二十有八载,今龙体违和,沉疴难起。皇子成王赵晟,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嗣大统。着即皇帝位,改元昭德。诸皇子公主当同心辅政,文武群臣齐悉心力以佐新君。钦此——\" 玉玺的朱砂印在\"嗣大统\"三字上洇开血痕,而本该晕染墨渍的\"沉疴难起\"处却异常干净。 跪在最前的户部尚书突然瘫软在地——今日他刚将织造局的账册烧成灰烬,命人扣下了十万匹布。 \"这不可能!\"兵部侍郎突然暴起,却在触及成王玄甲上未干的血迹时僵住。 殿外传来金戈相击之声,八百绣娘连夜赶制的龙纹战旗正覆盖住朱雀门旧旗。 婉宁指尖拂过龙榻雕花,将老皇帝枕边的和田玉虎符系在兄长腰间。 鎏金香炉突然倾倒,半截未燃尽的龙涎香滚到老皇帝抽搐的指尖,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瞪着婉宁腕间奴隶烙印——那是在代国烙下的,此刻却与龙纹玉玺的投影严丝合缝。 第14章 墨雨云间14 暮色漫过公主府飞檐时,婉宁正在临摹《快雪时晴帖》。松墨捧着茶盘进来,檐角铜铃恰被夜风撞响三声——这是庸王车驾到朱雀街的暗号。 \"殿下,庸王说您违了当初誓约。\"侍女春桃展开赤金凤纹大氅,\"要闯进来讨说法。\" 婉宁笔锋未停,雪浪纸上\"永和九年\"的\"九\"字拖出凌厉折钩。 赵邺的亲王剑柄叩在书桌案上,震得茶盏中茶荡起涟漪:\"阿姐当初答应护丽娘娘周全,如今人在皇陵咳血,这便是长公主的守信之道?\" \"玉清观距皇陵三十里,殿下该重修地理志了。\"婉宁将两份奏折并排展开,\"倒是庸王私调十二卫围府,这奏章上的批红墨迹未干呢。\" 赵邺瞳孔微缩——左侧奏折正是他今晨命人递的请安折,朱批\"知道了\"三字与右侧弹劾奏章的\"彻查\"笔锋如出一辙。 \"那丽妃娘娘腕上锁痕又当如何解释?\"少年亲王扯开袖中画轴,绢上道姑腕间青紫赫然。 婉宁轻笑出声,鎏金护甲点向窗外:\"殿下觉得本宫该如何解释?要知道当初可是丽妃在太上皇面前胡编乱造,才导致太上皇下旨,要皇帝哥哥去守皇陵,而本宫非节庆日,不得出府” “你说本宫该如何对待丽太妃娘娘?” 赵邺依旧带着执拗\"可阿姐当初答应...\" \"答应保丽妃的命,难道我没有做到吗?赵邺你不要太不知足,我已经很宽容的放过了丽妃的命,毕竟凭她当初的所作所为,已经够她丢掉这条小命\" 婉宁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她只是让人好好的招待了一番丽妃娘娘,让她受了点苦,感受感受她当初在代国的一些遭遇,没想到赵邺这这个新上位的庸王自己还没站稳脚,就这么快为丽妃出头。 而且当初她答应说保丽妃的原因是赵邺上位,同时给予她摄政公主的权利,但是现在上位的是她的亲哥哥,赵邺完全没资本在她面前叫嚣。 不过婉宁还是好心地展开明黄绢帛,露出皇帝手书《后妃奉养制》,\"丽太妃如今享三品女冠俸禄,可比殉葬体面多了。\" 少年猛地掀翻茶案,碎瓷在青砖上迸溅:\"阿姐明知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庸王殿下要什么?\" 婉宁将帕子按在他掌心,鲜红的血印里莲花与丽妃旧衣如出一辙,\"是继续让太妃照顾你?\" 雨声忽密,赵邺看见自己三年前的《孝经》摹本摊在案头,朱砂圈出的\"慕邺\"二字刺得眼疼。那日丽妃握着他的手教运笔,凤仙花汁染红的指甲刮过宣纸,在\"邺\"字捺脚处留下印记。 \"本宫倒好奇,\"婉宁指尖拂过经卷上相同的印记,\"太妃抄经时,可曾想过这些批注会出现在御史台案头?\" 赵邺踉跄扶住屏风。 \"阿姐好算计。\" \"我算计什么?\"婉宁将玉佩系回他腰间,\"明日早朝,这批经卷会锁进司礼监密阁——当然,若阿弟喜欢,本宫不介意让它们出现在大殿之上。\" \"赵婉宁!\"赵邺大声吼道。 \"叫这么大声做甚,还有不要直呼我的名讳,庸王,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赐你庸王称号吗?\" 婉宁挑眉看向赵邺。 烛火在《尚书》拓片上投下窗格阴影,长公主婉宁用鎏金护甲敲着\"弗庸亟之\"几个字。 案上摊着皇帝赐给赵邺的诏书,朱批写着要这位亲王效仿汉代河间献王,像众星拱卫北极星般辅佐君主。 婉宁翻开《汉书》,河间献王传记里\"恪守儒道\"的句子被朱砂划了红线,要知道献王刘德身处诸侯王权力被削弱的景帝武帝时期,但他以学术自保。 抢救先秦文献,复原先秦礼制,保存先秦雅乐,推崇儒学不涉及政治争斗,避免了其他诸侯王如淮南王刘安的覆灭命运,还被汉武帝感叹,河间王可谓彬彬君子矣! “记得三天前太庙祭祀,礼部给你准备的祭器比亲王规格少了八件?”婉宁反问道。 赵邺的脸色瞬间发白,他以为是礼部疏忽了,没想到……少年亲王攥紧绣着皇家纹样的衣袍,青铜灯台晃出不安的光影。 婉宁见他沉默不语\"唐玄宗给擅长音律的弟弟岐王李范无数赏赐,唯独不许他参政。史书记载岐王府种满梧桐——\"她推开窗,月光照亮院里新移栽的七棵梧桐树,\"后来岐王暴毙,玄宗哭得罢朝三日。\" 香炉被撞翻时,灰烬盖住史书中的死亡记录。赵邺想起皇帝赐的新王府图纸里,也有大片的梧桐树林。 婉宁捡起香炉\"还有像唐玄宗的兄长宁王,为避皇权改名李宪,主动让位,死后倒得了个''让皇帝''的美谥。\" 婉宁不急不缓地举例,惊雷突然炸响,吓得赵邺浑身一个激灵。 \"那阿姐和陛下又…\"少年亲王有些不服气。 \"本宫可是陛下的亲亲妹妹,也是陛下的帮手,自然与你不同。\"婉宁举起特制的雪浪纸对着烛光,水印暗纹,\"就像这纸的竹帘——明处的纹路要直,暗处的经纬得横。\" 赵邺终于明白皇帝上月赐的端砚背面\"戒之在得\",不是勉励而是警告。 更鼓声穿过雨幕,赵邺转身离开时氅衣扫灭两盏烛火。 婉宁望着他浸在阴影里的背影,突然道:\"丽太妃今晨托人带话,说观里新栽的湘妃竹长势甚好,想邀请你去观赏\" 少年脚步微滞,脸上流露出动容之色。 \"弟弟可知,竹根在地下连得越深,地面新笋便越难存活?\"婉宁给出善意的提醒。 真是无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这小屁孩年纪小小,玩得却不小,不知道被瘫痪在床的太上皇知道,会不会气得他一佛升天? 哈哈哈,婉宁突然忍不住发出大笑来。 她如今对怎么让太上皇痛苦很上心,太上皇被囚禁在宫中,任何人不得接见,平时由一小太监照看,保证不死,只有在婉宁过去前才要清洁梳洗,其余时间就让他烂在那里,让他也尝尝自己在代国受过的饥饿与寒冷。 要是这时候,太上皇得知了自己的小儿子,不仅不惦记着他,反而惦记着他的妃子,心里该如何想?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她等会就亲自入宫,告诉太上皇! 第15章 墨雨云间15.1 寅时的更鼓还在宫墙外飘着,婉宁已经踩着御史大夫们的唾沫星子踏进金銮殿。 \"女子干政,牝鸡司晨!\"御史王大人的笏板几乎戳到她鼻尖,\"昨日你又擅自释放教坊司三十名官妓,简直败坏朝纲!\" 婉宁反手用剑鞘压住他的笏板,\"王大人倒是恪守纲常,不知您府上那位被割了舌头的扬州瘦马,可还记着《女诫》?\" 殿内突然死寂, 冷汗顺着王大人的额头滴落而下,他没想到婉宁居然知道他家中的事情,让他不寒而栗。 接着她从袖中抖落一叠供词,最上面那张画着带血指印:\"您家三公子私设刑堂,用铁烙烫哑了三个不肯陪客的清倌人——需要本宫传她们上殿验伤吗?\" 王大人立马跪地向皇上求饶,说他管教不严,致使家中幼儿做出如此的行为,他回去一定好好责罚,严加管教。 婉宁“现在责罚管教,怕是晚了吧?王大人不会管教,本宫已经替你好好代劳了。” 此话一出,王大人立马眼睛瞪圆,他惊惧地看向婉宁“公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体谅王大人公务繁忙,好好让三公子也感受了一番,被铁烙烫哑的滋味”婉宁笑呵呵的回答。 “不”王大人挺直的腰板瞬间弯了下来,他没有想到婉宁动作这么迅速,还这么狠辣! 他心爱的小儿子可是一直捧在手心里娇养着,从来没有打骂过,没想到竟然遭受了这一出,从此,他的人生怕是毁了! “王大人作何如此看着本宫?难道本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做的不对?”婉宁看着怒视自己的御史王大人,反问道。 王大人立马收回自己凶狠的眼神,低垂着头拽紧自己的衣袍,他心下发誓,自己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在一旁的王大人的同袍刘大人看不下去了,刘大人举着笏板上前,刚要开口,一卷泛黄的账册砸在他乌纱帽上。 \"去年你续弦花了八千两银子,给新夫人打的头面却是熔了前夫人的嫁妆。\"婉宁靴尖挑起颗滚落的珍珠,\"这颗南海珠,是从女儿的未来嫁妆里抠出来的吧?\" 刘大人被婉宁说出自己占用前妻的嫁妆,瞬间羞的满脸通红。 要知道,古代女子的嫁妆夫家是不能轻易占取的,他们的嫁妆都是一一登记在册,夫家娘家一式两份,刘大人因为囊中羞涩,又想要撑面子,给自己的新婚妻子体面,才偷偷熔了先夫人的嫁妆头面,没想到这都被婉宁发现了。 刘大人收回自己迈出的脚步,退回原位,也低头垂眸不语。 婉宁扫视一圈,想看看还有谁想要在大殿上继续状告自己。 受到她目光扫视的众位大臣都一一瑟缩着低下了头,毕竟在座的各位,有一说一,家大业大,谁家没有一点肮脏事? 尤其是那些内心有鬼的大臣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蜷缩身体,从这个大殿上消失,他们此刻竭力保持冷静,也只是为了不殿前失仪。 倒是姜相国姜大人眼睛直视着她。 哦,原来是姜离的老父亲,那个纵容自己的妻子谋害前妻以及家中幼女姨娘的姜大人! 婉宁不禁冷笑,这样的人居然还担任着教导皇子的职责,庸王赵邺就是他的学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教导赵邺才会对丽妃生出那样的感情不对,是丽太妃! 说不准,还真的是,毕竟丽太妃可是他的妻子季淑然的妹妹,姜相国是把赵邺当妹夫教导? “姜大人安好,不知您的妻子季淑然季夫人在牢中过得如何?” 姜相国撤回目光,紧咬牙关,他没想到,婉宁会直接在大殿上问他的夫人的事情。 也是这个公主做事毫不顾及他人感受,最爱往他人心口里捅刀子,现在会问出这样的话,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姜相国不禁有些暗恨,暗恨自己没有像其他大人那样避开婉宁的视线,他早已不是那个毫无瑕疵的姜大人! 他想起在探监牢的时候,自己的夫人对自己的哀求,希望自己能够救她出监牢,他就一阵心痛。 可是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打点一番,让季淑然在监牢里过得好一点。 突然婉宁感到有一个头铁的直视着婉宁的目光,那个人…… 婉宁在脑中回想,终于想起来这个是新进的,不,是她哥哥新提拔的刑部尚书侍郎。 那是一个35岁的中年男子,据说他断案有一手,在民间,素有青天大老爷的称呼。 这个叫赵海的男子为官正直清廉,从不贪污百姓的资财产,同时,他也极为孝顺母亲,是人人称颂的大孝子。 婉宁想到这个大孝子,心中不禁冷笑,他是人人称宠大孝子,却不是人人称颂的好夫君,自古封建社会,总是把所有的过错强加在女方身上。 这个叫赵海的人,他有五任妻子,前两任妻子据说因为与自己的母亲关系不睦,嫁进来一个月就被休弃,从此,这两任妻子都被他们的娘家送到当地的庵堂,青灯古佛常伴此生了。 剩下的三任妻子,第三任妻子,据说是难产而亡,未曾留下一子,第四任妻子倒是为他产下一子,然而,还未过产乳期便自缢而亡,第五任妻子倒是还活着,只是这身体与精神状态貌似不大好。 此外他还有三个妾室,只是这妾室貌似好像过的也不咋地,婉宁很好奇,他府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因为赵海是地方调配上来的,她的手下一时还未能收集到更多的信息。 而婉宁现在主张的是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她决定以事实为根据,如果赵海真的有问题,她就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这时赵晟在龙椅上轻咳一声,适时缓解满殿的沉寂,他也没想到婉宁的战斗力这么强! 他的好妹妹呀,果然是一把开了锋的利剑! 第15章 墨雨云间15.2 婉宁见大家都老实了,转头看向她今日本来的目标,户部尚书季渊! 季渊被看的浑身一抖,这新皇登基以来,他就一直处于惶恐不安中,他的大女儿季淑然,先是被婉宁公主抓入监牢,二女儿丽妃也因为得罪了婉宁公主,而打发去了道馆。 他的亲亲太上皇则瘫痪在床口,浑身无法动弹,口不能言,他也根本无法靠近求见太上皇。 季渊想了很多办法,也烧了不少账册,但是他始终觉得不安全保险,他早已亲自向新皇上奏折,想要辞官回家,可是新皇都没有批复,他想要以生病为理由,不来上朝,结果也被婉宁派来的的太医守着,根本无法动手脚装病过蒙混过关,他只能继续来上朝。 此时见婉宁直勾勾的盯着他,季渊心里一直盘旋的石头落下了,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臣请奏——\"指甲划过染血的潼关舆图,她眼神钉死死户部尚书季渊的绯色官袍,\"景和三年冬,户部克扣军饷三十万两,换成钦天监观星台的汉白玉阶!\" \"陛下容禀!\"季渊官袍下的双腿开始打颤,\"臣都是奉太上皇...\" \"好了,户部尚书相关涉案人员以及钦天监众官员全都押入大牢秋后问斩”赵晟皱眉打断季渊的话,也打断了婉宁想要说出太上皇与代国暗通款曲的事情。 婉宁非常生气,她看向自己的皇兄赵晟,不明白为什么皇兄不让自己把事实真相都抖露出来,揭露太上皇丑恶的嘴脸,让那个老东西的所作所为暴露在世人面前,让燕国的百姓看看他们之前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身为皇帝,不为百姓国家着想,反而因为一己私欲嫉妒年轻的成王,宁愿克扣粮草军马,秘密与代国签订盟约卖国求荣也要折损赵晟的羽翼,这种不义无耻之人就应该受万民唾骂! 赵晟看着婉宁气红了的眼睛,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虽然他也非常恼恨太上皇之前对他所做的一切,但是他现在身处在这个皇位上,他也深深的明白自己作为赵氏皇帝,一旦爆出太上皇的所作所为,那么必将造成朝廷动荡,百姓不信任赵氏皇族,继而也不相信他这个赵氏皇帝,他这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突然殿外传来骚动,禁军统领押进个方士:\"此人昨夜欲从相国寺密道出逃,携带着太上皇亲笔所求的''续命符''!\"黄符展开瞬间,群臣倒吸冷气——竟是用阵亡将士名册糊成的纸符。 \"好个续命符!\"婉宁一剑砍向方士,\"用我大燕儿郎的性命太上皇,续他太上皇的命!简直罔顾黎民百姓安危! 方士被吓得想要连滚带爬脱离婉宁的攻击范围,可惜他进军统领,死死的按压在地,无法动弹,如此,他被婉宁公主一剑砍断了一只胳膊,鲜血飞溅,洒落满地。 婉宁公主抬手欲要砍断他另一个胳膊。 皇帝赵晟的眼睛瞬间瞪大,他本来已经一笔带过遮掩太上皇的所作所为,没想到婉宁还另外安排了禁军统领,没办法,他只好转换思维。 \"朕已拟好罪己诏。\"皇帝快步走下龙椅,亲手为婉宁披上赤凤氅,拿过她手上太上皇赐予的尚方宝剑。 \"到时候会昭告天下,但该罪之人,哪怕已入黄泉,也要严惩其家族!\" 婉宁知道自己冲动了,怎么能直接在大殿之上就动手?但是她真的太愤怒了,此刻她最厌恶的便是这些封建迷信之流,这些方士妖道和尚,如果没有他们在旁助纣为虐,她不信之前大战会输! 她也不会就这么被送去代国当质子!她愤恨暴怒,在这朝堂上恨不得发疯砍死那个方士以及此时躲在一旁的季渊。 季渊见婉宁目光扫向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一滩黄水至他的衣袍下流出,婉宁嫌弃的倒退了一步,直接命人将季渊压下去,严加伺候,她则眼不见为净! 当日午时,季渊招供的罪状与太上皇之前密信张贴时,百姓哗然失色,没想到他们一直尊敬的太上皇,居然是这种昏庸的帝王! 更是有一名卖炊饼的老汉将滚油泼向皇榜:\"我儿在潼关饿着肚子杀敌,你们这些天杀的用军饷修观星台!用将士们的命为太上皇续命!\" 婉宁立在城楼看着万民唾骂的皇榜文书被各种东西砸的脏兮兮,不由问道。 \"哥哥,你说那些冤魂收得到消息吗?\" 赵晟为她系紧狐裘,\"收得到的,他们虽然已经死去,但他们还会在史书里活着——开春,朕要会命人重写景和年间的一些史册。\" 婉宁看向赵晟,年轻帝王的眼神里满是赤诚。 可是婉宁依然觉得不够,她转身回宫,径直去找太上皇,那个老东西这么多次不做人,那些死去的将领和士兵无法给自己报仇,那她就好好代劳,决不轻易放过太上皇。 赵晟看着自己妹妹的背影,有些无奈也有些庆幸,还好有太上皇可以让婉宁发泄。 他已经在太医的诊断里知道婉宁因为身体越来越差,日日受病疼折磨,哪怕竭力忍耐,脾气也一天天暴躁,虽然她不会对无辜之人发火打骂,但是她对那些犯了罪行的人,已经多次亲动手严刑拷打。 虽然震慑了那些罪臣,但同时也让她在官员之间名声更差了,尤其是他之前的幕僚,原本觉得婉宁会是他手中一把好用的利剑,为他在朝堂上披荆斩棘,但看她今日这副模样,也有些怕了,现在也开始在自己耳边提醒自己,不要给婉宁太大的权利。 赵晟明白,幕僚也是担心哪一天婉宁这把利剑也对向了他,毕竟婉宁有些不可控制,哪怕他是和婉宁一个阵营的,但是如果他做错了一些事情,相信婉宁也会毫不留情的揭发他! 赵晟明白幕僚的担心,对于他自己来说,手底下的官员哪怕有些瑕疵,只要能为朝堂做事,他还是愿意接受的。 但是在婉宁现在这偏激的世界观里,非黑即白,估计很难容下。 赵晟想到这不禁有些头疼…… 第15章 墨雨云间15.3 密室里,松墨送来了第一批制造好的火铳,让婉宁公主检查一下。 这批火铳虽然工艺有些粗糙,但是也比原来的好太多了,毕竟是从零到有也需要一个进步的过程。 婉宁不禁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少年,这个在励锋堂几个月磨练的少年已经褪去了原来的稚嫩,变得坚毅起来,因为他的性格比较成熟稳重,所以婉宁让他管教着底下和他一起出来的那些弟弟妹妹们。 这些孩子会有专人教导不同的技能,比较灵巧,对工艺这一块比较敏感的孩子则全部秘密送至一处学习制造火铳,毕竟这是一个大杀器。 对于这个冷兵器为主的时代,火铳的出现是一个是个降维打击。 通过这些孩子们的拆解,婉宁也已经大致整理出一个流水线的配置过程,只是此时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个火铳上交给她的皇帝哥哥赵晟? 毕竟最近她自己也感觉到周围的官员对他的忌惮,估计也有不少官员偷偷向皇帝抱怨她的行为举止,婉宁其实并不在乎,但是她又怕影响了自己在哥哥心目中的印象,毕竟说的人多了,听的人意志坚定,也会有所动摇吧! 可是……还未来得及深想,婉宁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等拿开帕子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滩血花了。 婉宁捏紧了手帕,她明白自己的身体非常糟糕,总觉得她的五脏器官都在一日日的衰竭,这段时间哪怕太医们尽心给她调理身体,但是也不见有多大的成效。 她怀疑是否是因为婉宁原主在这个身体里已经去世了,在她死去的那一段时间,身体器官就开始衰竭,是因为自己这个新灵魂的注入,才导致身体勉强还能够维持运转。 而且还有精神上的折磨,她常常梦魇,加上为了收集证据,惩治那些罪人,不得不熬夜加班,情绪不稳,使得她自己精神上肉体上甚至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婉宁觉得时间紧迫,毕竟她最大的仇敌,代国始终在远方矗立,虎视眈眈。 婉宁最终下定决心,将火铳上交,哪怕受哥哥猜忌忌惮也无所谓了。 皇帝赵晟用剑鞘挑起案上图纸,那是火铳构造图,婉宁献上来,着实打破他的认知,要知道他之前打战靠的都是真刀真枪冷兵器战斗,这突然冒出一个火铳,能够在五十米外就夺人性命,着实惊人。 不要小瞧这五十米距离,世间能百步穿杨的顶尖高手至今不过三,由此可见火铳的厉害,有了它,人人都是高手。 赵晟真的对婉宁的手下非常感兴趣,无论是之前的找出太上皇暗通代国密函的暗卫,还是现在能够制造出火铳的工匠,他都非常的羡慕,自己妹妹在人才这一块的赏识方面确实胜他一筹。 赵晟眼神不由由幽暗起来,他深深的凝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讲解的妹妹。 只见婉宁眼神坚定,神采自信张扬,只是苍白的脸色,哪怕是胭脂也无法掩盖,赵晟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想起了太医说的那些话,再多的忌惮也烟消云散,算了,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春雷惊蛰,皇帝将神机营兵符压在婉宁掌心。 \"如朕亲临\"玉牌还沾着稻花香——这是新培育的杂交稻种,亩产比寻常稻米多一倍。 当初在想到提高农作物产量时,脑海中自然就浮现杂交水稻的知识,还有各种的参考资料 ,好似以前已经做过一遍似的,虽然需要时间慢慢更新稻种子,但是很多错误已经被提前规避,也算加快了进程。 她拨开额前碎发,露出汗津津的眉骨:\"谢谢哥哥,婉宁一定不辜负哥哥的期望,到时候造出更多火铳,让代国人尝尝''火铳''的滋味?\" 婉宁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觉得自己现在有无限的精力,可以立马投入火铳制造。 \"尽快造出三千支火铳,到时候黄河汛期前荡平河朔马匪的时候先试用上\" 婉宁笑了,点头应是。 接下来婉宁整个人都埋首进神机营,她在宫紫商带领下学习的火药知识终于要派上大用场。 先前在商宫时已经完整制造出了合格的火统,可是在这里,一切从零开始,关是硬件条件就大大不同,宫门百年家族,注重商宫培养,所有对锻造条件早就在经年累月之中完善,这里她需要从零开始。 神机营的铁匠赤膊抡锤时,婉宁正撕开第八份弹劾奏折。 \"长公主以妖术育种,用阴兵造器!\"工部老臣的唾沫星子溅到《火铳铸造录》上。婉宁直接把奏折丢进炼铁炉:\"告诉刘尚书,他克扣的五百斤精铁,如果不怕本宫用他孙子抵,就继续克扣。\" 她抓起刚淬火的铳管,对着日光检查内壁螺纹:\"流水线分三段,造零件的只管造零件,组装的只管组装。\"匠人头子哆嗦着记下\"标准化\"三个字,没注意婉宁往他茶里加了提神的药粉。 时间不等人,近来皇帝刚登基,各国都蠢蠢欲动,尤其是之前她当质子的代国。 想到边境密报,代国自从换了新的代王,原来的二皇子上位,就一直想要发动战争。 想到新代王,婉宁费内心深处涌现出无限的怨恨与痛苦,她神经质地摩挲着手腕,这个奴隶的烙印就是那个该死的拓拔烈烙下的,她已经用各种去除疤痕的药去去除,都无法,只能淡化痕迹。 她原本想像描摹花钿一样描摹遮盖,后来想想又放弃了,只有看着它,她的心中才能不忘耻辱,不忘仇恨。 芒种前夜,第一批火铳在皇庄试射。 皇帝眯眼看着三十步外的铁甲被轰成筛子:\"射速够快,就是炸膛率太高。\"婉宁踹了脚冒烟的废铳:\"改用提纯的硫磺,炸膛率能降三成。\" 皇帝看着神采奕奕的婉宁,她眉宇间尽是坚毅与自信,和小时候,和刚回代国的状态,完全不同。 \"听说你把稻种和火铳绑着卖?\"皇帝笑着捏碎稻壳,\"边疆屯田的流民领一石粮种,就要给神机营造三支火铳?\" 婉宁笑着说这也是为哥哥省钱,而且这样做那些流民得到了粮食,而他们也得到了火铳,岂不两全其美? 皇帝摩挲着玉扳指:\"听说你逼工匠睡在火铳作坊?\" \"也是没有办法呀,只有加班加点才能尽快赶制出火统,哥哥也希望尽早看到不是?\" 白露时节,最后一批火铳装上漕船。 婉宁掐着新任户部尚书的脖子,逼他喝光硫磺米煮的毒粥:\"本宫能造出不怕旱涝的稻子,自然也能造出让人肠穿肚烂的米。\"她甩出军器监的账本,上面假账令人发指。 为什么就学不乖呢?非要在这个紧要关头,逼她再添加一桩杀孽。 御书房里,皇帝赵晟拿着弹劾婉宁的奏折,眉头紧锁\"听说户部尚书今晨暴毙?\" \"被神机营走火的流弹所伤。\"婉宁笑得面不改色。 所有阻挡她复仇的人都该死! 第16章 墨雨云间16 代国来袭,婉宁收到消息,那一瞬间恍惚回到代国。 婉宁蜷缩在地牢角落,盯着铁窗外飘进来的雪粒子,手腕上的铁链已经磨破了皮,结了血痂又裂开,反反复复疼得发木。 她听见铁门哐当响的时候,下意识往后缩——果然看见代国二皇子拓跋烈拎着烧红的烙铁进来,铁块上刻的狼头在火光里龇牙咧嘴。 \"小公主,本王送你个礼物。\"拓跋烈一脚踩住她试图往后躲的脚踝,镶铁片的靴底直接碾进她冻疮溃烂的皮肉里,\"你们燕国人不是最爱说''刻骨铭心''吗?\" 婉宁拼命挣扎着要咬他手腕,却被两个侍卫死死按在石板上。烙铁烧焦皮肉的滋滋声混着焦臭味冲进鼻腔时,她硬是把惨叫声憋在喉咙里。 疼,比当年从马背摔断肋骨还疼,比被鞭子抽烂后背还疼,疼得眼前发黑,可她还是死死瞪着拓跋烈那双狼似的绿眼睛。 \"这狼头烙记多衬你。\"拓跋烈揪着她头发拎起来,欣赏她手腕上冒着烟的伤口,\"往后你就是我代国的奴隶,等本王攻破燕都那天,就让你戴着这印记给你父王收尸。\" 婉宁一口血沫啐在他金线绣的狼图腾上。她感觉手腕上的皮肉在抽搐,但更疼的是胸腔里烧起来的火——这团火后来在每个雪夜里灼着她的骨头。 只有她带着同样的狼头烙印杀回代国王帐,亲手把拓跋烈按在他自己的祭坛上,用那柄刻着狼头的匕首,一寸寸剜掉他胸口同样的图腾,她才能消除这种痛。 御书房内药香与硝烟味绞缠,婉宁将染血的帕子按在八百里加急战报上。香炉腾起的青烟里,皇帝赵晟看见妹妹眼里满是决绝。 \"哥哥看这水,甘甜清澈\"婉宁忽然掰碎手中瓷碗,瓷片扎进掌心,\"可是为了一碗比这混浊数倍发苦的水,妹妹我呀,当年就是这么跪在他们的脚下,碾碎我的自尊哀求, 苦苦哀求才能得到。 赵晟的朱笔在奏折洇开墨团:\"可是 ,太医说……\" \"说妹妹正妹肺腑溃烂如絮?身体亏空虚弱,需要长久静养 ,方能延长些许寿数 \" \"我的身体,再怎么修补静养都没有用,就好比一艘木船,基底被破坏了 后续再怎么修复都有裂痕,下了水,就渗透水,总会沉船,还不如趁着代国来袭,让我赵婉宁一雪前耻。\" 见哥哥的神色有些改变,婉宁知道自己需要再接再厉。 将染血的瓷片按在北疆舆图上,血珠顺着潼关的位置蜿蜒:\"哥哥可知,当年我蜷缩在代国地牢时,拓跋烈如何折辱大燕将士?\" 她忽然扯开衣服,露出狰狞的蜈蚣状的鞭痕:\"他们逼我数箭镞,每支箭都要念出死者的数量。可当数到第三百枚时——\"指尖戳向自己锁骨处,\"拓跋烈突然咬住我的锁骨,深可见骨,笑着说''你们燕人连尸骨都凑不齐三百具''。\" 赵晟的龙袍广袖扫落青玉笔架,墨汁泼在今日早朝兵部献上的《止战十策》。 \"妹妹可知,昨夜太医令在药方里掺了安神散?\"赵晟攥碎腰间螭纹玉佩,碎玉扎进掌心,\"他说你夜夜惊梦,已开始咳血。\" 窗外惊雷劈断梧桐枝,婉宁却笑了。她露出肩颈处伤痕:\"哥哥看这道新伤,是七日前试穿铠甲时磨破的。\"溃烂的伤口里隐约可见金线——那是她偷偷将阵亡将士的名册绣在里衣上,她的骨子里始终对军人将士保持着最高的崇敬。 \"太医院给的止疼药,我都埋在忠烈祠的松树下。\" \"哥哥,我要带着那些烈士的名字,杀破代国,为自己也为他们报仇雪恨。\"婉宁跪地上祈求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赵晟被看的于心不忍,他只剩下这个嫡亲的妹妹,母妃早已去世,他自幼和妹妹在皇宫里相依为命,之前又因为战败原因导致婉宁去代国当质子,有些愧疚,回来后还来不及给她更多补偿关照,就忙于宫变登基。 登基后,婉宁忙碌粮食增产,后来忙于火铳研发,而他要处理老皇帝之前留下的烂摊子,新旧朝臣的交替平衡,二人更是连见面的时间都少了, 而且近日总有大臣在他耳边说婉宁嚣张跋扈,滥用职权,关键的是,婉宁在民间百姓心里的名声已经隐隐超过他,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忌惮,但是他私心认为,自己还是会信任婉宁的,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妹妹,所以是他力排众议,对于那些告状的奏折,全都打发回去。 只是现在…… “哥哥,你答应过我的,要让我亲手报仇的!”婉宁看自家哥哥还有些坚持,忍不住开口。 赵晟深深的看了婉宁良久,见他她眼神坚定恳切,最终妥协。 \"一个月后,我要你跟在肃国公军队后,肃国公是主帅,你一切听肃国公指挥,不得擅自做主,还有,照顾好自己身体,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回来\" \"好,妹妹我也不会打仗,就是略尽绵力,一切以胜利为主,也会照顾好自己\"婉宁赶紧应下。 婉宁回到公主府后,立即召集巾帼院与励锋院的管事们到正厅议事。她将连夜写好的章程铺在青石案上,手指点着朱砂圈出的重点条目。 \"巾帼院分三部分。\"她示意侍女展开三丈长的绢布规划图,\"东厢设文化堂,每日教《九章算术》,从太学院请了一位致仕的老学士轮流授课。\" \"西院武备馆开放。\"她抽出兵部批文拍在案上,\"已与兵部武库司谈妥,每月初八运送淘汰的旧弓弩过来。要求所有女子旬考必须拉开一石弓。\" 管事嬷嬷忍不住插话:\"那些弓弩太重,姑娘们细胳膊细腿恐难承受......\" \"那就慢慢来,不要求一下子就能拉开弓弩,至少先锻炼身体,增强体魄\" \"南院匠作坊最紧要,明日去军械司领二十套锁子甲零件。告诉姑娘们,谁先学会用铜丝编甲片,赏双份冬衣料子,之后安排其余妇人学习,紧急编甲片 越多越好\" 转到励锋院安排时,婉宁特意让松墨捧着砚台旁听。 \"五到十岁的孩子每日安排要细分。\"她蘸朱砂在竹简上划出格子,\"晨起先认两百字,学《九章算术》。晌午练扎马步、射草靶,先用木箭,别怕伤人。\" 负责伙食的婆子嘀咕:\"小娃们下午总打瞌睡......\" \"那全体去药圃摘草药,用草药的苦味醒醒神。\"婉宁敲了敲案上的药典,\"另外让他们背《伤科辑要》,认不全二十味药材的,晚上不许睡。\"见众人面露疑惑,她冷笑道:\"等你们见过战场断腿的兵卒疼到啃泥巴,就知会认止疼药多要紧。\" 说到十年之约,婉宁掏出公主府地契:\"城北三百亩桑田全划给励锋院,桑叶养蚕,蚕沙做药,蚕蛹加餐。从今年起,满十六岁的孩子通过考核,工匠去军械司,识字的进户部当抄写员,习武的编入城防预备队。\" 最后她指着屋檐下的铜铃定规矩:\"每月初五考核,文化考筹算,武试考负重跑。连续三次垫底的,送去城外驿站洗马——我当年在代国洗马比这多十倍。\" 等众人散去,婉宁单独留下账房先生:\"把我库房里那套红宝石头面卖了,钱分三份。一份买《齐民要术》雕版,一份订制铁木算盘,剩下一份......\"她摸了摸锁骨疤痕,\"找铁匠打三百枚铜牌,正面刻''燕''字,背面刻''宁''字,通过考核的孩子每人发一块。\" 临睡前,她检查明日要发的《十年要务册》,用金线在封面绣了朵小小的梅花。春桃来添灯油时,发现砚台里凝着血块——原来公主写字时,腕间烙印又裂开了。 一个月时间准备其实还是仓促了,但是边关已经快失守了,只能急赶慢赶,军队先走一批急行军。 婉宁偷偷跟上了,等皇帝知道的时候拦都拦不住。 燕代边境 朔风卷着戈壁的沙石拍打城墙,夯土垒砌的关隘在暮色中犹如巨兽脊骨。城头\"燕\"字军旗被刮出裂帛声,守城弩机绞盘上的牛筋索绷得吱呀作响,箭槽里三棱铁箭的寒光能刺破风沙。 肃国公立在女墙后,玄铁重甲上覆满黄沙。他单手握着一柄青铜了望镜,镜片边缘映出十里外代国军营的狼烟——七道烟柱直刺苍穹,正是拓跋烈最爱的示威把戏 \"报——!\"斥候裹着沙尘扑跪在地,\"代国前锋已至黑石滩,约三千轻骑,打头的是...是狼头幡!\" 老将军指节捏得了望镜咯吱响。 \"传令各营,滚木礌石上垛口,火油浇三遍。\"肃国公的嗓音像砂纸磨过铁甲,\"谁敢在代狗叫阵时探脑袋,老子亲自砍了他祭旗!\" 第17章 墨雨云间17 婉宁因为身体原因,跟不上先行军的队伍,等肃国公都到边境的时候她还差一日的行程,或许是因为激动,这段时间,她咳血的症状好多了,就是脑中太活跃,始终难以入睡,靠着安神汤才能稍稍睡那么一会,她醒来脑中思绪翻飞。 她想了很多,她作为姜离离时,因为脑子受伤,失忆了,她那会总觉得自己不是姜离离,可是要问她是谁又没有头绪。 身心疲惫,本来想躺平,结果因为无锋刺客,上官浅和云为衫被迫入局,努力学习制作武器保护自己,贡献计策一起对付无锋,然而还没来得及见证无锋的灭亡,倒是先见证了自己的死亡。 她被宫门月长老那个恋爱脑老登给弄死了,想想就憋屈,她一个小姑娘招谁惹谁了! 后来再醒来就是婉宁身上,这个悲惨的质子公主,简直让她见识到了人性畜生化的多样性,她自己精神状态也深受影响,常常无法控制自己,发脾气砸东西。 还好没有暴起伤害无辜之人,只是这一天天活得也是很累,心中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怨气和暴虐,想要毁了一切,好容易和成王哥哥解除心结,心中怨气减退,之后又为女子维权,算是做了好事,人也平和许多。 可惜还没多久就因为那个王御史 ,杀了第一个人,还有后来贪污腐化的户部尚书,都让她再次破防失控了,她真的难以控制,也不想控制了,对于那种人死了她都不觉得愧疚,在军械军粮军饷上做文章,简直找死! 她内心深处始终对保家卫国的将士保持最高的崇敬,她始终觉得将士们已经流血了,那就不能再流泪,最基础的生活条件要给人搞好,不能有任何克扣。 尤其是军械上,难道让人家打仗打着打着挥出去一刀? 结果敌人的刀没断,自己的刀先断了,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上,而是死在自己人偷工减料的武器上! 所以这次虽然匆忙,但是婉宁还是尽最大努力,自掏腰包给将士们做好了基础保证。 等婉宁赶到时,战争已经爆发。 她看见代国军阵前竖起十丈高的木架。拓跋烈金甲红氅,正将个浑身是血的人吊上横梁——那人破烂中衣下隐约露出狼头烙印,左腿自膝下空荡荡的,正是当年与她同囚地牢的燕军斥侯陈大眼。 \"燕京的缩头乌龟听着!\"拓跋烈的弯刀划过陈大眼胸口的旧疤,\"你们公主当年给本王舔靴底的时候,这狗奴才还在学狗叫讨肉吃呢!\" 城头守军骚动起来,几个年轻士兵的弩机已探出垛口。 \"都不许动!\"肃国公的佩剑劈在箭垛上,火星迸溅,\"这是诱敌之计!\" 婉宁的指甲抠进箭捆,木刺扎进掌心。她看着拓跋烈割开陈大眼的腰带,染血的裤子被抛向燕军方向。 弯刀贯穿他口腔的瞬间,婉宁看清那满是血污的胸膛上,用烙铁烫着九个歪扭的燕篆——**陈大眼在此,魂佑燕疆**。 \"取我的火铳来。\"婉宁忍不住了。 但是被执意要跟来的松墨制止了,“公主 ,不可轻举妄动,我们的火铳还不到上场的时候” 婉宁看着小小少年比他沉稳的模样,默默收回命令 ,确实,这时候冲动只会引起代国人的警惕心,打草惊蛇不好!婉宁最终决定先去和肃国公汇合。 肃国公见到婉宁先礼后兵,他行完礼后,一剑的横在婉宁颈前:\"公主殿下,战争不是儿戏,您若敢擅自不听老臣的指挥 ,老臣现在就绑你回京!\" \"国公爷,不,主帅请放心,本宫一定听话,不违抗军令,本宫来是来助您一臂之力消灭代军的,您请看。\"婉宁不退反进,任由剑刃割破油皮。 “今日风向西北,拓跋烈的金狼骑顶风难睁眼。\" 老将军的瞳孔倏地收缩。,暮色中,代国轻骑正在侧翼移动,狼头幡恰被风沙卷向东南。 \"借我三百斤臂力的铁胎弓。\"婉宁踩上箭垛,染血的布条缠住手掌,\"再请主帅往东南放三道烟—我知道,代国战马最怕艾草烟。\" 萧将军的剑尖开始颤抖,婉宁命自己的暗卫拉满铁弓,弓弦震颤的瞬间,裹着艾草的火矢如流星贯入狼头幡。 \"擂鼓!\"萧将军的嘶吼震落墙头积沙,\"床弩齐射东南向!\" 代国军营腾起的火光中,暗卫的第二箭穿透拓跋烈的金盔缨穗。她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与沙,却见陈大眼的残躯在火中挺成一道碑影。 当夜,燕军死守不出。 代国轻骑在艾烟中溃退三十里,关隘内熬金汁的恶臭混着血腥气。婉宁蜷在灶台后舔舐掌心溃烂的伤口,忽听头顶传来玄铁重甲的铿锵声。 \"吃。\"将军扔来半块压扁的胡饼,饼上还沾着黑灰,\"明日拓跋烈必用冲车,你负责在瓮城撒铁蒺藜。\" \"主帅不怕我误事?\"婉宁接过顺势咬了一口。 \"怕。\"萧将军解下护心镜扔给她,但事急从权。 婉宁开口道,\"主帅见过火铳的威力吗?我带来了一队培训过的火铳手,可做奇兵。\" 萧将军惊奇,他之前也听闻,说婉宁长公主制造出了火铳,很厉害,能射杀五十米外的目标,五十米外火铳速度快,五十米内,它更快。 只是自己忙于镇守边疆,无缘得见,没想到婉宁公主把她它带来了,而且还带了一队的人手! 火把在城楼缺口处晃出半圈光晕,婉宁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解开时露出段两尺长的乌铁管,月光顺着管身上三道螺旋纹流淌,尾部嵌着枚鸽蛋大的火石。 \"装铅子三颗、火药半匙。\"她单膝跪地,铁管架在垛口裂石间。远处飘着代军斥候的火把,约莫五十步开外。肃国公刚要开口,忽见婉宁手腕一抖,铁管尾部火星迸溅。 \"轰!\" 夜枭惊飞,火把应声而灭。老将军抢过亲卫的牛皮盾冲下城楼,举着火折子往声响处照——盾面嵌着两颗铅丸,第三颗穿透三层牛皮,正卡在最后一层麻絮里。 \"最远八十步能破甲,三十步内铁浮屠也挡不住。\"婉宁咳着往铁管里吹气,白烟从管口袅袅升起,\"就是装填要半柱香,雨天哑火。\" 肃国公的护心镜在城砖上划出火星,突然指着瓮城西侧:\"把你的人拆成三队,藏到马面墙暗门里。\"老茧遍布的手指蘸着血水画线,\"等冲车撞破门闸,放拓跋烈的重甲兵进来——\" \"关门打狗。\"婉宁眼睛发亮,从箭囊抽出支箭,把尾羽全拔了,\"铅子沾金汁,中者三日溃烂而亡。\" 三更时分,二十名火铳手蹲在婉宁跟前。她正用匕首削着木筒:\"记住,放完铳就往地沟钻。\"突然抓起个瘦小士兵的手按在铳管上,\"别抖!当这铁家伙是你婆娘,手稳才能活命。\" 暗红色朝霞漫过尸横遍野的关墙时,代军冲车终于撞破城门。拓跋烈亲率铁甲卫涌入瓮城,忽然听见头顶响起尖锐竹哨。两侧墙缝里探出二十根乌铁管,像极了阎王爷的判官笔。 后来边关小儿传唱,说那日城楼落下的是铁雹子,专砸恶人的天罚。 第18章 墨雨云间18 因为之前的奇兵突袭,虽然没杀死代王拓跋, 毕竟那么多将士围着保护他,人命堆着护送拓拔烈出城,这段时间估计受损严重,在整军修养,边境瞬间陷入平和期。 天还没亮透,婉宁已经裹着厚斗篷坐在军帐里。她面前堆着三摞账本,左手边是喝了一半的止咳药,右手边摆着算盘。 \"殿下,兵部大人们到了。\"松墨刚掀开帐帘,五个裹着貂裘的官员就挤了进来。最胖的户部郎中搓着手哈气:\"公主何必亲自过问这些杂事,下官们...\" \"刘大人,您家厨子每月买菜钱是二十两吧?\"婉宁突然翻开账册,指着上面发黄的纸页,\"可你报上来的士兵伙食费,每人每天才合三文钱。\" 帐篷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炭火噼啪声。婉宁抓起案上的油纸包抖开,几块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滚到地上:\"这种饼子,你们自己吃吗?\" 户部主事刚要辩解,突然听见布料撕裂声。婉宁已经用剪子拆开一件冬衣,灰扑扑的芦花从破口喷出来,落了满桌。 \"本宫带了三十万两银票来。\"她掏出个木匣子,推给呆若木鸡的官员们,\"明日开始,所有军粮加肉松和胡麻粉,冬衣全部拆了重新填新棉花,每二十里设个烧热水的棚子。\" 兵部侍郎急得直跺脚:\"这不合规矩!\" \"规矩?\"婉宁突然站起来,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将士们每天在边疆喝风饮雪,你们和我讲规矩?\"她抓起块杂粮饼掰开,露出里面掺的砂石:\"从现在起,本宫和你们吃同样的饭,穿同样的衣。什么时候把军营整顿好了,什么时候你们回京。\" 当天中午,军营里支起十口大锅。婉宁亲自盯着伙夫炒肉松,金黄的猪肉撕成细丝,混着炒香的芝麻,整个营地都是馋人的香味。小兵们捧着新做的胡麻饼,夹着热乎乎的肉松,有人吃着吃着就哭了。 除了打仗胜利之后的后一天,能够吃到一点肉,平时他们他们连胡麻饼都没吃到过,都是硬的,跟石块似的杂粮饼,还吃不饱! 七天后,第一批新冬衣送到。婉宁非要自己先试穿,裹着两层棉袄在雪地里站岗两个时辰。回来时脸都冻青了,却笑着对工部的人说:\"再加个围脖,本宫出钱。\" 最让将士们感动的是热水站。每隔二十里就有个草棚子,烧着热水,还备着生姜和红糖。运粮的老马夫抹着眼泪说:\"跑了二十年粮道,头回喝上热乎的。\" 等萧将军巡查完边境回来,发现营地里飘着肉香,士兵们穿着厚实的新棉衣,每个岗哨都配了暖手炉。老将军站在辕门前看了好久,突然对着婉宁的帐篷方向抱拳行了个全礼。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代军的牛角号突然撕破寂静。五十架裹着湿牛皮的重型冲车从雪雾中冲出,车轮碾过冻土发出闷雷般的轰鸣。每架冲车前拴着三头公牛,牛眼被黑布蒙死,牛角上绑着浸了火油的尖刀——这是拓跋烈的疯牛阵,牛背上还驮着成捆的稻草。 “放箭!快放箭!”城头守将嘶吼着拉满弓弦。可箭雨撞上湿牛皮就像扎进烂泥,反倒惹得公牛发狂。第一架冲车“轰”地撞上城门,包铁门栓瞬间崩出裂纹。墙头泼下的滚油淋在牛背上,焦糊味混着牛群的惨嚎冲上云霄。 拓跋烈骑在乌骓马上,金狼盔下的独眼泛着血光。 他抬手一挥,三十架云梯被铁甲军扛着冲向城墙。云梯顶端装着铁鹞子的鹰爪钩,一搭上墙砖就死死咬住。代军弓箭手压在后阵,箭雨像黑云般罩向城头,几个燕兵刚探身倒油就被射成刺猬。 婉宁在营站内就听到了战斗的号角,他她顾不得穿好衣服,拿上火铳就冲出去,守在门口的松墨赶忙跟上,他要保护好公主! “上火铳!”婉宁提脚上马冲上马道,二十名火铳手从箭楼暗门钻出,铁管架在垛口齐射。冲在最前的铁鹞子像熟透的西瓜般炸开,可后面的人踩着尸体继续攀爬——拓跋烈下了死令,后退者全家喂狼。 西墙突然传来裂帛般的巨响。一架冲车竟撞塌了半截墙垛,三丈宽的缺口像张开的血盆大口。 代军重甲兵举着铁盾往里挤,燕军守将带着人扑上去肉搏。断肢和肠子混着雪水泥浆飞溅,缺口处的尸体越堆越高,活人竟踩着死人的胸膛厮杀。 “堵住!给老子堵住!”萧将军的斩马刀砍得快出残影,但是人依旧源源不断往里冲,老将军干脆抱起尸体往缺口砸。 婉宁命令侍卫搬出面粉桶,点燃引线往代国人堆里抛,面粉瞬间炸裂开来,这是万不得已才使出的手段,毕竟面粉金贵! 爆炸的气浪掀翻十来个代兵,可转眼又有更多红着眼睛冲上来——缺口处的尸堆已摞到两人高,血水顺着砖缝淌成小溪。 拓跋烈突然吹响骨哨。代军阵中推出二十架床弩,碗口粗的铁箭上绑着冒烟的火油罐。箭雨掠过城墙,火油在瓮城里炸成火海。婉宁眼睁睁看着粮仓被点燃,备下的肉松干粮在烈焰中劈啪作响。 “泼雪!快泼雪!”她连忙下马帮忙,她嗓子喊得渗血。小兵们用铁锅端着雪块往火场冲,可床弩第二波齐射又到。婉宁抄起火铳跳上尸堆,三颗铅子轰碎弩手的脑袋。身后突然传来木料断裂的尖啸——城门终于扛不住疯牛阵的撞击,包铁门板轰然倒塌。 “列人墙!”萧将军的吼声炸雷般响起。 还活着的燕军发疯似的扑向城门,活人挽着胳膊抵住门框,死人被叠成肉盾塞进缝隙。 代军的弯刀砍在人墙上,刀刃卷了就换拳头砸。有个燕兵肠子流出来还死死咬着代军的耳朵,直到被马蹄踏碎头骨。尸堆越摞越高,竟生生把破开的城门堵成血肉壁垒——只是这壁垒每呼吸一次,就矮下去一寸。 拓跋烈独眼充血,金狼盔下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手中弯刀劈开最后一个守军,獠牙面具被血糊得发亮——半月前那场奇袭,他亲耳听见城头传来清泠泠的女声发令,那语调竟和当年蜷在羊圈里的贱奴重合! \"赵婉宁!\"他忽然扯着嗓子嚎叫,\"你以为换了皮囊本王就认不得?当年你像母狗一样爬过来舔酒渍——\" 城垛后的婉宁瞳孔骤缩。记忆如毒蛇窜上脊梁,那年在代王帐中,拓跋烈逼她跪着用嘴清理泼洒的马奶酒,青铜酒爵砸得她脑后现在还有疤。可此刻她装弹的手更稳了,铅子\"咔嗒\"滑入铳管:\"拓跋老狗!你营里掺砂的军粮好吃么?\" 拓跋烈独眼几乎瞪裂。三日前又一次突袭,代军突然后撤,正是因为半数士卒腹泻不止——此刻他才明白那些\"意外受潮\"的粮车藏着什么毒计。暴怒的狼王突然扯开胸甲,露出满布鞭痕的胸膛:\"来啊!往这儿打!就像当年你在刑架上挨的那样!\" 婉宁的指尖在扳机上微微发抖。那年冬天,拓跋烈把她吊在冰窟窿上方,鞭子抽断三根才问出一句\"质子可还安好\"。而今她瞄准镜里映着仇人跳动的喉结,忽然想起昨夜巡视伤兵营时,那个被削去双腿的小兵还在问:\"殿下,肉松饼能留半块给我娘不?\" \"砰!\" 特制的开花弹在拓跋烈左肩炸出血花,婉宁在硝烟中厉喝:\"这一弹是替替当年你折磨致死的近三百士兵!\"她飞速装填,第二发轰碎代王的护心镜:\"这弹替被你活埋的筑城役夫!\" 拓跋烈踉跄着撞上云梯,竟嘶声大笑。他突然扯下面具,露出狰狞的半张脸:\"好!好得很!\"染血的弯刀猛地劈断绳索,装满火油的木桶从云梯滚向城墙,\"你以为当几天公主就干净了?骨子里还是本王赏过马尿喝的贱奴!\" 燃烧的木桶在尸堆上炸成火球,热浪掀翻了婉宁的火铳架。她滚在焦土里摸到半截断枪,突然想起十四岁那年,也是这样趴在地上捡拓跋烈扔的馊饼。可这次她反手将枪尖捅进扑来的代兵眼眶,任热血泼了满脸:\"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她踩着残骸跃起,\"如今的婉宁,饮的是尔等蛮夷血! 萧将军的斩马刀\"咔嚓\"砍断云梯铁钩,回头冲亲卫嘶吼:\"拽她下去!\"话未说完,三个铁甲兵已经翻上墙头。 婉宁突然扯开大氅,腰上的两个手雷滋滋冒着火星,她快速扔出\"给姑奶奶炸!\" 这是她紧赶慢赶才研制出来的唯二两颗手雷,太难了,她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一下子提高锻造水平,这还是她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此刻也算派上用场。 轰隆一声巨响,砖石混着断肢乱飞。婉宁自己也被气浪掀翻,后腰重重磕在箭垛上,咳出的血点子溅在雪地里像红梅,她疼得眼前发黑,她吐掉嘴里的血沫子,手指头抠着砖缝往起爬,指甲盖都掀翻了也顾不上——拓跋烈那杂碎已经踩着尸体堆冲上来了,金狼盔上挂着的肠子还在往下滴答血。 她正哆嗦着往铳管塞最后一颗铅丸——这是拿金镯子熔的,弹头特意磨出三道放血槽。 \"老狗!\"她咧开染血的牙笑,弹头在城头火光里泛着暗红。左手虎口裂得见骨,愣是把铅子塞进滚烫的铳管里,\"你当年逼我喝马尿的时候,想过有今天么?\" 拓跋烈独眼瞪得血红,弯刀劈过来带着风声:\"贱奴也配用这么对我说话!\" 婉宁直接抡起铳管往上迎,铁器相撞震得胳膊发麻。火星子扑在脸上烧出泡,她突然抬腿往对方裤裆踹——这招还是跟营里老兵学的。趁着拓跋烈弯腰的功夫,铳口狠狠戳进他护心镜的裂缝:\"这发送你见阎王!\" \"砰!\" 后坐力撞得肩胛骨都要碎了。拓跋烈胸甲炸开碗大的窟窿,只能碎骨渣混着血喷了婉宁满脸。她呸呸吐着碎肉,突然听见头顶木头断裂的怪响——半截云梯正兜头砸下来! \"操...\" 左腿传来骨头折断的脆响,疼得她眼前发白。 “公主!”松墨赶紧飞奔而来,他太小了,力气也不够大,只能帮忙抵挡一个士兵。 拓跋烈瘫在三步外,心脏处血肉外翻,汩汩流着血,他却在雪地里咧着嘴笑:\"陪葬吧...\"染血的弯刀打着旋飞过来。 婉宁想躲,可身子像被钉死在尸堆上,她已经全身力竭!她突然想起今早那个小兵——才十五岁的娃娃兵,捧着热汤非要分她半碗。 刀锋劈进脖子的瞬间,她居然在笑:值了,那孩子能活着喝上热汤了。 \"殿下——!\"松墨难以置信,他飞扑上去,试图接住婉宁的头颅。 城下的惨叫和她的脑袋同时落地。滚出去老远还能看见自己无头的身子,手指头还死死抠着铳管呢。拓跋烈的金狼盔就在眼前,她最后使劲儿眨了眨眼——狗东西已经闭上眼了,胸口那个血窟窿喷射出的鲜血染红地面,他绝对活不了!真他娘的解气! 萧将军一刀劈断代军王旗时,回头正看见无头尸体缓缓倒下。老将军突然想起那夜巡营,撞见婉宁蹲在灶台边挑水泡,她当时笑着说:\"我这脑袋要是能换五万将士活命,值了。\" 第1章 莲花楼1 这次死亡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当婉宁醒来时,她觉醒了所有的记忆,她是来自现在的研究生林清浅,因为熬夜做实验猝死,穿越到了电视剧里,被皇帝杀,被宫门自家长老杀,被代国仇敌杀,她这几世界经历下来,尽然还是最早的时候死得最干脆不是很痛苦。 哦,还有第三世,该说不愧是宫门月宫长老,掌握着前山就是后山宫门所有毒药备案,那一世她是在昏迷中死去的,并不痛苦。 而最痛苦的应该是被老胖橘赐毒酒的时候吧,那毒酒不仅难喝,还让自己痛苦了好久才死,一点都不像电视剧里演的,一下子就毒发死了。 而第四世,被死狗砍死的时候痛觉神经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大脑还没接收到疼痛信号,人就先失去意识了,就是看着自己的无头身体倒下去有些震撼。 该说不说,她这穿越着实凄惨,爱情才摸到边边,就先死了。之后更是对男人产生厌恶感,唉…… 林清浅可能是拥有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也脱离了婉宁的身体,此刻还有闲功夫在那分析调侃自己。 林清浅开始探索现在的身份,她身受重伤。 她是金鸳盟十二大女护法的之一,因为尊主和天下第一的四顾门门主相约东海决战,她们这一群姐妹赶去支援,谁知道被嫉妒心很重,看不得有女子围绕在尊主身边的角丽谯暗害。 其余人都死了,就原主拼死跑出,躲躲藏藏几年,最后还是被找到,被打断手脚,现在还浑身疼,都分不清哪个部位被打骨折,反正钱疼,疼得她两眼发昏。 只能不停想七想八 ,回忆回忆过去转移注意力,看这周围,荒郊野外的,天色又暗了下来,林清浅觉得再不有人发现她,她估计也要嘎一下给大家看看了,毕竟她可不想被野狼什么的生吞活剥。 才这么想着,林清浅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野狼或是其他动物寻来吧。 说不定是人! 林清浅抱着最大的希望渴求,求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斗战胜佛耶稣撒旦,哦,混进去一个反派,再求一遍。 求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斗战胜佛哪咤杨戬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显灵,保佑来找我的一定是个人,活人,善良的人,善良的大妈 ,大姐,嗯 ,善良的有力气的大妈,不能说大妈大姐,要说善良的大美女小姐姐。 林清浅闭着眼睛祈求。突然感觉有东西靠近了,她睁开眼,一张毛绒绒的脸凑到眼前。 哇擦,林清浅被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晕厥过去。 脑海里最后想的是请一口气弄死我,让我不会觉得疼痛。 林清浅晕过去,也就听到不远处一个男子喊\"狐狸精你又乱跑\"的声音。 不然她一定感动,神佛至少听到了她一半的祈祷,来了个活人。 林清浅是在一阵狗狗的汪汪声醒来。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床幔挂在木制的天花板下,她浑身疼痛,手脚依旧扭曲。 那是看一眼,就觉得疼得厉害的程度,反正她不敢再看。 自己这是被救了?不是噶了再穿越? 她赶紧看看自己,除了身上最外层的衣服不在,其他衣服还是完好地穿在自己身上 ,被人简单清理过污垢。 也是,自己躺在地上脏兮兮的,人家把自己放到干净的被褥里前,肯定要先清理一下。 林清浅松了口气,开始打量四周,这是一间简陋的卧室?不,好像是客厅。 家具只有自己身下的床,一个衣柜,一个好像是药柜,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就没有了。 看来捡到自己的人并不富裕。 林清浅想了想自己的原身,是个懂得人间疾苦的姑娘,内衣内层缝着几百两银票。 之前的外套里还有几片金叶子和碎银子,很好 。 林清浅还在盘算着原身的资产,可怜这个逃命也不忘带着钱,还各地藏银票的小姑娘时运不济,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一定是人美心善有力气的小姐姐来了! 为什么是小姐姐呢,你想想呀,荒郊野外,自己又受伤动弹不得,这时候肯定是希望和自己同性别的善良小姐姐捡到自己呀,出门在外,女孩子碰到事情,都希望帮助自己的是一个善良有能力的小姐姐了。 门扉被叩响,林清浅还没做好准备迎接,门便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青衫的,呃,人美,不人俊心善的小哥哥?! 结果有些超出预想,不过荒郊野外,能碰到活人就不错了,等等,这么俊秀的应该是活人吧!林清浅有些思绪翻飞。 \"姑娘,你醒了,姑娘……\"李莲花叫了好几声眼前的姑娘她都没有反应 ,而且这姑娘看他的眼神还怪怪的。 \"姑娘,你在想什么?\"最后李莲花不得已拍了拍林清浅的肩,试图让她回神。 “我在想你是人是鬼,还是妖?” 李莲花被她的回答弄得一懵,想想自己当时捡到她的场景,不由失笑,那会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捡到个妖精了。 她生了一副能令烽火戏诸侯的容颜,眼尾朱砂痣挑着绯色霞光,玫瑰含珠的唇天生勾着欲说还休的弧度,最妙是那粒朱砂痣点在下颌,如果醒来可能会随着颔首轻笑在明暗交界处游移,教人分不清缠绕衣袂的暗香究竟是曼陀罗的蛊,还是沾了晨露的忍冬藤正攀上心头。 其余的李莲花秉着良好的君子之风不敢再多看。 \"我自然是人,倒还想问问姑娘是人是鬼还是妖”李莲花挑眉调侃。 他这么一说,林清浅倒是没那么尴尬了。 \"谢谢公子救我,小女子林清浅\"林清浅看李莲花眼神清澈,一副俊秀好相貌,心里暗自嘀咕应该是人俊心善的小哥哥吧,她也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李莲花看这姑娘有些警惕地打量自己,也放松心态让她打量,他则拿出一本医书看起来。 林清浅很快收回打量的视线,向李莲花道谢,她想起身,才挺腰,就像一条诈尸的鱼,哎呦一声又倒回去,疼得她龇牙咧嘴,眼冒泪花。 李莲花赶紧放下手中的医书去扶,\"姑娘,你浑身上下不少地方骨头骨折,还是先不要动弹,在下李莲花,是一名游医,可以先帮你看看,把手脚恢复。\" 林清浅一听立马同意,自己还真的幸运,捡到自己的人是个医生,游医 ,看长相说不定是哪个隐士医门,比如神医谷药王谷之类出来历练的神医吧! 第2章 莲花楼2 林清浅看着李莲花从房外提出一个药箱,那个药箱虽然木制斑驳,但是擦得很干净,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精心爱护。 嗯,很专业的样子,感觉很有安全感。 油灯在木桌上晕开暖黄的光晕,李莲花将衣袖仔细挽到肘间,修长手指悬在林清浅肿胀的腕关节上方顿了片刻。 林清浅注意到他喉结微微滑动,接着看着李莲花反身从药箱里取出一卷洗得泛黄的布包,当布包展开露出三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半截松动的夹板时,她突然觉得窗外的乌鸦叫得格外刺耳。 \"林姑娘请看,这是最新式的接骨工具。\"李莲花将一枚杉木板在床架上,\"若实在疼得受不住,可以咬住这个。\" \"我有心理准备\"林清浅盯着杉木板边缘可疑的牙印,喉头滚动:\"但是,这是...给多少位患者用过?\" \"咳,林姑娘放心,这杉木板我都清洗过了,而且还消毒了,你放心,除了印子,绝对干净!\"李莲花说着突然握住她扭曲的右腕,快速道\"要开始了。\"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我需要——啊!\" 惨叫声惊飞了屋顶的麻雀。李莲花抓着她的手腕顺时针转了三圈,又逆时针转了五圈,活像在拧腌菜坛子。林清浅疼得眼前发黑,恍惚看见自己去世的太奶在奈何桥边冲她招手。 \"奇怪,医书上说''筋骨归位必有脆响''\"。李莲花低声呢喃,他背着身从袖中摸出本《赤脚医生手册》,就着烛光翻到折角那页,然后回身\"这有点难,咱们再试一次。\" 林清浅人早就疼麻了,根本没听见没看见李莲花说了什么,干了什么。 她只一味地信任李莲花,闭眼连连点头,让李莲花快点。 良久,林清浅疼得实在受不了\"好了吗?\"林清浅颤巍巍吐出口中被咬裂的杉木板,举起肿成馒头的右手示意。 李莲花讪笑着挠头,忽然眼睛一亮:\"等等,还没好,你先别睁眼,我给你重新拿一个咬的!\"他冲出房间,趁林清浅不注意使出婆娑步,抄起桌上的擀面杖就迅速回房。 他径直把擀面杖塞进林清浅嘴里,\"放心,再坚持会,很快就好。\" 腕骨归位的瞬间,林清浅疼得猛地蜷起脚趾。李莲花慌忙用其他杉木板固定伤处,发带尾梢扫过她沁着冷汗的鼻尖:\"对不住对不住,书上说''正骨当如春风化雨'',我方才是不是太急躁了?要不要缓一缓\" \"没事,继续\"林清浅觉得要一鼓作气,既然都开始疼了,趁这个机会一口气搞定,她也不用一直做心里建设,她真怕这口气卸了,她坚持不下去,不想治疗了。 如此想着林清浅双眼皮颤抖,咬紧口中的擀面杖。 接续腿骨时出了点岔子。李莲花单膝跪在床沿,青衫衣摆沾了草药碎屑也浑然不觉。他托着林清浅小腿沉吟片刻,突然转身从药箱掏出个牛皮缝制的人偶:\"医书上说需将伤肢与健肢比照......\" 林清浅没有感受到李莲花的动作,反而耳边传来小声的絮叨声,忍不住睁眼,她看见李莲花正背对着他,于是挺腰抻着脖子去看。 只见李莲花拿着个人偶,她盯着人偶关节处密密麻麻的墨线标记,忽然意识到那些歪扭的\"正反\"字样,分明是初学者的笔迹。 她尚未来得及细想,熟悉的钝痛仿佛顺着胫骨窜上脊背——李莲花正捏着人偶的右腿往反方向掰。 \"等等!\"她急得吐出口中擀面杖,\"你拿反了!\" 烛火爆开一朵灯花,李莲花举着人偶的手僵在半空。他耳尖泛红地调转方向,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医书边角处稚气未脱的批注:七月初三,王阿婆家的接骨练习失败,赔了三只老母鸡。 林清浅心神具震撼。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木屋里回荡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每当林清浅要昏厥,李莲花就掐着她的人中高喊\"姑娘坚持住\";当她疼得抽搐,他又手忙脚乱地用麻绳把她捆在床板上。最惊悚的是接腿骨时,这位神医竟然抬脚踩住她的大腿借力——活脱脱屠户卸猪蹄的架势。 \"最后一下!\"李莲花抹了把额头的汗,双手握住她的小腿猛地一拽。只听\"咔嚓\"一声,林清浅在剧痛中隐约看见李莲花兴奋地举起那本破医书:\"成了!书上画的小人就是这个姿势!\" 她拼尽最后力气抬眼望去,泛黄书页上歪歪扭扭画着个火柴人,旁边批注墨迹未干:\"接骨要诀:大力出奇迹。\" 待四肢勉强归位,林清浅已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浑身湿透。她望着正在调配止痛药膏的青年,忽然瞥见医书扉页褪色的朱砂印——那方\"回春堂学徒结业\"的印章,边缘还沾着可疑的糖渍。 \"李大夫。\"她虚弱地开口,\"你出师几年了?\" 正在研磨药杵的手顿了顿,瓷碗里新摘的忍冬花被碾出清苦的香。 \"今日是第三十九天。\"温润嗓音混着药杵的脆响,\"不过姑娘放心,你是我治好的第七个......\" 窗外突然传来狐狸精的吠叫,青年摸了摸鼻尖改口:\"第三个活人。\" 一滴泪水无声地从林清浅的眼角滑落。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年头,还是长着白胡子,一脸褶皱橘子皮的大夫更靠谱! \"林姑娘,你这身上还有多处骨折,我想……\"李莲花有点想。 \"不,李大夫,李大哥\"林清浅想了想又改口。 \"哥哥,李哥哥,求求您,您的医术高超,但是妹妹我身娇肉贵的实在无福消受,我还是躺床上养养,说不准就好了呢\" 林清浅仰着小脑袋,鸦睫垂落,眸中蓄起一泊春泉眼巴巴看着李莲花。 这医术,说是出师都是怀疑对方走后门塞了红包,抬举他了,疼得她都想嘎了重新回炉重造算了。 反正她是宁愿这么疼着,忍着,也不要李莲花继续治疗了。 被这么一个大美人可怜兮兮地看着,再是石头心肠的人都要软下心肠,更不要说他本就不是什么心肠硬的人。 第3章 莲花楼3 林清浅盯着正在捣药的青年,觉得浑身骨头都在抗议——刚才接骨时这人下手比屠户剁排骨还狠。她刚想开口,就见李莲花突然从袖子里抖出个青瓷瓶,动作活像变戏法的,差点把药罐子打翻。 \"这可是我师父传了八代的秘方。\"他手忙脚乱接住滚落的药杵,两粒白丸子在他手心直打转,\"九花玉露丸,治内伤就像吃糖豆......\" \"您师父传了八代还没教会您接骨?\"林清浅话刚出口就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容易转移注意力了,现在又被自己绕回去,要是他想证明一下自己 ,那自己浑身的骨头还能保得住! \"呃,不是,我是说李哥哥您这九花玉露丸名字取得真好听 ,一听就文雅,效果一定特别好\"林清浅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 李莲花假装没听见,舀了勺温水把药化开。烛光在他鼻尖上跳来跳去,衬得那副认真模样倒有几分像话本里悬壶济世的神医——如果忽略他衣襟上沾着的三片忍冬叶的话。 见李莲花要亲自给自己喂药,林清浅有些焦急,\"我自己来\"她对于比较陌生的男性靠自己这么近,有些心理不适。 说着才发现自己手脚因为矫正被木夹板固定住了,身上还捆着晾衣绳,方才接骨时李莲花怕她乱动,愣是用晾衣绳给她缠了十八个结,这会不好动弹。 \"大夫眼里不分男女。\"李莲花看林清浅表情就知道她估计不好意思,他舀起药汤吹了吹,\"就跟菜贩子看冬瓜似的......\" \"您这比方打得真吉利,还有晾衣绳可以先解了不\"林清浅咬着后槽牙咽下药汤。 窗外突然传来\"嗷呜\"一声,黄毛土狗顶着满脑袋草屑窜进来,嘴里还叼着块血糊糊的破布。李莲花手一抖,药碗差点扣在林清浅脸上。 \"狐狸精!说了不准叼死老鼠!\"他拎着狗脖子往外拽,土狗四爪死死扒住门槛,活像被拖去洗澡的熊孩子。 林清浅看着这场人狗拔河,突然想起昏迷前见过的毛脸:\"这就是你说的狐狸精?这不是狗吗?\" \"狗的名字叫狐狸精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它老爱乱捡东西,上个月还捡回来个中毒的樵夫呢。\"李莲花终于把狗推出门,喘着气从床底摸出块黑玉牌,\"你看,这次捡的......\" 林清浅瞳孔猛地收缩——金鸳盟护法令牌上的鸳鸟正对她冷笑。 \"这破铁块还挺沉。\"李莲花随手把令牌往药箱上一磕,当啷一声听得林清浅心尖直颤,\"改天拿去镇上当铺......\" \"别!\"她嗓子都劈了,\"这是我爹的传家宝!\" 好啊,她吓得脱口一个谎言,这玩意要是真被当了,角丽谯估计会发现自己没死,直接杀回来让她死得透透的! 李莲花眨眨眼,突然从药箱夹层掏出块生锈铁牌:\"那你看看这个值多少?去年从漕帮病人身上......\" 林清浅盯着铁牌上蚯蚓爬似的\"叁\"字,突然觉得脑仁疼。她怎么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 正要说话,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李莲花\"噗\"地吹灭蜡烛,三根银针擦着她耳朵飞过,稳稳钉在房梁上。 \"东南七个,西北五个。\"他不知何时摸到了床边,说话时带着淡淡的忍冬香,\"林姑娘千万别出声,我去年养的八哥就是被他们吓死的。\" 林清浅憋着气点头,心想这蹩脚郎中该不会是真的治死很多人,病人家属现在来寻仇的吧。 看他这反应,估计已经应对很多次了吧。 \"嘘——\"青年突然捂住她的嘴,掌心薄茧蹭得她脸颊发痒,\"你听,他们踩着我晒的陈皮了。\" 屋外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谁他妈在院子里晒死老鼠!\" 李莲花突然松开手,满脸痛心疾首:\"我说怎么最近晒的陈皮总少几斤!\"他说着抄起捣药杵就要往外冲,\"赔钱!一片陈皮十文钱!\" 林清浅一把拽住他后腰带:\"您出去送死能不能先把麻绳给我解开?\"她晃了晃被捆成粽子的身。 房梁上突然传来冷笑:\"李神医好兴致,死到临头还在......嗷!\" 话没说完就变成惨叫,只见李莲花反手把捣药杵往屋顶一掷,瓦片哗啦啦碎了一片,恰好砸在第二个要开口的杀手头上。 \"我的冬虫夏草!\"李莲花扒着窗框哀嚎,\"都晒在西边房顶呢!\" 林清浅眼睁睁看着杀手踩着药草从屋顶滚下来,突然觉得这帮刺客还不如晒干的枸杞子有威胁。领头的黑衣人刚踹开门,就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李莲花晨起泼的洗药罐水在地上结了层薄冰。 \"小心地滑。\"李莲花贴心提醒,顺手把林清浅连人带椅子拖到墙角。狐狸精突然从狗洞钻进来,嘴里还叼着根冒烟的炮仗。 \"好狗狗!\"李莲花眼睛一亮,\"快扔那个穿黑衣服的!\" 林清浅看得目瞪口呆,这狗成精了!难怪叫狐狸精。 炮仗已经精准落进杀手首领衣领。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人边嚎叫边往外跑,活像着了火的野鸡,顺带撞翻了后边五个同伙。 剩下两个杀手对视一眼,突然齐刷刷跪地:\"李神医饶命!我们就是来偷陈皮的!\" \"早说啊!\"李莲花从桌底掏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打,\"损坏瓦片二十文,惊吓费五十文,精神损失费......\" 林清浅看着杀手哆哆嗦嗦掏钱,突然无语,都让人掏钱了,还掏这么少。 \"李大夫,\"她幽幽开口,\"您这手法够熟练的,以前在钱庄干过?\" \"哎,当年在四......\"李莲花突然卡壳,转头对她咧嘴一笑,\"在四海客栈当过账房。\"他说着从杀手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这迷香我收了,抵二钱银子。\" 等杀手连滚带爬跑远了,林清浅盯着正在数铜板的青年,她总感觉这个李莲花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简单,似乎在隐藏什么。 狐狸精突然叼着块烧焦的布凑过来,李莲花拎起来抖了抖:\"这不是我上月丢的裤衩吗?\" 林清浅看着破布边缘金线绣的莲花纹,终于没忍住:\"李哥哥,这还有个姑娘呢?\" 满室寂静。 李莲花手里的铜板叮叮当当掉了一地,狐狸精欢快地追着滚动的钱币满屋跑。青年缓缓转头,满脸通红 ,手脚并用地飞快把自己的裤衩扔出窗外\"林姑娘,对不住,一时忘了,抱歉抱歉。\" 狐狸精像感应到什么,迅速调转头,朝窗户飞奔而去。 \"我去找狐狸精\"李莲花紧跟着飞奔而出。 第4章 莲花楼4 林清浅等了半刻钟,见李莲花不来,不由有些焦急起来,她浑身还捆着晾衣绳呢?捆久了,感觉浑身难受! \"李大夫,李大哥,李哥哥,李小哥哥,李家那位小哥哥,李家小郎君\"林清浅开始叫嚷起来,为了吸引住李莲花的注意力,她还换了方式,开展各种花式叫法。 耳听着林清浅越叫越离谱,但声音也越发微弱,李莲花有些担心,不如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出了事自己不就白救了!于是快步出现。 \"怎么了林姑娘?\" \"您觉得呢?\"林清浅艰难地晃了晃自己的手,李莲花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什么了。 他赶紧给林清浅松绑去,还真别说,一松绑完,林清浅感觉,呃,怎么感觉浑身更疼了? 尤其是肋骨处,随着呼吸一阵阵抽痛,她估计是肋骨也骨折了,不是,难道李莲花的晾衣绳捆绑还能止痛? 但是解开了就解开了,总不能让李莲花再给自己捆上吧,毕竟晾衣绳捆在身上也不方便。 唉……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一醒来就面临这个境遇,还一次比一次惨,四肢被人打断骨折,肋骨也骨折,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毁容,因为她脸上没有感觉到疼痛。 但是,这也太疼了吧!其实在没有止疼药的情况下,林清浅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还不敢哭出声,毕竟肋骨骨折,发生声音就贼疼。 李莲花一看,吓得手足无措,手中的银针都要掉了\"林姑娘,不是,我这还没动手,你先别急着哭呀。\" 等等,银针?!林清浅抬头,简直要吓死,她就这么一恍惚,李莲花居然就要对自己下手! \"你千万别误会呀,我这是看你这手腕肿的好像有点突出,想着给你针灸一下\" 林清浅一听,那还得了,这个庸医又想拿自己试手。 \"不行\"睁着雾蒙蒙的大眼,林清浅坚定拒绝。都有人来追杀这个家伙了,说明他的医术很垃圾,自己可不能让他继续治疗。 \"你都肿成这样了……\"李莲花还想要继续劝说。 \"李大夫,李哥哥,我觉得这肿得不是很大,没事\"林清浅顾不得疼痛,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时一阵嗡鸣声响起,是林清浅的肚子发出的 。 \"我饿了\"林清浅眼巴巴看着李莲花,之前蓄积的泪水无声流下。 看起来真是可怜又可爱。 李莲花无奈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他只能收起银针,带着遗憾先离开,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毕竟他自认为自己的医术还是很可以的! 李莲花端着碗粥进来时,林清浅正像个破碎的瓷娃娃躺在床上,肤白貌美,可惜手脚都裹着杉树皮夹板,活像四根小树枝戳在雪缎被褥里。 \"李哥哥可算来了。\"她眼波流转,偏生动弹不得,再等下去,她饿得都能生啃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估计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之前疼的要死,根本关注不到,这会儿倒是实实在在感觉胃酸都要把自己给融了。 \"再晚些,我身上怕要结蛛网。\"林清浅忍不住,明知道目前自己应该感谢人家,毕竟那可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嘴巴就是不由自主阴阳怪气怼人。 李莲花把陶碗搁在春凳上,青瓷勺碰着碗沿叮铃响:\"林姑娘莫急,你这副模样倒让我想起去年接骨的木偶戏傀儡。\"说着故意晃了晃她右腿夹板,\"看,牵丝线都不用。\" \"嘶——\"林清浅刚瞪眼就扯到肋间伤处,疼得泪花直转,\"你...你等着,待我能下地...\" \"先喝粥。\"李莲花突然俯身,玉色发带垂在她鼻尖,\"毕竟等你能下地,我坟头草都该换三茬了。\" 热气腾腾的米粥递到唇边,林清浅刚要张嘴,突然盯着勺子发颤:\"这粥里...不会又藏着针吧?\" \"天地良心!\"李莲花从袖中抖出块磁石,\"看,我特意带着这个,但凡有针我——\" 话没说完磁石吸住了她发间簪子,林清浅气得想踹人,奈何腿刚一动就疼出冷汗。李莲花慌忙按住她腿间夹板,掌心隔着素纱中衣传来温度。 \"别乱动,你腿都绑成这样了,肋骨还折了两根,再折腾真成筛子了。\" 林清浅顿时老实 ,毕竟她是真疼。 \"拜托,你喂准些!\"林清浅咬住第三次撞到门牙的瓷勺,\"故意的吧?\" 李莲花耳尖泛红,索性把勺子换成芦苇杆:\"用这个总行了吧?\" \"不行,我更疼了\"林清浅发觉用吸管吸,她一吸,肋骨牵扯到,更疼了。 最后还是回归瓷勺。 连吃两大碗米粥,那种烧心的感觉才消失,林清浅这才有时间关注一下其他,比如味道,怎么感觉微苦,还有怎么没有配菜呢,就这么吃,她总觉得不满足。 她看向给自己打第三碗粥的李莲花,林清浅这才发现,李莲花额头都汗湿了,看来给自己喂饭真是个体力活。 她默默闭嘴。 暮色渐浓时,李莲花端着铜盆在榻前转了三圈。林清浅裹得像只蚕宝宝,偏生领口沾着药渍:\"李大医师不是说,在医者眼里不分男女,就像菜贩子看冬瓜?\" \"医书又没教还要给患者洗漱。\"李莲花低声呢喃,他拧干帕子,指尖悬在她锁骨上方打转,\"先说好,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林清浅挑眉,\"擦个脸擦个还能擦出花来?\" 温热帕子落下来时,李莲花手腕突然被她发丝缠住。乌发如瀑散在枕上,混着药香扫过他虎口。林清浅眼睁睁看他从耳根红到脖颈,像滴朱砂坠进白玉盏。 \"你抖什么?\" \"你睫毛扫到我手背痒!\" \"分明是你帕子滴水!\" 争执间铜盆被踢翻,这回溅湿了李莲花半边袍子。林清浅望着他狼狈模样,忽觉肋间疼痛都轻了三分:\"笨手笨脚的,当初怎么当的医师?\" \"当初...\"李莲花拧着衣摆的水,月光落在微颤的睫毛上,\"当初也有人这么问。\" 林清浅还要追问,却见他拈起颗梅子糖塞进她嘴里。酸甜在舌尖炸开的刹那,廊下风铃轻响,惊散了未尽的话语。 第1章 初入甄嬛传 未来大富豪大脑寄存处 未来大富婆大脑寄存处 本文女主不是完美人设,有缺点,是成长型女主,有憋屈情节,不是爽文,入坑需谨慎! 铜镜蒙着层薄灰,安陵容望着镜中陌生的容颜,指尖触到冰凉的琉璃耳坠。昨夜夏冬春凄厉的惨叫犹在耳畔,此刻镜中人眼角泛红,显然是哭过整宿的模样。 \"小主,该用早膳了。\"宝鹃端着漆盘进来,半旧的青瓷碗里浮着两片腌黄瓜。 安陵容捏着筷箸的手微微发抖,米粥里混着砂砾的触感硌得舌根生疼。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洪水般涌来——选秀那日泼茶水的窘迫,夏冬春扬手要掌掴她时甄嬛出手相救,还有昨夜那根沾着血肉的紫檀木杖。 \"宝鹃,今日去景仁宫请安...\"她故意让尾音虚浮着,低头搅动碗里的稀粥,\"穿那件藕荷色绣兰草的衣裳可好?\" 宫女替她系盘扣时,安陵容盯着窗棂外扑簌簌落的海棠花。这双手比她现代的手小了一圈,指节处有细密的针眼,是原主日夜刺绣留下的痕迹。她悄悄掐了下大腿,疼痛真实得令人心慌。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指尖突然僵住——镜中人左耳垂有颗红痣,而自己明明记得现代照镜子时那里光洁如新。 \"小主,该喝茶了。\"宝鹃端着青瓷碗立在帘外,绣鞋踏在青砖上竟半点声响也无。 安陵容浑身一颤,碗险些打翻,浑浊的粥在碗沿晃出涟漪,映出她惊惶的眉眼。 \"放着吧。\"她强压颤抖的尾音,\"我...本小主想放凉点喝。\" 宝鹃却径直走到妆台前,放下茶碗\"小主自打夏常在出事就魂不守舍的。\"宫女的手按在她肩头,力道大得反常,\"小主,后宫不是那么好待的,奴婢听说...听说沈贵人昨儿往景仁宫送了两匣子东阿阿胶,小主也要早早做打算呀\" 安陵容说的颈后寒毛根根竖起,这语气…… \"宝鹃。\"她突然抓住宫女手腕,\"本小主知道了,你说内务府克扣炭火,是哪个公公经手?\" 烛火爆了个灯花,映得宝鹃眉眼忽明忽暗:\"是黄规全的徒弟小德子,听说...和华妃宫里的周宁海是同乡。\" 安陵容猛地松手,胸脯剧烈起伏。 没想到她才刚刚入宫,就招了冷眼。 她想起夏冬春被杖毙时飞溅的血珠,还有皇后赏的那对掺着麝香的枕帕,在脑海中连成蛛网,喉头突然泛起腥甜。 \"小主,怎么了?\" \"没,没事\"捏紧手指,哪怕指尖泛白,此刻安陵容告诉自己,要冷静,好死不如赖活着,她已经又有了一次新生命,哪怕再难,也要努力活下去。至于宝娟,她无权无势,目前也只能先这样了,按照往常对待。 景仁宫的水果香香气浅淡怡人,让人闻着便心情舒畅,可惜安陵容缩在末座,无心去闻,余光瞥见华妃鬓边的九尾凤钗流光溢彩。沈眉庄坐在右侧第三位,新晋贵人的绯红宫装刺得她眼眶发涩。 \"安答应这绢花倒是精巧。\"皇后突然发话,惊得她手中茶盏险些倾翻。 满殿目光如芒在背,安陵容慌忙起身行礼,发间珠钗撞出细碎清响:\"回皇后娘娘,是妾身用蚕丝所制,想着...想着春日里戴着清爽。\" 她听见齐妃嗤笑一声,华妃的护甲敲在红木案上叩叩作响。 看着安陵容因为自己一句话,就险些打翻茶盏的模样,皇后觉得没意思极了,也没过多询问,直接摆手让她回位。 直到坐回绣墩,安陵容才发觉后背冷汗已浸透中衣。这具身体对高位妃嫔的恐惧深入骨髓,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回宫路上飘起细雨,宝鹃撑伞时低声道:\"小主何苦把最好的绣品都送出去?您看沈贵人那匹浮光锦...\" \"闭嘴!\"安陵容厉声喝止,惊觉自己嗓音尖利得不似往常。她放缓语气轻拍宫女手背:\"眉姐姐得宠是好事,咱们关起门过清净日子便是。\" 推开寝殿门的刹那,霉味混着炭烟扑面而来。本该装黑炭的竹筐里躺着几块黢黑的碎炭,火星爆开时溅在手背上,烫出个红点。 宝鹃哭着翻找药膏:\"内务府越发欺人太甚,黑炭越来越少了!\" 她自幼怕冷,哪怕穿越了,这具身体也是如此,此刻冷得瑟瑟发抖。(这就是自己穿越后的未来一生的生活吗?)她望着铜镜里单薄如纸的身影,久久不语。 \"小主,要用膳吗?\"宝娟的出声打破一室寂静,安陵容看着冬日里一点热气都没有的冰冷馒头,她忽然轻笑出声。 \"把我那套十二色绣线取来。\"她展开素白绢帕,针尖在绷架上勾出半朵莲花,\"听闻剪秋姑姑快过生辰了?\" 雨打窗棂声里,宝鹃看着自家小主就着昏黄油灯穿针引线。 明明还是那张温顺面孔,低垂的眉眼却凝着寒潭般的冷光。 当并蒂莲花上的露珠绣完,安陵容咬断金线,将绣架推向目瞪口呆的宫女。 \"明日赶早送去景仁宫,就说...说陵容日夜祈求中宫福泽绵长。\" 烛火爆了个灯花,她在黑暗中蜷进锦被。这具身体残留的惶恐仍在血脉里奔涌,但属于现代灵魂的齿轮已然转动。安陵容数着更漏声盘算:皇后需要制衡华妃的棋子,太后偏爱安分守己的嫔妃,而皇帝... 她将冰凉的手贴在滚烫的脸颊上。 过了几日,传来消息,她要侍寝了。 更漏指向戌时三刻,安陵容盯着镜中盛装的身影,胭脂晕染的面颊像戴了张美人面具。宝鹃正要将银步摇插入发髻,被她抬手拦住:\"换那支素银梅花簪。\" \"小主,这可是头回侍寝...\"宫女急得快哭出来。 安陵容抚过绣着缠枝莲的袖口,想起穿越前给投资人做汇报的场景。那时她也是这般将香奈儿套装换成学院风毛衣,只为让那些老狐狸放下戒备。 \"皇上什么珍宝没见过?\"她将茉莉香膏点在耳后,\"倒不如做个新鲜玩意儿。\" 凤鸾春恩车碾过青砖的声响越来越近,安陵容掐着虎口默念:这是年度绩效考核,是升职加薪的关键节点。掌心的冷汗渗进刺绣,晕开深色痕迹。 养心殿的龙榻铺着明黄锦缎,她跪在脚榻上替皇帝更衣,故意让指尖划过对方腕间。皇帝忽然握住她手腕:\"抖得这样厉害?\" \"妾身...妾身想起幼时给爹爹送醒酒汤。\"她仰起脸,让烛光在眸中映出两点碎金,\"有回雪夜路滑摔了药碗,爹爹却夸那碎瓷声比琵琶还好听,碎碎平安 。\" 皇帝松开手,眼底泛起兴味:\"你爹倒是风雅。\" 安陵容顺势跌坐在绒毯上,将早就备好的江南小调哼成气音。这具身体的好嗓子像浸过蜜水的银铃,她刻意压低声线,让尾音带着些许沙哑——像极了当年熬夜做实验后的声线,却意外贴合皇帝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轮廓。 \"接着说,后来呢?\" \"后来妾身倒是学乖了,用绣帕包裹住整个药碗,毕竟虽然碎碎平安,但是它废银钱\" \"哦,看来你小小年纪,还懂得勤俭节约?\" 安陵容笑着转移话题,再聊下去她都不知道怎么编了。 她解开腰间香囊,抖落出晒干的茉莉与陈皮,\"您闻,这是臣妾自制的安神香,比不得宫中贵重,倒有几分野趣。\" 皇帝拾起香囊轻嗅,突然将她打横抱起。 安陵容吓得攥紧袖中暗藏的薄荷膏,她都不知道触发了哪个点,皇帝突然就这样了。 她在唇齿交缠时,悄悄将薄荷膏抹在对方后颈。清凉触感让帝王动作微顿,她趁机附耳呢喃:\"陛下,您可听过西湖断桥的蛇仙故事?\" 三更梆子响时,安陵容望着熟睡的帝王,赤脚走到案前,就着残墨画了幅简笔白蛇图,又在蛇尾处添了朵将开未开的墨莲。 梳妆时,苏培盛送来对翡翠耳坠。安陵容对着铜镜比划,忽然轻声哼起昨夜未说完的小调。镜中映出皇帝若有所思的脸,她\"惊慌\"转身请罪,发间银簪却不偏不倚滑落进帝王掌心。 \"今晚再来讲讲那个蛇仙报恩的故事。\"皇帝摩挲着簪头梅花,\"去库房挑匹浮光锦,这素净衣裳衬不起你的嗓子。\" 回宫路上,安陵容数着凤鸾春恩车新挂的银铃铛。宝鹃喜滋滋地抱着锦缎,她却盯着掌心月牙形的掐痕——是昨夜刻意用指甲刺出来的,就为了让自己不要害怕。 轿帘外飘来零碎议论:\"安答应竟留宿到三更天...听说皇上特许她乘轿辇...\" 延禧宫门口跪着满脸堆笑的黄规全,炭筐里黑炭堆得冒尖。安陵容抚过浮光锦流光溢彩的纹路,轻轻地笑了下。 \"小主,先去休息吧。\" \"好\"一夜劳心劳力,安陵容很快进入梦乡。 当安陵容扶着酸软的腰肢起身时,晨光已透过茜纱窗漏进来。宝鹃捧着铜盆立在帐外,眉眼间藏着几分探究:\"小主,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她对着铜镜细细描眉,将昨夜承宠的痕迹用脂粉遮掩。镜中人眼角微红,倒真像朵经了霜的瘦梅。皇帝赏的翡翠镯子套在腕间,衬得肌肤愈发苍白。 \"小主何必这般辛苦?\"宝鹃替她整理衣襟,\"皇上特许您今日免了请安...\" \"正因皇上厚爱,才更该谨守本分。\"安陵容将最后一支银簪插入发髻,指尖微微发颤。 景仁宫的水果香气比往日更浓,安陵容跪在末座,听见华妃护甲刮过茶盏的脆响。沈眉庄的蜀锦裙裾扫过她手背,新晋贵人鬓边的珍珠晃得人眼疼。 \"哟,这不是昨儿个承宠的安答应么?\"华妃的嗤笑惹得满殿低语,\"本宫还当你要睡到日上三竿呢。\" 安陵容伏地时掐红眼角:\"妾身惶恐,唯恐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辰。\" \"装模作样!\"齐妃啐了一口,\"谁不知道你昨夜...\" \"齐妃姐姐慎言。\"沈眉庄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碎玉,\"安妹妹初承恩宠,正是该好好调养的时候。\" 安陵容抬头时,正对上沈眉庄关切的目光,内心一动,感激地对她微微一笑。 \"都少说两句。\"皇后捻着佛珠,目光在安陵容的耳朵上的翡翠坠子上停留,\"安答应既来了,就说说昨夜可还安好?\" 满殿目光如针扎来,安陵容掐着掌心逼出泪意:\"妾身..妾身一切安好,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看安陵容依旧对自己恭敬有礼的样子,皇后不再多言,很快便让大家都离去。 华妃直接行礼离开,只是路过安陵容身边时,冷哼了声。 安陵容吓得忍不住抖了抖,毕竟这可是赏赐了夏冬春一丈红的华妃。 第2章 锦心绣口 安陵容刚踏进延禧宫,便见苏培盛领着两个小太监候在院中。红木托盘上摆着对羊脂玉镯,在晨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皇上说安答应昨夜辛苦了,特赏这对玉镯压惊。\"苏培盛笑得意味深长,\"今晚还请答应早些准备。\" 宝鹃接过托盘时,安陵容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还未坐定,剪秋又带着两个宫女进来。锦盒里躺着对金丝嵌宝的步摇,安陵容却注意到盒底垫着的绸缎泛着不自然的黄渍。 \"皇后娘娘说,安答应初承恩宠,该好好打扮。\"剪秋的目光在她腕间玉镯上停留,\"这步摇是娘娘年轻时戴过的,最衬贵人这般清丽佳人。\" 待众人退下,安陵容将步摇浸入温水,不出所料,金丝缝隙中渗出淡淡褐色——是麝香浸过的痕迹。安陵容赶忙将水泼入花盆中。 \"小主,该用午膳了。\"宝鹃端着食盒进来,目光闪烁。 安陵容夹起一筷子清炒时蔬,忽然蹙眉:\"这菜里...似乎有股怪味?\" 宫女手一抖,汤匙撞在碗沿发出脆响:\"许是...许是御膳房新来的厨子手艺不精...\" \"无妨。\"安陵容将菜拨到一旁,\"去小厨房给我煮碗面吧,记得多放些葱花。\" 支开宝鹃后,她迅速将菜挪到一边,这具身体对麝香异常敏感,方才那盘菜里定是掺了料。 她知道麝香可不仅仅对子宫有害,服用麝香对神经系统也有害。 过量摄入引发头痛,眩晕,意识模糊,长期接触会导致失眠,焦虑,同时对肝肾负担也很严重,长期食用最终血尿,此外服用麝香心脑血管会导致心悸,血压升高,总之服用麝香可比闻麝香危险多了,这个是要从身体上搞垮她! 再次端来的膳食没有问题,安陵容总算吃上了一顿安全的饭。 午后阳光正好,安陵容坐在廊下绣帕子,针尖在绢面上游走,勾勒出江南水乡的轮廓,她想起昨夜皇帝听她哼小调时的神情,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小主,该梳妆了。\"宝鹃捧着妆奁进来,里头躺着皇后赏的步摇。 安陵容对着铜镜细细描眉,将唇脂调成淡粉色。镜中人眉眼如画,却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她将步摇插入发髻,又悄悄在耳后抹了点茉莉香膏。 \"今晚给皇上讲个故事可好?\"她突然开口,\"就讲...讲我娘亲教我绣花的事。\" 宝鹃手一顿,梳子扯断几根青丝:\"小主怎么想起这个?\" \"皇上昨夜说,喜欢听我讲江南的事。\"安陵容抚过腕间玉镯,\"我娘亲常说,女儿家要像这玉一样,外柔内刚...\" 宝娟脸色微微变化,知道安陵容估计是想要讨皇帝开心,她不再言语,想着到时候把这件事汇报给皇后娘娘。 暮色四合时,凤鸾春恩车碾过青砖的声响由远及近。安陵容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轻声呢喃:\"今晚,就让皇上记住安陵容这个名字。\" 车帘掀开的刹那,她已换上温婉笑意走出。月光洒在玉镯上,映出几分清冷光泽。 安陵容抚过步摇垂下的流苏,想起华妃.阴冷的眼神,心中暗自发誓:这深宫里的每一步,都要走得比旁人更稳、更狠。 车轮碾过宫道,她轻声哼起江南小调,曲调婉转,却暗藏锋芒。今夜,她要让皇帝记住的不仅是她的声音,还有她这颗七窍玲珑心。 再次洗漱被裹成鸡肉卷,哪怕再来一次,安陵容都感觉不适应,安陵容不禁感叹,低位嫔妃果然没有自尊和人权。 今天晚上的皇帝比较有耐心,让安陵容穿了件衣服陪伴他,而他则是批阅奏折。 养心殿的鎏金香炉腾起袅袅青烟,安陵容跪坐在织金软垫上,针尖穿透素色锦缎时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晚风裹着玉兰花香从雕花窗棂渗进来,将她鬓边的碎发拂得微微晃动。皇帝朱笔批阅奏折的沙沙声与绣线穿梭的轻响在殿内交织,竟生出几分奇异的安宁。 \"安答应这绣法倒是新奇。\"皇帝忽然搁笔,目光落在她指尖翻飞的银针上。案头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恰巧笼住安陵容半边身子。 安陵容指尖微顿,为了不显尴尬,她只是按照肌肉记忆在这边绣花,哪里会知道原本专心工作的皇帝会突然发话,吓得她小心肝都颤了一下。 安陵容快速反应过来,指尖尖在锦缎上勾出个精巧的弧度:\"妾身家乡绣娘都这般绣水波纹,说要让丝线随着布纹走,才能显出活气。\" 她将绣绷稍稍倾斜,让烛光淌过层层叠叠的银线,\"皇上您瞧,这样看着可像真能听见潺潺水声?\" 皇帝倾身细看,龙涎香混着松墨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安陵容感觉到他温热的手指抚过绣面,连忙将呼吸放得轻缓绵长,生怕打扰到皇帝。 她还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依旧偷偷抬起手臂,腕间的玉镯顺势滑到手肘,露出昨夜侍寝时留下的淡淡红痕。 \"这倒让朕想起南巡时见的钱塘潮。\"皇帝忽然握住她执针的手,\"这针脚走势,与潮头翻卷竟有三分神似。\" 安陵容适时轻颤,针尖在指腹刺出个血珠,殷红血滴落在绣了一半的莲叶上,晕开小小的朱砂色,她慌忙要跪,却被皇帝揽入怀中:\"怎么这般不小心?\" \"妾愚钝...\"她将受伤的手指含入口中,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这个动作是她对着铜镜练过千百遍的,既要透出少女的天真,又不能显得轻佻。 皇帝唤苏培盛取来金疮药,亲自为她涂抹。 安陵容望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轻声哼起江南小调。曲调是她改编过的《采莲曲》,尾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像是风中摇曳的荷茎。 \"这曲子...\"皇帝动作微滞,\"朕似乎在哪里听过。\" \"是妾身娘亲教的。\"她将脸贴在他肩头,感受着锦缎下紧绷的肌肉,\"江南的采莲曲\" \"朕记得你父亲是松阳县丞?\"皇帝忽然问道。 安陵容身子一僵,旋即放软声调:\"是,爹爹为官清正,常教导臣妾''莲出淤泥而不染''。\"她抬起泪眼,烛光在眸中凝成两点碎金,\"入宫前夜,爹爹将祖传的玉蝉交给臣妾,说...说若是熬不过深宫寒夜,便卖了换条生路...\"说着从荷包取出枚青玉蝉,蝉翼薄得能透光。 皇帝接过玉蝉对着烛火细看,忽然叹道:\"朕幼时顽劣,曾把皇阿玛赏的田黄石章拿去换了蝈蝈笼。\"他眼底泛起罕见的温情,\"为此跪了三天祠堂,还是纯元...\"话音戛然而止,拇指重重摩挲过玉蝉腹部。 安陵容假装不曾听见那个名字,指尖轻轻搭上他手背:\"后来呢?\" \"后来纯元替朕求情,说''玩物未必丧志,蝈蝈声中亦可听民生疾苦''。\"皇帝将玉蝉放回她掌心,忽然转了话头,\"安答应可会下棋?\" \"妾身不会,还未曾学习,不过妾身的学习能力很强的,陛下不如教教妾身?\"她连忙起身取来棋盘,一脸求知若渴地看向皇上。 皇上见安陵容如此好学的模样,而且她已经把棋盘取来,索性便教一教她。 安陵容盯着棋盘“这围棋看起来好复杂啊,黑黑白白一堆子,到底怎么玩啊? ”不管是现代的自己,还是古代的安陵容,都没接触过围棋,她有些好奇。 皇帝笑着说“别怕!其实规则特简单,就三条:轮流下、围地赢、没气就死,来,我一步步教你! ” “不过这棋盘怎么这么多线? 看起来好复杂呀”安陵容带着娇俏地说道。 皇上“是有些复杂,不过你初学,可以先用9x9小棋盘。”说着让苏培盛找出小的棋盘,“你看,棋子必须下在交叉点上,比如这个“星位”皇帝指着中央黑点。 安陵容看着耐心给自己讲解的皇上,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好为人师,是皇上的优点,她喜欢这个优点,相信在他手下一点点学会围棋的自己,会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这样想着安陵容继续问道“那怎么算赢呢?”安陵容献上泡好的碧螺春。 皇上顺势接过抿了一口,“最后谁围的地盘多谁赢!比如你用黑子把这块角全围住,里面的空地都算你的。”说着用棋子摆出包围圈的形状。 安陵容点头表示明白“这“气”又是什么意思呢? ” 皇帝摆一颗黑子“看,这颗子上下左右紧挨着的空点就是它的“气”,放四颗白子围住黑子,现在黑子没气了,得被提走!”说着拿掉黑子。 安陵容恍然大悟“哦!所以只要围住对方就能吃子? “对!不过记住:不能自杀式下棋!比如你把子下在一个完全没气的地方,除非能立刻提对方子,否则这步棋是禁手。 安陵容有些懵懂“那怎么保命啊? ” 皇上“做眼!”说着摆出两个真眼,这块黑棋有两个真眼,白棋永远提不掉,这就是活棋! “开局先下哪儿? ” 安陵容想起最关键的。 “记住口诀“金角银边草肚皮”!先占角,再抢边,最后争中间。”皇帝说着在四个角各放一颗黑子 。 安陵容不由脱口而出“听起来不难嘛! 皇上“来,实战一盘!你执黑先下,记住:别贪吃子,多围地。输赢不重要,先感受“气”和包围!”说着推过棋盘。 半刻钟不到, 安陵容觉得头都大了,本来想表现出天才的一面,结果……“怎么被吃了一大片…… ” “哈哈,正常!安答应需要多加练练,下次教你“征子”和“打劫”。围棋啊,你会越琢磨越上瘾的!”皇帝明显虐菜虐高兴了。 安陵容见皇上眉头一皱好像有些头疼的样子,\"皇上,妾身会一些按摩手法,可以缓解头疼,您要试试吗\" 得到默许后,她起身绕到皇帝身后,带着茉莉香的手指按上他太阳穴,力道时轻时重:\"娘亲说太阳穴要往眉梢推,风池穴要往耳后压...\"感觉到掌下肌肉渐渐放松,她俯身在他耳畔低语,\"皇上日日为国事操劳,臣妾看着心疼。\" 皇帝反手将她拉到膝上,下颌抵着她发顶:\"满宫嫔妃,唯你敢说心疼朕。\" 三更梆子响时,安陵容正在讲第三个故事,她说起松阳城外的桃花汛,说摆渡老翁如何用鱼鹰捕来银刀鱼;说起娘亲病重时,自己如何在雪夜跑遍药铺求参须。每说到动情处,便用绢帕轻拭眼角。 \"后来呢?\"皇帝抚着她发间白玉簪,那是他方才亲手簪上的。 \"后来爹爹变卖祖田换来人参...\"她将脸埋进他胸膛,声音闷闷的,\"娘亲终于熬过去...\" 殿内忽然陷入寂静,唯闻更漏声声。 安陵容数着皇帝的心跳,直到他开口:\"这是好事,安答应父母感情深厚 朕心甚慰,朕瞧你比初见时清减许多,明日让内务府送些血燕来。\" 她仰起脸,让月光照在刻意未施脂粉的面庞上:\"妾身不要血燕,只要...\"指尖轻轻点在他心口,\"要皇上这儿记得,深宫里有个容儿,会为您绣江南春色,会为您唱采莲小调...\" 话未说完已被封住双唇,安陵容在缠绵间隙瞥向案头燃尽的蜡烛,烛泪堆积成小小的山峦,像极了她步步为营的深宫路。 第3章 建立班底 今日是安陵容的第三天侍寝 ,窗外更鼓敲过三声,她数着皇帝脉搏,今日她成了安常在。 延禧宫的梅树抽新芽时,安陵容收到了皇后赏的缠枝牡丹纹锦盒。剪秋亲自捧来的螺子黛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她叩谢恩典时,嗅到盒底檀香里混着熟悉的麝香。 \"宝鹃,把本宫新制的鹅梨帐中香取来。\"她支开宫女,将螺子黛浸入茶水。黛块遇水即溶,泛起的泡沫带着铁锈味——是掺了红花的毒黛。 窗棂忽被风吹开,安陵容迅速将茶水泼向花盆。 \"小主,华妃娘娘宫里来人了。\"宝鹃的声音带着颤意。 颂芝昂首立在院中,鎏金托盘上躺着对翡翠耳坠:\"我们娘娘说,安常在近日侍奉皇上辛苦,特赏这对先帝年间西域进贡的耳珰。\" 安陵容叩首时,瞥见翡翠内里隐约的血丝纹。 她佯装欣喜地当场佩戴,颂芝看到满意点头离开。 等颂芝离开后,安陵容才发现自己的耳垂开始变得红肿,泛起灼痛。 这是?夹竹桃浸泡过? 安陵容瞬间明白过来,华妃依旧针对自己,她赶忙取下。 宝鹃看着安陵容红肿的耳垂,担心的说道“小主,华妃娘娘太过分了,居然在耳珰上下毒……” “住口”安陵容赶紧止住她的话头,这个宝鹃当真不怕死,居然敢编排华妃!还是说她因为有皇后娘娘撑腰,才这么有底气地挑拨离间。 但是安陵容才不会接受,她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常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安分守己,努力暗地里发展自己的势力。 她直接打发宝鹃去给她打盆水来,她要洗掉耳珰上的脏东西! 暮色降临时,皇帝踏着满地落梅而来。 安陵容\"不慎\"打翻烛台,左耳翡翠坠子顺势落入火盆。爆裂声里,她扑进皇帝怀中颤抖:\"妾身该死,毁了华妃姐姐的心意...\" \"不过是个玩意。\"皇帝抚着她红肿的耳垂,若有所思\"明日让内务府送十对更好的来。\" 安陵容感激谢恩,今日之后不能再侍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时候让大家转移注意力了。 腊月的寒风卷着雪粒子扑在窗棂上,安陵容望着铜镜中裹在狐裘里的自己,呵出的白气在镜面凝成薄霜,真冷呀! \"小主,该用参汤了。\"宝鹃捧来青瓷碗,热气里浮着几点油星——是皇后赏的当归羊肉汤。 安陵容舀起一勺吹了吹,羊膻味混着淡淡麝香直冲鼻腔,她佯装手滑,汤碗\"失手\"跌进炭盆,滋啦一声腾起白烟:\"哎呀,本小主真是笨手笨脚。\" \"奴婢这就去重做...\"宝鹃慌忙蹲下收拾。 \"不必。\"安陵容拢了拢狐裘,\"去取些冰鉴来,本小主心口燥得慌。\" 宝鹃愕然抬头:\"这大寒天的...\" \"叫你去便去!\"她突然厉声呵斥,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宝鹃端着冰鉴回来时,安陵容正对着《心经》抄写。琉璃盏里冰块晶莹剔透,映出她毫无血色的唇。她捻起一块含入口中,寒意顺着喉管直坠丹田,激得小腹一阵抽搐。 \"小主仔细身子...\" \"本小主幼时在松阳,三九天还跟着爹爹凿冰捕鱼呢。\"她又吞下块冰,感觉五脏六腑都结了霜,\"去把窗子打开,这炭气熏得人头疼。\" 北风卷着雪片扑进来,安陵容就着寒风连饮三盏冰鉴。当凤鸾春恩车的铃铛声传来时,她已疼得直不起腰,却仍对着铜镜点了抹胭脂。 养心殿 龙涎香暖不化她骨子里的寒气,安陵容跪在织金地毯上奉茶,茶盏与托盘磕出细碎清响。皇帝从奏折中抬头,见她脸色比宣纸还白,皱眉道:\"手怎么这样凉?\" \"妾...妾身自幼畏寒...\"她故意让嗓音打着颤,尾音凝成白雾消散在暖阁里。腕间的翡翠镯子滑到手肘,露出昨夜侍寝时留下的青紫——那是她用香膏伪造的伤痕。 皇帝果然心疼地将她拉入怀中,大氅裹住瑟瑟发抖的身子:\"畏寒也不是这么畏寒的,传太医。\" \"不可!\"她慌忙抬头,一滴冷汗恰到好处地滑落,\"年关将近,皇上万不能为妾身沾染病气...\"说着突然弓腰闷哼,指尖揪住他衣襟。 锦缎撕裂声里,月白裙裾洇出暗红。 \"妾身该死...\"她滚下软榻叩首,发间玉簪摔成两截,\"污了皇上的眼...\" 皇帝望着地上蜷成虾米的人儿,忽然想起纯元有次来月信时的模样。那年冬猎,纯元也是这般蜷在狐裘里,\"四郎,这可是女儿家最干净的...\" \"苏培盛!\"他猛然回神,\"把暹罗进贡的暖玉枕取来!\" 安陵容被宫女扶着先进内室。 安陵容伏在榻上,听着皇帝厉声训斥太医,小腹刀绞般的疼痛竟让她生出几分快意。 \"皇上...\"她攥住他衣袖哽咽,\"妾身这般晦气,不配...\" \"胡说什么。\"皇帝将暖玉枕塞进她怀中,\"朕知道你畏寒,往后延禧宫的炭例按双倍供给。\" \"谢谢皇上\"安陵容赶紧谢恩,这下她的心总算放松了些。 腊月廿三的北风卷着雪粒子,将延禧宫檐下的冰棱刮得簌簌作响。 安陵容裹着灰鼠皮大氅立在廊下,看宝鹃指挥小太监们扫雪。冰碴子扑在脸上刺得生疼,她却想起现代实验室里液氮罐腾起的白雾——这深宫里的人心,比零下196度更冷。 \"小主,内务府新拨的宫人到了。\"宝鹃捧着名册过来,袖口金线绣的忍冬纹沾了雪水,\"按您的吩咐,专挑无亲无故的。\" 安陵容指尖划过名册上的墨字,终于她可以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了。 按照常规配置(按《钦定大清会典》记载) 1. 宫女:3人 贴身大宫女(1人):负责梳妆、更衣、饮食等贴身事务(如宝鹃) -粗使宫女(2人):洒扫、浆洗、守夜等杂役 2. 太监:2人 首领太监(1人):对外通传、接赏赐、盯门户 杂役太监(1人):搬运、跑腿、粗活。 目前她只差一名粗使宫女,一名首领太监。安陵容视线淡淡扫过一旁的宝娟。以及一直存在感非常低的菊青。 说实在,安陵容私下分析过菊青这个人,在《甄嬛传》中,菊青是一个虽戏份不多却极具象征意义的角色。她是甄嬛与安陵容关系变化的见证者,也是后宫权力博弈中的牺牲品。 菊青原是甄嬛入宫时分配到碎玉轩的宫女,性格本分低调,初期负责一些日常杂务。 而原主安陵容初入宫时位份低微(答应),身边仅有宝鹃一名贴身宫女。甄嬛为表“姐妹情深”,主动将菊青派到安陵容身边伺候,名义上是“帮助陵容打理起居”,实则是建立两人之间的信任纽带。 但是甄嬛派菊青的初衷安陵容分析可能包含两层:一是向原主示好,二是通过菊青了解延禧宫的动态(类似眼线)。 其实菊青这个人是很悲剧的,她从未真正拥有自主权。她被甄嬛当作“人情”赠予安陵容,又被安陵容视为“威胁”清除,始终是主子们权力游戏的棋子 ,毕竟底层宫女的命运完全依附于主子的喜怒。 安陵容思绪不过分散一秒就收回,与其操心菊青这个人,还不如先关注一下,现在自己要收入魔下的太监和宫女。 杂役太监自己有小凳子,不过在剧里他没什么戏份,估计也不是重要角色。 重点是首领太监,看着眼前的册子,安陵容让宝娟把人叫进来。 安陵容略微打量了下几人,让几人分别说出自己擅长什么。最后留下了小良子一个擅长打听消息的太监,又留了一个擅长厨艺的宫女云彩。 云彩是个机灵的,立刻谢恩又求安陵容给自己改名。 安陵容想了想\"就叫素荷。” 素荷当即行礼:“谢小主赐名。” 安陵容唇角轻扬,“你们几个,包括原来的小凳子,菊青,以后都留在我身边做事了。我这人对身边人向来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忠心。你们可以不聪明,但决不能自作主张。我这里容不下二姓奴,一旦发现端倪,直接退回内务府。” 说着她看了眼菊青和小凳子。菊青和小凳子立马反应过来,这是点他们两个,连连表态不敢。 敲打一番,安陵容才微微轻笑:“我想宫里没有蠢人,既然跟了我,你们尽心我自是不会亏待你们,宝鹃。\" 感谢皇帝,知道自己囊中羞涩,后来几次赏赐多给了银子。 宝娟忙拿出四个荷包赏赐众人。 众人又是一阵表忠心,才在安陵容的示意下退出去。 第4章 寒夜灯暖 此刻,窗外的雪粒子簌簌砸在琉璃瓦上,安陵容就着烛火数着黄历上的红圈。 为了不招华妃等人的嫉恨,她利用喝冰水导致生理期提前,总算是与沈眉庄的侍寝天数一样,虽还是遭受了挤兑,但是也算不出挑,自此退出侍寝,保养自己的身体。 只是…… \"小主,内务府新送来的黑炭。\"宝鹃捧着竹筐进来,呵出的白雾里裹着硫磺味。 安陵容用银簪拨了拨面前的火炉,火星子溅在簪头的珍珠上,燎出几点焦黄:\"掺了多少碎石?\" \"三成...\"宝鹃声如蚊呐,\"奴婢再去换...\" \"不必。\"她将簪子插回发髻,珍珠的瑕疵恰好对着铜镜,\"把炭分给守夜的宫女,让她们把地龙烧热些。\" 宝鹃愕然抬头,烛火在她眼底跳动:\"可小主畏寒...\" \"本小主冷惯了。\"安陵容推开雕花窗,寒风卷着碎雪扑在面颊上,\"倒是素荷手上的冻疮,该用獾油膏抹一抹。\" 她瞥见墙角扫雪的小太监跺了跺脚,鹿皮靴底裂了口,\"明日让针线房送十双棉靴来,要絮新棉花。\" “可是……”宝鹃再次出口。 安陵容有些厌烦宝鹃老是反驳他,直接把素荷还有菊青叫进来吩咐她们。 “小主不用叫他们,奴婢……”安陵容挥手打断宝鹃未出口的话语。 素荷和菊青很快进来,安陵容故意忽略默默盯着的宝鹃,又吩咐了二人其他事情,二人才离开。 宝鹃盯着离开的二人,低垂着头抿住下唇,心里暗恨,果然这些家伙都是不安分的,时刻想要取代自己的位置,自己必须保持在安陵容心中的首要地位以及贴身大宫女的位置,不然皇后娘娘那边就没有办法交代! 这样想着,宝鹃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努力排挤菊青和素荷。 更漏指向亥时三刻,安陵容望着廊下瑟缩的宫人,忽然想起初入宫时那个雪夜。夏冬春被杖毙的血融化了积雪,太监们用草木灰盖住猩红时,她也是这样缩在窗后数更声。 \"今夜不用守夜。\"她将鎏金手炉塞给宝鹃,\"带她们去耳房烤火,把本宫抄的经书烧了取暖。\" 宝鹃捧着经书的手直抖——那是皇后赏的《金刚经》,洒金笺上墨迹未干。安陵容轻笑:\"佛经渡人,纸灰暖人,都是功德。\" 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安陵容立在窗前,看一灯笼出现。 那是…… 甄嬛的月白斗篷在梅枝间忽隐忽现,像只扑火的蝶。 \"小主可要出去...\"宝鹃试探着捧来红狐裘。 \"本宫的梅花开在内院,可以直接在院内观赏。\"安陵容剪断烛芯,将窗棂关严。她早命人将延禧宫的野梅移栽到廊下,此刻虬枝上缠着素绸——原是为祭奠夏冬春备的,此刻倒成了幌子。 炭盆里的黑炭噼啪炸响,她听着耳房隐约传来的笑闹声。小良子正给宫女们讲乡野志怪,说到\"黄大仙讨封\"时,素荷吓得打翻了姜茶。这些声响比皇帝的赏赐更让她安心。 安陵容忽然听见墙根传来压抑的咳嗽,抬头望去见是刚调来的粗使宫女秋棠,单衣外只裹着破棉絮。 \"怎么不去领冬衣?\" \"内务府说...说延禧宫的份例用完了...\"小宫女跪在雪地里,冻紫的指尖攥着扫帚。 安陵容解下灰鼠皮斗篷扔过去:\"明早去库房取几匹靛青布,给每人裁件夹袄。\" 宝鹃急得扯她袖角:\"小主,那是您自己...\" “好了,宝鹃,不用再说了”安陵容打断宝娟说的话,每次开始她想要施恩的时候,宝娟总会出来阻止她,她真的厌烦了。 再看看周围菊青和素荷,还在耳房,安陵容有些想叹气,这两个不争气的,还是要调教调教,她打发二人离开。 我也该让皇上想起我了,安陵容不由想到,才一段时间没见皇上,待遇又开始下降。 安陵容听着耳房渐歇的笑语,将皇后赏的鎏金护甲浸入酒杯,护甲缝隙里的浮起来一层黑色。 这后宫真的是世态炎凉,尤其是对她这样身份低微的嫔妃,还没有后台可以依靠的人来说,她没有宠,就是人人可欺的对象!皇后 华妃……安陵容再次见识到后宫的残酷。 她望着甄嬛寝宫方向忽明忽暗的灯火,想起那夜皇帝抚过自己喉间时的叹息:\"你这嗓子...倒让朕想起故人。\" 雪越下越急,延禧宫的灯笼在风里晃成暖黄的茧。 安陵容就着烛台的火苗,将墨研得浓稠,素白绢帕铺在案上,她执笔的手腕悬停半空,墨汁在笔尖凝成欲坠的珠。 \"小主,该用安神汤了。\"宝鹃捧着药碗进来,蒸腾的热气里浮着当归的苦香。 安陵容笔锋微颤,一滴墨落在帕角,晕开暗色的痕。她望着那点污渍忽然轻笑,笔走龙蛇间,墨痕化作嶙峋梅枝。指腹蘸了朱砂点染花瓣,又在花心描粉,霎时寒梅映雪跃然帕上。 \"把这方绣帕送去养心殿。\"她将帕子叠成方状,\"就说...说妾身见红梅傲雪,想起皇上那日说的''草木有本心''。\" 宝鹃退下后,安陵容从妆奁底层取出个锦囊,素荷新采的辛夷花碾成细粉,混着龙脑香细细填进香囊夹层。 她对着铜镜将香囊系在腰间,镜中人眼波流转——今夜皇帝必会来。 三更梆子响过,龙涎香混着雪气涌入寝殿。皇帝指尖摩挲着那方绣帕,目光在题诗处流连:\"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安常在这诗...\" \"是妾身幼时听游方道人吟过。\"安陵容奉茶的手恰到好处地颤抖,盏中碧螺春泛起涟漪,\"当时不懂,如今见着红梅映雪,倒品出几分傲骨。\" 皇帝揽过她单薄的肩,忽觉怀中人比初见时更清减,指尖划过诗句,他嗅到一缕若有若无的辛夷香,这味道让他想起纯元病中常焚的药香。 \"这香...\" \"是妾身用晨露调的辛夷香。\"安陵容仰起脸,烛光在她眸中碎成星子,\"太医说能安神养心,临近年关,事情繁多,想必皇上近日批折子辛苦了,妾身想...\" 话未说完已被封住双唇,皇帝尝到她唇上蜂蜜的甜。 案头烛火摇曳,绣帕上的金粉梅瓣映在锦帐,恍若漫天星子坠落。 次日清晨,苏培盛送来支羊脂玉梅花簪。 安陵容对镜簪发时,发现簪头暗刻着\"琬\"字,那是纯元皇后的小字。她抚过冰凉的玉瓣轻笑,昨夜刻意模仿的吴语小调,果然奏效,哪怕皇上心中所念的人不是她! 腊月廿八的宫宴,安陵容裹着银狐裘立在廊下看小太监们挂灯笼。素荷捧着手炉过来,低声禀报:\"华妃娘娘的步辇往御花园去了,说是要折绿梅装点翊坤宫。\" \"那我们就待在延禧宫不出去\"安陵容呵出团白雾,这天气真的很冷了,她很佩服还出门的华妃。 宴席上,安陵容特意选了末座。皇后赏的宫装流光溢彩,她却在外罩了件月白素缎比甲,让自己显得低调。 当华妃的九尾凤钗晃过眼前时,她不小心打翻酒盏,葡萄酿泼湿了衣袖。 \"安妹妹这是吓着了?\"华妃护甲敲在红木案上,\"本宫又不是那吃人的夜叉。\" 安陵容伏地请罪,发间玉簪滑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里,皇帝瞥见她腕间未愈的冻疮:\"起来吧,换件衣裳。\" 更衣途中,安陵容路过梅园,素荷提着灯在前引路,忽然压低声音:\"小主,西南角有人影。\" 梅枝轻颤,几点积雪簌簌落下,安陵容望见甄嬛身边的流朱抱着红梅匆匆而过,花枝上系着的五色丝绦在雪地里格外醒目。 这是……安陵容想起原剧情里甄嬛和皇上梅园偶遇,她垂眸想起自己偷偷避着宝鹃,让菊青送去给甄嬛的西番莲花汁浸泡过的的绢花,希望今晚能派上用场。 这样她在这场后宫的争斗里就多了几分把握! 之后便继续去更衣。 宴席重开时,安陵容换了件藕荷色夹袄。皇后赏的翡翠镯子不小心磕在案几上,她惶恐地褪下:\"妾身笨手笨脚,还是不戴了,怕糟蹋了娘娘心意。\" \"没事,估计是冻着了才这么不小心\"皇后拨着佛珠微笑,\"剪秋,把本宫的缠枝莲纹手炉拿来。\" 安陵容接过手炉时指尖微颤,黄铜炉身烫得惊人。她瞥见炉底暗刻的\"景仁\"二字,想起那日浸在药汤里的翡翠镯子浮出的一层油膜 ,真的有些厌烦了。 华妃突然娇笑:\"皇后娘娘的赏赐可要捧稳了,别再摔出个好歹。\" 戌时三刻,皇帝离席更衣。沈眉庄拉住安陵容衣袖:\"安妹妹,我有些不胜酒力,妹妹可要同去醒酒?\" 安陵容想了想点头同意。 梅园深处,甄嬛踏雪的剪影映入眼帘,素银簪子松松绾着青丝,月白斗篷下露出半截茜红裙裾。 “那是莞妹妹?”沈眉庄在安陵容的刻意引导下也去了梅园,此时看到甄嬛的身影,不由小小的惊呼出声,她没有想到,病中的甄嬛会出现在这。 “是莞姐姐”安陵容赶紧拉住要出去的沈眉庄,两人隐在假山后,这会可不能出去,没看到皇帝的身影也出现了吗? 她们可不能打扰了皇帝的雅兴,不然可就有麻烦了! 二人看着皇帝疾步上前。 \"莞莞...\"帝王的呢喃散在风雪里。 甄嬛回眸的刹那,安陵容精准捕捉到她鬓间绢花。 那朵玉兰是用西番莲花汁染就,遇热会散出催情香气,真好,甄嬛今夜戴上了。 眼见皇帝拥住甄嬛,安陵容赶紧拉着看得目瞪口呆脸红红的沈眉庄悄然退去。 次日清晨,六宫皆知莞常在得宠,安陵容对着铜镜梳妆,将昨夜拾得的五色丝绦系在妆匣暗格。 第5章 暗香 暮冬的日头裹在铅云里,延禧宫檐下的冰棱泛着青灰。安陵容倚在暖阁的凭几上,指尖摩挲着妆奁中新添的步摇。 \"小主今儿戴这支吧。\"宝鹃捧来金丝九鸾钗,红宝石在烛台映照下晃人眼。 安陵容却拣了支素银簪,今日可是甄嬛请安的大日子,她怎么敢抢风头呢,要知道,她可是好不容易才让甄嬛和皇帝见面,让她避免了之后的杏花微雨,与皇帝相识相知,增加感情。 毕竟一个人的感情精力有限,尤其是皇帝,还有一堆的朝政需要处理,后宫中又这么多人,哪怕他要做戏,分出去的心神也会有区别,这个人多分了些心神感情倾注,那对其他人自然就会少了。 这时素荷捧着手炉进来,安陵容瞥见小宫女冻红的指尖,忽然想起三日前皇帝握着她手说\"这般凉,该用暹罗暖玉温着\"时的神情——那目光分明是透过她,在看某个旧年光影里的影子。 果然白月光的存在时时刻刻都在呀。 所以安陵容希望甄嬛能出来,分担她在后宫的火力,但同时又不能让甄嬛深深在皇帝心中扎根,毕竟甄嬛已经有了纯元皇后长相相似的绝对优势,绝不能再让她拿到跟皇帝心意相通的优势。 \"去取那对琉璃耳珰,上月皇后赏的。\"冷玉贴着脸颊,寒气直沁进肌理,安陵容看着镜中人人眼角微垂,倒像朵经了霜的瘦梅,不出挑不显眼。 景仁宫的蟠螭灯次第亮起,将青砖地映作琥珀色。 安陵容依旧跪坐在末席,看华妃的胭脂红蹙金翟衣拂过门槛,凤钗的流苏随着莲步轻摇,在齐妃新制的绛紫宫装上投下细碎金斑。 \"安妹妹这银簪倒是新鲜。\"齐妃护甲敲在案上,震得盏里的茶汤微微晃动,\"听说前几日内务府往延禧宫送了十二篓炭?本宫宫里倒是连红萝炭都短了。\" 满座目光如针尖刺来,安陵容慌忙起身跪下,发间琉璃耳珰撞出细碎清响:\"妾身惶恐,许是黄公公记错了份例...\" 安陵容没想到,众人先针对的还是她,果然她在后宫的地位还是太低微了。 \"莞常在到——\"这时太监的一声通传打破了满屋的寂静。 甄嬛裹着胭脂红妆缎斗篷跨进来,鬓边那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在晨光中晃得人眼疼,齐妃捏着帕子的手猛地收紧,上好的杭绸顿时皱成团腌菜。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甄嬛盈盈下拜,脖颈间若隐若现的红痕刺得满屋嫔妃眼角发红。 皇后拨弄翡翠佛珠的手顿了顿,檀木珠子撞出清脆声响:\"起来吧。剪秋,给莞常在搬个锦凳来,她昨夜侍奉皇上辛苦。\" \"臣妾惶恐。\"甄嬛刚要推辞,华妃护甲已重重磕在红木案上。 \"皇后娘娘当真心善,只是这锦凳该换个方位摆。\"华妃凤目微挑,丹蔻指向东南角的穿堂风处,\"新人嘛,总要吹吹冷风才清醒,省得恃宠而骄。\" 殿内霎时死寂,唯有佛珠相撞声愈发急促,安陵容数到第七下时,皇后温声开口:\"华妃说笑了,皇上昨夜与本宫商议年节事宜,倒是莞常在...\" \"臣妾昨夜突发雅兴,想着去梅园赏花,不巧在梅园遇见圣驾。\"甄嬛突然跪地,眼角泛着恰到好处的红,\"惊扰圣驾实属无心,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无心?\"曹贵人突然轻笑,\"臣妾听说莞常在的绢花用西番莲花汁浸过,这寒冬腊月的...\" \"西番莲性温驱寒,倒是适合雪天佩戴。\"敬嫔突然插话,顺手将暖手炉递给甄嬛,\"臣妾娘家在岭南,冬日最爱用此物熏衣。\" 皇后佛珠声渐缓:\"都起来吧。皇上子嗣单薄,莞常在若能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便是大功一件。\"说着褪下腕间翡翠镯,\"这镯子跟了本宫十年,今日赐予你。\" 安陵容看着那汪碧色套上甄嬛皓腕,想起前日浸在药汤里的同款镯子浮起的油膜。 \"谢娘娘恩典。\"甄嬛正要叩首,华妃突然起身,鎏金护甲勾起她下巴:\"这镯子颜色倒是衬你,只是...\"指尖猛然发力,\"别学那起子贱婢,戴不住就碎了。\" \"华妃娘娘教训的是。\"甄嬛疼得睫毛乱颤,腕间翡翠映着颈间红痕,竟显出几分妖异的美。 华妃则看向安陵容,“哎呀,安常在怎的还跪着?”华妃也不理甄嬛的回话。 安陵容连忙低下头避开,她哪里不知道华妃这是故意的,刚才她跪着回话,也没有人让她起来呀,她怎么敢擅自起身? 这时,皇后好似也是才恍然大悟,似乎才看到安陵容跪着,开口道“安常在快起身吧,地上凉” 请安结束时日头已高,安陵容因为刚才跪久了有些落后几步,结果在游廊转角被甄嬛拦住:\"安妹妹昨夜可曾受凉?我瞧你脸色不大好。\" \"劳姐姐挂心,陵容……\"安陵容将冻红的手缩进袖笼。 话未说完,宝鹃捧着食盒过来:\"小主,皇后娘娘赏的梅花糕,让您...\" 她突然踉跄了一下,食盒翻倒。 \"奴婢该死!\"宝鹃立马跪地。 甄嬛的侍女流朱正要发作,却被主子按住:\"安妹妹,你好久没来姐姐的碎玉轩了,午后可愿来品茶?\" \"姐姐刚承雨露,合该静养。\"安陵容退后半步,\"妹妹宫里的素荷最擅制梅花香饼,稍后便送来给姐姐佐茶。\" 回宫路上,安陵容望着四执库太监们往碎玉轩抬赏赐。宝鹃试探着开口:\"小主何不应了莞常在?如今她正得盛宠...\" “不了,本小主有些乏了,先回宫吧” 安陵容一点都不想去碎玉轩,因为碎玉轩离她所住的宫殿很远,原主每次去岁碎玉轩都要绕道好久,安陵容表示,自己没有那么大的体力以及毅力,毕竟现在天寒地冻的。 而且她一点也不想掺和进甄嬛的事情里,要知道现在各宫的焦点都在甄嬛身上,虽然可能她的身上早已被贴上了与甄嬛交好的标签,但是她并不想要让人以为她真是甄嬛一派的。 毕竟和主角一派的不是死就是残,或者就是被人焦点关注针对!比如和甄嬛交好的沈眉庄沈贵人,她之后就一直被华妃针对。 安陵容自认自己,没有什么后台,不像沈眉庄,背后有着沈家那样的好家室支持,她虽然被华妃针对,但是皇帝顾及她的家室,也不会让她太过受磋磨。 而自己……真是每一天都觉得自己在后宫处于食物链底层 ,随时会被陷害抛弃。 安陵容默默叹了口气,也给自己鼓励,加油,要好好在后宫里存活下去。 当夜养心殿传来消息,皇帝依旧翻了甄嬛的牌子。 第6章 碎玉寒香 第六章 碎玉寒香 水雾漫过九曲回廊,将琉璃瓦洇成朦胧的青色,安陵容立在汉白玉栏前,看远处宫人捧着浴具鱼贯而入。 羊乳混着西域香料的甜腻气息随风飘来,惹得她喉头泛起酸涩。 \"小主仔细迷了眼。\"素荷轻声提醒,手中的竹骨伞往她肩头偏了偏。 回廊那头忽起骚动,十二名太监抬着沉香木浴桶经过,桶沿嵌的夜明珠晃得人眼疼。甄嬛裹着银狐裘斜倚辇轿,发间垂下的流苏,正扫过皇帝亲手系在她颈间的茜色丝绦。 \"到底是莞常在福泽深厚。\"齐妃的护甲掐断廊外梅枝,\"只是沐浴就这么大的阵仗!” 华妃的冷笑混着金甲叩击玉栏的脆响:\"本宫倒听说这是温泉水,特意从昌平的汤泉宫那边运送过来的,这温泉水能祛疤养颜,安常在选秀的时候,据说宛贵人还帮了你,这会说不定还能再帮帮你,让你也去泡泡。\"眼神扫过安陵容腕间被炭火烫伤的旧痕,鎏金护甲在朱漆栏上刮出刺耳声响。 安陵容福身行礼:\"娘娘说笑了,妾身这等蒲柳之姿,怎敢亵渎圣泉。\"余光瞥见颂芝袖口沾着的一点点青苔碎屑,这难道就是剧情里推沈眉庄落水蹭上的? 安陵容明明记得不应该发生在这个时候,或许剧情早已在她进入这副身体的时候,悄然改变了,很多东西都不是那样轻易能够对得上的。 安陵容后背浸出一层冷汗,看来也不能完全依靠剧情。 暮色将倾时,沈眉庄落水的消息传遍六宫,安陵容赶到荷花池畔,恰见皇帝抱着浑身湿透的沈贵人疾步而过, \"小主,要跟去瞧瞧么?\"宝鹃捧着手炉凑近。 \"去。\"安陵容弯腰拾起池畔遗落的翡翠耳坠,借着暮色细看镶口处的金丝——正是华妃生辰时内务府特制的款式。 果然…… 过了几日,安陵容受邀到碎玉轩,本来想要推迟,后来想想还是去了。 碎玉轩的茜纱窗滤进暮春的残光,将沈眉庄倚着的青缎引枕照成浑浊的琥珀色。 安陵容甫一踏入内室,便嗅到熟悉的沉水香里混着新添的艾草苦味——这是太医院新制的祛寒方子,混着炉里袅袅腾起的苏合香,竟让满室药气显出几分颓靡的绮丽。 \"安妹妹快坐。\"甄嬛自屏风后转出,\"眉姐姐刚服了药,正念叨着你。\" 安陵容屈膝行礼时,余光瞥见罗汉床边的小几上,药碗旁,搁着半块咬过的枣泥山药糕,齿痕边缘沾着星点胭脂——正是华妃宫里特供的醉仙颜口脂。她没想到的沈眉庄居然敢用华妃赔罪送的口脂,她的心也未免太大了吧! 安陵容感到很奇怪,一个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子怎么如此不懂得内宅争斗呢?别人送来的东西,居然还敢用! 而且她们三人会面,为什么是在碎玉轩,要知道,沈眉庄的级别比甄嬛还高,正常来讲应该是甄嬛和她去拜访修养中的沈眉庄,而不是沈眉庄拖着未恢复的身体来甄嬛这里。 还有之前明明在梅园的时候碰见到了皇帝和甄嬛在一起相拥的画面,沈眉庄难道不会嫉妒吗?怎么能做到和甄嬛关系还是如此亲密呢? 安陵容看着坐在床边的甄嬛和沈眉庄,很快收敛起发散的思维,她将怀中锦盒轻轻搁在案上:\"这是家父以前让我从松阳带来的野山参,虽比不得御贡的品相,胜在是十年生的老根,也是妹妹如今拿的出手的东西,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沈眉庄挣扎着要起身,她今日着了件月白绫缎中衣,领口处隐隐透出肩颈的淤痕,倒像是刻意要让人瞧见似的:\"哪里会嫌弃,倒是劳妹妹记挂\" \"哪里,姐姐吉人天相,这参须需得用晨露煎服,才能最大发挥补气养元的作用。\"安陵容回道。 “好的”沈眉庄让侍女收下山参。 甄嬛亲手斟了盏雨前龙井,适时推给安陵容\"安妹妹尝尝这茶,是福建新贡的雪芽。\" 安陵容捧起茶盏,盏内茶汤却泛起异样的金纹,她借着吹茶的动作细嗅,果然在茶香中辨出极淡的霉味,这是未保存好的陈年旧茶? 安陵容心理有些不适,她不知道甄嬛这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难道是自己之前推拒了甄嬛的邀请?她现在特意来个下马威吗?可是又感觉不对呀!甄嬛做人温和体贴,不会弄出这么明显的…… 这时浣碧端着食盒进来,刻意将安陵容面前的茶盏碰出脆响,她拿出一碟水晶虾饺,\"安小主请用,这是御膳房特制的。\" 安陵容想起来原剧情中浣碧就特别不喜欢安陵容。 因为安陵容身份低微,浣碧作为甄嬛的庶妹,自认身份比安陵容高,可是她只能作为丫鬟陪伴在甄嬛身边,因此嫉妒看不顺眼身份低微,还当上常在的安陵容,背地里暗戳戳针对她。 按照这样的思路,那现在估计也是故意针对自己,安陵容不禁有些无语,她看着眼前的虾饺,小心咬了一口。 呃…… \"这虾饺该用河虾剁茸,怎的尝出海腥味?\"她用筷子点了点汤汁里未剔净的虾线轻笑,\"而且还留有虾线……\" 甄嬛执帕为沈眉庄拭汗的动作微滞:\"前日内务府说渤海贡了批鲜货,许是底下人弄混了,而且厨房烦杂,估计也是忙中出乱,才忘记这是剔干净虾线,妹妹不要气恼,我立刻命人重新上一叠新的虾饺。\" 说着吩咐浣碧去御膳房,重新上一碟新的虾饺。 接下来沈眉庄和甄嬛二人提起前几日她落水的情景,那日我在华妃宫里的荷花池赏花,突然感觉背后一阵推力袭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被人推下荷花池……\" \"姐姐,这是我在荷花池畔捡到的\"安陵容取出之前捡到冬的翡翠耳坠放在她的手心。 “这是……安妹妹当时为什么不当场拿出来?”沈眉庄看到翡翠耳坠,立即认出这是华妃的,她不由质问安陵容。 安陵容抬眸看向沈眉庄,她可不敢当面得罪华妃,让华妃记仇,要知道有四季妹血淋淋的案例摆在前头,谁敢明晃晃的出头得罪华妃。 “妹妹位卑言轻,不敢说出口,毕竟夏冬春……”安陵容小声道。 听到夏冬春的名字,沈眉庄也收回自己有些愤怒的视线,她也姐姐沉默了,毕竟华妃的狠辣,她也是见识过了。 可是难道她就要这样忍气吞声吗? 室内一时沉寂下来。 暮色渐浓时,碎玉轩掌起了羊角宫灯,安陵容望着灯罩上绘的折枝海棠发呆,忽听甄嬛幽幽道:\"妹妹可还记得选秀那日?夏冬春的茶泼在你裙裾上,是本宫替你解围,而且当时还赠你海棠,让你得以被皇上看上?\" 安陵容抚过袖口缠枝莲纹,\"我知道,谢姐姐当时的解围,妹妹,铭记在心。” 沈眉庄忽然掀被坐起\"安妹妹,嬛儿,你我三人同日入宫,本该同心同德!今日华妃敢推我入水,明日就敢要你们的命!我们三人应该联合起来,互相扶持,对抗华妃\"她胸口剧烈起伏,肩颈淤痕在烛光下泛着诡谲的紫。 安陵容退至窗边,指尖拂过博古架上的珐琅彩瓶。 \"安妹妹……\"甄嬛伸手就要抓住安陵容的手,安陵容错手侧开,望着窗纸上摇曳的树影:\"姐姐们,妹妹位卑言微,不敢招惹是非,请宽恕妹妹,妹妹这就先告退了。\" \"且慢。\"甄嬛明白过来,安陵容估计是想明哲保身,她自枕下抽出赤金凤尾簪,\"这是眉姐姐的心意。\"簪身暗纹在烛光下现出\"同心\"二字。 安陵容却退至门边,月白裙裾扫过门槛积灰:\"嫔妾胆小,见不得这般贵重的物件。\"她忽地抬手指向多宝格,\"就像那尊羊脂玉送子观音,供得再高,也沾着景仁宫的檀香味。\" 甄嬛和沈眉庄有些不解,但是安陵容没有做过多的解释。 这时浣碧猛地掀帘而入,手中药碗溅出褐汁:\"安小主好利的眼!这般天色,仔细别踩了碎玉轩新铺的地。\" 安陵容轻笑出声\"浣碧姑娘提醒的是”她也不等甄嬛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也不用浣碧含沙射的提醒,这地方她还不想待了呢! 行至院中时,夜风卷起满地海棠,安陵容驻足回望,碎玉轩窗纸上映出甄嬛与沈眉庄的剪影,像极了皮影戏里连筋带骨的傀儡。 安陵容揉揉自己有些发疼的脑袋,以前剧里曾说甄嬛和沈眉庄感情深厚 ,今日看了,确实对比安陵容好多了,单是简单的称呼 ,一个安妹妹 ,一个嬛儿就能看出,毕竟半路加进来的总比不上她们自小的情谊,自己言微人轻,加入他们除了当炮灰吸引华妃皇后的注意力,也没别的了。 自己要做的就是要有宠但不能盛宠和独宠 ,最好是避孕领养一个孩子,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 \"小主...\"素荷看着揉着脑袋的安陵容,欲言又止。 \"明日让内务府送经书来\"安陵容抚过腕间暖玉镯,\"就说本宫要为皇后抄经祈福。\" 接下来时间,趁着甄嬛盛宠这一时间段,安陵容老老实实窝在自己的宫殿里,哪怕后来发生甄嬛联合沈眉庄吓疯丽嫔,她都不冒头。 很快便到了圆明园避暑。 第7章 荷风惊蝉 第七章 荷风惊蝉 圆明园的蝉鸣裹着荷香,在万方安和的柳荫下飘荡,安陵容斜倚青石,望着素荷手中荷叶盏内浮沉的青李,心中一片宁静祥和。 终于从沉闷死寂的皇宫里出来,感受这圆明园不同于皇宫的风景,安陵容心中非常的舒服愉悦,她恨不得时光在此刻停留,让大脑放松,处于一片空白,轻松惬意。 \"小主,四阿哥在那边放风筝。\"素荷压低的声音里裹着蝉鸣,眼神瞟向曲径深处。安陵容顺着望去,见石青袍角在罗汉松后一闪。 奇怪,弘历怎么会在这里?要知道阿哥居住的地方离这边有一定的距离,哪怕平时活动也不会到这边来。 安陵容忽然想起宝鹃曾说四阿哥连今年过冬的棉衣都未得开始缝制,现在虽是夏季,但是宫里的每个妃嫔皇子的衣物都是提前开始缝制准备的。 四阿哥生母去世也没有其他的娘娘收养,他又一直在圆明园中生活,不受重视,估计生活确实窘迫,所以此时是刻意来这里放风筝,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这时环佩叮当自月洞门传来,甄嬛打着茜色罗伞转过垂花门出现在不远处。伞面金线绣的合欢花在日头下流光溢彩,看得安陵容都有些眼热了,真是一把做工精致的罗伞。 \"给莞贵人请安。\"安陵容扶着柳树起身,甄嬛在侍寝后不久就独得皇帝恩宠升了位份,成了贵人,级别都比沈眉庄高了,更不用说她了,安陵容还是个小小的常在。 \"安妹妹快快请起。\"甄嬛等安陵容行完礼后,连忙扶住她的手,把安陵容拉起来。 “安妹妹,这是好雅兴啊”甄嬛话音未落,假山后忽传来重物坠地之声。 两人俱是一怔,只见弘历抱着残破的风筝跌出树影,石青袍摆沾满草屑。 \"儿臣惊扰两位娘娘,罪该万死。\"弘历跪伏在地,额角汗珠混着尘灰滚落,断线的风筝横在青石板上,竹骨裂口处露出半截《论语》残页——\"君子坦荡荡\"的\"荡\"字正被泥污浸透。 甄嬛把放开安陵容的手扶起四阿哥弘历,她拿出手帕,帕子轻拭过少年掌心擦伤:\"四阿哥,你怎么会在这边放风筝呢?这大暑天的...\" 弘历抬眸,眼中水光潋滟:\"儿臣愚钝,昨日听三哥讲《孟子》''天将降大任''章,想着做个风筝或许能悟天道...\"他指尖抚过断裂的竹骨,\"谁知连这死物都嫌儿臣愚笨。\" 安陵容瞥见甄嬛帕角微颤,心知这话里藏针,果然听得甄嬛柔声劝慰:\"皇上常说读书百变其义自见,四阿哥这般勤勉,相信不久之后定能明白...\" 柳荫都暗了三分,蝉鸣声里,弘历攥着残页的指节泛白:\"莞娘娘说的是。只是...\"他忽然重重叩首,\"儿臣听闻三哥前日抄写的《悯农诗》得皇阿玛亲赐端砚,不知能否...能否帮儿臣也将儿臣新作的...\" 甄嬛腕间金镯碰出清响,截住未尽之言:\"本宫前日倒见皇上案头摆着阿哥临的《九成宫》,说是笔力劲健。\"她扶起弘历时,指尖在少年肘间轻按,\"听说太后近来礼佛,最喜抄经时用松烟墨。\" 安陵容倚着柳树暗笑,这太极打得精妙。既点出皇上关注,又暗示太后门路,偏不接引荐的话头。 素荷递来的青李忽地呛喉,她掩唇轻咳,惊得树梢知了振翅乱飞。 弘历转向安陵容,眼中碎光流转:\"安娘娘觉得,是欧阳询的楷书宜抄佛经,还是赵孟頫的行书更显诚心?\" 安陵容望着少年眼底的碎光“本小主倒觉得,无论楷书还是行书,抄经都是贵在心意,只要心诚,收到的人都会感受到...\" 这时浣碧递上食盒:\"四阿哥,天气炎热 尝尝这梅子水,我们小主特意用晨露调的。\" 安陵容望着弘历饮下酸浆时滚动的喉结,袖中银签尖刺破掌心。这棋局比她想的更凶险——四阿哥分明在借力打力,甄嬛却要祸水东引。 若此刻插手... \"安娘娘!\"弘历突然捧来残破风筝,\"这《论语》残页还请您指正。\"断裂的竹骨间,赫然露出半幅水患图,朱砂标着\"贾让三策\"。 荷风忽然裹着水汽扑来,安陵容望着图上有些熟悉的笔迹——她垂眸回想 不是,这不是安比槐那个老登的字迹吗?她的指尖不由轻颤,这怎么会在这里? \"本宫想起皇上嘱托的《心经》还未抄完,安妹妹,四阿哥,本宫先行告退 你们继续聊...\"这时甄嬛开口打断安陵容的沉思。 “好的,恭送莞姐姐” “恭送宛娘娘”安陵容和弘历同时行礼。 待罗伞转过月洞门,弘历忽然压低声音:\"安娘娘可知,三哥的《悯农诗》是找人代笔?\"他指尖划过水患图某处,\"就像这改道的支流,看着顺畅,实则...\" 惊安陵容望着少年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四阿哥会特意拿出水患图,还有特意和她说这些话,难道是想拉拢她?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呀? 安陵容最终也没有回答弘历说的话,只是默默看着弘历离开,她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年龄尚小的弘历,都有着极深的心计。 夏日时常多暴雨,暴雨砸在琉璃瓦上的那刻,安陵容看着盒子里的翡翠莲蓬串——那是下午的时候皇后赏的,说是四阿哥见着喜欢。 安陵容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她只是和四阿哥说过几句话,就被传到皇后那里,还赏赐了这个翡翠莲蓬串,是警告吗?还是什么? 安陵容看向一旁低眉垂首的宝鹃,越发觉得浑身不舒坦。 安陵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清凉殿后廊听见华妃的冷笑:\"沈贵人既爱喝酸梅汤,本宫就让她喝个够。\" 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提醒沈贵人沈眉庄,按照原剧情里的发展,沈眉庄最后也没有什么发生危及生命的事情,不如还是算了。 毕竟之前自己已经在沈眉庄落水的时候,拿出了一次证据,也算偿还了她们的人情,假孕事件,如果沈眉庄够警惕的话,说不定还能避过。 然而几日后请安,虽然与原电视剧场景不同,但是“沈贵人遇喜”的场面发生了,看着周围众人或不屑或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以及甄嬛欣喜的恭贺自己的眉姐姐的开心模样,安陵容也只能默默缩了缩说自己的身体,减小自己的存在感。 第8章 莲心苦 第八章莲心苦 晨雾未散时,素荷捧着金丝檀木匣穿过九曲回廊。 素荷顿住脚步,余光瞥见一个太医匆匆走过假山,他的腰间挂着绘有华妃翊坤宫纹样的香囊。 她将木匣往怀中紧了紧,赶紧低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妹妹留步。\"宝娟的声音自竹丛后传来,鎏金镯碰着食盒叮当作响,\"皇后娘娘赏的冰镇葡萄,可要尝尝?\"她掀开盒盖,琉璃碗中葡萄裹着霜气,底下却压着张洒金笺——笺上朱砂写着\"戌时三刻,长春仙馆\"。 素荷后退半步,鞋跟碾碎满地竹影:\"宝娟姐姐说笑,这冰盏子岂是奴婢能享用的。\"昨夜安陵容在妆镜前说的话果然应验:皇后终究按捺不住了。 只是,看着金笺,她脸色有些发白,想要立刻回到清凉殿去找一下安陵容,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蝉声忽地炸响,惊飞檐角铜铃。 素荷最后转身离开时,余光瞥见宝娟自己把葡萄给吃了。 安陵容踏入长春仙馆时,暮色正顺着飞檐翘角流淌。皇后端坐宝座,鬓间朝阳五凤挂珠钗映着晚霞,恍若衔着半轮血日。 \"好孩子,坐近些。\"皇后指尖掠过案上《金刚经》,这是安陵容抄写的,\"听说你前日给四阿哥送了盏荷叶茶?\" 安陵容垂首盯着自己裙摆的缠枝莲纹,竭力保持冷静\"臣妾见四阿哥苦读《水经注》,想着荷叶清心,故派人给他送去...\" \"清心?\"皇后忽然轻笑,腕间佛珠甩在经书上,\"本宫倒觉得这满池荷花浊气太重。\"她推开雕花槛窗,暮风卷着残荷扑面而来,\"就像慧贵人那胎,看着鲜亮,根茎早被虫蚁蛀空了。\" 安陵容脸色瞬间一变,她没有想到,皇后居然这么直接的对自己说了,要知道她和皇后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密,平时最多也是给皇后抄抄经书而已,这么做也只是想要让皇后放下对她的忌惮,以为她一直是这么的恭顺有礼。 但是安陵容自认为她和皇后的关系也只是上下级的塑料关系,没有好到,好到可以直接和自己谈论沈贵人这一胎的程度,这是口不择言还是有意要试探自己? \"臣妾愚钝,不是很明白您说的什么意思?\"安陵容将染血的指尖藏进袖袋,装傻充愣。 皇后护甲在窗棂上刮出刺耳声响, \"不明白吗,安常在对宫中的事情还是要上心点,也是,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常在,哪里能……\"皇后的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傲慢与优越感。 突然推门声传来,绘春慌张来报:\"慧贵人见红了!\" 皇后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叽笑,安陵容还没看清,就消失不见了,皇后立马起身,带着安陵容朝慧贵人的住处而去。 \"可怜见的。\"皇后抚上沈眉庄冷汗淋漓的额角,佛珠压住她欲睁的眼皮,\"传本宫懿旨,慧贵人晋...\" 太医章弥突然来报说惠贵人不是见红了,是来月事了。 此话一出,满是寂静,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向沈眉庄,没想到沈眉庄居然这么大胆,敢假孕! “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爱吃酸,我还经常感觉恶心反胃,曹贵人,你不是说……”沈眉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曹贵人打断。 曹贵人之前是有故意引导沈眉庄往怀孕那方面去想,但是她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暴露出来,曹贵人连忙否定,“也当时是看惠贵人连连干呕,就想起自己怀孕时的反应而已,并没有刻意说惠贵人,是怀孕了”说着看向齐妃。 齐妃见曹贵人把目光对向自己,,吓得她一蹦三尺高,这是要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齐妃讲话都不利索了,皇后看着嘴笨口拙的齐妃,暗叹口气帮忙解释说,齐妃当时也只是炫耀她自己怀孕时的反应,并没有引导惠贵人往怀孕那方面去想。 齐妃感激的看向皇后,赶紧点头应是。 当天请安时的所有嫔妃都把责任推脱到沈眉庄自己的身上,华妃更是冷笑连连,“惠贵人自己造假,故意引导众人往怀孕方面去想,现在东窗事发,反而想要把事情责任推到众人身上来,减轻自己的罪责,真是心思狡诈” “不,我没有,不是这样的,我已经很久没有来月信了,而且干呕,喜食酸食,确实都是怀孕的征兆啊,还有太医,太医刘畚给我诊脉他怎么都没有说?” 暴雨声里,沈眉庄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轰鸣,她咆哮着,辩解着,但是所有人都是冷眼旁观着她,她着急的让自己的侍女去找之前为自己把脉的太医,还有之前江城给自己开的助孕药方,结果找不到药方! 太医刘畚也没有找到,倒是给过自己助孕药方的江城太医出现了,只是江城说出的话,更是将她按入泥底。 “慧贵人之前找自己要过一张推迟月信的方子,说是月信常常不调,不易得孕,奴才位卑言轻,只能按她的要求给了她一张方子,奴才实在不敢想,她要用这张方子做什么?今日陛下找奴才来,奴才才敢大胆的说出来” 最后赶来的皇帝听到江太医说的话,有些失望地看向沈眉庄,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贵人沈氏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幽禁闲月阁” 晚上皇帝特意来到清凉殿找安陵容,他对沈眉庄很失望。 “安常在,你说朕是不是福薄,没有子嗣缘分?” 此话一出,安陵容感觉一道惊雷劈在自己的脑瓜上,她没想到皇帝居然也的找她谈心! 要知道,当时皇后正准备对她推心置腹,幸好被进来的绘春打断,她当时已经庆幸不已,没想到今天皇帝也来找她谈心。 安陵容看着靠在自己腿上闭目养神的皇上,他脸上皱纹纵横,还有些老人斑,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真的安陵容很想吐槽,说他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已经享受了一大把艳福了,就不要考虑子嗣的问题了,毕竟都这个年龄了,精子质量也不咋地了。 “陛下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哪里会福薄,只是缘分未到”说着给皇上轻柔的按压太阳穴,缓解他的疲劳。 “那安常在和朕的缘分是也没到吗”皇上突然说道。 “是,可能还需等等,妾身也日夜祈求,希望能够有这个福气” “真的吗?”皇上突然睁开眼睛,盯着安陵容的眼睛看。 那一瞬间,安陵容感觉自己好像被看透了似的,难道自己平时表现的太假了,被皇帝发现了?她强制镇定下来。 “妾身对天发誓,若有这个福气,为皇上孕育子嗣,妾身宁愿折寿十年”安陵容赶紧对天发誓,认真的回视着皇上。 “朕也只是问问,安常在不必如此郑重发誓”皇上认真凝视着安陵容的眼睛良久,才又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安陵容感觉自己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这一天天的,她真的是如履薄冰啊! “给朕唱个江南小调吧” 安陵容应是,她一边唱 ,一边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忽然很庆幸自己把自己的软肋解决掉了。 她在来到圆明园的时候就已经送信回家,讲清利益,自己在宫中受人打压,身份低微,会有人利用父亲的官职,陷害他,对自己造成威胁等等,让自己的姨娘想办法让安比槐瘫痪在床。 免了之后押送粮草,粮草被劫安比槐被牵连的事情发生,然后让姨娘带着安比槐和母亲一起来京城。 这样不仅保障了她自己的安全,也保障了原主一家的安全,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有人拿原主家人威胁安陵容,安陵容很怕自己会像曹贵人那样,受制于人,做出违背自己良心的事情。 夜渐渐的深了,在安陵容的吴侬软语里,皇上也缓缓的睡去了。 第9章 鹤影 第二日清晨,晨光里的清凉殿浮着淡淡药香,安陵容正对着铜镜摘试戴的耳坠子,忽听得外头流朱清脆的笑声:\"小主慢些走,这鹅卵石上还沾着露水呢。\" 珠帘猛地被掀起,甄嬛裹着杏子红云纹披风立在门口。 \"妹妹好自在。\"甄嬛径自坐在圈椅上,葱管似的指甲拨弄着案上茶盏,\"眉姐姐遭了这样大的冤屈,妹妹倒是坐得住。\" 安陵容扶着妆台慢慢转身,素白寝衣被晨风吹得贴在身上:\"甄姐姐说笑了,沈...沈答应如今禁足闲月阁,妹妹不过小小常在,怎敢随意探视。\" \"啪\"的一声,茶盏盖被重重扣上。甄嬛突然伸手攥住她手腕,腕上和田玉镯硌得人发疼:\"当年选秀那日,妹妹被夏冬春刁难时,可没这般谨小慎微。\" 安陵容手指绞紧了帕子。她清楚记得那日夏冬春的巴掌离自己脸颊只有半寸时,是甄嬛那句\"天子脚下岂容放肆\"救了她。 \"姐姐的恩情...\"她刚要开口就被截断。 \"我今日不是来讨恩情的。\"甄嬛突然松开手,“只是想和安妹妹一起想办法去闲月阁看一下眉姐姐” \"你疯了!\"安陵容猛地后退,后背撞上冰凉的铜镜,\"私探禁足妃嫔是死罪!\" \"那日本宫与陛下梅园相遇,据说妹妹送的绢花浸泡了西番莲花汁起到了极大地作用……\"甄嬛指尖划过她颤抖的唇瓣,\"怎么如今倒怕了?\" 安陵容浑身发抖, 她没有想到,甄嬛居然发现了她之前的算计。 她之前一直只是想要推波助澜,让甄嬛出来分担一下火力,那西番莲花汁最多就是起到一点点催情作用,只要意志稍微坚定的话,完全不受影响。 安陵容这样想着就镇定下来了。 \"姐姐既已查清往事,何不直接告发陵容?\"她扬起脸,眼底泛起水光,\"何苦这般作践人?\" \"因为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帮。\"甄嬛突然掐住她下巴,鎏金护甲在雪肤上压出红痕,\"听着,陵容,我们三个一同入宫,本就该同心同德,还记得你住在我府上时,你对我说的话吗?” 安陵容沉默不语,她哪里知道原主说过什么话,这种东西实在太细节了,她根本不记得。 最后,安陵容妥协便和甄嬛一起商量着如何去闲月阁看望沈眉庄。 安陵容看着不远处的浣碧,她记得原剧情里浣碧背叛了甄嬛,向华妃通风报信,而甄嬛识破了浣碧,来了个将计就计,假装抗旨要去闲月阁见沈眉庄,在华妃想要强行搜宫的时候,出现在华妃面前,粉碎了华妃的算计,也让华妃惹得皇帝大怒,被幽禁回自己的宫殿。 但是现在的话…… 安陵容认真的看向甄嬛,“我们要去闲月阁看望眉姐姐,这可是抗旨的行为,万一有人通风报信,被华妃知道了,可怎么办?”说着,意有所指往浣碧的方向看去。 甄嬛沉下脸来,她没想到,安陵容也发现浣碧背叛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安陵容,说道“妹妹不必忧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只要等我的吩咐就行” 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安陵容就被槿汐推进耳房,青灰色宫女服带着霉味,领口粗麻磨得后颈发红,甄嬛已经换上粗使嬷嬷的褐布衫,正往脸上抹炉灰,让自己的肤色变得灰暗些。 \"腰再弯些。\"甄嬛突然伸手拍她脊背,安陵容猝不及防撞在妆匣上,木头簪子硌得肋骨生疼,铜镜里映出甄嬛沾着煤灰的脸,倒真像浣衣局的老妪。 甄嬛真的是牺牲大发了! 流朱提着灯笼候在角门,穿过花园时,安陵容踩到块松动的青砖,积水溅湿裙角,安陵容还来不及反应,甄嬛就已经突然拽着她闪进假山,两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擦着衣角走过。 \"姐姐真是对眉姐姐情谊深重”安陵容盯着她沾满泥浆的绣鞋,很是感慨,毕竟大家闺秀哪里能忍受得了脏污 而甄嬛为了沈眉庄就忍耐了下来,甄嬛没接话,继续带,着安陵容前进,转过月华门时,安陵容看见闲月阁檐角挂着盏破灯笼,在风里晃得像吊死鬼的舌头。 而守门的侍卫正在打盹,酒壶歪在石阶上。 粉色帐幔被夜风掀起时,安陵容看见沈眉庄倚在填漆雕花“”头。香炉吐着檀香,妆奁里翡翠耳铛完好地收在织锦盒中——这哪里像获罪的宫嫔住处? \"姐姐气色倒好。\"安陵容话刚出口就后悔了,自己居然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甄嬛怒瞪了一眼安陵容,示意她不会说话,就先不要开口,甄嬛扑到床前握住沈眉庄的手:\"他们居然克扣用度?\" 甄嬛看着简陋的闲月阁,让她觉得心里很不适。 \"哪个不是惯会见风使舵的?一味的作践,若不是芳若姑姑暗中周全,我连今日也挨不到”沈眉庄说着点燃了另一根蜡烛。 安陵容看的是又好笑,又不知道说什么,沈眉庄再落魄,都比自己当初在延禧宫偏殿时过的都好。 要知道她那时候可是天气寒冷,被克扣黑炭,吃冰冷的食物,简直是生不如死! \"姐姐慎言!\"甄嬛伸手捂住沈眉庄的嘴,一脸心疼。 甄嬛忍不住谈论起皇上。 沈眉庄的情绪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苦痛,都是因为皇帝,要不是皇帝把她捧在手心又放弃她不信她,她哪里会遭受这些? 沈眉庄将染血的《金刚经》塞进甄嬛怀中:\"那日他说最喜我抄经时的沉静,如今想来,不过是要个泥塑的菩萨摆着看。\" 沈眉庄感觉自己的心完全被皇帝伤透了,她再也不会相信皇帝,她的心不会再为皇帝而跳动。 安陵容听着沈眉庄的话语,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觉得有些矫情,无法感同身受。 沈眉庄看向被自己说的有些沮丧的甄嬛安慰道“不过嬛儿,皇上待你极好,你是不会有这一天的” 沈眉庄还是希望甄嬛能够充满希望的在在后宫中走下去,她牵起甄嬛的手,努力让自己保持微笑,想要鼓励甄嬛。 打更声传来,安陵容不由有些焦急起来,他们可是偷偷摸摸来看沈眉庄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复盘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而不是在这边磨磨唧唧的展现姐妹情深。 “两位姐姐,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先商讨一下,要怎么帮眉姐姐洗脱假孕的罪责?” 两人被安陵容这么说,很快回神,安陵容直接提出,当初为什么沈眉庄会向太医要推迟月信的方子。 沈眉庄脸色有点苍白的说,自她入宫便是由江城太医给她看诊,时间久了,她自认为跟江城太医比较熟悉,加上在后宫待久了,始终觉得寂寞,就想着想要一个子嗣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于是便让江城太医给自己开一助孕的药方。 哪里会想到这个江城太医给自己开的,不是助孕的药方,而是推迟月信的药方,他还胆大包天的,在皇帝面前撒谎了! 而皇帝没有相信自己,这让沈眉庄异常失望,关键是药方还不见了,让沈眉庄无从辩解。 “你的药方收藏起来,除了采月还有谁知道吗?”甄嬛皱眉问道。 沈眉庄仔细回想,猛然想起那个喜欢给自己做梅子汤的宫女,茯苓。 沈眉庄恍然大悟,可能就是那个宫女经常出入自己的卧室才导致的药方遗失。 “那个宫女呢?”安陵容追问。 沈眉庄反倒说不出话来,自从她被幽静禁在闲月阁,手底下的太监宫女跑的跑散的散,她也没有多余的心情去留意,所以此时问她,她反而答不出。 安陵容索性也不问她刘畚的事情了,这个女人太单纯容易相信他人,简直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经历过任何风吹雨打,显得十分的娇弱。 安陵容最后只是告诉沈眉庄,江城有一个兄弟,是在华妃手下的任职的太医。 听到这,沈眉庄瞬间明白假孕事件的背后,是华妃安排人设计的! 沈眉庄愤怒极了,难以想象自己明明在皇宫中安分守己,兢兢业业为皇帝皇后办事,却惹来华妃的嫉恨,出手谋划这一切,把自己打入尘埃,她第一次明白后宫的残酷。 看着几乎要把自己的指甲掐断的沈眉庄,安陵容无奈叹气,希望她真的吸取了这次的教训,能够振奋起来,以后好好的对付华妃! 最后甄嬛安慰沈眉庄,让她耐心等待,她会让自己的父亲去帮忙,也会帮忙写信给沈眉庄的父亲,让他们一起去追查刘畚,查出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夜色深沉,二人最后离开了闲月阁,在岔路口要分道扬镳的时候,甄嬛突然说“安妹妹似乎知道很多事情,但是都没有说出来,明日还请安妹妹来一趟碧桐书院吧” 安陵容看向甄嬛,紧紧盯着自己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寒颤,她最终点头应是。 第10章 兰台星动 回到延禧宫时,月亮已经挂在中天了。素荷要给她打水梳洗,安陵容摆摆手让宫女退下,铜镜里映出苍白的脸,鬓发散乱地贴在颈间,方才强装的镇定此刻全化作了冷汗。 她摸着冰凉的妆台边缘坐下,腕子上被甄嬛掐出的红痕还在隐隐作痛。 桌上摆着昨日绣到一半的帕子,上头歪歪扭扭的合欢花像是在嘲笑人——就像当初夏冬春嘲笑她苏绣不如京绣华贵时那样。 安陵容没有预料到这一天,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手心,当初选秀那日,若不是甄嬛替她解围,早被夏冬春当众羞辱了,她想起一句话,说受人恩惠要记一辈子,以及算计人的终究会回报回自己身上。 安陵容瞬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这宫里谁不是提心吊胆活着?沈眉庄被冤枉假孕,甄嬛非要强出头,多可笑啊,没穿越前她连蚂蚁都不敢踩的人,如今却被逼着选边站。 而且甄嬛总说三人同心同德,同气连枝,可枝子也有分粗细——那人是开得正艳的玉兰花,沈眉庄是端庄的绿萼梅,自己不过是墙角任人践踏的二月蓝。 更漏声响起,安陵容又想起之前经过冷宫时听到的疯笑声,发出笑声的疯子正是当初得宠的丽嫔,当时她裹着破被褥在地里抓蟑螂吃得场景, 久久留在她的脑海里。 安陵容不确定甄嬛是否还是电视剧里的那个甄嬛,没有黑化纯真善良,可是她近日的表现一点都不像她认为的甄嬛。 现实不是电视剧那样片面,安陵容最后叹了口气,明天安陵容去看看吧。 晨雾还未散尽,安陵容一早便梳洗好往碧桐书院而去,途中经过一处花园。 \"给安娘娘请安。\" 四阿哥的声音惊飞了檐上灰雀,安陵容抬头望去,发现四阿哥正坐在凉亭里,手里拿着一卷书,他似乎是在背书。 “四阿哥快快请起”安陵容赶紧去扶四阿哥,手指摸触碰到他的袖口,发现他的袖口磨破了,安陵容手指不由停顿。 她不知道这四阿哥,本来就是这样穿,还是故意这样穿的。 \"四阿哥怎么在此处温书?\"她示意素荷递上帕子,对方却突然攥住她腕子。 \"儿臣昨夜梦见生母,心中烦闷,想起五阿哥有自己的额娘陪伴,而我却只有一个嬷嬷相伴,心中烦闷,所以来凉亭温书,想着心情会舒畅些\" 四阿哥的指尖还沾着晨露的寒气,安陵容被他攥得腕骨发疼。 少年仰起脸时恰有薄雾漫过亭角,那双眼睛在雾气里泛着水光,倒真像是哭过似的。 \"安娘娘身上有皇阿玛爱用的龙涎香。\"他忽然松开手退后两步,袖口磨破的竹纹缎子扫过石桌上的书卷,\"上月十五,上月廿三,前日申时三刻——儿臣在九州清晏殿廊下都闻见过。\" 安陵容搭在栏杆上的手指蓦地收紧。皇帝召幸向来是随机的,连皇后都未必算得准时辰,这孩子竟能把侍寝日子记得分毫不差。 \"阿哥慎言。\"她示意素荷退到三丈外的月洞门守着,用绢帕轻轻按了按少年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皇上近来为西北战事烦忧,连太后处的晨昏定省都免了,所以是四阿哥你误会了。\" 四阿哥忽然抓住她收回去的帕子一角,力道大得像是溺水之人攀住浮木:\"那为何前日申时三刻,苏公公捧着安娘娘绣的香囊进去,皇阿玛就召您伴驾了?\"他喉结滚动两下,声音陡然低下去,\"儿臣上月呈的《劝农桑疏》,皇阿玛只批了''尚可''二字。\" 安陵容有些无语,这让她怎么回答?男女间的情趣……安陵容转移视线,突然看清他衣襟下摆针脚细密的补丁。 这宫里哪会有阿哥穿旧衣,怕是连浣衣局的粗使宫女都比他体面,她突然有些明白,四阿哥此时的咄咄逼人。 只是这种事情让她怎么说呢?皇帝明显非常厌恶四阿哥,看宫里的其他嫔妃娘娘,各个察言观色,就连皇后都不敢接近四阿哥,更不要说低位卑微的自己了,犹记得上次自己给四阿哥送了荷叶清茶,就被皇后送了翡翠莲蓬子警告,搞得她后来都不再敢接近四阿哥,现在四阿哥这是…… 安陵容内心是有些挣扎的,她知道最后登基的是四阿哥弘历,但是现在她自己又根基不稳,要是贸然接触,惹了皇帝不满,皇后忌惮可怎么办? 可是…… “四阿哥可听说过《帝鉴图说》,汉文帝为代王时,在封地等了十七年” 弘历眼神有些迷茫,他还没有学到这些。 安陵容见四阿哥有些迷茫,于是换了一个说法,“圣祖爷八岁登基,多年不断努力,耐心等待,最终在布库场上赢了鳌拜,后来成了擒鳌拜的少年天子” 四阿哥瞬间眯起眼睛,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角,他明白安陵容是什么意思,是让他暗自努力,耐心等待,同时又很看好他,毕竟两次以天子举例。 四阿哥内心澎湃的给安陵容躬身行礼,他躬身行礼的幅度比方才多了三分真心:\"儿臣新得了上好的徽墨,听闻安娘娘擅工笔,改日可否......\" \"好的,改日再说,日头都已经有些高了,四阿哥还是先回自己的宫殿去学习吧\"安陵容看着脸色涨红,一脸激动的四阿哥,让他不要操之过急,先缓缓心神,回去好好学习再说。 第11章 雀台 安陵容扶着素荷的手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内室传来茶匙刮过盏壁的轻响。 \"安小主请用茶。\"浣碧捧着鎏金盏过来,簪在鬓边的木樨花透着新鲜水汽。安陵容盯着那朵花,不明白为什么浣碧没有被处理呢?难道还是像原剧情中那样被甄嬛打动,收服了? 甄嬛从屏风后转出来,\"妹妹可尝出这茶里的门道?\" 安陵容抿了口茶汤,舌根泛起淡淡涩味:\"峨眉雪芽用松针熏过,倒像是...翊坤宫赏人的法子。\" \"华妃惯会调教人。\"甄嬛将浣碧递过来茶盏重重在案上一搁,\"连太医院都能调教得指鹿为马,当真是好手段。\" 安陵容知道她说的是太医江城与刘畚的事情,她默默的又抿了口茶汤,要知道华妃不仅得皇帝宠爱,权势滔天,皇后都避其锋芒,背后更有他的哥哥,年羹尧支持,家世显赫,收服几个太医轻而易举。 \"姐姐想要陵容做什么?\" 甄嬛的护甲在案几上划出细细的痕:\"华妃能买通太医,我们便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听说妹妹近日在调弄香料?\" 安陵容的后背渗出冷汗。她前日刚向内务府要了两钱龙脑香,说是要制安神香囊献给太后。 鎏金铜雀炉里青烟袅袅,在她眼前织成细密的网。 \"陵容愚钝,只会些雕虫小技。\" \"雕虫小技?\"甄嬛突然轻笑,从袖中取出个杏色香囊,\"妹妹可知这西番莲花汁遇热会变作绛紫色?那日皇上在梅园...\" \"姐姐!\"安陵容霍然起身,腰间禁步撞出凌乱的响,她不喜欢甄嬛老是拿这个把柄要挟她,只明白,一旦揭露了这个把柄,甄嬛也讨不了好,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在皇帝心中的印象都会大打折扣! “姐姐,何必如此为难人,您就是想要去揭发,那我也没话说,但是我就不信皇上心中不会对姐姐也产生隔阂!” 甄嬛被安陵容这么一回击,瞬间冷下脸来,她看着香囊上的流苏,良久才道:\"华妃的欢宜香金贵得很,若能在香料房得些边角料,想来对妹妹研习香道大有裨益。\" 安陵容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要知道华妃的欢宜香可是非常金贵的,是皇帝特意赏赐,除了华妃宫里的,就是普通的香料房都无法配置。 甄嬛让她去香料房找,怎么可能找到呢?毕竟这可是连宫里太医都不敢说实话的欢宜香啊! 但是看着甄嬛冷下来的脸,安陵容叹了口气,自己真是位卑言轻。 安陵容是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的。 回到自己的清凉殿,宝鹃这时给她俸上一盏茶。 “小主,奴婢是犯了什么错吗?您最近出门怎么都不带我呀?”宝鹃有些埋怨地看着安陵容。 安陵容接过茶水的手一顿,最近出门确实都是带着素荷,不爱带宝鹃,毕竟宝鹃可是皇后的眼线。 上次宝鹃还想替皇后收买素荷,要不是事情堆积的太多,皇后近日都没有空里理会小小的素荷,估计这会素荷都要在长春仙馆跪着了。 说到皇后,安陵容想起皇后估计对华妃宫殿里的欢宜香也是知道内情的,毕竟这么恶心的事就是皇帝和太后搞出来的,身为太后的侄女,皇后不可能不知道。 如此想着安陵容看向宝鹃的眼神,瞬间有了深意。 她需要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既能除掉皇后安插的这个宝鹃的眼线,又能让甄嬛知道华妃的欢宜香里含有麝香,这是导致华妃最终不孕的原因。 “这不是最近看你很忙的样子,经常找不到人,体谅你,所以就带素荷出门了”安陵容的回答瞬间让宝鹃心虚起来。 自从来到圆明园后,她确实有些松懈,因为还要向皇后禀报安陵容的行踪,所以常常找借口溜出去,这,让她怎么说,宝鹃瞬间老实了。 安陵容想了一个晚上,脑袋都要想大了,最后她决定直接来个简单粗暴, “宝鹃,听说华妃宫里的欢宜香是皇上特意赏赐的,今天莞姐姐提起,本小主也很好奇那香,不如你去拿一些回来”第二天一早,安陵容在梳妆的时候直接吩咐宝鹃去华妃的宫殿里拿一点欢宜香出来。 宝鹃吓得赶紧跪地,不是,去华妃宫里,这不是自找死路嘛。 安陵容不理会宝鹃的恳求推脱,直接交代完就打发宝鹃离开。 事实证明宝鹃确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她最终带着装着欢宜香的香囊交给安陵容。 “小主,请过目” 安陵容示意宝鹃打开香囊,她轻轻嗅了一下,确实是经常在华妃身上闻到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麝香味,鼻子没有极为灵敏的人是闻不出来的! 安陵容夸赞了一番宝鹃,赏赐给她一只金镯,喜得宝鹃连连磕头谢恩。 安陵容避开宝鹃连连磕头的动作,直接吩咐宝鹃将香囊送到甄嬛手上。 宝鹃把香囊送到甄嬛手上后,转头就去向皇后告密。 水果香溢满整个大殿,皇后却觉得异常刺鼻 她没想到宝鹃这个蠢货居然直接将偷来的欢宜香香囊送到甄嬛手上!我们 这可是要出大事的! “蠢货,你为什么擅自做主就去偷拿华妃的欢宜香!你知不知道那……”皇后气得差点口不择言。 “奴婢该死,求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就没有汇报,奴婢……”宝鹃没想到自己汇报的消息不但没得来嘉奖,还惹得皇后大怒。 她跪地连连求饶。 “娘娘,事已至此,我们还是快些想想要怎么办吧”剪秋在一旁劝道。 “你说当时你把欢宜香交给安陵容,她什么反应”皇后有点怀疑安陵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宝鹃仔细回想,老实回答,当时香囊还在自己的手上,安陵容只是让自己打开看了看,然后就让她给碧桐书院的甄嬛送去,让甄嬛也看看她之前提起的欢宜香。 “是甄嬛提起?”皇后有些疑惑。 “是的,娘娘,安小主说昨日去碧桐书院和宛贵人聊天的时候,正好聊到华妃娘娘独得皇帝宠爱,得到皇帝特意赏赐的欢宜香,其他人都没有,所以就产生了好奇” 皇后见此,打消了对安陵容的怀疑,只是对甄嬛…… 她很清楚,一旦欢宜香的秘密暴露,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如此,皇后吩咐剪秋,快点把那个香囊调包回来,以及让章弥想办法待在医馆,一旦有人吩咐去碧桐书院,就提高警惕,万不可泄露秘密! 然而皇后的速度还是慢了,休假回来还没去太医院销假的温实初告知了甄嬛真相,然后又匆匆离开了。 第12章 安心神 自从让宝鹃送了香囊后,甄嬛再没找过安陵容,安陵容也得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秋风卷着碎金箔掠过宫道时,安陵容看着华妃那顶嵌八沈眉庄宝的朱轮车空着一段时间,拉车的白玉骢垂首啃食砖缝里新长的艾草——华妃宫里的欢宜香断了七日,连畜生都嗅得出静默的气息。 华妃因为偷偷给闲月阁的沈眉庄下毒,被敬嫔和甄嬛知道后揭发,可惜对方有个好大哥,西北正值用兵之际,前朝建议宽恕华妃,也只是禁了足,收回宫权。 日影西斜时,素荷悄声禀报:\"章弥太医给宝鹃一个香囊和一袋金瓜子,说是要给娘娘你弄什么香灰。\" 安陵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估计又是皇后吩咐了什么。 宝鹃,真的不能再留了! 戌时的更鼓刚响过三声,清凉殿突然响起瓷器碎裂声。安陵容伏在案上抽搐,素荷哭喊着撞开宝娟的房门:\"快请太医!小主用了你呈的杏仁茶,就突然开始抽搐起来...\" 章弥提着药箱冲进来时,宝娟正往袖中塞鎏金香囊,安陵容素手颤巍巍指向案几:\"那茶...那茶是宝鹃泡给我...\" \"娘娘冤枉啊!\"宝娟膝行着要去抓进来的皇帝衣摆,却被苏培盛一脚踹开。鎏金香囊滚落在地,洒出的香灰里混着朱砂与麝香。 皇帝拾起香囊内侧的牡丹暗纹,那是皇后赏给四品以上宫女的标记,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起来。 皇后…… \"拖去慎刑司。\"皇帝的声音比秋霜更冷。 三日后回銮的仪仗中,安陵容的翠盖珠缨八宝车紧随在甄嬛之后。素荷掀开车帘递药,低声说:\"宝娟受完鞭刑,招出皇后娘娘赏的香灰掺了朱砂和麝香。\" “嗯”安陵容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下,这个结果她知道了,皇帝估计更早知道了,只是对皇后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处罚。 安陵容深知自己还是不够份量。 紫禁城的琉璃瓦覆着层薄霜时,安陵容在御花园\"偶遇\"皇帝。她披着素锦斗篷跪在残荷边,手中金剪正修剪枯枝,发间斜簪的白玉兰沾着晨露。 \"臣妾参见皇上。\"她慌乱起身,怀中的《河防通议》跌落在地,书页摊开处,朱笔批注密密麻麻。 皇帝拾起书卷,目光扫过\"束水攻沙\"四字:\"朕竟不知,你通晓水利。\" \"臣妾父亲昔年治水不利,臣妾日夜惶恐...觉得唯有研读典籍,方能稍减罪愆。\" 皇帝眸色深沉地看向安陵容,安陵容镇定回视,皇帝最后带着书卷离开了。 霜花在枯荷上碎裂时,圣旨已传到延禧宫,安陵容晋为贵人,赐协理六宫之权。 皇上对纯元皇后的感情是异常深厚的,毕竟是白月光,死了的白月光,那可是会在一次次回忆中不断自我美化的存在,安陵容自认比不过,哪怕是甄嬛,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比不上,毕竟她做不到对着个古人真的深情恋慕。 所以在皇上问她愿不愿意帮忙协理六宫时,她答应了。 所有爱情都是虚幻的,只有权利和金钱才是最真实,这也是她的底气,哪怕这底气还是如水中月镜中花一样虚浮,她也要一点点做实它,让皇上知道自己的能力,自己对他是有利用价值的。 只有有利用价值的人才能在这深宫存活下来,也才能比他人活的更有底气。 当然安陵容也不忘继续提升自己,让自己从体貌上改变,清纯长相往更清纯方向努力。 安陵容先是按照家里的调香书籍和记忆里的方子,制出效果堪比舒痕胶的美容香膏,日日为自己的皮肤做保养。 而后每日在屋里做些力量训练,把原主纤弱的体态锻炼成了风姿摇曳的模样,同时练习面部表情管理,各个角度找寻最美,声音也保养上,毕竟她的声音像纯元皇后。 安陵容拿出了当初考研的卷王劲头,每天卯时起亥时睡。 同时不忘了学四书五经诗词歌赋,四书五经她没有往深学,毕竟也不考科举,哪怕真的想深学,也没人能教她,只求皇上和她讨论什么她答得上来出处即可。 诗词歌赋她是真下了苦功,每日都要背诵几首,还要弄明白意思和出处,毕竟皇上是一个享受知识共鸣,灵魂共鸣的人。 君不见皇上为什么那么喜欢甄嬛,不也是因为只有甄嬛能和他从星星说到月亮,从诗词歌赋说到人生理想。 还有就是自己一直给皇上讲的床头小故事,写下来背诵清楚,这可是中国版一千零一夜。 第13章 司秤 第十三章·司秤 内务府 晨雾未散,秦立忠捧着对牌的手已结满白霜。忽见朱漆门内转出个茜色身影,安陵容披着素锦妆缎斗篷出现在眼前。 \"上月翊坤宫领走三百斤银丝炭,怎的只记了二百?\"安陵容指尖划过墨迹干涸的条目,秦立忠后颈瞬间沁出冷汗,这怎么会被发现呢?明明他做的假账很完美呀。 敬嫔的软轿恰在此时停驻,她掀帘便瞧见安陵容举着账本对她微笑:\"姐姐来得正好,这炭例对不上。\" 敬嫔接过账本,看到上面写着翊坤宫三个字,冷汗瞬间流了下来,她没想到安陵容这么狠,直接来一波大的,剑锋直指华妃! “安妹妹,这这……”敬嫔嘴唇哆嗦着,说话都不利索了。要知道,她无论是在之前的王府,还是在皇宫里,一直都是安分低调,明哲保身的存在,没有想到现在安陵容来这一出,是想要拖她入旋涡参与宫斗吗? 敬嫔恨不得今天没出门。 安陵容看着敬嫔脸色都吓白的模样,也挺体谅她。 要不是自己实在在这个后宫里地位低微,没有家族可以依靠,她都想学敬嫔的为人处事,安分低调。 可惜她无法这样子做,她的不争不抢,只会让她成为后宫里的垫脚石,人人可以欺负,最后凄惨的在深宫里死去,毕竟后宫是最势利眼,捧高踩低最严重的地方。 话音未落,库房深处传来瓷器碎裂声。安陵容提着裙裾疾步而入,见两个小太监正将官窑青花瓷往草垛里塞。 \"拖去慎刑司。\"敬嫔话音发颤,却被安陵容按住手腕:\"且慢。\"她弯腰拾起半片瓷底,\"康熙元年的款,该在景阳宫库房锁着。\"护甲突然刺向秦立忠咽喉又停住:\"秦公公可知,私藏贡品是什么罪?\" 秦立忠吓得两股胀胀,瘫软在地。 针工局 绣娘们跪成三列,看安陵容执剪裁开锦锻。 \"本宫记得这料子是赏给莞贵人的。\"安陵容将碎锦掷在刘嬷嬷脚边,\"怎的到你侄女箱笼里做了肚兜?\"素荷适时呈上绣春囊,上头赫然绣着\"芳苓\"二字。 敬嫔倒吸冷气:\"这居然私自扣下浮光锦自己用?” 要知道,浮光锦采用上等丝绸制造,丝绸如云如雾,异常柔软,而且在阳光下能够折射出不同的光彩,一年,江南都供奉不上来几匹,一般都是皇后拥有,以及皇帝赏赐给得宠的妃子,比如华妃,像她就从来没有过! 连个边角料都没有过,感情还有小宫女偷偷拿浮光锦做肚兜,简直降低了浮光锦的档次! 敬嫔也不用安陵容开口,直接让人把刘嬷嬷以及他的侄女全都送到慎刑司去。 御膳房 安陵容揭盖的手停在半空,她发现两碗燕窝,一碗燕窝非常多,一碗燕窝非常少,还有一碗燕窝,则显得非常均衡,安陵容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德全,问道这三碗燕窝分别是谁的? 李德全匍匐在地,\"是华妃娘娘,富察贵人,以及莞贵人的!” 听着李德全的回答,安陵容也算是再次见识了后宫的等级分配,以及得宠与不得宠的待遇。 说真的,她还真的没吃过像华妃那碗那么满那么多的燕窝! 算了,她也不管那些,她只是来按照位份的份例看一下是否有人克扣。 \"娘娘明鉴!奴才不敢有丝毫贪墨隐瞒\"李德全看着安陵容拿过账本赶紧道。 “一颗鸡蛋30文?”安陵容有些惊奇的说道,要知道这个时期民间价格,鸡蛋价格仅在1到3文,农民日收入约30文,怎么内务府采购的鸡蛋价格要30文?和农民的日收入都一样高了! 这样高的价格,百姓哪里吃得起? 估计是内务府贪污虚报高价格!差价中饱私囊! 安陵容合上账本,眉眼低垂,连普通的鸡蛋报价都这么高,那么其他东西就更不用说了。 安陵容御膳房恩威施压了一番,让他们务必按照惯例来置办饭菜便带着敬嫔离开了。 接下来的针工局,浣衣局等等,安陵容都一一查过去,每个地方都有贪污腐败的事情发生,安陵容都有些心累了,她不知道沈眉庄当初帮忙协理六宫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惊变 月黑风高时,库房突然传出凄厉惨叫,安陵容听闻提灯消息赶来,见秦立忠吊在梁上,脚下散落着被鼠啃噬的账本。素荷拾起半片残页,上头朱砂写着:\"腊月廿八,赠安贵人...\" 烧了还是……安陵容思考良久,将残页收好,让素荷交给皇上。 养心殿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皇帝指尖的朱砂笔在账本\"华妃\"二字上洇出赤色涟漪。安陵容跪在蟠龙柱阴影里,屏息等待。 \"这账册...\"皇帝忽然用鎏金镇纸敲击案角,惊得檐下铜铃乱颤,\"秦立忠死前可说过什么?\" 素荷伏地的脊背剧烈起伏:\"秦公公只说...说愧对皇恩...\"她袖中突然滑出半枚翡翠扳指,滚到御案前停住——那上面刻着年氏家徽。 安陵容适时噤声,望着皇帝将扳指按进红泥,在空白圣旨印下血似的戳记。 \"抬起头来。\"皇帝的声音裹着冰碴。安陵容仰首时看见皇帝阴沉的脸色,吓得她不自觉颤抖了下。 皇帝忽然起身,玄色龙纹箭袖带翻砚台,墨汁泼在安陵容月白裙裾上,绽开朵妖异的墨莲。 他俯身捏住她下颌,拇指重重擦过安陵容眼下“好个安贵人,你当贵人还是屈才了”\" 安陵容呼吸骤乱,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像是什么好话? 皇帝甩开她,转身时玉佩撞在铜炭盆上。跃动的火光里,账册某页突然显影出血字——竟是密写的西域文字,苏培盛瞳孔骤缩,那是年羹尧与准噶尔往来的暗码。 安陵容似被吓着,膝行着退至珠帘旁:\"妾身这就回去闭门思过...\"话音未落,皇帝忽然轻笑:\"你倒聪明,知道把烫手山芋扔给朕。\" 鎏金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安陵容第一次见皇帝发次大怒,本就心神不安,此时更听他轻笑,忍不住浑身一抖,心中惊惶。 古代帝王果然和普通人不同,面上忍不住愈发惶恐,她指尖用力掐着掌心 靠疼痛才能勉强维持冷静。 安陵容脸上表情调整,越发惶惑:\"臣妾不懂太多,只想着...\"她从袖中拿出个香囊,\"陛下日日辛劳,臣妾调安神香,希望能让陛下工作之余放松点心神...\" 皇帝劈手夺过香囊,金线却突然断裂,香粉洒在密文上。奇异的事发生了——西域文遇香粉竟显出疆域图。 “这是?”安陵容有些震惊的看向那账册,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这本账册居然隐藏了这么多的信息内容,她突然很怀疑秦立忠的死亡,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被人利用了?! \"好,好得很。\"还不待安陵容细细思考,皇帝突然将她拽起,力道大得在她腕间勒出红痕,\"传朕口谕,安贵人晋嫔位。\" 安陵容踉跄着跌坐在地,发髻散落几缕青丝:\"皇上,臣妾惶恐...\"她声音忍不住颤抖起来。 皇帝居高临下看着她表演,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真是出人意料! 不管今天安陵容找出来的这个年氏通敌卖国的证据,是真是假?其他的事情确实办的很不错,功过相抵,甚至功大于过,毕竟他很明白,安陵容刚刚执掌宫权,肯定有些疏漏,被人趁机利用也再所难免。 他愿意给时间让安陵容成长起来,毕竟安陵容身后,只有他没有其他人的支持,他可以完完全全的掌控安陵容! \"拟旨。\"皇帝突然将安陵容打横抱起,惊得她手中香囊坠地,\"安嫔忠勉勤谨,即日起代掌凤印,赐居景阳宫。\"他在她耳边低语,热气拂过那粒泪,\"爱妃可要替朕,看紧这六宫的魑魅魍魉。\" 第二日请安,安陵容被皇后单独留下来。 景仁宫里水果香气扑鼻,皇后指尖抚过面前的茶盖,嘴角噙着笑:\"本宫身体不适,皇上下旨让安嫔协理六宫,安嫔辛苦了,只是安嫔年轻,本宫怕你经验不足,若有不懂之处,尽可以来询问本宫”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之前还给自己恭敬抄写佛经,绣香囊帕子的小小答应,如今在没有生育子嗣的情况下,就让皇帝越过自己封嫔,眼神里满是深沉忌惮。 她之前安插在安陵容身边的宝鹃,也被安陵容除掉了,现在没有贴身大宫女作为眼线,皇后无法掌控安陵容的情况。 唯一庆幸的是,幸好宝鹃被发现前已经给安陵容下了很多麝香,不管是安陵容之前的衣物什么之类,都已经有麝香进入到她的身体里,到如今,安陵容侍寝了这么久,都没有孕信传出,说明她的麝香发挥了作用,让她在短期内无法孕育子嗣 。 至于之后,皇后想到自己收买的太医,也算放下心来。 “谢皇后娘娘,臣妾确实有一些疑惑,华妃宫里用度奢靡,您看……”安陵容突然抽出账册,指着其中一页,\"您看这南珠,采购二百颗\"她指尖点在墨迹干涸的批注上,\"入库次日,就被华妃娘娘取走了,可是华妃的翊坤宫账上并无此入库。\" 皇后手中佛珠突然停转,她当然知道那些南珠真正去处——账本上的笔迹是模仿颂芝的簪花小楷。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您看看账上写的五十两一颗!二百颗就是一万两!”安陵容嗓门不由提高。 皇后皱了皱眉,有什么问题吗? 看皇后这表情,安陵容一下子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不是,皇后没当上皇后前,也是王府的当家主母,怎么对金钱这么没有概念? “皇后娘娘,您不觉得奇怪吗?二百颗南珠呀?一万两白银?”安陵容有些不信,再次强调。 看着皇后因为自己的再次强调,有些心虚不耐的表情,安陵容深吸了一口气,妈的,这个皇后估计自己也贪墨了。 “民间采购一颗南珠五两银子,两百颗南珠就是一千两”皇后的表情瞬间僵住。 “还有……\"安陵容又翻过一页,\"内务府报鸡蛋三十文一个,可臣妾派人去查证...\"她故意停顿,看着皇后颈侧青筋微微凸起,\"实际采购价不过两文。\" \"放肆!\"茶盏重重砸在案上,褐色的茶汤溅湿了\"雨前龙井·十两白银\"的字样。 安陵容看向账册,跪得笔直:\"臣妾核实过,市面上一斤雨前龙井不过五十文。而这账上记着十两白银一斤——足足贵了百倍有余。\" 佛珠串突然崩裂,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 皇后突然想起上月报的茶叶账,当时剪秋还说今年新茶醇香...... \"好...好个内务府!\"皇后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看着满地乱跳的珠子,想起之前选秀,自己因为知道宫中财务缺乏,再怎么省都无法,所以特意让华妃主持举办选秀,让她自掏腰包,为陛下省点钱,没想到自己苦心经营算计这么久,抠抠搜搜反而肥了那些内务府的荷包! 亏她还一直标榜自己勤俭节约,持家有道,皇后之位问心无愧,结果她竟被这群蠹虫当成了瞎子!背地里更是不知道被人如何嘲笑! 安陵容适时捧起茶盏:\"娘娘莫生气,喝喝水润润喉,皇上说这些糊涂账该烧了重做,您说呢?\" “皇上知道了?”皇后听到安陵容的话,猛然回神。 她肝胆俱裂,没想到安陵容居然直接上报给了皇帝!皇帝不就知道了她被底下奴才愚弄的事情! \"你退下吧。\"皇后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人设,她直接打发安陵容离开,她可没有时间,精力再来应对安陵容,她要赶紧让人查清一切是否真如安陵容所说。 安陵容行礼离开时,看见皇后鬓角渗出细汗,将那支九尾凤钗的东珠浸得愈发浑浊。 \"传江福海……\" 第14章 药香诡影 华妃也得知了内务府贪墨的消息,她以为水至清则无鱼,贪墨一点点她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没想到,自己还成了冤大头? 那自己卖官鬻爵算什么? 华妃气得连夜写信给自己的兄长,年大将军收到信倒是让她别管这个事情,他们身为汉军旗,本身就对内务府的事情不清楚,而且这么多年来宫里一直是这种情况,没有人挑明,说明这里面的水很深。 要知道自家妹妹可是还在皇宫中居住,衣食住行都有这些内务府经手 ,要是…… 华妃还是挺听自家哥哥劝的,她没有大张旗鼓,但是让她老实咽下这口气她确是不能的,于是她让周宁海配合皇帝的人手,将之前中饱私囊的那些家伙全都打入牢狱! 一场大清洗开启!。 随着抄出来的真金白银越来越多,皇帝和皇后太后华妃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要知道他们可是最终的冤大头! 随着顶上的大佬们进行清洗,整个后宫一下子沉寂下来,安陵容更是趁机提出,让四阿哥回到皇宫里,大人们都这样对人底下奴才愚弄,更不要说远在圆明园的四阿哥,他没有母妃在身边照顾,只有一个老嬷嬷在身边 ,估计更是被手底下的奴才欺负。 养心殿的鎏金铜漏滴到戌时三刻,檐角铁马突然叮当乱响。 皇帝看着跪坐在自己身前,给自己捶腿的安陵容,眼眸深沉,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四阿哥,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对四阿哥极为厌恶,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提起了。 “皇上,臣妾想起当初在圆明园莲花池偶遇四阿哥时,他的袖口都磨破了” “此话当真” “陛下怕是还没看到针工局的账册,四阿哥的冬衣至今还未有着落”皇帝的脸色瞬间黑沉下来,自己贵为天子,自己的儿子自己再怎么厌恶,也是自己的儿子,作为皇子,居然被人如此苛刻怠慢,让底下的那些奴才作贱,这是以下犯上,打他的脸面! 而且他相信这还只是安陵容发现的冰山一角,那没发现其他地方呢? “苏培盛,传朕口谕,立即接四阿哥弘历回宫!” 听到皇帝松口让四阿哥回宫,安陵容总算放下了心,她心里琢磨这件事很久了,之前让四阿哥耐心等待,今天总算实现了自己的承他回宫。 现在安陵容协理六宫,四阿哥弘历要回宫,她自然把阿哥所打理的井井有条,让这个孩子能够安心入住。 等到弘历回宫后,他在拜见了皇上太后以及闭宫不见客的皇后后,一个拜见的妃嫔就是开口提议让他回宫的安陵容。 “安嫔娘娘金安”弘历躬身行礼。 “四阿哥,快快请起,多日不见,四阿哥,似乎清减了不少,是那些宫女太监不尽心照顾你吗?”安陵容说着,递给四阿哥一盘糕点。 “儿臣多谢安嫔娘娘关心,您之前打点了那些奴才,他们并没有再明目张胆苛待儿臣”四阿哥此话一出,安陵容便明白那些人表面上虽然对四阿哥挺好,背地里还是老模样。 “没事,本宫到时候另行安排一些奴才照顾您”安陵容宽慰四阿哥。 “儿臣多谢安嫔娘娘,儿臣感激不尽……”四阿哥让身旁跟着的嬷嬷拿出他抄好药经,这是专门抄来祈愿父母身体健康的。 安陵容顺手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未来,乾隆帝的字,一笔一划确实写的不咋样,但是抄写的很工整没有一个错字,算是用心了。 安陵容很满意四阿哥的礼物,她自然也是希望自己的付出能够收到回报的。 后宫妃嫔与阿哥并不能时常接触,为了避免人口舌,安陵容只是简单招待了四阿哥,就让他带着装满糕点的饭盒离开了。 弘历的回归打破了皇宫的沉寂,皇后娘娘的目光聚集到了弘历身上。 随着弘历在尚书房学习,三阿哥的蠢笨更是被凸显出来! 弘历趁此机会收获来自皇上的关注,他感觉自己人生已经渐渐步上正轨。 这日,皇后娘娘邀请四阿哥去景仁宫赴宴。 景仁宫正殿灯火通明,八仙桌上摆着描金寿桃,皇后坐主位,鬓边金累丝点翠凤簪在烛火中流光溢彩。 \"弘历给皇额娘请安。\"他跪得端正, 难得皇后娘娘召见他,他眼角余光瞥见三阿哥也在一盘。 皇额娘果然如他想的和蔼可亲,考察他的功课,夸他背的很好,最后还亲手递杏仁酪给他。 而一旁的三阿哥唯唯诺诺的,背书都背不利索,弘历感到骄傲极了。 看着手里的杏仁酪,弘历开心的吃下,他觉得,自他回宫后,一切都很顺利。 子时的梆子响到第三声时,弘历在皇子所榻上蜷成一团,冷汗浸透中衣,喉间火烧火燎,他盯着帐顶团蝠纹,回想起刚才宴席上,三阿哥案前的杏仁酪分明一滴未动。 “来人”弘历竭力大声呼救,不知道自己此时是有多么的虚弱,他的声音太小了,他伸手去够茶盏,却碰翻了案头香炉。 \"咳咳...\"灰烬飞扬,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素未谋面的的母妃。 \"安嫔娘娘到!\" 珠帘哗啦作响,安陵容裹着斗篷踏进内室,发间银簪缀着的珍珠随步摇晃,在满地狼藉中投下细碎光斑。 她身后跟着的太医院首座章弥捧着药箱,苍老手指按在弘历腕间时,袖口隐约露出半截紫癜。 \"四阿哥这是染了时疫。\"章弥声音发颤,\"老臣这就去配祛瘟散。\" 安陵容却按住药箱,葱白指尖掠过弘历汗湿的额发:\"祛瘟散药性太猛,不如先用本宫调的沉水香镇一镇邪气。\"她从荷包取出个鎏金香球,镂空处透出淡紫烟雾。 弘历混沌的脑中突然清明。此刻香雾缭绕间,喉间血腥竟真的淡去几分。 \"安娘娘...\"他哑声开口,瞥见那小太监正往门外挪动。安陵容忽然转身,\"这祛瘟香需用晨露调和,劳烦公公去御花园接些荷叶上的露水。\" 支走眼线后,她迅速从袖中抖出个素锦香囊。弘历凑近细闻,竟是混着艾草与雄黄的沉香气味。 \"皇后要你死。\"安陵容压低声音,指尖在香囊上划出暗纹,\"四阿哥,要不是我还安排了粗使的小太监随时给你守夜,你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这章弥是皇后之人,你且将这香囊贴身戴着,之后我自有安排。\" 因为弘历得了时疫,后宫一时人心惶惶,安陵容吩咐各宫封门不出。 安陵容召集人手,先是让人将裁剪好的纱布浸入陈醋以及消毒的一些药材里,制作成可以更换的滤毒面巾,然后召集大量人手,将染上时疫的不同症状的患者,按轻症,重症隔离开来,送到平时没什么人居住的殿宇。 命令各宫人每日喷洒陈醋,烧艾绒艾草消毒。 然后召集整个太医院的人,共同研究时疫,尤其是太医温实初,原剧里好像就是他研究出了解决时疫的药方。 因为古代没有小白鼠可以作为实验对象,所以只能用染病的患者直接试药。 北风卷着纸钱掠过宫墙,浸透药汁的棉被裹着尸首,泼过烧酒的艾草堆成小山。 \"点火!\"素荷的哭腔里,烈焰吞噬了两百具青紫尸身。 终于在安陵容的督促下,解决时疫的药方子比原剧更早的研究出来。 养心殿的烛火在琉璃罩中摇曳,将安陵容单薄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她跪在青石砖上,膝下垫着皇帝赐的锦缎软垫,可脊梁仍被地缝渗出的寒气刺得发僵。 案几上堆着时疫药方的誊抄本,墨迹未干,每一页都密密麻麻盖着太医院朱印,仿佛她熬红的眼底渗出的血丝。 皇帝搁下折子,目光扫过她低垂的脖颈,那里悬着串白玉菩提,是去年他随手赏的,“安嫔此次做得非常好,朕心甚慰,不知你想要什么嘉奖” 安陵容起身将新煎的枇杷露推至御前,氤氲热气模糊了眉眼:“上次赐予臣妾协理六宫之权,宫中发生时疫也有臣妾不察之责,幸好没有扩散,陛下不怪罪就好了,哪敢要什么嘉奖?” 皇帝深深的看了一眼安陵容,继续道“朕听闻四阿哥之前感染时疫,是你派人日夜小心守护,甚至以身试药,你很关心四阿哥” “臣妾惶恐,臣妾只是觉得四阿哥小小孩童染了时疫,身边又没有母妃陪伴照顾……” “难为你惦记。”皇帝牢牢着安陵容的神色,“弘历自打抱给嬷嬷养着,倒是头回见人这般上心。” 安陵容指尖在袖中掐住帕子上的绣纹,她适时抬眸,让烛火在眼中蓄起薄薄水光:“臣妾幼时多病,总见娘亲彻夜捧着药罐。如今见四阿哥孤零零一个...”尾音化作一声哽咽,恰到好处。 更漏滴到戌时三刻,苏培盛领着弘历来请安。孩子裹在杏黄云纹斗篷里,小脸绯红,见到安陵容却眼睛一亮,从荷包摸出块松子糖:“安嫔娘娘吃!” 皇帝挑眉:“朕倒不知,你们这般亲厚。” “上月臣妾路过御花园,见四阿哥追纸鸢跌进泥潭。”安陵容掏出帕子给弘历擦手,“到底是龙裔,臣妾岂敢让嬷嬷们近身?亲自背回景阳宫时,这孩子迷糊间还攥着臣妾衣袖喊娘亲。” 最后一字轻如柳絮,却惊得满室烛火齐齐一跳。弘历忽然扑进她怀里,奶音带着哭腔:“安嫔娘娘身上有娘亲的味道!” 皇帝手中的和田玉扳指转得愈急。 “你想要弘历。”不是疑问。 安陵容“咚”地跪地,额头触在冷硬的砖面:“臣妾不敢!只是...只是前日梦见观音大士手持柳枝,说臣妾与四阿哥有段母子尘缘。” “苏培盛!带四阿哥下去!” 殿内只剩更漏声声,安陵容仍跪着,却挺直了脊背。 “皇上,臣妾别无所求,四阿哥生病那段时间,臣妾在宝华殿供了盏长明灯。方丈大师说,此灯需至亲血脉日夜添油...”尾音化作一声苦笑,“臣妾愚钝,竟妄想以残躯替灯芯续命。” 皇帝猛地起身,袍角扫翻茶盏,碎瓷飞溅中,他掐住安陵容下颌:“你可知抚养皇子,须得出身高门?” 安陵容被迫仰头,“臣妾父亲是松阳县丞,自然不配,可,臣妾还是妄想……。” 碎瓷飞溅到奏折堆里,正好击中年羹尧请安的朱批,皇帝瞳孔骤缩,想起之前暗卫密报:年氏旧部在四阿哥书房塞了弹弓。 “前朝要制衡年家,后宫何尝不是?”安陵容语速突然加快,每个字都像淬毒的针。 寅时的梆子响了第三遍。皇帝背光而立,影子将安陵容整个吞没。 “你像极了当年的端妃。”他摩挲着案头白玉镇纸,那是年世兰去年寿礼,“可惜太聪明。” 安陵容以额触地,指甲抠进砖缝:“臣妾愿饮下终身不孕的汤药,以证绝无僭越之心。” 晨光刺破窗纸时,皇帝将年羹尧请安的折子扔进香炉,火焰蹿起的瞬间,他淡淡道:“弘历该有个娘亲教他写字了。” 第15章 圣旨惊雷 明黄卷轴从苏培盛手中展开时,檐角铜铃正巧被疾风撞响。安陵容跪在景阳宫前,她的月白裙裾被晨露浸成青灰色,指尖却稳稳托住圣旨鎏金云纹的边沿。 \"咨尔安嫔,柔嘉成性......特允抚养皇四子弘历,钦此——\" 景仁宫 皇后指尖的珊瑚念珠突然崩断,一百零八颗血珠子\"噼啪\"滚落满地。剪秋慌忙去捡,“皇后娘娘” \"好一个狼子野心的县丞之女!\"皇后捻着仅剩的佛头,咬牙暗恨。 她没想到,安陵容居然帮四阿哥治好了时疫,还博得圣心,拥有了四阿哥的抚养权! 这个女人绝对是谋算了很久,不然怎么会以内务府贪污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无暇顾及,要知道那一日她喊安陵容过来,是想要敲打她,说服她,安陵容却抛出账本,反倒打她个措手不及,忙着自查,却让安陵容逃过一劫,现在安陵容自成一势力,无法再收服到她的阵营! 重要的是,她还拥有了子嗣,在后宫之中有了一争之力! 皇后想着想着又开始埋怨皇帝,为什么要对安陵容这个女人如此纵容?安陵容并没有如甄嬛那样与姐姐相似的长相,为什么能够吸引到皇帝的注意?难道皇帝已经忘记了姐姐? 皇后在景仁宫里独自思考,自问,最终化为不甘的哭泣。 翊坤宫 华妃的护甲在紫檀案几上剐出五道白痕。颂芝跪着捧来新制的欢宜香,却被连香带炉掀翻在地。 鎏金炉盖滚到门边,惊得廊下鹦鹉扑棱棱乱叫:\"娘娘万福!娘娘万福!\" \"万福?\"华妃抓起妆奁里的翡翠簪子就往鸟笼里戳,\"一个县丞之女都有皇子了,而本宫呢,本宫怎么就不能拥有一个皇子呢?明明本宫之前怀过孕的,太医,太医说那是个男胎呀!\" 血珠顺着鹦鹉翠羽滴落,混着欢宜香诡异的甜腻,曹贵人进门时险些被这腥香呛个趔趄。 \"娘娘,不要生气,四阿哥又不受皇帝宠爱!给了安陵容就给了呗,难道她还能爬上枝头当凤凰?\"曹琴默踩住滚到脚边的东珠悄悄往自己方向勾了勾,这个可以留给自己的女儿。 \"什么叫给就给了,她一个县丞之女,哪配拥有皇子?不行,曹贵人,你一定要给本宫想个办法,让安陵容失去抚养皇子的权利\" 曹贵人瞬间觉得今日来翊坤宫是来错了,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自己送上门让华妃抓到,给她下发了这么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碎玉轩 甄嬛指尖的黑玉棋子\"嗒\"地落在天元位,震得茶汤漾起涟漪。 入宫选秀前,安陵容还居住在破旧的客栈里,选秀时多亏了自己替她解围,送他她海棠花入选,选秀后,自己还安排人接她到自己的府上居住,一起学习宫中礼仪,没想到现在位份反倒在自己之上,还拥有了皇嗣! 这一刻,甄嬛不得不承认自己原本的优越感消散殆尽,要知道,无论是相貌家世才情,她都远远好于安陵容! 甄嬛忍不住拿出之前皇帝送给自己的锦盒,这是在圆明园的时候,皇帝还在皇后那里过夜,却还心中惦念自己,深夜派苏培盛送给自己的。 打开锦盒,“腰中双绮带,梦为同心结”的纸条还放在同心结的旁边,她掌心握紧,自己与皇帝的感情非同一般,皇帝心中是视自己为妻子的! 可是…… 她却也成了以后也要向安陵容屈膝行礼的妃嫔,极度的不适感涌现心头,她无法想像自己卑躬屈膝的样子,不行……她要去找皇帝! 咸福宫 窗外飘来敬嫔与欣常在的私语:\"想到入宫时一个小小的答应,现在反倒爬到他们的头上去了,成了他们的上司,而且还拥有了他们梦寐以求的皇子!真是时势弄人啊\" 敬嫔羡慕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欣常在不得不考虑自己要不要也投靠一下安陵容,毕竟他她现在有宠,有子还有地位,自己去投靠,能不能提高点自己女儿的待遇,要知道她都好久没见女儿了,而曹贵人每天都能在女儿身边陪伴! 齐妃在自己的宫殿里,也是恨得牙痒痒,原本她是宫中唯一一个扶养有皇子的高位嫔妃,没想到安陵容后来居上,也成了拥有皇子的妃嫔!她脑子嗡嗡的,带着脆果喊上三阿哥,直奔皇后宫殿。 养心殿 鎏金烛台爆出灯花时,甄嬛正将白玉似的脸颊贴在龙纹密织的衣襟上。皇帝批折子的朱笔顿了顿,一滴朱砂落在\"安\"字上,洇得奏折像染了血。 \"四郎可记得初见嬛嬛时说的话?\"她指尖绕着杏黄穗子,\"说六宫和睦最是要紧。\" 皇帝嗅着她发间桂花油的味道,忽然想起三日前苏培盛说的趣闻:碎玉轩的桂花树被浣碧拿银剪子绞秃了半边。他把玩着翡翠扳指:\"你又惦记着谁了?\" \"端妃姐姐侍奉最早,敬嫔协理宫务有功,华妃娘娘...\"她故意顿了顿,\"终究是年大将军的亲妹妹。\" 烛火噼啪炸响,皇帝望着案头安陵容新绣的龙纹香囊。自打弘历住进景阳宫,前朝倒有七八个折子夸赞安嫔贤德,连太后都说四阿哥面色红润了许多。 皇帝垂眸不语,“夜深了,先歇息吧”说着突然抱起甄嬛往床上而去。 甄嬛看着皇帝的脸色,知道他听进去了,也跟着配合。 第二日 皇后盯着内务府送来的金册,凤仙花汁染红的指甲几乎掐进檀木里。剪秋捧着绿头牌的手在抖——昨夜十五,皇上本该来景仁宫,却和甄嬛宿在了养心殿。 \"端妃晋端贵妃,华妃复位华贵妃,敬嫔升敬妃...\"她每念一个字,喉间就泛起血腥味,\"连曹贵人都成了襄嫔!\" 佛龛前的沉香忽然断了,就像那年纯元皇后临盆时骤然停摆的座钟。皇后抓起金册就要往火盆里扔,却见末尾赫然写着:\"莞贵人甄氏,晋莞嫔。\" 呵呵呵,果然皇帝还是爱姐姐的! 另一边收到消息的华贵妃的翟冠压得脖颈生疼,翡翠护甲却死死扣住圣旨不放。颂芝捧着贵妃吉服不敢说话,满宫奴才跪着听鹦鹉学舌:\"凤凰于飞!凤凰于飞!\" \"本宫就知道...\"她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鎏金护甲刮过欢宜香的鎏金炉,\"皇上心里还有年世兰!\" 曹琴默抱着温宜站在暗处,看那缕诡异的青烟缠上贵妃的七尾凤钗,她始终觉得不安,皇帝的大封六宫不是那么简单! 延禧宫里的富察贵人,得知皇帝大封六宫却漏过了她,她难以置信,虽然自己平时低调没存在感,但是也是有侍寝的,皇帝怎么会把她给遗忘了呢? 富察贵人确认晋升的名单里没有自己的名字,气得捂住自己的胸口,在自己丫鬟的尖叫声里晕了过去。 等到富察贵人醒来,她就听到太医的恭喜声,富察贵人脑子还懵懵的,她的手却捏着太医刚写的脉案,手指止不住发抖:\"你说本宫有喜了?可本宫上个月明明还...\" 话说到一半突然闭嘴,她有点担心,会不会太医诊脉枕错了,毕竟沈眉庄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了! “再叫几个太医来,本小主要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怀孕了”富察贵人吩咐身边的丫鬟道。 等到几个太医都来给富察贵人一一诊过脉后,确定她确实有喜,激动的让自己身边的丫鬟赶紧去告知皇帝,今晚要请他来延禧宫给他一个惊喜! 她就不信皇帝这回不会给她一个新的位份! 皇后得知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呆了,她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居然漏了一个富察贵人!她伸手把剪秋刚捡起来的佛珠又摔在地上:\"居然怀孕了” \"娘娘别气,富察贵人这胎未必坐得稳。\"剪秋压低声音,\"奴婢听说她宫里还在用去年存的麝香...\"? 皇 后瞬间安定下来,但是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富察贵人,毕竟最近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她必须把所有都扼杀在摇篮里! 甄嬛得知消息时,满脸失落,她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转头问流朱:\"我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迟了?\" 浣碧掀帘子进来,手里端着黑漆漆的药碗:\"小姐先把安胎药喝了吧,温太医说您脉象有点弱...\" \"什么安胎药?\"甄嬛猛地站起来,茶碗哐当摔在地上。 浣碧赶紧放下药碗,扶住激动的甄嬛,她笑着说道“太医之前还不确定,也是今日才刚刚确定您怀孕,而且有喜两个月” 甄嬛立刻眉开眼笑,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怀孕了!暂时也无暇追究,为什么温太医现在才让人告诉她? 她赶紧拿过药碗,将里面的安胎药一饮而尽! “快,赶紧去禀报皇上,让皇上也高兴高兴” \"皇上英明,太医院来报,莞嫔娘娘有喜两个月了。\"苏培盛躬身递上绿头牌,\"您看今晚...\" 皇帝直接把牌子全扫到地上:\"摆驾碎玉轩!告诉御膳房,以后莞嫔的吃食比照贵妃份例。\" 富察贵人等待许久都没有等到皇上的到来 ,她还有惊喜,要告诉皇上呢! 殊不知她怀孕的消息早就传的满宫都是,皇帝原本也想去她那里,只是同样怀孕的甄嬛更重要! 第16章 暗涌之夜 第16章暗涌之夜 铜漏滴到亥时三刻,永寿宫的琉璃瓦上突然滚过闷雷。 皇后跪在乌木佛龛前,手中血玉髓佛珠“咔”地裂开一道细纹,朱砂色的碎屑簌簌落在《往生咒》的“晖”字上——那是她蘸着金粉,日日夜夜描摹了十三年的名字。 “姑母!”她猝然扯断珠串,“弘晖若活着,该比三阿哥高半个身了......”血玉珠子噼啪砸地,惊得竹息慌忙去拦,却被太后眼神示意制止定在原地。 太后闭目靠在锦枕上,“哀家记得,弘晖夭折那晚也是这样的雷雨,你抱着他泡在雨里,说要用体温暖回来。” “是啊,我的弘晖还那么小,明明人都难受的要命,还跟我说他不疼,还安慰我,当时都让剪秋去请太医了,结果太医都在姐姐的屋里,根本不让见人,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要不是他,我的弘晖现在都能娶妻生子了”皇后愤恨极了。 “皇后……”太后见皇后的眼神神态都变了,想要阻止她想要继续说下去 “哼!如今四阿哥有了养母,富察贵人和莞嫔还都有了身孕,皇上倒是周全了父子天伦。”皇后忽然轻笑,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地砖,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可我的弘晖呢?他一点都没有记住!” 皇后再次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为什么皇上就不能多看看她,看看她的弘晖!皇上却很久都没提起过她的弘晖了,是这满皇宫只剩下她一个人,记得弘晖了吗? 太后手中茶盏重重一顿,泼出的普洱在炕几上蜿蜒如血:“宜修,保持你作为皇后的体面,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当初做了什么吗?就连上次你对四阿哥下手都是我为你扫尾的!你贵为皇后,还有什么不满足?” 皇后瞳孔骤缩,“还有什么不满足,当然不满足了,我希望皇上能只看着我一个人,废除后宫,我希望我的弘晖能活过来,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 “你简直荒谬!”先不说让死人能复活过来,单单让皇帝废除后宫,宜修就是在做梦,自古以来,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了?而且太后有些无语,活的都这么大把年纪了,居然还拘泥于帝王的情情爱爱,难道她还没有看透,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 他的这个皇帝儿子,心从来不在宜修身上过! “好了,不要再臆想了!哀家这次叫你过来,是要告诉你,富察贵人和莞嫔肚子里的孩子,我要你好好照顾,不准动手脚,让她们能顺利生下健健康康的孩子!” “不,本宫……”皇后厉声想要反驳她,不想要有任何人能生下皇帝的孩子,皇帝已经有了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以及两个女儿,他不需要更多的子嗣了。 “宜修,你当真以为三阿哥能够承担起日后继承大统的重任吗?”太后反问她。 她贵为太后,也是三阿哥的亲亲祖母,虽然这么说不好听,但是确实三阿哥太蠢笨了,一个蠢笨的皇子如何能承担起当皇帝的大任呢?她一点都不看好皇后扶持三阿哥,毕竟连他的那个皇帝儿子估计也早就放弃了三阿哥,而宜修至今还没看透这一点! “当然……”在太后眼神的逼视下,皇后也说不出三阿哥适合继承大统的话,毕竟三阿哥真的遗传了齐妃的脑子,蠢笨不堪,一点都看不懂人脸色。 但是这样的人也好掌控呀,如果日后三阿哥登基为帝,她说不定就可以在后面垂帘听政,帮助打理政务! 皇后想到这,心就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反正你好好照顾好富察贵人和莞嫔这一胎,富察贵人那个孩子,你可能没有办法,但是莞嫔这一胎若是男儿,你就想办法把孩子抱过来,自己抚养,毕竟从小抚养的才会跟你亲近,三阿哥有自己的母妃,他始终亲近于自己的母妃,所以你还是要多做考虑……”太后一点点给皇后分析,希望她能够抱养莞嫔的孩子。 然而,皇后才不会听她的,她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自己生的弘晖,任何人都不能占据他孩子的位置!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先回去吧,好好思考我说的话,不要再对四阿哥动手,我不想再替你扫尾,还有要好好保护富察贵人和莞嫔这一胎” 皇后听到太后这么说,赶忙屈身行礼离开,她这个姑母还是很顾念娘家的,反正最后不管她做什么,太后还是会给她扫尾,所以她根本不把太后的话放在心上。 她要派人去挑拨挑拨富察贵人,告诉富察贵人,她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一晚,皇帝之所以没有去她那里,是因为莞嫔也告知了皇帝她怀孕了,皇帝直接去了莞嫔那里,让她独守空房! 还要派人去看看之前埋在碎玉轩的麝香还在不在,让章弥太医也检查检查她之前送给甄嬛的那些包含麝香的东西还在不在? 还有一直和自己哭诉的齐妃要安抚,还有她的死对头华妃,不,是华贵妃也要处理…… 她忙得要死! 另一头的咸福偏殿,沈眉庄不仅收到了自己的好妹妹,甄嬛的好消息还收到了她父亲私下派人送来的信件,他们已经找到了刘畚,从刘畚口中已经得知了假孕是年世兰那个贱年世兰人谋划指使的! 还有之前宫中时疫的时候,她也不幸染上了病,要不是甄嬛带着温实出,偷偷给她送药治病,她这个时候人已经香消玉殒了! 原本人淡如菊的沈眉庄,此时脖颈处青筋暴起,小指指甲被她掰断流出鲜血都没感觉,此时恨不得立刻冲到华妃,不是华贵妃的翊坤宫去撕碎她!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她让采月传信,让甄嬛帮她把皇帝叫到咸福宫,她要在皇上面前证明自己的清白,也揭穿年世兰想要杀人灭口的目的! 翊坤宫,宫内烛火摇曳,华贵妃斜倚在贵妃榻上,指尖轻抚着金丝珐琅护甲,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颂芝跪在一旁为她捶腿,殿内檀香缭绕,突然,殿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太监闯入,大声通报让华贵妃立马去咸福宫! 华贵妃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让她去咸福宫? 但她还是老实听话,顺便传唤自己的小跟班曹琴默一起去咸福宫。 咸福宫正殿里,沈眉庄一身素衣,发髻微乱,双目赤红,手中紧攥着一卷泛黄的医案——正是温实初暗中查出的假孕证据以及被人偷偷下了时疫的证据!她身后站着甄嬛与敬妃,三人面色严肃地看向进来的华贵妃。 “年世兰!你害我至此,还想逍遥法外吗!”沈眉庄声音颤抖,将医案重重摔在华妃脚下。华妃瞥了一眼案卷,瞳孔微缩,却仍强作镇定:“沈答应这是疯了?本宫何曾害你?” “刘畚已招供,这医案上白纸黑字写着你的罪状!”沈眉庄步步紧逼,指尖几乎戳到华妃鼻尖,“千鲤池推我落水、假孕构陷、时疫茶具……桩桩件件,你如何抵赖!”华贵妃猛地起身,护甲划过案几,发出刺耳的声响:“放肆!本宫是贵妃,岂容你污蔑!皇上,您要相信臣妾……” 此时,殿外传来通传声:“皇后驾到——”众人跪地,皇帝面色阴沉,皇后则一脸担忧地走进来,眼底则闪过一丝暗喜。 皇后收到消息,华贵妃皇帝齐聚咸福宫,就知道有大事发生,赶紧让人把她也送到咸福宫。 华贵妃见皇后驾临,随便行了个礼,也不等皇后回答,立刻换了一副委屈神色:“皇上,沈答应冤枉臣妾,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皇后见识此脸色瞬间暗沉下来,但是他她明白现在要紧的,不是华贵妃的礼仪问题,她抬眸看向沈眉庄,甄嬛,敬妃三人,眼神示意,有她在这里,一定会保证皇上公平公正地处理。 皇帝扫视殿内众人,见众人目光灼灼的看向他,尤其是自己的爱妃,甄嬛更是一脸信任,希望他秉公处理的看向他,他内心一顿,目光在医案上停留片刻,最终长叹一声:“华贵妃……你行事跋扈,朕早有耳闻。今日证据确凿,朕不能不罚。” 华贵妃脸色骤白,扑通跪地:“皇上!臣妾冤枉!”皇帝却抬手制止,语气淡漠:“物证俱在,褫夺华贵妃封号,降为年嫔,闭门思过三月。”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沈眉庄不可置信地抬头:“皇上!她害我险些丧命,如此轻罚,岂能服众!”皇帝蹙眉,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前朝年羹尧刚平西北,此时若重罚华妃,恐动摇军心。”甄嬛内心暗道,悄然拉住沈眉庄的衣袖,低声道:“眉姐姐,来日方长。” 华妃伏地啜泣,却暗向曹琴默使眼色。曹琴默会意,膝行至皇帝脚边:“皇上明鉴!华贵妃娘娘……不,年嫔娘娘虽有过失,但……”皇后此时才缓缓开口:“曹贵人说得是。年家功在社稷,皇上仁厚,降位已是惩戒。”她语调温和,却字字诛心——既坐实年世兰罪名,又暗示皇帝偏心。 皇帝瞥向皇后,目光如刀,转而看向沈眉庄:“沈答应,朕知你委屈,但后宫安宁关乎前朝,你需体谅,沈答应位份晋升,为慧嫔。” 沈眉庄咬紧下唇,指甲几乎掐入掌心,终是含泪叩首:“臣妾……遵旨。” 众人退去后,甄嬛扶沈眉庄回宫。廊下月色凄清,沈眉庄忽地甩开甄嬛的手,哽咽道:“为何拦我?皇上分明偏心!”甄嬛按住她肩头,眸光冷冽:“年羹尧一日不倒,年世兰便一日不死。今日皇上降位,已是撕开一道口子。来日方长,我们需借力打力。” 她望向翊坤宫方向,声音轻如叹息:“你看敬妃今日为何沉默?皇上升她为妃,便是要分华妃的权。前朝后宫,从来一体。”沈眉庄怔然,终是苦笑:“原来我不过是一枚棋子……”甄嬛握紧她的手:“棋子亦可为执棋人。姐姐,忍耐才是刀刃。” 翊坤宫内,年嫔摔碎一地瓷盏,恨声道:“沈眉庄、甄嬛……本宫定要你们不得好死!”颂芝战战兢兢收拾碎片,曹贵人却轻笑:“娘娘何必动怒?皇上既留您位份,便是顾念旧情。来日方长啊……”华妃冷笑,指尖抚过欢宜香炉,袅袅烟雾中,她的眼神愈发阴鸷。 第17章 圆明园·伏暑暗涌 皇后发来了春日赏花邀请,安陵容看着邀请函,这可不是普通的邀请函,按照皇后那个阴间人的心思来看,这是发出了堕了么订单,她忍不住想甄嬛和富察贵人该不会都要去吧! 最近富察贵人估计是之前憋狠了,或是受雌性激素大量分泌影响,整个人的性格都和原来的不同。 气焰嚣张,仗着怀孕抢皇帝关注,几乎每个妃嫔的宠她都劫,连甄嬛,大概是体谅皇帝为难,都默默避让,一心在碎玉轩和几乎都要驻扎在碎玉轩的沈眉庄一起安心养胎。 估计也是如此吧,皇后不好下手,才出了这么个主意。 安陵容想着要不要提醒,但是又觉得还是算了吧,毕竟甄嬛之前威胁自己,使自己受制于人的场景她可一直没忘。 而且说不准人甄嬛早就发现了皇后的异常,毕竟她可是有女中诸葛之称,和沈眉庄经历了那么多,二人估计早就警惕心拉到最高,毕竟她们的仇敌年嫔年世兰可没有被彻底打倒,一直幽禁在翊坤宫里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对她们再出手。 所以安陵容决定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节,至于富察贵人,安陵容觉得以她的智商,估计早就中招了,那孩子也只是在母体里多待了一段时间,她就没必要提醒了,毕竟富察贵人也嚣张到她头上了,她没必要热脸贴人冷屁股。 于是时间就这么快速来到赏花宴那天。 因为年世兰还在被罚在自己的翊坤宫静闭,所以此次出席的就只有襄嫔,敬妃,欣贵人,惠嫔,齐妃,富察贵人以及一直没侍寝的淳常在和安陵容。 对于这个淳常在,最近也是存在感挺强的,听说她特意求皇后娘娘搬到甄嬛的碎玉轩和甄嬛一起住了。 安陵容表示这个人估计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毕竟她年龄最小,之前一直没来葵水,这么久了,别说皇帝,就是其他人也忽略了她的存在。 她估计也是不甘心就这么沉寂,所以才把主意打到甄嬛身上,而皇后还配合她,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二者之间的关系了。 安陵容看着亲亲热热挽着甄嬛手臂,还和沈眉庄有说有笑的淳常在,不得不说有点东西。 暮春的御花园飘着甜腻花香,皇后抚着翡翠护甲倚在朱漆栏杆上,目光扫过远处捧着精致食盒走来的齐妃,以及在甄嬛身边的淳常在,脸上和煦的表情更加柔和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富察贵人扶着桑儿的手娉婷而至。 富察贵人还是贵人,原本她也是能升个嫔位的,但是皇后说什么等生了孩子再升更符合规矩。 是的,不经过和她商量,皇帝就大封六宫的行为把皇后气得够呛,所以在后来富察贵人想要讨要位份的时候,以皇帝早就已经下发了大封的旨意,不可轻易更改为由,压着不让富察贵人升位份。 富察贵人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安抚说服,或许她觉得胜券在握,也不着急,所以也没有再吵闹,至此还是在原位待着! 富察贵人鬓边金蝶步摇随步伐轻颤,\"皇上昨儿赏的螺子黛还没用完,倒又赐下这西域进贡的玫瑰香粉。\"她故意将珐琅盒摆在显眼处,余光瞥着甄嬛素净的珠钗,忍不住嗤笑一声。 齐妃端着锦盒过来时,正听见皇后温声道:\"富察贵人别馋她了\"红玛瑙耳坠在皇后耳畔轻晃,倒映着齐妃突然发白的脸色。 “莞嫔,这是姐姐亲手做的桃花酥,你尝尝看”齐妃说着,打开食盒,将桃花酥呈现在甄嬛眼前。 \"姐姐这糕点闻着真香。\"甄嬛刚要推辞,富察贵人已拈起一块咬下,胭脂唇印留在酥皮上,\"齐妃娘娘好偏心,只惦记着莞嫔。\"她掸了掸衣襟沾的糖粉,袖中暗袋里皇后赏的香囊正渗出丝丝缕缕异香。 “富察贵人,你……”齐妃被富察贵人的举动吓得差点拿不稳手中的食盒,这可是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她,让她给甄嬛的,而且叮嘱一定要让甄嬛吃下这个桃花酥的! 她都怀着必死的决心给甄嬛准备了,没想到被富察贵人横插一脚吃了一块,她会不会搞砸了?想着齐妃偷偷去觑向皇后,只见皇后脸色阴沉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 “没有没有,就是……味道还是不错的,莞嫔妹妹要不要也尝尝?”齐妃嘴唇都要打架了,她缓了缓才直接问甄嬛,她实在嘴笨的很。 甄嬛见齐妃直直递到自己眼前的食盒,环顾一圈,见到众人都关注着她,想着众目睽睽之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 于是也放心大胆的吃了一个,旁边的淳常在还一脸开心的也要求尝一尝,齐妃见众人都吃了桃花酥,心想,看大家都没事的样子,皇后娘娘应该没有在里面做什么手脚吧。 她的心瞬间放了下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自然了。 皇后在一旁看的都有些无语,幸好她不止准备了这一个手段。 富察贵人,见大家都忙着品尝桃花酥,感觉自己的风采被夺去了,于是故意拿出自己的香粉在那边补妆。 “看看皇上赏我的这个香粉,味道多香啊,粉质多细呀”说着,还特意扬了扬手中的粉扑,细粉扑簌簌落在甄嬛裙裾上。 \"这猫儿怎么出来了!\"齐妃一脸震惊地看向自松子,从假山后面窜了出来,皇后特意让剪秋今晨给松子喂的鱼干里掺了药粉,此刻猫碧绿瞳孔已缩成细线。 \"娘娘当心!\"流朱的惊呼被富察贵人撞翻食盒的声响盖过,漫天飞舞的香粉中,甄嬛被人群挤得向后踉跄,后背突然撞上硬物,还不等她反应,就被人推了一把。 甄嬛直扑富察贵人,富察贵人被撞倒在地,哎呦哎呦的叫着,那猫见甄过来又去扑甄嬛,甄嬛吓的还未稳住的身形,又往旁边倾倒,沈眉庄赶紧要去搀扶甄嬛,松子利爪勾破她衣袖的瞬间,皇后藏在人群里的心腹宫女猛地踩住她裙摆。 众人只听布料撕裂声伴着闷响,甄嬛和沈眉庄一起摔倒,她的肚子还狠狠的撞上了旁边的花盆,月白裙裾漫开刺目猩红。 甄嬛也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肚子痛呼出声,早就避开躲在人群最后面的安陵容,看着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微笑,不由得直呼皇后厉害。 至此皇后两杀成功,皇帝一时间失去了两个孩子,瞬间皇宫爆发雷霆怒火,因为皇后有太后再再一次的扫尾,以及她提高了的宫斗技巧。 不仅桃花酥没查出问题,就连她送给富察贵人的香囊也没查出,猫也没查出问题。 倒是皇帝赐的香粉,因为是西域上供,听说里面原就掺了一些猫薄荷,猫薄荷据说会吸引猫,导致它发情,但是这猫薄荷的叫法又与中原不同,导致大家都没有注意,所以这件事最后甩锅到了皇帝身上。 实际是皇后偷偷掺杂的,反正猫儿发情导致整个赏花宴上的意外,整个后宫都沉寂了下去,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前朝年大将军又打了胜仗,皇帝心情郁闷又恢复了年嫔的位份,不过是华妃。 这下,甄嬛和沈眉庄不仅要为了失去的孩子痛哭,也要为华妃这个又再次进入大家视野的女人而愤怒,感觉自己都白忙活一场。 而且她们一点也不相信,最后查出来的结果会是意外呢,他们觉得这里面说不定就有华妃的手笔,毕竟她有前车之鉴!只是目前她们没有这个证据! 时间就这样很快的过去,到了夏天,大家再一次去了圆明园避暑。 碧桐书院外蝉鸣震耳,甄嬛却觉得连冰鉴里冒的寒气都是粘稠的。 她指尖抚过鎏金鸟笼,里头的白羽鹦鹉突然扑棱翅膀,将沈眉庄刚呈上的酸梅汤打翻在地,褐红汤汁在青砖上蜿蜒成蛇,正巧爬向墙角新贡的冰山雕——那冰山里冻着支红梅,是年羹尧平定西北时八百里加急送来的。 \"这畜生倒会看眼色。\"沈眉庄冷笑,丹蔻指甲掐进竹夫人纹路,\"你瞧见华妃今晨的阵仗了?十二人抬的轿辇镶着明珠\" 甄嬛\"姐姐可听说,昨儿皇上在勤政殿召见张廷玉,摔了年大将军的请安折子?\" 沈眉庄瞳孔骤缩,这是……他们君臣间有了嫌隙? 甄嬛也忍不住开心的点头,要知道她伴驾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过皇上对年大将军奏折的回复。 年羹尧奏折称:\"臣即粉身碎骨,亦难报皇恩于万一\" 而皇上的的回复却是让甄嬛看了都嫉妒的。 “从朕登基以来都没有朕负心的人,不但朕信任你,嘉奖你,朕的子子孙孙后代以及天下臣民都应该和我一起喜欢你,如果有一点点负心的话,那就不是朕的子孙” 所以之前她才会劝沈眉庄耐心等待。 不过显然,这个机会已经来了! 甄嬛和沈眉庄立即写信给自己的父亲,让他们帮忙收集年府的罪证,暗中让言官们弹劾年羹尧居功自傲,结党私营,草菅人命,残暴不仁让皇上有机会逐步削权,瓦解年家的势力,最终处决年羹尧! 华妃斜倚在凉榻上,护甲刮过鎏金冰鉴,发出刺耳的声音,她最近喜欢听这个声音,因为现在天气炎热,只有她的所里才能不间断的供应着冰块,这是皇上对她的宠爱! 甄嬛执伞立在接天莲叶间,伞面上墨荷正对沈眉庄手中鱼食袋。锦鲤争食溅起的水花打湿她月白裙裾,露出鞋尖暗绣的金纹——那是前日皇帝赏的蜀锦,原该是皇后才能用的纹样。 \"年羹尧在青海屠城的事,御史台已经联名上奏。\"沈眉庄撒了把鱼食,水面立刻浮起层诡异油光,\"可惜证据都被黄河水冲走了。\" 甄嬛轻笑,“哪里是那么好毁尸灭迹的!不是还有很多西北将士在吗?完全可以让他们血书......\" 长春馆里,皇后撵走所有宫人,独留剪秋在佛堂焚香,\"华妃送来那尊佛像,可安置妥了?\" \"照娘娘吩咐,摆在四阿哥寝殿东南角。\"剪秋忽然压低嗓音,\"奴婢亲眼看见佛像底座有年府印记。\" 佛珠崩裂,皇后踩过满地檀木珠子:\"好,很好,莞嫔近日总往勤政殿送什么?\" \"说是亲手抄的《金刚经》,她倒是会讨皇帝欢心......\" 惊雷炸响,盖住了最后几个字。 半月后宴席上,华妃的金缕鞋踩过满地残荷时,正听见西洋钟敲响九下。她鬓边的点翠凤凰突然坠地,正掉在甄嬛裙裾前:\"晦气东西!\"说着就要让身边的宫女捡起点缀凤凰。 \"这是何意?\"皇帝的声音很冷。 “皇上,臣妾不是说您,是……”华妃没想到皇上的耳朵突然这么灵敏。 皇上依旧脸色不好的看着华妃,华妃被看的喃喃不敢再说。 满座死寂中,沈眉庄忽然起身斟酒:\"臣妾敬华妃娘娘一杯,贺年大将军青海大捷。\"琉璃盏相撞的刹那,她袖中滑落本奏折,正摊开在\"年羹尧屠城三日人皮做鼓\"的血字上。 华妃的护甲生生掰断盏耳:\"皇上!这是诬陷!\" 没想到今日又是鸿门宴! \"是不是诬陷,问问这血书!\"甄嬛说着,又呈上血书,这是沈自山派人去收集回来的。 皇帝脸色阴沉可怖,他接过奏折和血书,细细查看,良久皇帝抬头看向华妃,这些奏折里面说的都是真的,华妃一脸委屈的看向他,希望皇上不要相信这些人,她们都是嫉妒自己的哥哥,嫉妒她有这样的好的家世后盾,一切都是阴谋算计。 皇帝没有再说什么,他没有给华妃任何一个表情,他看了眼尘上证据后依旧恭敬的跪在地上的甄嬛和沈眉庄华妃,直接解散宴席,甩手离去,召集众臣。 华妃环视四周,发现众人全都冷漠的看着她,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给她出谋划策的曹琴墨都畏缩的躲到人群后。 “哈哈哈,你们这些贱人,我还没有倒下,别想看我的笑话”说着也直接甩袖离开了。 夜半苏培盛捧圣旨进来时,她正用护甲剜墙上的龙纹:\"年氏跋扈,削妃位,贬为答应,暂时幽禁......\" \"假的!都是假的!\"华妃扯断九尾凤钗,\"本宫兄长手握重兵......\" \"年大将军......\"苏培盛冷笑,\"已经下狱了......\" “不,是有人诬陷哥哥,我要见皇上!告诉皇上,世兰要见他!”华妃跌坐在地,抓住苏培盛的袍角,祈求道。 苏培盛挣脱华妃的纠缠,皇上是不会见华妃的,他直接令人盯紧门窗,不让华妃出来! 第18章 锦瑟断 因为年家的事情,皇上很快带着年答应,摆驾回宫,留下众嫔妃在圆明园继续避暑。 不得不说,年世兰的离开,也算让众人松了口气,圆明园的氛围瞬间轻松起来。 安陵容也感觉轻松不少,这也让安陵容意识到家世的重要性。甄嬛和沈眉庄此次能够成功,靠的都是他们的背后的母家,那些证据几乎都是沈眉庄的父亲和哥哥们收集来的,甄嬛的父亲带头弹劾。 可惜以安陵容的家世,她是没有办法依靠的,倒是自己现在收养了四阿哥,可以好好培养四阿哥,这就是她在宫中以后养老的保障。 如此想着,趁着现在皇帝回宫,众嫔妃目前忙着开心庆祝年世兰倒台,她可以去看四阿哥,因为皇宫中的规矩,妃嫔不得频繁接触自己的子女,哪怕是欣常在,不,现在是欣贵人,她生育了女儿在,也只能一个月去探视一回。 这还是自己的亲生子女,都无法多探望几次 。 安陵容虽然收养了四阿哥弘历,但是她也无法经常探视,因为弘历的年龄大了,他是和三阿哥五阿哥一起居住在阿哥所里。 能唯一的见面机会就是弘历来给安陵容请安,安陵容可以好好的给他准备各种美食以及自己缝补的衣服,关心他的起居,借机培养感情,不过这个时间也不会太久,毕竟皇宫里就连请安的时间都有一定的规定。 趁此机会,安陵容带上自己新缝制的衣裳和糕点一起去弘历的住所探望。 安陵容站在四阿哥寝殿的雕花槅扇前,鼻尖忽然掠过一丝檀香。这味道和寻常佛堂里的清苦不同,倒像是…… \"娘娘仔细脚下。\"素荷提着琉璃灯往墙角照,那尊佛像正在暗处泛着幽光。安陵容盯着佛像莲坐上翻卷的莲花纹,突然伸手在莲花瓣上一抹——指腹顿时沾了层黏腻的金粉。 \"去把陈太医请来。\"她掏帕子擦手的动作有些急,绢子上的白梅绣纹都被金粉染污了,\"就说四阿哥今早有些不适\" 两个小太监搬动佛像时,底座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安陵容让人抬高佛像,她俯身去看,发现佛像底座有着华妃宫里的的印记,她蹲下身,护甲撬开莲花座暗格,一撮焦黑的香灰扑簌簌落在地上,混着几片没烧尽的黄符纸。 这是……安陵容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陈太医的银针在烛火上转了三圈,突然插进佛头的缝隙,针尖拔出时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这金漆里混了蛇床子和红麝粉。\"陈太医胡子都在抖,\"前者壮阳,后者伤胞宫,若是小儿长期嗅着......\"他瞥了眼安陵容骤然攥紧的帕子,声音低下去,\"待成年后,只怕子嗣艰难。\" 安陵容忽然笑起来,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刮过观音底座:\"陈太医看这印记可眼熟?\" 青铜底托上,华妃宫里独用的火漆纹样赫然在目。 \"年答应宫里才搜出两筐这样的火漆。\"她指尖戳得那纹样\"咚咚\"响,\"可您信吗?\" 陈太医的冷汗滴在脉枕上。 安陵容也不在意陈太医的回答,她直接让陈太医去给四阿哥诊脉。 她知道能这样子明目张胆的栽赃嫁祸华妃的,以及对四阿哥有敌意的,除了皇后没有其他人! 皇后谋害皇嗣的野心不死啊! 现在没有了华妃在皇宫中制衡皇后,皇后可谓春风得意,尤其是现在的后宫,除了安陵容,众人对皇后的真面目还不了解,有家族势力在背后支持以及太后的各种纵容,她简直可以一手遮天了! 形势对安陵容这种没有靠山的人来讲,很不利! 安陵容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愤恨,加快暗中收集皇后当初谋害纯元皇后的证据以及她谋害皇帝子嗣的证据。 唯有这样才能够打倒皇后,毕竟纯元皇后,可是皇帝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只有涉及到她,皇后,才有可能被识破真面目下台! 此时的皇后长春馆里。 皇后抚摸着新制的金丝楠木凤座,指尖划过扶手上新嵌的东珠——那是华妃九尾凤钗上拆下的。剪秋捧着鎏金香炉进来,炉中飘出的竟是欢宜香余韵:\"内务府说年氏旧物都烧了,奴婢瞧着这香灰还能用。\" \"烧了多可惜。\"皇后用银簪挑起一撮香灰撒进鹦鹉食盒,鸟儿立刻发出华妃惯用的娇笑,\"莞嫔的胎几个月了?\" \"快满两个月\"剪秋压低声音,这是连甄嬛自己都不知道的。 皇后早就命人盯紧了浣衣局,她深深的吸取了教训,但凡有妃嫔更换衣物,月事带,她都让那些医女偷偷查看,根据他们的月事来判断是否有怀孕的征兆,甄嬛恐怕不知道她最近两个月血量减少明显,只有一点点,不是她月事不调,而是可能怀孕了! 再经过御膳房食物的试探,而御膳房可以说是太后的大本营,皇后指使那些太监根据孕妇喜欢的口味去调整饭菜,发现甄嬛真的很喜欢,她也一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口味也变了,皇后确定了甄嬛确实怀孕了! 檐下铜铃骤响,皇后腕间的翡翠佛珠突然崩断,珠子滚进暗格里,她脸色变得非常的阴沉,说实在的,她也没想到甄嬛居然这么快就把身体调整过来,怀孕了,她身边的那个温实初,温太医绝对起到关键作用! 皇后一边思考,一边她的护甲在案上敲击着,她要好好谋划甄嬛这一胎如何除去,以及如何来个一箭双雕?顺便把安陵容这个碍眼的人的家伙也去除掉! 不过此事还要细细谋划,现在关键的是把年家先彻底的打压下去,让年世兰完完全全没有复宠的机会! 等秋天来临的时候,年氏这个大家族终于倒台了!所有人的心彻底尘埃落定,安陵容也收集好了皇后各种罪证,她要趁着皇后还没反应过来,打压她个措手不及。 景仁宫的铜漏滴到申时三刻,安陵容正在给皇帝布菜。水晶虾仁刚落在青玉碗里,外头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四阿哥!\"素荷的惊叫刺破暮色。 弘历倒在雕花门槛外,后脑勺磕在台阶上。安陵容扑过去时,发现他脖颈处浮着层诡异的红疹,像是朱砂混着胭脂在皮下游走。 \"传太医!\"皇帝一把抱起四阿哥往内室走,\"把太医院当值的全给朕叫来!\" 陈太医来得最快,他快速看了眼安陵容,然后取出自己的脉案,将四阿哥的手腕放在上面,认真诊脉。 “这……”陈太医迅速跪倒在地,低垂着头,一副不敢说的模样。 “说到底怎么回事?”皇帝用力将手中的翡翠念珠掷在案桌上。 “四阿哥身体里沉积了多月的麝香,这麝香对大人来讲可能还好,但是对于体质比较虚弱的孩子,尤其是四阿哥,似乎对麝香有些敏感的人来说,反应就有些激烈了,所以……” 麝香皇帝知道这个东西的危害,毕竟他在华妃的欢宜香里就添加了麝香,导致华妃多年不孕,现在这个麝香还出现在自己儿子的身上,皇帝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苏培盛,派人去给我查,为什么四阿哥身体里会有麝香?” 说着,安陵容转头看向陈太医,问这个麝香现在对弘历有什么危害? “皇上,安嫔娘娘容禀,长期摄入麝香,恐怕对四阿哥日后的子嗣缘有碍” “什么,你的意思是四阿哥日后将子嗣艰难?”安陵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看向陈太医,她的手指更是忍不住紧紧抓着皇帝的手,将皇帝的手抓得生疼。 “安嫔不要担心,现在这个麝香弘历身体也才堆积几个月,陈太医,你有办法把这些麝香排除出去吧?”皇帝反握住安陵容的手,轻轻拍打安抚她。 他目光直视跪在地上的陈太医,陈太医赶紧配合,点头说会慢慢的给四阿哥调理,将他体内的麝香都排除出去。 安陵容依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皇上,臣妾还是忧心,不如您让太医跟着侍卫一起去查一下弘历的住所,看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导致了弘历身体里堆积了麝香?” 皇上看安陵容一副慈母心肠担心的模样,点头让苏培盛带着太医去四阿哥的住所搜查。 侍卫们很快带着一尊佛像回来,金漆佛头在烛火下泛着光。 陈太医用银刀刮下粉末,混着酒水点燃,顿时腾起股香气。\"红麝粉混着蛇床子,这……\" \"哪来的?\"皇帝的声音像淬了冰。 安陵容的护甲划过佛像底座,\"臣妾查过内务府记档,这尊佛像是华妃,不是,是年答应赏赐的,皇上看这里还有翊坤宫的标识。\" “不可能,世兰从来不会对子嗣下手的,她……”皇帝条件反射立马脱口而出。 安陵容看着他脱口而出的亲昵称呼,以及最后消失在唇边未说完的话,心中明白,所以您是知道她不会对子嗣下手,但是会对满宫妃嫔下手是吗? 皇上对年世兰的所作所为一直心知肚明,只是装聋作哑,当做看不见罢了! 真是狠心的男人呀! \" 苏培盛,去给我查。是谁在污蔑年答应\"皇帝一脚踹翻紫檀案几,羊脂玉碗碎成齑粉。 “皇上快消消气,不要气坏了自己”安陵容赶紧安抚,她适时递上一盏茶喂给皇上。 皇上在安陵容的安抚下,心绪稍显平缓。 “皇上,臣妾听说生气的时候吃甜的心情会好,这是御膳房最近用枇杷叶蒸的枣泥糕,您尝尝看” 说着捻起一块糕点朝皇帝口中送去。 陈太医这时表情有些异样,皇上正好低眉吃下那口糕点的时候看到了。 “怎么了?陈太医,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奴才,奴才……”太医哆嗦着不敢说出口的样子,皇帝的耐心有些告罄,他目光锐利有如鹰隼般看向陈太医。 陈太医吓得重重叩首:\"枇杷叶蒸枣泥糕久食会令孕妇气逆血崩啊!\" 皇帝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猛然想起,这可是他心爱的纯元皇后孕中最喜欢吃的食物呀!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皇帝控制不住推开安陵容直接站起。 陈太医被吓得哆哆嗦嗦,老老实实再重复了一遍,皇帝不敢置信,又叫来其他几位太医询问,得出的结果是一样的。 “苏培盛,给我查,还有去把皇后给我传唤过来”皇帝丢出自己的玉扳指,收回自己阴沉的表情,坐回座位,不再多言,气氛一时陷入死寂,谁都不敢发丁点声响,安陵容也老老实实的做回自己的座位,安静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的皇帝看上去就是一座沉默的火山,说不定哪个火星子溅进去就会爆发出来! 死寂中,殿外传来环佩叮当。皇后扶着剪秋进来,鬓边九凤衔珠钗映着残阳如血。\"皇上万安。\"她目光扫过那尊佛像,唇角竟浮起笑意,\"四阿哥可好些了?\" \"你来得正好。\"皇帝之前丢出自己的玉扳指,特意让苏培盛找自己的血滴子去查,血滴子的执行能力还是很强的,很快就将原先在王府的淫食单子,医案,以及皇后背地里暗害皇帝子嗣的证据都找出来了! 安陵容看着侍卫一箱箱搬进来的账本,供词内心不由暗暗点头。皇上的血滴子行动能力杠杠的,她之前收集的各种证据,在巧妙的指引下,血滴子全都找了出来。 皇帝直接将单子摔在皇后,\"解释解释,纯元孕中的饮食单子是怎么回事?\" 琉璃窗棂透进的夕照突然暗了。 “什么怎么回事啊?姐姐的饮食单子都是臣妾亲自操办,没有问题呀”皇后一脸不解的看向皇帝,袖中的手指忍不住死死扣在掌心,护,,甲刺破掌心,她都没有感觉了。 看着一脸装傻疑惑的皇后,皇帝再看看侍卫交给自己的证据,皇帝突然之间觉得听皇后辩解实在意兴阑珊。 “纯元是你害死的吗?”皇帝最后只问了这一句话。 他静静的看着皇后,似乎再给她最后的机会,又似乎只是想听到一句实话。 皇后当然不承认,她要是承认了,她的一切都完了,她的后位,她的人生,她的家族,她极力辩解是有人栽赃陷害她的,她也不知道这些是孕妇不能吃的,而且有些东西是姐姐自己主动要的呀! 就拿枣泥糕来说,那是姐姐自己喜欢吃,她才让厨房多做的,她也不知道那个东西孕妇不能吃呀。 皇上根本不相信皇后说的话,他正是因为知道皇后懂一些药理,所以才安排她帮忙照顾服侍孕中的纯元! 安陵容见此,她暗搓搓的打开一本供词,假装被里面的内容吓到。 “哎呀”安陵容吓得跌回自己的座位,手上紧紧抓着那本供词,假意摊开在桌子上,捂着嘴,一脸惊恐的看向皇后。 皇上的注意力也被安陵容的动静吸引过来,往桌子上一瞧,看到了,让他震惊的内容。 这本供词里记载了皇后是如何利用她的权力,把妃嫔们腹中的孩子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打掉,或是直接设计堕胎。 比如原先住在碎玉轩的芳贵人,之前芳贵人完全冤枉了华妃,所有的一切,其实是皇后做的,还有富察贵人,他心爱的替身甄嬛,他们之前怀孕腹中的孩子也是被皇后设计弄掉! 亏皇帝以为之前是意外,还有自己的责任,黑锅都背到他自己的身上,没想到又是皇后! 而且皇帝现在发现,甄嬛居然又怀了身孕,但是这个孩子皇后的精心设计下,现在也已经要保不住了! “皇后!”皇帝直接将面前的桌子一把掀起,砸到旁边的柱子上,桌子可是实木桌呀!那么沉重,居然就被皇帝掀起,还砸到远处的柱子上,由此可见皇帝是有多么愤怒!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爆发吓到,安陵容赶紧掐紧自己的大腿根。 “皇上, 皇后娘娘不是您的妻子吗?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臣妾听说只有仇人才会如此狠辣!毕竟恨一个人,就要绝他子嗣,毁他世代祖宗基业!” 安陵容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她,皇后更是恨得眼睛都能杀死她! “臣妾看皇后这样做,可不就是对仇家的举动吗?毕竟三阿哥蠢笨,四阿哥身份不好,五阿哥身体不行,您说这大清的皇位最后……”安陵容最后的话语被扑过来的皇后打断,她赶紧闪身躲到皇帝身后。 “贱人,你怎么敢如如此污蔑我?”皇后气的都保持不住自己的体面了,她的行为怎么能被恶意揣测到这个地步! 苏培盛赶紧拦在皇帝面前,让身边的宫女制止皇后,不过他看向皇后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安陵容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呀! 皇上看向皇后的眼神也变了,他仔细一想,觉得皇后的所作所为所为可能真的是对待仇人,毕竟他确实辜负了皇后,以皇后这桩桩件件证据暴露出来狠辣,她可能真的是要绝他子嗣 ,毁他大清江山! “不,皇上你不要相信那个贱人说的话,臣妾对您的心日月可鉴”皇后踉跄后退,指天发誓。 “是报复的心吧”安陵容在皇帝背后默默的补充了一句。 此话一出,更是瞬间点燃了皇上和皇后内心的怒火! \"把这毒妇拖去冷宫!\"皇帝的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传旨六宫,乌拉那拉氏谋害皇嗣,即日起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暮色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 安陵容站在滴水檐下,看着皇后狼狈远去的背影,心里重重的松了口气。这时弘历捧着《帝鉴图说》从偏殿走来,今天发生的一切,也有弘历的配合。 \"额娘,谢谢您为儿臣所做的一切,儿臣近日读到汉宣帝故剑情深的故事。\"他眼底跳动着烛火般的光,\"深宫人心如渊,但儿臣会做您的龙泉剑。\" 安陵容欣慰的笑了。 第19章 景阳宫·绣春刀 碎金般的阳光路过碎玉轩的葡萄藤,在青砖地上织就斑驳的光网,苏培盛到来的时候,甄嬛还和沈眉庄说说笑笑,享受这一日的美好时光,苏培盛怜悯的看了一眼甄嬛,然后宣读圣旨。 “乌拉那拉是残害皇嗣,谋害先皇后……”甄嬛握着白玉扇柄的手突然失去了力气,残害皇嗣?! 沈眉庄也一脸震惊的看向苏培盛,很怀疑他是不是读错了,然而,随着圣旨的宣读,甄嬛和沈眉庄瞬间呆立在原地。 甄嬛没想到自己原来的那一胎孩子竟然是皇后设计害死的,而不是华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还一直恨错了人,把华妃当做了自己的头号敌人! 甄嬛恨得浑身颤抖,突然她感到身下一湿,一股暖流是她的腿间流下,在沈眉庄和苏培盛惊恐的视线中,甄嬛捂着肚子昏迷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太医,温实初表情温实出非常难掩凝重痛色的看着她,以及身边一直牢牢握着她掌心的沈眉庄,她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腹部,惊恐地望向温实初,“我的孩子呢?” 是的,甄嬛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怀孕了,她没有想到这个孩子居然意外到来。 沈眉庄一把抱住甄嬛“嬛儿,你……”沈眉庄颤抖着唇,有些不敢说出口。 甄嬛内心咯噔了一下,她已经意识到不好,但是她不敢相信,又转头看向温实初温太 “娘娘,您节哀顺变” “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我还来不及得知他的到来,我就已经失去了他”甄嬛愤怒的掀起被子,顾不得自己流产后虚弱的身体,硬是踉跄的走向温实初,抓住温实初的肩膀,使劲摇晃! “甄嬛,你不要这样,你的身体刚刚流产,身体会承受不住的”沈眉庄赶紧去扶。 然而,甄嬛早已失去了理智,她不顾自己还在不断流血的下腹,终于,她承受不住痛苦再次昏了过去。 沈眉庄扶住昏倒的甄嬛,眼中难掩痛色,她不知道等甄嬛醒来要如何开口安慰,因为温实初刚才诊脉的时候已经告诉了她,以甄嬛的身体以后恐怕难以孕育子嗣了。 是的,皇后因为甄嬛的再次怀孕,意识到她可能是易孕体质,毕竟之前刚刚流过产,现在又很快怀孕,于是皇后决定来个狠的以绝后患! 而宫中其余众人得知了皇后的所作所为都异常愤怒,他们没有想到,一向慈眉善目的皇后背地里,竟然如此狠毒,华妃还是明枪,小心点能防备,皇后,却是暗箭,她们非常信任皇后,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所以她们的孩子可能都在她们不知情的情况下没了! 如此众人实在义愤填膺,无法忍受心中的愤怒,最终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冷宫。 冷宫里的皇后乌拉那拉氏早就已经脱去了自己身为皇后的服饰,装饰,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身边没有一个人陪着他的贴身丫鬟,以及她的总管太监,他们全部都被皇上打入慎刑司拷问,此生怕是再没有出来的机会了。 皇后呆呆的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双眼无神,神情呆滞。 这么多年来,她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哪怕是对上自己的死对头,年世兰,她都告诉自己要耐心忍耐,忍气吞声,毕竟皇帝还要仰仗年家,她如此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年家倒台。 最近真的是春风得意,感觉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没想到她还没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胜利多久,自己居然被安陵容这个卑贱的县丞之女揭发了。 皇后好恨啊,她恨自己为什么不快点解决安陵容,而是沉浸在年世兰倒台的胜利中!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要先解决了安陵容! “乌拉那拉氏.宜修!” \"啪!\"顺利 碎瓷片擦着皇后的耳畔飞过,在斑驳的宫墙上炸开白痕。端妃扶着门框剧烈喘息,素来苍白的脸泛着骇人的潮红:\"那碗安胎药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 皇后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襟褶皱,青石板倒映着她鬓角的白发。昨夜还乌黑别想如墨的发丝,此刻竟像落了层薄雪。 \"你们以为本宫愿意当这个刽子手?\"她忽然低笑出声,指尖抠着石桌上干涸的茶渍,\"当年我抱着高烧的弘晖跪在雨夜里,那些奴才说''嫡福晋身体不适,所有太医都得候着''——我的儿在我怀里咽气了,后来本宫诊出再不能生育,皇上摸着我的头说''宜修最是贤德''——哈!贤德?那我就贤德的给他!那时候我就发誓,所有人……” \"你这个疯子!亏你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富察贵人不等皇后继续说,气得抓起石凳边的破瓦罐砸过去,陶片在皇后额角豁开道血口,暗红的血顺着鼻梁流进她翕动的嘴唇:\"所有人,除非我允许,不然谁也别想生下孩子!” 甄嬛赤着脚冲上前,染血的寝衣下摆拖过满地枯叶。她揪住皇后衣领的手背爆出青筋:\"所以你就要所有人为你陪葬?我的孩儿何辜!\" \"要怪就怪皇上!\"皇后突然暴起,枯瘦的手腕铁钳般扣住甄嬛肩膀,\"他既要新人笑,又要旧人哭,还要我这个贤后来替他扫清风流债!\"她染血的牙齿在暮色里森然发亮。 欣贵人突然尖叫着扑上来,金镶玉护甲在皇后脸上抓出五道血痕。女人们钗环散落,绣鞋踢翻了积水的铜盆。沈眉庄死死掐着皇后脖颈,却被对方反手拽住发髻。端妃哆嗦着举起半截烛台,破空声惊飞了檐下乌鸦。 \"都住手!” 突然炸响的男声惊得众人僵在原地。皇帝站在月洞门前,明黄衣摆沾着冷宫的蛛网。他身后,安陵容正用绢子捂着弘历的眼睛。 \"皇上!\"皇后突然挣开束缚,顶着满脸血污爬向那道明黄身影,\"臣妾都是为了您啊!那些贱人根本不配......\" 皇帝直接后退,让所有妃嫔直接离开,不要再待在这里。 面对脸色阴沉的皇上,众人依旧愤愤不平。 甄嬛更是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扑到皇上身上,请求皇帝一定要严惩皇后!不然他失去的孩子,绝对底下无法安宁! 皇上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甄嬛,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袖,苦苦哀求,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纯元皇后,如果纯元得知了她妹妹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是如此痛苦愤怒? “皇上……”所有人都目光死死的盯着皇上,皇上最后下旨赐死皇后。 暮色吞噬了最后一缕天光。当侍卫拖走挣扎叫唤的皇后时,众人才发现石桌下积着滩暗红的水渍——不知是谁小产后的血,还是经年累月洗不净的罪孽。 第20章 景阳宫青苗志 第20章景阳宫青苗志 景阳宫的冰裂纹梅瓶里插着新折的梨花,安陵容用银剪绞去多余枝桠,忽听得外头洒扫太监低声议论:\"京郊又烧了三户,说是天花见喜......\" 翡翠镯子瞬间磕在青瓷瓶口,发出清越声响,安陵容想起天花,天花病毒仅感染人类,不会在动物中传播,所以在现代已经被彻底根除,而通过根除的方式是种植牛痘疫苗。 \"陈太医今日当不当值?\"她转头问素荷,要尽快以一个合理的方式让对方知道得过牛痘的人不会感染天花! 暮色初临时分,陈太医带着药箱匆匆而来。他官袍下摆沾着草屑,袖口隐约可见灼烧痕迹。\"娘娘可听说南郊痘疫?有个牧童全家染病,偏那牧童得以幸存,臣想这其中必有什么关联......\" 安陵容捏着绣绷的手倏地收紧,心中大喜过望,他还在思考要怎么样透露这个消息,没想到陈太医到时给他解了燃眉之急,于是她假装询问那个牧童是不是有染过牛痘? “牛痘?”陈太医有些疑惑。 安陵容立刻摆出一副回忆的模样“本宫记得小时候曾听过路的游商说过一件奇事,是他行山的时候,路过一处村子,那个村子的人,有些人得了天花,而有些人虽然和他们居住在一起,但是并没有得天花,而这些没有得天花的人,据说都是村里的放牛郎出生,所以他们村子对牛很是虔诚,还拜牛为神,每月供奉” \"你说会不会这些放牛的村民都得过牛痘,所以碰到天花就不会得天花?”安陵容适时提出疑惑。 陈太医听此一言,瞬间也觉得非常有可能,于是他向安陵容匆匆拜,打算好好找到那个牧童以及从前得过牛痘的人,证实一下。 三日后,陈太医向安陵容汇报说,确实得过牛痘的人就不会再感染天花,陈太医有些激动,他花白的胡子都兴奋的翘起来。 要知道,自古以来,天花可是疫病,一旦感染上,就无法解决,人除了靠自身身体抵抗能力抵抗过去,基本上都是染病去世。毕竟,普通的百姓哪里有那么好的身体素质,以及随时备着各种营养品补充抵抗病毒时所消耗的精力跟体力,而且哪怕是达官贵人,一旦抵抗力跟不上,也是一病就死。 所以天花才会让人谈花色变! 安陵容想着自己并非专业的医学人员,于是安陵容让陈太医带上他的报告和自己一起去养心殿,向皇帝汇报,让皇帝派出人手专门研究,这样可以加快牛痘疫苗的研制,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亡!继而大力推广。 皇上听着陈太医的汇报,很是震惊,不过如果真的如陈太医所说,那么这可是一件能名留青史的大功德,能让他在自己当皇帝的功绩部上增添一份华彩! 皇上看向安陵容,眸色深沉,这个给他带来了不少利益帮助的女人,不管是之前皇后的真面目揭露,还是之前时疫的治疗方案和措施,以及这段时间的六宫事务打理,都让皇帝看到了安陵容的聪慧之处。 \"如果此事确实是真实,且之后研究出治疗方案,那么朕就亲自册封你为贵妃!”皇上说着想让这件事情由安陵容来负责监督,毕竟她还是有些时运在身上,这样的人做事,事情都会事半功倍! “是,臣妾一定和众太医尽心尽力,尽快解决天花”不得不说,安陵容有些开心,最近处理宫务,她都处理的有些厌烦了,正好皇上这么新任她,她可以趁此机会去尝试不同的东西。 如此安陵容便和陈太医斗志昂扬的领了命,去寻找得过牛痘的人,在皇家郊外的一处别院开始试验。 第一次接种是在惊蛰夜,三十个三十岁出头的死刑犯被直接撸起袖子,陈太医的银刀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安陵容亲自在院外守着。 半日后,其中一人起了高热,紧接着,接下来的29人也陆陆续续发起了高热,安陵容命人彻夜守在西偏殿,时不时给那些病患喂水吃饭。 \"成了!\"历经三个月,陈太医颤抖的手指按在死刑犯腕间,\"脉象虽浮,但邪毒正在外发......\" 半月后陈太医捧着成功结痂的牛痘样本跪地哽咽,安陵容也忍不住内心动容,这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她看着一具具抬出的尸体,内心其实也有一些怀疑,是不是技术不够先进,所以才导致这些人死亡? 她有些迷茫,还好坚持了下来,也幸好实验的这些人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不然她都会内心愧疚,一辈子都无法释然了,这些人能够为此次的牛痘疫苗做出贡献,也算是他们死得其所了! 皇帝再次见到安陵容的时候,发现她虽然面容有些憔悴,但是精神上容光焕发,她的精神气与这冰冷沉闷的皇宫里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暮色为皇帝的面容镀上金边,他忽然抓起安陵容的手腕,紧紧握住\"传旨,明日朕与四阿哥同种牛痘。\"顿了顿又道:\"苏培盛,把暹罗进贡的翡翠屏风抬去景阳宫。\" 安陵容伏地谢恩,之后,皇帝和四阿哥都顺利种上牛豆,由天子与皇子先行作为代表,这个牛痘继而推广,很快就推广出去,减少了天花的感染与扩散,拯救了不少黎民百姓的性命,真的是一件功德! 此外,这一次出宫,安陵容也算是见识到了平民百姓的生活。 她看着那些勒紧裤腰带,全家努力在田间劳作的农民,到头来除去赋税,一年到头的收获依然无法让他们吃饱,她不禁深深感慨,觉得自己必须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做些事情,也不枉她来这走一遭。 而且来到这里这么久,安陵容也是发现了,这个时期应该还是属于小冰河时期,气温相对来讲较现在较低,农作物最好是带点抗寒属性的,会比较容易存活,结果。 安陵容求了一方废殿,将朱墙下的荒草拔尽,翻作三亩薄田,她知道自己不是专业的,牛痘是可以明确知道结果的,毕竟已经有人验证了,但是杂交水稻是要经过长期探索的。 她需要以事实根据来说服皇上,于是安陵容决定自己先实验,拿出一点成绩以后再向皇帝禀报,此刻她蹲在垄间查看稻穗。 “额娘,听宫人禀报,您最近都在这边,您在做什么?”弘历的纸伞斜斜遮住她头顶烈日,明黄衣摆扫过稻叶,惊起一片露珠。 安陵容未抬头,在查看到临近几株青禾,将比较瘦弱的几个颗直接拔起,免得和其他几株强健的争夺营养,“在种植稻苗” “稻苗?”弘历很惊讶,安陵容为什么要种植稻苗?要知道其他妃嫔的爱好,最多就是种植一些花朵。 安陵容看着这个有些懵懂的少年,突然意识到弘历哪怕之前在圆明园吃过苦,但是也是没有接触过这么底层的东西,这无论是对于他还是天下百姓来讲,都是极为不利的。 安陵容便向弘历,阐述了这一次她出宫的见闻,让他明白农民的辛劳以及稻种产量的稀少,她希望弘历也能加入进来,亲自种植,感受一下农民的辛劳,以及知道到底亩产量是多少,以后不会被下面的官员欺骗。 这些原本不是由她来教导,只是皇上,可能真的对弘历不是很重视,所以都没有亲自教导过,要知道,康熙时期,康熙还会亲自带着各皇子下地种田呢! 弘历乖巧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放下纸伞,陪着安陵容一起耐心查看青禾,直到三更梆子响过,安陵容才打发弘历离开,她也摸回寝殿。 “娘娘,四阿哥送来的红莲稻以及黄壳早。”过了几日素荷宝捧进一匣稻种,粒粒饱满如金珠。 安陵容开心的地接过,她知道,因为受小冰河时期余波影响,江南地区推广耐寒或早熟的品种,比应对低温,她还从来没见过,她之前拿到的稻苗是康熙时选育的“御稻”,听说非常适合北方较短生长期的地区。 因为甄嬛失去了生育能力,她和沈眉庄在宫中的处境比较严峻,她也开始奋力追求权势,所以安陵容手中的宫权皇帝为了制衡,也分给了甄嬛,沈眉庄等人,安陵容也算是空出了自己的时间,能够有更多精力打理稻田。 众嫔妃对于安陵容退出后宫争宠,一心伺候田地的行为表示不屑,看不上,她们不明白,身为金尊玉贵的娘娘,为什么要顶着烈日以及田地里的那些虫子像泥腿子一样下地劳作,实在有失体面。 甄嬛和沈眉庄虽然也觉得有些不赞同,但是她们也佩服安陵容这样的行为,谁能五年如一日的在田间亲自劳作? 要知道,安陵容年龄可是比他们还小,但是她的手上已经有了一些无法去除的疤痕,哪怕是敷着珍珠粉,脸上的肤色也比这些金尊玉贵,养尊处优的娘娘们黑了一点点。 但是安陵容并不在乎,她感觉自己找到了人生目标,哪怕皇后跟年世兰都已经去世很久了,但是后宫也还是免不了一些争风吃醋。 要知道她平时为了应付皇帝已经花费了极大的心力,不想再将多余的精神力发挥在和那些妃嫔的争风吃醋中。 皇帝踏入月门时,弘历正趴在泥地里数穗粒。 “听四阿哥说这稻能多产五倍?”玄色龙袍扫过稻茬,惊起安陵容鬓边一缕碎发。 弘历抬头,抬高手中的稻穗:“父皇看!这根穗上有二百!”少年指尖被芒刺扎出血珠,混着穗上晨露滴进皇帝掌心。 皇帝心神一怔,没想到竟是真的,他俯身轻抬高稻穗,细细打量。 他早年时候也是下过地耕过田的,也亲身参与了稻种的培育,所以对此也是了解。 他之前以为安陵容只是小打小闹,不值一提,毕竟她只是一个妇人,再怎么去钻研这些,难道还有那些经年累月劳作的老农有经验? 此刻皇帝看着安陵容未施脂粉,裙角卷着苍耳,却比宫里其他人更鲜活三分。 “很好,爱妃你真的是给了朕大大的惊喜过,那些老农都没有你厉害”皇帝抚过稻穗,不由真心夸奖。 “臣妾不敢居功,这也是皇上的领导有方以及四阿哥的聪慧……, 对了这稻还未命名,求皇上赐名。” 皇帝摩挲穗粒,目光扫过她食指上的一道斜纹疤痕,那是安陵容亲自割稻谷时不小心划伤的,还留下了疤痕,“叫‘嘉禾’罢。” “嘉禾乃天降祥瑞,该由四阿哥献种。”她突然跪倒,额头触上冰冷青砖,“臣妾愿将育种之法尽授四阿哥。” “你不要其他嘉奖?”皇帝轻笑,将穗粒纳入袖中。 “皇上!臣妾愿用封赏换三千灾民入京垦荒。” 皇帝眯起眼,恍见当年那个颤抖着伺候自己的答应。彼时她连侍寝都怕得发抖,如今却敢直视龙颜讨价还价。 “容娘娘……”弘历想要开口,安陵容用眼神制止了他。 “准了。”良久皇上才回答,他甩袖离去,明黄衣摆掠过她裙角的泥点。 \"容娘娘为何不要贵妃金册?\"四阿哥不懂就问。 \"贵妃的朝冠多重?\"安陵容轻笑一声\"七斤八两的东珠,坠得人抬不起头,不如三千灾民——三千双能垦荒的手,三千个能活命的人。\" 少年瞳孔猛地收缩。 \"您是说......\"他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玉佩,\"那些灾民比贵妃之位更有用?\" 安陵容不答,转身从妆奁底层抽出本泛黄札记。书页间夹着片干枯稻叶,叶脉间密密麻麻批注着朱砂小楷。弘历凑近细看,竟是户部近五年的税粮数目。 \"去年直隶大旱,太仓存粮却比丰年多三成。\"她指尖点在某个数字上,丹蔻如血,\"知道为什么?\" 少年摇头,额角沁出汗珠。 \"因为嘉禾稻种。\"安陵容突然抓起他手腕,力道大得吓人,\"但若这功劳全记在本宫头上......\"她另一只手猛地掀开窗棂,夜风裹着冷宫方向飘来的呜咽声,\"你听,皇宫的井底又涨水了。\" 弘历浑身一颤。 \"娘娘是怕......树大招风?\" \"是怕你根基不牢。\"安陵容松开他\"今日若我封贵妃,明日你的稻种就成了妇人玩物。\" \"儿臣明白了!\"弘历突然跪倒,锦袍下摆浸在泥里,\"娘娘是要儿臣独揽农政之功,将来...将来......\" \"错。\"安陵容用染血的手捧起他脸颊,眼底泛起奇异的光,\"我要你记住,民心比圣心更重。\"她指向宫外,\"那些灾民今日受你活命之恩,来日便是你最忠实的臣民。\" 更漏声遥遥传来,惊起栖在琉璃瓦上的夜枭。弘历望着妇人眼角细纹,忽然发现她比宫中任何嫔妃都苍老。 \"娘娘......\"少年喉头哽住。 安陵容轻轻抚摸稻穗,五更梆子敲响时,弘历抱着札记退出寝殿。晨雾漫过,沾湿他绣着金龙的衣摆。少年忽然折返,将腰间玉佩塞进安陵容手中。 \"这是皇阿玛赏的...\" \"拿去打镰刀,秋收时带着灾民下地,亲手割第一把稻子。\"安陵容没有收。 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安陵容从妆奁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三颗金稻种,——这是她用五年时间,在三千次授粉中育出的最完美变种。 第21章 景阳宫花开 第21章景阳宫花开 鎏金炭盆里银丝炭噼啪作响,安陵容用铜簪拨开浮灰,将三枚红薯埋进红热炭堆。弘历踮着脚去够紫檀架上的《齐民要术》,袖口险些扫翻青玉笔洗。 \"治大国如烹小鲜,先学看火候。\"安陵容抽走书卷,她引着弘历蹲到炭盆前,指尖悬在热浪上方三寸,\"你瞧这火,旺了外焦里生,弱了半生不熟。\" 焦香渐浓时,她忽然翻出个黢黑的红薯,\"还有像这煨过头的,芯子早成炭了。\" 弘历的喉结动了动,看着安陵容翻出一个红薯,她用银刀剖开,带着一点点焦香的甜味传来\"娘娘,这红薯为何格外香甜?\" \"因为是用新稻的米糠喂大的。\"安陵容将最大那块盛进碟子里,转身朝屏风方向奉上,\"皇上可愿尝尝?\" 皇帝从阴影中走出,黄色常服下摆沾着星点朱砂,\"昨日户部说推广新稻缺三十万两银子。\"皇帝咬下的齿痕盖住红薯上的焦疤,\"容妃觉得该从何处省?\" \"臣妾听闻内务府上月采买八十盏琉璃宫灯,说是为中秋夜宴,若改作棉纸灯笼,省下的银子能买十万石粮种。\" 弘历抬头:\"就像先生教的''去奢从简\"? 皇帝的手悬在半空,安陵容递上帕子帮他擦拭,\"臣妾愚见,省银子不如生银子。若将新稻,命各州府立碑推广,凡是大量购买且推广种植的富商,由各州府推荐富商前几名,可以进入皇商名册,这些人为了最终的皇商之名自会争相再献银。\" 暮色漫过雕花槛窗,“此法甚好”皇帝看着安陵容轻轻吐出一句。 安陵容有些开心,自己的话皇上似乎愿意采纳。 \"容妃娘娘。\"弘历忽然扯她衣袖,\"若我...若本王以后...\"瞟着皇帝脸色,把\"当皇帝\"咽回去,\"该如何让百姓都吃上这种红薯?\" \"可以研究出更多的红薯吃法,比如做成红薯粉条,能够填饱肚子还不会因为吃多了烧胃,然后大力推广,让那些乡绅富豪心甘情愿让农户耕种,要让他们看见地里也能种出金屋子\" 皇帝手中的红薯已凉,他凝视安陵容发间将谢的海棠花,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粮食推广是要先向那些乡绅富豪去推广,而不是直接向百姓去推广。 但是仔细思考一下,很有道理,普通百姓的认知没有乡绅富豪们来的高,但是他们会跟风!再加上官府的宣传…… \"前朝都说''红颜祸水,祸国殃民'',朕看红颜亦可兴国。\" “皇上谬赞了”安陵容赶紧收敛自己的神态举止,让自己显得谦卑又恭顺。 皇上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欣赏安陵容了,如果她不是女子之身,朝堂上必有她的一席之地,可惜了…… 【养心殿·牵机宴】 鎏金狻猊炉吐出龙涎香的青烟,皇帝笔尖悬在《快雪时晴帖》的\"力\"字上,一滴松墨泅透宣纸。 \"皇上该进药了。\"她将玛瑙碗轻放在镇纸旁,余光扫过案头翻开的立储奏折。奏章朱批\"弘历\"二字被浓墨圈了三次,最外层的墨迹尚未干透。 她很开心,自己的人生怕是要走上巅峰了! 皇帝从甄嬛失去孩子后,一直在后宫努力耕耘,还新进了许多年纪小的妃嫔,然而却依旧无所获,近几年才渐渐将注意力转移到长成的三位阿哥身上。 不得不说,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无论如何比较,四阿哥弘历都是非常突出的存在。 不仅是长相身高,身体素质上,在头脑聪慧以及对于政务的处理上,尤其是在安陵容时不时的开小灶下,更是显得特别出众。 皇帝的目光便渐渐的在这一年里完全转移到了四阿哥弘历身上,毕竟总共也只有三个阿哥,他也只能三选一。 皇帝突然剧烈咳嗽,明黄帕子绽开数点血梅。他拇指按住安陵容欲收帕子的手:\"你这双调香的手,竟也翻得动《天工开物》。\"力道大得翡翠镯子嵌进她的手腕。 案上摊开的洒金笺上\"改陆运为漕运可省三十万民夫\"的字迹,正是她手把手教弘历润色过的。 殿外传来弘历清朗的背书声:\"舜发于畎亩之中...\"少年音色穿透雕花槛窗,惊得梁间栖着的白鹦鹉扑棱翅膀。 “皇上”安陵容有些吃痛地轻轻叫到。 她不明白,今天皇上态度怎么这么奇怪? 皇上松开安陵容的手,拿出一个紫檀盒,盒里盛放着孔雀蓝釉酒壶以及一个酒盏。 苏培盛捧着立储诏书退到帘后。 “皇上好雅兴,是要臣妾陪您喝酒吗?”安陵容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是她依旧保持着微笑,想要打破这个奇怪的氛围。 “这是一壶毒酒” 安陵容呆愣住,“什么,毒酒?!” 安陵容震惊而茫然的看向皇帝,不明白,皇帝好端端的突然拿出一壶毒酒,是要做什么? “喝了它”皇帝此刻的话犹如一柄利剑,扎透了安陵容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什么,她努力提升自己,学习各种知识技能,真心实意用心对待四阿哥,让人弄出牛痘,培育出好的稻种,管理后宫也井井有条,为什么,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让她喝了这壶毒酒,她做错了什么吗?她思绪纷杂。 \"咳咳\"突然咳嗽声出来,安陵容猛然回神,下意识伸手要去给皇上抚背,她抬眸对上皇上的眼睛,那双眼里此时迸发着骇人的神采,安陵容再次愣住了。 动作一时僵直在那,室内落针可闻,良久…… \"皇上这是做什么,不要和臣妾开玩笑,臣妾胆子小,开不起这样的玩笑”安陵容的双手颤抖着,她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容妃,朕没有和你开玩笑,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朕也看在眼里,朕觉得你很好,做得非常好,不仅后宫众人对你称赞有加,连前朝官员也对你赞誉,此外弘历在你的教导下,能很好地体察民情,将百姓疾苦放在心上,你为大清培养了最好的储君,你做得太好了!\" “但是……”皇帝的一只手颤抖着抚摸安陵容的脸。 “你就是做的太好了,弘历都开始依赖你……作为大清未来的掌权者,最不能的,就是受任何人的影响,他需要有自己的判断力,决断力,而你的存在会影响他的判断……” 安陵容听的瞳孔骤缩,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影响到弘历,她……安陵容抬眸,对上皇帝冷厉的眼神,那里满是杀意! 安陵容突然觉得自己想要辩解的话,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掰开皇帝的手,将毒酒一饮而尽:\"臣妾教过弘历,红薯要埋在炭灰里才能熟透。\"七窍流血时,她扯断弘历系的\"母子结”。 弘历冲进来,安陵容将带血的稻穗簪在他帽子上:\"记住...稻穗越饱满,头越低...\" 皇帝盯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忽然呕出大口黑血。 苏培盛赶紧扶住皇上。 三年后,新帝下旨重修景阳宫,工匠撬开地砖,发现数以万计的稻种在夹缝中生根发芽,仿佛铺成\"容\"字。 钦天监奏报,紫微星旁忽现青芒,其光如稻穗垂首。那夜,新帝独坐太和殿,将生母牌位与安陵容的玉簪同供于龙案,案头琉璃盏里,二百粒金谷永远闪着光。 第1章 云之羽1 第1章春阳再现 安陵容的意识还朦胧着,身边传来的嘈杂声便让她吓得身形一晃,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红。 “呃?一块红布”安陵容内心疑惑,自己不是喝下皇上,不,是胖橘赐的毒酒吗?现在这是到了哪里?而且这身体视角怎么这么奇怪,好像高了好多。 还未细细思考,周围的嘈杂尖声更响了,安陵容正要一把掀开眼前红布,身上突然一疼,人直挺挺倒下地,后脑勺更是一阵剧痛,人顿时昏死过去。 “怎么办?我还不想死。”一位新娘不由哭泣。 哭泣声就像一个开关,有几位新娘也跟着哭起来,瞬间是此起彼伏的呜咽声。 “公子现在是来处死我们吗?”一位明艳的新娘冷静的问道。 “我是来救你们的。”俊俏公子一脸纯真。 “执刃要杀我们,你却说要救我们,我不相信。”明艳新娘并不为所动。 “信不信由你,相信我的等下就跟我走。” 安陵容才醒来就听到这一阵对话,此时她感觉自己头晕脑胀,尤其是后脑勺一阵隐隐作痛,人想要干呕,尤其是周围一股血腥混着腐烂的味道,才这么想,就真的呕吐出来。 周围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突如其来呕吐的安陵容。 安陵容连着呕吐出几口酸水,再也呕不出东西,她脑中一阵混沌,抬眸一看,只见她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捂着口鼻有些嫌弃地看向她。 “不是,这人是谁,这么娇气的吗?”有新娘开口出声道。宫子羽也一阵尴尬,他也觉得自家地牢味道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这个待选新娘一醒来就呕吐吧。“公子,时间”金繁开口打破尴尬。 “好了,废话也不多说,想要活命就跟我走”宫子羽转身欲走。 安陵容此时还摸不着头脑,她一醒来就是干呕,完全没空去观察四周,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己,等等,自己是谁?安陵容惊恐地瞪大眼睛,想要想起自己是谁,就脑子跟被人搅拌过一样,一片混沌。 “我跟你走。”一位新娘跟上。 “我也走。”有一人行动就会有第二人,接着所有新娘也都跟上去。 “等等”安陵容虚弱地发出声音,可惜声音太小,没人能听清,没办法,她只好自己起身。 可惜她不是靠墙的,摇晃着坚持起身,还没坚持几秒,整个人又歪斜着重重的倒了下去,她自己没觉得痛,倒是最后走的待选新娘替她觉得痛,她看到安陵容跌倒在地的狼狈模样。大声道“有人摔倒了!” 这一喊,原本正一一离开牢房的众人目光不由落在声音来处,发现安陵容正双手支撑在地,一副要起身但摇摇欲坠的模样。不是,这么柔弱的吗?众人震惊! 宫子羽回头看向安陵容,“抱歉,我感觉自己站不稳,能不能帮帮我”可惜她的声音还是太虚弱,普通人离得远的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离得近的也听不清楚。 倒是练武的云为衫和上官浅听清了,只是二人出于谨慎,也不敢有动作,只是学她人装作茫然不解的模样。 安陵容见众人没有反应,她不由眼圈泛红有些焦急起来。 宫子羽见此让金繁先带众人离开,他走近安陵容。 “姑娘,在下宫子羽,是宫门执刃的儿子,你不用担心,我会带你离开宫门”宫子羽温声道,好吧,宫子羽是以为这位待选新娘太过于害怕,所以声音小小的,站都站不稳。 安陵容一把抓住宫子羽伸过来要搀扶自己的手,小小的手抓不住公子羽的整个手掌,她只好改为抓住大拇指连着的半个手掌,拉近宫子羽距离。 宫子羽还未来得及感受掌心柔软细腻冰凉的触感,被她这么一拉,不得不俯身靠近安陵容。“公子,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头疼发冷,浑身酸痛无力,请你帮帮我” “啊?!你说什么?”宫子羽不由得瞪大双眼,他怎么感觉自己幻听了。安陵容以为自己说的太小声,忍不住又拉近距离,附在公子羽耳边重复。 宫子羽只觉得耳边一阵温软的吐息,他忍不住耳朵颤动两下,红晕从耳根泛起,太近了,他从未和一个女子如此亲昵地靠近过。 “公子,公子”安陵容见宫子羽没有反应,开口呼唤。“啊,这,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是谁?”宫子羽连忙回神,语气焦急。 “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自己后脑勺好疼,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思考自己是谁,脑中却一片空白。” 宫子羽急忙去查看安陵容说的后脑勺。 “失礼了”宫子羽撩开发髻遮挡,轻轻摸了下,安陵容疼的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下。 “疼”她忍不住轻呼出声。 听到她猫叫般小小叫唤,宫子羽心间一颤,赶忙稳住心神,“你忍忍,我细细查看一下”宫子羽不敢再触碰,小心拨开发丝,果然那里肿起一大块,肉眼可见地泛着血痂,估计是摔倒被什么东西磕到。 “估计是摔倒后导致的”宫子羽得出结论。“你还有哪里痛?”安陵容闻言,呆呆地指了指自己靠近胸口的位置。 宫子羽满脸通红,这,这也太直白了吧,等等这个地方的穴位,宫子羽瞬间僵住,他忍不住抬眸看看安陵容。 安陵容疑惑地回望。 对上这么一双灵澈见底的朦胧美目,宫子羽甩甩脑袋瓜子,肯定,不,一定是之前侍卫射箭的时候造成的意外! 宫子羽握紧拳头,“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安陵容摇摇头,“一点都不记得了,公子知道我是谁吗?”公子羽有些窘迫地挠了挠手心,下定决心,如果真是自家造成的意外,自己会负责的!毕竟,宫子羽忍不住脸红地打量安陵容,安陵容长相秀美绝伦,面若桃花,眼含秋水,因为受伤带着一股弱柳扶风的气质,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不知道,不过嬷嬷应该知道\" “咳咳”安陵容忍不住干咳几声,这地牢里的味道着实难闻,她扯了扯宫子羽“要不我们先出去吧” 宫子羽也觉得这环境下继续交谈着实不妥,抬手扶安陵容站直。 安陵容重心不稳,浑身重量压向宫子羽,没办法,她还是觉得头晕目眩的,宫子羽耳根的红晕更红了。 扶着走了一段路,安陵容和宫子羽都感觉有些别扭,毕竟宫子羽的身高在那,和安陵容差了至少三十厘米。 安陵容示意先停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更疼了?”宫子羽有些担心。 “呃,没事,就是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扶持着走很难受吗?” 宫子羽听了沉默不语,其实他也觉得难受,只是如果想要改变这个状态,就要换个姿势,而这姿势,想到这,宫子羽脸都要泛红。 “不如你直接背我吧”安陵容倒是直球。 \"啊,这……\"宫子羽有些犹豫,男女授受不亲,他和安陵容才刚认识,会不会…… \"怎么,你不行吗?\"安陵容疑惑道。 \"不行,我很行\"宫子羽立马扶直安陵容,蹲下示意安陵容上来。 安陵容恍惚一下回过神来,自己貌似说了很不得了的话。 她在宫子羽的催促下马上爬上他的背,双手搭在宫子羽的肩头,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不要贴在宫子羽身上。 \"公子...\"安陵容突然轻呼,细软嗓音里带着惊惶。她的手指无意识攥紧宫子羽的衣襟,随着台阶颠簸,胸前的柔软若有似无地蹭过少年脊背。 宫子羽浑身一僵,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踩空。他慌忙收拢掌心,却发觉原本托着少女膝弯的手掌正贴在她大腿内侧。丝绸嫁衣下透出的体温烫得惊人,仿佛要顺着指尖烧进血脉。 \"抱、抱歉!\"他急急往上托了托,指尖却更深地陷进软肉里。暗香从少女发间幽幽飘来,是梅花碾碎在雪水里的清冽,又似晨雾沾湿的茉莉。这香气莫名熟悉,像是在哪个寒夜入梦时嗅到过。 安陵容将脸埋进少年肩窝,耳垂红得能滴血。方才颠簸时,宫子羽修长的手指突然陷进腿根敏感处,激得她险些惊叫出声。此刻隔着层层衣料,仍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薄茧,随着步伐摩挲出细微的痒。 \"公子可曾娶妻?\"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舌尖几乎要咬出血来。这轻佻问话全然不似正常的自己,倒像是被什么妖魅附了体。 宫子羽喉结重重滚动,后颈沁出细汗:\"不曾。\"他忽然想起什么,声音低了下去:\"但新娘名册上...你们都是要嫁给我哥的。\" 石阶转角处夜风乍起,安陵容瑟缩着往温暖处贴紧。胸前的玉坠滑入少年衣领,凉得宫子羽倒吸口气。那玉坠沾了体温,渐渐生出温润触感,像一滴泪落进心口。 \"冷么?\"他解下大氅反手裹住身后人,指尖掠过她裸露的脚踝时顿了顿——那里系着条红绳,缀着三颗金铃,与记忆中某幅画面重叠。 安陵容正要开口,忽然嗅到一缕极淡的沉香。这味道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闪过零碎片段:琉璃盏中晃动的鸩酒,还有...还有龙涎香混着血腥的气息。 \"呕——\"她猛地捂住嘴,冷汗顺着脊背滑落。宫子羽急忙转身将她放下,却见少女脸色煞白如纸,指尖深深掐进他臂膀。 \"可是伤口疼?\"温热掌心贴上她后脑,少年急得声音发颤,\"再忍忍,医馆再过一刻钟...\"话未说完,安陵容突然栽进他怀里。嫁衣红绸散落满地,露出颈后新月状胎记。 俯下身时瞥见少女微张的唇。殷红如初绽的杜鹃,沾着未干的泪痕,在血腥气中蛊惑人心。 心跳声震耳欲聋,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 第2章 云之羽2 第2章 “我下来一会,你休息一下吧”安陵容见宫子羽开始喘气,赶紧示意自己要下来,结果宫子羽硬是憋着一口气,让她继续待着,他可以。 安陵容感觉自己没有一刻觉得时间这么漫长,她算是见证了一个男人维护自尊的模样了,死倔死倔的。 终于在两人的共同期盼下,他们到了医馆。而另一头将人带到秘道前的金繁和一众新娘,等了又等,金繁一脸焦急,宫子羽该不会出事了吧,毕竟都这么久了,但是他又不敢离开,毕竟宫子羽的策划是暗中进行的,只是真的太久了 医馆青砖地上还凝着晨露,宫子羽将安陵容轻放在竹榻上时,两人交叠的衣襟已在深秋寒气里蒸出缕缕白雾。老医师执起铜灯走近,烛芯爆开的火星映得安陵容脑后那片淤青愈发骇人。 \"姑娘可还记得如何受的伤?\"苍老的手指抚过她右耳下方肿胀的天柱穴,指甲盖上还沾着泡制药材的姜黄。安陵容刚要开口,忽觉喉头腥甜,眼前老医师花白的须发竟重影幢幢。 宫子羽急得上前半步:\"她撞了一次后脑,然后……\"话音戛然而止,攥着榻边帷帐的手背青筋暴起。 烛光里七寸长的毫针寒芒微闪,老医师忽然捏住安陵容左手中指:\"姑娘且忍一忍。\"话音未落,银针已没入指尖穴。安陵容怔怔望着渗出的血珠,竟似浑然不觉痛楚。老医师面色骤沉,枯枝般的手指又探向她耳后肿胀处。 \"撞击震散了脑络之气\"银针在轻轻旋转,\"让淤血堵了神明之路。\"针尖刺入三分的刹那,安陵容突然惨叫出声,整个人虾米般蜷缩起来。宫子羽慌忙去扶,却被老医师厉声喝止:\"莫动!银针正在引淤血!\" 烛台忽然爆开灯花,映得安陵容惨白的脸泛起诡艳红光。老医师取艾草在铜炉中点燃,青烟缭绕。 \"离魂症。\"沾着药油的拇指重重按上穴,\"三魂受损,故而识海混沌。\" 宫子羽看着安陵容茫然环顾药柜的神情,喉结滚动着咽下酸涩:\"可能...恢复?\" \"每日辰时以远志、石菖蒲煎汤熏蒸,辅以老朽独门的七星醒神针,有可能恢复,也可能恢复不了,难说……\"老医师将艾绒按在她涌泉穴上。 窗外忽起秋风,卷着药香扑向安陵容空洞的眸子。她望着宫子羽弄脏的衣摆,指尖无意识抚上心口——那里本该有什么在疼,此刻却只剩,一片荒芜的雪原。 “没事,有我在,我会照顾好…”宫子羽见此一阵心疼,赶忙宽慰保证,只是口中的姑娘还未脱口而出,老医师已经重重地咳嗽一声。 “羽公子,天寒地冻,老夫建议先找管事嬷嬷查一下这位待选新娘的身份,现在就先让她好好休息吧,毕竟这位待选新娘一路奔波劳碌,又受了伤,实在应该静养” 老医师特意重读待选新娘四字,强调男女有别,这场选亲是为少主宫焕羽举办的,宫子羽再怎么喜欢眼前这位姑娘还是要先克制一下。 宫子羽听懂了老医师话里的强调,羞赧地立马起身。 \"我让人去找管事嬷嬷,顺便吩咐人煮一些姜汤和端些吃食过来\" \"好\"安陵容乖巧点了点头,拢紧身上的披风。 很快嬷嬷到来,安陵容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是姜家姜离离小姐。 以下开始称呼换成姜离离。 姜离离哪怕知道了自己的名字,脑中还是一种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淡淡然一种陌生,自己真的叫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有一种不切实感。 刚醒来时,她没有记忆,加上头昏脑胀,不记得自己是谁,有些惶恐不安,深怕脱离大队伍,而现在,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平静下来,发现自己心态完全变了。 就拿老医师说的,让她不要着急,现在她什么都不要想,积极配合治疗,先把受伤的地方恢复,之后再考虑如何更快恢复记忆。 但是她内心并没有想要立刻恢复记忆的冲动,反而有一种,伤能恢复就恢复,不能恢复也无所谓,记忆也是能恢复就恢复,不行就拉倒的感觉。 有些奇怪了,算了,不管了,姜离离倒头就睡。 宫门医馆的厢房里,烛火被穿堂风吹得忽明忽暗。姜离离裹着素色锦被翻了个身,发间残留的茉莉头油在枕上洇开淡淡暗纹。外间飘来断续的争执声,像是有人踩着碎冰在说话。 \"羽公子当真是菩萨心肠,谋划救新娘,结果半路人不见,这会倒是在医馆见到人,还要来偷我的药?\"宫远徵的嗓音裹着夜露的寒气,发间银铃随着脚步叮当作响。 他捏着个青瓷药瓶抵在宫子羽胸前,瓶身映着廊下灯笼,在两人衣襟上投出暗影。 宫子羽后退半步撞在药柜上,几粒朱砂从抽屉缝隙簌簌而落,他攥紧手中止血散,耳尖泛红:\"徵宫的药房何时成了禁地?今日受伤的新娘...\" \"新娘?\"宫远徵突然欺身上前,玄色护腕擦过对方腕间脉搏,\"你是指哪位?\"他尾音带着淬毒的讥诮,指尖在瓷瓶上叩出清脆声响,\"还是说——\" 厢房竹帘猛地掀起。 姜离离赤足踩在冰凉地砖上,单薄的中衣被夜风鼓起,披散的长发间还缠着几缕药纱。她眯眼望着僵在原地的两人,忽地展颜一笑。 这笑容像极了徵宫培育的夕雾花,看似柔软却带着细小尖刺。 \"《黄帝内经》有言: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二位既知医理,怎不晓夜半惊魂最伤肝气?\"她慢悠悠开口,指尖掠过案上翻开的医典,\"昔年楚王夜宴惊厥而亡,汉宫烛影斧声之变,可都是夤夜不眠惹的祸事。\" 宫子羽手中的药包\"啪嗒\"落地。他记忆中的姜姑娘柔弱温婉,说话时弱柳扶风,此刻却像是换了个人。宫远徵瞳孔微缩,指节捏得药瓶咯吱作响:\"这位姑娘好学问,只是这引经据典的毛病...\" \"比不得这位公子。\"姜离离截住话头,倚着门框打了个呵欠,\"《千金方》有载:龙胆草配夜交藤,最宜安神。可惜...\"她忽然俯身凑近宫远徵手中的瓷瓶,\"这安神散里掺了双倍的钩吻汁。\" 宫远徵后退时撞翻了铜制香炉,灰烬扑簌簌落满衣摆。 他死死盯着女子苍白的脸,这个女人懂药理,难道是无锋派来的探子?! 宫子羽突然横插进来,衣袖带起的气流拂动姜离离额前碎发:\"姜姑娘怕是梦魇未醒,这瓶里分明是...\"话音戛然而止——青瓷瓶口的药渍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 \"是改良过的配方。\"宫远徵冷笑一声将药瓶收回腰间,银链缠住的手指微微发颤,\"倒是这位姑娘,怎么称呼,居然会辨毒的本事?\" 姜离离瞬间有些茫然,记忆如烟雾在脑海中翻腾,却始终聚不成形,她不知道呀。 \"啊?哦,小女子姜离离,至于辨毒的本事,我不记得了,不知道呀。\" 宫远徵听闻这有些耍赖的回答,瞬间气得小脸通红,他正欲开口嘲讽追问,被宫子羽截住。 宫子羽垂眸见姜离离小脸还有些泛白,紧接着积极解释。 \"哦,既然如此,我也是医者,让我再看下没问题吧。\"宫远徵明显不相信宫子羽说的话。 姜离离无语,算了,爱看就看。 宫远徵果然更仔细查探,望闻问切,他最终得出和老医师一样的结论。 \"如何?\"宫子羽焦急道。 \"哼,虽然如此,也不能洗脱她不是无锋探子的嫌疑,我会认真盯着的,要是被我发现可疑之处,你就等着去地牢里待着吧\"宫远徵查看时发现这姜离离姑娘并没有习武,就是一个普通人,他实在不甘心。 尤其姜离离那一副我就是不记得,你问了也白问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真是气煞他了,宫远徵忍不住鼓了鼓自己的腮帮子。 姜离离瞟了一眼,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更漏声穿过庭院传来,惊飞檐角栖息的寒鸦。宫子羽极有眼色地拉住宫远徵的手,把他朝门外推。 \"夜深露重,姜姑娘还要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宫子羽,你居然敢推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你……\"宫子羽一把捂住宫远徵的嘴巴,更快速地离开。 宫远徵的银铃在夜色中发出颤音,两人的争论声渐渐远去。 姜离离回床榻时,嗅到枕畔残留的龙脑香气突然变得刺鼻。她将脸埋进锦被,听见自己心跳声与更漏渐渐重合。 烛芯爆出最后一点火星,黑暗中浮现出零碎画面:绣着金线牡丹的嫁衣,沾血的玉镯,还有……姜离离猛然睁眼,发现指尖正无意识地颤抖。 烦死了! 第3章 云之羽3 晨雾未散时,青石阶上还凝着露水。云为衫倚靠着窗,看窗外秦峦叠嶂,忽然听见前方传来环佩叮当。 八名蓝衫侍女抬着木轿踏雾而来,轿内姜离离半倚鹅黄软枕,鬓边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正随着轿身轻晃,在晨光里漾出柔润的光晕。 \"落轿——\"嬷嬷的唱喏惊飞檐角铜铃下的雨燕。 上官浅正在梳头,犀角梳突然卡在发间,铜镜里映出那顶垂纱轿子,轿帘掀开时漏出一角织金锦缎,比她们昨日领到的素锦褥子鲜亮十倍。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梳子,忽然觉得今日费心绾的发髻都成了笑话。 \"姜姑娘当心脚下。\"两个侍女左右搀扶,姜离离的软缎鞋履堪堪点在青砖上。西厢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云为衫看见宋家姑娘的月白裙裾飞快缩回雕花窗后,窗纸上却洇开一小片胭脂色的痕迹——大约是失手打翻了妆奁。 \"到底是临洲姜氏的嫡女。\"廊柱后飘来一声轻笑,一名少女指尖绕着发梢,\"我们这些人走断腿的时候,怕是人家正躺在医馆喝冰糖燕窝呢。\" 她腕间银镯撞在朱漆柱上,当啷一声惊散了梁间燕群。 姜离离没有理会说话人话语里的阴阳怪气,她扶着侍女的手往东厢去,月白云锦披风扫过门槛时,上官浅嗅到风中沉水香混着药材的苦涩。 昨晚这姑娘待在了药馆吗?不知是不是也是无锋刺客?若是,那这姑娘岂不是都快众人一步? 上官浅低头看见自己昨日的丹蔻被自己无意识剥落了一小块,她将手缩进袖中。 东厢房的门吱推开时,云为衫瞥见姜离离腰间晃动的羊脂玉禁步。 那样剔透的白玉,该是捂在怀里才能不沾山间潮气。她低头抿了口冷茶,喉间泛起莫名的涩意,昨夜脚踝磨破的地方忽然火辣辣地疼起来 西墙根下的海棠树簌簌落花,有人将撕碎的绣帕扔出窗外,浅粉绢帕像折翼的蝶,飘飘荡荡盖住了石阶缝隙里干涸的血迹——那是昨日某位姑娘摔倒时蹭在青石上的。 面对众人故意弄出的动静,姜离离抬眸扫视一圈,全都置之不理。 她自认自己就是个普通人,今早梳洗和侍女稍稍打听了一下昨晚一众待选新娘下落,侍女说没抓到无锋刺客,但所有新娘都被送往女客院落,这下谁知道这里面谁是无锋刺客。 虽然她人现在很丧,有一种淡淡的死感,但她也不是喜欢自找麻烦,自寻死路的人。 “不是,她就这么走了” 众人一阵恼火,忍不住议论纷纷,上官浅眼神暗了暗。 姜离离门一关,完全不管门外纷扰,她忍不住歪倒在榻上休息,真的一大早梳洗,她以为现在大家出门都是这么装扮的,结果一个个都很清新素雅,就显得她一朵人间富贵花似的,花团锦簇,华丽异常,画风完全和众人不同。 此刻身上原本还能忍受的头饰服饰显得异常沉重。 绝对被人算计了! 稍稍缓了缓心神,正打算拆下,突然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随之一道熟悉的温润声音响起。 “姜姑娘,姜姑娘在吗?我是宫子羽” 姜离离起身开门,一开门便看到宫子羽笑容灿烂地看向自己。 宫子羽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眼前的人,眉如远山,眼若星辰,挺俏小鼻,朱唇不点而红,俏生生地异常美貌。 \"怎么了?\"姜离离有些懵逼地回头望向宫子羽,自己让他进来,他怎么一动不动的。 宫子羽在姜离离的疑惑的眼神中,不由脱口而出。 “姜姑娘今天真美” “嗯?谢谢”姜离离礼貌回道。 “姜姑娘喜欢今天的服饰首饰吗?我特意挑的。”宫子羽有些害羞。 卧槽,原来是你小子背刺我,害我一来就成了焦点,受到了众人羡慕嫉妒恨。姜离离内心暗道。但她看着眼前傻乎乎大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等着求夸奖表扬的某人。 算了,这个直男样,估计也没想到自己会好心办坏事,替姜离离招惹无端是非。 \"羽公子安,姜姑娘安,这是您今日要喝的药茶。\"侍女的声音打破此时有些尴尬的气氛。 \"我今早不是已经喝过了吗?\"姜离离有些疑惑,今早用过早膳,侍女便端来了她要喝的药,怎么才过没多久就又要喝,而且老医师也没说要喝这么多次呀。 \"白芷金草茶是宫门特制的药茶,主要功效是中和毒瘴对身体的侵蚀,保护新娘的生育功能。若长期不服用,可能导致宫寒、难以受孕等问题\"宫子羽在一旁细致解释道。 姜离离听闻解释,眉头瞬间皱起。 \"那你也要每天喝吗?\" \"啊,我 我不用\"宫子羽瞬间脸色通红,他有些局促地握紧自己的双手。 \"什么?不是,这山谷毒瘴难道还能辨别男女不成,只对女子身体有侵蚀 对生育能力有影响,对男子就没有影响吗?\"姜离离此话一出,其他默默躲起来偷听的待选新娘也一阵疑惑。 对呀,瘴气难道还能分辨男女?这可滑天下之大稽。,有人忍不住出声附和。 宫子羽顿时僵直在原地,啊这,他还真的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这……\"他嗫嚅半边解释不出一句,最后转身眼巴巴看向一直默默守候在身后的金繁,金繁帮忙给出一个答案。 金繁懵逼,不是每次宫子羽怎么都把难题留给他,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而已。 眼见气氛肉眼可见的焦灼起来,偷偷跟着宫子羽一路的宫远徴忍不住出声。 \"这就不劳姜姑娘操心了,我们宫门男子自幼服药,早就不怕影响了\"其实他也是瞎掰。 \"哦,那是只对生育能力有影响,其他确定没影响?\"姜离离再次发问。 \"当然\"宫远徴自信回答。 \"那我不喝,拿回去吧\" \"不是 ,姜姑娘你怎么不喝,这是……\"宫子羽一脸焦急。 \"我又不想生孩子,现在有不用吃药,也能绝育的方式,我为什么要拒绝?\"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大家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不想生孩子的,要知道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所有人的观念里,女子生来就是为了孕育子嗣而存在,哪有人倒反天罡的! 姜离离见众人都顾不得躲藏 ,一副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盯着她。 \"姜姑娘既然不想孕育子嗣,又为何要参加宫门选亲?莫不是看不起宫门?\"一道柔柔的女声传来。 姜离离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一名长相清丽,一股若有似无楚楚可怜气质的女子站在门旁。 是之前阴阳怪气自己的女子。 \"你是……\"姜离离有些疑惑。 \"小女子上官浅,姜姑娘这厢有礼了\" \"哦,不认识,无所谓,我来参加又不表示我一定被选上,然后一定生孩子,就不准我就是给宫门面子,走个过场呗\"姜离离抖了抖肩,斜睨一眼上官浅。 \"可是哪有女子不孕育子嗣的……\"上官浅似是被吓到,缩了缩脖子。 \"对呀,自古以来……\"一阵嘈杂声响起 ,众人似是对姜离离的回答很不满,纷纷表达自己的看法。 \"停!\"众人叽叽喳喳的讨伐听得姜离离一阵心烦,她忍不住大声呵道。 \"就先不论其他,就算真要孕育子嗣,你们谁又能保证自己就能平安诞下孩子,你,你 ,还是你\"姜离离手指一圈。 上官浅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丹蔻碎屑混着血丝渗入罗帕。 她望着姜离离云锦披风上流转的霞光,突然想起七岁那年自己还在孤山派时,姨娘难产时的惨叫,那年春寒料峭,产房青砖被血染成褐色,接生婆用铁钩勾出的死胎浑身发紫。 \"姜姑娘这话好生荒唐。\"她扬起惯用的温软声线,\"《女诫》有云......\" \"《女诫》能让血崩的产妇起死回生吗?\"姜离离忽然扯开腰间禁步,羊脂玉坠在青砖上碎成齑粉,\"三年前临洲太守夫人诞下双生子,二十个医婆围着,最后还要用百年人参吊着命交代后事!\" 云为衫握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滚水溅在昨日磨破的脚踝。她想起无锋训练营里那些被灌下红花汤的姐妹,月光照在她们身下蜿蜒的血河,像极了此刻石阶缝隙里干涸的痕迹。 \"可...可这是女子的天命...\"宋家姑娘的嗓音从雕花窗后飘来,窗纸上胭脂痕迹又晕开一片。 \"天命?\"姜离离突然掀开屏风\"永和十二年,端淑长公主薨于子痫,景明帝宠妃王氏血崩三日,三十匹素绢都止不住红……” 廊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宫远徴藏在梁上的手一抖,药粉簌簌落在宫子羽肩头。 \"女子怀胎十月如履薄冰,产床之上听天由命,侥幸活下来还要忍受被产褥痛,多少人又是死在这。\" 金繁想起年幼在后山见到的场景:月宫暗室里堆满写着\"难产而亡\"的牌位,最旧的已积了百年尘灰,而此刻东厢房飘出的沉水香里,似乎也混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上官浅踉跄着扶住朱漆廊柱,她不知如何辩驳。 确实自古以来,女子生产就是在过鬼门关,哪怕是皇女,有着世间最顶尖医疗团队在后保驾护航,有的运气不好也难免香消玉殒。 \"可是……\"有人想辩驳,却不知道怎么斟酌。 \"好了,我知道大家还有不同想法想要发表, 对此我只想说,我是不会去孕育子嗣,至于你们,未来是想要牺牲自己,为你们的夫家做贡献还是怎么的我都不管,反正当前我表明了我的想法,这样目前各位选亲不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姜离离说着反手关上房门,不再理会众人。 \"可是,可是……\"宫子羽口笨嘴拙,他真的好喜欢姜离离,昨晚的接触,他连他们未来什么时候成亲,成亲之后生几个孩子都想好了,可是现在,宫子羽有些纠结,他看向当医者的宫远徴求证。 这么多年,宫远徴对宫子羽还是有些了解的,哪怕他不知道姜离离口里的那些女人是谁,但是根据医书和各种文献资料记载,女子生产确实会遇到这些,当然也有的人幸运不会遇到,这就不必和宫子羽细说了。 所以 他点了点头。 \"啊,这……\"宫子羽有些纠结,算了,自己真的好喜欢姜离离姑娘,哪怕她不想孕育子嗣,自己也不介意,大不了让大哥大嫂多生几个,到时候过继一个给自己。 宫远徴看着紧闭的房门不由轻笑。 很好,姜离离,你居然记得三年前临洲太守夫人,以及端淑长公主的事情,是不是意味着你恢复记忆,或是根本就没有失忆!一切都是为了吸引他人注意力,很好,你成功了,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 第4章 云之羽4 阳光漫过雕花窗棂时,姜离离正对镜拆卸头上沉重的发冠。铜镜忽然映出抹孔雀蓝身影,门帘被只戴着机关护腕的手掀开。 \"我是宫紫商,宫门唯一,商宫第一的大小姐。\"来人将食盒往案几一搁,\"听说有人不喝白芷金草茶?\" 姜离离指尖的珍珠流苏顿在半空。镜中女子鬓边垂落的不是寻常步摇,而是串黄铜齿轮,随转头发出机括轻响。 \"姜氏离离。\"她转身看向宫紫商,\"宫紫商姑娘是来劝我喝药的?\" \"恰恰相反。\"宫紫商突然凑近,\"我就是好奇想见见何人敢这般当众说不要子嗣?\" \"那你见到了,怎么样呢?\"姜离离回望着宫紫商。 宫紫商眨了眨眼,忍不住围着姜离离转了一圈。 长相清丽脱俗,气质温良乖顺,大家闺秀的,完全看不出能说出那样的话。 \"和你的长相气质完全不符,该不会那话不是你说的?\"宫紫商托腮疑惑。 \"哈哈\"姜离离俏皮地做了个鬼脸,一下子破坏了她温婉的形象。 \"这回像了,你还真的说出那些惊世骇俗的话,你就不怕众人的流言蜚语吗?\" 姜离离一手随手拔下鬓边金簪挑亮烛芯,火光在温婉的眉目间跳成恣意的锋芒。一手随手甩着珍珠流苏玩,\"流言蜚语?爱说说去,我就当听不见,谁管的着?\" 宫紫商被瓜子呛住\"咳咳咳你你你,你不怕你爹娘说你...\" \"我爹娘……管他们呢\"姜离离脑中并未浮现爹娘影像,哦,她失忆了,不记得了,那不管了。 “你不怕因为你的发言选亲没选上吗?毕竟你们就是来与宫门联姻求庇护的” \"我本来就是来走个过场的,选不上也无所谓\"姜离离突然蹦起来伸懒腰,披帛扫翻了茶盏,反正没选亲前姜家都好好的,总不能选亲后姜家反而不好,要是真不好,那也没法了。 毕竟她自己就有一种活着很累,不活也行的感觉,哪还管得了别人。 姜离离有这种心态还是因为之前在清宫待久压抑的后遗症,毕竟那是需要时刻谨慎小心的地方。 谁知道都快到大结局了她还能被带走一波,所以哪怕此刻她失去了记忆,但那种阴影已经被她潜意识记住,并深深排斥,导致她如今有逆反心理,想躺平摆烂。 宫紫商目瞪口呆看着对方\"你你你,吾辈楷模\" 宫紫商很快一把抓住姜离离的手,大摇起来,这以后就是她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如此离经叛道的人,她喜欢! 接下来宫紫商也发表了一番自己的言论,她和姜离离越聊越觉得人生难得一知己呀,自己这是伯牙遇到钟子期! 宫紫商内心强烈表示,这个姐妹她留下了,虽然姜离离说得洒脱,但是她父母家族一边还是要考虑的,所以为了好姐妹。 宫紫商动起脑来,宫门又不是只有一个到适婚年龄的公子,宫二,宫三,哦,宫三还小,排除!就说宫四!和自己最要好的宫子羽,也到了可以选亲的时候了,宫子羽,为了姐姐,不,为了亲爱的弟弟,你的人生大事姐姐就包了! 这样想着,宫紫商便迫不及待告辞离开。 阳光浸透西厢房檐角,上官浅和云为衫看着兴高采烈离开的宫紫商背影,对视一眼,默默关上窗户,彼此心里都提高了对姜离离的评判。 而另一头,姜离离在宫紫商离开后开始收拾妆奁,羊脂玉禁…… \"姑娘当真不参加接下来的选亲?\"侍女捧着药碗的手在发抖,\"羽公子今早还说......\" \"不了,我受伤难受,站都站不稳,又得了离魂症什么都不记得,还是不去,你帮我跟嬷嬷说一声,免得留下徒增笑柄。\"姜离离将最后一枚鎏金缠丝镯收入锦盒,铜镜映出她刻意揉红的眼尾。 笑死,她都明确表明不会孕育子嗣,现在又受了伤,失去记忆,留在这个据说有无锋刺客的女客院落,对自己来说有害无益。 尤其是刚才她收拾时,在枕下发现了写着无锋密令字样的纸条,染着蔻丹的指甲不小心掐进掌心。——那上面写着\"三日后子时,后山密道,并附有一小块舆图。 什么鬼,真是什么麻烦都找上门,不如趁着大家去参加选亲,自己先收拾一下东西,看下哪些是要带走的,到时候选亲结束,自己就直接离开,不再管这一切纷扰。 如此,姜离离也拒绝了去参加新娘的测试。 最后一丝暮色消失时,宫唤羽将金雀簪插入云为衫鸦色鬓发,选择了云为衫为他的新娘。 戌时三刻,选亲已结束,女客院落的金丝楠木桌上首次摆满珍馐。 宋四娘盯着云为衫发间金簪,突然将酒盏重重一放:\"听说云姑娘家乡三月前闹过时疫?这福泽深厚的命格...莫不是用全村人命换的?\" 上官浅的银箸轻轻点在虾仁上:\"宋妹妹这话,倒像在说宫门选亲不讲究。\"她腕间银镯映着烛火,在墙面投下扭曲暗影。 \"要我说,咱们该恭喜云姐姐。\"上官浅突然执起酒壶,琼浆在空中划出弧线,\"毕竟..能入少主大人眼的,从来都不是庸脂俗粉。\" 廊下突然卷过穿堂风,吹熄了东南角两盏宫灯。黑暗漫上来的刹那,云为衫看见上官浅用唇语比了三个字——那正是她昨夜在暗道口留下的暗号。 明日就可以离开宫门,回家了,姜离离心神放松,哪怕脑中还不记得家中的人,但是能离开这个藏着无锋刺客的宫门。 突然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姜离离的放松时刻。 “谁?” \"姐姐,我是上官浅,姐姐今日没去参加选亲,听说生病了,妹妹赶巧来瞧一瞧。\"上官浅站在雕花门框轻笑。 “还有我云为衫”云为衫端着药碗回道。 这两人怎么回事,自己和她们又不熟悉,怎么无缘无故来找自己。 \"两位姑娘怎么不睡觉,都来这看我,我记得我和两位不熟吧。\"姜离离打开房门,就看到二人站在自己的房门前。 \"姜姐姐这话说得可就伤人心了,大家同为来选亲的待选新娘,也是缘分一场,姐姐身体不适,我们自然要来看望一二,这也是从小家中教导的也礼数\"上官浅说着柔声一笑。 “这是您今夜要喝的药,刚才看到侍女端过来,正好我要来看望姐姐,就顺手帮忙端过来了”云为衫将温好的药推过来,药汤倒影中,上官浅裙角沾着的紫藤花粉正簌簌掉落。 “多谢二位姑娘好意关心,在此感激不尽,听闻云姑娘已经被少主宫焕羽选为新娘,姐姐我看不到你成亲的场景了,在这里提前恭喜你,祝你和宫少主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姜离离客气,毕竟人家都说到礼数,自己自然也不能太失礼。 \"也祝上官浅姑娘之后找到如意郎君\" \"姐姐明日依旧不参加角宫选亲吗?\" \"嗯\"姜离离淡淡回道,她连少主选亲都不去,更别说角宫了。 \"那谢姐姐吉言\"上官浅回礼。 烛火在青铜朱雀灯台上跳了跳。姜离离拨弄香箸时,炉中沉水香正巧爆出个金粟,细碎火星溅在上官浅袖口,烫出个针尖大的焦痕。 姜离离看着说完话也不离开说还想聊聊的二人,有些无奈。 烛芯爆开第三朵灯花时,上官浅的银簪尖正划过《千字文》\"玄\"字最后一笔。 \"说来也奇\"天地玄黄”这四个字,姜姐姐可知下一句是什么?\"她腕间银镯暗纹里渗出丝缕朱砂色。 \"宇宙洪荒。\"姜离离脱口而出。 \"嗯?是这个吗\"云为衫将青瓷茶盏转了个方向,盏底冰裂纹正对着窗外弦月,而她眼睛则盯着姜离离。 \"是呀,不是这个是什么?\"姜离离拨弄香箸的手顿了顿,她有些疑惑。 上官浅往博山炉里添了勺苏合香,接着指尖拂过案上《千字文》,\"是宇宙洪荒\" \"我就说嘛,要说这''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倒是让我想件一趣事——\" 上官浅的银簪尖在\"荒\"字最后一横上重重一顿,云为衫的茶汤在盏沿荡出个半圆。姜离离自顾自从匣中取出枚新香球:\"我小时不小心打翻砚台,偏在''洪荒''二字上晕开墨迹,倒像是把混沌初开的意境描活了。 \"呃……\"上官浅轻吐出一口气,吓她一跳,还以为要说出暗号呢! 云为衫也稍稍放松了些,如此看来,姜离离可能不是无锋刺客。 \"哎呀——\"姜离离取出的香球放入香炉,操作不当,溅起了火星,火星溅在《千字文》\"洪荒\"二字之间。她手忙脚乱拍打书页,旁边的半块松烟墨也不小心被他扫落地上,墨锭骨碌碌滚到云为衫裙边,露出上面刻着临洲姜氏的徽记,还有宫门盖的印章。 上官浅与云为衫交换了个眼神,确定了姜离离不是无锋刺客,毕竟作为无锋刺客,无锋根本不会为她们准备如此贵重的物品陪嫁! \"更深露重,我们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看姜离离喝下药,上官浅和云为衫对视一眼,月白云锦披风扫落案上残香, 二人起身告辞。 云为衫跟着走到门边,回眸时目光扫过姜离离整齐的妆奁。 夜风卷着碎雨扑进门槛,姜离离望着突然空荡的厢房,弯腰捡起被踩碎的墨锭,她有些搞不明白她们两个,说是要聊天,结果就聊了个天地玄黄,关键是也没有细聊,奇奇怪怪。 想着明天就要离开宫门,姜离离索性不再深思,明日她还要早起呢,直接洗漱休息。 三更梆子刚响过一声,姜离离就被尖叫声惊醒。 她伸手去摸,没摸到枕下匕首,此时窗外已亮起游龙般的火把,晃动的光影里,郑南衣的雕花窗棂正汩汩渗出血色。 \"新娘都到前院来!\"侍卫的刀鞘砸在青石砖上,惊飞檐角宿鸟,云为衫披着外裳往外走,发间簪子在廊下灯笼里投出细长阴影,恰巧遮住上官浅腕间银镯转动的微光。 夜间的女客院落显得寂静无声,所有出来的姑娘都都寒风吹着,冷得瑟瑟发抖。 侍卫推开郑南衣房门时,血腥气扑面而来。 烛台翻倒在鸳鸯锦被上,融化的红蜡像极了郑南衣胸前凝固的血。 第5章 云之羽5 姜离离被进来的侍女架着手臂,后脑勺的钝痛像是有人将铁钉一寸寸敲进颅骨。 她身体踉跄,试图抓住散乱的床幔稳住身形,掌心却按到一片湿黏——月白色纱帐上绽开大团暗红血梅,蜿蜒的血痕正顺着床沿滴滴答答坠落在她脚背。 \"姑娘当心伤口!\"侍女的惊呼刺破耳膜,姜离离这才发现中衣前襟裂开三寸长的破口,裸露的锁骨下方横着狰狞擦伤。但真正令她牙齿打颤的,是郑南衣半倚在紫檀屏风上的姿势。 郑南衣那双曾含着春水的杏眼如今蒙着灰翳,瞳孔扩散成诡异的圆,心口插着半截断裂的玉簪,染血的簪头孔雀坠子还在轻轻晃动,折射出诡异流光,将郑南衣被血浸透的前襟照得发亮。 姜离离踉跄后退时踩到冰凉的液体,低头看见满地血泊里浮着自己散落的珍珠耳珰。 \"怎么...会在这里...\"她颤抖着摸向隐隐作痛的耳垂,指尖却触到凝结的血块。 \"姑娘当心!\"侍女惊呼着架住她发软的身子,姜离离这才发现右腿根本无法着力,绣鞋在地上拖出歪斜的血痕。 \"不...不是我...\"她刚开口就尝到铁锈味,喉间灼痛提醒着方才可能遭受的扼喉。四周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里,她看到自己寝衣下摆浸着大片暗红,分不清是郑南衣的血还是从自己伤口渗出的。 等姜离离被搀扶着走出房门,才发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所有待选新娘都被聚集在庭院 ,此刻正惊恐地看着郑南衣被抬出房间,以及正走出房门的自己。 不会吧,这是把自己当成杀人凶手? 姜离离想要辩解,可是侍卫却让她闭上嘴,因为她是在郑南衣的房间里被发现的,她直接被当成罪犯带到了长老院。 火把将长老殿照得如同白昼。姜离离踉跄着被拖上石阶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撞出碎玉声。 云为衫垂首立在侧,木槿绢花在鬓边轻颤,却在垂落的发丝阴影里勾起唇角——那笑意像冰层下的暗河,在烛火摇曳中泛起泠泠波光。 上官浅倚着朱漆廊柱,她抬手掩唇的瞬间,鎏金护甲尖在唇角压出个梨涡,眼尾却斜斜飞向云为衫的方向。 火光照亮她瞳孔里跳跃的琥珀色,宛如两簇淬毒的银针正刺向跪在殿中的身影。 今夜注定不平静! 鼻尖的血腥味愈发浓烈,姜离离攥紧侍女颤抖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皮肉里。\"郑姑娘...\"她望着被白布覆盖的尸体,喉咙里泛起铁锈味,\"我喝了药便昏睡过去,根本不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她房间,而她为何会...\" \"放肆!\"长老的拐杖擦着她耳畔砸在青砖上,飞溅的碎屑划破她脸颊,\"郑南衣指甲里嵌着你的皮肉,凶器是你妆奁里的银簪,你还要狡辩?\" 姜离离突然挣脱侍卫桎梏扑跪在地,素白中衣在青砖上拖出血痕:\"小女都不认识郑姑娘,怎么会无缘无故杀她,而且我连杀鸡都不敢,怎会杀人!\" \"姐姐这话有趣。\"上官浅的手指挑起姜离离的下巴,在颈侧红痕处轻轻一压,\"这抓痕的位置,和郑姑娘右手小指长度正相合呢。\" 姜离离瞳孔骤缩。记忆突然闪回,云为衫捧着药碗说这是宫门给她,饮下不久后她便在榻上昏沉起来。此刻颈间残留的刺痛,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 \"那碗药有问题,我在睡前曾饮下一碗云为衫递...\"她突然话音未落,上官浅突然剧烈咳嗽,她抚着心口软倒时,指尖钩了下姜离离袖口,半幅染血的帕子飘然而落——帕角绣着的临洲城徽。 \"姜姑娘冤枉我,哎呀,看,这帕子,这帕子上有指纹,这是否和可怜的郑姑娘的指纹相似\"云为衫轻颤着跪下,睫羽间夹着泪珠。 上官浅突然轻呼一声,伸手去捡帕子时。 侍卫赶紧上前接过帕子,将其递给长老们查看。 \"呀,这银纹...\"云为衫突然将姜离离手抬起,露出银镯,镯子举到灯下\"里面好似有什么东西。\" 随着上官浅和云为衫的靠近,姜离离此时脑中有些混乱,连手中的银镯被侍卫薅走都没那么快反应过来。 “这里有皮屑,似乎和郑南衣手上缺少的那一小片一致!应该是姜姑娘在行凶的时候,郑南衣姑娘挣扎时留下的” 殿外惊雷炸响,侍卫的结论在寂静的长老殿中回荡,云为衫借着雷声悄然抬眼,与上官浅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两道视线如淬毒的琴弦在雨幕中交缠。 姜离离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惊雷声也唤回了她的一丝理智,她绝对是被人给栽赃陷害了! \"人证物证皆在 ,你还有什么话要辩解!来人……\"长老厉声道。 姜离离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这是一场陷阱,要置她于死地的陷阱,而陷害姜离离自己的,应该就是本该来给自己作证,还自己清白的上官浅和云为杉。 可是为什么,自己哪里得罪了她们,自己明明,不对,难道是失忆前的自己?不对,之前第一次在女客院落相见时,她们表现得就很陌生,又怎么会?难道她们是无锋刺客! 姜离离瞬间明白,只有是无锋刺客,那就说得通了,只是现在自己该怎么办,姜离离咬紧牙关,紧紧掐住自己虎口,利用疼痛,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破解之法,可是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 让她猝不及防。 \"且慢!\"突然一声大喝传来,宫子羽玄色大氅挟着雨腥气卷入门槛时,青铜灯台的火舌正舔上姜离离苍白的脸颊。 宫子羽撞开侍卫的刀鞘,他单膝跪地将姜离离护在身后,雨水顺着眉骨滑过紧抿的唇线。 \"宫子羽……\"姜离离有些吃惊。 宫子羽手背在身后,悄悄握了握姜离离的手指,给她安慰。 \"宫子羽,这岂是你胡来的地方!\"有长老暴喝呵。 \"我来是为了证明姜姑娘的清白\"此言一出,云为衫和上官浅脸色瞬间一变。 “郑姑娘房间内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郑姑娘应该与来者认识。” “可是待选新娘大家都认识呀。\"上官浅浅浅反驳道,宫子羽没有理会她,这让上官浅有些尴尬。 “凶器是银簪子捅入心口而死,这很奇怪,握着银簪子的手要有多大的力气才能刺穿心口!” 此话一出,众人陷入沉默,众人调查过姜离离,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贵族女子,根本不会武,而且之前受了伤,人还病歪歪的,走路都不稳当,哪来的力气能让银簪子捅破衣服再捅破心口。 “还有这是在郑南衣郑姑娘房间窗台上发现并拓下来的血指纹,这应该是真凶的”宫子羽拿着指纹印向众人展示一圈,上官浅听此她的手指攥紧,难道是自己昨夜意外留下的! \"失礼了\"宫子羽低低一语,让人拿来备好的印泥,然后捧起姜离离的手指。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这不是姜姑娘的手指印\",宫子羽向众人展示,指纹印明显不符合。 \"那么真凶是谁呢?\"云为衫颤抖着问道。 \"那就需要比对女客院落里众待选新娘的指纹了!\"此言一出,上官浅贝齿咬住朱唇,她内心不由颤抖起来,她偷偷攥紧掌心,狠了狠心。 众新娘的指纹很快便被一一送到长老院 ,大家一一对比,发现并没有符合的指纹,事情一下陷入僵局。 \"凶手就在新娘里,要不然就是宫门还有隐藏的无锋刺客,反正这件事情姜离离姑娘是被栽赃陷害的,今夜更深露重,我们还要替父兄守灵,就先这样,之后再慢慢查。\"宫子羽拉起姜离离的手转身就走,不给众人反应。 显然他现在也是没办法了,只能先把姜离离带走,其他的交由长老元们继续查探。 姜离离被一路牵着来到灵堂,她心神不定,后脑勺隐隐作痛。 \"姜姑娘,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宫子羽关心地靠近她。 灵堂的白布被风吹得哗哗响,姜离离盯着供桌上晃动的蜡烛,猛然回神。 \"阿是的,有些\"她忍不住后退一步,知道宫子羽是关心自己,但是他靠的有些过于近了。 宫子羽扶住她时,身上带着股药粉的苦味,混着淡淡的松木香。 \"你的耳坠...\"宫子羽突然松开手,从兜里掏出个手帕包着的珍珠耳坠。烛光下,珍珠上细小的血丝正和她耳朵上的伤口对上,\"昨晚在郑姑娘屋里找到的。\" 姜离离吓得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铜灯台:\"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宫子羽把耳坠放在供桌上,忽然单膝蹲下,\"今天在大殿上,我有件事没说——郑南衣指甲缝里的皮肉,和你脖子上的抓痕对得上。\" 姜离离喉咙发紧,眼前闪过云为衫端药时翘起的小拇指:\"你现在是要...\" \"但奇怪的是,\"宫子羽突然站起来逼近,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阴影,\"昨晚医馆记录显示,你的伤口是卯时之后的。可郑南衣...\"他手指点在自己喉结下方,\"是子时死的。\" \"那碗药...\"她发抖抓住宫子羽的袖子,\"云姑娘之前有给我送药,我喝下药后就昏睡了,还有上官姑娘...\"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昨晚她来看我时,手镯里藏着什么东西,闻着像...像郑姑娘屋里的血腥味!\" 宫子羽突然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粗糙的掌心磨着她手腕淤青:\"你知道云为衫进宫门带的木盒里,藏着临洲城特有毒药''朱颜碎''吗?\" 蜡烛\"啪\"地爆了个火花。 \"更奇怪的是,\"宫子羽掏出块带血的帕子,\"这帕子上的临洲城徽本该是金线绣的。你看——\"他指甲挑开血痂,露出底下被刮坏的针脚,\"有人想利用你们姜家和郑家的嫌隙,坐实你杀人动机。\" 纸钱被风吹得扑向蜡烛,姜离离在明明暗暗的火光里打了个哆嗦。她终于看明白这场局:云为衫借着送药调包,上官浅用手镯弄伤她,两人合伙把她弄到郑南衣屋里。那些所谓的\"铁证\",全是她们演的好戏。 \"谢谢你宫子羽,关于近日发生的事情,我很感激你这么相信我,还为我找出证据,还我清白,在此真的谢谢你。\"姜离离赶紧向宫子羽蹲身行礼表达感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我现在是执刃,我……\"说到这里,宫子羽的语气低落下来,要不是他父兄出了意外,他怎么可能赶鸭子上架,当上执刃。 \"执刃?\"姜离离有些疑惑,她记得宫子羽连少主都不是,怎么突然变成执刃。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姜离离都陷在自己的麻烦里,根本没时间也没渠道得知这个消息。 宫子羽伤心地向姜离离解释这一切。 听闻是执刃和少主出了意外被无锋杀死,宫子羽临危受命当上了执刃,他这个执刃还没当上多久,就赶来处理她的事情,不得不说,姜离离听此异常感动。 她的人生中,好像从未有人如此担心关心她过,她看着眼前流着泪,向自己诉说着自己的痛苦的少年,忍不住抱住他。 姜离离紧紧抱住宫子羽,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时刻,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温暖和依靠。 宫子羽的泪水滴在她的肩头,仿佛每一滴都在敲打着她内心的防线。 姜离离脑中闪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有被上司压榨的画面,也有在清宫里卑躬屈膝讨好,更有一杯毒酒在自己嘴里蔓延的苦涩,这些画面零零碎碎拼凑不成完整,但那种心情她感受到了,此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真的想放弃,并不是真的愿意任由命运摆布。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上官浅那看似温柔实则冰冷的笑容,云为衫那隐藏在泪光下的冷笑,还有郑南衣那惨死的模样。 这一切,像是一场精心编织的网,将她牢牢困住。她曾经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可以继续摆烂,继续做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但现在,她明白了,这场局里,她早已是棋子,甚至是牺牲品。 “我不能就这样认输。”姜离离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她松开宫子羽,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不能再任由别人摆布,不能再让自己成为别人阴谋中的牺牲品。她要反击,要找出真相,要让那些陷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宫子羽,谢谢你。”姜离离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不会再逃避了。我会和你一起,找出真相,还自己一个清白。” 宫子羽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知道,姜离离终于从这场阴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终于决定面对这一切。他点了点头,握紧了她的手:“我们一起,一起查明你的清白,一起找出我父兄的死因,找出无锋刺客” 姜离离深吸一口气,心中的恐惧和迷茫逐渐被坚定和决心取代。她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姜离离,她要为自己而战,为真相而战。无论前方有多少困难,她都不会再退缩。 “上官浅,云为衫,你们等着。”姜离离在心中暗暗发誓,“我会让你们知道,陷害我的代价是什么。” 这一刻,姜离离的内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被动接受命运的弱者,而是一个决心掌控自己命运的强者。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她都将勇敢面对,绝不退缩。 第6章 云之羽6 姜离离在檀香缭绕中恢复意识时,最先感受到的是后背传来的温热。她慌乱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斜倚在宫子羽怀中,少年绣着暗银云纹的衣襟近在咫尺,能清晰看见上面被自己压出的褶皱。 \"对、对不起!\"姜离离慌忙要起身,腰间披风却突然滑落。宫子羽几乎是弹开的,膝行着退后半步,玄色锦袍下摆在地砖上蹭出凌乱痕迹。他低着头拼命整理被压皱的前襟,烛光里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姜姑娘莫要误会!方才你突然昏睡,我...我实在...\"他语无伦次地解释,手指无意识揪着腰间玉佩的流苏穗子,青玉珠子撞得叮当乱响。 当发现对方发间沾着片檀香灰烬时,他下意识伸手要拂,却在指尖即将触到乌发时猛地缩回,整个人往后仰去险些撞翻烛台。 姜离离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忽然发现少年素来束得整齐的高马尾散了几缕碎发,想是整夜未敢挪动姿势。 \"没事,谢谢你\"姜离离拾起滑落的银狐毛披风递过去,宫子羽却像被烫到似的只敢用两指捏住边缘,月白中衣的袖口露出半截手腕,在晨光里泛着青白——原是维持环抱姿势太久血脉不通。 两人都有些局促,宫子羽起身假装忙着整理供案,姜离离也起身要帮忙。 听到姜离离起身时裙裾的窸窣声,宫子羽手中白烛\"啪嗒\"掉在香案上,滚烫蜡油溅上手背也浑然不觉。 直到对方递来帕子,他才惊觉两人指尖相触,竟慌得将整叠黄纸都扫落在地。纷扬纸钱中,少年跪坐在青石板上不敢抬头,后颈渗出薄汗将衣领浸出深色水痕。 姜离离噗嗤一笑,宫子羽忍不住抬眸望去,两人对视上,宫子羽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这一笑,两人缓解了尴尬的气氛,宫子羽叫来侍女,让侍女带姜离离先去洗漱。 姜离离独坐镜前,指尖摩挲着从枕下翻出的无锋密令纸条,纸面凹凸不平,字迹是从旧书页上裁剪拼贴而成,工整却冰冷地写着:“三日后子时,后山密道”。她蹙眉回忆,自入宫门以来,连后山方位都未曾知晓,更遑论密道。 当时她想着自己都要离开宫门了,还失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隐藏身份,本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就没有举报了,现在要留下来,这张纸条的出现,仿佛一柄悬顶之剑,刺破了她短暂的平静。 “或许……?”她喃喃自语,将纸条攥紧。 心中不安如藤蔓疯长,终究还是推开房门,踏着清晨的阳光寻向了执刃殿。 宫子羽正伏案看账册,听闻姜离离求见,眼底掠过一丝开心。自她初入宫门,他便被其清冷如月的风姿牵动心弦,总忍不住多一分关注。此刻见她神色惶然,他忙起身迎上:“姜姑娘,可是有事?” 姜离离递上纸条,宫子羽接过时指尖微颤。纸面字迹虽拼凑,但“后山密道”四字却令他瞳孔骤缩——那是连前山人都鲜少知晓。他强压心绪,故作镇定:“此事非同小可……姜姑娘你从何处得到,可曾与他人提过?” 姜离离摇头:“我之前在女客院落睡醒第二日发现,当时想着自己就要离开宫门,不想徒惹是非,所以没说,现在我要留下查出无锋刺客,我想这也是一个突破口,你……” 姜离离紧张地看向宫子羽,心里乱糟糟的,她有些担心自己这么做是否足够赢得信任,还是再次导致怀疑,怀疑她是无锋刺客。 毕竟这纸条不出现在其他新娘那里,倒是无缘无故出现在她枕头下,这是不是说明她其实就是无锋隐藏的刺客,而她不知晓自己究竟是不是,她现在这么做,无疑是主动暴露了自己。 宫子羽凝视她片刻,忽而轻笑:“我信你。” 金繁立于殿外阴影中,闻言眉头紧锁。他虽为绿玉侍卫,却因宫鸿羽之命隐姓埋名守护宫子羽多年,深知宫门暗流汹涌。 见宫子羽对姜离离毫无戒备,他终是忍不住踏入殿内,冷声道:“执刃大人,无锋刺客最擅伪装,此事需彻查。” 宫子羽不悦:“金繁,姜姑娘若真为刺客,何必主动呈上此物?” “或许欲擒故纵。”金繁目光如刀,直刺姜离离,“敢问姜姑娘,如何解释密道之事?” \"我就知道你很可疑,果然是无锋刺客!\"宫远徵跳出来。 .“你怎么来这里?”宫子羽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宫远徴内心不爽。 \"当然是来看你哭鼻子没?”宫远徴内心一跳,有些慌乱地立刻回嘴。 他听到消息说宫子羽父亲执刃和少主宫唤羽大哥意外身亡,这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父亲身亡,茫然害怕的模样。 那时候幸好有尚角哥哥在,安慰他,让他有了寄托,而现在宫子羽也遇到这种亲人去世的境况,他有些担心,特意过来瞧瞧,毕竟宫子羽那家伙又脆弱又爱哭。 当然这关心的话他是绝对不会说的,所以他别扭地说来看宫子羽哭鼻子没,以此来掩盖自己对他的关心。 宫子羽怒道“你这家伙,快点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宫远徵挑眉“我才不离开,无锋刺客的纸条出现在姜离离枕头下,这非常可疑呢!身为宫门中人,我有责任和义务找出真相!\" \"姜离离你这家伙说不准就是无锋刺客,你还故意装失忆!\" “我没有”姜离离反驳。 “我不听我不听,反正我要看证据,你们休想撇下我自己查,不然查出来真相我也不相信” 宫子羽恨不得堵住宫远徵的嘴。 姜离离面色苍白,指尖掐入掌心,她扭头不理幼稚赖皮的宫远徴:“我如果是无锋刺客,知晓密道所在,何必自投罗网?” 金繁步步紧逼:“失忆亦是绝佳借口。” \"没错\"宫远徴搅屎棍接道。 争执间,宫子羽忽而起身,将舆图铺展于案:“后山密道需经三域试炼方可开启,连我也只知大概方位。姜姑娘若从未涉足后山,绝无可能绘制此图。” 他转向姜离离,声音放柔,“你可愿随我去藏书阁一查?” 四人一起去藏书阁,翻遍典籍,终在一本《宫门旧志》中发现端倪——密道标记与纸条所述方位分毫不差,而此书自十年前便封存于库房,非长老以上不得翻阅。姜离离入宫几日,绝无机会接触此书。 金繁神色稍缓,却仍道:“即便如此,也可能是无锋窃得情报,借她之手传递。” \"没错\"宫远徴还是有些不服气。 宫子羽摇头:“若为传递,何须用拼贴字迹?此举分明是为嫁祸。” \"谁知道是真是假\" \"宫远徴!\"宫子羽简直被这个家伙气炸。 子时将至,宫子羽欲亲赴后山,却被金繁拦下:“执刃不可涉险,我去。” 姜离离忽而开口:“我愿同往。若真有人设局,我需自证清白。” \"不行,万一你们等会联合起来怎么办,宫子羽你留下来看着她,我和金繁去\" 宫子羽沉吟片刻,最后点头允了金繁和宫远徴一起探查。 毕竟宫远徴这家伙上窜下跳的,不让他去估计会捣乱,就算过后证明了是嫁祸,那家伙也会说他没亲自跟随,不算,说不准说他们造假,再加上这家伙是用毒高手,去了金繁安全还多了一层保障。 密道入口藏于雪松林深处,寒风呼啸,金繁宫远徴隐于树梢,凝神观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至东方泛白,密道始终寂然无声。 晨光熹微时,金繁和宫远徴归来,面色凝重:“无人赴约,此信确是陷阱。” 姜离离长舒一口气,身子微晃,宫子羽下意识扶住她,掌心温热:“如今可还怀疑她?” 金繁垂首:“是我错判。\" 宫子羽转头盯着宫远徴,宫远徴被他盯得受不了,低声呢喃\"我也错判。\"再也不肯说多余的话。 \"但无锋此举意在离间——若我们当真怀疑姜姑娘,此刻她已身陷囹圄;若未起疑,亦可借她之手扰乱宫门。”金繁开口打破尴尬。 宫子羽凝望姜离离,眼底情愫难掩:“姜姑娘……你真的愿意暂留宫门?和我一起查明真相。” 姜离离退后一步,轻叹:“我已经卷入这场是非,无锋刺客多次要置我于死地,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所以请让我助执刃一臂之力一起找出无锋,消灭无锋!\" “好”宫子羽再次听到姜离离的承诺,他内心激动。 \"姜姑娘也不要喊我执刃,直接称呼我为子羽”宫子羽赶紧提要求。 “子羽” “嗯”宫子羽脸颊有些泛红。 “那子羽也直接叫我离离吧”二人四目相对,气氛都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咳咳,你们还要不要继续查\"宫远徴有些受不了这气氛。 接下来四人算是达成共识,开始继续探查郑南衣死亡真相,以及加强对女客院落的监视。 姜离离不摆烂后,决定要去增加自己的硬件条件。 姜离离站在宫紫商的工坊外,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微微发白。她抬头望着那扇半掩的门,门内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偶尔还夹杂着几声低沉的爆炸声,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火药的味道。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第7章 云之羽7.1 宫紫商正站在一张巨大的工作台前,手里拿着一把刚刚组装好的火铳,正对着远处的靶子瞄准。听到门响,她转过头来,看到是姜离离,“哟,姐妹,你终于来找我玩啦?我好开心” 姜离离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落在宫紫商手中的火铳上。那漆黑的枪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吞噬一切。她的喉咙有些发干,手指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宫紫商,”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想请你帮我打造一些东西。” 宫紫商放下火铳,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哦?姐妹想要什么?绣花针?还是胭脂盒?我都可以帮你打造出最美最好的” 姜离离咬了咬唇,抬起头直视宫紫商的眼睛:“我想要火铳,还有暗器。” 宫紫商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火铳?暗器?姐妹,你一个弱女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这些东西很危险的” 姜离离没有笑。她的眼神很认真,甚至带着一丝决绝:“我不想再被人欺负了。” 宫紫商的笑容渐渐收敛。她上下打量着姜离离,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疲惫。她不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些担心地向前询问。 姜离离给她解释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姜离离差点被陷害成杀人凶手。 宫紫商很震惊,自己只是闭关了下,算上今天,宫门在短短几天内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担心地绕着姜离离,关切问她有没有事情,受伤了没有。 姜离离摇了摇头, 宫紫商语气变得严肃:“你确定?这些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离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我知道。但我没有选择。在这个江湖里,没有武功的人,就像待宰的羔羊。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彻底明白,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里是多么无力。 上官浅和云为衫的陷害,郑南衣的惨死,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无锋刺客,都像一座座大山压在她的心头。她不想再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不想再任由别人摆布。 宫紫商沉默了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好,我帮你做,做最好最厉害的!\" 姜离离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宫紫商。我和你一起,我也要认真学怎么做。” 宫紫商转身走向工作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小巧的袖箭,递给姜离离:“先试试这个。袖箭是最基础的暗器,适合初学者。” 姜离离接过袖箭,手指轻轻抚过那冰冷的金属表面。她的心跳得很快,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莫名的兴奋。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姜离离。 “我会用它们保护自己,”她在心里默默发誓,“也会用它们反击那些想要伤害我的人。” 宫紫商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很好。不过,姐妹,我得提醒你一句——武器只是工具,真正重要的是使用它的人。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决心和勇气,再厉害的武器也救不了你。” 姜离离抬起头,目光坚定:“我明白。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宫紫商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开始吧。先从最简单的瞄准开始。” 姜离离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袖箭。她的手指不再颤抖,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她知道,这条路不会轻松,但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走下去。 姜离离站在宫紫商的工坊里,手中握着一把刚刚组装好的袖箭,指尖微微发凉。她的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靶子,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里回荡。 “瞄准的时候,眼睛要盯住目标,手腕要稳,呼吸要均匀。”宫紫商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而有力,“别急着发射,先感受一下武器的重量和平衡。” 姜离离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的手指轻轻扣在扳机上,眼神逐渐聚焦。靶子在她的视线中变得清晰,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那个小小的红心。 “砰——”袖箭破空而出,稳稳地钉在了靶子的边缘。 “还不错,第一次就能射中靶子。”宫紫商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离红心还差得远呢。” 姜离离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她知道,自己离真正的掌握还差得远。但她没有时间犹豫,也没有时间气馁。她必须尽快学会这一切,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江湖中生存下去。 “再来。”她低声说道,重新装填了一支袖箭。 宫紫商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执着有些意外,但很快便点了点头:“好,那就再来。” 从那天起,姜离离的生活彻底改变了。她每天天不亮就来到宫紫商的工坊,直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的手指被金属划破,手掌被火药灼伤,但她从未停下。 “姜离离,你疯了吗?”宫紫商看着她又一次熬夜研究火铳的构造,忍不住皱眉,“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的。” 姜离离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她的目光依然坚定:“我没时间休息。我必须尽快学会。” 宫紫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真是个卷王。” 姜离离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继续研究手中的图纸。她知道,宫紫商说得对,她的确是个卷王。 零碎的记忆里,似乎从小到大,她总是比别人更努力,更拼命。无论是读书、绣花,还是现在学习制造武器,她都不允许自己落后。 “我不能输。”她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我不能输给那些想要害我的人。” 然而,学习的道路并不顺利。火铳的构造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每一个零件都需要精确的打磨和组装,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整个武器失效。姜离离第一次尝试组装火铳时,失败了整整十次。 “为什么总是卡住?”她咬着牙,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抖。 宫紫商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火铳的构造很精密,不是你用力就能解决的。你需要耐心,需要技巧。” 姜离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挫败:“可是我没有时间慢慢学。我必须尽快掌握。” 宫紫商叹了口气,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姐妹,我知道你很急,但有些事情急不来。你必须先学会走,才能跑。” 姜离离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姜离离开始放慢脚步,专注于每一个细节。她不再急于求成,而是耐心地研究每一个零件的构造,反复练习组装和拆卸。她的手指逐渐变得灵活,眼神也变得更加专注。 “原来是这样。”她低声喃喃,终于在一次尝试中成功组装了一把火铳。 宫紫商看着她手中的火铳,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错,进步很大。” 姜离离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还不够。我还需要学习更多。” 宫紫商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 火铳的制造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复杂的暗器设计和火药调配。姜离离第一次尝试调配火药时,差点引发了一场爆炸。 “砰——”一声巨响,工坊里弥漫着浓烟和火药的味道。 “姜离离!”宫紫商冲进工坊,看到姜离离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把烧焦的火药。 “我没事。”姜离离咳嗽了几声,眼中却没有一丝退缩,“只是比例没调好。” 宫紫商皱了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你这样太危险了。火药的调配需要极其精确,稍有不慎就会出大事。” 姜离离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我知道了,我会更加小心。” 宫紫商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再教你一遍,姜离离。但你必有必须答应我,不能再这么莽撞。” 姜离离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宫紫商。” 姜离离开始学习火药调配。她每天都会记录下每一次实验的数据,反复调整比例,直到找到最完美的配方。她的手指被火药灼伤,眼睛因为长时间的研究而布满血丝。 宫子羽站在工坊门外,看着姜离离弓着背在烛火下研磨铁片。她束发的绸带早已松脱,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颈侧,握着锉刀的手指关节泛着不正常的青白。 \"当啷——\" 铁片突然从她指间滑落,在石砖上撞出清脆声响。姜离离茫然地盯着指尖渗出的血珠,竟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又要去捡。 \"够了!\"宫子羽大步跨进工坊,一把扣住她手腕。触手冰凉的温度让他心惊,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在细微发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发烧?\" 姜离离睫毛颤了颤,视线好半天才聚焦在他脸上:\"最后三枚...今晚定要...\" 话未说完便是一阵晕眩。宫子羽及时扶住她单薄的肩膀,嗅到她衣襟间若有若无的安神香灰——这丫头竟把安神香当提神药用。他心头窜起无名火,直接把人打横抱起。 \"放我下来!\"姜离离突然挣扎,指甲抠进他手臂布料,\"宫紫商说...\" \"她说什么我不管,要学也要明日再学!\"宫子羽难得沉了脸色,抱着人往寝殿走。怀中重量轻得过分,隔着衣料都能摸到硌手的肩胛骨。路过回廊时月光倾泻而下,照出她眼下一片鸦青。 寝殿门\"吱呀\"推开,姜离离刚沾到床榻便又要起身:\"我的图纸...\" \"在这里。\"宫子羽从她袖中抽出一卷染血的绢布,喉结动了动,\"我给你收着,睡醒就还你。\"烛光里他的轮廓格外温柔,手指轻轻拂开她额前乱发,\"听话,嗯?\" 窗外忽然传来冷笑。 宫远徴抱臂倚在雕花窗棂上,月白衣角沾着夜露。他歪头打量姜离离布满细小伤口的手指,突然翻进屋内:\"这么想死不如直接跳崖,省得浪费宫门药材。\" \"远徴弟弟...\"宫子羽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谁是你弟弟?\"少年指尖寒光乍现,在姜离离颈侧轻轻一点。看着少女瞬间软倒的身影,他嫌弃地甩甩手指:\"聒噪。\" \"你!\"宫子羽慌忙接住昏睡的姜离离,掌心贴着她滚烫的额头,\"怎么能随意点人睡穴?\" \"不然听你们唱《怜香惜玉》到天明?\"宫远徴翻了个白眼,从腰间锦囊弹出一粒药丸,\"安神香混着紫述花粉用,没七窍流血算她命大。\"他突然凑近宫子羽耳畔,吐息带着药草清苦,\"羽公子这般体贴,要不要我教你怎么喂药?\" 最后几个字说得百转千回,惊得宫子羽后退半步。少年见状笑得花枝乱颤,转身跃上屋檐时还不忘嘲讽:\"再盯着看眼珠子要掉出来咯——\" 夜风卷着余音消散,宫子羽低头看着怀中人。姜离离即使在梦中也不安稳,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嘴里含糊念着\"机簧火药\"。他轻轻将人放平,掖好被角时触到她袖中硬物——是把未完工的袖箭,箭槽里还卡着半片染血的柳叶刀。 第7章 云之羽7.2 第二日 姜离离是被阳光烫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杏眼。宫紫商托着腮坐在床沿,发间金丝缠成的蝴蝶簪子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颤:\"哎呀呀,这睫毛长得能停蜻蜓呢。\" \"紫商?\"姜离离刚要起身就被按住肩膀。 \"别动别动。\"宫紫商指尖拂过她手腕内侧的淤青,突然凑近她耳畔压低声音,\"听说昨夜有人被羽公子抱了一路?\" 姜离离耳尖瞬间烧起来:\"是...是宫远徴...\" \"哦——\"宫紫商拉长音调。 姜离离赶紧起身洗漱。 等洗漱好换好衣裳,宫紫商便顺手把药碗塞进她手里,\"所以是子羽弟弟抱你,远徴弟弟点你,两个好弟弟伺候你一个?\"她边说边用绢帕捂着嘴笑,发间蝴蝶簪的触须扫过姜离离泛红的脸颊。 瓷勺\"当啷\"撞在碗沿,姜离离呛得直咳嗽。宫紫商连忙给她拍背。 姜离离正手忙脚乱地擦拭药渍,忽见宫紫商揪着帕子跺了跺脚:\"要死要死,若是金繁也这般待我...\"她突然捂住绯红的脸颊,绣着金线牡丹的广袖滑落,露出腕间系着的玄铁令牌——那分明是金繁的侍卫令。 \"你连他令牌都偷来了?\"姜离离惊得忘了手上动作。 宫紫商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跳起来,又娇羞地绞着帕子转了个圈:\"说什么偷!这是定情信物!\"她突然把帕子咬在唇间,踮着脚尖学戏台上的小娘子碎步挪动,\"那日他救我被毒蜂蜇伤,我替他吸出毒血时...哎呀!\"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扑倒在锦被堆里,发间蝴蝶簪的银丝勾住了床帐流苏。姜离离正要帮忙,却见她突然掏出面菱花镜,对着镜子练习含羞带怯的眼波:\"金侍卫~今日的晚膳可要尝尝人家新学的八宝鸭~\" 宫紫商猛地坐直身子,从袖中摸出把金丝缠成的玫瑰,每片花瓣都淬着寒光:\"上回我这般说时,他竟回我''大小姐若是闲得慌,不如练练暗器准头''。\"她突然把玫瑰掷向梁柱,金针齐齐钉入房梁,排成个歪歪扭扭的\"繁\"字。 姜离离望着随银针簌簌落下的木屑,突然想起之前在后院看见的场景——金繁将浑身湿透的宫紫商裹进大氅时,冷峻的眉眼比春雪消融还快。可这些话刚到嘴边,就被宫紫商塞了满手的香囊堵回去。 \"你看这个!\"她抖开香囊露出内衬,密密麻麻绣满\"金\"字,\"我特意用孔雀翎混着乌金丝绣的,夜里会发光呢!\"说着突然扑到窗前对着日头高举香囊,\"这样他巡夜时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 庭院里金繁正扶着刀柄走过月洞门,玄色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宫紫商瞬间变成被掐住脖子的鹌鹑,慌乱间竟把香囊塞进姜离离的汤婆子里。 等那道身影消失在游廊尽头,她才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鬓角珍珠耳坠晃得比心跳还急。 \"怂什么?\"姜离离憋着笑戳她腰间软肉,\"方才不是还说要给他炖八宝鸭?\" 宫紫商突然抓起姜离离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摸!这心跳得比暴雨梨花针的机簧还快!\" 窗外忽有人轻咳。 金繁去而复返,手里端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 \"说什么?\"宫紫商猛地转身。 \"说你若再往姜汤里加十全大补丸...\"金繁突然别开脸,喉结动了动,\"就拆了商宫的大门。\" 姜离离看着那碗姜汤飘着参须,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等姜离离用过早膳,宫子羽带着金繁,以及不请自来的宫远徴齐聚一堂。 姜离离捏着半截安神香的手微微发抖,香灰簌簌落在青石砖上。宫远徴蹲在香炉前,银质护腕折射着冷光,指尖碾碎的紫色花粉像干涸的血迹。 \"紫述花产自西域,与中原安神香长期混用会身体不适,最终七窍流血而死。\"少年突然抬眸,眼尾红痣随着冷笑轻颤,\"姜姑娘这是嫌命长\" \"我不知道,我和照顾我的侍女说白日想要提神醒脑的香,晚上再帮我点安神助眠的香。至于紫述花我今日还是头一回听说\"姜离离神色有些凝重。 \"三日前我见小满替你换过香炉?\"宫子羽转头看向金繁,后者立刻按住腰间佩刀,玄铁刀鞘撞出清脆声响。 廊下突然传来瓷盏碎裂声。 众人冲出门时,只见侍女小满瘫坐在月洞门下,打翻的茶汤在青砖上蜿蜒成蛇。宫远徴指尖银针比日光还刺眼:\"跑什么?\"少年广袖带起的药香惊飞了檐下燕雀。 \"奴婢...奴婢只是...\"小满哆嗦着往后缩,瞳孔猛地收缩,\"不关我的事!都是她们逼我换的香!\" 金繁的刀鞘已经抵住她咽喉:\"她们?\" 宫紫商拽过姜离离退后三步,这个时刻,她们没武功的要保护自己不给大家添麻烦。 \"她们是谁?\"姜离离有些急切。 小满颤抖着说出几名侍女的名字。这些人姜离离都没有印象,她平时忙着学习武器,基本待在商宫,羽宫也只是她的落脚点 ,她都没怎么关注。 \"是花房的侍女黄悦和针线房的侍女李馨\"宫子羽知道这些人,姜离离在羽宫的侍女都是他安排的。 \"还有徴宫药库的记档册,上个月少了三钱紫述花粉。\"宫远徴从袖中抖出本泛黄账册,指尖点在某个被墨渍晕染的名字上,\"有趣,取药人写的是羽宫掌事嬷嬷。\" 宫子羽脸色骤变,祖母绿的腰佩撞在栏杆上发出闷响。他记得清楚,那位嬷嬷早在半月前就告老还乡了。 \"金繁等会随我去趟西厢。\"宫子羽转身时大氅扫过姜离离的手背,残留的龙涎香裹着寒意。宫远徴点穴控制住小满。 \"宫远徵你再帮忙看看房内有什么不妥。\" 宫远徴嗤笑着弹飞指尖花粉,坐等在一旁。 宫紫商帮着姜离离整理房间,重点放在衣服首饰配饰,以及房内的绿植上。 宫远徴倚在雕花窗边把玩着银针,日光透过茜纱在他眼睑投下血色暗影。忽然他鼻翼翕动,银针倏地刺入姜离离挂在屏风上的藕荷色襦裙。 \"这熏香倒是别致。\"少年指尖捻着针尖紫雾,突然将整件衣裳抛进铜盆。清水瞬间沸腾般咕嘟冒泡,浮起层诡异的金沫,\"西域曼陀罗混着岭南蛇心藤,熏足七七四十九日...\"他转头盯着姜离离骤然苍白的脸,\"姜姑娘便可去阎王殿跳霓裳羽衣舞了。\" 姜离离踉跄着扶住妆台,铜镜映出她颈后细密的冷汗。宫紫商突然抓起妆奁里的玉梳掷向窗边绿萝,翡翠叶片应声碎裂,露出藏在泥土里的赤色根茎。 \"赤箭蕨?\"宫远徴用银簪挑起还在渗血的根须,嘴角勾起残忍的笑纹,\"此物与曼陀罗香气相冲,久闻者会夜夜惊梦。\"他指尖稍一用力,猩红汁液便顺着银簪滴落,\"倒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好法子。\" 姜离离望着梳妆镜前枯萎的茉莉,想起这些日子总在寅时惊醒,原以为是忧思过重,结果是遭人暗害……她攥着宫紫商衣袖的指节瞬间发白。 \"离离,跟我回商宫!这里不能待了\"宫紫商她边说边拉着姜离离要走。 宫远徴冷笑一声踢翻铜盆,漫出的毒水腐蚀得青砖嘶嘶作响:\"商宫?宫紫商你怕是忘了上个月谁把火铳当爆竹玩,炸了半间兵器库?\" \"总比羽宫强!\"宫紫商突然扯开姜离离的妆匣暗层,数十枚淬毒银针整整齐齐码在孔雀绒上,\"离离这些防身物件,可比某些人的草包侍卫靠谱多了。\"说着故意朝金繁方向瞥去,耳坠珍珠却出卖了她乱颤的心跳。 金繁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突然转身大步走向月洞门:\"属下去找那两个侍女。\"玄色衣摆扫过石阶时,一片枯叶被凌厉剑气削成两半。 宫子羽摩挲着玉扳指沉吟片刻,忽然解下大氅披在姜离离肩上:\"西厢那边...\"他话未说完便被宫远徴打断。 \"宫子羽你与其在这儿当暖炉,不如查查羽宫近三个月的采买单子。\"宫远徴从袖中抖出张药方拍在案上,朱砂写的\"紫述花\"三字艳如泣血,\"能在你眼皮底下做手脚,这宫门怕是要改姓了。\" 宫子羽被怼得说不出话来,他才刚上任没多久,哪里会知道什么采买单子,之前都是父亲和大哥在管。 西厢房内,金繁的刀尖正挑开最后一只樟木箱。陈年檀香混着霉味扑面而来,空荡荡的箱底只余几缕银白发丝。 宫子羽俯身拾起落在窗棂的灰烬,指尖搓开时瞳孔骤缩——是未烧尽的账册残页,隐约可见\"庚辰年腊月\"的字样。 \"她们倒是扫得干净。\"宫子羽冷笑,月光将他侧脸镀成冷玉。忽听隔壁传来瓷器碎裂声,金繁的刀已劈开木门。 两个侍女正蜷在墙角撕扯信笺,纸屑雪花般落进炭盆。较年长的那个突然将什么塞进口中,金繁箭步上前掐住她下颚,却见一缕黑血从唇角溢出。 \"是藏在齿间的毒囊。\"宫子羽蹲下身,翡翠扳指映着垂死之人涣散的瞳孔,\"另一个呢?\" 年轻侍女突然疯笑,染着凤仙花的指甲抓向自己咽喉:\"你们永远别想...\"话音戛然而止,金繁的刀鞘已击碎她腕骨。然而那癫狂笑意却更盛:\"执刃大人猜猜,姜姑娘喝过几回商宫送来的雪蛤羹?\" 宫子羽猛地攥紧她衣襟,侍女脖颈顿时勒出血痕。窗外惊雷炸响,照亮她眼中怨毒的愉悦:\"三日前徴宫丢的可不是紫述花,而是...\" 破空声骤起,一枚银针洞穿她眉心。宫远徴踏着夜雨走进来,药囊上的铃铛随步伐轻响:\"聒噪。\"他鞋底碾过地上血泊,在宫子羽森冷的目光中轻笑,\"怎么?执刃要为了个死人跟我动手?\" 暴雨冲刷着檐角铜铃,混着金繁收刀入鞘的铮鸣。宫子羽松开已然僵硬的尸体,沾血的掌心按在窗棂上:\"传令下去,今夜起羽宫所有入口之物,需经徴宫查验。\" 宫远徴把玩着染血的银针,忽然贴近宫子羽耳畔:\"宫子羽你可认真搜查要好好整顿羽宫,别再蠢得让人看不下去了!\" \"宫远徵 ,你这家伙\"宫子羽被宫远徴嘲讽不由跳脚。 接下来姜离离她暂时搬到商宫去,宫子羽经常联合金繁宫远徵一起调查侍女,可惜小满知道的不多。 她所知道的也只是简单的信息,比如那两个侍女是因为嫉妒姜离离,觉得姜离离不配为宫子羽的新娘,才威胁她,让她下毒手。 这说法完全无法说服众人,但想要更多消息恐怕是无法从小满口中得出。 而羽宫已经离宫的掌事嬷嬷,他们需要能出宫门的人手去做调查,毕竟宫门规矩,他们这些公子侍卫不让出宫门。这就需要经常外出做生意的宫尚角帮忙了,可惜宫尚角至今还在宫外办事情,未归。 他们的调查暂时陷入僵局。 第8章 云之羽8.1 宫尚角策马转过山道时,暮色正爬上宫门青瓦。宫门前的灯笼随风晃了晃,檐角铜铃还没响起来,就听见少年清亮的嗓音划破暮色:\"哥!\" 宫远徴从门廊阴影里蹦出来,玄色锦袍上的银线昙花在术夕阳里绽开细碎的光。他跑动时腰间药囊叮当作响,活像只撒欢的玄猫,却在离宫尚角三步远时急急刹住脚步,把沾着草叶的靴子往袍摆下藏了藏。 \"又去试新毒了?\"宫尚角翻身下马,玄铁护腕擦过弟弟发顶,替他摘下半片竹叶。 少年耳尖瞬间染上红晕,却梗着脖子去接兄长卸下的墨色大氅:\"嗯嗯,我的毒总要精进些,免得被蠢人拖后腿。\"这里特指宫子羽!他跟着宫尚角往茶室走,绣着暗纹的衣摆扫过青石砖,惊起几只正在啄食的雀儿。 茶案上龙涎香刚燃到第三个刻度,宫远徴已经跪坐在蒲团上滔滔不绝。他说话时总不自觉拨弄腰间玉佩的流苏,银铃铛在暮色里荡出细碎的光晕:\"...宫子羽查了几天连半钱紫述花都找不齐,那姜姑娘的毒若等他们来解,怕是头七都过三回了!\" 宫尚角执壶的手顿了顿,滚水冲开君山银针的嫩芽,氤氲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笑意:\"你倒是上心。\" \"谁让徵宫的解毒丹金贵得很!\"少年突然拔高声音,\"前日我去送药,正撞见那蠢货给姜姑娘喂枇杷露——中了赤箭蕨毒的人哪能碰枇杷膏?气得我当着他面把整罐糖浆倒进荷花池!\" 暮色透过茜纱窗,在宫远徴气鼓鼓的脸颊上投下斑驳光影。宫尚角将茶盏推到他面前,看着少年捧起杯盏时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分明是特意用寒潭水泡的君山银针,正是弟弟最爱的喝法。 \"听说姜姑娘的毒需要至亲心头血?\"宫尚角突然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上昙花纹路。 \"不需要心头血,哥看这个!\" 宫尚角接过药瓶时,少年脸上已漫上得意之色:\"赤箭蕨混着曼陀罗的毒,用雪魄蟾蜍的唾液配着雷公藤熬了三天三夜...\"他尾音雀跃地上扬,\"昨日喂姜姑娘喝下最后一剂,今晨诊脉时余毒都清干净了。\" \"比预计快了。\"宫尚角指尖擦过弟弟袖口沾着的药渍,玄铁护腕映出少年骤然亮起来的眼睛,\"看来那本《南疆毒经》没白给你寻。\" 宫远徴嘴角上扬\"宫子羽还当我诓他,说什么至亲心头血...\"他嗤笑着往嘴里丢松子糖,\"那蠢货当真还想试试如果换个人的心头血可不可以,结果被金繁拦腰抱住,那模样活像只扑腾的胖头鱼!\" 茶案上龙涎香刚燃到第五个刻度,少年已从袖中掏出改良过的针盒。墨色机括在他掌心转动\"我把解药方子刻在针筒夹层了——若再有人下毒,这玩意扎进皮肉的瞬间就能解毒。\" 宫尚角执壶的手顿了顿,氤氲水汽里浮着弟弟期待被夸的神情。他从怀中取出卷泛黄绢帛:\"西域找到的《九黎机关谱》,正配你新制的暗器。\" \"哥!\"宫远徴激动地扑过去时带翻了茶盏,宫尚角连忙让他慢点,这都是他的,不要急。 宫远徴笑眯了眼,像只得到满足的猫咪,哥哥对他真好! 窗外忽有夜风穿廊而过,送来阵阵昙花香角宫外突然响起金繁的脚步声:\"徵公子,姜姑娘说...\" \"说她脉象平稳神清气爽?\"少年懒洋洋倚着凭几,指尖银针将松子糖钉在案上,\"劳烦转告宫子羽,若再把人照顾到中毒,我不介意把解毒丹换成含笑半步癫。\" \"哥,这趟出去查到什么了?\"宫远徵端着茶看着宫尚角正往剑穗上缠新的墨玉珠。 宫尚角没抬头,指尖在珠子上摩挲:\"旧尘山谷往北三十里,发现两具无锋刺客的尸体。\"他突然捏碎一颗珠子,玉屑簌簌落在衣摆上,\"尸体喉骨碎裂的手法...是无锋特有的。\" \"哥是说无锋内斗..\"宫远徵表情兴奋起来。 \"还不确定。\"宫尚角突然抬头,烛火在他眼尾拖出细长的阴影,\"再说说家里的事\" 宫远徵盘腿坐在蒲团上,顺手把茶盏往哥哥面前推:\"那我从哥离开那晚说起,那晚简直乱成一锅粥!先是郑南衣在房里被银簪捅死,姜离离浑身是血晕在她屋里。长老们差点直接给姜离离定罪,结果宫子羽那傻子非说凶手另有其人。\" \"哦?\"宫尚角端起茶盏,茶汤表面映出他微微挑起的眉梢。 \"最可疑的就是那两个跳得最欢的。\"宫远徵掏出块帕子抖开,上面沾着暗褐色药渣,\"云为衫给姜离离送过安神药,可药渣里掺了曼陀罗粉。上官浅也去了姜离离房间,倒是没查出什么\" 宫尚角放下茶盏,\"她们有不在场证明吗?\" \"云为衫说整晚在绣花,可她那件绣品上的露水痕迹分明是子时后才有的。\"宫远徵冷笑,\"上官浅更离谱,非说自己亥时就睡了,结果她窗台上的紫藤花沾着夜露——那花卯时才会开!\"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宫尚角指尖的墨玉珠破空而出。夜枭的惨叫刺破寂静,他掸了掸衣袖:\"姜姑娘现在如何?\" \"被宫紫商藏在商宫养伤呢。\"宫远徵突然压低声音,\"哥,我验过郑南衣的伤口,簪子入心两寸七分——这力道绝非常人能有。但最蹊跷的是...\"他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截染血的孔雀尾羽簪头,\"簪子断口有被内力震过的痕迹。\" 宫尚角突然起身,大氅带起的风扑灭了最近的那盏灯:\"去查新娘们的籍贯。云为衫说来自梨溪镇?我上月路过时,那儿刚被山贼抢劫过。\" \"哥你的意思是?\"宫远徵跟着站起来,腰间银铃叮当乱响。 \"无锋最爱玩李代桃僵。\"宫尚角推开窗,月光漏进来照在他侧脸,\"找具梨溪镇新娘的尸体,比养个细作容易多了。\" 宫远徵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掏出个瓷瓶:\"这是从云为衫妆奁暗格找到的,哥你闻闻。\" 宫尚角拔开塞子轻嗅,瞳孔骤然收缩:\"朱颜碎?这不是宫门秘药,她怎么会有...\" \"不清楚,哥,最近女客院落我们都戒严了,让那些侍卫都守在那,不让那些待选新娘出来。\" \"嗯\"宫尚角顺手放下瓷瓶,\"这件事你先不用管,还有其他吗?\" \"有,就是姜离离中毒的事情,我们觉得宫门内部还藏着其他无锋刺客,我们把侍女都审问过了,就差那个离开宫门的羽宫掌事嬷嬷,哥,这个你要帮帮我们,我们实在出不去宫门。\" \"好,我来安排\"宫尚角觉得夜有些深了,让宫远徴先去休息,一切他会安排好的。 角宫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枭。宫尚角望着弟弟远去被灯火拉长的影子,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抓着毒虫来找自己的小哭包——如今这影子,已经能罩住大半个庭院了。 第8章 云之羽8.2 宫门角宫宫尚角回来的消息传来,女客院落的封禁也解除了。 上官浅和云为衫在谋划如何留下。 宫子羽选择了姜离离,宫远徴不参加选亲,如今只剩下一人。 女客院落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云为衫执黑子落定天元,棋盘上星罗密布如夜穹倒悬。上官浅捏着白子迟迟未动,忽而轻笑:“妹妹这棋路诡谲,倒像是照着《璇玑谱》残局摆的。” 云为衫指尖一顿——那是无锋密训时学来的古谱。 棋子\"咔\"地落在檀木棋盘上,云为衫抬眼:\"姐姐说笑,不过是残局消遣。\"她的目光扫过对方新换的藕荷色襦裙,裙摆用银线绣着振翅的夜蝶,在烛光里忽明忽暗。 上官浅忽然将棋篓一推,琉璃棋子哗啦啦滚了满地:\"妹妹还要装到何时?宫焕羽的棺木都快长草了,你连哭丧的机会都没有。\"她指尖划过云为衫素白的衣襟,\"这身孝衣,穿给谁看呢?\" 云为衫将茶盏推向棋盘边缘,碧绿茶汤映出上官浅骤然冷下的眉眼。 檐角铜铃忽响,侍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上官浅忽然拂乱棋局,白玉棋子叮咚滚入案底:“角宫辰时三刻换防,西跨院第三道月门有半柱香的空隙。”她蘸着茶水在案上画线,“云妹妹可敢与我赌一局?看谁能先让宫二先生‘请’我们留下。” 云为衫拾起沾水的棋子:“赌注?” “赢家取角宫东厢房。”上官浅指尖划过她腕间玉镯,“输家……去伺候那位徵公子。” 五更天未明,云为衫已立在藏书阁二层的木梯前。晨雾从雕花窗棂渗入,她抽出第三排《山河舆志》,书页间夹着的黄麻纸还残留墨香——那是昨夜上官浅用熏香诱她来寻的假线索。 果然,翻至七十六页时,半张泛红的纸条飘然落地。云为衫俯身欲拾,却见玄色袍角已先一步踩住纸笺。 “云姑娘对姑苏漕运图感兴趣?”宫尚角的声音裹着秋霜。 她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仰头:“公子说笑了,妾身找的是这个。”指尖轻巧勾起案几下的鎏金香囊,内里掉出枚残缺玉珏,“前日拾得此物,想着或许是哪位公子遗落的。” 宫尚角瞳孔微缩。那玉珏与他几日前丢失的一样,此刻却被云为衫用银线缠成禁步坠子。 “云姑娘从何处……” “西跨院莲池。”她将玉珏放入他掌心时,指尖若有似无划过掌心,宫尚角抿了下唇,收回手。 \"多谢云姑娘\" 角宫书房 上官浅正跪坐在角宫书房。她面前摊着三卷账册,朱砂笔在指尖转出绯色弧光。 “上月药材采买多支了二百两。”她忽然将账本推至宫尚角面前,“白芷市价每斤十二文,这里却记成二十文——公子不妨查查初七那日经手的是谁?” 宫远徵掀帘而入时,正撞见兄长凝神审视账目。 “哥!这女人在挑拨离间!”少年抓起账本,“初七是我亲自……” “亲自什么?”上官浅笑吟吟截断话头,“亲自去城南买了三斤糖渍梅子?那日有侍女在西市见过徵公子,您腰间挂的荷包,绣的可是并蒂莲?” 宫远徵霎时涨红了脸——那荷包正是他偷溜出宫门的证据。 宫尚角合上账册:“上官姑娘对数字倒是敏锐。” “家中曾有十三间药铺。”她垂眸掩去冷光,“后来被无锋烧得只剩灰烬,这些把戏……我闻着灰烬味都能辨出来。” 暮色四合时,云为衫被请入书房。宫尚角面前并排放着两枚玉牌:一枚刻着“璇玑阁”,一枚刻着“金算堂”。 “云姑娘擅辨机关暗语,上官姑娘精通账目侦查。”他将鎏金香囊悬在两人中间,“宫门正缺这样的眼睛。” 上官浅忽然轻笑:“公子不怕我们是无锋细作?” “若是细作,此刻该急着表忠心。”宫尚角推开北窗,夜风卷着演武场的铁器声涌入,“给你们三日,查出药材账目里的蛀虫。” 云为衫接过玉牌时,指尖触到内侧凹凸的纹路。她与上官浅对视一眼,忽然同时屈膝:“定不负公子所托。” 铜漏将子时的月光碾成细沙,宫远徵攥着药杵在钵里狠狠碾过,薄荷碎屑混着冰片溅上袖口。他盯着案几上那卷被朱笔圈得密密麻麻的账册,终于忍不住将药杵往案上一扔。 \"哥!那上官浅查账时连算盘都不用打,瞥一眼就能看出三年前的错漏!还有云为衫——\"少年抓起砚台边的纸条,\"她能在精准翻出无锋在姑苏的暗桩记录,这像是养在深闺的绣花枕头?\" \"哥,上官浅和云为衫两个人有问题,她们……\"宫远徴有些焦急,生怕自家哥哥被这两个女人骗了。 谁家大家闺秀在宫门风声鹤的时候还想这么表现积极,只有要留下的无锋刺客了。 \"嗯,我知道\"宫尚角吹了吹杯中的茶。 \"你知道,哥,难道你是故意设计?\"宫远徴看着宫尚角握着狼毫的手腕悬在半空,墨汁顺着笔尖滴在宣纸上,晕开一朵狰狞的墨梅。 \"你可知雾姬夫人最爱在惊蛰日采买檀香?\"他突然将账册翻到惊蛰那页,\"今年她订的量,够把羽宫熏成香炉。\" 宫远徵凑近细看,账目上檀香数量确实是往年的三倍。窗棂外忽有夜枭掠过,羽翼掀起的风扑灭了最近那盏烛台,宫尚角的面容瞬间浸入阴影。 \"哥是觉得...雾姬夫人有问题?\"少年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淬毒的暗器囊。 宫尚角用火折子重新点燃蜡烛,跃动的火光在他眉弓投下深深沟壑:\"上月十六,她房里燃的是鹅梨帐中香。\"他将砚台轻轻一转,墨影在账册惊蛰日期的位置晃了晃,\"这种香需用十年陈的崖柏,可库房记录显示...\" \"她领的是新制的沉水香!\"宫远徵瞳孔骤然收缩,\"这些细节连金繁都未必察觉,上官浅竟能一眼看穿?除非她提前预知...\" 话音戛然而止。 \"所以哥是故意让她们查账?\"少年呼吸急促起来,\"那些错漏根本就是你故意弄出的?\" \"嗯,三年前的采买记录,我改动了七处。\"宫尚角忽然将茶汤泼在账册上,墨迹遇水晕染,竟浮现出暗红色的诡异图腾,\"上官浅若能指出五处以上,便坐实了她接触过真正的宫门旧档。\" “那我们可以立刻抓捕她们吗?”宫远徴有些兴奋。 \"不,再过一段时日是上元灯会,她们说不定会想要出宫门,到时候引蛇出洞,瓮中捉鳖!\"宫尚角拍了拍宫远徴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 少年露出虎牙轻笑:\"好的,哥哥,我听你的。\" 更漏声里,两盏茶渐渐凉透。 鎏金香炉吞吐着青烟,烛火在暮色中明明灭灭。宫子羽望着阶下跪坐的十二位新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执刃玉佩的云纹。这是他第一次以执刃身份主持选亲,连呼吸都带着檀香熏染过的郑重。 \"姜氏离离。\"他听见自己声音微哑,目光掠过那抹藕荷色身影时,袖中掌心已沁出薄汗。少女仰起脸时,额间垂落的珍珠流苏轻轻晃动,像是春日沾了晨露的梨花枝。 金丝楠木案几后传来长老们赞许的私语,这个选择再稳妥不过。宫子羽正要松一口气,忽闻玉器相击的清脆声响自身后传来。 \"云为衫,上官浅。\"宫尚角的声音带着雪水淬剑的冷冽,玄色大氅扫过青砖时扬起细小的尘粒。他径自走到两列新娘之间,衣服上金线绣制的螭龙纹在烛火下泛着暗芒,\"这二人,我都要。\" 满室寂静中,三长老手中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细纹。宫子羽霍然起身\"这不合规矩!\" \"宫门祖训只说不得强占他人所选。\"宫尚角转身时,大氅在身后翻卷如夜枭展翼。他指尖拂过云为衫鬓边的素银簪花,却在触及上官浅袖口金线牡丹时蓦地收拢五指,\"倒是子羽弟弟该多读读《问心录》,莫要总让长老们费心。\" 至此宫门选亲落下帷幕,其余未被选中的新娘将在第二日都被送离宫门。 第8章 云之羽8.3 角宫 被接到角宫的上官浅和云为衫彼此对视一眼,云为衫扬眉主动走向东厢房,那是她赢得的。 至此两个新来的新娘分别入住角宫。 上官浅的绣绷上停着对金丝雀,孔雀蓝的尾羽在晨光里泛消息着粼粼波光。她撂下银剪子,指尖抚过云为衫绣到一半的玉兰帕子:\"妹妹这双面绣倒是别致,只是这叶脉走向...\"指甲勾断一根柳绿丝线,\"像极了被夜雨打蔫的残叶。\" 云为衫将断线灵巧地打了个连环结:\"姐姐这对雀儿倒是活灵活现,只是这金线...\"指尖掠过雀鸟脖颈,\"绣得太紧,仔细勒断了气。\" 绣房外忽传来玉铃轻响,十二幅湘妃竹帘卷起。金复捧着两匹流光缎立在阶前:\"角公子说,上元节要佩姑娘们绣的香囊。\" 上官浅的指甲在缎面上刮出细痕:\"听闻妹妹在梨溪镇是有名的绣娘?\"她抽出一缕银线对着日光细看,\"怎么这劈线功夫,倒像是...\"突然轻笑出声,\"像是初学的小丫头?\" \"总比某些人强。\"云为衫将绣针别在鬓边,抽出四十八色丝线在木架上铺成虹霓,\"拿着苏州绣娘代工的帕子,硬说是自己熬了三宿的活计。\"她忽然举起上官浅昨日\"不慎\"遗落的绣绷,背面赫然藏着半朵未拆的苏绣标记。 窗外惊起两只画眉,扑棱棱撞碎了满室光影。上官浅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绽开三月桃花般的笑:\"角公子昨儿还夸我绣的竹叶青翠,特意要了去佩在墨玉珏上呢。\" 云为衫的绣针蓦地刺破指尖,血珠洇在月白缎面上,倒像朵含苞的朱砂梅。她突然将绣架转向东南,借着透进来的天光轻呼:\"哎呀,姐姐这对金丝雀的眼睛...\"葱指捏起绣绷对着窗棂,\"怎么用的褐丝而不是墨丝?远看倒像患了翳症。\" 此次争锋相对二人平手。 然而厨房里的硝烟比绣房更呛人。 上官浅将醒好的面团摔在木案上,金丝蜜枣在青瓷碗里堆成小山。她瞥见云为衫正在调翡翠虾饺的馅料,\"妹妹这虾仁剁得这般细碎,不知道的还当是给没牙的老妪备膳呢。\" \"总好过某些人。\"云为衫将青虾仁在冰水里过第三遍,\"把鲜笋切成指节粗,怕是角公子要疑心角宫克扣了菜刀。\"她故意将玉兰片切得薄如蝉翼,对着日光竟能透出窗棂的万字纹。 蒸笼腾起的热气里,上官浅突然端起杏仁豆腐走近:\"听说妹妹在老家常做甜汤?\"鎏金勺子在瓷盅里搅出旋涡,\"可要尝尝我这道冰酿杏酪?\"说着舀起一勺就往对方唇边送。 云为衫偏头避让,袖中却滑落个珐琅盒。上官浅瞳孔微缩——那正是她昨日\"遗失\"的玫瑰胭脂。只见云为衫用尾指蘸了点胭脂抹在虾饺皮上,粉白面皮顿时绽开晚霞:\"姐姐教的方法果然好,这颜色...倒像某人急了眼的脸。 那是她准备涂在脸上勾引宫尚角时用的! 酉时的钟声撞碎夕阳时,金复来取食盒的脚步都比平日急三分。云为衫的翡翠虾饺盛在荷叶边玉碟里,上官浅的金丝蜜枣糕摞成玲珑塔,两盏冰糖雪梨羹在琉璃碗中映出相似的涟漪。 宫尚角执银箸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他先夹起上官浅做的蜜枣糕,对着烛光端详那层金丝\"这拔丝火候很不错...\" 转头看向云为衫的虾饺时,他忽然用筷尖挑开面皮:\"虾仁剁得太碎,鲜味都散了。\"却在瞥见内馅里掺着的桃花瓣时挑眉,\"不过这份巧思倒是不错...\" 上官浅绞着帕子看宫尚角将两盏甜羹并在一处,真是滴水不漏 ,雨露均沾呀! 三日后羽宫设宴,十二盏走马灯将回廊照得恍如白昼。上官浅端着新制的荷花酥走向主座时,云为衫的绣鞋正\"恰好\"踩住她曳地的裙摆。 \"姐姐这石榴裙倒是应景。\"云为衫扶住险些倾倒的托盘,\"只是这银线勾的并蒂莲...\"指尖拂过裙裾褶皱,\"怎么左边花瓣比右边多了三针?\" 上官浅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妹妹观察得仔细,不如猜猜我往荷花酥里添了多少勺糖?\"她忽然掰开酥皮,露出内里殷红的山楂馅,\"角公子不喜甜腻,这酸味...正配妹妹此刻的眼神呢。\" 廊下风灯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绞成麻花。她们都没看见宫尚角在转角处停驻,唇角扬起近乎温柔的弧度。 霜降这日,廊下的铜铃结了层薄冰。上官浅捧着鎏金手炉撞开药房的门,貂绒斗篷上还沾着细雪。 \"角公子说我的梅花小楷颇有卫夫人风骨,特意让我誊抄《璇玑谱》。\"她举起书卷,墨香混着白梅冷香在暖阁里散开,\"妹妹若是得空,不如帮我研墨?\" 云为衫抽手拿过书卷\"姐姐这字确实娟秀,只是...\"突然翻出一页对着窗棂,\"誊到第七页时走神了吧?这个''炁''字的火字底,怎么写成犬旁了?\" 宫远徵噗嗤笑出声,药杵差点砸到自己的脚。上官浅染着丹蔻的指甲掐进掌心,面上却绽开梨涡\"誊书最忌分心,还不是因为昨儿夜里...\"她突然掩唇,眼波流转似春水,\"角公子非要让我教他调松烟墨。\" “是嘛”云为衫憋了口气,她将药杵往陶钵里重重一磕,真是无缘无故比较起来,心累。 这场雪直下到申时方歇。两人前后脚踩着积雪往角宫去,却在墨池轩前撞见宫尚角正在喂鹿。上官浅突然快走两步,锦缎鞋头精准踩住云为衫的裙裾。 \"公子!\"她解下白狐裘要往宫尚角肩上披,\"天寒地冻的...\"话音未落,云为衫已经将鎏金暖炉塞进男人掌心:\"喝口姜茶驱驱寒。\" 宫尚角退后半步避开两人的殷勤,鹿群受惊般四散逃开。他摩挲着暖炉上錾刻的云纹,突然开口:\"你们同时找我,有事?\" \"我想去旧尘山谷买些绣线。\"上官浅抢先道,\"前日给公子绣的竹纹发带,若是能用姑苏的冰蚕丝就更好了...\"她故意将冻红的指尖往袖口缩了缩。 云为衫立刻接话:\"岭南新到的荔枝该入冰窖了。\"她掏出个锦囊倒出两粒干荔枝,\"上回公子说喜欢荔枝酿,鲜果做的才更美味...\" 宫尚角突然打断,\"想要出宫门可以,角宫往外西南角三里有梅林。\"他转身时腰间玉佩撞在刀鞘上,发出清响,\"谁能折回最完美的梅枝,我就应谁所求。\" 上官浅连夜翻遍《群芳谱》,天未亮就揣着银剪子出了门。她专挑半开的花苞下手,断口处斜切三寸,每支梅枝都带着未化的雪粒。回来时特意绕道云为衫窗前,将梅枝插满青瓷瓶。 云为衫却直到晌午才归来。她没带剪子,怀里抱着整株带土的梅树苗,根系裹着浸透的棉布。宫尚角俯身查看时,发现每朵梅花朝向都经过调整,恰好拼出《璇玑谱》首卷的星图。 \"死物再美终究凋零。\"她将树苗栽进墨池轩前的空地,\"公子若喜欢,年年都能看新花。\" 而上官浅的梅枝在暖阁里蔫了半日,她盯着案头败落的花瓣,忽然抚掌而笑:\"还是妹妹高明” 宫尚角正用银刀削去梅树多余的枝桠,闻言手腕微顿,刀刃反射的冷光划过两人面庞,他忽然将刀尖刺入树干三寸:\"几日后上元节,你们二人随我去旧尘山谷。\" 夜幕降临时,云为衫在回廊拐角堵住上官浅,想问下接下来上元节的打算。 上官浅反手扣住她命门,她看着云为衫退后两步,忽然将发间金簪掷向廊下灯笼。 灯笼纸破的瞬间,漫天流火照亮她眼底寒芒:\"不知妹妹已经得到多少宫门消息,可别出了宫门,拿不到解药...\"她贴近对方耳畔低语。 云为衫听到这话,瞬间明白这家伙是不想跟自己商量,她们是竞争关系! 第9章 云之羽9.1 宫子羽看着姜离离每天忙碌的身影,心中既心疼又无奈。她总是天不亮就起床,练武、研习暗器、帮忙处理商宫事务,几乎没有一刻停歇。 夜晚,她房间的灯火常常亮到深夜,书卷和兵器堆满了她的案头。宫子羽几次想劝她歇一歇,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终于这一天,他忍不住了。 “离离,你每天都这么辛苦,身体会吃不消的,你忘了上次你这么忙碌,结果导致被侍女钻了空子……。”宫子羽轻声说道,话音越来越缓。 他有些说不下去,上次的中毒事件也是因为自己疏忽导致的,那些侍女是自己亲自安排进羽宫照顾姜离离的,哪里会想到最后出了意外,羽宫都被人渗透透了,至今都没查出有效线索。 宫子羽自责地低下头不知道怎么劝姜离离。 姜离离抬起头,眼神坚定而冷静。她放下手中的书卷,直视着宫子羽:“子羽,你觉得我辛苦,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拼命吗?” 宫子羽一愣,摇了摇头。 姜离离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天空,缓缓说道:“我从小就知道,这世道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对你宽容。若想在这乱世中立足,就必须比别人更强。我练武、学暗器、帮忙处理商宫事务,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为了让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她转过身,目光如炬:“子羽,你天赋极高,却总是懒散度日。你可曾想过,若有一天危机来临,你拿什么去应对?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在乎的人陷入危险,却无能为力吗?” 宫子羽被她的话震住了,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姜离离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疼我,可真正的关心,不是让我停下脚步,而是与我并肩前行。你若真想帮我,就该让自己变得更强,而不是劝我放弃。” 她的语气渐渐柔和下来,走到宫子羽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子羽,你有潜力,只是缺少一份决心。我希望你能明白,努力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才能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宫子羽沉默良久,终于抬起头,眼中多了一份坚定:“离离,你说得对。是我太懈怠了。从今天起,我会认真练功,不再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多。” 姜离离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这才是我认识的宫子羽。我们一起努力,未来一定会更好。” 从那天起,宫子羽开始认真练功,不再懒散。他每天早起练刀,研习武学,甚至主动向姜离离请教暗器的技巧。两人的交流也多了起来,彼此之间的默契更深了。 姜离离看着他的变化,心中既欣慰又感动。她知道,宫子羽终于明白了她的苦心。 金繁的脚步声在长廊上急促响起,他的眉头紧锁,手中握着一卷刚刚查到的账册。他快步走进宫子羽的书房,见宫子羽正与姜离离低声讨论着什么,便直接开口道:“执刃,姜姑娘,我查到了一些异常。” 宫子羽抬起头,见金繁神色凝重,便示意他坐下:“慢慢说,发现了什么?” 金繁将账册摊开在桌上,指着其中几处标记:“这是贾管事最近几个月的账目记录。表面上看,一切正常,但我仔细核对后发现,有几笔大额银两的流向不明。而且,这些银两的支出时间,恰好与徴宫几次货物丢失的时间吻合。” 姜离离凑近看了看账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贾管事是徴宫的人,怎么会突然在徴宫的账目上动手脚?除非……他背后有人指使。” 宫子羽沉吟片刻,问道:“金繁,你还查到什么?” 金繁点头:“我暗中跟踪了贾管事几日,发现他最近频繁与一些陌生人来往,那些人行踪诡秘,不像普通商人。而且,贾管事似乎还在暗中打探徴宫的防卫布局。 晨雾未散,姜离离指尖摩挲着账册边缘泛黄的折痕,目光扫过金繁标注的银钱流向。窗外传来宫远徴训斥下人的声音,她与宫子羽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犹豫。 \"当真不告诉他?\"姜离离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檀木案几,\"贾管事毕竟是徴宫的人。\" 宫子羽将账册轻轻合拢,檐角铜铃被风撞出细碎清响:\"离离你记得上次宫远徴审问的侍女吗?结果人没撑过半刻钟就咽了气。\"他指尖在\"贾\"字上重重一划,\"若让他知晓,这活口怕是留不到明日破晓。\" 姜离离还是有些犹豫,如果直接告诉宫远徴,以他的性格,估计会直接冲去找贾管事,然后严刑逼问,要是问不出,等他炸毛,贾管事怕是真会如宫子羽所说没法活了,到时候线索又会断。 要知道他们已经好几次查东西都线索中断,没有下文了。 金繁抱剑立在阴影里补充:\"且贾管事在宫门经营二十载,若贸然处置,恐牵动其他暗桩。\" \"好,那先不告诉远徴,好了,子羽,金繁,此事不宜声张。贾管事在徴宫根基深厚,若是贸然揭发,恐怕会引起内部动荡。不如我们暂时按兵不动,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等他露出更多破绽,再一举拿下。\"姜离离最终同意。 宫子羽看向姜离离,点头赞同:“离离说得对。我们现在证据不足,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金繁,你继续暗中监视贾管事,务必小心,不要被他察觉。” 金繁郑重地点头:“明白,我会小心行事。” 姜离离又补充道:“另外,我们也要加强徴宫的防卫,尤其是货物仓库和账房,绝不能再让贾管事有机可乘。\" 接下来的几日,金繁暗中监视贾管事,发现他不仅与陌生人频繁接触,还在暗中调查宫门内其他人的情况,包括他们的家人。宫子羽和姜离离得知后,心中更加警惕。 宫子羽点头:“离离,你说得对。我们必须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姜离离沉思片刻,说道:“子羽,我们可以从宫门内的其他人入手,查探他们的家人是否有异常。或许,幕后之人正是利用他们的家人作为要挟,逼迫他们为其效力。” 宫子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好,我们分头行动。我去查探宫门内其他人的情况,你继续关注贾管事的动向。金繁,你负责联络可靠的人手,暗中保护他们的家人。” 金繁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三人商议完毕,各自行动。宫子羽开始暗中查探宫门内其他人的情况,发现有几人的家人最近确实有些异常,或是突然搬家,或是行为反常。姜离离则继续监视贾管事,发现他最近频繁出入一处偏僻的院落,似乎在与人密会。 “那处院落,很可能是幕后之人的藏身之处。”姜离离低声对宫子羽说道。 宫子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离离,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查清楚幕后之人是谁,否则宫门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姜离离点头:“子羽,我们一起去那处院落查探,务必小心行事。” 夜深人静,宫子羽和姜离离悄然来到那处偏僻的院落。他们隐藏在暗处,仔细观察院内的动静。不久,他们看到贾管事匆匆走进院内,与一名黑衣人低声交谈。 “那人是谁?”宫子羽低声问道。 姜离离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看不清面容,但他的身形……似乎有些熟悉。” 就在这时,黑衣人突然抬头,目光如电,直射向他们的藏身之处。宫子羽和姜离离心中一凛,迅速退后,避开了黑衣人的视线。 “我们被发现了。”姜离离低声说道。 宫子羽握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离离,我们必须尽快查清楚那人的身份,否则宫门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姜离离点头:“子羽,我们回去再商议。此事不宜打草惊蛇,必须从长计议。” 两人悄然离开院落,心中却更加警惕。他们知道,幕后之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狡猾,而宫门内的危机,也正在悄然逼近 夜色深沉,宫子羽和姜离离刚回到羽宫,正准备进一步商议对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宫紫商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丝急切。 “子羽,离离,你们在忙什么呢?我刚刚路过,看到你们神色凝重,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宫紫商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宫子羽和姜离离对视一眼,宫子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宫紫商。毕竟,宫紫商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但她的聪明才智和敏锐洞察力在宫门内是出了名的。 “紫商,我们确实遇到了一些麻烦。”宫子羽低声说道,随后将贾管事的异常行为、幕后之人的疑云以及他们查探到的线索一一告诉了宫紫商。 宫紫商听完,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贾管事是徴宫的人,如果他背后真的有人指使,那事情确实不简单。不过,你们没有告诉宫远徴?毕竟他可是徴宫宫主。” 姜离离点头:“没有。\"她有些尴尬。 宫子羽也傻笑着看天看地。 宫紫商听完姜离离的回答,看着宫子羽这幅装傻充愣的模样,她哪里还不明白。 她突然拍案而起,案几上的茶盏都跟着跳了跳:\"你们这两个呆瓜!贾管事是宫远徴亲自提拔的副手,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他,等着被毒蛇咬脚后跟吗?\" \"可是远徴他......\"宫子羽话音未落,宫紫商已经旋风般冲出门外,石榴红的裙裾在夜色中翻卷如火焰。 徴宫药庐飘着苦艾的香气,宫远徴正在研磨药粉。 \"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磨药粉,你宫里都快闹翻天了你估计都不知道!\"宫紫商焦急道。 \"什么?\"宫远徴有些懵逼,最近因为线索中断,也没发生什么大事,他难得安静下来要独自享受处理草药的过程,结果宫紫商一来就说这个,搞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宫紫商急忙把自己知道的消息脱口而出,药杵\"咔嚓\"一声在青石臼里断成两截。 \"混账!\"少年宫主甩开染血的衣袖就要往外冲,被宫紫商一把扯住后领。月光映着他猩红的眼角,像只暴怒的小兽:\"放开!我要把那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吊在宫门上!\" \"然后呢?\"宫紫商突然松手,宫远徴踉跄着撞在药柜上,瓷瓶哗啦啦碎了一地,\"让全江湖都知道徴宫出了叛徒?让无锋的探子看我们手足相残?\" 宫子羽追到时,正看见宫远徴攥着断杵抵在宫紫商咽喉。寒光映着少年颤抖的睫毛:\"你们,凭什么替我做主?还是说你们根本不信任我,怀疑我是幕后黑手,是我指挥贾管事?\" \"不是不是,我们瞒你,是怕你冲动。\"宫子羽按住少年紧绷的肩膀,感觉掌下肌肉在微微颤抖,\"就像之前那个侍女,话还没问完,你就暴躁得一下子把人弄死......\" \"闭嘴!\"宫远徴突然暴起,淬毒的暗器擦着宫子羽耳畔飞过,钉入廊柱时腾起紫色毒烟。 所有人都被宫远徴的暴起惊到了,他们没想到宫远徴气性这么大,对着自家兄弟出手都这么狠,也不排除他一时气急攻心,不是有意为之的,但是气氛还是一时僵硬下来。 \"好了,我们在这吵闹不就正中那些无锋刺客的下怀,我们都是宫门子弟,要团结友爱。\"宫紫商打圆场拉起宫远徴的手和宫子羽放在一起。 两人齐齐浑身抖了抖,手迅速抽回。 宫子羽做了个恶寒的搞怪表情。 宫远徴撇了撇紧抿的唇瓣,算是回应,自此这件事翻篇。五人商讨怎么继续调查贾管事。 第9章 云之羽9.2 随着宫远徴的加入,调查的进展明显加快。宫远徴不仅对徴宫的内部事务了如指掌,还带来了许多宫子羽和姜离离未曾掌握的线索。然而,宫远徴并没有就此满足,他深知此事牵涉甚广,单凭他们几人的力量恐怕难以彻底查清幕后之人。 “这件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宫远徴在一次秘密会议上说道,“贾管事虽然是徴宫的老人,但他背后的人显然比他更有权势。我们需要更多的帮手。” 宫子羽皱眉:“帮手?现在宫门内人心惶惶,我们能信任的人不多。” 宫远徴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有一个人,绝对值得信任,而且他的能力和资源远超我们想象。” 姜离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宫尚角?” 宫远徴点头:“没错。尚角哥虽然平日里冷峻寡言,但他对宫门的忠诚毋庸置疑。而且,他在宫门内的威望极高,有他加入,我们的行动会顺利很多。” 宫紫商拍了拍手,笑道:“远徴,你果然是个哥控!不过,尚角哥确实是个可靠的人选。只是,他向来不喜欢参与这些纷争,我们怎么说服他?” 宫远徴自信地笑了笑:“交给我吧。尚角哥虽然表面冷峻,但他最在意宫门的安危。只要我们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他,他一定会加入。” 次日,宫远徴独自前往宫尚角的居所。宫尚角正在书房中翻阅卷宗,见宫远徴进来,淡淡地问道:“远徴,有事?” 宫远徴走到他面前,神色凝重:“尚角哥,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宫门内有人暗中搞鬼,甚至可能危及宫门的根基。” 宫尚角放下手中的卷宗,目光锐利:“说清楚。” 宫远徴将贾管事的异常行为、幕后之人的疑云以及他们查探到的线索一一告诉了宫尚角。宫尚角听完,眉头紧锁,沉默片刻后说道:“你们怀疑贾管事背后有人指使,但还没有查到幕后之人是谁?” 宫远徴点头:“是的。这件事牵涉甚广,单凭我们几人的力量恐怕难以查清。尚角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宫尚角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宫远徴说道:“远徴,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参与这些纷争。但既然事关宫门安危,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宫远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尚角哥,你愿意加入我们?” 宫尚角转过身,目光坚定:“我会全力配合你们。不过,此事必须谨慎行事,绝不能打草惊蛇。” --- 当晚,宫尚角加入了宫子羽、姜离离、宫紫商和宫远徴的秘密会议。五人围坐在一起,开始重新梳理线索。 “贾管事的异常行为主要集中在账目和货物流动上,但他最近似乎在暗中调查宫门内其他人的家人。”宫子羽说道,“这显然不是他一个人的手笔。” 宫尚角点头:“贾管事虽然是徴宫的老人,但他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能力。他背后的人,一定在宫门内有极高的地位。” 姜离离沉思片刻,忽然说道:“对了,之前执刃中毒,百草萃却不起效果,这件事一直是个谜。会不会……也和贾管事有关?” 宫远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没错,百草萃是徴宫特制的解毒药,若是被人动了手脚,确实可能失效。而贾管事正是负责百草萃的调配和分发。” 宫尚角站起身,语气冰冷:“如果真是贾管事在百草萃中做了手脚,那他的罪行就不仅仅是贪墨银两那么简单了。这是谋害宫门高层的重罪。” 宫紫商握紧拳头,愤愤道:“这个贾管事,真是胆大包天!我们必须尽快查清楚他的罪行,将他背后的幕后之人揪出来!” 宫子羽点头:“没错。不过,我们需要确凿的证据。尚角哥,你有什么建议?” 宫尚角沉吟片刻,说道:“我们可以从百草萃的调配记录入手。贾管事若是动了手脚,一定会留下痕迹。另外,我们还需要查清楚他最近接触的人,尤其是那些陌生人。” 姜离离补充道:“还有,贾管事的家人也需要重点调查。如果幕后之人用他的家人作为要挟,我们或许可以从这里找到突破口。” 五人商议完毕,决定分头行动。宫尚角和宫远徴负责查探百草萃的调配记录,宫子羽和姜离离则继续监视贾管事的动向,宫紫商则负责联络可靠的人手,暗中保护贾管事的家人。 --- 几日后,宫尚角和宫远徴在徴宫的档案室中找到了百草萃的调配记录。经过仔细核对,他们发现最近几次百草萃的配方中,多了一味无关紧要的药材。而这味药材,正是导致百草萃失效的关键。 “果然是他!”宫远徴握紧拳头,眼中满是愤怒,“贾管事竟然敢在百草萃中动手脚,这是要置执刃于死地!” 宫尚角冷冷地说道:“贾管事不过是个棋子,真正的幕后之人,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与此同时,宫子羽和姜离离通过暗中监视,发现贾管事几日并未出入那处偏僻的院落,不再与人密会。他们有些焦急,难道是上次打草惊蛇了?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否则幕后之人可能会察觉到我们的调查。”宫子羽低声说道。 姜离离点头:“没错。不过,我们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逃脱。” --- 五人再次聚在一起,商议最后的行动方案。宫尚角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利用贾管事的家人作为诱饵,逼他供出幕后之人。 “贾管事的家人已经被我们暗中保护起来,我们可以假装让他们‘失踪’,逼贾管事露出破绽。”宫尚角说道。 宫紫商赞同道:“这个计划可行。贾管事若是发现家人失踪,一定会慌乱,到时候我们再出面,逼他供出幕后之人。” 宫子羽点头:“好,那就按这个计划行动。不过,我们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计划开始实施。贾管事果然在发现家人“失踪”后慌乱不已,四处寻找无果后,他独自一人前往那处偏僻的院落,试图向幕后之人求助。 然而,他刚进入院落,就被早已埋伏在周围的宫子羽、姜离离、宫尚角、宫远徴和宫紫商团团围住。 “贾管事,你的罪行已经败露,还不束手就擒!”宫子羽冷冷地说道。 贾管事脸色苍白,颤抖着说道:“你们……你们怎么会知道?” 宫尚角走上前,目光如刀:“贾管事,你暗中篡改百草萃,谋害执刃,罪无可赦。若是你供出幕后之人,或许还能留你一命。” 贾管事瘫坐在地上,终于崩溃:“我……我也是被逼的!他们抓了我的家人,威胁我若不照做,就杀了他们!” 姜离离冷声道:“你的家人已经被我们救出,现在安全无虞。你若是还想活命,就老实交代幕后之人是谁!” 贾管事颤抖着说道:“是……是……” 然而,他话未说完,忽然一支冷箭从暗处射来,直取贾管事的咽喉。 “有人偷袭!”宫远徴大喊一声,迅速朝箭矢射来的方向追去。 然而,偷袭者早已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寂静的夜色。 贾管事没保住性命,幕后之人的身份依然成谜。五人意识到,这场斗争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和危险。 “看来,幕后之人的势力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大。”宫子羽苦恼沉声说道。 宫尚角冷冷地说道:“无论他是谁,我们都会将他揪出来。宫门的安危,绝不能任由他人破坏。” 宫门内的危机又增加了,还有最近的上官浅和云为衫,他们的身份,始终让他们心存疑虑。 “离离,虽然我们暂时解决了贾管事的问题,但上官浅和云为衫的来历依然不明。”宫子羽低声说道,“我总觉得她们背后可能另有隐情。” 姜离离点头:“没错。她们虽然表面上与宫门内的人相处融洽,但她们的言行举止中总有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我们必须加强防备,绝不能掉以轻心。” 宫子羽沉吟片刻,说道:“我打算加强宫门的防守,尤其是密道的修建和武器的配备。同时,我们可以放出一些假消息,试探她们的反应。” 姜离离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好主意。我们可以利用假消息迷惑她们,看看她们是否会露出破绽。” 接下来的日子里,宫子羽和姜离离开始秘密布置宫门的防守。他们召集了宫门内最可靠的工匠,暗中修建了几条隐秘的密道,并加强了武器库的守卫。同时,他们还特意在宫门内散布了一些假消息,声称宫门内有一份重要的机密文件,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 “这份假消息,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宫子羽对宫尚角、宫远徴和宫紫商说道,“如果上官浅和云为衫真的是无锋刺客,她们一定会想办法获取这份‘机密文件’。” 宫尚角点头:“这个计划不错。我和远徴弟弟其实之前已经试探了她们的无锋刺客身份,只是一直没有切实可靠的证据证明,怕打草惊蛇,只能先选她们留下,暗中观察。 听宫尚角说到这里,宫远志忍不住撇了撇嘴。 那两个女的,自从搬进角宫以后,反而没有之前漏的破绽多,还真当自己成了宫尚角的新娘,每天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一心要讨哥哥欢心,连他这个弟弟,要是不小心被她们看到,都会上来要求评评谁的饭菜好,绣花好。 简直神烦,也不知道哥哥是怎么做到能面不改色地都接受,厉害了,不愧是尚角哥哥。想到这,宫远徴忍不住露出得意骄傲的小表情, 宫远徴也赞同道:“没错,现在设计,如果她们真的有问题,我们绝不能放过她们。” 宫紫商则有些担忧:“可是,如果她们真的是无辜的,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伤害到她们?” 姜离离轻声说道:“紫商,你的担心我理解。但为了宫门的安危,我们必须谨慎行事。如果她们没有问题,我们自然会向她们解释清楚。” 假消息散布出去后,宫子羽和姜离离开始密切关注上官浅和云为衫的一举一动。果然,没过多久,她们的行为开始出现异常。 一次,云为衫借口请教刀法,特意向宫尚角打听宫门内的密道布局。宫尚角故作随意地透露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暗中却将她的问题记在了心里。 “云为衫果然对密道感兴趣。”宫尚角在秘密会议上说道,“她的问题虽然看似随意,但明显是在试探。” 宫远徴也补充道:“上官浅最近也在暗中打探武器库的位置。她们的行为,显然不是单纯的兴趣。” 宫子羽冷笑一声:“看来,我们的猜测没错。她们果然是无锋刺客。” 姜离离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计划了。” 接下来的几日,宫子羽和姜离离故意在宫门内制造了一些“机密文件”的假象,甚至安排了几次“意外”,让上官浅和云为衫“偶然”发现了一些线索。 上官浅和云为衫果然上钩了。她们开始频繁出现在假消息中提到的“机密文件”藏匿地点附近,甚至试图潜入密道和武器库。 宫子羽、姜离离、宫尚角、宫远徴和宫紫商五人再次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动。宫尚角冷静地分析道:“上官浅和云为衫既然已经上钩,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暂时不揭露她们的身份。她们既然是无锋刺客,必然会在某个时机与无锋组织联系。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引蛇出洞,彻底揪出无锋的藏匿点。” 宫子羽点头赞同:“尚角哥说得对。如果我们现在揭露她们,只会打草惊蛇,无法彻底铲除无锋的威胁。不如让她们以为自己的行动仍在我们的掌控之外,等到她们与无锋接头时,我们再一网打尽。” 姜离离补充道:“上元节即将到来,宫门内会举办庆典,届时人员流动较大,正是她们行动的好时机。我们可以故意放松对她们的监视,给她们制造机会。” 宫远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没错。上元节期间,宫门内外热闹非凡,她们一定会趁机外出与无锋接头。我们只需暗中跟踪,便能顺藤摸瓜,找到无锋的藏匿点。” 宫紫商有些担忧:“可是,如果她们在上元节期间真的与无锋接头,宫门内的安全会不会受到影响?毕竟上元节是宫门的重要节日,若是出了乱子,恐怕会引起恐慌。” 宫尚角沉声道:“紫商,正好我之前已经同意带她们上元节去旧尘山谷,我已经布置好了一切,现在有你们加入,更加万无一失,当然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正因为上元节是重要节日,无锋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行动。我们只需更加强宫门内的防卫,同时暗中监视她们的行动,尽人事听天命” 姜离离点头:“没错。我们可以表面上放松对她们的监视,但实际上暗中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她们有所行动,我们便能立刻掌握她们的动向。” 五人商议完毕,决定按照计划行事。宫子羽和姜离离负责宫门内的防卫布置,宫尚角和宫远徴则负责暗中监视上官浅和云为衫,宫紫商则负责联络可靠的人手,确保上元节期间宫门的安全。 第10章 云之羽10 除开各种对上官浅和云为衫的布置不谈,宫门几人又陷入僵局。 之前宫远徴请求宫尚角帮忙查羽宫那个离开宫门的掌事嬷嬷情况,结果只查到她的家人于月前早就离开宫门的旧尘山谷,而掌事嬷嬷半月后也离开宫门,只知道是坐船离开了旧尘山谷,之后她下了船,去往何方倒是不知了。 应该是乔装打扮躲过了他人的识别脱身。 还有贾管事的家人,以及贾管事暗中联系的那些宫门嬷嬷侍女侍卫,都一一调查,发现他们对贾管事是无锋这件事完全不知情,贾管事之前联系他们,也只是同僚间的关系维护,看看有哪些人需要帮助。 比如掖庭院的李嬷嬷,她值班时贾管事碰到她生病还给她送暖壶,还有年轻侍卫,家里母亲咳嗽生病,贾管事给人家送川贝枇杷膏。 这些人无不对贾管事赞不绝口,甚至还为贾管事解释可能存在误会。 不过从这些人里也算发现,贾管事收买人心的都是一些底层的仆从,无锋想要从最基础的宫门人员配置入手,这让几人不由警惕起来。 无锋真的是很可怕,心思诡谲,布局这么大,他们宫门也不知道被渗透进多少。 宫尚角指尖敲击着桌案,案上摆着羽宫掌事嬷嬷出逃的路线图。烛火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阴影:\"无锋敢把棋子埋进宫门,就说明我们的人事管理存在致命漏洞。\" 三日后,宫门各院同时贴出朱红告示。侍女们提着灯笼围在告示前,橘色火光映着\"人员改制细则\"几个大字。人群中有个扎着双髻的小丫鬟突然捂住嘴——她认出细则里新增的\"三人联保制\",每个仆从都要与两名同僚互为担保。 同时嘉奖抓到可疑的人员大大奖赏,提高宫门内人员待遇,所有遇到困难的均可向上级管事禀报申请帮助。 \"这算什么?\"后厨的胖厨娘甩着沾满面粉的手,\"我切菜时难道还要两个监工?\"她没注意到,远处廊柱后闪过一片玄色衣角。宫远徵把玩着暗器囊袋冷笑,他特意选了晚膳时间张贴告示,就是要看这些人的反应。 角宫新设的十二座青铜举报箱成了是非漩涡。第一个往箱中投信的是个跛脚杂役,他亲眼看见洗衣房的哑女用绣花针在晾晒的侍卫服上刺出奇怪纹路。当宫子羽带人破门而入时,哑女正用胭脂在窗纸上画三短一长的标记——正是无锋约定的撤退暗号。 最惊险的抓捕发生在羽宫偏殿。轮值侍卫交接时发现兵器架偏移了三寸,这本是再细微不过的异常,但新规要求必须记录在《戍卫异动簿》上。宫紫商查验后发现,架底暗格里的暴雨梨花针竟少了三枚。 最后查出是负责擦洗兵器的一个侍女,当侍卫踹开下人房时,那个总爱在鬓角簪茉莉的姑娘正试图销毁无锋密文写着\"速归\"的字条。 这场清洗共揪出十七人,其中竟有在宫门侍奉二十年的老花匠。审讯时他忽然暴起,用藏在假牙里的毒囊自尽前嘶吼着:\"你们永远找不到''孤鹰''!\"宫尚角擦拭着刀尖血迹,眼神比玄铁更冷——看来还有条大鱼藏在深水之下。 宫门的大清洗引起上官浅和云为衫的警觉,二人在宫门越发谨慎了,时间就这么平静到了上元节。 上元节傍晚,天边的太阳快落山,旧尘山谷的灯笼已经点亮了整个街道,云为衫和上官浅二人精心打扮,分别出了宫门。 到了旧城尘山谷,云为衫和上官浅看着人声鼎沸的街道,立马融入了人群,此时的她们还不知道,旧城山谷里有不少摊位行人都是宫门里的人假扮的,这些都是平时不轻易在宫门里人前显露的侍卫侍女,避免了被二人认出来的风险。 上官浅在一个灯笼摊前停下,她看到有一个灯笼上面画的图案,与她和平时寒鸦柒出任务时联系的图案相似, 这会是无锋的摊位吗? 摊主是个年迈的老头,他身形消瘦,皮肤暗黄,手指上布满常年劳作的厚茧,看起来是一副平民百姓的模样,上官浅有些怀疑。 老头看到上官浅对这个灯笼很感兴趣的样子,眼眸微转。 “今日是上元节,姑娘这个灯笼是不是特别的好看?你可以带一个回家和家人一起欣赏”说着热情的把灯笼取下推给上官浅。 他的手指故意碰到上官浅的手,隐晦地点了点她的手背三下。 上官浅原本想要推拒的动作顿时立住,这个老头竟然是无锋的人! “姑娘长的这么好看,就该配这么好看的灯笼,而且我这灯笼可不一般,底下还有惊喜哦”老头一副推销的模样。 “谢谢你的赞誉,这个灯笼我很喜欢,多少钱?”上官浅立马接住灯笼询问。 “五两银子”老头很开心,咧出一抹憨厚的笑容,上官钱也很干脆,直接付钱。 等离开摊位,找到一个隐蔽的小巷,上官浅立马摸向灯笼的底部,她抽出底下的纸条,上面写着胭脂铺的名字。 另一头的云为衫也接到了无锋的暗号,在路上碰到的一个卖花女擦肩而过的时候,塞给她一个纸条,上面画着无锋的标记,让她去一家衣铺会面。 不得不说,无锋是会选地点的,这两个地方专注为女性服务,除了姑娘家,男子都很少有进入的。 幸好这次他们准备了一些会武侍女跟着,不然还真不好安全进入。 上官浅被人引到二楼单独的小房间看更新颖的胭脂时,她发现小房间里呆着的人是自己的接头人寒鸦柒。 上官浅也不废话,直接掏出自己偷画的宫门地图,以及她拿到的宫门其他情报。 寒鸦柒深情的凝望着,已经好久不见的上官浅,他很想问上官浅在宫门里过的怎么样?但是话还未出口,上官浅就直接找他拿解药,上官浅一点都不想浪费多余的时间。 “此次再入宫门,你最好联系上无名,无名右腕有月牙疤痕,擅长左手剑,你和他联合起来……希望下次的情报有无量流火的消息”寒鸦柒一边递过解药,一边对上官浅嘱咐。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对上官浅来说很重要,她收下解药就赶紧离开,要是多待的话,恐怕会让人怀疑。 如此上官浅得到了解药,云为衫同样由自己的寒鸦肆接头,到了自己想要的解药,也迅速回宫门。 然而,等她们一离开,宫门的侍女们就已经记下了她们接触的人,开始跟踪。 他们不会轻易打草惊蛇,要根据这些接触的人找出无锋的据点! 只是一回到宫门,上官浅和云为衫就被宫尚角带着人直接拦下, “公子,这是做什么?”上官浅还摆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公子,你怎么让人把我们拦下了?”云为衫故作镇定,她有些不妙的预感。 事实证明云为衫的预感是正确的,原来宫门一直防备着他们,哪怕是今日在出宫门之前,他们喝下的茶水,里面都被下了药,到现在回到宫门,她们体内的内力已经被压制的差不多了,身体也开始使不上什么大力气,她们很快被压入地牢。 第11章 云之羽11 宫子羽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酒盏边沿,玉瓷沁出的凉意却浇不熄耳尖滚烫。姜离离发间木樨香混着桂花酿的甜,竟比廊下新折的梅枝还要清冽三分。 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滚出一声轻咳:\"那个...待会儿去后院看焰火可好?\"玄色锦袍下的软甲硌得心口发疼,也不知是紧张还是软甲当真未束妥帖。 姜离离指尖掠过梅枝上未化的残雪,抬眼时睫羽在月光下镀了层银边:\"你是说那株百年朱砂梅?前天见着枝头已结了花苞...\"话音未落,游廊转角忽有青缎裙裾扫过积雪。宫子羽正要开口叫\"雾姬姨娘\",却被冰凉的指尖突然捂住唇。 \"别出声。\"姜离离的呼吸拂过他耳际,方才还温软的嗓音此刻凝着寒霜。暗香浮动间,他看见雾姬夫人绣着银竹纹的裙摆匆匆掠过月洞门,发间金步摇竟未随步伐轻响——分明用绢帕裹住了流苏。 二人觉得雾姬夫人实在行迹可疑,\"跟上去?\"对视一眼,明白心中所想。 积雪在靴底发出细碎呻吟,两人贴着的立柱疾行。穿过回廊时,宫子羽望着前方雾姬夫人翻飞的披风,忽觉这自幼看惯的宫门楼宇竟陌生得骇人。 后山祠堂的飞檐刺破月色,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寂然无声,仿佛被谁提前摘去了铃舌。 \"...宫门咳\"压抑的男声自窗棂渗出时,姜离离明显感觉身侧少年猛然绷紧。祠堂内烛火将两道剪影投在窗上。 \"唤羽哥哥……\"宫子羽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声音,分明是前几日已入殓的兄长宫唤羽! 供案上的长明灯忽地爆开灯花,姜离离趁机拽着宫子羽退入梅影深处。 \"你是说那是已经去世入殓的宫唤羽宫少主?!\"姜离离感觉一股凉气直冲她的天灵盖。 他们撞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宫子羽紧抿着唇,他想径直朝祠堂走去。 \"等等……\"姜离离察觉不对,可是阻止宫子羽已经来不及,祠堂内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 姜离离的脚陷在雪里,却觉不出冷,喉间漫开的血腥气像团火,烧得她眼前发白。 方才那道银光擦过耳际时,她甚至看清了暗器上淬着的蓝芒——此刻那枚柳叶镖正钉在身后的梅树上,将将削断她一缕青丝。 \"躲好!\"宫子羽旋身将她推进假山石洞,姜离离蜷缩在嶙峋山石间,听见金属相撞的铮鸣混着积雪簌簌坠落。她死死咬住袖口,尝到唇脂混着铁锈的咸腥。 原来人在极惧时,五感会这般荒谬地清晰。她能数清宫子羽每声喘息间的间隔,能辨出雾姬夫人裙裾扫过不同质地青砖的声响,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闷响——像极了牛皮鼓,每声都震得太阳穴突突作痛。 \"姨娘!\"宫子羽的嘶喊劈开夜色。 姜离离从石缝间窥见雾姬夫人的峨眉刺悬在他喉前三寸,尖刃映着雪光,恰好照亮她手腕上的月牙疤痕。 兵器坠地的脆响惊飞檐上寒鸦。雾姬夫人踉跄后退,她抬手卸去云鬓间摇摇欲坠的累丝凤簪,这个往日总捧着药膳的柔弱妇人,此刻背脊挺直如松。 \"子羽?\"尾音打着颤,不知是惊是惧。她弯腰去捡峨眉刺的动作仍带着武者特有的利落,却在触及宫子羽惊痛的目光时,指尖生生掐进掌心。 梅香忽浓。 祠堂雕花门吱呀洞开,宫唤羽执灯立在阶前,苍白面容映着烛火,竟似尊玉雕的像。他玄色常服上银线绣的鹤,正与灵堂棺椁中寿衣纹样别无二致。 \"进来吧。\"他侧身让出条道,灯影在脸上投下深深沟壑,\"既然撞破了,便说与你们听。\" 宫子羽攥着姜离离冰凉的手腕迈进祠堂时,供案上的长明灯正爆开灯花。雾姬夫人跪坐在蒲团上焚香,烟雾缭绕间,她袖中滑落半块青铜令牌——正面刻着\"无名\"。 \"我本是老执刃的影子护卫。\"香灰坠落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二十年前无锋血洗宫门,活下来的影卫,只剩我扮作孤女留在兰夫人身边,少主假死,是为揪出潜藏最深的那个''无名''。\" 宫唤羽手中的长明灯忽然晃了晃,将他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鬼魅。 \"是的,那夜亥时三刻,父亲唤我去地宫取无量流火图纸。\"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暗红血丝,\"刚过朱雀廊就嗅到苦杏味,是无锋特制的封脉散。\" 宫子羽突然抓住兄长衣袖,云锦布料在他指间皱成乱麻:\"然后呢?父亲他...!\" \"我拼着最后内力发出响箭,却见父亲从角宫方向冲来。\"宫唤羽的喉结上下滚动,像吞了枚烧红的炭,\"无名身法诡谲,父亲替我挡下三枚透骨钉后...\"他猛地掀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疤痕在烛火下泛着青紫,\"这记穿云掌本该碎我心脉。\" 姜离离的睫毛颤了颤,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道伤口边缘过于整齐,倒像是利刃所伤。 姜离离的舌尖抵住上颚,把即将冲出口的质疑嚼碎了咽下。 她借着拢发的动作别开脸,正巧瞥见雾姬夫人将半枚青铜令悄悄踢进供案底下。 \"所以你们就假借中毒诈死?\"宫子羽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极了幼时弄丢木剑的模样,\"为何连我都瞒着?\" 烛火突然爆开灯花,将宫唤羽半边脸照得阴晴不定。姜离离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正以特定频率轻叩剑鞘——那是人在思考时下意识的动作。 \"子羽,你还小,无名在暗,太危险了,而且无名能模仿任何人笔迹。\"雾姬夫人突然开口,香炉青烟在她脸上蒙了层纱,\"连兰夫人生前给老执刃的情诗都仿得惟妙惟肖。\" 话音未落,后窗突然被夜风撞开。宫子羽本能地将姜离离护在身后,这个动作却让她浑身僵硬——少年执刃的掌心全是冷汗,颤抖的指尖正贴着她腕间跳动的血脉。 \"公子小心!\"雾姬夫人挥袖打灭烛火,祠堂瞬间陷入浓稠黑暗。姜离离在混乱中不知被谁推搡着跌坐在地,后腰撞上冰冷铜炉的瞬间,她摸到块带着余温的青铜残片——边缘刻着\"无\"字的一撇。 姜离离的指甲在青铜残片上掐出月牙痕,祠堂的黑暗像团湿棉花塞住口鼻。宫子羽急促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哥!没事,是风\"宫子羽不忘安抚众人。 姜离离却觉得他们有些像惊弓之鸟的状态,一点动静就如此小题大做。 绝对不正常! 终于室内的灯再次被点亮,四人回到原先的座位,继续开启刚才的话题,\"你说无名能仿笔迹,那这封...\"他从怀中掏出皱巴巴的信笺,\"这是父亲临终前传位给尚角哥哥的亲笔书...\" 宫唤羽的佩刀突然出鞘半寸,寒光映亮他抽搐的嘴角。姜离离看见雾姬夫人的峨眉刺悄无声息抵住宫子羽后心,而少年浑然不觉,还在抖开那张要命的信纸。 \"子羽。\"宫唤羽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他刀尖挑起信纸,薄刃割开\"宫鸿羽\"的落款,\"你看这字迹有破绽,分明是无名伪造的。\" \"那无名为什么要伪造?而且尚角哥哥说...\"宫子羽停顿了下,继续\"他说父亲从未和他提过传位之事。\" 祠堂忽然陷入死寂,唯有火舌舔舐信纸的噼啪声。 姜离离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宫子羽居然说出了他们的漏洞!要死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哪里能猜得到无名的算计是什么?...\"雾姬夫人突然开口。 \"所以我才要假装死亡,查出无名到底在算计什么,以及无名到底是什么人”宫唤羽顺着雾姬夫人的台阶接下去。 “所以,哥你要继续装死?\"宫子羽突然抓住兄长的手,\"那我该做什么?\" 宫唤羽的拇指抚过少年泛红的眼尾,\"去查新娘,查角宫,徴宫。\" 五更梆子敲响时,姜离离掌心已掐出四道血痕。 \"姜姑娘。\"雾姬夫人的峨眉刺不知何时换成药杵,正将安神香舂成细粉,\"可是吓着了?\" 姜离离小心肝顿时一颤,雾姬夫夫人这是在试探自己吗?她仰起脸,月\"夫人恕罪,我…确实吓到人,平时从未接触过这些事情,这会儿我腿软得厉害。\"尾音打着颤,像春日新抽的柳枝在风里飘摇。 雾姬夫人审视的目光刀锋般刮过她发顶,姜离离适时让指尖抖得更厉害些。藏在袖中的青铜残片贴着肌肤滑动,冰得她鼻尖沁出细汗——倒真像是吓坏了。 \"姜姑娘可认得此物?\"玄色锦靴停在眼前,雾姬夫人掌中托着块墨玉珏。姜离离认出这是宫子羽昨日别在腰间的,此刻却沾着香灰。 \"这不是…\"她故意咬住下唇,绯红从耳尖漫到脖颈,\"子羽公子说要赠我的定情信物,怎会在夫人这里?\"说着伸手去够。 宫子羽慌忙\"什么时候说要赠你了?\"耳尖红得要滴血,\"明明是你盯着看…\" \"子羽你那日说''这玉衬你青衫好看''。\"姜离离攥住他半片衣袖,指尖隔着布料掐他小臂,\"还说要请宫二先生寻块更好的,这会儿怎么……\"泪珠恰到好处地悬在睫上,将落未落。 “唉,离离,你别哭,我没有,我错了……”宫子羽见自己把人惹哭了,赶紧道歉。 雾姬夫人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她却看着眼前这两个小情侣闹别扭的模样,突然失了探究的兴致。 \"夜深了,子羽送姜姑娘回房罢,这玉珏…\"她将墨玉抛向空中,宫子羽手忙脚乱接住时,听见极轻的嗤笑,\"既是定情物,可别再弄丢了。\" 穿过回廊时,姜离离的绣鞋故意踩住宫子羽的袍角。少年第三次踉跄后终于恼了:\"你今日怎的比远徵弟弟还笨手笨脚?\" \"宫子羽。\" \"当心!\"少年揽住她腰肢的瞬间,姜离离袖中滑落的青铜残片正巧坠入莲池。涟漪搅碎水中月,她望着雾姬夫人留在残片上的指痕被池水吞没,终于敢让后背贴上冰凉的石柱。 宫子羽的手还虚虚环在她腰间,被夜风吹散的桂花香里混进一丝血腥气。姜离离低头看着掌心四道月牙痕。 \"宫子羽你可曾见过真正的穿云掌伤?\"她忽然仰起脸,月光在眸中碎成星子,\"少主身上那种伤口你觉得像什么……。\" 宫子羽正盯着她发呆,闻言胡乱点头:\"哥的伤疤确实像…像…\"他突然卡住,喉结上下滚动三回也没吐出个形状。 “子羽,你好好思考吧”见宫子羽半天说不出一句,她明白宫子羽内心有了怀疑。 姜离离转身离开,她要留时间给宫子羽慢慢思考。 第12章 云之羽12 琉璃窗将晨光滤成幽绿,宫子羽盯着姜离离腕间新添的淤青。 宫子羽的指尖无意识摩挲茶盏,昨夜兄长心口那道青紫疤痕突然在眼前放大。他记得十年前随兄长围猎,野狼利爪留下的伤疤边缘是绽开的肉芽,而非这般整齐如刀削。 宫子羽猛地抽回手,茶汤泼在案几上的书页,墨迹晕染开\"穿云掌\"三个字。他忽然记起昨夜哥哥给自己展示的,伤口分明是刀伤。 \"昨夜祠堂的安神香里掺了曼陀罗,我们的神志可能都有些恍惚。\"姜离离掀开药柜第三格,这是她今早再去莲池找出来的青铜残片,昨日不小心滑入莲池,那会也不敢马上去找,这会拿出来展示给宫子羽看。 \"但是这是我昨日看雾姬夫人踢入供案底下的,当时还没闻多少安神香,我清晰看到完整的无锋二字,现在只剩下残片''无''字,以及这半边的金...\"她蘸着药汁在案上描画。 宫子羽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拿起青铜残片,果然如旁边姜离离所说,仔细看,这金字旁边似乎还连着一点,看上去可能确实是锋。 \"不可能!\"他挥袖扫落药碗,瓷片割破掌心也浑然不觉,\"雾姬姨娘和哥怎么会是无锋,哥他不可能杀了父亲,姨娘也不可能,那可是父亲,他们的亲人......\"声音戛然而止,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姜离离拿下他放在脑袋上的手,用绢帕按在他渗血的掌心,绣着的并蒂莲瞬间绽开血花。 \"他们为何...\"少年执刃的哽咽卡在喉间,化作一声幼兽般的呜咽。他忽然抓住姜离离的肩膀,\"你早看出来了是不是?为何不说!\" \"子羽,当时的情况你让我怎么说\"姜离离任他摇晃,发间玉簪坠地碎成两截,\"昨夜在祠堂,雾姬夫人与你打斗,她的武功明显高于你,后来宫唤羽还出现,你说,这让我怎么说?\"姜离离实在不忍心说因为他很菜,自己更菜,为了小命,她只能沉默是金了。 琉璃窗的碎影在地面摇曳,宫子羽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药汤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姜离离腕间淤青,却让兄长胸口那道疤痕愈发清晰——昨夜更衣时瞥见的伤痕边缘过于平整,像极了父亲书房里那柄刀。 \"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当执刃?我感觉自己孤立无援\"少年忽然攥住药罐边缘,滚烫的陶土灼红掌心也不觉。 姜离离连忙掰开他的手指查看,\"你疯了这药罐这么烫。\" 她紧接着拿出药膏,温凉的药膏混着当归香,一下子唤回宫子羽的心神。 \"你还有兄弟姐姐,还有金繁\"姜离离安慰道。 门外适时响起金繁的咳嗽声。侍卫长抱着刀斜倚门框,肩头落着片梧桐叶。 宫子羽摩挲着药盏上歪扭的莲花纹,这是及笄礼时宫紫商烧废的第十七个瓷杯。 记忆突然鲜活起来:大姐举着碗壶汤水追他要他帮忙尝尝味道,金繁板着脸喝掉半壶诡异汤汁;角宫的宫尚角路过时嗤笑\"蠢毙了\",转身却扔来一包解毒散;就连素来冷淡的宫远徴,都在他过敏起疹时偷偷塞过雪莲膏。 \"你们是不是...早就等着我犯蠢?\"他忽然把额头抵在微烫的盏沿上,声音闷得像浸了雨的棉絮。姜离离的银匙轻轻敲在他发顶:\"是等着执刃大人想通——宫门不是棋盘,我们更不是任人摆弄的棋子。\" 金繁突然单膝点地,佩刀与青砖相撞的脆响惊飞梁间燕:\"属下七岁进羽宫那日,老执刃就告诉属下,从此羽公子就是属下的主子,属下要好好保护您。\"他扯开衣襟,正好心口旧疤形如展翅鹤,\"这处是替您挡的箭伤,以后您所有的伤害我还是会为您抵挡。\" 宫子羽的眼泪砸在青玉碟里,溅起细小的涟漪。他忽然看清金繁刀鞘上缠着的双色金丝——玄色是角宫特供,赤金是商宫特供的。原来那些他以为的暗潮汹涌,不过是少年人较劲时互掷的石子。 \"去找阿姐。\"他霍然起身,袖中滑落的苦杏仁正滚到金繁脚边——是今早宫远徴\"不小心\"掉在他窗台的。 穿过回廊,正好碰见碰见宫远徵。 \"执刃大人终于舍得从温柔乡出来了?\"少年指尖转着三枚透骨钉,寒光堪堪擦过宫子羽耳垂,\"听说你抱着姜姑娘哭湿七张帕子?\" \"你胡说,谁哭了,还哭湿七张帕子。\"宫子羽反手掷出颗青杏,正打中宫远徴腰间银铃,\"上个月是谁在解毒散里掺巴豆,结果害得人...\" 话没说完就被银针钉住袖口。宫远徴翻身落地时气得脸颊鼓成河豚:\"那是改良版麻沸散!你自己偷喝还赖我!\"忽然瞥见对方腰间新佩的缠金丝香囊,话音急转:\"把我送阿姐的冰蚕丝还来!\" \"你开什么玩笑,这是姐姐送我的,送我的就是我的\"宫子羽扯开锦囊露出内衬暗纹,\"正好上巳节往我衣服上撒痒痒粉的账还没算呢!\"说着突然扬手撒出把药粉,却被宫远徴甩袖卷起的药粉扑了满脸。 两人顿时呛得眼泪汪汪,却仍梗着脖子互瞪。金繁抱着刀斜倚廊柱,凉飕飕补刀:\"需要属下回忆下,去年是谁被对方的哑药和泻药同时放倒,在茅厕比划了一夜手语?\" \"要你多嘴!\"异口同声的怒吼惊飞雀鸟。宫远徴突然从袖中抖出条小青蛇:\"有本事比这个!我的新宠物专咬哭包!\" 宫子羽冷笑着摸出个机关盒:\"巧了,阿姐刚给我的捕兽夹就爱夹小毒物。\"木匣咔哒弹开的瞬间,小青蛇嗖地钻进主人衣领,倒把宫远徴冰得蹦起来。 \"你们两个小崽子!\"宫紫商举着烧红的铁钳从回廊拐角冲出来,\"吵吵嚷嚷的做什么\"她揪住两人耳朵往炼丹炉拖,\"正好缺个试药的和试机关的!\" \"阿姐我错了!明明是远徴弟弟先乱说的!\"此起彼伏的讨饶声里,宫远徴突然弹指将药粉撒进宫子羽后颈:\"这痒痒粉可是升级版!\" \"你完了!\"宫子羽反手扣住他脉门,\"待会儿我就让金繁在你被褥里藏三十只...\" 话没说完被宫尚角用剑鞘同时敲了脑袋:\"你们两个还在这里打闹,被无锋刺客的人看到,恐怕都要笑死了,宫远徵把解药给他。\" \"哥!你怎么也帮他!\"宫远徴气得直跺脚,发间银饰叮铃哐啷响成片。 见宫尚角板着脸,宫远徵拿出升级版痒痒粉的解毒药丸给宫子羽。宫子羽立马服下,趁机还朝宫远徵做鬼脸。 转头就被宫尚角抵住后颈:\"执刃今日的安神汤该加黄连还是黄连?\" \"不是,这不是就一个选项吗\"宫子羽捕捉到宫尚角话里的词,忍不住拧眉。 \"对呀,宫尚角你也太偏心了吧,都没有另外的选项呀\"宫紫商笑着打趣。 姜离离也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暮色里,五人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汇聚一团。金繁默默掏出小本子记下:\"癸卯年腊月初七,执刃与徴宫主斗嘴,两人两胜两负,平局\" 最后那行字被飞来的青杏核戳了个洞。 暮色漫过宫墙时,宫紫商将重铸的执刃令拍到桌上给大家展示,宫尚角摩挲着青铜残片上的\"无\"字,忽然轻笑。 宫子羽在笑声里握紧新佩刀。刀柄缠着宫远徴给的冰蚕丝卷布,吞口处嵌着宫尚角给的玉,刃身流转着大姐捶打千次的星纹。檐角铜铃忽被西风吹响,恍若父亲在他儿时耳畔的低语:\"你看,阿羽从来不是孤身一人。 第13章 云之羽13 暮色渐深,宫门内的灯火次第亮起,锻造炉的火光映照在五人脸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修长。 几人互相交换了情报,决定先处理宫唤羽的事情。 宫子羽握紧手中的新佩刀,目光坚定地看向众人:“既然我们已经确定宫唤羽假死,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宫紫商将手中的青铜残片放在案几上,沉声道:“宫唤羽假死,必然有所图谋。他可能是贾管事背后的人,甚至可能与无锋刺客有勾结。我们必须查清他的目的。” 宫尚角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宫唤羽假死,无非是为了避开宫门的监视,暗中行事。他既然选择假死,必然有更大的计划。我们需要马上抓获他” 宫远徴冷哼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宫唤羽假死的手段并不高明,只是我们之前被表象迷惑了。如今既然识破了他的计谋,不如将计就计,引他自投罗网。” 宫子羽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好,我去,正好昨夜宫唤羽引导叫我去查角宫,我就说发现了一些情况,汇报给他。\" \"雾姬夫人一直深居简出,但她的举动却处处透着蹊跷,昨夜还暴露了会武,而且武艺在宫子羽之上,我们要小心她。\"姜离离不知道雾姬夫人的武力值如何,反正有宫子羽这个参考的,这样说准没错。 宫远徴立刻扭头笑看宫子羽,看那小眼神看得宫子羽一阵火起。 他知道姜离离不会武,估计也看不出什么门路,就拿他当参考了 ,只是这话说出来,显得他很不学无术。 \"没想到雾姬夫人这么厉害,我们一直以为她是手无缚鸡的弱女子,没想到她隐藏这么深。\"宫紫商说着也忍不住拿小眼神瞟宫子羽。 要知道雾姬夫人能隐藏这么深,说明她这么多年来绝对没有刻意练武,她的武艺还停留在二十年前,这样都能打赢宫子羽,宫子羽确实有点菜呀。 宫尚角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笑:“雾姬夫人,我们兵分两路,分别拿下”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握紧刀柄:“好,就这么办。不过,此事必须谨慎,绝不能打草惊蛇。尚角哥,你负责监视雾姬夫人,以及宫门内的布防,防止无锋刺客趁机作乱。\" \"等等,子羽,宫远徴不是制毒高手吗?让他在迷药里加一款无色无味的毒药,可以封住雾姬夫人和宫唤羽的内力,又能让他们失去反抗的能力,减少不必要的伤亡。\"姜离离赶紧补充,她可还牢牢记得之前宫子羽和雾姬夫人对打,宫子羽落了下风的事情。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领命而去。 深夜,宫子羽带着金繁来到祠堂。 他轻轻扣响门,里面的人没有反应。 \"哥,我是子羽,我发现了一些线索 ,特意来找你商量。\" 听到是宫子羽的声音,宫唤羽这才出现。 \"你发现了什么线索?\" 宫子羽赶紧将自己编造的线索讲出。 宫子羽有些紧张,他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刚开始还讲得有些条理,到后面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讲了什么了,额头冒出层层细汗。 宫唤羽越听越不对劲,等他反应要起身逃跑时,发现浑身无力,内力使不上来。 宫唤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宫子羽,你做了什么,我怎么会失去内力?” 这时等待良久的宫远徴嗤笑一声出现,他指尖把玩着一枚银针:“宫唤羽,别挣扎了,你身上的毒,可是我精心调配的,连百草萃都无法阻挡。\" 宫唤羽一愣。 “你们……什么时候下的毒?”宫唤羽咬牙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宫子羽终于放松了下来,他的拖延看起来很有效。 \"当然是宫子羽一进来就下了的,不然哪用得着让宫子羽这个蠢蛋叽叽歪歪这么久\"宫远徴得意极了。 \"卑鄙\" 宫唤羽强撑着身体,眼中满是不甘:“宫子羽,你以为抓住我就赢了吗?无锋刺客不会放过你们的!宫门迟早会毁在你们手里!” 宫子羽不为所动,淡淡道:“无锋刺客的事,不劳你操心。至于宫门,只要有我们在,就绝不会让它毁在任何人手里。” 宫远徴走上前,将一枚药丸塞进宫唤羽口中,冷冷道:“这药能让你安静一会儿。等回到宫门,我们再慢慢算账。” 宫唤羽还想挣扎,但药效迅速发作,他的意识逐渐模糊,最终无力地倒在地上。 宫子羽挥了挥手:“金繁,把他带回去,严加看管。” 接下来就是另一边的雾姬夫人,接收到宫子羽等人计划成功的信号,宫尚角也很快药倒了雾姬夫人。 雾姬夫人在倒下那一刻还不可置信,咬牙道:“你敢动我?我可是宫门的长辈!” 宫尚角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直指她的咽喉:“长辈?勾结外人,谋害宫门执刃,你也配称长辈?” 之后宫唤羽和雾姬夫人被分别关押在密室中。宫子羽站在密室门外,目光深沉。宫紫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子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宫子羽沉默片刻,缓缓道:“宫唤羽和雾姬夫人的罪行,必须告知长老。但在此之前,我们需要从他们口中问出无锋刺客的计划,以及他们背后的真正目的。” 宫尚角点头:“没错,无锋刺客的威胁尚未解除,我们必须尽快掌握他们的动向。” 宫远徴冷笑一声:“交给我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 宫子羽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远徴,我知道你擅长用毒,但这次我们需要的是真相,而不是折磨。我会亲自审问他们。” 宫远徴撇了撇嘴,但也没再说什么。 宫子羽推开密室的门,走进关押宫唤羽的房间。宫唤羽被绑在椅子上,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阴冷。见宫子羽进来,他冷笑道:“怎么,宫门的新执刃亲自来审问我?真是荣幸。” 宫子羽不为所动,淡淡道:“宫唤羽,你我本是兄弟,为何要走到这一步?” 宫唤羽嗤笑一声:“兄弟?宫子羽,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宫门从来就不是什么兄弟情深的地方,权力才是永恒的真理。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而你,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宫子羽目光一冷:“权力?就为了权力,你不惜勾结无锋刺客,谋害父亲,甚至假死脱身?宫唤羽,你的野心已经让你迷失了自我。” 宫唤羽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迷失?不,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宫门迟早会毁在你们这些蠢货手里,而我,不过是提前为它送终罢了!” \"为什么,你难道对宫门没有感情?\" \"感情,宫门从来都是冷血的,你现在和我谈感情,当然孤山派被无锋攻打,我父亲发出求救,为什么宫门没有派人去支援,导致我孤山派被一夜灭门,这就是宫门说的感情!我父亲可是前执刃的亲弟弟呢!\" 宫子羽一直不知道这个消息,看着宫焕羽仇恨扭曲的脸,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良久,宫子羽深吸一口气,“宫唤羽,我不会再与你争辩。现在,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无锋刺客的计划是什么?他们在宫门内还有多少内应?” 宫唤羽冷笑一声,闭口不言。 \"你说无锋灭了你孤山派满门,那么你其实是和无锋处在对立面,你应该也是仇视无锋的,这样我们至少想要消灭无锋的目的是一致的。”宫子羽边说边观察宫唤羽的神色 ,见他神色改变,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宫子羽见宫唤羽的神色有所松动,便继续沉声说道:“宫唤羽,我知道你对宫门有恨,对无锋有仇。但你要明白,无锋才是你真正的敌人。他们灭了孤山派满门,杀了你的亲人,而你却为了报复宫门,选择与他们合作。这岂不是在帮你的仇人?” 宫唤羽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你懂什么?宫门当年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孤山派被灭门。我父亲是前执刃的亲弟弟,可宫门却连一兵一卒都不肯派!这样的宫门,和无锋又有什么区别?” 宫子羽摇了摇头,语气坚定:“宫唤羽,当年的真相我并不清楚,但我知道,宫门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冷血。或许当年有误会,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但这些都不该成为你与无锋勾结的理由。无锋是什么人?他们是江湖上最残忍的杀手组织,他们利用你,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你,却成了他们的棋子。” 宫唤羽的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发白,显然内心在激烈挣扎。宫子羽见状,继续说道:“宫唤羽,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把无锋的计划和他们在宫门的内应说出来,我们可以一起对付无锋。你难道不想为孤山派报仇吗?难道你想让无锋继续逍遥法外,继续残害无辜?” 宫唤羽的呼吸变得急促,眼中的仇恨与挣扎交织在一起。他低吼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宫门从来都是虚伪的!你们只会利用我,就像无锋一样!” 宫子羽上前一步,目光直视宫唤羽:“宫唤羽,我以宫门执刃的名义向你保证,只要你愿意合作,我会尽全力查清当年孤山派的真相,还你一个公道。而且,我们可以联手对付无锋,为你孤山派的亲人报仇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宫唤羽沉默了,他的眼神逐渐从疯狂转为复杂。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你真的会查清当年的真相?” 宫子羽郑重地点头:“我以我的性命起誓。” 宫唤羽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好,我可以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切。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你说。”宫子羽毫不犹豫。 “第一,你必须查清当年孤山派被灭门的真相,还我父亲和孤山派一个清白。第二,你必须让我亲手杀了无锋的首领,为我孤山派报仇。”宫唤羽的声音中带着刻骨的恨意。 宫子羽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答应你。只要你提供的信息属实,我会全力支持你。” 宫唤羽闭上眼睛,仿佛在平复内心的情绪。片刻后,他睁开眼,缓缓说道:“无锋的计划是利用宫门内部的矛盾,挑起各宫之间的争斗,最终让宫门从内部瓦解。他们在宫门内安插了多名内应,其中最重要的一人,就是宫徴宫的贾管事。” 宫子羽眉头一皱:“贾管事?他竟然真的是无锋的人?” 宫唤羽冷笑一声:“没错,贾管事是无锋多年前就安插在宫门的棋子。他表面上忠心耿耿,实际上一直在为无锋传递情报。此外,无锋还在宫门内安插了其他眼线,具体是谁我并不清楚,但贾管事是他们的核心人物。” 宫子羽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无锋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 宫唤羽沉声道:“他们计划在宫门内制造一场大乱,趁乱刺杀宫门高层,尤其是你。只要执刃一死,宫门就会陷入混乱,无锋便能趁机掌控宫门。” 宫子羽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果然如此。那无锋的首领是谁?他们的老巢在哪里?” 宫唤羽摇了摇头:“无锋的首领极为神秘,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他们的老巢也经常变换,我并不知晓” 宫子羽将这些信息一一记下,随后看向宫唤羽:“宫唤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履行我的承诺,查清孤山派的真相,并让你亲手为你的亲人报仇。” 宫唤羽冷笑一声:“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宫子羽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出密室。门外,宫尚角、宫远徴等人正等候着。见宫子羽出来,宫尚角立刻问道:“如何?他招了吗?” 宫子羽点了点头:“招了。无锋的计划是利用贾管事在宫门内制造混乱,刺杀高层。” 宫尚角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贾管事果然有问题。我早就怀疑他了。” 宫远徴冷哼一声:“无锋的胆子不小,竟敢把爪子伸到宫门来。这次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宫紫商拍了拍宫子羽的肩膀:“子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宫子羽目光坚定:“贾管事已经死了。我们恐怕要立刻派人查探无锋的据点。这一次,我们要主动出击,彻底铲除无锋!” 众人纷纷点头,眼中燃起战意。宫子羽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佩刀,心中默念:“宫唤羽,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当年的真相,还你一个公道。而无锋,必将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第14章 云之羽14 宫子羽召集了宫尚角、宫远徴、宫紫商、金繁和姜离离六人,商议后决定立即行动。宫子羽、宫尚角和宫远徴三人负责审问雾姬夫人。 宫远徴等人来到关押雾姬夫人的密室。雾姬夫人被绑在椅子上,神情冷漠,见宫远徴进来,冷哼一声:“怎么,宫门的新一代也学会用这种手段了?” 宫远徴不以为意,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指尖把玩着一枚银针:“雾姬夫人,您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现在的处境。宫唤羽已经招供了,您再嘴硬也无济于事。” 雾姬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镇定:“宫唤羽招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宫远徴轻笑一声,将银针在她眼前晃了晃:“这针上涂了特制的毒药,不会要你的命,但会让你生不如死。雾姬夫人,您确定要试试吗?” 雾姬夫人脸色微变,咬牙道:“你们敢对我用刑?我可是宫门的长辈!” 宫远徴冷冷道:“长辈?勾结无锋,谋害宫门执刃,您也配称长辈?雾姬夫人,我劝您还是老实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 宫子羽深情地看着雾姬夫人,回忆起她曾经对自己的照顾和关怀,试图唤起她内心的柔软。他缓缓问道:“姨娘,您是否真的有真心对待过我?”这句话直击雾姬夫人的内心,或许能让她在情感的压力下吐露真相。 宫子羽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既能避免酷刑的残忍,又能从雾姬夫人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 宫子羽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颤抖和期待。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雾姬夫人的脸上,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破绽或动摇。雾姬夫人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神。 房间里一片沉默,只有烛火微微跳动的声音。宫尚角和宫远徴站在一旁,眉头紧锁,显然对宫子羽的“感情牌”并不抱太大希望。宫尚角冷冷地开口:“子羽,时间不多了,若她不肯开口,我们只能用别的手段。” 宫子羽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目光依旧停留在雾姬夫人身上。他缓缓走近一步,声音轻柔却坚定:“姨娘,我知道您对我并非全然无情。小时候,我生病时,是您守在我床边,整夜未眠;我练功受伤时,是您为我包扎伤口,轻声安慰。这些,我都记得。” 雾姬夫人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抬头。宫子羽继续说道:“我不相信,那些都是假的。姨娘,您究竟有什么苦衷?为什么要背叛宫家?为什么要……背叛我?” 最后一句话,宫子羽的声音几乎哽咽。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仿佛在等待一个答案,又仿佛在害怕听到那个答案。 终于,雾姬夫人缓缓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宫子羽。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子羽,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宫子羽一怔,心中隐隐不安。雾姬夫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你以为,那些所谓的关怀,都是出于真心吗?不过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方便我行事罢了。” 宫子羽的脸色瞬间苍白,拳头紧紧握起,指节发白。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曾经温柔慈爱的姨娘,竟会说出如此冷酷的言语。 宫尚角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子羽,你现在明白了吧?有些人,根本不值得你心软。”他说完,转头看向雾姬夫人,语气森然:“既然你不肯合作,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宫远徴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瓶中装着一种无色无味的药水。他晃了晃瓶子,冷笑道:“这是我新研制的‘蚀骨散’,服下后,全身骨骼会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噬,痛不欲生。雾姬夫人,您要不要试试?” 雾姬夫人依旧神色淡然,仿佛对宫远徴的威胁毫不在意。她淡淡地说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开口吗?未免太天真了。” 宫子羽的心中一阵刺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的自己不能被情绪左右,必须找到突破口。他忽然想到什么,沉声问道:“姨娘,您是不是被人胁迫?如果是,我们可以帮您。” 雾姬夫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负担。她的眼神空洞,仿佛透过眼前的宫子羽,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的弟弟……他叫雾隐,是我唯一的亲人。”雾姬夫人的声音微微颤抖,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指节发白,“当年,我们姐弟被无锋的人追杀,我侥幸逃入宫家,而他……却被无锋抓走了。我一直以为他还活着,以为只要我为他们做事,他们就会放了他……” 她的声音渐渐哽咽,眼中泛起泪光,却倔强地不让泪水落下。宫子羽听到这里,心中一阵酸楚,忍不住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姨娘,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宫家一定会帮您的!” 雾姬夫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无锋的手段,你们不是不知道。他们用雾隐的性命威胁我,让我为他们传递宫家的情报。我……我不敢冒险,我怕一旦泄露,他们会立刻杀了他。” 宫尚角冷冷地插话道:“所以,你就背叛了宫家,甚至害死了执刃大人?” 雾姬夫人的身体微微一颤,低下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是……我是罪人。但我从未想过要害执刃大人,我只是……只是想救我的弟弟。” 宫远徴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讥讽:“可惜,你的弟弟早就死了,宫唤羽说你不过是被无锋利用的棋子罢了。” 雾姬夫人的脸色瞬间惨白,仿佛最后一根支撑她的支柱也崩塌了。她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悔恨,喃喃自语道:“是啊……我早该想到的。无锋怎么可能放过他?是我太天真了……” 宫子羽看着雾姬夫人痛苦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姨娘,无锋究竟想要什么?他们为什么对宫家如此执着?” 雾姬夫人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沉默片刻,终于缓缓开口:“无锋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宫家,而是宫家守护的那样东西——‘无量流火’。” “无量流火?”宫子羽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 宫尚角却脸色一变,冷声道:“无量流火是宫家的至宝” 雾姬夫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无锋的首领一直想要得到无量流火,以此增强他们的实力,彻底掌控江湖。他们派我潜入宫家,就是为了找到无量流火的下落。可惜,我始终没有找到。” 宫远徴眯起眼睛,语气中带着怀疑:“你真的没有找到,还是故意隐瞒?” 雾姬夫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我若真的找到了,早就交给无锋了,何必等到现在?我只是……只是被他们利用的棋子罢了。” 宫子羽听到这里,心中对雾姬夫人的恨意渐渐被怜悯取代。他低声问道:“姨娘,您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吗?关于无锋的计划,或者他们的据点?” 雾姬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决绝取代。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无锋的总部位于‘幽冥谷’,那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们的首领我不知道是男是女,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除此之外,宫家内部……也有他们的人。” “什么?”宫子羽和宫尚角同时惊呼出声,显然对这个消息感到震惊。 雾姬夫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具体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无锋在宫家安插了不止一个内应。你们必须小心,否则宫家迟早会被他们从内部瓦解。” 宫尚角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声道:“看来,宫家的危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雾姬夫人,沉声问道:“姨娘,您愿意帮我们吗?一起对抗无锋,为您的弟弟报仇。” 雾姬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深深的恨意。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无锋害死了我的弟弟,毁了我的一生。我恨他们!我愿意帮你们,只要能让他们付出代价!” 宫远徴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讥讽:“现在才想回头,未免太晚了吧?” 宫子羽抬手制止了宫远徴的嘲讽,目光坚定地看着雾姬夫人:“姨娘,只要您真心悔过,宫家会给您一个机会。我们一起,为宫家,为您的弟弟,讨回公道。” 雾姬夫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泪光,终于点了点头:“好……我愿意。” 另一边 姜离离站在昏暗的审讯室内,烛火摇曳,映照在她冷峻的面容上。她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直直刺向上官浅和云为衫。两人被铁链束缚,跪在地上,衣衫凌乱,神色却依旧倔强,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命运毫不在意。 姜离离的拳头在袖中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她的心中翻涌着愤怒与不解,像一团烈火,烧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上前一步,声音冰冷而压抑,仿佛从牙缝中挤出:“为什么是我?待选新娘那么多,你们偏偏选中了我,栽赃我杀害郑南衣……为什么?”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强自镇定。她死死盯着两人,试图从她们的眼神中找到答案。然而,上官浅只是微微抬了抬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在嘲笑她的愤怒。云为衫则低垂着头,沉默不语,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姜离离的心中一阵刺痛。 “你们为什么要杀郑南衣?”她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尖锐,“她不过是个无辜的新娘,与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对她下手?” 上官浅终于抬起头,目光冷冽,语气轻蔑:“无辜?在这宫门之中,谁又是真正的无辜?郑南衣不过是个棋子,她的死,只是为了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姜离离,你太天真了。” 姜离离的胸口剧烈起伏,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她猛地抬手,狠狠扇了上官浅一记耳光。清脆的响声在房间内回荡,上官浅的脸颊瞬间红肿,她却依旧冷笑,仿佛这一巴掌对她毫无影响。 “你们……真是无耻!”姜离离的声音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很快被她压下。她不允许自己在敌人面前流露出脆弱。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冷道:“既然你们不肯说实话,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转身看向一旁的金复,点了点头。金复会意,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瓶,瓶中药液泛着诡异的绿色。他走到上官浅和云为衫面前,冷冷道:“这是‘蚀骨散’,服下后,全身骨头如万蚁啃噬,痛不欲生。你们若再不交代,便尝尝这滋味。” 上官浅的脸色终于变了,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云为衫则猛地抬头,声音沙哑:“我们说!我们说!” 姜离离冷冷地看着她们,心中却没有一丝胜利的喜悦。她的内心早已冰冷如铁,仿佛所有的情感都被抽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说吧,为什么是我?” 云为衫咬了咬牙,低声道:“因为你太突出了……你的表现吸引了宫家人的注意。这对我们完成各自的计划极为不利。我们必须除掉你,或者让你失去信任……郑南衣的死,只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 姜离离内心的痛苦突然一止,嘴角勾起的冷笑都弯不下去,她开始回想自己做了什么吸引了这两位刺客。 六月飞雪,天大的冤情呀,她做什么了! 她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头绪,忍不住看向宫紫商和金繁。 \"难道,难道是姜姑娘你因为身体不适在最开始的地牢呕吐?\" \"或者是回女客院落乘坐轿撵,还不理那些新娘?\" \"再不然不喝白芷金草茶,大胆发言说不孕育子嗣?\"金繁猜测过去。 上官浅和云为衫果断点头,这一切都导致了姜离离使人印象深刻,在宫门众人面前挂了名。 姜离离无语,她转过身离开她需要缓缓。 姜离离站在审讯室外,夜风拂过她的面颊,带来一丝凉意。 宫紫商见姜离离离开,知道她心情不佳,索性自己先审问。 她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声音冰冷而平静:“现在,告诉我,你们来宫门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上官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低声道:“我们……是无锋的人。” “嗯,我知道”宫紫商眉头微皱,这个消息没有价值。 云为衫接过话头,声音沙哑:“无锋派我们潜入宫门,是为了获取宫门的‘无量流火’。” “无量流火?”宫紫商茫然,她看向金繁,金繁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摇摇头。 宫紫商不动声色“你们是如何知道无量流火的存在?” 上官浅苦笑一声:“无锋的眼线遍布江湖,宫门虽隐秘,但也并非无懈可击。我们早已得知无量流火的存在,只是宫门守卫森严,外人难以接近。因此,无锋派我们以新娘的身份潜入,伺机夺取。” 宫紫商的拳头再次紧握,指节发白。她冷冷道:“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无量流火来的?郑南衣的死,也是为了扰乱宫门的视线,方便你们行动?” 上官浅低下头,声音微弱:“是也不是……郑南衣的死,一方面是为了制造混乱,让宫门内部自顾不暇,另一方面是因为郑家和宫尚角有交情,我们怕宫尚角会直接选了郑南衣。” 姜离离正好走回来听到这话,她的心中一阵寒意蔓延。她从未想过,自己竟卷入如此巨大的阴谋之中。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但很快,这股无力感被一股强烈的愤怒取代。 她冷冷地看着两人,声音如冰:“你们以为,凭借这点伎俩,就能从宫门夺走无量流火?未免太天真了。” 上官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无锋的手段,你们不会明白。若任务失败,我们的下场比死更惨。” 姜离离的眉头微微一动,心中竟生出一丝怜悯。但她很快压下这种情绪,冷冷道:“你们的命运,早已不在自己手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料到会有今日。” \"可我不是自愿的!我本是孤山派遗孤,孤山派被无锋灭门那日我受伤失忆被带回无锋的!\"上官浅大声喊道。 姜离离转身看向上官浅,声音冷峻:“我不相信。\" \"我有证据,我还知道一个重要信息,但是我要求见执刃和宫尚角,不然我不会说。 姜离离和宫紫商听此对金繁说\"把她们关进地牢,严加看管。此事必须立即禀报执刃。” 第15章 云之羽15 夜色如墨,灯火在宫门内外摇曳生姿,然而地牢深处却是一片阴冷与沉寂。上官浅和云为衫被铁链束缚在冰冷的石壁上,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们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忽然上官浅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猩红,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仿佛野兽被困时的挣扎。云为衫也紧随其后,她的手指紧紧扣住石壁,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整个人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着,痛苦不堪。 宫子羽、宫尚角和宫远徴踏入地牢时,正看到这一幕。宫子羽眉头紧锁,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她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宫远徴说着看向金繁,毕竟之前是他和姜离离以及宫紫商三人一起审问的。 金繁和宫紫商赶紧示意他们什么也没做,姜离离早就为了避免听到宫门秘辛离开了。宫远徴则快步上前,仔细打量着两人的症状,手指搭在云为衫的脉搏上,脸色逐渐凝重:“这脉象……不对劲,像是中毒,但又不像普通的毒。” 宫尚角站在一旁,目光深邃如寒潭。他的视线落在上官浅那张痛苦扭曲的脸上,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种痛苦,那种挣扎,仿佛在哪里见过……不,不是见过,而是亲身经历过。 他的脑海中猛然闪过自己在后山试炼时的画面——蚀心之月的毒性发作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煎熬,与眼前两人的症状如出一辙。 “蚀心之月……”宫尚角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他猛地转头看向宫远徴,语气急促:“蚀心之月,远徴,查她们之前打算吃的解药!” 宫远徴闻言,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两粒药丸仔细检查。他的手指在药丸上轻轻摩挲,鼻尖凑近嗅了嗅,脸色骤然一变:“这……这不是解药!” 宫子羽闻言茫然:“什么?蚀心之月?什么蚀心之月?\" 宫尚角顾不得为宫门保守秘辛,直接说出。 \"可是她们怎么会吃下这种东西?”宫尚角的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看来,有人故意将蚀心之月伪装成解药给她们服下。可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 宫远徴握紧手中的药丸,眉头紧锁:“蚀心之月是宫门秘药,外人根本不可能拿到。除非……宫门内部有人动了手脚。”他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宫尚角的目光再次落在上官浅和云为衫身上,心中思绪万千。蚀心之月,并没有解药,中毒者在痛苦中忍耐过去,内力就会增加,它只是一味烈性补药。而她们两人,显然已经接近极限。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想办法稳住她们的\"毒性\",再查清楚这背后的阴谋。” 宫远徴点了点头,迅速从怀中取出银针,开始为两人施针压制毒性。宫子羽则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担忧与愤怒:“若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我绝不会放过他!” 地牢中的气氛愈发凝重,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宫尚角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落在远处,心中隐隐感到一股不安。 蚀心之月的出现,绝非偶然。这背后,或许隐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而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卷入其中…… 地牢中的烛火微微摇曳,映照在上官浅苍白的脸上。经过宫远徴的施针,以及投喂小半颗解药,她的毒性暂时被压制,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目光有些涣散,但很快便聚焦在面前的宫尚角身上。 宫尚角站在她面前,神情冷峻,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上官浅,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上官浅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还在与体内的毒性抗争。她低垂着眼眸,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我……我说。但你们必须答应我,保护好我。” 宫子羽闻言,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坚定:“你放心,我们绝不会让你有事。” 上官浅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而低沉:“清风派的点竹……就是无锋的首领。” 此言一出,地牢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宫尚角的瞳孔猛然收缩,手指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宫远徴也愣住了,手中的银针差点掉落在地。宫子羽更是满脸震惊,不可置信地重复道:“点竹?无锋的首领?这怎么可能!” 上官浅苦笑了一声,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我知道这很难相信,但这是事实。点竹表面上是清风派的长老,实际上却是无锋的幕后掌控者。他利用清风派的身份作为掩护,暗中操控无锋的行动。 地牢中的气氛愈发凝重,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仿佛也在为这场揭露的真相而颤抖。上官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决然:“两年前,我曾给点竹下过药。那个月,无锋的首领没有出现。我本以为他只是暂时隐匿,现在想来……或许那次的药,让他不得不隐藏起来。” 云为衫听到这里,脸色骤然一变,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她的手指紧紧扣住石壁,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颤抖着问道:“两年前……那个月……难道就是云雀被派去偷百草萃的时间?” 上官浅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是。那时点竹突然消失,无锋内部一片混乱。云雀被派去执行任务,恐怕也是因为点竹无法亲自指挥,才让她冒险前往宫门。” 云为衫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逐渐涌上一层水雾。她的声音哽咽,带着压抑的愤怒与痛苦:“云雀……云雀她后来惨死回来。你们宫门……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宫远徴听到这里,眉头紧锁,似乎在回忆什么。忽然,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恍然,语气低沉:“两年前……确实有一个无锋的刺客潜入宫门,试图偷取百草萃。后来她被后山月宫的人带走,说是要去做药人。” “药人?!”云为衫的声音陡然提高,眼中满是愤怒与绝望,“你们竟然把她……把她当成药人?!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宫子羽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他看向宫远徴,语气中带着质问:“远徴,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宫远徴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低沉:“那时我以为她只是无锋的棋子,死了也无所谓。后山月宫的人说要研究无锋的毒术,需要活体实验,我便没有多问……” “没有多问?!”云为衫的声音几乎嘶哑,眼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们宫门自诩正道,却做出这种残忍之事!云雀她……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宫尚角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上前一步,声音冷冽而坚定:“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上官浅看着云为衫痛苦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云为衫摇了摇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声音哽咽:“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云雀她……她已经被你们宫门杀害,头盖骨都碎裂了……” 地牢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烛火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仿佛也在为这场悲剧而哀悼。宫尚角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落在远处,心中隐隐感到一股不安。云雀的命运,点竹的身份,无锋的阴谋……这一切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尽快行动。点竹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锋的阴谋必须被彻底粉碎。而云雀……,我们都会调查清楚。” 宫远徴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会亲自去后山月宫查清楚。” 云为衫抬起头,眼中的泪水还未干涸,但目光中却多了丝希望。她不是很相信无锋的一面之词,说云雀是宫门杀害,毕竟无锋从来都不是正义的一方。 宫门议事厅内,烛火通明,几位长老端坐在高位上,神情肃穆。宫尚角、宫子羽和宫远徴站在厅中,将上官浅和云为衫的供述一一禀报。厅内的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几位长老听完后,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件事的严重性感到震惊。 “点竹是无锋的首领?”一位长老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此事可有确凿证据?” 宫尚角上前一步,语气坚定:“上官浅亲口承认,两年前她曾给点竹下药,导致无锋首领消失。而那时,正是云雀被派来宫门偷取百草萃的时间。这一切,绝非巧合。” 另一位长老沉吟片刻,缓缓道:“若点竹真是无锋的首领,那清风派便是无锋的掩护。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谨慎处理。” 宫子羽忍不住插话:“长老,云雀的事情也必须查清楚。云为衫说云雀被后山月宫的人带走做药人,这件事是否属实?”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其中一位叹了口气,道:“后山月宫之事,我们也不甚清楚。月宫一向独立于宫门之外,只有月公子才有权处理相关事务。若要查清此事,必须请月公子出面。” 宫远徴闻言,立刻道:“我这就去后山请月公子前来。” --- 后山,月宫。 月公子一袭白衣,站在月宫的庭院中,手中握着一枚玉佩,神情淡然。宫远徴快步走来,恭敬地行了一礼:“月公子,宫门有要事相询,请您移步议事厅。” 月公子抬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为了云雀的事吧?” 宫远徴一愣,随即点头:“是。云为衫说云雀被月宫带走做药人,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月公子澄清。” 月公子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云雀……她并未死。” 宫远徴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她还活着?” 月公子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当年云雀潜入宫门,确实是为了偷取百草萃。但她并未成功,反而被我抓住。我本可以杀了她,但她……却让我动了恻隐之心。”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与云雀相处日久,渐渐对她产生了感情。她并非无锋的死士,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可怜人。于是,我帮她假死脱身,送她离开了宫门。临走时,我还给了她一颗百草萃,希望能保她平安。” 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宫远徴:“这是云雀临走时留给我的信物。她说,若有一日无锋来查她的事,来的人若是她姐姐云为衫,便将这玉佩交给她,证明她还活着。” 宫远徴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那……那头盖骨碎裂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什么!\"月公子的眼神陡然冷了下来,语气中带着愤怒和绝望:“不可能,我们明明……\" 月公子得知这个消息,痛苦让他几乎说不出话\"那一定是无锋干的。他们卸磨杀驴,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难怪这么多年我等不到她。” 月公子最终跟着宫远徴离开后山。 地牢内,月公子将云雀的事情一一说明,并将玉佩交给云为衫。云为衫握着那枚玉佩,泪水夺眶而出,声音哽咽:“云雀……她真的是……” 极致的悲伤和痛苦让她说不出话来,月公子哽咽看着云为衫,这个是云雀最喜爱的姐姐。 宫尚角眉头紧锁,沉声道:“云雀的事虽然澄清了,但无锋的阴谋还未解决。点竹的身份已经暴露,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彻底铲除无锋。” 月公子出声“无锋之事,我要助宫门处理,我要为云雀报仇雪恨。\" \"我也要,我愿意投靠宫门,你们可以下毒控制我,我用性命为宫门做事,只要宫门能为云雀报仇。\"云为衫紧接着道。 上官浅也积极加入,为了复仇,她也愿意喝下控制自己的毒药。 宫子羽和宫尚角等人对视,最终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好。我们这就制定计划,彻底粉碎无锋的阴谋。” 夜色深沉,乌云逐渐散去,露出一轮皎洁的明月。 第16章 云之羽16 宫子羽回到羽宫时,夜色已深。姜离离正坐在灯下看火铳改造图纸,见他回来,便放下手中的图纸,笑着迎了上去:“这么晚才回来?吃了没有” 宫子羽叹了口气,\"吃了\"接着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离离。从上官浅揭露点竹是无锋首领,到云雀假死脱身反而死亡的真相,再到月公子与云雀之间的感情纠葛,事无巨细,全都说了出来。 姜离离起初还听得认真,可当听到月公子竟然喜欢上了无锋的刺客云雀,甚至还送了她一颗百草草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的表情从惊讶到疑惑,再到无语,最后忍不住扶额,低声喃喃:“这……这是什么品种的怨大种啊?” 宫子羽没听清,问道:“离离,你说什么?” 姜离离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是说,月公子他……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那可是无锋的刺客啊!他居然喜欢上了敌人,还送了百草萃?他知不知道百草萃有多珍贵?宫门上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他倒好,随手就送给了一个无锋的人!” 她越说越觉得无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暗自吐槽:“这月公子是不是在后山待久了,没见过世面?无锋的人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宫门的死敌啊!他居然还能动心?还谈情说爱?这是什么恋爱脑的剧情啊?” 宫子羽见姜离离一脸无语,忍不住笑了:“离离,你也觉得不可思议吧?我当时听到的时候,也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姜离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何止是不可思议,简直是离谱!月公子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云雀可是无锋的人,她潜入宫门是为了偷百草萃,他居然还帮她假死脱身?他就不怕云雀泄露宫门的秘密给无锋吗?” 她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什么,眉头一皱,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对了,云雀有没有从月公子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她会不会把宫门的机密泄露给无锋?月公子他……不会真的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什么都告诉云雀了吧?” 宫子羽摇了摇头:“月公子说,云雀保证未不会泄露宫门的任何消息。她离开时,还留了一枚玉佩作为信物,证明她对月公子的感情是真心的。” 姜离离听了,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真心的?无锋的人还能有真心?保证,她拿什么保证?月公子这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吧?后山的人是不是都这么单纯?没见过世面?还是说,他们真的以为爱情能战胜一切?” 她越想越觉得无语,忍不住叹了口气,低声喃喃:“这后山的人,还真是……让人无语。月公子这样的恋爱脑,居然还能掌管月宫?宫门的长老们是怎么想的?” 宫子羽见姜离离一脸无奈,忍不住笑了:“离离,你也别太担心了。月公子虽然感情用事,但他对宫门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云雀的事情,他既然敢说出来,就说明他已经处理妥当了。” 姜离离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但愿如此吧。不过,我还是觉得月公子这恋爱脑的毛病得治。不然,以后宫门要是再遇到无锋的人,他岂不是又要动心了?” 宫子羽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离离,你这话要是让月公子听见,他怕是会气得跳脚。” 姜离离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几分无所谓:“我说的是实话嘛。不过,话说回来,云雀的事情既然已经澄清了,那无锋的阴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宫子羽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沉声道:“点竹的身份已经暴露,无锋的阴谋必须尽快粉碎。我们已经在制定计划了,很快就会行动。” 姜离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那就好。无锋的事情一日不解决,宫门就一日不得安宁。你们一定要小心。” 宫子羽握住姜离离的手,语气温柔:“放心吧,我会的。” 姜离离看着宫子羽,心中虽然对月公子的恋爱脑感到无语,但也不得不承认,宫门中有这样一群愿意为正义而战的人,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她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希望这次,宫门能彻底铲除无锋,让江湖恢复平静吧。” 宫子羽离开后,姜离离坐在灯下,手中握着一杯温热的茶,思绪却早已飘远。她想着今日听到的种种消息,心中既有无语,也有一丝紧迫感。无锋的阴谋已经浮出水面,宫门即将迎来一场硬仗,而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毙。 “十米之外枪快,十米之内……”她低声喃喃,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虽然记不清是谁说的,但这句话却让她灵光一闪。火铳的威力虽大,但安全性却一直是个问题。如果能改进火铳的设计,提高它的精准度和安全性,或许能在未来的战斗中发挥更大的作用。 想到这里,姜离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书桌前,摊开一张图纸,开始在上面勾勾画画。虽然她对火铳的了解不如宫紫商那样深入,但她相信,只要努力,总能找到改进的方向。 “明天一早,我就去商宫找紫商姐姐。”她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火铳改进得更好。”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姜离离便早早起床,简单梳洗后,便带着连夜绘制的图纸赶往商宫。宫紫商正在工坊中忙碌,见姜离离匆匆赶来,有些惊讶:“离离?这么早,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离离摇了摇头,将手中的图纸递给宫紫商,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紫商,我昨晚想了一夜,觉得火铳的设计还有改进的空间。你看,这里如果加一个保险装置,或许能提高安全性;还有这里,如果能调整一下火药的配比,或许能减少炸膛。” 宫紫商接过图纸,仔细看了看,眼中逐渐露出赞许的神色:“离离,你的想法很不错。这个保险装置的设计很巧妙,如果能实现,确实能大大降低火铳走火的风险。” 姜离离见宫紫商认可自己的想法,心中一阵欣喜,连忙说道:“紫商姐姐,我们一起试试吧!时间紧迫,无锋的阴谋随时可能爆发,我们必须尽快改进火铳,为宫门多添一份保障。” 宫紫商点了点头,语气坚定:“好,我们一起努力。” 接下来的几天,姜离离和宫紫商几乎泡在了工坊中。她们一遍遍地试验、调整,从火药配比到机械结构,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姜离离虽然对火铳的了解不如宫紫商,但她的奇思妙想却为改进工作带来了不少灵感。 “离离,你这个保险装置的设计真是太棒了!”宫紫商看着手中已经成型的改进版火统,眼中满是赞赏,“这样一来,火统的安全性大大提高了,就算在近距离使用,也不容易走火。” 姜离离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这还是多亏了紫商姐姐的指导。我只是提出了一些想法,真正实现的是你。” 宫紫商摇了摇头,语气认真:“不,离离,你的想法很关键。如果没有你的灵感,我们可能还在原地踏步。”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都充满了成就感。改进后的火铳不仅安全性大大提高,射程和精准度也有了显着提升。宫紫商拿起一支火铳,对准远处的靶子,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子弹精准地命中靶心。 “太好了!”姜离离兴奋地拍手,“这样一来,就算是无锋的人来了,我们也有更多的胜算!” 宫紫商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坚定:“没错。无锋的阴谋再厉害,也敌不过我们的准备。离离,这次多亏了你。” 姜离离摇了摇头,语气认真:“这是我们共同的努力。宫门是我们的家,保护它是我们每个人的责任。” 夜深人静时,姜离离独自坐在灯下,手中握着一支改进后的火铳,心中既有成就感,也有一丝隐隐的担忧。无锋的阴谋已经浮出水面,宫门即将迎来一场硬仗。而她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为宫门多添一份力量。 “十米之外枪快,十米之内……”她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无论无锋的人有多厉害,我们都不会退缩。” 她放下火铳,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宫门能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夜色如墨,宫子羽站在后山的竹林外,抬头望着那轮惨白的月亮。月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半月之蝇发作时,那些在皮肤下游走的黑色纹路。 宫子羽和宫远徴这几天磨了长老们很久,想从他们口中知道更多关于无量流火以及后山消息,可惜长老们太古板,觉得两个没经过三域试炼的毛头小孩没资格知道。 \"你确定要现在去?\"宫远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迟疑,\"后山的禁制可不是闹着玩的。\" 宫子羽转过身,看到宫远徴一袭玄色劲装,腰间别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短刀。月光下,宫远徴的眉眼显得格外清冷,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你不是也想知道后山的秘密吗?\"宫子羽压低声音。 宫远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默契地运起轻功,悄无声息地掠入竹林。夜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掩盖了他们细微的脚步声。 越往深处走,空气越发冰冷。宫子羽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般。 突然,宫远徴伸手拦住了他。宫子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前方的地面上散落着几片枯黄的竹叶,看似平常,但仔细看去,那些叶子的排列方式却透着一丝诡异。 \"是机关。\"宫远徴低声说,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轻轻抛了过去。铜钱落地的瞬间,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漆黑的深坑。 宫子羽倒吸一口冷气。若不是宫远徴及时发现,他们此刻恐怕已经坠入陷阱。他看向宫远徴,发现对方的脸色异常凝重。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陷阱,继续向前。不多时,一座宫殿似的建筑出现在他们面前,门楣上\"雪宫\"二字已经被雪覆盖斑驳不清。 宫子羽站在雪宫门前,仰头望着那斑驳的匾额。月光下,\"雪宫\"二字泛着幽幽的银光,让他想起小时候似乎来过这里。但记忆太过模糊,就像被大雪覆盖的足迹,早已看不清痕迹。 \"吱呀——\" 厚重的宫门突然自行开启,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宫子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却见宫远徴已经握住了腰间的短刀。 \"谁在那里?\"一个清脆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宫子羽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少年正站在门内。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整个人仿佛与这雪宫融为一体。 \"在下宫子羽,这位是宫远徴。\"宫子羽拱手行礼,\"深夜造访,多有冒犯。\" 白衣少年眨了眨眼,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们是从外面来的?\" 这时,又一个声音从少年身后传来:\"雪公子,是谁来了?\"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孩走了出来,他同样一身白衣,但气质却与雪公子截然不同。他的眉眼间带着几分稚气,但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头蓝白相间的短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雪重子,他们是从外面来的。\"雪公子转身对那男孩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雀跃。 雪重子打量着宫子羽二人,目光在宫远徴腰间的短刀上停留了片刻:\"你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宫子羽正要回答,雪公子已经快步走到他们面前:\"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听说外面有会喷火的机关兽,还有能在天上飞的船,是真的吗?\" 宫远徴被雪公子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发愣,但很快就被他眼中的纯真所感染:\"机关兽是什么不知道,天上飞的船也不是真的,倒是有一种叫纸鸢的可以飞上天。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外面还有更多有趣的东西。\" \"真的吗?\"雪公子的眼睛亮了起来,\"能给我讲讲吗?\" 雪重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雪公子,他们深夜来访,想必是有要事。\" 宫子羽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实不相瞒,我们是为了调查一些事情而来。不知二位可曾听说过''无量流火''?\" 雪重子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们为何要打听这个?\" 宫远徴正要开口,雪公子已经热情拉着他们的袖子往宫里走:\"先进来坐坐吧,外面太冷了。雪重子,快,我们一起进去。\" 雪重子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雪公子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去准备茶水。 雪宫内陈设古朴,处处透着岁月的痕迹。宫子羽注意到,墙上挂着许多字画,笔法飘逸,意境深远,显然出自大家之手。 \"这些都是雪重子画的。\"雪公子注意到宫子羽的目光,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他还会弹琴、下棋,可厉害了。\" 宫远徴环顾四周,突然问道:\"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 雪公子点点头:\"是啊,从我记事起就在这里了。雪重子说外面太危险,不让我出去。\" 这时,雪重子端着茶具走了进来。他动作优雅地为众人斟茶,茶香袅袅升起,驱散了夜色的寒意。 \"你们刚才问起无量流火,\"雪重子放下茶壶,\"那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宫子羽正要追问,雪公子已经抢先说道:\"雪重子,他们是从外面来的,一定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告诉他们无量流火的事,他们给我们讲讲外面的世界,好不好?\" 雪重子看着雪公子期待的眼神,无奈地笑了笑:\"你啊......\"他转向宫子羽二人,\"既然如此,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但在此之前,你们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宫远徴警惕地问。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雪宫会被列为禁地?\" 宫子羽和宫远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这个问题,他们确实从未想过。 第17章 云之羽17 雪重子的话在宫子羽心中激起千层浪。回到前山后,他辗转反侧,整夜未眠。 天刚蒙蒙亮,他就去找姜离离。 宫子羽站在姜离离的院门外,天边才泛起鱼肚白。他知道姜离离每日都会早起去商宫处理事务,这个时辰正好能赶在她出门前。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姜离离提着灯笼走出来,看到宫子羽时愣了一下:\"子羽?这么早......\" \"离离,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宫子羽压低声音,\"关于后山。\" 姜离离神色一凛,立即将他让进院子。两人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宫子羽将昨夜探查雪宫的经历一五一十道来。 \"后山之人......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姜离离听完后,手中的茶盏差点掉落。这是什么人间疾苦,犯人还有出狱的一天 ,他们这……姜离离很震惊,但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他们可能真的有什么大秘密才无法离开。 当然这真的很可怜,她想起月公子每次来前山时那副新奇的模样,还有他那些天真的问题,\"难怪月公子总是对前山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姜离离喃喃道,\"我还以为他是故意装傻......\" 宫子羽苦笑:\"他们确实对外界知之甚少。雪公子甚至不知道外面的集市是什么样子。\" 姜离离站起身,在院中来回踱步。晨光中,她的裙摆轻轻摆动,像一只翩跹的蝴蝶。突然,她停下脚步:\"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 \"我们给他们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去。\"姜离离眼中闪着狡黠的光,\"后山之人既然对外界如此向往,我们就用这些''贿赂''他们。\" 宫子羽眼前一亮:\"好主意!可是......\" \"别可是了。\"姜离离打断他,\"我知道商宫最近进了一批新奇玩意,还有,我让厨房准备些精致的点心。你去找宫远徴,让他准备些机关玩具。\" 说干就干,姜离离立即带着宫子羽来到商宫的库房。库房里堆满了各地进贡的奇珍异宝,姜离离轻车熟路地找到几个箱子。 \"这些都是稀奇的玩意。\"她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是各种精巧的机关玩具,\"这个会跳舞的木偶,还有这个会发出呜呜风声的海螺......\" 宫子羽拿起一个铜制的小鸟:\"这是什么?\" \"这是机关鸟,上发条后能飞。\"姜离离示范给他看,小鸟果然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 两人又来到厨房,姜离离亲自指导厨娘们制作点心。 \"后山寒冷,他们一定喜欢甜食,我让厨娘准备了些果脯和蜜饯,可以保存很久。\" 宫子羽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问道:\"离离,你为什么对后山的事这么上心?\" 姜离离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我只是觉得......他们太可怜了。一辈子困在后山,连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她想起月公子每次来前山时,总是对最普通的东西都充满好奇。有一次,他对着一个普通的纸鸢看了整整一个时辰。 \"其实......\"姜离离压低声音,\"我怀疑后山可能不止雪宫和月宫。\" 宫子羽一惊:\"什么意思?\" 姜离离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这是商宫近十年的账目。我发现每年都会有一批特殊的物资运往后山,但去向不明。\" 宫子羽翻开账册,果然看到一些奇怪的记录:\"这些是......\" \"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姜离离指着其中一项,\"比如这个''寒铁'',我查遍了所有典籍,都不知道是什么。\" \"好,我都记下了\"宫子羽很开心,于是就出门找宫远徴,毕竟后山危险,姜离离不会武去了会受伤。 准备妥当后,宫子羽去找宫远徴。宫远徴听说要去雪宫,立即来了兴趣:\"我正好有几个新研制的机关,可以带去给他们玩玩。\" 之后宫子羽就拉着宫远徴再去找宫尚角。 \"尚角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宫子羽开门见山,\"后山的秘密,我们必须弄清楚。\" 宫尚角正在擦拭他的佩剑,闻言抬起头来:\"你们去过后山了?\" 宫远徴点点头:\"昨夜去过雪宫,见到了雪公子和雪重子。他们答应告诉我们后山被列为禁地的原因,但需要有人作保。\" 宫尚角沉吟片刻:\"月公子可知道此事?\" \"已经说过了,他愿意作保。\"宫子羽说,\"我们还准备了姜离离做的点心和一些新奇玩意,希望能让雪公子高兴。\" 宫尚角放下佩剑:\"既然如此,我随你们走一趟。\" 三人来到后山时,月公子已经在雪宫外等候。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是姜离离吩咐人特制的糕点。 \"雪公子最喜欢甜食。\"月公子笑着说,\"这些点心应该能让他开心。\" 雪宫的大门再次开启,雪公子探出头来,看到月公子手中的食盒,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月哥哥!\" 雪重子跟在后面,依旧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他的蓝白发在晨光中泛着微光,目光在宫尚角身上停留了片刻。 \"进来吧。\"雪重子让开身子。 四人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再次来到雪宫。这次,雪公子早就在门口等候,看到他们带来的东西,眼睛都直了。 \"这些都是给我们的?\"雪公子兴奋地问。 宫子羽笑着点头:\"都是前山的一些小玩意,希望你们喜欢。\" 雪重子站在一旁,虽然还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但眼中也闪过一丝好奇。他拿起一个机关鸟,仔细端详着。 \"这是机关术?\"他问宫远徴。 宫远徴得意地点头:\"是我改良过的,比普通的机关鸟飞得更高更久。\" 雪重子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错。\" 众人来到雪宫的大厅,将礼物一一摆开。雪公子像个孩子一样,对每样东西都爱不释手。他尤其喜欢姜离离准备的糖人,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甜!\"他惊喜地说,\"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月公子看着他天真的样子,心中不禁一酸。这些在前山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在后山却是稀世珍宝,他之前也和他们一样,不过现在他可以自由出入前山,满满优越感油然而生。 趁着雪公子玩得开心,宫子羽悄悄问雪重子:\"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后山的秘密了吗?\" 雪重子看了看沉浸在喜悦中的雪公子,以及做保的月公子和一起来的宫尚角,叹了口气:\"跟我来。\" 众人跟随雪重子来到雪宫深处的一间密室。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卷,描绘着宫门建立之初的景象。 \"你们可知道,宫门为何要建在这深山之中?\"雪重子问道。 宫子羽摇摇头。 雪重子指着画卷上的一处:\"当年,这里曾是一片战场。宫门先祖在此发现了一处地脉,地脉中蕴含着强大的力量,那就是无量流火的源头。\" 宫尚角眉头微皱:\"既然如此,为何要将它列为禁地?\" \"因为地脉的力量太过强大,凡人难以驾驭。\"雪重子叹了口气,\"更可怕的是,地脉中还封印着一些异人。他们拥有特殊的能力,一旦苏醒,后果不堪设想。\" 宫远徴倒吸一口冷气:\"所以后山的禁制,其实是为了防止异人逃脱?\" 雪重子点点头:\"正是。雪宫、月宫、花宫,其实都是封印的一部分。我们世代守护在这里,就是为了防止异人苏醒。\" 密室中一时寂静无声。宫尚角突然开口:\"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毁掉无量流火?\" \"不可!\"雪重子急道,\"无量流火是封印的关键,一旦毁掉,异人就会苏醒。我们只能继续守护这个秘密。\" 宫子羽沉思片刻:\"我有一个主意。我们可以做一个假的无量流火,放在满是机关毒药的地方。这样既能迷惑无锋的人,又能保护真正的秘密。\" 宫远徴眼睛一亮:\"好主意!我可以设计机关和毒药,保证让他们有来无回。\" 月公子赞同地点头:\"这个计划可行。不过要做得天衣无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雪重子看着众人,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看来,你们已经明白了守护的意义。\" 雪公子在一旁吃着糕点,突然插话:\"那我可以去前山玩了吗?\" 众人一愣,随即都笑了起来。宫子羽说:\"等这件事办妥了,我亲自带你去前山玩。\" \"现在我们还需要后山一人加入,那就是花宫花公子。\"月公子在议事厅中说道,\"他的机关术造诣,能确保假无量流火万无一失。\" 宫尚角点头赞同:\"花宫世代研究机关武器,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于是,宫子羽亲自前往花宫邀请花公子。花公子是个面容清秀的少年,一头墨发用玉簪随意挽起,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慵懒。但当他听到这个计划时,眼中立刻闪过兴奋的光芒。 \"有趣,太有趣了!\"花公子拍手笑道,\"我正愁最近没什么新鲜事呢。\" 众人齐聚雪宫,开始商讨具体计划。花公子和宫远徴负责设计机关陷阱,雪重子和雪公子则提供后山的地形信息。 \"我们可以在这里设置一个假密室。\"花公子指着地图上的一处,\"里面布满机关,只要有人闯入,就会触发毒雾和暗器。\" 宫远徴补充道:\"还要加上一些障眼法,比如假的机关按钮,误导他们触发更危险的陷阱。\" 月公子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这是我特制的迷香,可以让人产生幻觉。我们可以把它放在假密室里,让闯入者以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无量流火。\" 雪重子仔细听着众人的计划,突然开口:\"那真正的无量流火,你们打算如何安置?\" 众人一时沉默。宫尚角看向雪重子:\"真正的无量流火这么多年没被找到,说明它是安全的,我们只需要加强它的隐秘性,也设计一些机关毒药,就不要轻易挪动它的位置了。\" 众人点头。 \"那无量流火长什么样?\"花公子好奇。 此话一出,大家才反应过来,说了这么久,他们连无量流火都不知道长什么样,怎么去模仿啊。 \"我不知道,反正这么多年我也没见过,不知道它在哪\"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无语了,宫尚角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感情自己刚才提出的建议还白提出了。 毕竟连他们这些嫡系子弟都不知道,更别说无锋刺客了。 \"那真的无量流火我们先不管了,就我们自己造一个假的,跟着这个名字我们看下造一个什么样的能迷惑住无锋。\" 众人瞬间抛开尴尬,对着无量流火这个名字进行推测。 很快他们便决定做出一个精铁打造的盒子,完全焊死,里面就放个水银,也不管了。 计划确定后,众人立即行动起来。花公子和宫远徴日夜不休地设计机关,两人常常为了一个细节争论不休,但很快又能达成共识。 \"这里要加一个连环机关。\"花公子指着图纸,\"一旦第一个机关被触发,后面的机关会依次启动,让闯入者无处可逃。\" 宫远徴点头:\"还要加上自毁装置,万一有人破解了前面的机关,最后的自毁装置可以确保假无量流火不被夺走。\" 月公子则忙着准备各种迷惑敌人的道具。 经过数日的忙碌,计划终于完成。假的无量流火被安置在布满机关的密室中,而真正的无量流火则他们也不知道在哪,无所谓了。 \"大功告成!\"花公子伸了个懒腰,\"这下就算无锋的人来了,也休想得逞。\" 宫子羽看着众人疲惫却兴奋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次多亏了大家的努力。前山后山齐心协力,一定能守护好宫门。\" 雪重子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是啊,这次合作让我明白,前山后山本就是一体的。\" 雪公子看着冰窟中幽幽的蓝光,轻声说:\"希望这份和平能一直持续下去。\" 离开雪宫时,宫子羽回头望了一眼。晨光中的雪宫显得格外静谧,但他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多么沉重的责任。 第18章 云之羽18.1 宫门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映照在众人凝重的脸上。宫尚角、宫子羽、宫远徵以及上官浅和云为衫齐聚一堂,商讨着接下来的计划。无锋的势力虽大受打击,但残余的力量仍不可小觑。宫门必须趁此机会,彻底铲除无锋的威胁。 宫尚角率先开口,语气沉稳:“无锋虽然群龙无首,但他们的残余势力仍在暗中活动。我们必须设法拖延他们的进攻时间,为宫门争取更多的准备机会。” 宫子羽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思:“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可以利用无锋内部的通讯渠道,给他们传递假消息,让他们误以为宫门内部空虚,从而延缓他们的进攻。” 宫远徵闻言,眉头一挑:“传递假消息?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无锋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骗的。” 上官浅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无锋的通讯渠道由寒鸦负责。我和云为衫都曾是无锋的人,本就是由各自的寒鸦负责。如果我们能给他们传递假消息,他们一定会信以为真。” 云为衫点了点头,补充道:“我们可以告诉他们,宫子羽即将继任执刃之位,并举行执刃继位大典和成亲大典。到时候,宫门会邀请武林中各大门派前来观礼,内部防守必然空虚。无锋的人一定会认为这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宫尚角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计划不错。无锋的人一向喜欢趁虚而入,如果我们能让他们相信宫门内部空虚,他们一定会选择在大典期间发动进攻。” 宫远徵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狠厉:“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 宫子羽站起身,目光坚定:“好,就这么定了。我会尽快宣布继任执刃之位,并开始筹备大典。上官浅、云为衫,你们负责给各自的寒鸦传递假消息。记住,一定要让他们相信,宫门内部空虚,是他们进攻的最佳时机。” 上官浅和云为衫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是,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夜色沉沉,上官浅和云为衫悄然离开宫门,前往与各自寒鸦约定的联络地点。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映出两道纤细却坚定的身影。 \"分开行动。\"上官浅低声说,\"我去东边的竹林,你去西边的溪谷。\" 云为衫点点头,两人分头而行。上官浅来到竹林深处,取出一支特制的竹哨,吹出一段奇异的旋律。不多时,寒鸦柒出现。 \"告诉上面,宫门即将举行执刃继位大典和成亲大典。\"上官浅轻声说,\"届时宫门内部空虚,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寒鸦柒点头,抛出一瓶解药以及一枚漆黑的令牌。 \"这是......\"上官浅接过令牌,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纹路,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四魉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魍\"字。 与此同时,云为衫在溪谷中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她的寒鸦带来了一枚刻着\"魉\"字的令牌,还有一句冰冷的口信:\"四魉将至,静候佳音。\" 两人匆匆返回宫门,将发现告知众人。议事厅内,宫尚角听到\"四魉\"二字时,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碎裂。 \"四魉......\"宫尚角的声音中压抑着滔天的恨意,\"他们终于出现了。\" 宫子羽从未见过宫尚角如此失态,连忙问道:\"尚角哥,这四魉究竟是什么人?\" 宫尚角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四魉是无锋的高层,分别是司徒红(南方之王)万俟哀(西方之王)、悲旭(东方之王)、寒衣客(北方之王)\"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就是寒衣客,杀死了我的母亲和弟弟。\" 议事厅内一片寂静。宫远徵握紧了拳头,眼中燃起怒火。上官浅和云为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原来如此......\"宫子羽喃喃道,\"难怪尚角哥一直对无锋如此痛恨。\" 宫尚角站起身,目光如刀:\"这次,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寒衣客,为母亲和弟弟报仇!\" 宫远徵立即附和:\"尚角哥,我帮你!\" 宫子羽按住激动的两人:\"冷静!四魉的实力非同小可,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上官浅突然开口:\"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将四魉一网打尽。\" 云为衫点头赞同:\"四魉既然已经现身,说明他们对这次行动势在必得。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在大典上设下天罗地网。\" 宫尚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有什么计划?\" 上官浅取出一张地图:\"这是无锋在附近的据点分布图。我们可以先派人暗中清除这些据点,切断四魉的退路。\" 云为衫补充道:\"同时,我们可以放出消息,说宫门内部空虚,,引诱四魉亲自出手。\" 宫子羽思索片刻:\"好,就这么办。尚角哥,你负责清除据点;远徵,紫商还有花公子你们布置陷阱;我来主持大典,吸引四魉的注意力。\" 宫尚角点头:\"记住,魍一定要留给我。\" 众人分头行动。 宫尚角带着宫远徵来到地牢,他们答应过宫唤羽与雾姬夫人,让他们亲手报仇。 但是以防万一,他们给想要宫唤羽和雾姬夫人喂下毒药,这是从无锋控制刺客的手段里学到的,虽然宫唤羽和雾姬夫人都表示过仇恨无锋,但是人心隔肚皮,还是用毒药更保险,每月没有异常他们可以领一枚解药压制毒性爆发。 宫唤羽和雾姬夫人都很干脆地饮下毒药。他们知道这是合作的基础。 很快宫尚角宫唤羽各带着一队精锐,趁着夜色悄然离开宫门。两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手中的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母亲,弟弟......\"宫尚角在心中默念,\"这一次,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几日后,宫门正式宣布宫子羽继任执刃之位,并将在三个月后举行执刃继位大典和成亲大典。消息一出,武林中各大门派纷纷响应,表示将前来观礼。 宫门深处,徵宫内灯火通明。宫远徵独自坐在药炉前,手中握着一只细长的瓷瓶,瓶中盛着一种无色无味的液体。 他的眼睛亮的发光,眼神专注而冷峻,嘴角挂着一抹邪笑。 \"桀桀桀\" 第18章 云之羽18.2 “无色无味,入体无声,三月之内,脏腑衰竭,大病小病不断……” 宫远徵低声喃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点竹,你不是喜欢躲在暗处操控一切吗?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无声无息’。” 他手中的毒药是他耗费多日心血研制而成的,取名\"默殒\"。这种毒药无色无味,入体后不会立刻发作,而是逐渐侵蚀人的五脏六腑,让人在三个月内不断生病,最终因器官衰竭而死。 最重要的是,这种毒药极难被察觉,即便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也只会认为中毒者是身体虚弱,而不会怀疑是中毒。 宫远徵将瓷瓶小心收好,起身走出药房。 他知道,这种毒药必须尽快送到点竹手中,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派一个可靠的人潜入清风派。 翌日清晨,宫门议事厅内,宫尚角、宫子羽和宫远徵齐聚一堂。宫远徵将\"默殒\"的研制成果详细说明,并提出了潜入清风派的计划。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点竹绝不会察觉。”宫远徵语气冷峻,“只要我们能成功下毒,三个月内,点竹必死无疑。而无锋群龙无首,自然会土崩瓦解。” 宫尚角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远徵,你的毒药研制得正是时候。不过,潜入清风派的人选必须慎重。点竹狡猾多疑,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 宫子羽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道:“我推荐一个人——上官浅。” 宫远徵闻言,眉头一皱:“上官浅?她可是无锋的人,虽然现在与我们合作,但谁能保证她不会背叛?” 宫子羽摇了摇头,语气坚定:“上官浅对点竹恨之入骨,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点竹死。而且,她对清风派和无锋的内部情况更加了解,是最合适的人选。” 宫尚角思索片刻,点头道:“子羽说得有道理。上官浅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我们必须确保她不会中途反水。” 宫远徵冷笑一声:“放心,我已经在她的饮食中下一种慢性毒药。如果她敢背叛,就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当日下午,上官浅被召到议事厅。宫远徵将计划详细说明,并将\"默殒\"交到她手中。上官浅接过瓷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点竹……他终于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了。” 宫远徵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警告:“上官浅,这次任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如果你敢耍花样,后果你应该清楚。” 上官浅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放心,我对点竹的恨,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深。我会让他死得悄无声息,就像他曾经对无数人做的那样。” 几日后,上官浅以新加入的清风派弟子的身份,顺利潜入了清风派。她利用自己对清风派地形的熟悉,很快便找到了点竹的居所。点竹虽然狡猾多疑,但她怎能想到自己已经暴露身份了。 夜深人静时,上官浅悄悄将“默殒”倒入点竹的茶壶中。无色无味的毒药融入茶水,点竹毫无察觉地喝了下去。 “点竹,你的末日到了。”上官浅站在暗处,冷冷地看着点竹的背影,眼中满是恨意。 在宫门积极筹备下,三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清风派内,点竹的居所。 往日里威严不可一世的点竹,此刻正蜷缩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如纸。她的额头上布满冷汗,双手不停地颤抖,连握紧茶杯的力气都没有了。 \"咳咳......\"点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她低头一看,手帕上赫然是一滩暗红色的血迹。 \"来人!\"点竹虚弱地喊道,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一个弟子匆匆跑进来:\"掌门,您有什么吩咐?\" \"去......去把大夫叫来......\"点竹艰难地说道,\"还有......让寒鸦来见我......\" 弟子领命而去。点竹靠在床头,感受着体内不断流失的内力,心中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从未如此虚弱过,即便是当年与宫门大战时,也未曾如此无力。 大夫很快赶来,为点竹把脉诊治。然而,无论她如何检查,都查不出任何异常。 \"掌门......\"大夫犹豫着说道,\"您的脉象虽然虚弱,但并无大碍。可能是最近操劳过度,需要好好休养......\" \"废物!\"点竹怒喝一声,却因为用力过猛而剧烈咳嗽起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大夫退下。 寒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房间内。他依旧是一身黑衣,面容隐藏在兜帽之下。 \"查得怎么样了?\"点竹强撑着问道。 寒鸦的声音冰冷而机械:\"宫门最近动作频繁,已经摧毁了我们多处据点。另外......\"他顿了顿,\"四魉大人已经知道了您的情况。\" 点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他们......他们怎么说?\" \"魑大人说,如果您无法继续胜任,他们会另选他人。\"寒鸦的语气毫无感情。 点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知道,四魉一向冷酷无情,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会被无情抛弃。 与此同时,宫门内。 宫尚角站在地图前,仔细标注着无锋的据点位置。他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手中的笔在地图上划出一道道红线。 \"尚角哥,我们已经摧毁了无锋三处重要据点。\"宫远徵走进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他们的力量正在迅速削弱。\" 宫尚角点点头:\"很好。不过,我们还要继续施压,不能让无锋有喘息的机会。\" 宫子羽推门而入:\"尚角哥,上官浅传来消息。点竹已经病入膏肓,无锋内部开始出现分裂的迹象。\" 宫尚角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是时候了。通知所有人,准备下一步行动。\" 宫远徵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这次,一定要让无锋彻底覆灭!\" 清风派内,上官浅站在暗处,冷冷地注视着点竹的居所。她知道,点竹已经时日无多。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四魉终于现身了。 \"四大魉刺客?......\"上官浅轻声呢喃,\"你们终于坐不住了吗?\" 她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接下来,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获取四魉的情报。 第19章 云之羽19.1 宫紫商提着裙摆往金繁身上扑:\"快接住我的珍珠耳坠!\"金繁板着脸往左跨一步,耳坠\"叮当\"掉进火锅红汤里。 \"我的南海东珠!\"宫紫商惨叫一声就要伸手捞,被金繁拎着后衣领拽回来:\"大小姐,这是沸腾的辣椒油。\" \"哎呀金繁你心疼我~\"宫紫商顺势歪进侍卫怀里,趁众人不注意往他腰间香囊塞了颗糖。转头看见鸳鸯锅里翻腾的辣椒,眼睛一亮:\"这锅底配我新研制的霹雳火丸正好!\"说着掏出个冒着火星的铁球。 \"你敢扔进去试试。\"金繁闪电般扣住她手腕,两人较劲时铁球\"嗖\"地飞向雪公子。雪公子正往锅里下汤圆,见状兴奋地喊:\"看我的雪山飞狐接暗器!\"汤勺一抡把铁球打向空中—— \"轰!\" 漫天灰烬里,宫远徴顶着片白菜叶咆哮:\"宫紫商!你的暗器把屋顶炸了个洞!\" 这是宫门前后山的一次聚会。 \"这说明我威力测算精准。\"宫紫商躲在金繁披风下理直气壮,\"没看正好透进来月光?多风雅!\"说着掏出帕子给金繁擦脸上的辣椒籽,\"我们金繁擦擦还是俊俏郎君~\" 金繁耳尖发红刚要躲,突然瞥见雪公子扔进锅的汤圆开始膨胀:\"小心!\" \"砰!\" 炸开的芝麻馅天女散花般糊了宫尚角满身,向来一丝不苟的角公子举着半块藕夹僵在原地。宫紫商笑得直拍金繁后背:\"尚角弟弟像不像芝麻汤圆成精?\" \"大小姐。\"金繁无奈地抓住她乱拍的手,\"你袖子里藏的辣椒粉洒我领口了。\" 姜离离端着桂花糖藕出来时,正看见宫紫商用帕子给金繁擦脖子:\"我帮你吹吹就不辣了~\"侍卫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偏偏被拽着衣领动弹不得。 \"离离姐偏心!\"雪公子举着糖葫芦蹦过来,\"给子羽哥哥的糖藕都是爱心形状!\" 众人齐刷刷\"哦~\"了起来,宫子羽手忙脚乱想把糖藕藏进袖中,却被宫紫商一把抢过:\"让我看看这爱心刻得——哎金繁你拉我干嘛!\" \"您嘴角沾了辣椒油。\"金繁面无表情地掏出手帕,顺势把宫紫商拽离八卦中心。转头却见姜离离递给雪重子的食盒里,整整齐齐码着六个熊猫包子。 \"金繁金繁!\"宫紫商突然扒着他肩膀蹦跶,\"我们也去捏熊猫包子!捏个你抱着剑睡觉的款式!\" \"大小姐,锅要烧干了。\" \"那你给我挽袖子呀~\" 众人看着金繁认命地低头给宫紫商系襻膊,宫远徴突然冷笑:\"某些人嘴上嫌弃,系蝴蝶结倒是熟练。\"话音未落被宫紫商砸了个芝麻馅团子:\"小毒娃别嫉妒,姐姐明天就给你做绣鸳鸯的襻膊!\" 雪重子趁乱又往兜里塞了两个熊猫包子,冷着脸点评:\"幼稚。\"只是鼓鼓的衣袋把雪蚕丝外袍撑出个圆滚滚的熊猫轮廓。 姜离离正要给宫子羽添酸梅汤,突然被飞溅的辣椒油烫到手背。宫子羽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拉到身前,指尖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商宫不是有冰蚕丝手套么?怎么不戴着?\" \"戴着…不方便捏糕点花纹…\"姜离离感觉被他触碰的皮肤像沾了火星,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影。宫子羽这才发现两人几乎呼吸相闻,她发间桂花香混着辣椒的辛烈,酿成令人眩晕的气息。 \"子羽哥哥你耳朵着火啦!\"雪公子突然从桌底钻出来,举着咬了一半的糖葫芦大喊。众人齐刷刷转头,正看见宫子羽慌乱松手时打翻瓷碗,糖水泼在姜离离石榴裙上。 \"别动。\"宫子羽掏出帕子就要蹲下擦拭,被姜离离红着脸按住:\"我自己来...\"拉扯间帕子上的并蒂莲刺绣突然展开,花公子吹了声口哨:\"执刃大人好绣工!\" 宫紫商叼着金繁喂的藕夹起哄:\"我们子羽弟弟什么时候学的女红呀?\"宫远徴冷笑补刀:\"怕是照着某人裙摆绣的。\"雪公子已经蹦到两人中间,歪着脑袋问:\"你们在玩过家家吗?离离姐当新娘子?\" \"胡说什么!\"姜离离羞得要起身,却被裙摆绊住。宫子羽伸手去扶,反而带着人跌坐在铺着狐裘的藤椅上。他慌忙撑住扶手,却将姜离离困在臂弯之间,发簪上的流苏穗子正扫过她绯红的脸颊。 整个院子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炭火噼啪。雪公子咬着糖葫芦含糊道:\"现在要亲亲了吗?\"宫尚角默默捂住他的眼睛,自己却忍不住勾起嘴角。花公子不知从哪摸出把花生:\"下注下注,执刃大人会不会...嗷!\" 金繁弹出的瓜子正中他眉心,宫紫商趁机往他嘴里塞了个辣椒:\"就你话多!\"转头却兴奋地掐金繁胳膊:\"快看快看!我们子羽要开窍了!\" 姜离离手指揪住宫子羽的袖口,声如蚊呐:\"你...让让...\"宫子羽如梦初醒弹起来,同手同脚撞翻了冰鉴,晶莹的碎冰溅了满身。他胡乱抹了把脸,却见姜离离正抿着嘴笑,眼波比融化的雪水还清亮。 \"咳咳!\"宫尚角突然敲了敲铜锅,\"汤沸了。\" 雪公子立刻接话:\"沸的明明是子羽哥哥的脸!\"众人哄笑中,宫远徴把冰镇酸梅汤推过去:\"降火。\"花公子补刀:\"以毒攻毒?\" 宫紫商突然掏出个锦盒:\"这是我从金繁枕头底下翻出来的《追妻十八式》...\"话没说完就被金繁拦腰抱起往院外走:\"大小姐该回去试新暗器了。\" 雪重子默默把最后一个熊猫包子塞进怀里,看着宫子羽给姜离离剥莲子时被莲心苦到的表情,突然开口:\"把莲心去掉会更甜。\"众人愣了片刻,爆发出更响亮的笑声——原来雪宫的小古板也会说双关语。 吃过火锅 ,众人相约去冰湖玩。 宫子羽握着姜离离的手在冰面滑出弧线,她石榴红的斗篷扫过他腰间玉佩:\"脚要外八字……\"话音未落,姜离离突然撞进他怀里,发间桂花油在冷香中炸开一缕甜。 \"对、对不住……\"姜离离慌忙要退,冰刀却勾住宫子羽的革带。两人踉跄着转了三圈才堪堪停住,鼻尖几乎相触。宫子羽喉结滚动,瞥见她睫毛上凝着细小的冰晶。 \"亲一个!亲一个!\"花公子突然从冰雕后冒出来,雪公子举着糖葫芦当锣敲。宫远徴抱臂冷笑:\"需要我赞助合欢散吗?\" \"你们!\"姜离离羞得推宫子羽,反而带着两人栽向冰面。宫子羽急转半圈当肉垫,后背撞上冰层时闷哼一声,怀里却稳稳护着人。 \"摔疼了?\"姜离离慌忙撑起身,指尖拂过他发顶沾的冰屑。宫子羽望着悬在上方的芙蓉面,忽然抬手将她被风吹乱的鬓发别到耳后:\"你这样…真美……\" \"宫子羽你手往哪摸呢!\"宫紫商的尖叫破空而来。众人转头,见她正拽着金繁的腰带当缰绳,在冰面歪歪扭扭地\"驰骋\":\"要亲热去梅林啊!这冰都被你们捂化了!\" 金繁被拽得发冠都歪了,忍无可忍揽住宫紫商的腰定点刹住:\"大小姐,冰刀要断了。\" \"断就断呗。\"宫紫商顺势挂在他脖子上,\"反正你会抱着我……呀!\"话音未落,金繁脚下冰层突然裂开蛛网纹。宫远徴翻着白眼甩出飞索:\"谈情说爱也要看地方!\" 混乱中雪公子突然指着西边喊:\"尚角哥哥在跳舞!\"只见素来冷峻的宫尚角被花公子拽着衣袖,同手同脚地滑着八字步,月白锦袍上还沾着芝麻汤圆的残骸。 \"角公子绷得比我的弓弦还紧。\"金繁小声吐槽,被宫紫商拧了把腰:\"不许看别人!看我!\" 姜离离正要偷笑,脚下忽然传来细微碎裂声。宫子羽脸色骤变,搂着她腰肢旋身要退,却听\"咔嚓\"脆响—— \"抓紧我!\" 两人坠入冰窟的瞬间,宫子羽翻身垫在下面。刺骨冰水淹没头顶时,他摸索着将姜离离托出水面,自己却呛了满口寒气。岸上炸开此起彼伏的惊呼,七八条飞索同时抛来。 \"咳咳……没事吧?\"宫子羽抖着发紫的嘴唇,还死死攥着姜离离的手腕。她抹开眼前湿发,看见他眉睫凝霜还在傻笑,鼻尖突然发酸:\"你是傻子吗!\" 花公子蹲在冰窟边啧啧称奇:\"执刃大人这招''冰河殉情''着实……哎哟!\"宫远徴的飞索直接把他拽了个狗吃冰。 当夜商宫煎药房白雾缭绕,姜离离捧着姜汤喂宫子羽,被他冰凉的手握住腕子:\"当时怕吗?\" \"怕你沉下去。\"她舀起的热汤晃出涟漪,\"怕你…怕你……\" \"怕他死了没人娶你呀?\"宫紫商突然从梁上倒挂下来,金繁在屋顶无奈道:\"大小姐,瓦片要碎了。\" 姜离离手一抖,姜汤全洒在宫子羽亵衣上。众人扒着窗框看见执刃大人跳起来,胸前衣襟半敞还冒着热气,顿时炸开漫天口哨声。 雪重子默默往宫子羽榻上扔了包驱寒药,附赠一只姜离离落水的珍珠耳坠:\"冰层下捡的。\"顿了顿又补充:\"成双成对才好。\" 满屋哄笑中,雪公子突然从被窝里钻出来:\"子羽哥哥,话本里英雄救美都要以身相许的!\"窗外顿时响起整齐的拍子:\"娶她!娶她!娶她!\" 宫子羽把滚烫的脸埋进药碗,余光瞥见姜离离绯红的耳垂,忽然觉得这冰窟跌得真值。 第19章 云之羽19.2 雪重子蹲在梅树下,执笔的手快要把灯纸戳破。宫远徴拎着酒壶晃过来:\"让我看看雪宫高人在画什么绝世武……噗!糖葫芦?\" \"这是流星锤。\"雪重子冷着脸把灯转了个方向,露出藏在糖葫芦后面的小熊猫,\"此乃暗器匣机关图。\" 宫紫商突然从两人中间冒出来:\"金繁快看!这熊猫肚子圆鼓鼓的像不像你偷吃枣泥酥?\"金繁默默把她的脑袋按回去:\"大小姐,您的灯烧着了。\" 那边姜离离正教雪公子调朱砂,宫子羽凑过来帮忙扶灯架。他的衣袖扫过她手背,朱砂笔\"啪嗒\"在灯面晕开一团红。 \"像不像合卺酒?\"花公子鬼魅般飘来,被宫尚角用剑鞘拦住:\"你灯上画的鸳鸯少了一只。\" \"被角公子射下来烤了呗。\"花公子嬉笑着躲开剑气,转头撞见姜离离的灯面——执刃殿檐角下分明添了个执笔作画的小人,腰间玉佩纹路与宫子羽的一模一样。 \"哦~~~~\"花公子这一声九曲十八弯,引得众人齐齐转头。宫子羽的灯上赫然画着桂花树下的倩影,裙摆石榴红正是姜离离今日的衣裳。 雪公子咬着毛笔问:\"这是要成亲时挂的喜灯吗?\"宫尚角手一抖,刚写好的\"山河永安\"洇了墨。宫远徴翻着白眼掏药瓶:\"我这有治眼疾的药,省得你们眉目传情……\" \"小毒娃嫉妒啦?\"宫紫商突然举起自己画的灯,上面是金繁舞剑的身姿,题着硕大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侍卫大人以袖掩面:\"大小姐,墨汁滴到属下的脸上了。\" \"这是战损妆!\"宫紫商戳着灯上墨团,\"多配你昨夜陪我试爆雷火弹的英姿!\"金繁绝望地发现雪公子正有样学样,在灯上画了个被炸成鸡窝头的宫远徴。 姜离离红着脸要遮灯面,却被宫子羽按住手腕:\"画得……甚好。\"他指尖沾了朱砂,无意识在她掌心画了个圈。花公子立刻捂住雪公子的眼:\"小孩子不许看大人调情!\" \"谁调情了!\"两人异口同声,又同时去抢对方的灯。拉扯间两盏灯缠在一起,桂花树下的身影与执刃殿的小人恰好依偎成双。雪重子突然开口:\"天作之合。\"惊得宫远徴打翻了好奇偷偷打开的胭脂盒。 宫尚角默默放飞自己的灯,灯面上除了工整的\"国泰民安\",角落里还藏着朵小小的桂花。花公子眼尖瞥见,刚要嚷嚷就被糯米团子堵了嘴——这次是宫远徴和宫子羽同时出手。 \"许愿许愿!\"雪公子蹦跳着推灯入空。百盏明灯映亮雪色,宫紫商挂在金繁背上大喊:\"我要造出飞天雷火弹!\"金繁小声补了句:\"愿大小姐少炸两次厨房。\" 姜离离仰头望着纠缠上升的双灯,忽觉指尖一暖。宫子羽虚虚拢着她的手,在漫天暖光中轻声说:\"明年灯节,还一起放灯可好?\" \"要带枣泥酥!\"雪重子突然插话,怀里还抱着偷藏的熊猫灯。众人哄笑中,宫远徴的灯歪歪斜斜飘过,灯面上除了毒草图,竟有个偷画的小糖人。 花公子拍着冰面大笑:\"徴公子这糖人怎么缺了条胳膊?\" \"被老鼠啃了!\"宫远徴甩出暗器打歪他的灯,却见那灯带着花公子栽进雪堆。 星河下,宫子羽的指尖终于勾住姜离离的小指。两只缠着红线的灯笼挨着云层,恍惚间真成了天地间最明亮的星。 雪重子裹着锦被蜷成雪团子,夜明珠幽光映着床榻上的\"战利品\"。他戳了戳机关鸟的翅膀,小鸟立刻扑棱着叼走他鬓角的玉簪。 \"暗器不错。\"冷清嗓音惊得他差点滚下床。宫尚角不知何时倚在窗边,手里掂着个空了的瓷瓶:\"蜂蜜糖好吃吗?\" 雪重子绷着脸把熊猫包子藏到背后:\"角公子夜闯他人寝殿......\" \"来送这个。\"宫尚角抛来个油纸包,露出枣泥酥,\"这是厨房最后一份。\"月光漏进来,照见少年瞬间亮起来的眸子。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梁上传来,宫紫商倒挂着探出头:\"小重子要不要姐姐帮你改造机关鸟?能喷烟花哦!\"话音未落被金繁拦腰抱走:\"大小姐,雪宫房梁无法承重三百斤。\" 雪重子刚松口气,窗棂\"吱呀\"又被推开。宫远徴阴森森举着烛台:\"我的七步断肠散呢?\" \"扔了。\"雪重子面不改色摸出个瓷瓶,在对方伸手时突然按下机关鸟。小鸟\"嗖\"地喷出蜂蜜糖,正黏住宫远徴的刘海。趁他手忙脚乱,少年迅速把真毒药塞进枕下——那里面早被换成姜离离给的甘草糖。 \"这是什么!\"宫远徴舔到甜味后炸毛,\"你竟敢......\" \"止咳糖。\"雪重子一脸正气,\"你今早咳了三声。\" 宫远徴举着毒镖的手僵在半空,最终气哼哼甩袖而去:\"明日给你十瓶鹤顶红!\" 子时三刻,雪公子抱着枕头摸进来:\"重子重子,我闻到枣泥酥瞒着他......\"突然噤声——月光下少年拥着熊猫包子熟睡,嘴角还沾着糖霜,冷峻眉眼化成一池春水。 次日清晨,雪重子在枕头下发现张字条:\"给糖葫芦换新衣裳的人留了梅子冻在冰室——姜\" 。他抿着嘴把字条折成小方块,和偷剪的宫子羽衣角穗子藏进同一个锦囊。 而此时,月公子正满脸怨气地在月宫里等待,昨天大家偷偷聚会,因为他之前比大家早去前山玩,所以作为补偿,他要留在后山以防长老们查岗,他们承诺会带好吃的好玩的回来给他! 第19章 云之羽19.3 夜色沉沉,宫门各处灯火通明。明日就是宫子羽继位并与姜离离成亲的大日子,但今夜,所有人都无心睡眠,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和检查。 后山·雪宫 雪重子站在冰窟前,仔细检查着机关。他的蓝白发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手指轻轻划过机关阵法。 \"阵法完好无损。\"雪重子对身后的雪公子说道,\"就算四魉来了,也休想轻易突破。\" 雪公子抱着一堆机关玩具,有些心不在焉:\"雪重子,你说前山的人现在在做什么?\" 雪重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专心点。明天很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我知道啦。\"雪公子撇撇嘴,\"不过我还是觉得,前山一定比我们这里热闹多了。\" 前山·羽宫 宫子羽站在高台上,仔细检查着各处机关。他的手指轻轻拂过一根几乎看不见的丝线,确认它的韧性。 \"所有机关都已经检查完毕。\"宫子羽对身边的侍卫说道,\"通知各宫,一个时辰后在议事厅集合。\" 侍卫领命而去。宫子羽抬头望向夜空,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明日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角宫 宫尚角站在训练场上,面前是整齐列队的精锐弟子。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冷峻:\"明日之战,关系宫门存亡。你们可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震天。 宫尚角点点头:\"很好。记住,我们的目标是四魉中的魍。其他人,就交给其他宫去对付。\" 商宫 宫紫商正在库房中清点物资。她的面前摆满了各种机关暗器、毒药解药,还有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 \"这些机关鸟要放在高台四周。\"宫紫商对身边的侍女说道,\"还有这些迷香,要提前点燃,但要注意风向......\" 侍女们忙碌地按照指示布置。宫紫商则拿起一个精致的机关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四魉,明天就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徴宫 宫远徵正在药房中调配最后的毒药。他的面前摆满了各种瓶瓶罐罐,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 \"散功散已经准备好了。\"宫远徵自言自语道,\"还有这个......\"他拿起一个小瓶,里面装着紫色的液体,\"新研制的''醉生梦死'',正好拿四魉试试效果。\" 议事厅 一个时辰后,各宫代表齐聚议事厅。宫子羽坐在主位,目光扫过众人:\"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宫尚角率先开口:\"角宫精锐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出击。\" 宫紫商接着说道:\"商宫的机关和毒药都已经布置完毕,保证让四魉有来无回。\" 宫远徵晃了晃手中的小瓶:\"徴宫的新型毒药已经研制成功,效果绝对惊人。\" 雪重子和雪公子最后汇报:\"后山的机关都已经检查完毕,万无一失。\" 宫子羽点点头:\"很好。明日之战,关系宫门存亡。大家务必小心,互相配合。\" 众人齐声应道:\"是!\" 宫子羽站起身,目光坚定:\"那么,就让我们齐心协力,一举歼灭四魉,还江湖一片清明!\" 夜色如水,宫子羽站在姜离离的院门外,手中握着一支精心准备的玉簪。明日就是他们的婚礼,但他心中却充满了愧疚。 \"离离......\"他轻声唤道。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姜离离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一卷账本:\"子羽?这么晚了,有事吗?我正在核对各宫的账目......\" 宫子羽走进院子,月光下,姜离离穿着一袭素色长裙,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显得格外清丽动人。但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却不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婚礼,而是因为手中的账本。 \"我......\"宫子羽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对不起,要利用我们的婚礼来吸引无锋。\" 姜离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有什么好道歉的?能帮上忙,我很高兴啊。\"她说着,将账本放在石桌上,\"正好,我有个想法。我们可以利用婚礼的宾客名单,排查无锋的奸细......\" 宫子羽看着姜离离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更加愧疚:\"可是......这是我们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却......\" \"子羽。\"姜离离打断他,语气认真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嫁给你吗?\" 宫子羽摇摇头。 \"因为我知道,你是真心想要守护宫门,守护这片土地。\"姜离离的目光坚定而明亮,\"而我,也想为消灭无锋尽一份力。我们的婚礼能成为诱饵,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宫子羽愣住了。他没想到姜离离会这么说。 \"可是......\"他犹豫着说道,\"我答应过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 姜离离摆摆手:\"那些都是虚的。等消灭了无锋,你想怎么补办都行。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突然压低声音,\"我听说四魉已经现身了?\" 宫子羽点点头:\"是的,尚角哥已经带人去清除他们的据点了。\" \"太好了!\"姜离离兴奋地握紧拳头,\"这次一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我已经让商宫的人暗中收集他们的情报了......\" 看着姜离离斗志昂扬的样子,宫子羽忍不住笑了:\"离离,你真是个奇女子。\" 姜离离挑眉:\"怎么,嫌弃我不够温柔贤淑?\" \"不,不是。\"宫子羽连忙解释,\"我是说......你和其他女子不一样。你勇敢、坚强,有自己的主见......\"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很庆幸能娶到你。\" 姜离离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子羽,你这是在表白吗?\" 宫子羽的脸一下子红了:\"我......我只是......\" 姜离离突然凑近,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谢谢你,子羽。我也很庆幸能嫁给你。\"但她很快又退开,拿起桌上的账本,\"对了,我还有个想法。我们可以利用婚礼的宴席,给无锋的人下毒......\" 宫子羽呆住了,手中的玉簪差点掉在地上。姜离离见状,笑着接过玉簪:\"这是给我的?\" \"嗯......\"宫子羽回过神来,\"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明天......你可以戴着它。\" 姜离离仔细端详着玉簪,眼中闪过一丝感动:\"真漂亮。不过......\"她狡黠一笑,\"我觉得还是藏起来比较好。万一明天打起来,弄坏了多可惜。而且,这种贵重物品,关键时刻还可以用来收买无锋的人......\" 宫子羽无奈地笑了:\"你啊......\" 两人相视而笑,月光下,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和谐。虽然一个沉浸在儿女情长中,一个满脑子都是消灭无锋的计划,但这份奇妙的默契,却让他们的心更加贴近。 第19章 云之羽19.4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姜离离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喜娘正在为她梳头,手中的梳子轻轻滑过她乌黑的长发。 \"新娘子真漂亮。\"喜娘笑着说道,\"这头发又黑又亮,梳起来特别顺滑。\" 姜离离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她平日里总是忙于学习武器提升自己,以及帮忙处理事务,很少有时间好好打扮自己。 此刻镜中的女子,眉如远山,眼若秋水,红唇微启,竟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 \"离离!\"房门被推开,云为衫和宫紫商走了进来。 云为衫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凤冠,快戴上看看。\" 宫紫商则拿着一件绣工精美的嫁衣:\"这是我让绣娘连夜赶制的,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姜离离有些无奈:\"你们这是......\" \"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宫紫商不由分说地帮她换上嫁衣。 云为衫则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凤冠。金色的凤冠上镶嵌着璀璨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真美。\"云为衫赞叹道,\"子羽看到一定会移不开眼的。\" 姜离离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间有些恍惚。镜中的女子身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眉目如画,竟让她有些认不出来了。 \"我......\"姜离离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宫紫商拍拍她的肩膀:\"别紧张。虽然今天的婚礼是为了铲除无锋,但你也要好好享受这一刻。\" 云为衫点点头:\"是啊,你平时总是忙于各种事务,难得有机会好好打扮自己。\" 姜离离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笑了:\"谢谢你们。不过......\"她话锋一转,\"四魉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宫紫商和云为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你啊......\"宫紫商摇摇头,\"今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就别想那些了。\" 云为衫则认真地说道:\"放心吧,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你就安心当你的新娘子吧。\" 姜离离点点头,但眼中依然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她知道,今天的婚礼不仅仅是一场仪式,更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局。而她,正是这个局中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对了。\"姜离离突然想起什么,\"我让商宫准备的机关和徵宫的毒药和软筋散都布置好了吗?\" 宫紫商无奈地笑了:\"都布置好了。你就别操心了。\" 云为衫也劝道:\"是啊,你就好好享受这一刻吧。等会儿还要应付那些宾客呢。\" 姜离离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有些感慨:\"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这么漂亮的样子。\" 宫紫商和云为衫相视一笑:\"你本来就很漂亮,只是平时太忙了,没时间打扮而已。\"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姜离离立刻警觉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云为衫走到窗边看了看:\"是宾客们陆续到了。离离,你该准备出场了。\" 姜离离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镜中的女子身着嫁衣,头戴凤冠,美得不可方物。但她的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走吧。\"姜离离说道,\"让我们去会会那些不速之客。\" 宫门张灯结彩,红绸高挂,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然而在这热闹的表象之下,暗处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宫子羽身着大红喜服,站在高台之上。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宾客,看似在寻找姜离离的身影,实则是在确认各处埋伏的位置。 突然,一阵香风袭来。 \"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回荡,\"宫门大喜之日,怎能少了我们四魉的贺礼?\" 一道红色身影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高台之上。那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容貌艳丽,眼波流转间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她手中握着一把红色油纸伞,伞面上绘着诡异的符文。 \"南方之王,司徒红。\"宫尚角冷冷道,手中的长刀已经出鞘。 \"哎呀,宫二公子何必如此紧张?\"司徒红娇笑道,\"我们不过是来讨杯喜酒罢了。\" 话音未落,一阵狂风骤起。 \"轰!\" 高台一侧的柱子突然断裂,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踏着倒塌的柱子走来。他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背后背着一柄巨大的战斧。 \"西方之王,万俟哀。\"宫远徵眯起眼睛,手中的暗器已经蓄势待发。 万俟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听说宫门今日大喜,我特地来讨教几招,助助兴!\" 就在这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 笛声凄婉,仿佛诉说着无尽的悲伤。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踏着笛声走来,他面容清秀,却带着化不开的忧郁。 \"东方之王,悲旭。\"宫子羽握紧了手中的剑。 悲旭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高台:\"今日大喜,我却只觉悲从中来。不如......\"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让我为这场喜事添些血色如何?\" 最后出现的是一道黑影。 那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他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高台另一侧,仿佛从黑暗中走出。 \"北方之王,寒衣客。\"宫尚角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意。 寒衣客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一股寒气瞬间弥漫开来,高台边缘的灯笼纷纷熄灭。 四魉齐聚,整个婚礼现场陷入一片死寂。宾客们早已吓得四散奔逃,只剩下宫门众人严阵以待。 \"子羽。\"姜离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按计划行事。\" 宫子羽点点头,手中长剑一振:\"四魉,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呵呵呵......\"司徒红娇笑道,\"就凭你们?\"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油纸伞突然旋转起来,无数红色花瓣从伞中飞出,带着凌厉的杀气袭向众人。 \"小心!\"宫尚角大喝一声,长刀挥舞,将花瓣尽数击落。 万俟哀狂笑一声,抡起飞廉刀就朝宫远徵劈去。宫远徵身形一闪,手中暗器激射而出。 悲旭的笛声突然变得尖锐,无形的音波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寒衣客则悄无声息地逼近,所过之处,地面结出一层薄冰。 \"就是现在!\"姜离离突然喊道。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机关盒,轻轻一按,整个高台突然震动起来。无数机关暗器从四面八方射出,直取四魉。 第20章 云之羽20.1 \"轰!\" 高台剧烈震动,无数机关暗器从四面八方射出。四魉各自施展绝技,在暗器雨中穿梭。 \"走!\"万俟哀大喝一声,挥舞飞镰劈开一条路,\"按计划行事!\" 悲旭身形一闪,紧随其后。两人借着机关启动的混乱,迅速脱离战场,朝着后山方向疾驰而去。 \"想跑?\"宫远徵冷哼一声,手中暗器激射而出。 \"别追!\"宫尚角拦住他,\"让他们去。后山有雪重子他们守着。\" 宫子羽握紧长剑:\"现在,专心对付眼前这两个!\" 司徒红娇笑一声,手中油纸伞旋转如飞:\"哎呀,看来我们被小看了呢。\" 寒衣客依旧沉默,但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 \"小心!\"姜离离喊道。 宫紫商已经掏出了火铳:\"离离,掩护我!\" \"明白!\"姜离离手中机关盒一转,数枚暗器激射而出,直取司徒红。 司徒红轻盈地闪避,但这一分神,给了宫紫商机会。 \"砰!\" 火铳轰鸣,一枚铅弹呼啸而出。司徒红仓促间用油纸伞格挡,伞面被击穿一个洞。 \"可恶!\"司徒红脸色一变,\"你们竟敢毁我的伞!\"她使出赤练绫,瞬间展开三丈,利刃闪现 ,尾部的铃铛发出声音。 “捂住耳朵,她的铃铛声音会干扰神志”宫尚角大喊。 寒衣客见状,也立即出手。他双手一挥碎冰锏,无数小冰锥凭空凝结,朝着宫紫商激射而去。 \"小心!\"宫子羽纵身一跃,长刀挥舞,将冰锥尽数击碎。 宫尚角则趁机逼近寒衣客:\"你的对手是我!\" 寒衣客依旧沉默,但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再次双手挥动碎冰锏,周围的温度再次降低,连空气都仿佛要冻结。 宫尚角只觉得呼吸一滞,动作顿时迟缓下来。但他咬紧牙关,内力运转,强行冲破寒气的束缚。 \"喝!\"宫尚角一声暴喝,长刀如虹,直取寒衣客咽喉。 寒衣客身形一闪,险险避过。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击,又是一声火铳轰鸣。 \"砰!\" 宫紫商再次开火,这次瞄准的是寒衣客的腿部。寒衣客仓促间闪避,但还是被擦伤了小腿。 \"干得好!\"姜离离赞道,同时手中机关盒再次转动,数枚毒针激射而出。 司徒红和寒衣客被逼得连连后退。他们没想到,宫门众人配合如此默契,尤其是那两把火铳,让他们根本无法近身。 \"该死!\"司徒红咬牙切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寒衣客依旧沉默,但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突然双手合十,一股恐怖的寒气爆发开来。 \"小心!\"宫子羽大喊,\"他要拼命了!\" 众人连忙后退,但还是被寒气波及。宫紫商只觉得手脚发麻,火铳差点脱手。 \"就是现在!\"司徒红抓住机会,就是这样,她的赤练绫再次射出,这次里面裹挟着花瓣。 每一片花瓣都带着剧毒,触之即死。宫门众人连忙闪避,但还是有几人被花瓣擦伤,顿时倒地不起。 \"可恶!\"宫尚角怒喝一声,长刀挥舞,将花瓣尽数击落。 司徒红娇笑一声,手中赤练绫旋转如飞:\"哎呀,宫门何必如此心急?\" 她身形一闪,朝着姜离离和宫紫商逼近。宫子羽和金繁立即挡在两人面前。 \"小心!\"宫子羽提醒道,\"她的血有毒,千万别让她靠近!\" 司徒红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知道得还挺多。不过......\"她突然加速,\"你们拦得住我吗?\" 金繁立即出手,直取司徒红咽喉。司徒红轻盈地闪避,同时手中赤练绫一甩,无数红色花瓣洒落。 宫子羽和金繁连忙挥舞长刀,将花瓣尽数击落。 另一边,云为衫正与寒鸦柒激战。寒鸦柒身形诡异,如同鬼魅般在暗影中穿梭。但云为衫也不是吃素的,她的刀法凌厉,每一剑刀都直取要害。 \"没想到无锋的寒鸦,也不过如此。\"云为衫冷笑道。 寒鸦柒沉默不语,但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身形一闪,速度突然加快,朝着云为衫咽喉抓去。 云为衫早有防备,长剑一横,挡住这一击。同时,她左手一扬,数枚暗器激射而出。 寒鸦柒仓促间闪避,但还是被一枚暗器擦伤了手臂。他低头一看,伤口处已经开始发黑。 \"有毒?\"寒鸦柒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云为衫冷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与此同时,宫尚角和宫远徵正在与寒衣客激战。寒衣客的寒气让两人动作迟缓,但他们的配合却天衣无缝。 \"喝!\"宫尚角一声暴喝,再次直取寒衣客咽喉。 寒衣客身形一闪,险险避过。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击,宫远徵的暗器已经呼啸而至。 \"砰!\" 寒衣客仓促间用碎冰锏,挡住了暗器。但他的动作明显比之前迟缓了许多。 \"怎么回事?\"寒衣客心中一惊,只觉得体内内力运转不畅。 另一边,司徒红也察觉到了异常。她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内力运转也出现了阻滞。 \"你们......\"司徒红脸色一变,\"下毒?\" 宫子羽冷笑:\"没错。散功散和软筋散,滋味如何?\" 司徒红咬牙切齿:\"卑鄙!\" \"比起你们无锋的手段,这算什么?\"宫尚角冷冷道。 寒衣客和司徒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他们的内力正在迅速流失,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就是现在!\"宫子羽大喝一声,长刀直取司徒红咽喉。 司徒红想要闪避,但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她眼睁睁看着长剑刺入自己的咽喉,眼中满是不甘。 寒衣客见状,想要逃跑,但宫尚角和宫远徵已经拦住了他的去路。 \"结束了。\"宫尚角冷冷道,长刀一挥,寒衣客的头颅高高飞起。 战斗结束,宫门众人长舒一口气。 \"还好提前布置了毒药。\"姜离离说道,\"不然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宫紫商点点头:\"是啊,四魉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 宫子羽看着司徒红和寒衣客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还有两个......\" 宫紫商收起火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没想到四魉这么难对付。还好有火铳,不然真让他们近身就麻烦了。\" 宫尚角拍拍他的肩膀:\"后山有雪重子他们守着,我们这就去支援。\" 姜离离将背后的火铳拿出递给宫子羽,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子羽,这个你拿着。\" 宫子羽接过火铳,感受到上面还残留着姜离离的体温:\"离离,这......\" \"我不会武功,赶不上支援了。\"姜离离轻声说道,\"这把火铳在你手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她上前一步,仔细检查火铳的状态:\"我已经装填好了弹药,你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行。记住,火铳的射程有限,一定要等敌人靠近了再用。\" 宫子羽看着姜离离认真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离离,你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姜离离抬起头,直视宫子羽的眼睛:\"不只是小心。你要记住,火铳虽然威力大,但也有它的局限性。千万不要逞强,该退的时候就退,该躲的时候就躲。\" 她伸手整理了一下宫子羽的衣领,动作轻柔:\"我知道你想为宫门尽一份力,但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答应我,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宫子羽握住姜离离的手,郑重地点头:\"我答应你。等解决了四魉,我们就补办一个真正的婚礼。\" 姜离离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啊?不说这些了。金繁会带着我和紫商先躲起来,你们专心对付四魉就好。\"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将火铳别在腰间:\"好。你们也要小心。\" 姜离离点点头,转身走向宫紫商。金繁已经在一旁等候,准备护送两人离开。 \"子羽。\"姜离离突然回头,\"记住,火铳的弹药有限,一 定要用在关键时刻。\" 宫子羽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放心吧,我可是宫门执刃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离离看着宫子羽的笑容,心中稍稍安定。她知道,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冲动,但关键时刻总能靠得住。 \"走吧。\"金繁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姜离离最后看了宫子羽一眼,跟着金繁和宫紫商离开高台。宫子羽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握紧了手中的火铳。 \"离离,等着我。\"他在心中默念,\"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第20云之羽20.2 四魉中的另外两位——悲旭和万俟哀,带着一众无锋刺客悄然潜入后山。夜色深沉,月光被浓密的树荫遮蔽,四周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小心点。”悲旭低声提醒,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宫门的人不会这么轻易让我们得手。” 万俟哀冷笑一声,手中的飞镰刀在月光下泛着寒光:“怕什么?区区机关暗器,还能拦住我们不成?” 话音未落,前方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咔嗒”声。 “不好!”悲旭瞳孔一缩,猛地向后跃去。 “嗖嗖嗖——” 无数暗器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密集如雨。几名无锋刺客躲闪不及,瞬间被暗器击中,惨叫着倒地。 “该死!”万俟哀怒吼一声,飞镰刀挥舞,将飞来的暗器尽数击落。但他的动作再快,也无法护住所有人。转眼间,又有几名刺客倒在血泊中。 悲旭身形如鬼魅般在暗器雨中穿梭,手中烬天槊挥舞,将袭来的暗器一一挡开。他的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宫门果然早有准备。” “别废话了!”万俟哀大喝一声,“冲过去!” 剩下的刺客们紧随其后,硬着头皮向前冲去。然而,宫门的机关远不止这一波。刚冲出几步,地面突然塌陷,数名刺客掉入陷阱,被尖锐的木刺贯穿。 “小心脚下!”悲旭厉声提醒,但为时已晚。又有几名刺客踩中了隐藏的机关,被突然弹出的绳索吊起,悬在半空中挣扎。 “可恶!”万俟哀怒不可遏,飞镰猛地劈向一旁的树干,试图破坏机关。然而,树干中却突然喷出一股毒烟,几名刺客吸入毒烟,顿时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别碰任何东西!”悲旭咬牙道,“跟着我,避开机关!” 两人带着仅剩的几名刺客,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每走一步,都要仔细观察四周,生怕再触发什么致命的机关。 经过一番艰难的跋涉,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密室。密室中间,一座石台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木盒,木盒上刻着“无量流火”四个大字。 “终于找到了!”万俟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快步走向石台。 “等等!”悲旭伸手拦住他,“小心有诈。” 万俟哀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怕什么?宫门的人已经被我们甩在后面了!” 他大步走到石台前,伸手去拿木盒。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木盒的瞬间,石台周围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尖锐的铁刺从地下弹出。 “啊!”万俟哀惨叫一声,腿部被铁刺划伤,鲜血直流。 悲旭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回:“我说了有诈!” 万俟哀捂着伤口,脸色铁青:“宫门这群卑鄙小人!”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亮起了火把。宫门众人从暗处现身,将他们团团围住。 “欢迎来到后山。”宫尚角冷冷道,“你们的旅程到此结束了。” 宫子羽手持火铳,站在宫尚角身旁,目光冷峻:“悲旭,万俟哀,你们的同伴已经伏诛,现在轮到你们了。” 悲旭环顾四周,发现己方只剩下寥寥几人,而宫门众人却个个杀气腾腾。他深吸一口气,低声对万俟哀道:“拼了!” 万俟哀点点头,强忍伤痛,握紧飞镰:“杀!” “开火!”宫子羽一声令下,火铳齐鸣,铅弹呼啸而出。 悲旭和万俟哀身形闪动,试图避开火铳的射击。但火铳的威力远超他们的预料,几名刺客瞬间被击中,倒地不起。 “别让他们近身!”宫尚角提醒道,“继续射击!” 宫门众人一边后退,一边不断开火。悲旭和万俟哀虽然身手不凡,但在火铳的压制下,根本无法靠近。 “可恶!”万俟哀怒吼一声,猛地掷出飞镰。飞镰旋转着飞向宫子羽,速度极快。 雪重子拉着宫子羽侧身一闪,飞镰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砸在身后的石壁上,溅起一片火花。 宫尚角见状,和宫远徵配合,一个射暗器干扰,一个挥刀直上,直取万俟哀的咽喉。万俟哀仓促间闪避,但动作已不如之前灵活。宫尚角抓住机会,一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你......”万俟哀低头看着胸口的血洞,眼中满是不甘,“我......不甘心......” 悲旭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知道,今日已无生路。 “宫门......你们赢了......”悲旭低声喃喃,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的圆球,猛地掷向地面。 “不好!是烟雾弹!”宫尚角大喊,“散开!” 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众人的视线。等到烟雾散去,悲旭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追!”宫子羽握紧火铳,正要追击,却被宫尚角拦住。 “别追了。”宫尚角摇摇头,“他受了重伤,跑不了多远。我们先处理眼前的局面。” 宫子羽摇摇头,他深记姜离离说的,长草要除根不然春风吹又生。他转身看向宫尚角,目光坚定:“尚角,我们要斩草除根。” 宫尚角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好,我们不能放松。无锋的威胁必须彻底解除。” 宫子羽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我们会继续战斗,直到彻底铲除无锋。” 夜色渐深,宫门众人点起火把,纷纷组队连夜搜索后山 ,务必要找出所有无锋刺客! 第21章 云之羽21.1 宫紫商等人匆匆赶往密室,安抚那些因战斗而受惊的女眷们。她的父亲和弟弟也在场,虽然表面上镇定,但眼中难掩忧虑。宫紫商轻声安慰他们:“没事了,四魉已经被击退,宫门暂时安全了。” 她的父亲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紫商,你辛苦了。” 宫紫商勉强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与此同时,姜离离被安排在密室内的一处安静房间休息。战斗结束后,她的身体和精神都达到了极限。她坐在石凳上,望着不远处的人群,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宫门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可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姜离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颤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却总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月长老缓步走来,手中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他的步伐沉稳,脸上带着一贯的慈祥笑容,仿佛一位关心晚辈的长者。 “离离,辛苦了。”月长老的声音温和,带着长辈的慈爱,“这段时间,你为宫门做了很多,我们都看在眼里。” 姜离离连忙起身,恭敬地接过茶:“月长老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月长老微微一笑,示意她坐下:“喝杯茶吧,暖暖身子。” 姜离离没有多想,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香浓郁,入口微苦,却带着一丝甘甜。她放下茶杯,轻声道:“谢谢月长老。” 月长老点点头,目光深邃:“离离,你是个好孩子。宫门能有你这样的执刃夫人,是我们的福气。” 姜离离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低声道:“月长老过誉了。” 然而,没过多久,姜离离忽然觉得身体有些沉重,眼皮也开始打架。她努力想要保持清醒,却发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身体却无法动弹。 (“这茶……不对劲!”)姜离离心中警铃大作,她想要开口,但她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她的手指无力地滑落,茶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几片。 月长老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他的眼神从慈爱转为冷漠,又从冷漠中透出一丝痛苦。他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片,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离离,对不起。” 姜离离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月长老的表情,却发现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的身体被一旁的嬷嬷扶住,缓缓向远处的房间走去。 (为什么……月长老为什么要害我?他明明一直对我挺好的……)姜离离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但她已经无法开口质问。她的意识逐渐涣散,耳边却清晰地传来月长老的声音。 “你害死了点竹,我的爱人。”月长老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痛苦。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握紧了袖中的拳头,仿佛在极力压抑内心的情绪。 他的目光落在姜离离苍白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愧疚,也有愤怒,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 “自从你进宫以来,一切都变了……”月长老的声音低沉,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控诉。他的思绪回到了姜离离刚进宫门的那一天。 那时的宫门,虽然与无锋对峙多年,但始终以防守为主,从未主动出击。可姜离离的到来,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宫尚角,那个一向以宫门安全为第一的人,竟然开始主动出击,甚至不惜冒险深入无锋的据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月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他太了解宫尚角了,那个男人一向冷静理智,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可自从姜离离出现后,宫尚角似乎变得不再那么谨慎,甚至开始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还有宫远徴,那个一向唯哥哥马首是瞻的孩子,竟然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他甚至开始质疑宫门的规矩,质疑我这个长老的决定。” 月长老的拳头握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记得宫远徴曾经是个多么听话的孩子,可如今,他却开始有了自己的主见,甚至开始主动承担责任。 “宫紫商……呵,那个整天跟在金繁身后的女人,竟然也开始参与宫门的决策,甚至开始研究机关暗器……她以前不过是个恋爱脑,整天只知道围着金繁转,可现在,她却成了宫门不可或缺的力量。”月长老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无奈。 他曾经以为宫紫商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可如今,她的改变却让他感到不安。 “至于宫子羽……那个懦弱的草包,竟然也开始有了担当。他不再依赖别人,甚至开始主动承担责任……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月长老的目光再次落在姜离离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曾经以为宫子羽不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可如今,那个曾经懦弱的少执刃,竟然开始有了领袖的气质。 “你的刻苦努力,影响了身边的每一个人……你让他们变得更强,更勇敢,却也让他们变得更加危险。”月长老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无奈。 他知道,姜离离的到来,改变了宫门的格局,也改变了宫门的命运。可这种改变,却让他感到不安。 “宫门原本只是防守无锋,可如今,却变成了进攻型……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月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知道,宫门的改变,意味着更多的牺牲,更多的危险。而他,作为宫门的长老,却无法阻止这一切。 “点竹死了,要不是月公子透露,我都不知道她竟然是死在你们的手里……你们的想法真好,让她察觉不出中毒,就这么一日日被病痛折磨,衰弱直至死亡,呵呵……我本想放下,毕竟她确实做了很多错事,可我做不到。每当我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她……”月长老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在自言自语。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纹路,仿佛在寻找一丝慰藉。 “宫门对我有恩,我不能背叛它。可我也无法原谅你……”月长老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但很快,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冰冷:“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长老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决然。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会让宫门失去一个重要的力量,可他别无选择。 第21章 云之羽21.2 (点竹?无锋的点竹?原来如此……难怪蚀心之月和半月之蝇如此相似,难怪宫门中一直查不到隐藏的无锋刺客……原来月长老才是那个隐藏最深的人,他是宫门高层,前执刃死后,长老院代管了不少事务,人员调配也被部分管理,所以……)姜离离的心中一震,思绪如电光火石般闪过。 月长老的目光落在姜离离苍白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又被决然取代。他低声说道:“我无法背叛宫门,我从小在宫门长大,宫门养育了我,栽培了我,我无法杀害宫门的血脉,所以只能针对你……你这个外来的新娘。” (不是他无法对宫门的人下手,就选择了对我下手,有没有搞错呀,我是无辜的,我只是想不被人轻易栽赃陷害,想活得自在些)姜离离的心中充满了苦涩和不甘。 她的脑海中不由回想起自己为了掌握好自己的生命,如何加班加点熬夜学习新知识,不畏艰辛酷热,窝在打铁房一遍遍修改图纸。 突然她的脑海中闪过月公子的身影,心中苦笑:“原来月公子的恋爱脑是遗传月长老的……果然,恋爱脑害死人……” 姜离离的意识逐渐模糊,她的身体被嬷嬷扶到床上,眼皮沉重得再也睁不开。最后的一丝意识中,她听到了月长老的低语:“你放心,我会把你的死制造成意外……你独自跑出密道,被残留的无锋刺客杀害……没有人会怀疑。” (原来……这就是我的结局……)姜离离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但她已经无力反抗。她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身体也逐渐冰冷。 宫子羽拿着火铳正和雪重子搜查逃跑的无锋刺客,这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刺痛,好痛! 那一刻好像有什么正在离他远去了。? 雪重子看着捂住自己心脏蜷缩在地的宫子羽,有些奇怪,难道刚才被无锋下毒了? 他抓起宫子羽的手腕把脉,雪重子眉头紧紧拧起,没问题呀,难道自己在后山待久了,连把脉都把错了?还是中毒太深,他都把不出来,那就要找宫远徴。 想着雪重子一把揪起宫子羽衣领子,反手拖着飞奔向宫远徵离开的方向。 次日清晨,宫门中传来消息:姜离离独自跑出密道,被残留的无锋刺客杀害。 消息传开时,宫门内一片哗然。宫子羽听到这个消息时,手中的火铳“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 “离离……不可能……她怎么会……”宫子羽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猛地冲出门,朝着密道的方向奔去,却被宫尚角一把拦住。 “子羽,冷静!”宫尚角的声音低沉而严厉,“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宫子羽却像疯了一样挣扎:“放开我!离离她不会死的!她不会!” 宫尚角紧紧抓住他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子羽,她已经不在了……我们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与此同时,宫门内的其他人也陷入了震惊和悲痛之中。宫紫商听到消息时,手中的机关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金繁站在她身旁,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疑惑。 “怎么会这样……离离怎么会独自跑出密道?”宫紫商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金繁沉默片刻,低声道:“密道口一直有人守着,她不可能悄无声息地离开……除非有人故意放她出去。” 宫紫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警觉:“你是说……有人故意害她?” 金繁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昨夜,月长老在姜离离的茶中下了药后,便迅速开始布置后续的计划。他知道,要让姜离离的死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就必须制造出她主动离开密道的假象。 他首先找到了姜离离身边的嬷嬷。嬷嬷是宫门中的老人,一向对月长老言听计从。月长老将她叫到一旁,低声吩咐道:“你去散布消息,说姜离离因为担心宫子羽的安危,整夜心神不宁,甚至多次提到要出去找他。” 嬷嬷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被月长老的威严所压制:“是,月长老。” 接着,月长老又派人调离了守在密道口的金繁。他假借宫尚角的名义,派人传话给金繁,说宫尚角有紧急任务需要他立即前往支援。金繁虽然心中疑惑,但宫尚角的命令他不敢违抗,只得匆匆离开密道口。 密道口的守卫被调离后,月长老又安排了几名心腹在密道附近制造混乱,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他亲自将昏迷的姜离离带到密道口,伪造了她独自离开的假象。 一切布置妥当后,月长老站在密道口,低头看着姜离离苍白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低声喃喃:“离离,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为了点竹。” 次日清晨,当宫门众人发现姜离离的尸体时,月长老也站在人群中。他的脸上带着悲痛的神情,仿佛和其他人一样为姜离离的死感到痛心。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精心策划的结果。 宫子羽跪在姜离离的尸体旁,紧紧握住她的手,眼中满是泪水:“离离……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独自跑出去……” 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的背后,隐藏着月长老的秘密。 月长老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宫子羽的肩膀,声音低沉而悲痛:“子羽,节哀顺变……离离她……是为了你才……” 宫子羽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痛苦和自责:“是我……是我害了她……” 月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他握紧藏在袖中的令牌“孤鹰”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格外沉重。 他的背叛,他的痛苦,以及他对点竹的执念,都随着姜离离的死,将被永远埋藏在了宫门的阴影之中。 第6章 墨雨云间6.1 大理寺诏狱最深处的寒水牢渗着水声,婉宁踩着青苔滑下第七级石阶时,绣鞋已经吸饱了腐臭的泥浆。 婉宁有些受不了,她还从来没感受过这么脏还散发着恶臭的环境,原主婉宁那些遭遇的不算,反正她现在本人是真的有些想吐。 她随手将浸透的绣鞋甩在刑房门口,让人取新的靴子过来,她退出寒水牢门口。 让人直接把寒水牢里的李尚书提到干净点干燥些的牢房。 李尚书浑身湿透,被捆着出现在婉宁面前。 婉宁眯着眼离远点了。这家伙才一晚上就这么尸臭了。 突然捆着的人剧烈抽搐,腕间铁链撞在青砖上发出脆响。侍卫举着火把凑近,照见李尚书嘴里塞着的麻核被血泡得发胀——今晨咬断的舌头刚被太医拿银针缝上。 \"取出来。\"婉宁摘下鬓边红珊瑚簪子,簪尖在火把上慢慢烤着,\"本宫要听李大人亲口诵读《河防辑要》。\" 麻核扯出时带出血沫,李尚书浑浊的眼珠盯着簪尖:\"公主...公主岂可用妇人妆饰玷污刑堂...\" \"嗤——\"簪尖突然扎进他拇指指甲缝,\"本宫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假正经的,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还一口一个妇人,难道就没别的要紧话先说吗?” 婉宁见人没有回答,转动簪子,珊瑚花瓣碾着骨缝,\"不疼吗?不开口呀? 本宫这妇人妆饰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呀?\" 十指连心,李尚书疼得凄厉的惨叫起来,惨叫声惊起旁边监牢里的老鼠抱头鼠窜。 婉宁俯身贴近那张扭曲的脸:\"现在呢?本宫今日不用烙铁不用鞭,单这簪子就能挑断你十指筋脉。\" 李尚书的惨叫声更大了,他原先被太医缝上的舌头此时肿胀得更加厉害。 婉宁转动簪子转了三圈,她突然拔出发簪,带出一串血珠溅在斑驳的墙面上,\"说!青州河道贪墨的七百万两,经了谁的手?\" 墙角水瓮突然晃荡,竟然是有一只灰鼠叼着半截人指窜过。侍卫举刀要砍,婉宁摆手:\"留着,给尚书大人醒醒神。\" \"臣...臣冤枉...\"李尚书嘶声喊着,溃烂的脚踝在铁链间磨出白骨,\"那些银子都...都补了前任亏空...\" \"掌灯!\"婉宁突然厉喝。 十二盏风灯骤然亮起,照见刑架后整面墙的《河防图》。朱砂标注的决堤处爬满蛆虫,正是今夏淹没三十八村的青江口。 婉宁指尖拂过图上某处墨渍:\"当年科举,听说尚书大人你自己的策论里还有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猝然揪住尚书花白鬓发,\"尚书大人是以什么心情写下这句话的,如今,尚书大人是忘了吗?所以尚书大人的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本宫还特意让人把你关在寒水牢,起起伏伏,大人感受到那些人在水中挣扎的痛苦了吗?看来还不够呢,来人再打一盆水来,让尚书大人再感受感受\" 尚书大人浑浊的瞳孔猛地收缩,喉间发出\"嗬嗬\"声响。 婉宁甩开他头颅,染血的裙裾扫过满地刑具,她坐回椅子上。 狱卒听话地打开一盆水,水里泛着浑浊,婉宁皱眉,本想亲自动手,算了,还是侍卫代劳吧。 “不,我说,我说……”显然水盆给尚书大人带来了不好的回忆,他惊恐地后退。 婉宁直接挥手。 “水打都打来了,自然要好好感受一番再说” 侍卫抓起尚书的头按进水里。 尚书感觉浑身的血液从脑袋里倒流出来,混着浑浊的水,呛得他咳嗽起来,他挥舞拳头剧烈挣扎,另外两个侍卫迅速抓住他的手臂,将他牢牢按进水里。 等感觉尚书挣扎的力度减小后,他们又迅速将人提溜出来 等他喘好气再次按进水里。 如此,婉宁不喊停,侍卫们就这么反复操作,等婉宁看累了,才摆手让侍卫将人扔到地上。 “如何?现在和那些因为你河堤冲垮,最后在水中拼命挣扎的百姓感同身受了没?” 尚书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赶紧点头,深怕速度慢了,婉宁再让人把他脑袋按进水里。 “现在能说了吧,贪墨的钱究竟经过了哪些人手?”尚书盯着婉宁再次举起的珊瑚簪,以及一旁虎视眈眈的侍卫,突然嘶吼:\"我说!兵部武库司...光禄寺采买...还有...啊!\" 簪尖精准刺入她他的肩头半寸停住,婉宁笑着抽出染血簪子:\"急什么,本宫要的是盖着私印的名单。\" 尚书浑身剧震,当带着体温的私印落在认罪书上时,东方刚泛起鱼肚白。 婉宁展开染血名单,轻声哼起童谣,踏着尚书喉间溢出的血泊走出诏狱。 第1章 墨雨云间1 姜离离的意识在一片刺骨的寒冷中逐渐苏醒,她一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传来辱骂声,似是说她为什么还不去死,丢了燕国的脸之类,她脑中还一片混沌,记忆残留在自己死亡那一刻的不甘和痛苦里,这时马车一阵颠簸,她不小心撞到头,晕了过去。 耳边是嘈杂的讥笑声,鼻腔里充斥着羊粪与腐草的腥臭。她试图睁开眼,却发现视线被污浊的麻布遮蔽,鼻腔充斥着羊粪与腐肉的腥臭。 模糊中,一群身着兽皮、面容狰狞的代国士兵正围着她指指点点。 “瞧瞧这大燕的‘皇子’!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倒像是条丧家犬!”一名士兵抬脚踹向她蜷缩的身体,靴底碾过她的手指,骨节发出脆响。 此刻的她,正蜷缩在羊圈角落,赤足踩在泥泞中,单薄的麻衣破如蛛网,裸露的皮肤遍布鞭痕。 “哟,这大燕的“皇子”醒了?”一只粗糙的手猛地扯下她眼前的破布,刺目的火光中,一张布满刀疤的脸凑近,唾沫星子喷溅在她脸上,“瞧瞧这细皮嫩肉,不愧是金枝玉叶!” 姜离离浑身颤抖,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分明记得自己被月长老下毒药弄死,为何会身处这陌生的炼狱? “装什么死!”另一名代国士兵一脚踹向她的小腹,剧痛让她蜷缩成一团,“你们大燕送来的质子,连条狗都不如!今日若学不会跪着吃草,便剥了你的衣裳喂狼!”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原本白皙的皮肤布满血痂与淤青,指甲缝里嵌着泥垢。这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另一个人的躯壳。 姜离离还没来得仔细看身处的环境又换了。 代国大王的狞笑响彻耳畔:“既是大燕的‘皇子’,便该行牵羊之礼!”她被剥去外衣,套上肮脏的羊皮,脖颈被铁链拴住,像牲畜般被拖行于军营。 士兵们举着火把欢呼,火光映出她苍白的脸,泪水混着血污滑落。 “父皇……哥哥……为何还不来救我?”她咬破嘴唇,咽下呜咽,却听见代国大王的嘲讽:“你爹早将你弃若敝屣!大燕的公主,不过是我帐中玩物!” 寒夜中,她被拽入营帐。代国大王捏住她的下巴,酒气喷在脸上:“跳!像妓子一样跳!否则明日便将你的手指一根根剁下,送去燕京!” 她颤抖着起身,赤足在冰冷的地面旋转。帐内哄笑声中,她望向帐外飘雪,恍惚想起幼时在燕宫与兄长堆雪人的场景。那时的父皇轻抚她的头,夸她“聪慧无双”…… “啪!”鞭子抽裂她的脊背,拉回现实。“跳得这般僵硬,是想喂狼吗?”代国士兵的辱骂与拳脚如雨点落下。 深夜,羊圈的门被重重推开。 代国二王子拓跋烈醉眼猩红,腰间佩刀上的宝石泛着嗜血的光。他揪住婉宁的头发,将她拖向草垛:“大燕送你来,不就是为了让本王‘舒心’吗?” “求求你……放过我……”她嘶哑哀求,换来一记耳光。 “放过你?”拓跋烈狞笑着撕碎她的衣衫,“你那好父兄可是亲笔签了和谈书,说‘任凭代国处置’!” 剧痛中,她咬破嘴唇,鲜血混着泪水滑落。 次日清晨,侍女阿兰偷偷塞给她半块馕饼,却被巡逻的侍卫发现。 “贱婢!竟敢偷粮!”侍卫一脚踢翻阿兰,长矛贯穿她的胸膛。 婉宁扑过去抱住阿兰逐渐冰冷的身体,耳边是侍卫的嗤笑:“公主若饿极了,不如学狗叫两声,说不定能讨口泔水!” 冬夜寒风如刀,她裹着发霉的草席缩在角落,脚踝上拴着铁链,磨出的伤口化脓溃烂。 几名醉酒的士兵摇摇晃晃走来,为首的捏住她的下巴,灌下一口腥臭的马奶酒:“公主殿下,喝啊!这可是代国的‘佳酿’!” “放开我……”她挣扎着,酒液呛入喉管,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哈哈哈!你们看,她连咳嗽都像只病猫!”士兵哄笑着扯开她的衣襟,粗糙的手掌在她胸口游走,“听说大燕女子最重名节,不如让兄弟们教教你什么叫‘快活’?” “不——!”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却无人回应。 又一夜,一名醉酒的将领闯进羊圈。他撕开她的衣襟,狞笑着压上来:“公主?不过是代国最低贱的母狗!”她挣扎着抓起地上的碎石,狠狠划向腹部——这是她第三次怀孕,也是第三次亲手结束腹中生命。 血水浸透草席时,她盯着星空呢喃:“父皇,若你见到我这般模样……可会有一丝心疼?”回答她的,只有野狼的嚎叫。 婉宁常蜷缩在羊圈角落,用指甲在土墙上刻下“燕”字。她幻想着某日墙外会传来马蹄声,父皇与兄长持剑而来,将她拥入怀中说“宁儿,我们回家”。 “宁儿不怕……父皇会来的……”她抱紧自己,哼起母妃临终前教的童谣,却渐渐泣不成声。 某日,一名燕国商队途经代国,偷偷塞给她半块玉佩——那是她十岁时赠予兄长的生辰礼。记忆中的画面浮现:十岁生辰时,父皇亲手为她戴上镶满东珠的凤冠,兄长成王偷偷塞给她一包桂花糖,笑着说:“婉宁永远是我们最疼的小月亮。” 商人低语:“成王殿下托我传话:安心待着,莫生事端。” 玉佩从掌心滑落,碎成两半。 她的指甲深深抠入掌心,血珠滴落。可如今,她被弃如敝履。 她仿佛看见幼年的自己在大燕皇宫追逐蝴蝶,父王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抬头微笑;也仿佛看见成王将玉佩递给心腹,低声吩咐:“婉宁必须在代国活着,否则燕国的安宁不保。” 闪回画面: “皇兄,你说过会保护我一辈子……” “婉宁,皇家儿女的命,从来不由自己。”成王背过身,玉佩上的螭纹狰狞如鬼。 “原来……你们从未想过救我……”她抓起碎片抵住脖颈。 昏迷中,婉宁的记忆与姜离离的魂魄彻底交融,再睁眼时,婉宁的瞳孔燃起幽蓝的火焰。 “我不是任人践踏的婉宁……我是姜离离!”她攥紧袖中藏匿的碎瓷,眼底燃起血色,“欺我者,必百倍奉还!”。 车辙碾过青石板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姜离离在颠簸中攥住车窗雕花。指尖触到帘外渗进来的雪粒时,马车外的议论声再次穿进她的耳朵,这回姜离离,她听清楚了人们声音里的内容: \"金枝玉叶裹羊皮,代国军营当马骑!\" 车帘被石子砸得晃动,更多声音如毒蛇般钻入耳膜。 \"听说她被剥光了游营三日夜?\"布庄老板娘故意拔高的嗓音混着织机咔嗒声,\"我若是她,早该在界河投水自尽!\" \"可不是?\"茶摊老汉啐了口浓痰,\"咱们大燕的脸面都让这残花败柳丢尽了!\" 姜离离的指甲掐进掌心溃烂的旧伤里。车外飘来粪水浇在辕马身上的哗啦声,伴随着人群哄笑:\"代国母狗配吃燕国草料?\" \"你们看那车帘!\"突然有人尖笑,\"莫不是还等着太子殿下亲迎?当年送去代国时可是一百二十八抬嫁妆——\" \"哪有什么嫁妆!\"醉汉撞在车辕上,酒坛摔碎的脆响惊得马匹嘶鸣,\"分明是光着身子塞进羊皮送去的!我表兄在边军当差亲眼所见!\" 姜离离突然剧烈颤抖。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毒藤绞紧心脏——被铁链拖行时磨破的膝盖,拓跋烈撕咬她锁骨渗出的血珠,还有那些士兵用长矛挑着染血的亵衣抛向燕国哨塔...... 车外议论突然诡异地静了一瞬,继而爆发出更恶毒的声浪。 \"听说代国大王赏她喝了落子汤?\" \"何止!我二舅在驿馆当差,说使节带回来的文书里写着,这贱人连堕三胎......\" 姜离离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袖中藏着的玉佩突然变得滚烫。 \"砰!\" 一枚臭鸡蛋在车窗炸开,粘稠的蛋液顺着茜纱往下淌。七八岁孩童学着大人模样叉腰高喊:\"脏女人!滚回代国吃羊粪!\" 姜离离终于扯开车帘。 朱雀大街上攒动的人头霎时安静,无数张面孔凝固成扭曲的众生相:挎着菜篮的妇人嘴角还挂着讥笑,书生捏着写满淫词秽语的纸笺僵在原地,挑夫肩上的扁担还粘着方才砸来的烂菜叶。 她看着这些与故土血脉相连的面孔,突然想起原主蜷缩在羊圈刻墙时,曾用冻裂的手指一遍遍写\"燕\"字。那些深深浅浅的刻痕里,是否也藏着对眼前这些人的期待? \"哈!果然满脖子都是牙印!\"人群中爆发出癫狂的欢呼。 姜离离伸手抚过颈侧疤痕,指尖触到原主残留的震颤。这具身体竟在渴望被故土接纳,哪怕被践踏成泥仍想从唾沫星子里扒拉出半分温情。 \"真是......可怜啊。\" 她垂眸轻笑,忽然将整幅车帘扯落。北风卷着雪粒子扑进车厢,露出她未梳发髻的及腰长发以及——那是今晨用碎瓷割断铁链时,特意露出的代国俘虏印记。 \"看!她腕上有代国人的奴隶烙印!\" \"脏死了!快扔了她坐过的垫子!\" 在愈发疯狂的声浪中,姜离离缓缓抬起右手。百姓们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见她只是将染着冻疮的手指按在心口。 \"婉宁,你看清楚了。\"她在识海深处对那缕未散的残魂轻语,\"这些就是你用十四次堕胎、二十七处骨折守护的''家国''。\" 掌心突然刺痛,原本碎裂成两瓣的玉佩竟生生扎进血肉。恍惚间她看见原主蜷在羊圈吞碎瓷的画面,那孩子还望着燕京方向喃喃\"父皇会接宁儿回家\"。 \"从今日起,你的眼泪我接着流。\"姜离离咽下喉间腥甜,任由血珠顺着玉佩纹路滴落车板,\"你的血债——\" 车外突然砸来一只破草鞋:\"去死吧!代国母狗!\" \"——我来百倍讨还,今天起,我就是燕国公主婉宁!\" 她突然低笑出声,浑身怨气与戾气,在漫天风雪中松开染血的玉佩。 第2章 墨雨云间2 推开鎏金殿门的刹那,药味混着龙涎香扑面而来。十二重鲛绡帐后,明黄衾被下隆起的轮廓枯瘦如柴。 婉宁赤足踏过九九八十一颗东珠嵌成的蟠龙纹地毯,足底被代国铁链磨出的茧子硌在光润的珍珠上,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真奢侈呀! \"宁儿......\"老皇帝挣扎着要起身,腕骨凸起的右手打翻了药碗。 婉宁刻意踉跄了一步,她未绾的青丝垂落腰际,素白中衣裹着新包扎的伤口,腕间奴隶烙印用纱布半遮。 她看着地砖倒影冷笑。 \"宁儿......\" 龙榻上的皇帝再次挣扎着要起身,明黄寝衣滑落肩头,露出溃烂的皮肤。婉宁嗅到熟悉的腐肉气息,和代国羊圈里化脓的伤口如出一辙。 \"父皇!\"婉宁扑跪在踏脚处,袖中暗藏的提前浸泡过的姜汁帕子,悄悄拿起抹过眼角,\"儿臣在代国时,总梦见这般场景,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实现了......\"喉间发出幼猫似的呜咽,后背却绷紧如弓弦。 老皇帝枯枝般的手指抚上她颈侧疤痕,浑浊泪珠砸在锁骨处:\"他们竟敢这么对你!你可是我们燕国的公主呢......\" 呵呵,要不是公主,他们也不能这么对我! 婉宁顺势扯开自己的一截衣角,露出自己遍布鞭痕的小腿,结痂的伤口因激动再度崩裂,血珠滴在皇帝颤抖的指尖,老皇帝剧烈咳嗽起来,痰盂里泛起血沫。婉宁忙用帕子替他擦拭,指尖恰到好处地颤抖:\"父皇定要保重,燕国子民还需要您。\" \"他们那样折辱你,为何不逃?\"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奴隶烙印被掐得渗血。 逃?真真虚伪!婉宁都有些想当场表现一个呕吐。要是当年我若真真逃了,怕是燕国已成历史了! 她垂下头,任泪水浸湿前襟:\"儿臣若逃了,代国便有借口发兵,那燕国岂不是不得安宁,百姓会流离失所......\"抬起满是伤痕的手臂,露出腕间深入骨髓的刺青,\"所以每次想自尽时,就看着这个''燕''字,想着父皇,王兄,还有百姓,说不定都在等着我回国,我就咬牙坚持......\" 老皇帝浑身一震。 那刺青是原主用发簪生生刻出来的,在皮肉下字迹扭曲成狰狞模样。婉宁今早特意用盐水冲洗,让结痂的伤口重新红肿溃脓。 老皇帝剧烈咳嗽起来,明黄帕子上绽开一朵血梅:\"宁儿,你受苦了,现在你回国,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父皇会补偿你的......\" \"父皇,儿臣虽然回国了,但是现在还是觉得惊恐异常,常常夜不能寐,总担心有人突然闯入,又抓儿臣起来剥皮游营,羞辱取乐\"婉宁抱紧自己,肩膀颤抖,露出衣襟下的累累齿痕,那是拓跋烈刻意咬的。 \"朕命10个侍卫到公主府保护你\" \"不,父皇儿臣想要500个侍卫保护,不然儿臣害怕\"婉宁泪眼婆娑地看着老皇帝。 \"不行!”老皇帝断然拒绝。 “父皇连这点人手都不愿给女儿吗?!”婉宁看着下意识就坚定拒绝的老皇帝,语气幽幽。 内心深处却猛然涌起滔天怒火与怨气。为什么,不是说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她才刚开始提出来,就被拒绝了,还是如此快速的拒绝!果然,他在骗人。 婉宁眼神不自觉死死盯住老皇帝。 老皇帝觉得自己拒绝得太果断,确实不妥,毕竟金口玉言。 “那父皇给我一块封地吧,女儿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不再被人驱赶,以后可以颐养天年”婉宁再次提出要求。 老皇帝皱眉嘴巴哆嗦又拒绝了,婉宁此时的眼神已经变得有些凶狠了,她盯着老皇帝的眼眶都在泛红充血丝。 “父皇,那我要您杀了当年提出让我代替皇子去当质子的那些狗官性命!”婉宁再次提议。 眼见婉宁的提议越来越离谱,而她眼中的戾气与怨气还有杀气也越来越重,老皇帝深觉不妙“不,我给你200侍卫,再给你块封地,让你有能力供养这些侍卫,那些朝廷命官你就放过他们吧!” 他忽然向帘外伸手,\"拿玉玺来\" 当明黄诏书递到眼前时,婉宁掐着掌心软肉哭出声:\"儿臣谢谢父皇。” 枯槁的手掌落在发顶瞬间,她借着抽泣扑进皇帝怀中。 腐臭的胸腔里传来微弱心跳,她听着这声音,想起原主被拖出!羊圈那晚听到的野狼嚎叫。 \"陛下!该进药了。\"宫娥的声音恰到好处响起。 婉宁抢过药碗,舀起一勺汤药轻吹:\"父皇,小心烫......\" 喝吧,这青褐色的颜色多衬您,腐朽恶心! 第3章 墨雨云间3 雨丝缠着花瓣,落在青玉案头的琉璃盏中。婉宁支着下巴望向窗外,看檐角铁马在风里晃出残影,忽然觉得那叮咚声像极了旧日宫门檐下的铜铃。 记忆忽然泛起涟漪,她恍惚间又见那日羽宫书房,宫子羽抢过她手中墨锭,指尖还沾着机关图纸的朱砂。 \"这些粗活让下人做就好。\"少年执刃的玉冠在烛火中微斜,袖口龙纹香草压着她刚画好的连弩图样,\"你看,墨都蹭到了......\" 还有宫尚角冷峻的侧脸从水纹中浮现,那日她捧着改良的火铳图纸去商宫,正撞见他在训斥偷懒的侍卫。男人转身时看清图纸后瞳孔微颤:\"这个膛线设计......你从何处学来?\" 她至今记得宫远徴探出头时的狡黠的笑:\"哥,我就说姜姑娘比羽宫那些蠢货强......\" 铜剪突然落地,婉宁猛地回神。侍女惊慌跪地时,她望着滚到波斯毯上的金丝雀尾翎,想起的却是宫紫商蹲在炼器坊门口,捧着炸成焦炭的机关雀哭得稀里哗啦。 \"大小姐,这已经是第七只了......\"金繁无奈的声音从梁上传来,正在修房顶的侍卫统领被烟灰呛得直咳嗽。 她伸手去捡雀翎,腕间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是一支白玉簪。她突然又想起宫子羽在祠堂找到她时,发间金步摇正勾住供桌锦缎。 少年执刃手忙脚乱帮她解头发,最后红着脸把随身玉簪塞进她手心:\"先凑合用,回头我让尚角哥哥从外头带更好的......\" 以及后来婚礼前他真的送自己的那一枚更好的玉簪,突然有些可惜,她当时担心玉簪会被第二日的战斗弄坏,收起来了,一次都没戴过。 还有雪宫的雪重子,雪公子,月宫的月公子,这个恋爱脑踢出,花宫的花公子,甚至云为衫和上官浅…… 雨声渐密,婉宁握紧玉簪,她忽然起身推开雕花窗,带着花香的雨扑面而来。 远处戏楼正唱《长生殿》,杨贵妃的珠钗在灯火里明明灭灭,恰似那日月长老端着茶盏走来时,袖口暗绣的银线竹纹。 \"当时怎就没察觉呢......\"婉宁将玉簪贴近心口,雨丝在琉璃盏中积成小小的镜面。她看见自己眼中映出的不是华服美人,而是那个在密室烛光下研究机关图的姜离离,发间别着宫子羽送的海棠绢花。 更漏声催,侍女来添第三遍安神香时,发现公主伏在案上睡笑着了。画了一半的丹青被泪水晕开,依稀能辨出羽宫那株百年梅树的轮廓。 夜雨停歇时,婉宁公主在梦中蹙眉,恍惚听见有人踩着潮湿的青砖跑来,玉佩叮当声混着少年清亮的呼喊: \"离离!后山的昙花开了,我们一起去看,正好我还偷藏了两盏冰镇梅子汤......\" 泪水自她的脸颊滑落。 从此之后她与宫门众人再无缘相见,宫子羽,那个带着一腔赤诚感情的少年执刃,缘尽了。 姜离离睡醒时眼角还泛着红晕,昨夜的梦让她心伤很久,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她拍了拍脸,告诫自己现在是婉宁公主了,别再想上一世了。 婉宁将浸过玫瑰露的帕子覆在眼上片刻,再睁眼时已是一片清明。 菱花镜前 婉宁将最后一支金累丝凤簪插入云鬓,铜镜里倒映的眉眼已看不出半点哭过的痕迹。她伸手抚过锁骨处淡粉色的鞭痕,指尖在锦缎衣领上顿了顿,到底没系上盘扣。 \"宣陈院判。\"声音像浸了冰的玉磬。 须发皆白的老太医跪在青玉砖上时,正看见婉宁公主用银签子戳着水晶盏里的荔枝,汁水顺着她雪白但印着奴隶烙印的腕子往下淌。 他慌忙低头,却听头顶传来轻笑:\"听闻大人最擅千金科,连先皇后难产都是您亲手接的皇子。\" \"老臣惶恐......\" \"诊脉。\"鎏金护甲叩在紫檀案几上,震得茶盏里浮沫轻颤。 陈院判搭上丝帕时瞥见公主右腕间叠着新旧淤青,待三指按上寸关尺,脸色愈发凝重。 他忽然起身重重叩首,额头在砖面撞出闷响:\"殿下玉体......恐是常年受阴寒之物侵扰,胞宫受损如同风烛残年之老妪,更兼腰腹旧伤牵连肾脉......\" \"说人话。\"婉宁漫不经心。 老太医浑身发抖:\"殿下此生...怕是再难有孕。\" 琉璃盏摔碎在蟠龙柱上的脆响惊飞了檐下麻雀,婉宁染着丹蔻的手指深深掐进檀木雕花。 她想起那夜夜在冰水里清洗的夜晚,喉间涌上铁锈味。 \"好得很。\"她突然笑出声,扯断颈间珍珠璎珞,浑圆珠子噼里啪啦砸在太医官帽上,\"哈哈哈,正好,正好本宫也不想生育子嗣!” 婉宁的脸在疯狂笑着,但是她的眼泪却不自觉流下来,明明她内心并无任何感触的,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 她突然又掀翻整座药柜,当归黄芪散落满地,她赤脚踩过碎瓷,任鲜血在青砖上画出红梅。 陈院判的官帽被珍珠砸得歪斜,他颤抖着瑟缩在地上,为婉宁的疯狂感到恐惧。 这时却见婉宁突然逼近。 鎏金护甲挑起他花白胡须,玫瑰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这些疤,\"她扯开腕上的红纱,露出狰狞的烙痕,那是奴隶的印记。 \"可能消?\" 老太医盯着青砖缝隙,喉结滚动:\"殿下明鉴,这烙铁伤及肌理,纵使玉容膏日夜涂抹...\"他瞥见婉宁瞳孔骤缩,慌忙以额触地,\"老臣无能!\" 菱花镜映出她撕开锦缎的后背——那里布满交错的鞭痕,像张吃人的蛛网。 \"那这些呢?\"婉宁再次询问。 老太医抬眸快速瞥了眼菱花镜,又迅速低头惶恐道“老臣无能为力,只能减淡些” 银签子扎进太医肩头,婉宁俯身时步摇垂珠簌簌作响:\"本宫听闻南疆有换皮秘术?\" \"那是要活剥少女背皮!\"陈院判猛然抬头,正对上婉宁抚摸着面颊的左手。晨光透过茜纱窗棂,照见她眼尾细纹里藏着淡青淤痕——那是被人用金丝枕闷压留下的印记。 婉宁倏然放开手中的银签子,银签子落地的声音惊的她一个激灵,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她顿住,这一刻,她好似真的疯魔了般,她想要说那就活剥了,明明她不是那样人,她不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呀! 她焦急地抬眸四处看了看,似乎想找什么,可是所有人都离得远远的,瑟缩着不敢抬头看她。 殿内熏香突然爆了个灯花,婉宁安静下来。 她垂首看着自己的脚,那里,有几块碎瓷正深深嵌进脚底板,血正一股股冒出,而她仿佛失去知觉般,久久无法言语,内心那种想要破坏一切的欲望升腾着沸腾着。 她捏碎案上养荣丸,朱砂色药渣从指缝簌簌而落。 婉宁抓起菱花镜砸向蟠龙柱,铜镜裂痕恰巧横贯那道锁骨鞭痕:\"好个去不掉的印记,倒像把屈辱刻在本宫骨头上!\" 老太医突然重重叩首:\"殿下容禀!您肩上箭伤虽愈,然督脉受损恐致手臂抬不过眉梢,这...\"他声音陡然低下去,\"于梳妆更衣...终是不便。\" 婉宁染血的赤足顿在满地碎瓷里。她缓缓举起右手,鎏金护甲在试图触碰凤簪时果然颤抖着垂下。 \"不便?\"她突然低笑出声,扯断十二幅湘裙的珍珠束腰,\"那便叫尚宫局改制广袖襦裙,从今日起,本宫要满宫嫔妃都学这坠马髻。\" 染着血的手指抚过颈侧疤痕,\"至于这些印记——传本宫懿旨,着内廷画师为各宫美人绘制《伤妆图》,额间画鞭痕,腮边描火燎,就说...是本宫赏的新妆样式。\" \"还有,本宫要全太医院的太医都过来,给本宫看诊,本宫就不信,本宫的身体恢复不了\" 当最后一个太医连滚带爬退出殿外,婉宁发狠咬破舌尖,任由血腥在菱花镜上画出红梅。铜镜里映出她撕破的唇角,倒比口脂更艳三分。 \"容貌?子嗣?\"她将金簪用力插进桌子,新鲜血迹顺着金凤翅膀蜿蜒,\"本宫这副身子越是残破,越要他们日日对着这些伤痕跪拜\" \"父皇,哥哥,拓跋烈..\"她轻声呢喃,将金簪尖端抵住心口旧伤,望着镜中人轻笑。 室内一片死寂。 金簪落地时溅起的血珠在青砖上绽开细小的花,婉宁望着镜中扭曲的面容突然怔住。 铜镜里那个瞳孔赤红、唇角撕裂的女子是谁?她踉跄着后退半步,脚底一阵疼痛传来,那踩上碎瓷的声响惊得胸腔里那颗心狂跳不止。 \"不对...\"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丹蔻缝隙里还嵌着药柜木屑。方才扯断珍珠束腰的快意犹在血管里沸腾,可掌心被簪子硌出的月牙形血痕正隐隐发烫——这副身子竟在抗拒她。 菱花镜突然被泼上整壶冷茶,水痕顺着裂痕蜿蜒成泪。 婉宁发狠般撕开衣袖,小臂内侧尚未结痂的抓痕沾了水刺痛难当。这是今晨梳妆时莫名挠出的伤,当时她看着鲜血渗出竟笑出了声。 \"姜离离...\"她突然用前世的名字唤自己,染血的护甲抠进妆台雕花,\"你如今是要变成新的恶鬼么?\" 碎瓷堆里突然响起铃铛声。 婉宁瞳孔骤缩,看着滚到脚边的鎏金香球——这是今早小宫女跪着捧来的安神香,此刻裂开的球壳里正漏出伽楠香灰。 她鬼使神差蹲下身。 喉间铁锈味突然翻涌,婉宁呕出半口血沫。猩红溅在香球上时,她恍惚看见那个因打翻胭脂被代王杖毙的婢女,那孩子咽气前也是这样蜷成团。 \"掌灯!\"她突然尖叫着扯落半边帐幔,却又在烛火骤亮时捂住眼睛。 指缝间漏进的光斑里,满地狼藉竟像极了在代国时营帐里景象。 冰裂纹瓷枕贴上面颊时,寒意刺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婉宁强迫自己数着枕上裂纹,却发现每道裂痕都对应着一道旧伤——左肩是鸩酒灼痕,右肩是箭簇贯穿,后腰... \"够了!\"她突然将发簪戳进掌心,疼痛让眼前清明片刻。鲜血滴进盛着玫瑰露的琉璃碗,竟与胭脂混成诡异的紫。 窗外更鼓恰敲三声,婉宁猛地扯过素纱披帛缠住流血的手。 她对着铜镜一根根掰直蜷曲的手指,就像代王折断她手腕后,嬷嬷教她复健时那样。 当小指终于绷直时,镜中人狰狞的表情已换成冷笑。 \"既借这副身子重生,\"她将染血的伽楠香灰抹在眉心,冰凉触感压下眼底猩红,\"总得先当个称职的宿主。\" 她明白原主婉宁受到的折磨与痛苦,那日日夜夜为了自保而取乐他人的行为,那为了活下去时时刻刻弯的比他人都低的腰,她要重新挺直起来! 婉宁忽地抬手拔下九凤钗掷向帐顶,金丝缠住的熏笼应声而落,安息香雾霎时弥漫。 若她没做到,就如这掉落的熏笼,毁灭殆尽! 烟雾缭绕中,婉宁摸索着抓起太医落下的银针包。 她记得前世宫远徵曾教过她一点针灸,如今三寸银针毫不犹豫刺入百会穴。剧痛如冷水泼面,那些叫嚣着要撕碎一切的恶念竟被暂时钉住。 \"一日...\"她拔出银针任血珠滚落,将剩下的针尖对准神门穴,\"至少一日清醒。\"第二针下去时,左手终于不再痉挛。妆奁最底层露出半截突袭褪色的平安符,那是她穿成婉宁那日从原主掌心掰出的。 当晨光染白茜纱窗时,婉宁正用染血的指尖描摹符上\"宁\"字。满地碎瓷映出无数个她,有的在笑,有的在哭,还有个正将金簪抵住喉咙。 她突然起身推开所有窗棂,带着冰碴的风卷走满室血腥。 \"来人,\"她咬破舌尖维持清明,声音却放得极柔,\"把南疆进贡的缠丝银铃取来。\" 既然锁不住心中恶兽,那便系个听得见的铃铛,她要用铃铛声提醒自己,保持理智,总好过被它啃尽神魂,成了连自己都不认得的怪物。 第4章 墨雨云间4 皇帝 鎏金蟠龙烛台爆出灯花时,老皇帝正摩挲着那卷《伤妆图》。画中嫔妃额间鞭痕用朱砂混着金粉描摹,倒比寻常花钿更艳三分。 张公公捧着红木托盘跪得膝盖发麻,盘中翡翠缠枝匣里盛着新贡的南海珠,个个都有婴孩拳头大。 \"太医真说...胞宫如风烛残年?\"天子指尖划过画上女子撕裂的唇角。 \"陈院判亲口所言,公主还掀了药柜...\"张公公觑着皇帝神色身体,忽儿臣见那苍老的手背青筋暴起,玉扳指竟在翡翠匣上磕出裂痕。 翌日赏赐如流水涌进公主府。十二个紫衣太监捧着红珊瑚树开路,后头跟着二十四个捧着螺钿妆奁的宫女。最后那架金丝楠木担架上,赫惊是前朝惠懿皇后的九凤衔珠冠。 \"陛下口谕,长公主静养期间,可着凤纹宫装。\"张公公念到\"凤纹\"二字时声线发颤,却见婉宁染着殷红丹蔻的手指抚过冠冕上的东珠。 \"告诉父皇,谢过父皇赏赐,待儿臣身体养好些,就进宫看望父皇,父皇也多多保重自己的龙体,切莫为儿臣担忧。\" 小皇子 十岁的小皇子赵邺踮脚趴在紫檀案上,鎏金兽首镇纸压着撕成两半的《伤妆图》。 他沾着糖画的指尖怔戳在婉宁绘制的锁骨鞭痕上,杏酪羹泼湿的衣袖垂在砚台里,把\"六宫粉黛无颜色\"的题字晕成墨团团。 \"殿下,该临帖了...\"乳母话音未落,小皇子突然将九连环砸向金鱼缸。 琉璃碎裂声里,他踩上满地奏折,金丝虎头鞋正踏过某位御史参公主府御制的折子。 \"不能生是什么意思?\"小皇子扯断垂帘珠串,浑圆珍珠噼里啪啦砸在《伤妆谱》上,\"就像御花园的白猫被阉了就不会生小猫?\"他咯咯笑起来,突然抓起朱笔在自己手背画蜈蚣似的疤痕,冲着呆若木鸡的宫女们咧嘴笑:\"孤也要画新妆!\" 宫女们赶紧制止。 小皇子笑着躲过。 \"去丽妃娘娘那里给她看!\"他抓着半卷《伤妆图》就往外冲。 途经莲花池时,碰到丽妃娘娘,丽妃笑着给他擦跑汗湿的额头。 小皇子把手上画的疤痕以及伤妆图展示给她看,丽妃赶紧收拢手掌,告诉他,不要这样做,小皇子抬手听话地直接将《伤妆图》砸进水里。 成王 夜明珠将青铜沙盘照得半明半暗,成王赵晟指尖摩挲着公主府送来的《伤妆图》,图里的锁骨鞭痕在烛火下泛着血光。 案头白玉镇纸下压着半块焦糖——是婉宁那年偷塞进他出征行囊的,如今糖块列摆在战利品架上。 \"公主府那位掀了太医院。\"幕僚话音未落,成王手中玄铁剑突然劈开沙盘中的代国模型。 碎木飞溅间,他盯着飘落的木碎片:\"她后背...当真布满鞭痕?\" “是” \"取冰魄断续膏来。\"成王突然扯断腰间玉佩穗子,那是婉宁及笄时用第一缕自梳的头发编的。 \"连同北疆缴获的雪貂皮,要完整无瑕的。\"他想起日前接密报:婉宁掀翻药柜,碎瓷在脚底扎出的伤深可见骨。 首席幕僚欲言又止:\"可公主这样似乎无法联姻了...\" \"哐当\"一声,成王赵晟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剑直砍战利品架,砍到第三层木架时,露出暗格里褪色的布老虎——婉宁三岁夜惊时死死搂着的玩偶。 \"去查婉宁在代国被哪些人折辱 ,本王要他们死。\"剑尖突然抵住幕僚咽喉,“还有以后不要再说联姻的事了。她是公主,本就该享受世间最好的供奉!” 瓦当上的夜露滴进砚台,成王终于下笔写下自己妹妹的名字,以后婉宁会在燕国过得很好。 至于原先想让她联姻的打算,他的手顿了顿,有些可惜了…… 妃嫔 \"姐姐瞧我这鞭痕画得可像?\"李昭仪掐着嗓子学婉宁掀翻药柜的模样,金步摇上的珍珠串簌簌打着脸,\"太医说呀,妾身这身子骨怕是生不出...\"话音未落被德妃用滚茶泼了满脸。 六角亭里霎时乱作一团。贤妃的孔雀氅衣沾了茶渍,反手将画着火燎妆的宫女推下莲池;王美人踩着《伤妆图》尖叫\"晦气\",发间金钗却悄悄改成婉宁发明的锁骨横钗式样。 第二日,公主府阶前堆满贴着\"兄赠\"封条的木箱。成王府亲兵跪禀:\"王爷亲手猎的雪貂,说皮毛给公主垫药炉,还有这些男宠,成王向皇上提议在郊外修一座避暑山庄,您可以养些面首。\" \"面首,男宠?\"她突然轻笑。 这个哥哥还真是喜欢往妹妹的伤口上撒盐呀,难道不知道在代国的那些年,那些惊世骇俗的遭遇,早就让她看到男人就心生厌恶吗? 婉宁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哭了,她的哥哥呀,那个在母妃离世时承诺要好好照顾妹妹的成王赵晟,终究是成为过去了。 婉宁紧紧抱住自己,好像要给过去那个婉宁一点温暖,那个靠着坚强意志,靠着童年记忆里的一点点温情,拼命努力活下来的婉宁。 她渴求的从来都没有太多,她也只是一个期盼着回国,变回以前那个无忧无虑,有父皇疼,有哥哥关爱的小公主,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哥哥,哥哥,你为什么不来看看你的妹妹呀\"婉宁心态不稳,此刻她仿佛变成了那个苦苦挣扎,不停向上天祈祷哥哥快来接她的小姑娘。 \"公主\"周围的侍女看着蹲坐在地上,完全没有了任何淑女仪态的公主,他们嗫嚅着不敢上前,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也只是埋首缩在一边。 世界在此刻好像变得一片暗淡,没有光,没有声音。 静默良久,等婉宁缓过神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上午,她的肚子也饿了,喊来侍女,传午膳。 她要好好对待自己,认真吃饭,认真吃药,好好地活着 ,让所有看不上她,不,是看不起她的人,看她赵婉宁,是如何逆风翻盘,再也不受制于人把命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因为长期在代国受到虐待,她始终处于饥饿状态,导致现在的她只能先吃点清淡的流食,而且胃口还特别小,明明恨不得把眼前所有食物吃干净,但是胃口就是那么小,吃多了还会反胃呕吐。 婉宁努力地克制自己想要多吃的欲望,挥手让侍女撤下膳食 ,她起身缓缓,饭后散步半小时,紧接着侍女又端来熬好的补药。 婉宁咬牙喝下,太苦太酸了,也太难喝了 !她的脸都扭曲狰狞。 没事的,没事的!这样的苦哪里比得上之前受到的苦,还有这样的药 ,在过去的几年里,她想喝还喝不到,婉宁一边劝慰自己,一边又喝下一碗。 她的身体亏空太厉害,需要喝各种补药,吃各种温补之物,缓慢调节所有器官,慢慢补充营养。这个过程痛苦又漫长,可能未来一生她都要与药相伴。 喝完药后,婉宁看着自己腕间的奴隶印记有些怔然。 她要想办法去掉它!她的脑中突然出现一个药方,舒痕胶,白芷,珍珠粉,三七,乳香 婉宁赶紧记下来,誊写在丝卷上,然后命人去找太医,加紧制作。 接着她又开始看起医书,她在上个世界,也接触过一些药理,虽然不多,好吧就听了那么几耳朵,基本都是宫远徴在炫耀他又研知道究出了什么什么,那个东西怎么怎么厉害,她过耳不过心,毕竟那会她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研究连弓弩,火铳,根本…… 对呀,她还会制造武器以及火铳,婉宁猛然起身,一切真理均在炮弹的射程之内,她要靠掌握这个武器,反杀回代国,反杀那些该死的家伙! 婉宁激动得恨不得立马原地造出这些东西,她在屋里团团转,她现在所处的环境,让她无法轻易得到铁质品,还有一些火药的成分,她需要知道这些材料是否和之前世界中叫一样的名字,如果是,她就轻松了些,接着她需要秘密的场所来打造这些东西。 婉宁首先想到她的封地,她连忙命人找来她的封地图纸,结果发现这封地离得太远了,老皇帝果然不会轻易给好东西。 而且她无法亲自前往,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身体原因,身体亏空虚弱,目前她没有可以相信的心腹,可以派去。 这个公主府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安插的人手,这个暂且她先放下,等她清理好公主府后再徐徐图之。 另一方面是因为老皇帝的身体原因。她之前看老皇帝的脸色一片灰败,似乎已经到强弩之末了,这么关键的时期自己绝不能离开! 自己一定要趁着老皇帝临死前,拿到更多的权利和筹码。 现在的皇位,现在的她没有资本能坐上那个位置,那么就必须扶持一位自己能掌控的。 她亲爱的哥哥成王是绝不可能,而年幼的小皇子,不知道能力如何,要是个天赋异禀…… 第5章 墨雨云间5.1 婉宁坐在花厅里翻看名册,新包扎的伤口故意露在绢纱外。底下跪着的两百侍卫闻到血腥味,有几个忍不住偷瞄她小腿上结痂的鞭痕。 \"王大有,听说你曾在北境军营当过斥候?\"她指尖划过侍卫统领的履历,突然把茶盏砸在地上。 瓷片飞溅中,二十余人本能扑向门窗方向,剩下的大多僵在原地。 婉宁轻笑一声,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点过最先动的十来人:\"你们去守府里东南两角,每刻钟绕着墙根走三遍。\"又指着几个下意识摸刀柄的:\"你们负责巡视内院,若发现有人窥探本宫......\" 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烫伤。 侍卫们慌忙低头,有个年轻的脸涨得通红。 \"就把他眼珠子挖出来,明白吗?\" 等巡逻的人都散了,婉宁踢开脚边的碎瓷,踱步到剩下的人跟前。她突然拽住个瘦小侍卫的腰带,\"我要知道礼部张侍郎最近见了哪些人,你扮成卖胡饼的去监视他。\" 看着那人连滚带爬跑出去,婉宁转身揪住个相貌清秀的:\"你去勾搭李尚书家的小姐,帮我打探\"指尖戳着他喉结慢慢下滑:\"要是装不了痴情,就去南风馆学学怎么喘......\" 还剩下个满脸刀疤的,婉宁蹲下来与他平视:\"你妹妹的病需要雪山参?\"把太医刚送来的锦盒推过去,\"我要当年主和派的名单,特别是那个提议用公主换皇子的大忠臣—宁国公。\" “还有你,你……你们去,去各大茶楼书铺,给我看看听听外界那些人对本宫归国的真实看法” 等所有人都领了命,婉宁突然对着空荡荡的花厅开口:\"屋顶上那个,看够了吗?\" 瓦片轻响,暗卫头子尴尬地跳下来。婉宁把玩着碎玉佩,任由鲜血从指缝滴到对方靴面上:\"回去告诉王兄,想看不如他亲自来看,妹妹在公主府备席以待\" 三更天的烛火把血渍照得更艳了。 跪在地上的探子每说一句,婉宁腕间的纱布就渗红一分。 案几上堆着从市井搜罗的话本子,封皮上《代国艳史》四个字烫得她眼睛生疼。 \"朱雀大街茶楼里,说书先生讲......\"瘦猴似的侍卫喉头滚动,\"讲公主被吊在代国军营时,裙摆下钻出十七个敌兵。\" 烛芯\"啪\"地炸开,婉宁突然想起被铁链锁在羊圈那夜,拓跋烈往她嘴里塞雪时说的汉话:\"你们燕人最爱听这个。\" \"西市布庄老板娘跟人嚼舌根,\"另一个侍卫头埋得更低了,\"说您要是真贞烈,就该像陈国那位帝姬,城破时就拿簪子捅穿喉咙。\" 婉宁无意识摩挲着颈侧疤痕。 婉宁冷笑,以为她没想过自杀吗?她要是自杀成功了,那你们这些人可不就要国破家亡了,毕竟没有合适的质子送去代国为你们受罪! 她铜镜里映出她痉挛的手指,恍惚又看见阿兰被拖走前拼命比划的手语:\"活着,活着才有以后。\" \"最离谱的是宁国公府。\"负责监视世家的侍卫突然提高声调,\"他家小姐在赏花宴上说...说您身上带着羊膻味,不配用燕京的熏香!\" \"哗啦——\" 妆奁匣子砸碎在青砖上,南海珍珠滚进血泊里。婉宁踉跄着扶住屏风,指甲抠进木雕的凤凰眼中。 原来当年她忍着屈辱吞下羊粪时,这些贵女正在熏着熏香赏花游玩嘲笑她呢。 \"坊间孩童传唱的歌谣......\"最年轻的侍卫突然哽咽,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属下不敢说。\" \"唱!\" 童谣混着血腥气在殿内炸开。 最后一个音没落地,婉宁突然闷笑出声。笑着笑着抓起案上《女诫》,一页页塞进嘴里嚼。 墨汁混着唾液从嘴角淌下来,像极了当年和着血咽下去的馊谈饭。 \"都滚出去。\" 当最后一片碎纸咽下喉,她突然扑向铜镜。 中衣层层剥落,露出脊背上那些代国贵族用鞭子作的画,纵横交错肆意蜿蜒。 \"当年他们说这是燕国向代国谈和给的教训。\"指尖狠狠抠进结痂的皮肉,\"现在我的子民却说这些伤痕是荡妇的刺青。\" 血珠顺着蝴蝶骨滴到妆台上,和贵女们用的胭脂混成一滩污浊,就像她此刻的人生。 婉宁突然想起离国那日,满城百姓跪送凤驾,说她是最皎洁的明月。 原来碎了的月亮,在世人眼里连瓦砾都不如。 \"公主,有人从后门处塞了这个......\"老嬷嬷突然闪身进来,递上一块绣着兰草的帕子,\"她说十年前您从狼嘴下救过她娃儿。\" 染血的指尖抚过帕角小字:\"恩公仍是明月。\" 纱窗外飘进一片雪,恰巧落在\"月\"字上。婉宁怔怔看着雪水晕开墨迹,突然将帕子按在心口蜷缩成一团。 还是还是有人明白的……呜咽声漏出指缝时,檐角铜铃正撞碎在狂风里。 五更鼓响时,婉宁对着铜镜将纸张一张张铺开,朱批在烛火下泛着幽光,映得她眼角残泪像淬毒的匕首。 宁国公,张侍郎,李尚书…… 晨光刺破窗纸时,婉宁正将《代国艳史》一页页折成纸船。 染血的船队漂在药汤里,载着碎成齑粉的珍珠驶向倒影中的自己。 \"阿兰你看,吃人的世道里——\"她突然将滚烫的药盏砸向铜镜,\"要想活着,就要做最锋利的那把剑,划破世俗偏见,斩击所有不平。\" 第5章 墨雨云间5.2 宁国公府后厨的泔水桶里漂着血燕窝,婉宁的暗探蹲在榆钱树上记录:初八,倒掉五十斤发霉碧梗米;十五,泼了十二盏没喝完的雪山参汤。 \"公主看看这个。\"黑衣侍卫呈上浸过药水的密信,空白处浮现朱红账目——宁国公嫡子去年包揽漕运官司,收的银钱竟比燕京三年赋税还多。 婉宁用金簪挑开证物匣,腐臭扑面而来。最上层是胭脂河溺亡少年的认罪书,血迹盖着宁国公私印;底下压着三百张印子钱借据,末尾鲜红手印里还黏着佃农的指甲。 \"好个两袖清风的忠臣。\"她将借据收下。 三更梆子响时,暗卫送来第二波罪证:礼部侍郎的密室也藏着贿赂账本,李尚书在运河堤坝的糯米浆里掺沙。当年主和派的十二位大臣,倒有九位在妓馆账本上签着私印。 婉宁赤脚踩过满地罪状,她突然掀开地砖,抱出原主从代国带回的铁盒——羊皮卷上是这些年用血记下的名字,每个名字都对应着一段剜心记忆。 \"王大有。\"她蘸着臂上渗出的血画押,\"把宁国公孙女私通的证据透给御史夫人,要赶在初一佛会时闹开。\"染血的指尖又点向李尚书罪状,\"运河溃堤淹死的三百童尸,该从淤泥里爬出来认亲了。\" 七日后御书房,婉宁跪在秀锦地毯上。她今日穿得简朴,腕间铁链磨破的旧伤用朱砂描成刺目红痕。 \"父皇请看。\"她将万民伞倒转,伞骨里哗啦啦掉出田契银票,\"宁国公府三年来强占的良田,比御花园还大两倍呢……\" “女儿清查这些时,总想起在自己在代国的遭遇,女儿在代国吃不饱穿不暖受尽欺凌,为燕国忍辱负重,而这些人,却靠着贪污贿赂过得有滋有味......\" “宁国公府光是一个月倒掉的碧梗米都有五十斤,父皇,儿臣记得您以前两个月的碧梗米份量也才五十斤吧,难道现在碧梗米产量上来了”说着还一副疑惑求证的模样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被婉宁这么一看,火气突突往上冒,他作为一个帝王,国家掌权者,坐拥天下,富有四海!结果却连一个臣子一个月的碧梗米份量都比不上!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婉宁见此赶紧再次拿出借据。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命人偷偷拿出来的,一个个吃得膘肥体壮的蛀虫,居然还有脸哭穷,每年都向国库借钱,有钱也从来不还! 果然这些人的国库借条一出,老皇帝已经气得快说不出话了! 夜色浸透宫墙时,婉宁摩挲着新得的尚方宝剑出宫了 暗卫从梁上倒挂下来:\"宁国公在诏狱嚷着要见您。 婉宁冷笑着不见,她是什么阿猫阿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更鼓声里,婉宁泡在浴桶中翻阅新呈上的罪证。 热水漫过那些密信,怨气戾气也随之上涌。 这些尸位素餐的大人呀,真是活得太好了,都忘了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当上官,是为了给百姓造福的,而不是让百姓给他们造福的! \"要让他们长长记性。\"她将罪状按在未愈的鞭伤上,\"得让他们亲身感受痛楚,而且这些痛楚最后要痛进他们骨缝里。\" 第二日,婉宁就带着一群侍卫浩浩荡荡地往宁国公府而去。 希鸡敬猴。 婉宁握着尚方宝剑立在阶前,看侍卫们撞开描金铜钉的门板。 \"贱婢生的野种!\"披头散发的国公夫人攥着翡翠佛珠冲出来,\"我夫君是两朝元老忠臣,轮得到你这人尽可夫的代国娼妓来...\" \"两朝元老忠臣倒泔水桶的血燕窝?\"婉宁用剑尖挑起侍卫捧着的账册,\"上月初八倒掉五十斤发霉碧梗米,哇哦,你夫君真的好棒棒哦,比本宫父皇吃得都奢侈\" 国公夫人僵住,翡翠佛珠拽紧,勒的她手掌刺痛。 国公爷长子举着先帝御笔匾额要砸婉宁,让她看看他家可是先帝御赐的忠孝之家! 暗卫一脚踹过去,将人踹跪倒在地无法起身。婉宁踩着那块\"忠孝传家\"的匾额,靴底碾过金漆:\"忠到私藏龙纹瓷器?孝到把佃农手指按进印子钱借据?\" “那也是忠孝之家,岂容你一个残花败柳可以质疑,当年我……” 婉宁可不是来听人长篇大论讲废话的,直接让一个侍卫脱下臭袜子塞嘴里堵上,手脚捆上。 “大胆,你们怎么敢这么对待我们,我们家可是一等国公府”国公夫人扑到自己的儿子身上,想要扯去儿子口中的臭袜子。 其余侍卫都不敢拦,婉宁无语,对付这种泼妇,要留什么情面,她当初都能让人扒了儿子小妾的衣服让人在府里游行。 最后人一姑娘不堪受辱直接撞柱而亡,死后连个破草席都没给人裹着直接就扔乱葬岗了。 而这一切,却只是她亲儿子忤逆他她,坚持要带这个女孩回家做妾,而她儿子还是抢着人姑娘入府的! 想到这,婉宁直接火气抬腿狂踹国公家的大公子,把人踹的嗷嗷滚。 “你们都给本宫打,打到剩一口气为止!”说着转身抽出剑鞘,直接一剑鞘抽向国公夫人。 原本还想要过去救自家儿子的国公夫人顿时吓得抱头鼠窜,喊着嬷嬷丫鬟的名字,让她们来帮自己阻挡。 “谁敢阻挡,一并论罪处理!”婉宁是越打越上瘾,她的身心就没这么舒爽过。 国公夫人肆意虐杀丫鬟仆从,放印子钱,暗地还偷偷包揽诉讼,视燕国法律于无物,和她的丈夫国公是一丘之貉。 打她,一点都不冤。 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几个婆子抱着鎏金马桶要往后门跑。婉宁轻笑一声,侍卫立马识相地前去阻拦。 有趣,她还是第一次见人打金马桶的。 她抖开一幅运河溃堤图:\"去年李尚书往堤坝掺沙,国公爷收的三万两雪花银,可都熔在这马桶上了?\" \"你血口喷人!\"国公夫人喘着粗气转身要扑婉宁,她忽然僵在原地,只见婉宁手中正拿着把柄尚方宝剑直指她的咽喉。 \"我可没有不杀女人的习惯。\"婉宁用剑尖刺进一寸。 多想多想就这么一剑刺下去!婉宁的眼眶有些发红。 国公夫人吓得跌倒在地,她看到了婉宁脸上的杀意!翡翠佛珠散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见这个女人老实了,婉宁冷笑着命人扯出宁国公的女儿,那个在赏花宴上不修口德的女孩。 那个女孩此时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宽大的孺裙也挡不住的小腹微微隆起。 “哟,看看,这就是金枝玉叶的大家千金小姐,本公主要是没记错,您似乎还未婚配吧,那您这肚子,总不能是积食了吧!”说着用剑鞘轻轻敲了敲她的肚子。 女孩的肚子被敲得蠕动了一下,里面似乎藏着什么怪物。 婉宁也吓了一跳,感情都怀到了胎动的时候了! 这个女孩真是胆大包天! 就这样的无媒苟合的女孩难怪能那么没有愧疚地说出那句戳人之语。 婉宁本就没平息的怒火再次燃起,她命人找来戒尺,狠狠地抽了那个姑娘嘴巴子三下,然后命人迅速查抄国公府,迅速赶往下一家。 第5章 墨雨云间5.3 婉宁到礼部侍郎家的时候,大门也是紧紧锁着的。 她依旧命人撞开大门。 门里没有人,婉宁带着侍卫一路走过去,不得不说礼部侍郎家的环境比国公府差远了,但是完全符合对读书人的印象,清雅充满书香世家的感觉,可惜了如此的宅院,居住的确是个收受贿赂的贪官。 婉宁带人一路过去没找到人,该不会全家畏罪潜逃了吧。那这个消息可真的有些灵通过头了。 这么想着命令侍卫们开始搜查。 没想到最后是在祠堂找到的。 祠堂烛火在破门瞬间齐齐跳动,十二道玄衣侍卫的身影将乌木供桌团团围住。 婉宁踩着满地碎瓷踏进门槛时,正听见供桌下传来苍老的诵经声。 \"《礼记·内则》有云:男不言内,女不言外...\" 死到临头还在抱着礼记! 一听到这个内容,婉宁差不多猜测就知道这绝对是个迂腐封建的老头。 她命人掀开乌木供桌,里面果然藏着个老头。 藏在下方的老太爷抱着祖宗牌位直起身来,伸出枯瘦手指直指婉宁\"你身为女子擅闯宗祠,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婉宁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为什么都要被抄家了,这些人都还关注这个! 婉宁没理这个老头的狗屎发言,她环顾一圈,发现二十多个男丁蜷缩在供桌后的幔帐里,女眷竟是一个不见。 呵,她不由冷笑,这种人家果然不出所料。 老头见婉宁理都不理他,气得肺管子都要炸了,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要憋口大的。 婉宁才不会给他机会。 \"老太爷熟读经书,可记得《大燕律》第三百二十四条?收受贿赂应该……\"她指尖抚过供桌上新刻的祥云纹,突然发力掀翻整张桌子 牌位哗啦啦滚落在地,突然下方弹出一个暗格! 哇哦!居然有意外之喜! 幔帐后原本躲着瑟瑟发抖的男眷们也不再躲藏,瞬间冲了过来。 “护驾!护驾”身旁的一个侍卫立刻挡在婉宁身前,另几个也纷纷围绕在婉宁四周,婉宁手疾眼快地抓了其中一本书册,剩下的由侍卫和扑上来的礼部侍郎家男子争抢。 刚刚还气得大喘的老太爷此时脸色苍白,他吓得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完全没想到婉宁会过去掀翻他家的祖宗牌位,那可是祖宗牌位! 正常人谁会这么不给脸面,直接挥手就掀翻牌位的,她不怕被祖宗怪罪,得罪他家老祖宗!得罪他整个家族! 也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老太爷才把一堆田契地契卖身契藏在牌位下暗格里。但是此刻…… 祠堂里瞬间大乱。 婉宁被护着退出祠堂,其余原本等在祠堂外的侍卫蜂拥而上,他们发挥自己的武力值,把里面的一群文弱书生打得鼻青脸肿抱头鼠窜。 老太爷也不知道是被哪个不孝子孙带累摔倒在地,被人踩了好几脚。 婉宁站在门外,用染着丹蔻的指尖挑起一缕发丝玩着,悠闲地看着门里的一切,她咯咯地笑起来。 多有趣呀!她真爱看这些丧家之犬的狼狈样。 等人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浸软,动弹不得,婉宁心情舒畅了,才命人将那些男眷捆绑起来。 一切归于平静后,玄衣侍卫立刻呈上誊抄的账册,泛黄褶皱的纸页间夹着几缕女子青丝。 这是,这是被变卖丫鬟们的账目! 哇哦!还以为和自己刚才抢到手里的田契一样,最多都是隐田的账本,没想到还有私自贩卖人口的账本! \"您教导学生们遵守法律,怎么自己倒是第一个违法的呢?”婉宁冷笑着见老头要回答,“您这会怎么不继续您的礼记周记了,话说私自贩卖人口,这罪名,我不熟悉,不如您老来告诉我大燕律是怎么写的? ” “还是说在您眼里,奴婢不算人,所以不违法?\" “或者……”婉宁一顿输出,根本不给老太爷的回答机会,她也不需要人家的回答,气得老头嘴唇颤抖,一句话憋在胸口,脸都开始发青了。 祠堂外突然传来细碎脚步声,七八个粗布衣衫的妇人跪在月洞门外。 最前头的少妇额头带血,怀里还抱着个襁褓:\"公主明鉴!他们今晨要把我们卖到暗窑,是春桃姐姐撞柱而亡才引起注意,我们才逃出来的...\" 老太爷一听,原本被踩的有些发软的身子骨瞬间弹跳起来,他抓起香炉就要砸向说话妇人。 婉宁反手抽出侍卫佩刀,刀背重重磕在老头腕骨上。 噶嚓一声脆响,老头的腕骨骨折,香炉坠地裂成三瓣,香灰扑在描金族谱上,模糊了\"张家\"二字。 \"本公主办案,见尚方宝剑如见君。\"她挥了挥手,侍卫捧上尚方宝剑,\"来人!请族中女眷入祠堂——就从跪着的诸位开始。\" 当第一个妇人战战兢兢跨过门槛时,摔在地上的某块牌位突然裂开细纹。 晨光刺破云层时,礼部侍郎家男眷的哭嚎惊飞檐角铜铃。婉宁站在染血的白玉阶上,看侍卫将一箱箱罪证搬上囚车。 这时有一个侍卫过来附耳禀报:\"李尚书在狱中咬舌了。\" \"接上。\"婉宁冷笑,她还没审问,就想这么轻松死了,做梦!她扯下袖口染血的纱布扔过去,\"走,去大理寺。\" 第6章 墨雨云间6.2 寅时的更漏声未散,宣政殿前已跪了七位御史。 为首的王御史举着象牙笏板,霜白胡须在晨风里抖成银浪:\"臣等冒死进谏!婉宁公主牝鸡司晨,践踏祖宗法度......\" 老皇帝掀开鎏金香炉盖,将王御史的奏折扔进炭火:\"诸卿觉得,朕的女儿该当何罪?\" \"当幽闭宗正寺!\"赵御史突然膝行上前,笏板重重磕在金砖上,\"昨日公主连抄三府,竟命侍卫像绑年猪一样绑着国公爷家的大公子,一路抬着招摇过市,又像绑鸡鸭一样绑着礼部侍郎家的诸位老爷公子!” “还有可怜的尚书大人家的孩子,小小的男孩被拉扯着直接去了大理寺,简直目无王法,这些人是哪里得罪了公主,公主居然直接抄家!”姜御史也跪地补充。 “陛下,公主这样做此等辱没斯文之举......简直目无法度,天理难容呀!” \"天理难容?\"雕龙屏风后突然传来珠帘脆响。 婉宁昂首步入,腕间缠丝铃铛银镯随着步伐叮当作响。她昨夜特意用姜汁敷眼,此刻眼尾还泛着病态潮红。 满朝朱紫顿时炸开锅。 \"朝会重地岂容妇人......\" \"祖宗啊!老臣要去太庙哭先帝......\" 王御史颤巍巍举起笏板要砸自己的脑袋,突然看见婉宁身后侍卫捧着的鎏金马桶,笏板\"当啷\"掉在地上。 婉宁解下腰间尚方宝剑横在龙案,“这可是昨日陛下御赐的尚方宝剑,可以惩治贪官污吏,甚至直接处决犯人,先斩后奏!” ”所以,谁说本公主不能抄家的?”婉宁说着眼睛盯向跪了一地的御史大夫们,转到王御史时,突然想起这个老家伙刚才那动作。 “诸位大人不是最讲究''文死谏''?本宫今日倒要数数,这满地金砖能染红几块。对了,王御史,您刚刚的动作不是要用笏板砸自己脑袋,现在怎么停了?侍卫给他捡起来\" 王御史顿时膝行退避,冷汗顺着额头滴入地砖。 “怎么,不敢了?还是说……” 婉宁突然抓起马桶砸向丹墀,金片与珍珠母贝四溅。 十二个玄衣侍卫鱼贯而入,将宁国公府的泔水桶、李尚书家的鎏金夜壶、礼部侍郎暗窑的账册哗啦啦倾倒在御前。 \"王御史上月收的翡翠屏风,可是从这马桶熔的金子打的?\"婉宁靴尖碾过一颗珍珠,\"赵大人新纳的扬州瘦马,户籍还在礼部侍郎的暗窑名册里吧?\" 方才还慷慨激昂的御史们突然变成被掐住脖子的鹌鹑。李尚书门生刘侍郎突然扑向账册,被侍卫当胸踹倒,官帽滚出三丈远。 \"父皇您瞧。\"婉宁抖开万民伞,三百个血手印在素绢上触目惊心,\"这些大人说儿臣牝鸡司晨,可被儿臣抄家的蛀虫们——\"她抓起一把碧梗米撒向空中,\"光倒掉的碧梗米换成银子就够三万灾民活命!\" 老皇帝突然剧烈咳嗽,明黄帕子渗出暗红。婉宁趁机将认罪书按在龙案:\"昨夜李尚书招供,三年前青州水患的赈灾银......\" \"妖女!\"王御史突然暴起,枯爪直取婉宁咽喉,\"老夫与你同归于尽!\" 婉宁反手抽出尚方宝剑,剑光如练掠过老头头顶。镶玉梁冠应声而裂,白发混着血珠溅上蟠龙柱。 \"御史大人这是疯病发作了!”。\"她甩去剑上血珠,露出小臂狰狞鞭痕。 “父皇您看,我都还没说谁的名字呢,这个老匹夫倒是第一个跳出来,那就……” 婉宁手腕间的铃铛再次发出叮当脆响声,一颗热乎乎的头颅瞬间滚落在地。 她轻轻吹了吹残留在剑上的血珠。 看看,本宫吹的不是雪,是血! 大殿内瞬间陷入死寂,众人脸色铁青,双唇泛白,瞪大了眼睛看向那颗滚落的头颅。 “妖……!”王御史的口中发出的声音戛然而止,显然他刚刚的意识还在之前,可此刻却连身体都没了都不知道。 有人吓得黄色的液体自裤子底下流淌而出,这是被吓尿了。 老皇帝也瞪大了双眼,他眼皮颤抖,嘴唇哆嗦。 最终整个大殿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只有那粗重的喘息声从老皇帝的胸腔里发出。 “宁儿,你做的太过了!”最终还是老皇帝出声打破了沉默。 众朝臣好似得到了什么解封,开始纷纷表示,公主太过贩私,居然在朝堂上动剑,自古以来尚方宝剑都是不轻易出手的,也就是说那玩意它可能没开刃。 谁知道婉宁公主拿到的居然是开人刃的,而且,皇帝似乎只说了一句做过了,并没有过于责备,甚至惩罚! 所以想到这,众人又像是被人掐住脖子的鹅,不敢再发出声音,偷偷拿眼睛瞟老皇帝。 \"当年本宫在代国为质,诸位大人却在用赈灾银修别院。如今本宫剜疮割腐,倒成了祸国妖女?\"婉宁冷笑着朝众朝臣看去。 每一个被看到的无不被吓得两股颤颤,几乎难以挺直腰板,恨不得缩成一团。 尤其是不小心对上眼尾泛着红 似乎已经杀红了眼的婉宁,那是吓得心脏一阵紧缩,要不是怕御前失仪,能立马一口气跑出八百里去! 至此,婉宁的发言再无人打断,她抛出了一张张罪证。 晨光穿透九重宫阙时,七位御史被扒了绯袍拖出宣政殿,还有之前尚书李大人交代的贪污修建堤坝款项的所有大臣都被一一拖了下去。 无人敢反抗,也无人敢辩驳,因为有一个要辩驳的已经被一剑刺穿了嘴巴。 婉宁抚摸着尚方宝剑新崩的缺口,真是不中用的剑! 她看向缩在角落的户部尚书:\"听说大人昨夜在府中焚毁了三箱账册?\" 户部尚书一听吓得两眼一翻,再也支撑不过去,晕了过去。 真是没用的胆小鬼! 第6章 墨雨云间6.3 冬阳将公主府门前的石狮照得发白时,二十架朱漆礼车正碾过青砖路上的薄霜。 \"陛下赐青玉缠枝屏风六扇、南海夜明珠三十斛——\"传旨太监的尾音在空气里晃荡。 婉宁看着今日老皇帝的赏赐,薄唇扯出一抹讥笑。 鎏金箱盖上迸出脆响:\"这么多宝贝...上次见这么多还是去代国当质子那日,之前归国赏的都没这么多呢。\"指尖抚过红木箱上熟悉的蟠龙纹,\"哎呦,还是用鸳鸯扣铜锁呢!这不是父皇当年用二十车珍宝换我入敌国的鸳鸯扣铜锁吗。?\" 报赏赐的声音一顿,紧接着用更高的声浪报出来。 婉宁赤脚踩在满地礼单上,冰凉的青砖激得脚底旧伤隐隐作痛。 婉宁冷笑着今日自己可是给老皇帝揪出了不少朝廷蛀虫,可是这些赏赐看似上心,实际…… 春桃捧着九鸾朝凤冠的手直打颤,她不敢发出声音,觉得此时的婉宁笑得有些可怕。 外头太监尖着嗓子报赏赐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什么南海夜明珠、鎏金百花冠,吵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等小太监报完,暮色已经暗沉很久了。 婉宁让人把东西收入库,便洗漱休息,她这两天真的忙的够呛,明日她还要早起进宫谢恩。 然而她她才睡下去没多久,就梦魇了。 梦中是今日的场景,她此刻就站在朝堂上,那颗被她砍落的王御史的脑袋,正滚落在地上,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婉宁感觉自己此时好像分裂成两个人,一个人冷漠而又癫狂地看着那个人头,嘴里大叫着谁让你想要杀我,杀我者人恒杀之,另一个则害怕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我怎么会突然就冲动杀人了呢? 那么大那么粗的脖子,她是怎么有力气砍下去的,她从来没想过要杀人的,她就是想收集证据让皇帝让律法去审判他们,而不是自己亲自动手! 可是她无法控制,她的大脑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当她被人激得暴怒的时候,理智就会不受控制,恶念会直接释放。 婉宁呆愣着,其实一切早有预兆,早在她今日去国公府的时候,她其实就有些控制不住了,她放任自己打人,最后审问尚书的时候还亲自动手,那种感觉,让她又痛快又上瘾。 她自己内心都觉得对那些人渣,不用手下留情,怎么狠厉怎么来,所以才导致了今日情绪波动很大,最后忍不住亲自动手杀人! 婉宁不傻,她一直在寻求保护自己的意识,但是这具身体,她很怀疑,原主婉宁真的已经离去了吗?还是就在她的意识深处,大脑深处。 当她遇到心理创伤或是当初造成她当质子的那些贪官污吏,她就会冒出来,亲自报仇雪恨? 婉宁的害怕渐渐退去,她看着那个眼睛眨都不眨的王御史脑袋,那个脑袋旋转着飞起,尖叫着还我身体,朝自己飞速靠近。 突然婉宁也不觉得恐惧了,也发出大笑,无所谓了,她自己都是游魂野浑身鬼,现在占据她人身体苟延残喘,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无所谓,只要杀的不是无辜之人就行,就当为民除害! 王御史现在来找她,那就找她,有本事现在就让自己魂飞魄散,不然她连活人都不怕,更不要说这个死人了! 想着婉宁直接抬腿一脚踢过去,接下来她就像踢皮球一样把王御史的脑袋踢的到处乱飞。 一个祸害还好意思来找自己!边想边默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念起这个,但是她觉得念着这个她浑身都充满了安全感。 最后王御史的脑袋就这么被她踢的飞灰湮灭,而婉宁也从梦中醒来。她才发现自己做的是梦。摸了摸汗湿的头发,她命人备好热水,沐浴更衣。 \"要那支蝴蝶步摇。\"婉宁突然伸手戳向妆奁最底层,鎏金蝴蝶翅膀上嵌的蓝宝石都蒙了灰。 她想起及笄礼上,婉宁就是戴着这支簪子扑蝶,摔碎了父皇赐的琉璃罐都没挨骂,如今更要拿它来演父女情深了。 小宫女哆哆嗦嗦给她梳头时,婉宁盯着铜镜里自己锁骨上贴的金箔花钿。她对着《伤妆图》描了整整两个时辰,总算把鞭痕画得像御花园里折翅的凤蝶。 她故意让春桃把衣领松了半寸,露出半截结痂的脖颈——那伤口再偏半分就能要命,正合适给老东西瞧个真切。 进宫路上她一直攥着袖子里那方旧帕子,帕角歪歪扭扭绣的蓝翅膀蝴蝶都快脱线了。 这玩意是今早让绣娘拆了三十八件旧衣裳才仿出来的,泡过药汁的布料摸着像被眼泪浸透似的。 婉宁拿指甲掐着掌心逼出点泪花,心里冷笑:老东西最好还记得教我绣蝴蝶那年,他那双摸过无数美人的手是怎么包住我小手的。 没错婉宁今日进宫除了谢恩,还要想办法唤起老皇帝对自己的愧疚和童年温情。 毕竟她昨天的表现实在过于优秀了,优秀到她内心深处产生了强烈的感觉,如果她不做些什么挽回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她可能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又,婉宁有些迷茫,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也想明白,自己的表现可能会遭了他人眼,老皇帝的猜测忌惮。她要想办法保全自己! 朱红轿帘一掀,她踉跄着扑倒在汉白玉台阶上。奴隶烙印狠狠擦过蟠龙浮雕,血珠子顺着腕骨往下淌。 疼是真疼,可比起代国地牢里烙铁烫进皮肉的滋味,这点痛倒让她清醒得很。 \"儿臣拜谢父皇隆恩。\"她伏在地上叩头,蝴蝶步摇的珍珠穗子扫过眼尾。 这个角度刚好能让老皇帝瞧见后颈上贴的金箔蝴蝶,薄薄一片金叶子盖着溃烂的鞭伤,像极了小时候摔破膝盖时贴的花钿。 果然听见龙椅上一声茶盏坠地的脆响。 婉宁用帕子捂住嘴咳嗽,指缝间漏出点呜咽:\"这些赏赐...儿臣上次见这么多珍宝,还是去代国前...\"话没说完又剧烈呛起来,雪缎帕子上的红梅开得刺眼。 老皇帝颤巍巍的手伸到半空又缩回去,浑浊的眼珠子盯着她帕子上的红梅,似乎带点血迹。 “宁儿,过来让朕仔细瞧瞧”老皇帝招手让婉宁过去,婉宁手上的帕子展开的红梅更显眼了,果然随着她靠近老皇帝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变化。 神情似乎放松了些。 “你怎么咳血了,快,传太医” 婉宁心里啐了一口,面上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的,父皇,不用传太医,这是儿臣在代国时留下的老毛病了,天冷就容易咳嗽,那会也没大夫更没药,就只能熬着。”说着又咳嗽几下。 “熬着熬着,现在身体一受寒就咳嗽,一咳嗽就吐血,寿数不长,不过太医说过好好养着,多吃点人参燕窝好好保养,还可延长些寿命。”泪水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 “什么,太医都没禀告说会影响你的寿数!这群尸位素餐的家伙!这么大的事情….来人,把之前给婉宁公主看身体的太医都给朕叫过来,朕要亲自问一问!” 老皇帝心里有些怀疑,脸上却一副没有得到消息的震惊愤怒。 他拍了拍婉宁的手臂,让她先起身坐着。 婉宁领命起身安抚老皇帝“父皇不要责怪太医们,女儿也是不想让父皇担心,才让他们不要说出来” 因为老皇帝自己的身体原因,太医平时就在侧殿等候着,随时等待传唤,所以此时很快就到。 “给公主重新诊脉!”老皇帝命令道。 太医们纷纷排着队给婉宁诊脉。 婉宁都有些无语了,至于这么谨慎,叫了这么多太医,这是深怕一个说谎吗? 等太医们表情凝重地诊脉完,真的说出确实哪怕从现在开始保养身体,婉宁的寿数依旧会比别人短,甚至活不过三十! 此结论一出,老皇帝似是得到了最终答案。 老皇帝枯枝般的手掌重重拍在龙案上,震得翡翠笔架上的紫毫笔滚落在地。 “众太医一定要拿出最好的医术,延长婉宁的寿命,不然朕要你们陪葬!” 众太医哆嗦着垂首退下。 婉宁佯装受惊往后瑟缩,实则借着俯身去捡的姿势,将藏在鎏金护甲里的药粉抖进砚台墨汁中。 \"至于婉宁,加赐黄金万两!冰魄玉枕两对!千年人参……\"老皇帝突然剧烈咳嗽着,明黄衣袖扫翻了青玉砚台。 混着药粉的墨汁泼在婉宁裙裾上,孔雀蓝混着朱砂在她膝头绽开妖异的蝶翅。 \"父皇当心身子。\"婉宁就着跪姿赶紧唤过一旁捧着药碗的宫女。 “父皇赶紧喝药”婉宁捧起药碗,鎏金勺在碗沿轻叩三下——这是今晨与太医院暗桩约好的暗号。 她舀起半勺汤药递到皇帝唇边,指尖恰到好处地颤抖:\"儿臣还记得...七岁那年染风寒不肯喝药,您拿松子糖哄我...\" 老皇帝混浊的瞳孔突然泛起水光。他看见的不是眼前盛着乌黑药汁的玉勺,而是粉团似的小人儿裹着杏黄锦被,把药碗推到地上摔得粉碎。 \"宁儿乖,喝完这勺父皇带你去扑蝶。\"记忆中的自己捏着松子糖凑近那张哭花的小脸,小婉宁抽抽搭搭就着他的手喝药,蜜糖沾在睫毛上像落了星子。 \"后来那碟松子糖...儿臣藏在枕下化了...\"婉宁突然哽咽,借着拭泪的动作将第二味药粉抹在帕角。 染着曼陀罗汁的丝帕轻拭皇帝嘴角,老人松弛的面皮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皇帝干裂的嘴唇嚅动着,药汁顺着花白胡须往下淌。 婉宁忙用帕子去接,指腹状似无意擦过他颈侧脉搏——跳得这样快,看来曼陀罗开始起效了。 \"儿臣如今想来...\"她突然跪直身子,让蝴蝶步摇晃动,金箔蝴蝶钿在烛火下流光。 \"儿臣如今寿数不长,若能常伴父皇左右侍奉汤药,也是尽了儿臣一片孝心...\"话尾恰到好处地断在呜咽里。 老皇帝枯瘦的手突然抓住她腕子,力道大得惊人:\"传旨!赐...赐赤凤令!\"他哆嗦着从腰间扯下半块龙纹玉佩,\"凭此令可随时入宫...\"话未说完便呛咳起来,帕子上的血渍浸透了婉宁袖口的金线蝶翼。 婉宁伏地谢恩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赤凤令金镶玉的棱角硌得她胸口发疼——她将令牌贴着心口收好,状似担忧地替皇帝抚背顺气,实则将最后一撮药粉弹进他后领。 直到捧着赤凤令走出宣政殿,婉宁才松开死死咬住的后槽牙。 第6章 墨雨云间6.4 回到公主府,婉宁终于可以放松一点,她开始复盘自己最近做的。 从老皇帝那里得了200侍卫,一块封地,尚方宝剑一把,把之前主和派,提议自己当质子的人都报复回去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地找出了他们的诸多的罪证以及相关涉案人员,肃清朝堂。 现在又打消老皇帝忌惮,得到一块能自由出入宫廷的赤凤令,接下来她要先沉寂一段时间,整理公主府内务,培养自己的人手。 婉宁郑重的把赤凤令放在昙花紫檀盒里,春桃这时候捧着一叠账本进来,婉宁指尖捏着三寸长的银算筹,轻轻拨开鎏金烛台上垂落的蜡泪。春桃跪在青砖地上捧着账册,能听见主子腕间银镯铃铛磕碰算珠的脆响,在他耳朵里并不动听,反而像是催命的更漏。 \"上个月采买上等银丝3000斤...\"她突然将算筹往朱砂笔批注上一戳,\"一个月?\"婉宁不禁有些疑惑,上等银丝炭可不是非常容易得到的东西,就连皇帝也是一个月才分配1500斤,自己公主府怎么就采购到了3000斤? 跪在屏风外的采买太监双膝一软,额头重重磕上青石砖:\"回殿下,是、是冰窖存冰用的...\" \"冰窖用炭?\"婉宁忽然笑出声,这是把自己当智障吗? 她走到才买太监跟前,珊瑚红的绣花鞋挑起太监下巴,露出他脖颈处未藏好的金锁片,\"本宫在代国地牢里,倒见过用尸油点灯——\"婉宁嘴角扯起一抹微笑的说道\"可没见过用银丝炭存冰的。\" 春桃捧着账本的手开始发抖,她最害怕看见婉宁公主这样笑 满室死寂中,婉宁从袖中抖出半张泛黄的旧单子,那是她昨夜命令侍卫撬开库房暗格翻出的三年前采买记录:\"同样的银丝炭,三前不过三钱银子一斤。\"染着丹蔻的指甲掐住太监喉结,\"今年倒要八钱?\" \"殿下明鉴!是炭行涨价...\"太监话音未落,婉宁突然将整本账册砸在他脸上。 \"昨日侍卫从炭行掌柜家搜出这个。\"她扔出个荷包,里头滚出枚翡翠扳指,内侧刻着采买太监的名字,\"用虚报的差价和虚报的数量打首饰,倒比宫廷内的匠人还心思巧妙。\" 太监吓得跪地求饶,一个劲的磕头认错,说自己是猪油蒙了心,自己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求婉宁公主放过他,他下次再也不敢了 婉宁刚处置了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现在看到这些贪污自己公主府的太监,更是厌恶的不得了,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些人呢? 婉宁命令他交代出更多与他同流合污的人,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采买太监正准备说,廊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婉宁瞥见窗棂外闪过杏色衣角,忽然抓起滚烫的茶盏掷向门帘。蒸腾的热气里,管库房的赵嬷嬷捂着脸给守着的侍卫一把扔了进来,她怀里掉出个鎏金胭脂盒——正是账册上记着\"摔碎\"的贡品。 这真真是好运气,挡都挡不住。她还没有开始查库房的记账册子和人员,这个管理库房的赵嬷嬷倒是自己露出了马脚。 不过这一个个的欺上瞒下,当真以为她是不通俗物的废材吗? 婉宁气得都止不住冷笑起来。 \"本宫在代国学了手绝活。\"婉宁突然掐住赵嬷嬷的下巴,鎏金护甲用力刮掉她半块耳垂上的皮肉,\"用绣花针挑开指甲盖,往里头灌滚烫的蜜蜡。\"她笑着抚过婆子染凤仙花的指甲,\"听说能保甲油半月不褪呢。\" 赵嬷嬷听得两股颤颤,突然一股黄色的液体自她的裤流淌而出,婉宁嫌弃的推开了赵嬷嬷。 \"嬷嬷是要自己说,还是请慎刑司的姑姑来问?\" 赵嬷嬷和小太监,吓得都赶紧交代出自己的所作所为,婉宁直接命人把他们交代的人都聚集到一起。 跪在最前头的李嬷嬷缩了缩脖子——今晨往胭脂里掺铅粉时,这老货特意换了新制的蔷薇香膏遮味,连装铅粉的油纸都烧成了灰。 \"抬起头来。\"鎏金护甲勾着李嬷嬷的下巴骤然收紧,婉宁俯身时鬓边蝴蝶步摇垂下的东珠正扫过对方抽搐的眼皮。她嗅到一丝甜腻过头的花香,混着极淡的金属腥气。 指尖突然戳进李嬷嬷的袖袋,勾出个鎏金嵌玛瑙的胭脂盒。婉宁用护甲尖挑开盒盖的瞬间,十二个婆子齐刷刷屏住了呼吸——那抹海棠红本该是春日新蕊的娇嫩,此刻却在烛火下泛着死气的青灰。 \"嬷嬷可知,上等的胭脂膏该用晨露调色?\"婉宁将胭脂膏抹在手背,殷红色泽里浮着星点银芒。她突然抓起李嬷嬷的手,将其拇指狠狠按进胭脂里,\"您这倒好,拿铅粉混着猪油...\" \"殿下明鉴!老奴万万不敢...\"李嬷嬷的狡辩卡在喉咙里,她看见婉宁从发间拔下银簪,簪尾探进胭脂膏三寸深。拔出来时,本该雪亮的银簪头竟蒙了层铅灰。 婉宁忽然笑起来,眉眼弯成月牙状,可手里的银簪却毫不犹豫扎进李嬷嬷拇指指甲缝:\"本宫在代国时,有个婢女往我药里掺砒霜。\"簪子慢慢旋转着往肉里钻,\"你猜后来怎么着?\" 惨叫声中,她俯身贴近老嬷嬷汗津津的耳畔:\"我把她的指甲一片片揭下来,泡进她亲手熬的毒药里。\"染着铅粉的拇指被生生掰成扭曲的角度,\"嬷嬷这手倒是巧,能往胭脂里掺三钱铅粉不结块。\" 春桃适时捧上验毒的白玉碗,碗底沉着层暗红粉末——正是从库房搜出的铅粉。婉宁捻起一撮撒进茶水,褐色的茶汤立刻泛出诡异的蓝晕:\"这样的好东西,该请嬷嬷全家尝尝才是。\" 廊下的婆子们抖得像筛糠,最末那个管衣料的突然两眼翻白晕死过去。婉宁却哼着幼时的童谣,将掺铅的胭脂膏细细涂满李嬷嬷满脸褶皱。铅粉遇热慢慢发黑,在婆子脸上爬出蛛网似的毒纹。 \"送去炭房当引火奴。\"她掏出帕子擦手,\"记得每日喂三盏这个茶——\"脚尖踢翻那碗泛蓝的毒液,\"本宫最见不得糟蹋好东西的。\" 一炷香后,所有人或主动交代,或被动交代,都把所有做过的事情通通抖落干净,婉宁命侍卫把这些人全部抓去慎刑司依法处置。 处理完这这些事情,暮色早就已经穿透茜纱窗,给那些挺直的脊背镀上淡金轮廓——最大的不过十四岁,最小的才及她的腰高,粗布衣裳浆洗得发白,却都带着股子青竹似的韧劲。 \"抬起头来。\"她指尖敲了敲妆台,鎏金护甲磕在螺钿牡丹纹上。八张小脸齐刷刷仰起,最前头的少年眼尾有颗朱砂痣,倒让她想起代国雪夜里冻死的那个小马奴。 春桃捧着名册轻声禀报:\"按殿下吩咐,从慈幼堂挑了二十人,的的的这八个最机灵的。\" 婉宁起身时,腕间银铃铛碰出清越声响。她停在少年跟前,忽然伸手扯开他衣襟——锁骨下方三寸烙着\"丙申年慈幼堂\"的梅花印,这是她半月前让人特制的火钳。 \"叫什么?\" \"回殿下,奴才叫青柏。\"少年声音清亮,脖颈却绷出青筋。昨夜暗卫来报,这孩子在慈幼堂为护幼妹,生生掰断了人贩子两根手指,是个有血性注重亲情的。 这样有软肋的才好! 鎏金护甲划过他虎口处未愈的伤,婉宁忽而轻笑:\"从今儿起,你叫松墨。\"她转身从妆奁取出个青瓷瓶,\"每日卯时用药汤泡手,半月后本宫要见你执笔如执剑。\" 细雨忽至,檐角铜铃叮咚作响。婉宁望着庭中练字的孩子们,忽然忆起代国王帐里那个雪夜——她蜷在腥膻的羊毛毡上,用血在帐布画图。若那时有个识字的婢女,或许能往故国递个消息。 \"殿下,西郊慈幼堂的匾额送来了。\"春桃捧着蒙红绸的木匾,金丝楠木沁着淡淡松香。婉宁执起狼毫,笔锋落在\"慈荫堂\"的荫字时突然悬停,墨汁在宣纸上晕出个狰狞的鬼脸。 \"换成''砺锋院''。\"她扔了笔,看小太监们七手八脚刮去金漆,\"本宫不要施舍的慈,只要淬火的锋。\" 晨光熹微时,婉宁立在藏书阁顶层的暗窗前。从这里能望见砺锋院的灯火,二十个幼童正在扎马步 \"殿下,陈侍郎递来的密信。\"松墨跪呈上竹筒,指节因白日练字还泛着红。婉宁就着烛火展开信笺,忽见末尾画着只歪扭的月亮——正是她教孩子们辨认敌友的暗记。 她将信纸凑近鼻尖轻嗅,陈皮与艾草的苦香下藏着丝血腥。果然在城北药铺查到了铅粉流向,顺着这条线竟摸到户部郎中的外宅。 铜漏滴到三更时,松墨突然叩响门环。少年掌心躺着支淬毒的银簪,簪头雕的木槿花蕊里,藏着粒米大的铅粉:\"按您教的方式制作的\" 婉宁忽然笑出声,惊得梁上燕扑棱棱乱飞。她拔下自己发间一模一样的银簪,在簪尾轻轻一旋,竟露出中空的暗格:\"好孩子,奖励你明日去砺锋院领把玄铁匕首。再帮我检查一下其他孩子制作的如何?\" 婉宁很满意这孩子的灵巧性,她决定先教这个孩子制作火铳。 雨打芭蕉声里,她望着西厢未熄的灯火。二十盏烛光映着二十颗星辰,如今这些星辰终于要连成她的天河,而河对岸,该烧起焚天的业火了。 第7章 墨雨云间7.1 婉宁带着赤凤令踏进宫门时,正撞见丽妃蹲在白玉阶前给小皇子赵邺系腰佩。 杏黄裙摆扫过青石砖上未干的晨露,染出片水痕。 十岁的小皇子咬着糖画,指尖黏糊糊地勾住丽妃肩头披帛,将那金线绣的并蒂莲扯得变了形。 婉宁打招呼时看到方才丽妃起身时,分明将染着蔻丹的指尖划过孩童耳垂——那处嫩肉瞬间泛起不正常的嫣红。 小皇子赵邺忽然将糖画往她跟前一递,黏稠的糖浆滴在婉宁杏红裙裾上:\"我也要画姐姐这样的疤!\" 他踮脚去够她锁骨处的金箔蝴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紫玉镯——那是丽妃上月生辰时皇帝赏的贡品。 丽妃轻笑着按住小皇子乱挥的手,葱白指尖有意无意摩挲孩童腕脉:\"殿下莫闹,长公主这是伤痕妆。\"她转头看向婉宁,\"倒是妾身愚钝,竟不知鞭痕能描成这般风雅。\" 婉宁垂眸掩住眼底寒光。 \"哦,是吗,那不如丽妃也让本宫鞭笞几下,那就也能画出这样的妆容”婉宁说着似真的要叫人送来鞭子。 “殿下真是爱说笑了”丽妃赶紧笑着推辞,见婉宁眉间依旧不愉快,赶紧转了话题说小皇子赵邺今日背的书。 十岁的小皇子将妃子杏色披帛缠在腕间,背到\"孝子之事亲也\"时,突然抓起案上杏花酥往丽妃唇边送:\"母妃先吃。\" 丽妃笑着偏头躲开,发间金步摇垂下的珍珠扫过太子鼻尖:\"殿下该唤本宫丽妃娘娘。\" 葱指捏着丝帕替他拭去嘴角糖渣,腕间翡翠镯滑落,露出截雪白手臂上新鲜的烫痕。 “这是?”婉宁有些好奇,嫔妃身上一般不会留下疤痕。 “小殿下顽皮,今日喝药时不小心打翻溅到的”丽妃笑着解释。 “哎呀,怎么还有些肿呀,还疼吗?这太医也太不负责任了,拿的雪肌膏一点效果也没有!我要治他的罪”赵邺有些心疼地捧起丽妃的手臂,作势要给她吹。 婉宁的鎏金护甲在袖中掐紧,那眼神语气…… 丽妃赶紧推拒,说烫伤早就不疼了,同时让赵邺注意到婉宁。 \"我只是有些担心……姐姐要吃杏花酥吗\"赵邺看婉宁盯着自己,转移话题,他蹦下软榻,要拿杏花酥给婉宁,腰间荷包甩出几片干杏花。 “不用了,弟弟自己吃吧”婉宁俯身去捡,嗅到花片上熟悉的沉水香——这是丽妃惯用的熏衣香。 丽妃款款起身,裙摆扫过小皇子刚坐过的锦垫:\"殿下近日苦练书法,说要给长公主抄经祈福。\" 她抬手理鬓时,婉宁瞥见其袖中掉落的纸片。 “这是……”婉宁伸手要去捡。 丽妃身边的宫女连忙捡起。 “是殿下练字的废稿,本宫觉得丢了可惜,想着留起来做纪念,以后也可以时不时拿出来观看,看看哪里进步了……”丽妃笑着回道,一副很珍视自家孩子的每一份作品的模样。 而婉宁分明看到那废稿每张边角都画着歪扭的莲花。 最末一张甚至写着\"永慕\"二字,虽然很快被丽妃遮掩过去。) \"殿下这字颇有卫夫人风骨。\"婉宁笑着将宣纸对着光,隐在纹路间的莲花水印渐渐显现——这是丽妃母家特供的御纸。 窗外忽起惊雷,赵邺吓得钻进丽妃怀里。 妃子轻拍他后背的姿势,让婉宁想起代国教坊司嬷嬷哄雏妓的模样。那染着丹蔻的指甲在后背轻轻拍打,孩童衣领下隐隐露出道红痕——像是被什么硬物硌出的印子。 \"前日暴雨,殿下非要去采莲。\"丽妃似有所觉地拢紧小皇子赵邺的衣襟,\"本宫拦不住,倒让殿下着了凉。\" 婉宁忽地伸手拂去赵邺肩头落花,指尖状似无意擦过那道红痕。 鎏金护甲勾出一丝金线——正是丽妃荷包上独有的捻金绣线。 “是嘛”婉宁突然觉得心口不适,她很快告辞离开。 回府路上,春桃捧出暗格里的荷包。婉宁对着烛火细看,很普通的金线,她凑近闻了闻,一股安神香的味道。 砺锋院药童阿芷也跟着嗅了嗅,眼珠突然瞪大:\"这香里掺了合欢皮!\" 婉宁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命人去查丽妃与小皇子赵邺。 夜雨敲窗,婉宁翻着太医院脉案。赵邺近半年来夜惊多梦的病症,恰是从丽妃接管他的膳食起。案头摆着暗卫从御膳房偷来的糖罐,罐底沉淀着可疑的褐色粉末。 松墨紧接着又呈上暗卫抄录的佛经——丽妃每月初一往护国寺捐的《妙法莲华经》,扉页朱砂批注竟与小皇子脉案上的药方字迹相同。 \"明日请赵邺来玩。\" 第二日 婉宁用鎏金镊子夹起茶盏中的浮沫,瞧着对面正襟危坐的小皇子赵邺。 \"丽妃娘娘说阿姐最爱君山银针。\"赵邺将茶盏推过来时,腕间红绳缠着的翡翠莲蓬轻轻摇晃。 这正是丽妃生辰时献的佛前供品。 \"弟弟这红绳系得有些紧。\"婉宁笑着要替他松扣,指尖触到绳结处未拆的线头——这是往生结的系法。 赵邺直接抽回手腕“不麻烦姐姐了” 婉宁突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她收回自己的手,鎏金护甲叩在盏沿发出脆响:\"本宫倒不知,丽妃连本宫饮茶的习惯都告诉殿下了。\" \"丽妃娘娘也是为了我好,才告知的”赵邺明显感知到婉宁的态度有些变了。 \"阿姐可愿与我手谈一局?\" 婉宁拈起白子轻叩棋盘:\"殿下这棋路,倒像丽妃娘娘教出来的。\"棋子落定时惊散池中锦鲤,涟漪搅碎了水榭倒影。 池中锦鲤跃起溅起的水花打湿小皇子杏黄衣摆,露出腰间暗藏的莲花香囊——与丽妃寝殿熏炉里的一模一样。 \"听闻父皇近日咳血愈发严重。\"她突然掐碎鱼食,粉末随风飘向池面,\"太医院说...怕是熬不过今冬。\" 赵邺的手一颤,锦鲤撞翻青玉碗。碎裂声里,他蹲身去捡瓷片,稚嫩嗓音裹着水汽:\"若我能代父皇生病就好了...\" 婉宁跟着蹲下,鎏金护甲按住他渗血的手指:\"殿下可知妃嫔殉葬的规矩?\"她盯着赵邺骤然收缩的瞳孔,\"先帝驾崩时,三十八位无子嫔妃都跟着去了。\" 孩童猛地抽回手,瓷片在掌心划出更深的口子。血珠滴进池水,竟引得锦鲤发狂般撕咬:\"阿姐胡说!我问过太傅,本朝早废了人殉!\" \"是吗?本宫可没听说,废除的应该是孕育子嗣的妃嫔不用吧,而丽妃,据本宫所知,丽妃娘娘并未孕育子嗣。\"婉宁掏出帕子替他包扎。 赵邺突然掀翻整个棋盘,倒连带着打翻旁边的鱼食罐,池中鱼在翻腾的水花中露出森白利齿。 他转身时眼底猩红,全然不似十岁稚童:\"我会求父皇废了这规矩!\" \"你觉得父皇会同意? 赵邺瞬间沉默,他自怀中取出卷明黄绢帛:\"我若请封阿姐为摄政公主,不知可否换得丽妃娘娘安宁?\"绢帛上\"监国理政\"四字朱砂未干,显然昨夜才拟就。 婉宁有些吃惊,她重新审视这个年纪十岁的小皇子,她很怀疑之前所调查到的那些信息,或许小家伙一直在扮猪吃老虎,这有备而来的架势,不管是谁教的,还是他自己本身就会的,都不容小觑。 晚宁不由感叹皇宫里果然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呢! 护甲划过\"总领六部\"的字样,婉宁收回心绪:\"殿下可知摄政二字要饮多鸩酒?\" \"总好过丽妃娘娘饮下殉葬的鹤顶红。\" 水榭纱幔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婉宁望着池中残荷,不管丽妃暗地里是怎么算计,至少她真的成功得到了赵邺的真心,当年若有人肯给她一线生机,她何至于在代国地牢用血刻字。 \"本宫要司礼监的誊抄权。\"她将白子嵌入黑龙眼位,\"每月十五,刑部死囚名录需过本宫朱批。\" 赵邺瞳孔微缩,指尖黑子险些坠地。这条件看似退让,实则将禁军调度与朝臣生杀尽收囊中。池鱼突然跃出水面,溅湿了绢帛上\"永宁公主\"的封号。 \"我要你承诺。\"孩童突然抓起婉宁腕间的赤凤令,\"务必保丽妃娘娘安全。\" 第7章 墨雨云间7.2 这日当婉宁回到府里的时候,管事嬷嬷来禀告说,成王妃带着世子已经等候许久了,乍一听这消息,婉宁都呆愣许久! “谁?”她不自觉地问出口。 “成王妃和世子”管事嬷嬷看到婉宁脸色铁青,眼睛泛红的模样,吓得赶紧跪地匍匐。 “成王妃!哥哥竟然已经成亲生子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哦,那时候我在代国,我怎么可能知道呢!都没人关心我的死活,更不要说把哥哥结婚的消息告知我了!” 婉宁内心深处一片凄凉,她在这个世上都没有人在乎她!明明那时候她在代国受苦…… 婉宁内心升腾起一阵怨气,她抓起身旁的琉璃盏,直接砸向墙面,凡是在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东西,她都全部砸碎,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暴虐过,等发泄了一通之后,她的心情才渐渐平复,让人可以把成王妃和世子带过来了。 正厅里燃着沉水香,袅袅青烟在鎏金瑞兽香炉上盘旋。 婉宁的手指死死扣住椅扶手上的莲花纹,指节泛出青白。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殿宇里回响,像是代国冬夜里永不停歇的狼嚎。 \"公主,王妃与小殿下到了。\"宫女跪在珍珠帘外,银丝绣的帘穗随着话音轻晃。 帘外传来环佩叮当。十二扇鎏金屏风后转出个藕荷色身影,成王妃牵着个雪团似的小人儿款款而来。 婉宁的指甲在扶手上刮出刺耳的声响——那孩子穿着月白云锦袄,颈间挂着块羊脂玉佩,正是当年父皇赐给长子的传家之物。 \"给长公主请安。\"成王妃福身时发间金步摇纹丝不动,绣着百子千孙的裙裾在青玉砖上铺开涟漪。三岁的世子奶声奶气地跟着行礼,圆润的脸颊还带着酣睡压出的红印。 婉宁忽然笑起来。她刻意模仿代国太后那种沙哑的笑声,看着王妃肩头不易察觉地颤了颤。 \"抬起头来。\" 成王妃仰起脸的瞬间,婉宁呼吸一滞。那双杏眼明如秋水,眼尾却微微上挑,带着特有的娇媚。 更可恨的是那身雪肤,在代国那几年,她早忘了中原女子可以这般光滑如玉。 \"嫂嫂真是好福气,生了个这么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婉宁走下主座,织金裙裾拖过青砖发出悉索声响。 她伸手去摸世子发顶,孩子却往母亲身后躲了躲,这个动作让婉宁想起代国二王子养的那只雪貂,讨厌他人的触摸,总爱缩在主人披风里。 成王妃忙将孩子往前推:\"小儿怕生,公主莫怪。\"婉宁的指尖停在半空,转而捏住世子衣襟上缀着的珍珠。 浑圆的南珠在她指间碾磨,让她想起代国女奴们被拔掉牙齿时满嘴的血沫。 \"本宫在代国时,还未曾听说兄长大婚,所以没有准备贺礼,现补上一份。\" 她从鎏金匣中取出一柄嵌满红宝石的匕首。 王妃接过匕首时脸色煞白。世子的哭声突然响起,原来是他想去抓母亲手中的凶器,被王妃慌乱间划破了指尖。 婉宁蹲下身,用帕子裹住世子渗血的手指,闻到了熟悉的乳香。 \"本宫在代国学过些医术。\"她故意露出腕上被烙铁烙印的的奴隶印子,感觉到王妃的视线在上面停留,\"那些蛮子治病,最爱用烧红的烙铁。\" 孩子突然放声大哭,婉宁却笑得欢快。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婉宁猛地起身,发间金钗撞在玉带上发出脆响。 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代国大王掀帐而入时的情形,双腿不自觉地发软。等看清来人是捧着药箱的太医,她才发觉后背已经渗出冷汗。 原来是嬷嬷担心公主会发疯,随时让太医候着。 \"传本宫的话。\"婉宁看着太医给世子包扎,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把西暖阁收拾出来,本宫要亲自照看小殿下。\" 成王妃的脸色瞬间发白,她声线颤抖着“长公主殿下,我要先过问过成王,才能才能决定孩子能不能留下” 婉宁伸手抚过世子柔软的发顶,孩子发间有淡淡的桂花油香,不像代国孩童总带着羊膻味。 婉宁听到提及自家哥哥,神色瞬间一变,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哥哥呀…… 成王妃见状赶紧行礼带着孩子急匆匆走了,连今日突然来访的目的都没说。 夜间婉宁又做梦了。 梦到商人带来玉佩警告自己的那一日。 商人的低语:“成王殿下托我传话:安心待着,莫生事端。”这句话久久在她耳边回响。 玉佩躺在染血的掌心里,边缘沾着半干涸的暗红。婉宁盯着上面好似写了\"安生\"二字,指节几乎要捏碎这半枚冷玉。 营帐外的风雪声忽然变得刺耳,她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像老鼠啃木头。 让自己安生不要生事,可是在代国,她作为质子,是营帐里最低贱的军妓,哪里是她想不安生就能平安的,从来都是事情主动找上她,人们折辱她,打她虐待她,她痛苦得不停转圈跳舞 ,只有这样他们才会不折磨他,因为她在跳舞取乐他们,让他们从精神上得到了极大的享受。 \"成王殿下又送东西来了?\"帐帘被掀开时带进一蓬雪,一个代国人将领的弯刀挑开她裹身的破毯。 婉宁本能地抱紧双臂,后背撞上结冰的铜炉,冻疮裂开渗出脓血。那人靴尖碾过她脚背旧伤,剧痛让她蜷缩成虾米,却在下一瞬被揪着头发拽起来。 帐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哄笑,她知道那些眼睛在看什么。褪色的纱衣根本遮不住鞭痕,腰侧被鞭子抽打出的伤痕正在渗血。 当第一片铜钹声响起时,她的脚尖已经自发踮起——这是三个月前被打断三根肋骨学会的,不跳就会挨马鞭。 \"转快点!\"酒囊砸在额角的闷响里,婉宁开始旋转。 染血的裙裾扫过泥地,沾着昨日某个士兵吐的秽物。 左脚受伤的地方传来刺痛,但旋转不能停。 二十圈,三十圈,铜钹声越来越急,她看见营火在视野里拉成长长的血线。 突然有冰凉的液体泼在脸上。 浓烈的酒气中,她望见玉佩从指缝滑落,在满地污浊里泛着冷光。 醉醺醺的士兵们开始用长矛敲击盾牌,节奏催命般砸进太阳穴。 \"哥哥...\"破碎的呜咽混着血腥味咽回喉咙。 旋转中瞥见铜镜碎片里的倒影:蓬乱鬓发间插着枯草,嘴角新伤叠着旧痂。这还是那个被兄长背着看元宵灯会的宁儿吗?那夜她偷喝桂花酿醉了,伏在兄长背上时,明明闻到的是竹叶熏香。 脚踝突然被铁链缠住,婉宁重重摔在结冰的地面。 额角撞到酒坛碎片时,她竟笑出声来。 旋转带来的眩晕还在持续,帐顶晃动的蛛网仿佛变成故乡的走马灯。 当皮靴踩上她的小腹时,婉宁突然想起离宫那日。 兄长站在丹墀上,玄色王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她回头望了十七次,直到朱雀门在视线里缩成朱砂点。如今想来,那袭翻飞的衣袂,早预示了今日在血污中打转的命运。 铜钹声又响了。 婉宁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发现指甲缝,里嵌着半片玉佩碎屑。她开始旋转,这次比任何时候都快。 舞鞋早被磨穿,露出冻得青紫的脚趾。 但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转得够快,就能把故国的宫墙、还有那个会温柔拭去她眼泪的人都甩成模糊的光影。 帐外暴雪肆虐,婉宁在无数双手的撕扯中继续旋转。 碎玉扎进掌心,反而让舞姿愈发轻盈。 当最后一片衣衫被扯落时,她突然明悟:原来人痛到极致时,真的会变成一具精巧的傀儡,发条便是心口那把名为\"至亲\"的匕首。 梦中的一切是那么真实,婉宁好似重新困在那里,时间缓缓向前流逝,而她则停在旧日的时光里。 \"哥哥,你答应过母妃,要好好照顾我的!\"醒来的婉宁发狂般把瓷枕砸向地面,她把所有视野里能看到的都砸了个遍。 守夜的宫女吓得在一旁瑟瑟发抖,不敢吭声,生怕被婉宁发现。 婉宁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断裂的指甲在锦被上刮出带血的痕迹。 她突然掀开衾被,赤足踩在满地碎瓷片上,雪白中衣下摆瞬间绽开红梅。守夜宫女惊叫着后退,却见她抓起梳妆台上的铜镜,对着镜面发出夜枭般的尖笑。 \"这是我?这怎么会是我?\"染着蔻丹的指甲抠进镜中人的眼眶,铜镜哐当砸在立柜上。裙裾被她撕成条缕,金线牡丹在烛火中飘落,像极了那年从兄长箭囊里偷走的孔雀翎。 两个小太监缩在朱漆柱后发抖,看着她抓起青玉案上的缠枝香炉,将还燃着的沉香灰往发间倾倒。 火星燎焦了鬓发,她却仰头吞咽着滚烫的香灰,喉间发出\"嗬嗬\"的声响。老嬷嬷试图阻拦,被她用铜烛台砸得头破血流。 \"备轿!现在!立刻!\"她突然安静下来,染血的赤足踏过满地狼藉。 窗纱被撕成绺绺血帛,月光照在她颈间尚未痊愈的烙伤上,像条吐信的银环蛇。 当值侍卫看见她时,这个曾经娇憨的公主发间还插着半片染血的瓷片。 第8章 墨雨云间8 婉宁蜷缩在轿中,将兄长生辰送的和田玉连环生生扯断。 玉珠滚落轿帘缝隙,在雪地里发出细微的\"嗒嗒\"声,轿夫们听着轿内时而癫笑时而呜咽的声响,靴底踩出的不再是雪,而是浸透恐惧的冰碴。 成王府的青铜门环在雪夜里泛着幽光。 婉宁踹开试图搀扶的侍女,提着不知从哪个侍卫腰间夺来的佩剑,剑尖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 当值门房看见的是一团燃烧的雪——散发赤足,单衣染血,眼尾胭脂混着泪痕晕成诡异的紫。 \"赵晟!你给我出来!\"她挥剑砍断紫檀屏风上的湘妃竹绣,剑锋扫落博古架上的汝窑天青釉。碎瓷迸溅中,那个总在噩梦里穿着玄色王服的身影终于出现,衣襟上金线绣的蟠龙在烛火中张牙舞爪。 婉宁突然安静下来。她慢慢蹲下身,从袖中抖出那半枚破碎的染血玉佩,轻轻放在满地碎瓷中间。 当兄长的手即将触到玉佩时,她猛地将碎玉拍进他掌心,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两人的皮肉。 \"哥哥你看,\"她歪着头笑,任由两人的血在玉佩纹路上汇成\"安生\"二字,这是她昨夜划得,\"你给我的安生,是不是要等血流干了才算数?\" 成王腕间的佛珠突然断裂,沉香木珠滚进血泊。 窗外北风卷着雪片扑灭烛火,黑暗里传来婉宁撕心裂肺的尖叫:\"我在代国吃苦受罪,而你却忙着娶妻生子!\" “赵晟,你简直没有心!你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妹妹,你只顾着自己……” 婉宁扑倒到成王身上,愤怒地撕打他,她要把所有的愤怒都宣泄出来! “为什么,我们明明是世界上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我深深地爱着你,在乎你,而你却把忘之脑后,幸福地结婚生子!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妹妹在代国受苦吗?” “你忘了,我们在皇宫里是如何如履薄冰地相互扶持,你忘了,你在母妃临死前答应过她好好照顾我的吗!” “你知道我是怎么在代国苟延残喘,艰难求生吗?” 接下来婉宁开始给成王跳舞 ,就像她在代国营帐那里那样,用跳舞来讨好取悦他人,从而获得片刻的安宁。 成王的手掌被碎玉割得鲜血淋漓,却不及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剧痛。 婉宁的赤足在青砖上踏出斑驳血印,旋转时散开的发丝沾着香灰与碎瓷,像被撕碎的旌旗飘在战后的焦土上。 \"停!\"他伸手去拦,却被衣袖扫过眼睫。 他想起了那日他跪在蟠龙金柱下,听着使臣宣读将婉宁送往代国,香炉腾起的烟雾里,父皇的声音从丹陛传来:\"赵晟,你该明白这是最好的结果。\" 成王看着转着圈越跳越快的婉宁,他内心震颤,可是如果不送婉宁,恐怕人选只有在他和赵邺身上,但是他…… 成王握着拳。 婉宁的指甲划过他下颌,在喉结处拖出血线。 他突然看清她足踝上深可见骨的铁链疤痕,那痕迹让他想起去年秋狩时,陷阱里那只被铁夹贯穿后腿的白鹿,同样的弱小可怜,而他当时做了什么,哦,他亲自扭断了那鹿的脖子。 \"殿下,银针备妥了。\"太医的声音惊破回忆。 成王看见老医官捧着的乌木药匣,匣面反光里映出婉宁扭曲的笑靥。 三寸银芒刺入风池穴的瞬间,婉宁突然安静下来。成王接住她瘫软的身躯,发觉怀中的重量比出征前轻了不止半数。 当太医剪开她黏着脓血的衣袖时,他看见那些齿痕——结痂发黑,像盖满异国印玺的屈辱盟书。 \"用西域的雪肌膏。\" 去年胡商献药时曾说此膏能消陈年疤痕。 侍女捧着药罐过来时,成王正捏着婉宁断裂的指甲。 \"哥哥…好冷…\"婉宁在昏迷中突然呓语,染血的指尖无意识揪住他衣袖。成王僵在原地。 五更梆子声穿透雪幕,他望着窗外渐白的天色,想起王妃和世子回来后惊恐害怕的脸色,再看看眼前婉宁此刻蜷缩的姿势,他竟然不知道谁更弱势了。 东方既白时,太医说伤口已处理妥当。 成王屏退众人,独坐在拔步床畔望着婉宁出神。晨光爬上她眉骨处的淤青,将那些伤痕照得纤毫毕现。 他伸手欲触又止,腕间新换的佛珠撞出细碎声,突然婉宁剧烈颤抖起来。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我跳舞,马上跳舞”梦中的婉宁皱着眉,声音哀凄。 成王眉头紧锁,深深地凝视着婉宁,良久他起身回书房。 成王撕毁了皇帝要求他归还兵权的圣旨,他低笑着出声。碎纸上的\"还\"字浸在火光里,燃烧成灰烬。 权利他是不会放手的,尤其是兵权,只有他拥有足够强大的兵权,那么当铁骑踏破宫门时,连明月都该按照他画的轨道圆满。 第9章 墨雨云间9 婉宁在晨光里惊醒时,腕间缠丝银铃正卡在震颤中。 她盯着帐顶金丝蟠龙纹,耳畔残留的银钹声化作冷汗滑入颈窝。 抬起手臂的动作牵动新裹的纱布,渗出的血珠让她看了心寒,指甲缝里不知何时嵌着半片螺钿,孔雀蓝的碎光刺得她瞳孔骤缩。 她又失去理智了。 只有极端的痛苦才会让她失去理智 ,失去自我!而昨天,她在看到成王的妻子与儿子就已经有些理智不稳了,后来强迫自己睡着,结果梦魇了,再之后…… 晨风卷着药香袭来,她猛地转头看向雕花窗。 这不是她的房间!记忆涌上心头,昨夜……她恍惚看见自己昨夜折断的指甲正扎在某人掌心,而那人玄色衣袖上的蟠龙在淌血。 \"不对...不是这样的...\"婉宁揪着鬓角垂落的发绺,将三根青丝缠成死结。铜镜里映出她痉挛的嘴角:左边在笑,右边在哭。 这诡异的模样让她异常恐惧! 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五根手指以不同的频率叩击案面,这是在银镯的铃铛声也无法让她保持冷静的时候,再创的法子:当记忆开始碎裂,就用指甲敲出铃铛应有的节奏。 让自己恢复些理智,她不能失去自我。 成王推开雕花门时,婉宁正将银镯缠上手腕。 铜镜里映出玄色蟒袍的瞬间,她指尖的铃铛被捏的变形。 \"宁儿!\" 她看着兄长疾步上前的身影,恍惚回到十二岁那年。也是这样染血的春夜,少年成王撞开大门,将高热昏迷的她裹进还带着体温的氅衣。 \"王兄可识得此物?\"婉宁从胸前拽起藏在衣襟里的半小枚玉佩,这是除去昨晚外,剩下的最后一小块玉佩,商人送来的冰冷嘱托,此刻在掌心烫得像块火炭。 成王的手悬在半空,腕间佛珠擦过她新结的血痂。婉宁突然抓住他小指——这个幼时拉钩起誓的动作,让两人同时颤了颤。 \"这是你让商人带来的,我送你的半枚玉佩剩下的那一小部分,你记得吗?你记得你让那人带话“安心待着,莫生事端” 婉宁颤抖着揪住成王衣襟质问。 成王反手握住婉宁的手,把她的手连着那半枚玉佩包裹进手心,“我从未那样说过,你是我血脉相连的至亲的妹妹,我关心你还不来不及,怎么可能……” “你记得吗,母妃临终那夜,我掰断半块杏仁酥发誓说就算山河倾覆,也会让你每日尝到长安城的甜。妹妹……\" “可你食言了!”婉宁挣脱出成王手掌,将玉佩按在他心口,裂痕处的血珠渗进蟠龙纹。 \"是哥哥食言了。\" 滚烫的水珠砸在婉宁脚背,混着血水晕开淡红的花。 婉宁瞬间松开那枚残玉,玉佩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那是什么?是哥哥的泪水? 婉宁不可置信,她揪着成王衣襟的手突然失力,整个人跌进混杂着龙涎香与药味的怀抱。 她嗅到兄长中衣熏的柏子香——与代国雪夜幻想中的长安气息分毫不差。 不!婉宁咬住咬住蟠龙刺绣,呜咽闷在喉咙里。 \"你,你当初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怎么让我独自在代国爬过...那九百七十夜的刀尖...\" 成王腕间佛珠再次断裂,檀木珠滚过婉宁后背鞭伤。 成王跪地拾捡碎玉,他的手掌被碎玉割得血肉模糊,却的将婉宁的手攥得更紧。血珠顺着\"安\"字凹槽蜿蜒而下,他开口:\"对不起” 略带鼻音的话语自成王赵晟的口中脱口而出。 婉宁浑身一震,尚未愈合的鞭伤在脊背迸裂,然而此刻她都察觉不到疼痛。 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望向成王。 成王的眼睛晶莹,有泪水隐藏其中。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从未亲自来代国找过我!”婉宁内心的坚冰有些融化,寒风似乎都不再那么凛冽。 \"我也想,可是事与愿违……我只能不停地训练士兵,加强兵力,然后争取每一仗胜利,看,这枚鳞甲,每打一次胜战,我就往空匣里放枚鳞甲。\" 成王单手拿过一个匣子,这是他特意带来的,他从里面取出一枚鳞甲,上面还沾染着血迹\"七百三十枚鳞甲,七百三十次想冲去代国抢人。\" “最后,我成功了,你看……代国重新把你还回来” \"可是,哥哥的宁儿...\"婉宁抬头看见他后颈狰狞的箭疤,形状竟与自己腰间的烙痕完全相同,是和代国打战留下的? 她咽下未脱口而出的...早就死在代国的雪地里了。 \"宁儿...\"成王眼睛专注地看着婉宁,喉结滚动着咽下三载风霜,最终吐出的字句烫得婉宁灵魂震颤:\"你在代国受苦了。\" 婉宁看见兄长瞳孔里映出的自己——不再是代国营帐里破碎的玩偶,而是被血泪重新粘合的人形。 婉宁的呜咽卡在喉间化作呛咳,咳出的血沫星星点点溅在鳞甲上。 成王用撕裂的蟒袍下摆去擦,却把她裹成了襁褓般的茧。 \"你送来的玉佩...\"她攥着染血的布料蜷缩成胎儿姿势,\"不是厌弃吗...\" \"不是,是怕多看一眼就会发疯。\"成王颤抖的指尖触到她手腕烙伤,\"相国寺大师说,若将执念刻进玉石带给你,便能替你挡灾。\" 婉宁的泪水突然决堤,滚烫的液体冲开经年血垢。 她发现自己在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恰似幼时偷吃蜜饯被逮住的模样。 成王掌心的血不知何时止住了。 檐下冰棱融化的滴水声忽然清脆起来,婉宁数着兄长的心跳,惊觉与归国那日听到的凯旋鼓点完全同频。 当第十颗血珠在玉佩上凝固时,她终于伸手环住成王的脖颈,如同当年那个耍赖要背的小公主。 雪停了,一缕晨光恰巧穿透纱窗。婉宁在光晕里眨眼,看见无数个兄长——跪在佛前抄经的、对着沙盘凝视的、摩挲断玉到指骨变形的——最终都融成眼前这个真实温度。 \"哥哥,我原谅你了\"婉宁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那是原主婉宁的声音。 原来她的渴求就是这么的简单纯粹,婉宁止不住地泪流满面,最终她忍不住不顾形象地放声大哭起来。 \"原来你真的还在这里...\"婉宁内心对着虚空轻语,指尖紧紧拽着成王的衣襟。 自醒来盘踞在颅内的嘶吼声突然沉寂,唯余雪落竹梢的沙沙响。 那些午夜惊醒时啃咬锦被的戾气,竟随着和哥哥的一句道歉一点点消散。有些控制不住的精神也轻松了许多。 原来这就是原主的执念之一 一直保留在脑海深处,今日触发才消除了不少。 成王看婉宁周身的气质变得平和起来,他内心松了口气,他低下眼睑,看着怀里放肆哭泣的婉宁,好似要把过往所有的痛苦与委屈都倾泻出来。 他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像母妃以前那样安抚哭泣的婉宁。 这是他的血脉至亲,他内心残余的温柔,也是他手中的利剑! 第10章 墨雨云间10.1 狠狠发泄后,婉宁有些羞涩,铜镜里映出成王玄色大氅的瞬间,她本能地扯下屏风上的狐裘裹身——这是兄长四年前猎的白狐。 \"哥哥,妹妹失态了,请哥哥暂时回避一下,容妹妹沐浴更衣修整好仪容再与哥哥畅聊。\"她起身哑声吩咐侍女,要沐浴更衣洗漱一番。 成王也适时离开,去打理一下自己,之后等候婉宁一起用膳。 氤氲水汽漫过十二幅素纱屏风,婉宁盯着漂浮的梅花瓣出神。侍女舀水的铜勺在肩头留下红痕,她忽将整个人沉入桶底。 \"哥哥……\"婉宁轻声呢喃,心口一阵酸胀。 眼泪决堤般流下,滴入水中消失不见。她心底还有很多的痛苦,她多想一点一点讲给哥哥听,那些在代国的日日夜夜,她每日靠着回忆与哥哥父皇母妃的温馨场景才坚持下来,可她又怕他嫌自己聒噪。 水汽在屏风上结出细密的水珠,婉宁盯着水面发呆。 \"再加点热水吧。\"她把脸埋进掌心,喉咙里还残留着方才哭过的酸涩。 水波晃动着映出她手腕上的旧疤,代国将士用火钳烫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这个代表着屈辱的奴隶印子让她从骨缝里都透着深寒。 明明自己回国时,她还发誓要让父皇和哥哥后悔,可方才哥哥红着眼眶说\"是哥哥对不住你\",那些恨意就像雪人见了太阳似的化了。 \"公主,该抹香膏了。\"侍女的声音让她惊醒。 屏风外传来碗筷轻响,定是哥哥在等着用膳了。 婉宁慌忙擦干身子,系衣带时忽然想起,方才哥哥道歉时,他腰间玉佩和当年磕碎的那块纹路一模一样。 婉宁对着铜镜叹了口气,镜中人眼角还泛着红。 她气自己没出息,可当哥哥小心翼翼替她拢好狐裘时,那掌心的温度,分明和幼时背她看花灯那晚相同。 陶釜在炭盆上咕嘟作响,婉宁赤足踩过暖热的地龙,正瞧见成王握着铁钳发怔。 玄色箭袖燎出个焦黄的洞,案头那碟鹿脯烤得乌黑。 \"哥哥烤的...\"她捏起块碎屑,舌尖尝到苦味才发觉这真的就是如外表看到的难吃,想夸的话瞬间说不出口。 成王慌忙把烫红的手指藏进袖口,腕间佛珠缠着半截旧皮绳——那是儿时给她扎小辫用的,没想到他还留着。 炭盆突然爆出火星,几点猩红落在成王衣摆。 婉宁下意识抽出雪帕去扑,素绢烙出星星孔洞,正要开口唤人,却见成王已夹起新炭,铁钳尖抖得厉害。 \"哥哥。\"她忽然拽住他蹀躞带,冰凉的玉佩撞在炭盆沿叮咚作响,\"让青杏她们弄吧。\"话音未落,候在帐外的侍女已捧来金丝炭,麻利地换下焦黑的鹿脯。 成王讪讪地转着佛珠,忽从旁拿过个冻梨。 匕首尖小心地剜去梨核,冰晶簌簌落在银碟里,婉宁望着他睫毛上沾的炭灰随动作轻颤,忽然想起那年,代国二皇子逼她生啃冻梨时,她满嘴冰渣想的竟是:若哥哥在,定会记得挑籽。 \"给。\"白玉似的梨肉递到眼前,还带着他掌心的余温,婉宁咬下时觉得格外的清甜。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敲打窗纸,炭盆重新腾起暖雾。 食不言地用过膳,成王提议去祭拜下母妃。 二人叩拜三次,成王似是酝酿良久,才问出口,最近回到燕国后过得好吗? 香灰簌簌落在青玉供碟里,母妃灵位前的红烛爆了个灯花。 婉宁拢着素绒披风跪坐在蒲团上,指尖抚过供案边沿浅浅的划痕——那是她十岁生辰时,非要趴在这儿看哥哥刻小木马留下的。 \"夜里总要惊醒三四回。\"她拨弄着腕间缠丝银镯,\"太医署日日送苦药来,说是代国寒气入了肺腑,要好好调理……\"婉宁没有说出她肺腑哪怕调理,也再恢复不到从前,还有身体,受到太多的伤害,往后怕是寿数不长。 成王握着三炷香的手顿了顿,香灰烫在虎口旧箭疤,他赶忙挥手弹开,“宁儿……” 成王突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粗茧摩挲着她腕间烙印:\"代国新王送了降书。\"他从蹀躞带解下枚染血的狼牙符,\"昨夜三更,我亲手挑了他右翼大纛。\" \"谢谢哥哥给我收的利息\"婉宁轻笑了下,她反手抓住兄长的手腕,婉宁嗅到他袖口混着苦艾草香,此刻却熏得她眼眶生疼。 终于终于有一个仇敌死了,我……婉宁心中升腾起剧烈的恨意,眼眶开始泛红,她多想亲自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婉宁低垂着头,手不由得捏紧,好似捏紧了敌人的咽喉,只要她……突然腕间的银铃声响起,把婉宁的思绪从深沉的仇恨中拉了出来。 她差点又失控了! 婉宁不敢抬头,她拿着绣帕遮掩自己,赶紧转移话题,她怕自己仇恨扭曲的模样暴露在哥哥面前,那样在哥哥心中的印象就会变丑! \"昨日去给父皇请安...\" 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雪帕子洇开血梅,成王赶紧为她抚背,“我去给你叫太医” 婉宁制止住了成王想要去叫太医的举动,她轻声说“没事的,哥哥,只是有些咳血,我习惯了,过会就好” 成王盯着血渍眉头紧锁,有些责备婉宁的隐忍,最后还是让太医过来给婉宁看诊。 婉宁看着哥哥为她焦急的模样,不由眼眶湿润,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她的。 等看过太医,喝了药,婉宁重新说到\"昨日给父皇请安,看到黄门连药碗都端不稳了。\" 殿外北风突然撞开半扇雕花窗,婉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偷偷问太医令,他说父皇恐撑不过冬日...\"夜风卷着雪霰扑灭了两盏烛火,灵堂突然暗下去,唯剩成王腰间玄铁令牌泛着冷光,婉宁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哥哥的反应。 成王指节骤然发白,三炷香拦腰折断。 香灰簌簌落在青玉供碟里,映得他眉骨箭疤泛出铁青色。 \"太医当真这么说?\"他嗓音里砂砾般的粗粝突然褪去,像漠北雪原上骤然停歇的暴风,烛火在他瞳孔深处跳了跳。 婉宁拢紧雪狐毛领,成王哥哥果然也是想要皇位。 唉,自己原本觉得自己根基不稳,无法争皇位,想把主意打到赵邺身上,毕竟成王年轻力壮,有自己的见解,无法被他人轻易撼动,现在和哥哥解开心结,自然觉得登上皇位却还是自己哥哥好,只是,该争取的她还是要争取。 \"哥哥 ,赵邺也想要皇位,他甚至以摄政公主,掌朝臣生杀的实权为条件,要与我结盟。\" 听到婉宁的话,成王的表情有些惊奇。他妹妹这话是想要权利? \"哥哥,妹妹我已经受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了!\" \"哥哥可知,代国当年落下的烙印的烙铁,如今还泡在马房的水槽里?现在我这手腕每到阴雨天骨头缝里都疼。\"婉宁突然扯开衣袖,腕间狰狞的烙铁印在烛光下泛着暗红。 \"我不要什么摄政公主的虚名\"她突然抓起供案上的烛台,火光映得眼底猩红:\"等你登基后,把审问代国战犯的差事交给我。他们新王不是送来降书么?我要他活着进铁笼游街三日。\" \"至于赵邺许诺的监国之权,掌朝臣生杀大权...\"尾音忽而浸了冰棱似的冷笑,\"怎比得过哥哥许我开府建牙、自募玄甲军杀破代国的魄力?\" 成王看着眼底仿佛燃烧着炽热火焰的婉宁,那股仇恨令他为之震撼。 他不由得点头应允。 暮色染白窗纸时,最后一盏羊乳已凝出脂膜。婉宁数着成王鬓角新生的白发入睡。 梦里没有代国的铁链声,只有炭火里噼啪作响的松果,每道裂纹都渗出琥珀色的\"安\"字。而兄长的玄氅终是沾满了药香,混着血腥气,在雪夜织就一张温暖的网。 第10章 墨雨云间10.2 婉宁在成王府住了一日,便调整好心态离开,毕竟时间不等人。 老皇帝,她的父皇,身体堪忧呀! 她听说老皇帝经常找相国寺的和尚谈经论道,所以她借口皇上生病了,她去郊外相国寺为其祈福。 婉宁跪在相国寺青砖上时,指尖正摩挲着经卷夹层里的不报。 檀香混着梅香萦绕佛龛,她盯着\"圣躬违和\"四个朱砂小字,忽将烛泪滴在\"和\"字中央,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呀父皇,自己还没开始好好照顾呢! \"本宫要抄足七七四十九卷《药师经》。\"她示意住持退下。 暗卫按照指示开始搜查相国寺。 暗卫跟着住持一路,终于好一会瞥见藏经阁暗门开合,于是躲在一旁专心等待。 婉宁在佛前随便抄写了一页药师经,便搁笔休息,以她对老皇帝的感官,抄写一页已经是最大的极限了,多了就是给老皇帝折寿了,毕竟她写的时候心里可巴不得老皇帝在病榻上苟延残喘,痛苦至极! 婉宁起身伸了个懒腰,结果动作不小心牵扯到肩膀,之前太医说过,她的手臂尽量不要高抬举,会拉伤,一不小心忘记了,导致一阵刺痛袭来,她不小心打翻了瓷杯。 瓷杯摔落在地发出的破碎声,引起门外守着的小沙弥询问“公主,怎么了,需要小僧进来吗?” 婉宁闻言目光尚书应声让小沙弥进来收拾擦拭。婉宁百无聊赖地看着小沙弥擦拭药师经上的茶汤,突然发现那那僧袍下摆有些不对劲。 她不动声色地绕到小沙弥身前坐下,手上一边捧着一本金刚经,一边偷偷观察,那僧袍下摆露出的玄纹,有些奇特,好似在哪见过。 婉宁思索着突然想起那分明是户部尚书府季府的标记。 很可惜,当初着急先找提议自己当质子的那些官员的麻烦,虽然知道户部尚书烧了三箱密帐,但也没过多关注,毕竟她觉得还是眼前的仇人更重要,现在想想,说不定这里面还真有户部尚书的事。 \"这卷染污的佛经,就拿到先帝灵前赎罪烧了吧。\"婉宁挥手让收拾好的小沙弥退去。 夜半撞钟时,暗卫在梅林深处挖出个漆盒。 腐土里埋着先皇后的临终药方。 婉宁有些奇怪,为什么药方要埋这里?她突然看到黄纸边角盖着钦天监印,很奇怪,一切都太蹊跷了。 成王见婉宁去了相国寺久久未回,有些担忧,他当初似乎没去相国寺为婉宁祈福几次,好像就两次,虽然相国寺的秃驴一向比较识相,不会说不该说的,但是万一,如此,成王也急匆匆赶往相国寺。 婉宁看到哥哥的到来很开心,她很快拿出自己收集到的东西,成王看她态度依旧暗自松了口气,看来那主持果然识相。 他看着婉宁指的钦天监监印,倒是想起一桩旧事,他好似记得当时皇后身体一直都很康健,突然有一天就凤体违和,这张药方成王收起来,他要回去拿给自己的心腹太医看看。 暗卫这时呈上一叠密信,成王看了眼婉宁,没想到婉宁在这么短时间里还找到了这样的人才,婉宁接过密信。 \"难怪父皇近年笃信道佛以及丹药...\"婉宁的指尖点在\"景和四年\"的字迹。那年父皇突然令她去代国为质,原是因钦天监算出\"凤星犯紫微,女宿可抵”,需借她命格挡灾。 女宿,整个皇宫不就只有她一个公主吗? 哈哈哈哈,难怪,那么多子嗣,却只选了自己这个唯一的长公主。 她的胸口沈腾起滔天的怨气,果然,真是她的好父皇呀! 之后又有暗卫偷偷撬开藏经阁暗室里的铁箱,找出了兵符压着户部贪墨的账册,还有钦天监与丹药方士往来的密信,朱砂印鉴已褪成暗褐色。 婉宁的指尖抚过铁箱内层暗格时,触到片薄如蝉翼的羊皮纸。烛火摇曳间,她认出这是代国王庭特制的冰蚕纸——遇热方显字迹。 \"取炭盆来。\"她将纸页悬在火焰上方三寸,青烟腾起时浮现出北疆舆图。朱砂勾出的粮道竟与当年燕军行军路线完全重合,更骇人的是地图边缘那方印鉴——蟠龙纹间赫然刻着父皇的私章。 \"景和四年腊月初九...\"婉宁咬着后槽牙念出小字,这是她赴代国前二十日的日期。 舆图背面渗出代国文字,血水写就的盟约条款刺痛双目:燕帝允诺克扣北疆三成粮草,换取代国佯败三场以助成王立威,之后再胜成王。 铜壶滴漏声突然刺耳起来。婉宁疯了一般翻找账册,户部\"北疆军需\"条目下,本该用于购置战马的三十万两白银,竟标注着\"钦天监观星台修缮\"。 成王见婉宁的面色苍白起来,他也顾不得细究自家暗卫的废物程度,一把抓起那叠密信,发现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星象图——钦天监当年所谓\"紫微东移,利在速战\"的吉兆。 \"难怪...\"他攥碎了三枚翡翠戒指,碎玉扎进掌心。 记忆如毒蛇撕开旧伤:那日代国骑兵突袭时,燕军战马正因草料掺沙集体腹泻;他死守潼关请求增援,传令兵却被父皇急召回京领赏。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婉宁在闪电中看清密匣夹层的另一张字条。 唯有战败可折成王羽翼,公主质于敌营,方保赵氏江山。 血泪晕染了最后几行字迹,婉宁却低笑出声。她终于明白代国军营那夜,为何敌将能准确说出燕军布防——父皇亲手绘制的布阵图,在烛光下渗出墨色江山。 \"好个一石二鸟。\"她将星象图按在胸口溃烂的烙伤处,血迹逐渐勾勒出北疆轮廓。 当年右翼空缺的守卫,原是父皇特意调走的赵家军。 成王愤怒地大吼出声,他一把掀翻过去铁箱,脖子处青筋暴起,没想到他的父皇,在国家风雨飘摇之际,居然还在想着打压他! 五更梆子响时,婉宁在《药师经》末页批注。朱砂混着血水写成\"仁慈和孝\"四字,最后一笔穿透纸背。 砚台映出她眼底猩红,那里面再没有代国雪夜的绝望,只剩下淬毒的清醒——原来最狠的刀子,从来不在敌营,而在至亲袖间。 \"哥哥,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的好父皇,天下百姓的好皇帝\" 成王的手指深深抠进供案檀木,木刺扎进掌心渗出血珠。婉宁将冰蚕纸舆图按在他渗血的掌心,墨迹遇血竟浮现出父皇的蝇头小楷:\"唯战败可折其羽翼\"。 供案上的长明灯突然爆响,火苗蹿起三寸高。成王玄铁护腕重重砸在青玉供碟上,碎玉飞溅中,婉宁看见兄长眼底腾起的杀意比代国漠北狼烟更骇人。 很快婉宁的马车和成王府的马车一起离开相国寺,朝山下驾驶而去。 第11章 墨雨云间11.1 马车碾过冰棱时,瞥见个雪堆在动。那团灰扑扑的棉絮里突然伸出只小手,指节冻得像紫姜芽? \"停!\"婉宁跳下马车,金缕鞋陷进雪地。拨开积雪才看清是是个小丫头,身上裹着写满《女则》的破纸,腕子被麻绳勒得见了骨。 \"贵人行行好...\"孩子张嘴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阿离三天没吃饭了。\" 寒风卷着碎雪扑在小姑娘的脸上,那张本该粉嫩的脸蛋此刻像颗被冰霜啃噬的苹果,紫红肿胀的皮肤下透出蛛网般的血丝。 她蜷在婉宁怀里哆嗦着,单薄的麻衣裹着写满《女则》的破纸窸窣作响,仿佛裹着一把枯枝。 每一声牙齿打颤的响动都像碎冰碴子砸在耳膜上,骨头隔着衣服硌得婉宁胸口发疼——那具身子轻得骇人,脖颈细得能掐住脉搏,脊椎骨嶙峋地顶起布料,像一串即将崩断的念珠。 婉宁的敞开披风裹住她时,小姑娘突然发出一声幼猫般的呜咽,冻裂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她的衣领,指甲缝里结着黑红的冰碴。 呼出的白气孱弱地飘散,睫毛挂着霜,一颤便簌簌落下细雪,露出底下青灰的眼睑,仿佛连最后一点活气都要被寒风抽干了。 婉宁的心在这一刻被狠狠揪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会这样对待一个小女孩!这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样子! “公主”春桃有些震惊地看向表情焦急的婉宁,她瞪大了眼睛,要知道婉宁在她眼里一直是一个性格反复无常,喜欢自虐打砸毁灭一切事物的疯女人。 没想到她居然会不顾这个小女孩身上的脏污,直接亲手且动作轻柔地抱着人就上马车,而没有命人直接将这个女孩扔远点。 要知道就是普通的贵妇人看到,估计也会嫌弃,哪怕是心肠顶好的,最多也只是叫下人将人抱起来,而不是亲自上手,动作还如此轻柔,好似抱着的是个瓷娃娃。 婉宁没有理会呆愣住的春桃,她亲自剖开小女孩身上的破纸和麻衣,将来到温暖车厢里有些潮湿的衣服剥掉,避免摩擦皮肤。 随着婉宁的动作,露出了里面瘦弱被鞭打过得的青紫痕迹,婉宁动作一顿。 阿离浑身抖了一下。 “是我弄疼你了吗?等下马上就好,你先忍忍”婉宁轻声安抚。 “春桃,给我拿件衣裳”她拿自己的披风兜帽紧紧裹着她的小脑瓜,身体热量大部分从头部散失。 春桃赶紧回神,翻找起来。 婉宁拿过一旁一直温着的蜜水,轻柔地扶正小女孩的身体,将杯子递到她的嘴边。 阿离闻到香甜的气息,有些混沌的精神瞬间苏醒,她叼着杯子,大口地吞咽。 “慢点,这里还有,都是你的,不要着急”看着怀着小女孩哪怕被呛到了仍不忘抓着杯子的举动,婉宁感到一阵心疼。 她小心地拍打小女孩的后背,缓解她的呛咳。 姜离在婉宁的安抚下慢慢停下咳嗽。 婉宁赶紧让春桃帮忙,把刚才打湿的披风换掉,一起给小姑娘换上她的衣裳,宽大的衣裳包裹住姜离的身体,姜离闻着衣服上的海棠熏香,她感到温暖和幸福。好久没这么温暖过了,泪水不禁滚落下来。 “别哭,是不是还难受”婉宁赶紧接着给她拍打。 姜离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婉宁接着给姜离倒蜜水,吩咐春桃找出易消化的糕点给小姑娘垫垫肚子。 成王有些奇怪自家妹妹的马车怎么没有跟上来,他直接回头,拉开车帘的时候就看到婉宁身旁坐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正在双手捧着糕点,慢慢吃。 成王有些惊奇,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妹妹居然这么善良,自己的妹妹受了那么多的苦难,居然还对他人抱有一片善心,不禁有些感叹。 婉宁向成王解释了自己没有跟上的原因,让成王先回去,她处理好小姑娘的事情就会去王府找他。 成王着急回去找幕僚,留下一些侍卫便离开了。 等姜离吃饱喝足了,婉宁才慢慢问起她是谁,为什么会出这样要求现在那里。 姜离立马跪倒在地,匍匐着先向婉宁道谢,才开口解释“我叫姜离,是被贞女堂的堂主赶到山林里去捡柴,要求我捡够五十斤柴才能回去,我太冷了,就不小心睡着了……” 婉宁听了勃然大怒,五十斤柴,在大冷天,山林里,要求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孩子要捡够了才能回去! 这是怎样心肠歹毒的人才会这样要求! 她用力地拍了下雕花扶手,吓得小姑娘颤抖了下,婉宁马上询问春桃,贞女堂是哪里,春桃连忙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一个小宫女,除了皇宫和公主府,其他地方也不清楚。 还是小阿离解释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婉宁连王府也不回了,就调转马车朝贞女堂而去。 贞女堂的朱漆大门\"吱呀\"裂开条缝,窜出个满脸横肉的婆子:\"这赔钱货又装死!\"扬起的藤条还没落下,就被婉宁用马鞭绞住脖颈。 \"本宫倒要看看,谁敢打。\"压抑了许久的怒火此时借着这个由头喷发出来,原本就糟糕的心情此时更是烂透了。 第11章 墨雨云间11.2 侍卫踹开正堂门时,香案上供着十岁童女的牌位,金漆写着\"守节而亡\"。 七八个豆丁大的丫头跪在冰砖上绣《列女传》,指头肿得握不住针。有个穿单衣的正在尿血,身下冰面晕开淡红的花。 婉宁命人先带这个丫头离开。 婉宁盯着牌位上\"守节而亡\",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十岁女童的守节而亡,贞烈可风呀,她忽然大笑出声,甚至出了眼泪。 荒唐,实在太荒唐了,这简直天下奇闻!一个十岁的女童,连葵水都没来,就要她守节而亡!多么荒唐!就像她的父皇!荒唐皇帝!所以治下才有这么可怜的女童! \"好个十岁守节而亡!\"她抓起牌位砸向香案。 七八个丫头吓得抱作一团,针线筐里掉出染血的守宫砂药粉。 贞女堂堂主提着灯笼冲进来,银鼠皮袄上还沾着酒渍:\"大胆,殿下这是要毁女子立身的根本!这些丫头将来可是...\" \"将来像本宫一样?\"婉宁扯开狐裘大氅,肩头鞭痕在烛火下狰狞如蜈蚣,\"本宫被拖进代国军营,每夜要伺候三个帐篷的畜生——照你的道理,本宫该被凌迟还是点天灯?\" 堂主手里的《女诫》\"啪嗒\"落地,溅起香灰迷了眼。她哆嗦着后退:\"殿下是、是为国牺牲,自然不同...\" \"放你娘的屁!\"婉宁抄起铁裙砸过去,倒刺勾住他她发髻,她狠狠攥住将人砸向香案,底下突然滚出一个卷轴。 堂主看到瞳孔骤然一缩,她不顾自己被撞击得有些弯曲变形的手肘,直接飞身要扑上去。 婉宁见状也意识到不对劲,直接一个飞踢,将卷轴踢到门边,堂主赶紧转身再扑,婉宁身边的侍卫直接一个飞踢将人踢到柱子上,砰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吓得噤若寒蝉。 机灵的侍卫赶紧捡起卷轴呈送给婉宁,“不,不要打开!”被踢飞的堂主目眦欲裂,她惊恐地叫喊着,身体在地上蠕动想要靠近阻止。 侍卫一脚踩住,不让她再动弹。 婉宁瞬间起了兴趣,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个贞女堂堂主如此惊恐。 她直接抽出卷轴上的系带,卷轴在众人的焦点之下展开,一幅画的惟妙惟肖的春宫图立刻展现出来! “啊!”尖叫声顿时响起,有知事的少女少妇赶紧捂住自己和旁边孩子的眼睛。 “这就是女孩的立身之本,这就是她们香案上日日供奉的春宫图!”婉宁直接丢开手里的画卷,一把抓住堂主的头发,厉声质问。 “不,不是的,小的也不知道!”堂主赶紧狡辩,冷汗打湿了后背,她头皮被婉宁揪得发疼也不敢反抗。 “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听听你的话,你不知道你会想要扑过来?”婉宁直接将人扔给侍卫,和这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抬举她了,她直接命人去搜查整个贞女堂,这个估计是个藏污纳垢的鬼地方。 果然搜出了不少金银珠宝,还有一些春宫图和账册密信,其余的倒是没有。 没有男子藏匿其中,婉宁松了口气。 婉宁坐在炭火盆旁,火光映着姑娘们瑟缩的肩膀。血腥气混着艾草烟在梁间盘旋,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烙印——那里曾被代国人烙上\"奴隶\"印记。 \"先从这位娘子说起。\"她看着这些被找出来的女性,想要听听她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指向角落裹着破袄的妇人,那人颈间挂着\"淫\"字铁牌。 \"民妇刘氏...\"妇人突然扯开衣襟,胸口刀疤像蜈蚣蠕动,\"丈夫战死北疆才半年,小叔子摸进我房里。婆婆说我勾引人,族长判我浸猪笼。\" “民妇奋力反抗,娘家人也来帮忙,民妇才逃过一劫,但也无法继续在老家生存,直接被带到这里” 炭火\"噼啪\"炸开火星,婉宁想起代国那个百夫长。那人也是这般颠倒黑白,说她用眼神勾引士兵。 \"该浸猪笼的畜生!\"她将茶盏摔在刘氏脚边,\"明日就送你去北疆,本宫倒要看看那些将士肯不肯让烈属受辱!\" 第二个姑娘不过十四,手腕系着浸血的红绳:\"我八字冲了祖母的病,清风观的道长说要锁在贞女堂祈福...\"她忽然痴笑,\"他们把我绑在棺材边睡了七七四十九夜。\" 婉宁指甲掐进掌心。代国军营的第七个月,她也曾被拴在病死的士兵尸体旁,听野狗在外刨土。 \"来人,把城外清风观的道士捆来。\"她扯断姑娘腕间红绳,\"让他们也尝尝睡棺材的滋味。\" 轮到姜离时,小丫头她正用炭块在地上画小人——穿华服的女子被推下台阶,血泊里躺着个布包。 \"那日我正在花园里给爹爹绣香囊...\"姜离突然开口,炭灰簌簌落在婉宁裙裾,\"后娘自己从台阶滚下去,却抓着我的手往她肚子上按。\" 婉宁浑身剧震。代国军营的第三年,有个百夫长也是这般抓着她的手往自己伤口按,诬她行刺。 \"他们说我推了有孕的后娘。\"姜离绞着衣角,泪水冲开脸上血污,\"可那天我明明没有推,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送桂花糕的厨娘当时一把搂住我,让我不要看,厨娘可以作证我...\" \"厨娘呢?\"婉宁嗓子发紧。 \"后娘说她偷镯子,发卖出去了。\"姜离突然抓住婉宁的袖子,\"姐姐信我!我真没推人!\" 炭火将熄的残光里,婉宁看见自己——代国小兵诬她偷东西时,也是这样攥着代国将领的衣角喊冤,可惜,没人相信她,她被鞭打20,然后宛如死狗般被拖拽出去,饿了三天,还是靠着融化的雪水才活下来。 \"本宫信你。\"她将姜离冰凉的手包进掌心,\"过几日开堂重审,本宫给你查清,倒要看看,你那后母怎么狡辩!\" 最后排突然传来窸窣声,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跪爬过来:\"民女...民女是自愿来的。\"她扬起脖子,铁链磨得血肉模糊,\"我克死三个未婚夫,唯有在此赎罪才能保家族平安...\" \"放屁!\"婉宁突然暴喝,惊飞檐上寒鸦。她扯过女子脖颈上的锁链,三把铜钥匙早被焊死在锁孔里,\"自愿?自愿当狗?自愿到链子的钥匙都熔了?\" 成王送来的新炭恰在此时送到,婉宁抓起火钳捅开铜锁。铁链坠地时,女子脖颈上皮肉已和铁锈长在一处。 \"传本宫令。\"婉宁将染血的铜锁扔进炭盆,\"去把那三家据说被克死的调查清楚,若是故意弄虚作假,倒栽赃在姑娘身上,本宫要他们好看!\" 姜离忽然钻进她怀里,发顶蹭着下巴的旧伤,婉宁摸着孩子硌手的脊骨,看着眼前这群瑟缩着跪地的女孩们。 \"都听着!贞节不在裤裆里,在脊梁骨上!明日贞女堂,不,改成巾帼堂开课,第一个就教你们——怎么让害人者血债血偿!\" 成王带着侍卫冲进来时,正看见婉宁在教姜离挽弓。小丫头的手还包着纱布,箭尖却稳稳指向贞节牌坊上\"从一而终\"的匾额。 \"放箭!\"婉宁握着姜离的手一松,箭矢穿透金匾正中的\"终\"字。牌坊轰然倒塌时,她贴着姜离冻红的耳朵轻声道:\"记住,女子这一生该由自己写结局。\" 第12章 墨雨云间12.1 琉璃宫灯在雪夜里晕开暖黄光晕,婉宁跪在御书房青玉砖上,裙摆还沾着贞女堂的香灰。 \"父皇可还记得,那年送儿臣去代国的圣旨上,朱批写的是''为国尽忠''?\"她突然掀开衣袖,腕间奴隶烙印在烛火下泛着暗红,\"可今日贞女堂的老虔婆说,被男人碰过的女子连给牌位上香的资格都没有。\" 老皇帝笔尖的朱砂滴在奏折上,染红了幽州请拨棉衣的折子。他想起婉宁归国那日,礼部确实提议过要送她去庵堂。 \"你要什么?\"老皇帝了解婉宁的秉性。 \"儿臣想为天下女子讨个说话的地界。\"婉宁掏出姜离画的诉状,缺牙小童的涂鸦旁按着十几个血指印,\"就像您许给御史台的闻风奏事之权。\" 窗外风雪突然卷开殿门,吹散了婉宁鬓间白梅。 老皇帝沉默不语。 婉宁知道老家伙每次沉默都是拒绝,婉宁内心的怨气升腾而起,她当时看到女宿可抵都想直接杀回宫了,要不是遇到贞女堂的事情,她又怎么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来求老家伙,毕竟她手中的权势还是不够! “成王求见”这时一个小太监走进来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儿快快请起”老皇帝显然不想搭理婉宁。 成王应声而起,看见自己妹妹正头低垂着,双手死死拉扯着腕间的银镯,一副怒气冲天又强自忍耐的模样,他心里顿时有数了。 成王掸了掸狐裘上的雪珠子,笑吟吟地踱到御案旁,\"父皇前日还夸岭南进贡的银丝炭好,怎的连地龙都不烧旺些?\" 他随手拨弄着青玉笔架,\"儿臣方才在廊下都听见了——不就是给妇人们弄个说话的衙门?\" 老皇帝搁下朱笔,浑浊的眼珠在兄妹俩身上转了个来回。 \"皇兄不懂...\"婉宁攥着血指印的诉状冷笑,腕间银镯撞得叮当响,\"贞女堂的规矩是前朝就定下的,那些老学究......\" \"哎,妹妹这话差矣。\"成王截住话头,顺手从果盘里拈了颗蜜渍梅子,\"礼部那帮老头子,连本王在猎场多射三只鹿都要唠叨。可若事事都听他们的——\"他忽然将梅核吐进鎏金唾壶,发出清脆的响声,\"父皇的北伐军费从哪儿来?前儿抄了户部侍郎的家,不正是他没眼力劲儿?\" 老皇帝喉头滚动两下,褶皱堆叠的眼皮微微抬起。 成王趁势俯身,\"御史台那帮疯狗见天乱吠,父皇尚且容得。多设个女子言官署,权当给妹妹解闷儿。横竖...\"他瞥了眼婉宁腕上烙印,唇角浮起讥诮,\"闺阁妇人能掀什么风浪?最多不过管管贞女堂的香灰、教坊司的脂粉。\" \"准了。\"老皇帝突然出声,朱笔在棉衣请拨折子上划出长长血痕,\"但言官署不得干预六部政令,一应开支从婉宁自己拨付。\" 成王抚掌大笑:\"父皇圣明!.\"他像是才看见婉宁泛白的指节,戏谑地扯了扯她腰间禁步,\"好妹妹,可要哥哥拨几个识文断字的婢子帮你?\" 婉宁霍然起身,鬓间白梅跌碎在成王蟒靴边。殿外风雪呼啸而过,盖过了她银牙咬碎的咯吱声。 “不用!”婉宁直接行礼离开。 这是她和哥哥商量好的,老家伙不会愿意看到他们兄妹关系缓和,不然就不会昨日突然增加暗卫监视。 就因为她前日跑到成王府过夜,成王和她一起去相国寺。 第12章 墨雨云间12.2 三日后姜府开审,婉宁特意选了闹市口的绸缎庄前厅。季淑然抱着描金手炉刚下轿,就被举着绣花针的妇人们围住——都是巾帼堂教出来的绣娘。 \"请季娘子说说,五个月身孕怎么敢从阁楼台阶滚下去?\"婉宁扶着颤巍巍的厨娘出来,\"王嬷嬷说那日你在小厨房吃了两碗山楂羹。\" 尖掐进描金手炉的缠枝纹里,强笑道:\"公主说笑了,那日妾身分明...\" \"分明什么?\"婉宁截住话头,示意厨娘上前。老妇人抖开个油纸包,里头是半块凝结的山楂糕,\"夫人那日赏给老奴的,说沾了晦气不要了——可老奴闻着里头有藏红花的苦味儿。而且老奴去花园给二小姐送吃食,当时二小姐离娘子可有三丈远……\" 季淑然鬓边步摇突然坠地,她弯腰去捡时声音陡然尖利:\"定是这老货偷了东西在这胡言乱语栽赃嫁祸!谁不知道阿离克母,还咒我儿活不过...\" \"活不过及荠的是我女儿!\"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个素衣妇人,手里紧拿着个褪色的拨浪鼓。 \"胡姨娘?\" 胡姨娘拨浪鼓举过头顶,“当年四岁的姜月儿和两岁的姜若瑶在玩耍时,小姜若瑶因为得不到拨浪鼓而大哭。” “季淑然让小姜月儿交出拨浪鼓,小姜月儿喜欢这个拨浪鼓没有给,没想到直接被季淑然这个大人硬抢,把她推倒,当年的小姜月儿才四岁。” “她小小的人儿如何能承受大人这么重的推倒,脑袋撞在石头上,流出了血 ,我的小月儿呀,可怜的孩子,明明就可以被大夫治好,活生生被这个蛇蝎女人……”胡姨娘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 “最后这个女人不但没有请大夫帮忙救治,还直接让下人伪造事故现场,让人以为是小孩子自己不小心掉下假山溺死在池塘的!池塘的水多冰呀,我的女儿小小的人儿该多冷……” 胡姨娘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嘶嚎。 “还有叶珍珍,前相国夫人,就因为季淑然看上姜大人,就收买叶夫人身边的人以及给她看病的大夫,在膳食里下药,害死了她” 季淑然她发髻散乱地嘶喊:\"老爷莫信这些疯妇!她嫉妒您疼我们的孩儿,才这样胡言乱语...\" 婉宁击掌三声,侍卫押着个的男人上前,\"认识这位吗?画师柳文才。\" 季淑然手中暖炉\"咣当\"滚落,炭火引燃了裙摆。男人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烫疤:\"三月初七那夜,你说姜相国要去北疆巡查,约我在西郊庄子...\"他从药箱夹层抖出半块鸳鸯佩,\"这是你慌慌张张落下的,背面还刻着''季柳永好''。\" 季淑然抓起碎瓷片就要扑过去,被绣娘们用织锦缎缠住。她鬓发散乱地尖叫:\"老爷!这些贱人合伙污我清白!\" 姜相国颤抖着捧起鸳鸯佩,他没想到季淑然给他带了绿帽子! 柳文才突然跪地磕头:\"季淑然骗我,她要烧死我灭口...\"他猛地扯开衣领,\"这伤是咬住井绳逃出火场时磨的,井底现在还沉着她的金镶翡翠簪!\" 婉宁示意侍卫抬上水淋淋的井栏,翡翠簪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不,你们胡说……” 季淑然瘫坐在满地狼藉中,描金护甲深深扎进掌心。她抬头望着姜相国冷笑:\"你以为自己多干净?在云娘还在世时就...\" \"堵了她的嘴。\"婉宁突然截断话头,将姜离眼睛捂住,\"脏东西不必给孩子听见。\"她扫过姜相国惨白的脸,\"劳烦姜大人亲自把季娘子送去衙门\" 季淑然突然盯着婉宁大笑:\"公主这般为贱婢出头,莫不是忘了自己早非完璧?我朝律法写明,失贞女子不配...\" \"本宫配不配,轮不到你这蛇蝎评判。\"婉宁最讨厌有人拿这个说事,直接一巴掌拍过去。 季淑然被打的止住了话头,婉宁俯身在她耳畔轻语:\"知道为什么选闹市审案吗?要让你尝尝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滋味。 围观的群众见此都大快人心,有人拿出烂菜叶砸季淑然,季淑然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她捂着脸,恨不得立马消失在原地,姜相国深深的地看着婉宁,要不是她,他的家庭还是好好的…现在真是丢脸丢大发了,他直接命人护着季淑然离开。 婉宁看着那个即使知道季淑然犯错,依旧偏袒的男人,而他背后被他留下的姜离和胡姨娘显得那么孤单可怜。 甚至在整个问审过程中都没正眼看过自己的女儿姜离。 呵呵,男人… 接下来审判的就是之前说的女孩豆娘克夫的案子。 婉宁坐在高堂上翻看验尸记录,她发现豆娘的三个未婚夫家,张家大公子肺痨晚期,棺材里还垫着沾血的帕子,李家二少爷先天心急自出生起就药不离手,药方都堆了有半个人高,王家小儿子是因为出痘高烧不退,最后就死掉了。 这三家都是因为自身原因在和豆娘举办婚礼前就已经去世了,然而,还是传出了豆娘克夫的流言,而这一切的流言最开始传出来的就是豆娘的娘家苏家。 把苏家继夫人王氏带上来,婉宁重重拍案,那妇人满头珠翠,叮当乱响,一进大殿就吓得两股颤颤。 “民妇王室氏拜见公主,公主福寿安康。” “知道为什么把你带过来吗?”婉宁挑眉询问。 “公主明鉴,民妇不知,民妇这是犯了什么错误?怎么让人把民妇带到这来?” 婉宁也不废话直接命令人请出豆娘,豆娘一出现,苏家继夫人王氏就吓得脸色苍白,她这个是东窗事发了? 婉宁见此大声厉喝,“还不从实招来为什么豆娘会被传克夫” “公主殿下,这三家可都是正经下过聘的人家,他们也确实是在过聘没多久就去世的,这是……”王氏赶紧解释,想要撇清自己的关系。 “正经下聘,谁家在两方谈婚论嫁的时候,不先打听下男方的情况再过聘的?你难道不知道男方的情况吗?还是这就是你故意的?” 此话一出,王氏吓得赶紧俯首跪地大声辩解道“民妇也不清楚男方的身体情况呀,这是男方有意隐瞒,民妇也是遭了欺骗的” 婉宁冷笑“盲婚哑嫁是针对女孩子的,作为娘家肯定是事先打探了解过情况,毕竟现在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想要嫁女儿的人家哪里不会去了解一下男方的情况呢?除非是那种卖女儿的,人家才无所谓” 婉宁又抛出了一叠证据,这是王氏的陪嫁丫鬟以及府中的其他嬷嬷管事的供词。王氏特意让家中的嬷嬷管事去寻摸男方身体不好的人家。 比如张家公子肺劳咳血,早就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但是到了王氏这里,说的是人家骑马摔伤,所以才咳血的。 李家少爷从小药罐不离身,王氏骗婚说他只是体虚,明知道王家的小儿子已多日高烧不退,还把度娘往火坑里面推,说人家没事就是小风寒。 豆娘听到真相,捂着嘴巴,眼泪哗哗的流下,她没想到自己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因为和男方定亲才导致了自己的未婚夫被自己克离世。 她一直心怀愧疚,哪怕是脖子上被锁上铁链,被当狗一样每日在贞女堂被人打骂,她都不敢反抗,就想着以此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却没想到忍受这么多的痛苦,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继母欺骗她的。 豆娘想着愤怒的冲向王氏,直接对着王室的头发就抓挠过去,王氏赶紧反抗,婉宁派出侍卫阻拦王室氏的动作,让豆娘好好的揍了王氏一顿,发泄心中的怒火。 婉宁看着痛苦的豆娘,等发泄完婉宁就审宣判王氏的罪行。 “判苏家王氏,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回京。” 婉宁看着豆娘脖梗上溃烂的伤口,声音放软,“本公主允许你自立女户,你母亲的嫁妆全数归还。巾帼堂会变办织坊,到时候你愿意可以……” \"民女想学医!\"云娘突然抬头,从怀里掏出本破旧的《千金方》,\"这些年偷偷看书,认得许多药材。求公主让我去惠民药局当学徒,将来能救像我这般的苦命人。\" “准了”婉宁看着眼神坚定的豆娘,内心感到十分的欣慰。 随之王氏被拖走,婉宁直接带着姜离和豆娘离去,去护城河放莲灯。 河灯顺流而下,映亮岸边新立的石碑,上面刻着婉宁今晨才求来的御笔:\"女子亦可鸣天下冤\"。 宫中澄心堂,成王正将药碗递给皇帝:\"婉宁近日平反了七桩女案,父皇该赏她监国公主印。\"老皇帝盯着奏折上密密麻麻的红指印——都是女子诉状附议按的,突然呛出药汁:\"你要朕放权给女子?\" \"儿臣要父皇亲眼看着,\"成王擦去他胡须上的药渍,\"您当年送出去的质子公主,如今正在改写史书。\" 老皇帝有些生气,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给婉宁面子了,就因为一个质子,他送出了多少东西,他的脸沉下来。 澄心堂内药香陡然凝滞,老皇帝枯枝般的手攥紧龙纹锦褥:\"牝鸡司晨,祸国之始!当时就该让她殉了...\" \"父皇慎言。\"成王截断话头,玄铁护腕磕在青玉案上铮鸣,\"礼部统计,婉宁重审的旧案追回田产七千亩——其中五千亩充作边疆棉衣款,这些冬衣可以让冻伤减三成。” 老皇帝喉间发出风箱似的喘鸣,忽然抓起药碗砸向蟠龙柱。 褐黄药汁泼在婉宁昨日送来的《巾帼赋》上,那是三百农妇联名写的谢恩诗。 \"你当朕不知?\"他颤巍巍指向殿外,\"朱雀街稚童传唱''宁要公主印,不要状元巾'',这就是你们要的乾坤颠倒?\" 成王俯身拾起碎瓷,掌心被割出血痕也浑不在意:\"父皇,民心所向\" 老皇帝紧紧地盯着成王,他突然发现,这对兄妹还真是兄妹情深,之前那样做可不就是在演给自己看! 第13章 墨雨云间13 此刻御书房内,老皇帝正用颤抖的朱笔在奏折上画叉。墨汁滴在刺史的请功折上,把\"巾帼织造局\"几个字污得面目全非。他突然暴怒地撕扯奏章,纸屑纷纷扬扬落在跪着的户部尚书头顶。 \"朕还没死!\"他抓起镇纸砸向\"女子亦可鸣天下冤\"的御碑拓本,玉石相击的脆响惊飞檐下春燕,\"他们就想颠覆朝纲,传旨...传旨烧了那好似些织机...\" 掌印太监捧着空圣旨发抖:\"陛下,巾帼学堂的纺车...是拿先皇后凤冠上的南珠换的,说是为先皇后积德。\" 老皇帝突然僵住。 老皇帝颤抖,气有些喘不上来。 近日他总是梦魇,梦到死去的父皇母后以及被他以凤星挡了紫薇为由头弄死的先皇后。 这让他极端的恐惧,他的生命好似进入了倒计时,他有些癫狂,尤其是看到成王和婉宁,特别是婉宁,明明在代国受了那么多的痛苦,为什么现在还是个正常人! 他想着想着竟然突然晕了过去。 澄心殿的龙涎香混着药渣焦味在空气中经久不散,老皇帝枯指抠进鎏金床栏,明黄褥子上一滩深褐药渍正缓缓晕开。 太医令跪着捧来新煎的药汤,被他扬手打翻:\"让...让成王长公主他们来侍疾!\" 小太监哆嗦着捡碎瓷:\"成王殿下今早陪公主去巾帼学堂了,说孩子们要行开笔礼...\"话音未落,老皇帝突然抽搐着蜷成虾米,镶东珠的寝衣下摆渗出腥臊——他又失禁了。 他的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痛苦,他就像是一坨烂泥,在这深宫里腐烂发臭。 他想起丽妃说的。 \"可臣妾听说成王殿下最近调换刑部十二名官员,连地牢守卫都换成北境老兵。\"她从袖中掏出卷宗,\"这是昨日掖庭局记档,成王府这月第三回往大理寺安插人手。” \"巾帼学堂收留的流民女子,竟有五个是南疆战俘之女。今早禁军还看见公主带着她们在演武场射箭......\" \"昨儿尚宫局来报,说公主私刻了凤纹玉印。臣妾原不信,可方才路过御马监——\"她压低声音,\"竟有三十匹军马打着公主府的烙印!\" 老皇帝喉间发出嗬嗬怪响,枯爪死死抠住床沿,他还没死呢,这些人就这么明目张胆! \"来人,成王即刻赴皇陵督修祖庙,无诏不得返京;婉宁公主闭门编纂《女诫》新注,非节庆不得出府。” 太监总管李全在一旁听得冷汗直流,他没想到老皇帝居然下发如此的圣旨! 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就他一个太监,他恍然想起刚才丽妃因为有私密话要和皇帝说,于是把那些宫女太监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守在这里,这一刻,太监总管李泉的手心都开始冒汗,瞬间心里起了一个念头 李全一边命人誊写圣旨,圣旨密而不发,一边直接让自己的干儿子赶紧去通知婉宁公主和成王殿下。 \"父皇竟要兄长去守皇陵?还要囚禁我,让我非节庆不得出府\"她将密信按在《山河堪舆图》上,羊皮卷被指甲划出深深沟壑。 她没想到老皇帝居然还能再折腾起事端来,毕竟最近看他给自己放了不少特权,还以为他有所改变,显然她低估了老皇帝,最近太医开的药让他的身体还是不够痛苦! 小太监佝偻着背跪在屏风后:\"公主明鉴,奴才出宫时看见丽妃的轿辇还停留在澄心殿。\" 他袖口露出的青紫鞭痕还渗着血珠,\"陛下...陛下今日又呕了半碗黑血。\" 成王忽然轻笑出声,玄色蟒袍上的银线云纹在烛火中明明灭灭。 \"太医院说药量已经再加三成了,他现在夜夜见着母妃和先皇后索命,心神大乱,再过不久就……。\"她忽然攥住兄长腕上佛珠,檀木珠子硌得掌心发疼,\"可我不想等了,哥哥。\" 成王深深地凝视着婉宁。 “婉宁,你说的对,我们不能等了,父皇身体如此不适,为人子女应该去好好侍疾” 婉宁看着自家哥哥的眼神,瞬间明白过来,她拿出当初父皇赏赐的赤凤令,她等这一刻太久了,当初讨要赤凤令就是有此打算的! 婉宁即刻进宫看望老皇帝。 五更梆子响时,老皇帝在梦魇中抓挠胸口龙纹。他恍惚看见婉宁的生母立在帐外,手中金剪正绞断他寝衣系带。 惊醒时发现正是婉宁在为他换药,腕间奴隶烙印贴着龙袍螭纹。 \"你怎么在这的,我不是让人传旨你非节庆不得出府吗?\"他扯裂衣袖却露出溃烂的胳膊,皮肤流脓。婉宁突然按住他嶙峋的手腕:\"父皇,可是今日就是节庆日呀\" 老皇帝混沌的脑袋开始转动起来,想了半天他都没有想起来今天到底是什么节日? “哦,父皇怕是不知了” \"父皇,今日合该是您传位,哥哥登基庆典之日!” \"放恣,大胆,你居然敢如此说,这天下还是在朕的手中,你们还没资格做主,朕要你们生,你们就生,要你们死,你们就绝不能活,咳咳\"看着老皇帝因为愤怒,原本灰白的脸色染上红晕,倒让他的死气减退了不少。 \"您的诏书是这个么\"婉宁不理会他的话,径直拿过一旁早就准备好的诏书。 老太监恭敬地垂首在一旁的阴影处等待。 “你怎么会拿到我的昭书,我明明让李全保管好,李全”老皇帝眼睛倏然瞪大,不可置信。 “陛下,老奴在”李全从阴影处走出,老皇帝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都在。 “你背叛我”老皇帝此刻的愤怒比之前更甚,他最信任的太监首领,和自己朝夕相处二十载,竟然背叛了他。 “陛下,老奴也是迫不得已,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奴虽不是俊杰,可也想活着,老奴愧对您的栽培与信任,老奴下辈子会报答您的” 李全俯首跪地。 老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发出呵呵的低吼声,好似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突然两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婉宁忍不住轻嗤一声,原来一个老太监背叛就比得上自己和哥哥在他心中的打击。 婉宁让擅长模仿字迹的暗卫写下退位让贤昭书,盖上玉玺,转身走了。 等老皇帝醒来后发现他口歪眼斜,浑身无法动弹时,都他焦都急呼喊。可惜众人的关注点不在他身上。 李全展开明黄绢帛,尖细的嗓音刺破未央宫的寂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御宇二十有八载,今龙体违和,沉疴难起。皇子成王赵晟,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嗣大统。着即皇帝位,改元昭德。诸皇子公主当同心辅政,文武群臣齐悉心力以佐新君。钦此——\" 玉玺的朱砂印在\"嗣大统\"三字上洇开血痕,而本该晕染墨渍的\"沉疴难起\"处却异常干净。 跪在最前的户部尚书突然瘫软在地——今日他刚将织造局的账册烧成灰烬,命人扣下了十万匹布。 \"这不可能!\"兵部侍郎突然暴起,却在触及成王玄甲上未干的血迹时僵住。 殿外传来金戈相击之声,八百绣娘连夜赶制的龙纹战旗正覆盖住朱雀门旧旗。 婉宁指尖拂过龙榻雕花,将老皇帝枕边的和田玉虎符系在兄长腰间。 鎏金香炉突然倾倒,半截未燃尽的龙涎香滚到老皇帝抽搐的指尖,他浑浊的眼珠死死瞪着婉宁腕间奴隶烙印——那是在代国烙下的,此刻却与龙纹玉玺的投影严丝合缝。 第14章 墨雨云间14 暮色漫过公主府飞檐时,婉宁正在临摹《快雪时晴帖》。松墨捧着茶盘进来,檐角铜铃恰被夜风撞响三声——这是庸王车驾到朱雀街的暗号。 \"殿下,庸王说您违了当初誓约。\"侍女春桃展开赤金凤纹大氅,\"要闯进来讨说法。\" 婉宁笔锋未停,雪浪纸上\"永和九年\"的\"九\"字拖出凌厉折钩。 赵邺的亲王剑柄叩在书桌案上,震得茶盏中茶荡起涟漪:\"阿姐当初答应护丽娘娘周全,如今人在皇陵咳血,这便是长公主的守信之道?\" \"玉清观距皇陵三十里,殿下该重修地理志了。\"婉宁将两份奏折并排展开,\"倒是庸王私调十二卫围府,这奏章上的批红墨迹未干呢。\" 赵邺瞳孔微缩——左侧奏折正是他今晨命人递的请安折,朱批\"知道了\"三字与右侧弹劾奏章的\"彻查\"笔锋如出一辙。 \"那丽妃娘娘腕上锁痕又当如何解释?\"少年亲王扯开袖中画轴,绢上道姑腕间青紫赫然。 婉宁轻笑出声,鎏金护甲点向窗外:\"殿下觉得本宫该如何解释?要知道当初可是丽妃在太上皇面前胡编乱造,才导致太上皇下旨,要皇帝哥哥去守皇陵,而本宫非节庆日,不得出府” “你说本宫该如何对待丽太妃娘娘?” 赵邺依旧带着执拗\"可阿姐当初答应...\" \"答应保丽妃的命,难道我没有做到吗?赵邺你不要太不知足,我已经很宽容的放过了丽妃的命,毕竟凭她当初的所作所为,已经够她丢掉这条小命\" 婉宁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了,她只是让人好好的招待了一番丽妃娘娘,让她受了点苦,感受感受她当初在代国的一些遭遇,没想到赵邺这这个新上位的庸王自己还没站稳脚,就这么快为丽妃出头。 而且当初她答应说保丽妃的原因是赵邺上位,同时给予她摄政公主的权利,但是现在上位的是她的亲哥哥,赵邺完全没资本在她面前叫嚣。 不过婉宁还是好心地展开明黄绢帛,露出皇帝手书《后妃奉养制》,\"丽太妃如今享三品女冠俸禄,可比殉葬体面多了。\" 少年猛地掀翻茶案,碎瓷在青砖上迸溅:\"阿姐明知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庸王殿下要什么?\" 婉宁将帕子按在他掌心,鲜红的血印里莲花与丽妃旧衣如出一辙,\"是继续让太妃照顾你?\" 雨声忽密,赵邺看见自己三年前的《孝经》摹本摊在案头,朱砂圈出的\"慕邺\"二字刺得眼疼。那日丽妃握着他的手教运笔,凤仙花汁染红的指甲刮过宣纸,在\"邺\"字捺脚处留下印记。 \"本宫倒好奇,\"婉宁指尖拂过经卷上相同的印记,\"太妃抄经时,可曾想过这些批注会出现在御史台案头?\" 赵邺踉跄扶住屏风。 \"阿姐好算计。\" \"我算计什么?\"婉宁将玉佩系回他腰间,\"明日早朝,这批经卷会锁进司礼监密阁——当然,若阿弟喜欢,本宫不介意让它们出现在大殿之上。\" \"赵婉宁!\"赵邺大声吼道。 \"叫这么大声做甚,还有不要直呼我的名讳,庸王,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赐你庸王称号吗?\" 婉宁挑眉看向赵邺。 烛火在《尚书》拓片上投下窗格阴影,长公主婉宁用鎏金护甲敲着\"弗庸亟之\"几个字。 案上摊着皇帝赐给赵邺的诏书,朱批写着要这位亲王效仿汉代河间献王,像众星拱卫北极星般辅佐君主。 婉宁翻开《汉书》,河间献王传记里\"恪守儒道\"的句子被朱砂划了红线,要知道献王刘德身处诸侯王权力被削弱的景帝武帝时期,但他以学术自保。 抢救先秦文献,复原先秦礼制,保存先秦雅乐,推崇儒学不涉及政治争斗,避免了其他诸侯王如淮南王刘安的覆灭命运,还被汉武帝感叹,河间王可谓彬彬君子矣! “记得三天前太庙祭祀,礼部给你准备的祭器比亲王规格少了八件?”婉宁反问道。 赵邺的脸色瞬间发白,他以为是礼部疏忽了,没想到……少年亲王攥紧绣着皇家纹样的衣袍,青铜灯台晃出不安的光影。 婉宁见他沉默不语\"唐玄宗给擅长音律的弟弟岐王李范无数赏赐,唯独不许他参政。史书记载岐王府种满梧桐——\"她推开窗,月光照亮院里新移栽的七棵梧桐树,\"后来岐王暴毙,玄宗哭得罢朝三日。\" 香炉被撞翻时,灰烬盖住史书中的死亡记录。赵邺想起皇帝赐的新王府图纸里,也有大片的梧桐树林。 婉宁捡起香炉\"还有像唐玄宗的兄长宁王,为避皇权改名李宪,主动让位,死后倒得了个''让皇帝''的美谥。\" 婉宁不急不缓地举例,惊雷突然炸响,吓得赵邺浑身一个激灵。 \"那阿姐和陛下又…\"少年亲王有些不服气。 \"本宫可是陛下的亲亲妹妹,也是陛下的帮手,自然与你不同。\"婉宁举起特制的雪浪纸对着烛光,水印暗纹,\"就像这纸的竹帘——明处的纹路要直,暗处的经纬得横。\" 赵邺终于明白皇帝上月赐的端砚背面\"戒之在得\",不是勉励而是警告。 更鼓声穿过雨幕,赵邺转身离开时氅衣扫灭两盏烛火。 婉宁望着他浸在阴影里的背影,突然道:\"丽太妃今晨托人带话,说观里新栽的湘妃竹长势甚好,想邀请你去观赏\" 少年脚步微滞,脸上流露出动容之色。 \"弟弟可知,竹根在地下连得越深,地面新笋便越难存活?\"婉宁给出善意的提醒。 真是无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这小屁孩年纪小小,玩得却不小,不知道被瘫痪在床的太上皇知道,会不会气得他一佛升天? 哈哈哈,婉宁突然忍不住发出大笑来。 她如今对怎么让太上皇痛苦很上心,太上皇被囚禁在宫中,任何人不得接见,平时由一小太监照看,保证不死,只有在婉宁过去前才要清洁梳洗,其余时间就让他烂在那里,让他也尝尝自己在代国受过的饥饿与寒冷。 要是这时候,太上皇得知了自己的小儿子,不仅不惦记着他,反而惦记着他的妃子,心里该如何想?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她等会就亲自入宫,告诉太上皇! 第15章 墨雨云间15.1 寅时的更鼓还在宫墙外飘着,婉宁已经踩着御史大夫们的唾沫星子踏进金銮殿。 \"女子干政,牝鸡司晨!\"御史王大人的笏板几乎戳到她鼻尖,\"昨日你又擅自释放教坊司三十名官妓,简直败坏朝纲!\" 婉宁反手用剑鞘压住他的笏板,\"王大人倒是恪守纲常,不知您府上那位被割了舌头的扬州瘦马,可还记着《女诫》?\" 殿内突然死寂, 冷汗顺着王大人的额头滴落而下,他没想到婉宁居然知道他家中的事情,让他不寒而栗。 接着她从袖中抖落一叠供词,最上面那张画着带血指印:\"您家三公子私设刑堂,用铁烙烫哑了三个不肯陪客的清倌人——需要本宫传她们上殿验伤吗?\" 王大人立马跪地向皇上求饶,说他管教不严,致使家中幼儿做出如此的行为,他回去一定好好责罚,严加管教。 婉宁“现在责罚管教,怕是晚了吧?王大人不会管教,本宫已经替你好好代劳了。” 此话一出,王大人立马眼睛瞪圆,他惊惧地看向婉宁“公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体谅王大人公务繁忙,好好让三公子也感受了一番,被铁烙烫哑的滋味”婉宁笑呵呵的回答。 “不”王大人挺直的腰板瞬间弯了下来,他没有想到婉宁动作这么迅速,还这么狠辣! 他心爱的小儿子可是一直捧在手心里娇养着,从来没有打骂过,没想到竟然遭受了这一出,从此,他的人生怕是毁了! “王大人作何如此看着本宫?难道本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做的不对?”婉宁看着怒视自己的御史王大人,反问道。 王大人立马收回自己凶狠的眼神,低垂着头拽紧自己的衣袍,他心下发誓,自己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在一旁的王大人的同袍刘大人看不下去了,刘大人举着笏板上前,刚要开口,一卷泛黄的账册砸在他乌纱帽上。 \"去年你续弦花了八千两银子,给新夫人打的头面却是熔了前夫人的嫁妆。\"婉宁靴尖挑起颗滚落的珍珠,\"这颗南海珠,是从女儿的未来嫁妆里抠出来的吧?\" 刘大人被婉宁说出自己占用前妻的嫁妆,瞬间羞的满脸通红。 要知道,古代女子的嫁妆夫家是不能轻易占取的,他们的嫁妆都是一一登记在册,夫家娘家一式两份,刘大人因为囊中羞涩,又想要撑面子,给自己的新婚妻子体面,才偷偷熔了先夫人的嫁妆头面,没想到这都被婉宁发现了。 刘大人收回自己迈出的脚步,退回原位,也低头垂眸不语。 婉宁扫视一圈,想看看还有谁想要在大殿上继续状告自己。 受到她目光扫视的众位大臣都一一瑟缩着低下了头,毕竟在座的各位,有一说一,家大业大,谁家没有一点肮脏事? 尤其是那些内心有鬼的大臣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蜷缩身体,从这个大殿上消失,他们此刻竭力保持冷静,也只是为了不殿前失仪。 倒是姜相国姜大人眼睛直视着她。 哦,原来是姜离的老父亲,那个纵容自己的妻子谋害前妻以及家中幼女姨娘的姜大人! 婉宁不禁冷笑,这样的人居然还担任着教导皇子的职责,庸王赵邺就是他的学生!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教导赵邺才会对丽妃生出那样的感情不对,是丽太妃! 说不准,还真的是,毕竟丽太妃可是他的妻子季淑然的妹妹,姜相国是把赵邺当妹夫教导? “姜大人安好,不知您的妻子季淑然季夫人在牢中过得如何?” 姜相国撤回目光,紧咬牙关,他没想到,婉宁会直接在大殿上问他的夫人的事情。 也是这个公主做事毫不顾及他人感受,最爱往他人心口里捅刀子,现在会问出这样的话,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姜相国不禁有些暗恨,暗恨自己没有像其他大人那样避开婉宁的视线,他早已不是那个毫无瑕疵的姜大人! 他想起在探监牢的时候,自己的夫人对自己的哀求,希望自己能够救她出监牢,他就一阵心痛。 可是他也无能为力,只能打点一番,让季淑然在监牢里过得好一点。 突然婉宁感到有一个头铁的直视着婉宁的目光,那个人…… 婉宁在脑中回想,终于想起来这个是新进的,不,是她哥哥新提拔的刑部尚书侍郎。 那是一个35岁的中年男子,据说他断案有一手,在民间,素有青天大老爷的称呼。 这个叫赵海的男子为官正直清廉,从不贪污百姓的资财产,同时,他也极为孝顺母亲,是人人称颂的大孝子。 婉宁想到这个大孝子,心中不禁冷笑,他是人人称宠大孝子,却不是人人称颂的好夫君,自古封建社会,总是把所有的过错强加在女方身上。 这个叫赵海的人,他有五任妻子,前两任妻子据说因为与自己的母亲关系不睦,嫁进来一个月就被休弃,从此,这两任妻子都被他们的娘家送到当地的庵堂,青灯古佛常伴此生了。 剩下的三任妻子,第三任妻子,据说是难产而亡,未曾留下一子,第四任妻子倒是为他产下一子,然而,还未过产乳期便自缢而亡,第五任妻子倒是还活着,只是这身体与精神状态貌似不大好。 此外他还有三个妾室,只是这妾室貌似好像过的也不咋地,婉宁很好奇,他府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因为赵海是地方调配上来的,她的手下一时还未能收集到更多的信息。 而婉宁现在主张的是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她决定以事实为根据,如果赵海真的有问题,她就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这时赵晟在龙椅上轻咳一声,适时缓解满殿的沉寂,他也没想到婉宁的战斗力这么强! 他的好妹妹呀,果然是一把开了锋的利剑! 第15章 墨雨云间15.2 婉宁见大家都老实了,转头看向她今日本来的目标,户部尚书季渊! 季渊被看的浑身一抖,这新皇登基以来,他就一直处于惶恐不安中,他的大女儿季淑然,先是被婉宁公主抓入监牢,二女儿丽妃也因为得罪了婉宁公主,而打发去了道馆。 他的亲亲太上皇则瘫痪在床口,浑身无法动弹,口不能言,他也根本无法靠近求见太上皇。 季渊想了很多办法,也烧了不少账册,但是他始终觉得不安全保险,他早已亲自向新皇上奏折,想要辞官回家,可是新皇都没有批复,他想要以生病为理由,不来上朝,结果也被婉宁派来的的太医守着,根本无法动手脚装病过蒙混过关,他只能继续来上朝。 此时见婉宁直勾勾的盯着他,季渊心里一直盘旋的石头落下了,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臣请奏——\"指甲划过染血的潼关舆图,她眼神钉死死户部尚书季渊的绯色官袍,\"景和三年冬,户部克扣军饷三十万两,换成钦天监观星台的汉白玉阶!\" \"陛下容禀!\"季渊官袍下的双腿开始打颤,\"臣都是奉太上皇...\" \"好了,户部尚书相关涉案人员以及钦天监众官员全都押入大牢秋后问斩”赵晟皱眉打断季渊的话,也打断了婉宁想要说出太上皇与代国暗通款曲的事情。 婉宁非常生气,她看向自己的皇兄赵晟,不明白为什么皇兄不让自己把事实真相都抖露出来,揭露太上皇丑恶的嘴脸,让那个老东西的所作所为暴露在世人面前,让燕国的百姓看看他们之前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身为皇帝,不为百姓国家着想,反而因为一己私欲嫉妒年轻的成王,宁愿克扣粮草军马,秘密与代国签订盟约卖国求荣也要折损赵晟的羽翼,这种不义无耻之人就应该受万民唾骂! 赵晟看着婉宁气红了的眼睛,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虽然他也非常恼恨太上皇之前对他所做的一切,但是他现在身处在这个皇位上,他也深深的明白自己作为赵氏皇帝,一旦爆出太上皇的所作所为,那么必将造成朝廷动荡,百姓不信任赵氏皇族,继而也不相信他这个赵氏皇帝,他这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突然殿外传来骚动,禁军统领押进个方士:\"此人昨夜欲从相国寺密道出逃,携带着太上皇亲笔所求的''续命符''!\"黄符展开瞬间,群臣倒吸冷气——竟是用阵亡将士名册糊成的纸符。 \"好个续命符!\"婉宁一剑砍向方士,\"用我大燕儿郎的性命太上皇,续他太上皇的命!简直罔顾黎民百姓安危! 方士被吓得想要连滚带爬脱离婉宁的攻击范围,可惜他进军统领,死死的按压在地,无法动弹,如此,他被婉宁公主一剑砍断了一只胳膊,鲜血飞溅,洒落满地。 婉宁公主抬手欲要砍断他另一个胳膊。 皇帝赵晟的眼睛瞬间瞪大,他本来已经一笔带过遮掩太上皇的所作所为,没想到婉宁还另外安排了禁军统领,没办法,他只好转换思维。 \"朕已拟好罪己诏。\"皇帝快步走下龙椅,亲手为婉宁披上赤凤氅,拿过她手上太上皇赐予的尚方宝剑。 \"到时候会昭告天下,但该罪之人,哪怕已入黄泉,也要严惩其家族!\" 婉宁知道自己冲动了,怎么能直接在大殿之上就动手?但是她真的太愤怒了,此刻她最厌恶的便是这些封建迷信之流,这些方士妖道和尚,如果没有他们在旁助纣为虐,她不信之前大战会输! 她也不会就这么被送去代国当质子!她愤恨暴怒,在这朝堂上恨不得发疯砍死那个方士以及此时躲在一旁的季渊。 季渊见婉宁目光扫向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一滩黄水至他的衣袍下流出,婉宁嫌弃的倒退了一步,直接命人将季渊压下去,严加伺候,她则眼不见为净! 当日午时,季渊招供的罪状与太上皇之前密信张贴时,百姓哗然失色,没想到他们一直尊敬的太上皇,居然是这种昏庸的帝王! 更是有一名卖炊饼的老汉将滚油泼向皇榜:\"我儿在潼关饿着肚子杀敌,你们这些天杀的用军饷修观星台!用将士们的命为太上皇续命!\" 婉宁立在城楼看着万民唾骂的皇榜文书被各种东西砸的脏兮兮,不由问道。 \"哥哥,你说那些冤魂收得到消息吗?\" 赵晟为她系紧狐裘,\"收得到的,他们虽然已经死去,但他们还会在史书里活着——开春,朕要会命人重写景和年间的一些史册。\" 婉宁看向赵晟,年轻帝王的眼神里满是赤诚。 可是婉宁依然觉得不够,她转身回宫,径直去找太上皇,那个老东西这么多次不做人,那些死去的将领和士兵无法给自己报仇,那她就好好代劳,决不轻易放过太上皇。 赵晟看着自己妹妹的背影,有些无奈也有些庆幸,还好有太上皇可以让婉宁发泄。 他已经在太医的诊断里知道婉宁因为身体越来越差,日日受病疼折磨,哪怕竭力忍耐,脾气也一天天暴躁,虽然她不会对无辜之人发火打骂,但是她对那些犯了罪行的人,已经多次亲动手严刑拷打。 虽然震慑了那些罪臣,但同时也让她在官员之间名声更差了,尤其是他之前的幕僚,原本觉得婉宁会是他手中一把好用的利剑,为他在朝堂上披荆斩棘,但看她今日这副模样,也有些怕了,现在也开始在自己耳边提醒自己,不要给婉宁太大的权利。 赵晟明白,幕僚也是担心哪一天婉宁这把利剑也对向了他,毕竟婉宁有些不可控制,哪怕他是和婉宁一个阵营的,但是如果他做错了一些事情,相信婉宁也会毫不留情的揭发他! 赵晟明白幕僚的担心,对于他自己来说,手底下的官员哪怕有些瑕疵,只要能为朝堂做事,他还是愿意接受的。 但是在婉宁现在这偏激的世界观里,非黑即白,估计很难容下。 赵晟想到这不禁有些头疼…… 第15章 墨雨云间15.3 密室里,松墨送来了第一批制造好的火铳,让婉宁公主检查一下。 这批火铳虽然工艺有些粗糙,但是也比原来的好太多了,毕竟是从零到有也需要一个进步的过程。 婉宁不禁打量起眼前的这个少年,这个在励锋堂几个月磨练的少年已经褪去了原来的稚嫩,变得坚毅起来,因为他的性格比较成熟稳重,所以婉宁让他管教着底下和他一起出来的那些弟弟妹妹们。 这些孩子会有专人教导不同的技能,比较灵巧,对工艺这一块比较敏感的孩子则全部秘密送至一处学习制造火铳,毕竟这是一个大杀器。 对于这个冷兵器为主的时代,火铳的出现是一个是个降维打击。 通过这些孩子们的拆解,婉宁也已经大致整理出一个流水线的配置过程,只是此时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个火铳上交给她的皇帝哥哥赵晟? 毕竟最近她自己也感觉到周围的官员对他的忌惮,估计也有不少官员偷偷向皇帝抱怨她的行为举止,婉宁其实并不在乎,但是她又怕影响了自己在哥哥心目中的印象,毕竟说的人多了,听的人意志坚定,也会有所动摇吧! 可是……还未来得及深想,婉宁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她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巴,等拿开帕子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一滩血花了。 婉宁捏紧了手帕,她明白自己的身体非常糟糕,总觉得她的五脏器官都在一日日的衰竭,这段时间哪怕太医们尽心给她调理身体,但是也不见有多大的成效。 她怀疑是否是因为婉宁原主在这个身体里已经去世了,在她死去的那一段时间,身体器官就开始衰竭,是因为自己这个新灵魂的注入,才导致身体勉强还能够维持运转。 而且还有精神上的折磨,她常常梦魇,加上为了收集证据,惩治那些罪人,不得不熬夜加班,情绪不稳,使得她自己精神上肉体上甚至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婉宁觉得时间紧迫,毕竟她最大的仇敌,代国始终在远方矗立,虎视眈眈。 婉宁最终下定决心,将火铳上交,哪怕受哥哥猜忌忌惮也无所谓了。 皇帝赵晟用剑鞘挑起案上图纸,那是火铳构造图,婉宁献上来,着实打破他的认知,要知道他之前打战靠的都是真刀真枪冷兵器战斗,这突然冒出一个火铳,能够在五十米外就夺人性命,着实惊人。 不要小瞧这五十米距离,世间能百步穿杨的顶尖高手至今不过三,由此可见火铳的厉害,有了它,人人都是高手。 赵晟真的对婉宁的手下非常感兴趣,无论是之前的找出太上皇暗通代国密函的暗卫,还是现在能够制造出火铳的工匠,他都非常的羡慕,自己妹妹在人才这一块的赏识方面确实胜他一筹。 赵晟眼神不由由幽暗起来,他深深的凝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讲解的妹妹。 只见婉宁眼神坚定,神采自信张扬,只是苍白的脸色,哪怕是胭脂也无法掩盖,赵晟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他又想起了太医说的那些话,再多的忌惮也烟消云散,算了,她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春雷惊蛰,皇帝将神机营兵符压在婉宁掌心。 \"如朕亲临\"玉牌还沾着稻花香——这是新培育的杂交稻种,亩产比寻常稻米多一倍。 当初在想到提高农作物产量时,脑海中自然就浮现杂交水稻的知识,还有各种的参考资料 ,好似以前已经做过一遍似的,虽然需要时间慢慢更新稻种子,但是很多错误已经被提前规避,也算加快了进程。 她拨开额前碎发,露出汗津津的眉骨:\"谢谢哥哥,婉宁一定不辜负哥哥的期望,到时候造出更多火铳,让代国人尝尝''火铳''的滋味?\" 婉宁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觉得自己现在有无限的精力,可以立马投入火铳制造。 \"尽快造出三千支火铳,到时候黄河汛期前荡平河朔马匪的时候先试用上\" 婉宁笑了,点头应是。 接下来婉宁整个人都埋首进神机营,她在宫紫商带领下学习的火药知识终于要派上大用场。 先前在商宫时已经完整制造出了合格的火统,可是在这里,一切从零开始,关是硬件条件就大大不同,宫门百年家族,注重商宫培养,所有对锻造条件早就在经年累月之中完善,这里她需要从零开始。 神机营的铁匠赤膊抡锤时,婉宁正撕开第八份弹劾奏折。 \"长公主以妖术育种,用阴兵造器!\"工部老臣的唾沫星子溅到《火铳铸造录》上。婉宁直接把奏折丢进炼铁炉:\"告诉刘尚书,他克扣的五百斤精铁,如果不怕本宫用他孙子抵,就继续克扣。\" 她抓起刚淬火的铳管,对着日光检查内壁螺纹:\"流水线分三段,造零件的只管造零件,组装的只管组装。\"匠人头子哆嗦着记下\"标准化\"三个字,没注意婉宁往他茶里加了提神的药粉。 时间不等人,近来皇帝刚登基,各国都蠢蠢欲动,尤其是之前她当质子的代国。 想到边境密报,代国自从换了新的代王,原来的二皇子上位,就一直想要发动战争。 想到新代王,婉宁费内心深处涌现出无限的怨恨与痛苦,她神经质地摩挲着手腕,这个奴隶的烙印就是那个该死的拓拔烈烙下的,她已经用各种去除疤痕的药去去除,都无法,只能淡化痕迹。 她原本想像描摹花钿一样描摹遮盖,后来想想又放弃了,只有看着它,她的心中才能不忘耻辱,不忘仇恨。 芒种前夜,第一批火铳在皇庄试射。 皇帝眯眼看着三十步外的铁甲被轰成筛子:\"射速够快,就是炸膛率太高。\"婉宁踹了脚冒烟的废铳:\"改用提纯的硫磺,炸膛率能降三成。\" 皇帝看着神采奕奕的婉宁,她眉宇间尽是坚毅与自信,和小时候,和刚回代国的状态,完全不同。 \"听说你把稻种和火铳绑着卖?\"皇帝笑着捏碎稻壳,\"边疆屯田的流民领一石粮种,就要给神机营造三支火铳?\" 婉宁笑着说这也是为哥哥省钱,而且这样做那些流民得到了粮食,而他们也得到了火铳,岂不两全其美? 皇帝摩挲着玉扳指:\"听说你逼工匠睡在火铳作坊?\" \"也是没有办法呀,只有加班加点才能尽快赶制出火统,哥哥也希望尽早看到不是?\" 白露时节,最后一批火铳装上漕船。 婉宁掐着新任户部尚书的脖子,逼他喝光硫磺米煮的毒粥:\"本宫能造出不怕旱涝的稻子,自然也能造出让人肠穿肚烂的米。\"她甩出军器监的账本,上面假账令人发指。 为什么就学不乖呢?非要在这个紧要关头,逼她再添加一桩杀孽。 御书房里,皇帝赵晟拿着弹劾婉宁的奏折,眉头紧锁\"听说户部尚书今晨暴毙?\" \"被神机营走火的流弹所伤。\"婉宁笑得面不改色。 所有阻挡她复仇的人都该死! 第16章 墨雨云间16 代国来袭,婉宁收到消息,那一瞬间恍惚回到代国。 婉宁蜷缩在地牢角落,盯着铁窗外飘进来的雪粒子,手腕上的铁链已经磨破了皮,结了血痂又裂开,反反复复疼得发木。 她听见铁门哐当响的时候,下意识往后缩——果然看见代国二皇子拓跋烈拎着烧红的烙铁进来,铁块上刻的狼头在火光里龇牙咧嘴。 \"小公主,本王送你个礼物。\"拓跋烈一脚踩住她试图往后躲的脚踝,镶铁片的靴底直接碾进她冻疮溃烂的皮肉里,\"你们燕国人不是最爱说''刻骨铭心''吗?\" 婉宁拼命挣扎着要咬他手腕,却被两个侍卫死死按在石板上。烙铁烧焦皮肉的滋滋声混着焦臭味冲进鼻腔时,她硬是把惨叫声憋在喉咙里。 疼,比当年从马背摔断肋骨还疼,比被鞭子抽烂后背还疼,疼得眼前发黑,可她还是死死瞪着拓跋烈那双狼似的绿眼睛。 \"这狼头烙记多衬你。\"拓跋烈揪着她头发拎起来,欣赏她手腕上冒着烟的伤口,\"往后你就是我代国的奴隶,等本王攻破燕都那天,就让你戴着这印记给你父王收尸。\" 婉宁一口血沫啐在他金线绣的狼图腾上。她感觉手腕上的皮肉在抽搐,但更疼的是胸腔里烧起来的火——这团火后来在每个雪夜里灼着她的骨头。 只有她带着同样的狼头烙印杀回代国王帐,亲手把拓跋烈按在他自己的祭坛上,用那柄刻着狼头的匕首,一寸寸剜掉他胸口同样的图腾,她才能消除这种痛。 御书房内药香与硝烟味绞缠,婉宁将染血的帕子按在八百里加急战报上。香炉腾起的青烟里,皇帝赵晟看见妹妹眼里满是决绝。 \"哥哥看这水,甘甜清澈\"婉宁忽然掰碎手中瓷碗,瓷片扎进掌心,\"可是为了一碗比这混浊数倍发苦的水,妹妹我呀,当年就是这么跪在他们的脚下,碾碎我的自尊哀求, 苦苦哀求才能得到。 赵晟的朱笔在奏折洇开墨团:\"可是 ,太医说……\" \"说妹妹正妹肺腑溃烂如絮?身体亏空虚弱,需要长久静养 ,方能延长些许寿数 \" \"我的身体,再怎么修补静养都没有用,就好比一艘木船,基底被破坏了 后续再怎么修复都有裂痕,下了水,就渗透水,总会沉船,还不如趁着代国来袭,让我赵婉宁一雪前耻。\" 见哥哥的神色有些改变,婉宁知道自己需要再接再厉。 将染血的瓷片按在北疆舆图上,血珠顺着潼关的位置蜿蜒:\"哥哥可知,当年我蜷缩在代国地牢时,拓跋烈如何折辱大燕将士?\" 她忽然扯开衣服,露出狰狞的蜈蚣状的鞭痕:\"他们逼我数箭镞,每支箭都要念出死者的数量。可当数到第三百枚时——\"指尖戳向自己锁骨处,\"拓跋烈突然咬住我的锁骨,深可见骨,笑着说''你们燕人连尸骨都凑不齐三百具''。\" 赵晟的龙袍广袖扫落青玉笔架,墨汁泼在今日早朝兵部献上的《止战十策》。 \"妹妹可知,昨夜太医令在药方里掺了安神散?\"赵晟攥碎腰间螭纹玉佩,碎玉扎进掌心,\"他说你夜夜惊梦,已开始咳血。\" 窗外惊雷劈断梧桐枝,婉宁却笑了。她露出肩颈处伤痕:\"哥哥看这道新伤,是七日前试穿铠甲时磨破的。\"溃烂的伤口里隐约可见金线——那是她偷偷将阵亡将士的名册绣在里衣上,她的骨子里始终对军人将士保持着最高的崇敬。 \"太医院给的止疼药,我都埋在忠烈祠的松树下。\" \"哥哥,我要带着那些烈士的名字,杀破代国,为自己也为他们报仇雪恨。\"婉宁跪地上祈求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赵晟被看的于心不忍,他只剩下这个嫡亲的妹妹,母妃早已去世,他自幼和妹妹在皇宫里相依为命,之前又因为战败原因导致婉宁去代国当质子,有些愧疚,回来后还来不及给她更多补偿关照,就忙于宫变登基。 登基后,婉宁忙碌粮食增产,后来忙于火铳研发,而他要处理老皇帝之前留下的烂摊子,新旧朝臣的交替平衡,二人更是连见面的时间都少了, 而且近日总有大臣在他耳边说婉宁嚣张跋扈,滥用职权,关键的是,婉宁在民间百姓心里的名声已经隐隐超过他,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忌惮,但是他私心认为,自己还是会信任婉宁的,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妹妹,所以是他力排众议,对于那些告状的奏折,全都打发回去。 只是现在…… “哥哥,你答应过我的,要让我亲手报仇的!”婉宁看自家哥哥还有些坚持,忍不住开口。 赵晟深深的看了婉宁良久,见他她眼神坚定恳切,最终妥协。 \"一个月后,我要你跟在肃国公军队后,肃国公是主帅,你一切听肃国公指挥,不得擅自做主,还有,照顾好自己身体,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回来\" \"好,妹妹我也不会打仗,就是略尽绵力,一切以胜利为主,也会照顾好自己\"婉宁赶紧应下。 婉宁回到公主府后,立即召集巾帼院与励锋院的管事们到正厅议事。她将连夜写好的章程铺在青石案上,手指点着朱砂圈出的重点条目。 \"巾帼院分三部分。\"她示意侍女展开三丈长的绢布规划图,\"东厢设文化堂,每日教《九章算术》,从太学院请了一位致仕的老学士轮流授课。\" \"西院武备馆开放。\"她抽出兵部批文拍在案上,\"已与兵部武库司谈妥,每月初八运送淘汰的旧弓弩过来。要求所有女子旬考必须拉开一石弓。\" 管事嬷嬷忍不住插话:\"那些弓弩太重,姑娘们细胳膊细腿恐难承受......\" \"那就慢慢来,不要求一下子就能拉开弓弩,至少先锻炼身体,增强体魄\" \"南院匠作坊最紧要,明日去军械司领二十套锁子甲零件。告诉姑娘们,谁先学会用铜丝编甲片,赏双份冬衣料子,之后安排其余妇人学习,紧急编甲片 越多越好\" 转到励锋院安排时,婉宁特意让松墨捧着砚台旁听。 \"五到十岁的孩子每日安排要细分。\"她蘸朱砂在竹简上划出格子,\"晨起先认两百字,学《九章算术》。晌午练扎马步、射草靶,先用木箭,别怕伤人。\" 负责伙食的婆子嘀咕:\"小娃们下午总打瞌睡......\" \"那全体去药圃摘草药,用草药的苦味醒醒神。\"婉宁敲了敲案上的药典,\"另外让他们背《伤科辑要》,认不全二十味药材的,晚上不许睡。\"见众人面露疑惑,她冷笑道:\"等你们见过战场断腿的兵卒疼到啃泥巴,就知会认止疼药多要紧。\" 说到十年之约,婉宁掏出公主府地契:\"城北三百亩桑田全划给励锋院,桑叶养蚕,蚕沙做药,蚕蛹加餐。从今年起,满十六岁的孩子通过考核,工匠去军械司,识字的进户部当抄写员,习武的编入城防预备队。\" 最后她指着屋檐下的铜铃定规矩:\"每月初五考核,文化考筹算,武试考负重跑。连续三次垫底的,送去城外驿站洗马——我当年在代国洗马比这多十倍。\" 等众人散去,婉宁单独留下账房先生:\"把我库房里那套红宝石头面卖了,钱分三份。一份买《齐民要术》雕版,一份订制铁木算盘,剩下一份......\"她摸了摸锁骨疤痕,\"找铁匠打三百枚铜牌,正面刻''燕''字,背面刻''宁''字,通过考核的孩子每人发一块。\" 临睡前,她检查明日要发的《十年要务册》,用金线在封面绣了朵小小的梅花。春桃来添灯油时,发现砚台里凝着血块——原来公主写字时,腕间烙印又裂开了。 一个月时间准备其实还是仓促了,但是边关已经快失守了,只能急赶慢赶,军队先走一批急行军。 婉宁偷偷跟上了,等皇帝知道的时候拦都拦不住。 燕代边境 朔风卷着戈壁的沙石拍打城墙,夯土垒砌的关隘在暮色中犹如巨兽脊骨。城头\"燕\"字军旗被刮出裂帛声,守城弩机绞盘上的牛筋索绷得吱呀作响,箭槽里三棱铁箭的寒光能刺破风沙。 肃国公立在女墙后,玄铁重甲上覆满黄沙。他单手握着一柄青铜了望镜,镜片边缘映出十里外代国军营的狼烟——七道烟柱直刺苍穹,正是拓跋烈最爱的示威把戏 \"报——!\"斥候裹着沙尘扑跪在地,\"代国前锋已至黑石滩,约三千轻骑,打头的是...是狼头幡!\" 老将军指节捏得了望镜咯吱响。 \"传令各营,滚木礌石上垛口,火油浇三遍。\"肃国公的嗓音像砂纸磨过铁甲,\"谁敢在代狗叫阵时探脑袋,老子亲自砍了他祭旗!\" 第17章 墨雨云间17 婉宁因为身体原因,跟不上先行军的队伍,等肃国公都到边境的时候她还差一日的行程,或许是因为激动,这段时间,她咳血的症状好多了,就是脑中太活跃,始终难以入睡,靠着安神汤才能稍稍睡那么一会,她醒来脑中思绪翻飞。 她想了很多,她作为姜离离时,因为脑子受伤,失忆了,她那会总觉得自己不是姜离离,可是要问她是谁又没有头绪。 身心疲惫,本来想躺平,结果因为无锋刺客,上官浅和云为衫被迫入局,努力学习制作武器保护自己,贡献计策一起对付无锋,然而还没来得及见证无锋的灭亡,倒是先见证了自己的死亡。 她被宫门月长老那个恋爱脑老登给弄死了,想想就憋屈,她一个小姑娘招谁惹谁了! 后来再醒来就是婉宁身上,这个悲惨的质子公主,简直让她见识到了人性畜生化的多样性,她自己精神状态也深受影响,常常无法控制自己,发脾气砸东西。 还好没有暴起伤害无辜之人,只是这一天天活得也是很累,心中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怨气和暴虐,想要毁了一切,好容易和成王哥哥解除心结,心中怨气减退,之后又为女子维权,算是做了好事,人也平和许多。 可惜还没多久就因为那个王御史 ,杀了第一个人,还有后来贪污腐化的户部尚书,都让她再次破防失控了,她真的难以控制,也不想控制了,对于那种人死了她都不觉得愧疚,在军械军粮军饷上做文章,简直找死! 她内心深处始终对保家卫国的将士保持最高的崇敬,她始终觉得将士们已经流血了,那就不能再流泪,最基础的生活条件要给人搞好,不能有任何克扣。 尤其是军械上,难道让人家打仗打着打着挥出去一刀? 结果敌人的刀没断,自己的刀先断了,不是死在敌人的手上,而是死在自己人偷工减料的武器上! 所以这次虽然匆忙,但是婉宁还是尽最大努力,自掏腰包给将士们做好了基础保证。 等婉宁赶到时,战争已经爆发。 她看见代国军阵前竖起十丈高的木架。拓跋烈金甲红氅,正将个浑身是血的人吊上横梁——那人破烂中衣下隐约露出狼头烙印,左腿自膝下空荡荡的,正是当年与她同囚地牢的燕军斥侯陈大眼。 \"燕京的缩头乌龟听着!\"拓跋烈的弯刀划过陈大眼胸口的旧疤,\"你们公主当年给本王舔靴底的时候,这狗奴才还在学狗叫讨肉吃呢!\" 城头守军骚动起来,几个年轻士兵的弩机已探出垛口。 \"都不许动!\"肃国公的佩剑劈在箭垛上,火星迸溅,\"这是诱敌之计!\" 婉宁的指甲抠进箭捆,木刺扎进掌心。她看着拓跋烈割开陈大眼的腰带,染血的裤子被抛向燕军方向。 弯刀贯穿他口腔的瞬间,婉宁看清那满是血污的胸膛上,用烙铁烫着九个歪扭的燕篆——**陈大眼在此,魂佑燕疆**。 \"取我的火铳来。\"婉宁忍不住了。 但是被执意要跟来的松墨制止了,“公主 ,不可轻举妄动,我们的火铳还不到上场的时候” 婉宁看着小小少年比他沉稳的模样,默默收回命令 ,确实,这时候冲动只会引起代国人的警惕心,打草惊蛇不好!婉宁最终决定先去和肃国公汇合。 肃国公见到婉宁先礼后兵,他行完礼后,一剑的横在婉宁颈前:\"公主殿下,战争不是儿戏,您若敢擅自不听老臣的指挥 ,老臣现在就绑你回京!\" \"国公爷,不,主帅请放心,本宫一定听话,不违抗军令,本宫来是来助您一臂之力消灭代军的,您请看。\"婉宁不退反进,任由剑刃割破油皮。 “今日风向西北,拓跋烈的金狼骑顶风难睁眼。\" 老将军的瞳孔倏地收缩。,暮色中,代国轻骑正在侧翼移动,狼头幡恰被风沙卷向东南。 \"借我三百斤臂力的铁胎弓。\"婉宁踩上箭垛,染血的布条缠住手掌,\"再请主帅往东南放三道烟—我知道,代国战马最怕艾草烟。\" 萧将军的剑尖开始颤抖,婉宁命自己的暗卫拉满铁弓,弓弦震颤的瞬间,裹着艾草的火矢如流星贯入狼头幡。 \"擂鼓!\"萧将军的嘶吼震落墙头积沙,\"床弩齐射东南向!\" 代国军营腾起的火光中,暗卫的第二箭穿透拓跋烈的金盔缨穗。她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与沙,却见陈大眼的残躯在火中挺成一道碑影。 当夜,燕军死守不出。 代国轻骑在艾烟中溃退三十里,关隘内熬金汁的恶臭混着血腥气。婉宁蜷在灶台后舔舐掌心溃烂的伤口,忽听头顶传来玄铁重甲的铿锵声。 \"吃。\"将军扔来半块压扁的胡饼,饼上还沾着黑灰,\"明日拓跋烈必用冲车,你负责在瓮城撒铁蒺藜。\" \"主帅不怕我误事?\"婉宁接过顺势咬了一口。 \"怕。\"萧将军解下护心镜扔给她,但事急从权。 婉宁开口道,\"主帅见过火铳的威力吗?我带来了一队培训过的火铳手,可做奇兵。\" 萧将军惊奇,他之前也听闻,说婉宁长公主制造出了火铳,很厉害,能射杀五十米外的目标,五十米外火铳速度快,五十米内,它更快。 只是自己忙于镇守边疆,无缘得见,没想到婉宁公主把她它带来了,而且还带了一队的人手! 火把在城楼缺口处晃出半圈光晕,婉宁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解开时露出段两尺长的乌铁管,月光顺着管身上三道螺旋纹流淌,尾部嵌着枚鸽蛋大的火石。 \"装铅子三颗、火药半匙。\"她单膝跪地,铁管架在垛口裂石间。远处飘着代军斥候的火把,约莫五十步开外。肃国公刚要开口,忽见婉宁手腕一抖,铁管尾部火星迸溅。 \"轰!\" 夜枭惊飞,火把应声而灭。老将军抢过亲卫的牛皮盾冲下城楼,举着火折子往声响处照——盾面嵌着两颗铅丸,第三颗穿透三层牛皮,正卡在最后一层麻絮里。 \"最远八十步能破甲,三十步内铁浮屠也挡不住。\"婉宁咳着往铁管里吹气,白烟从管口袅袅升起,\"就是装填要半柱香,雨天哑火。\" 肃国公的护心镜在城砖上划出火星,突然指着瓮城西侧:\"把你的人拆成三队,藏到马面墙暗门里。\"老茧遍布的手指蘸着血水画线,\"等冲车撞破门闸,放拓跋烈的重甲兵进来——\" \"关门打狗。\"婉宁眼睛发亮,从箭囊抽出支箭,把尾羽全拔了,\"铅子沾金汁,中者三日溃烂而亡。\" 三更时分,二十名火铳手蹲在婉宁跟前。她正用匕首削着木筒:\"记住,放完铳就往地沟钻。\"突然抓起个瘦小士兵的手按在铳管上,\"别抖!当这铁家伙是你婆娘,手稳才能活命。\" 暗红色朝霞漫过尸横遍野的关墙时,代军冲车终于撞破城门。拓跋烈亲率铁甲卫涌入瓮城,忽然听见头顶响起尖锐竹哨。两侧墙缝里探出二十根乌铁管,像极了阎王爷的判官笔。 后来边关小儿传唱,说那日城楼落下的是铁雹子,专砸恶人的天罚。 第18章 墨雨云间18 因为之前的奇兵突袭,虽然没杀死代王拓跋, 毕竟那么多将士围着保护他,人命堆着护送拓拔烈出城,这段时间估计受损严重,在整军修养,边境瞬间陷入平和期。 天还没亮透,婉宁已经裹着厚斗篷坐在军帐里。她面前堆着三摞账本,左手边是喝了一半的止咳药,右手边摆着算盘。 \"殿下,兵部大人们到了。\"松墨刚掀开帐帘,五个裹着貂裘的官员就挤了进来。最胖的户部郎中搓着手哈气:\"公主何必亲自过问这些杂事,下官们...\" \"刘大人,您家厨子每月买菜钱是二十两吧?\"婉宁突然翻开账册,指着上面发黄的纸页,\"可你报上来的士兵伙食费,每人每天才合三文钱。\" 帐篷里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炭火噼啪声。婉宁抓起案上的油纸包抖开,几块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饼滚到地上:\"这种饼子,你们自己吃吗?\" 户部主事刚要辩解,突然听见布料撕裂声。婉宁已经用剪子拆开一件冬衣,灰扑扑的芦花从破口喷出来,落了满桌。 \"本宫带了三十万两银票来。\"她掏出个木匣子,推给呆若木鸡的官员们,\"明日开始,所有军粮加肉松和胡麻粉,冬衣全部拆了重新填新棉花,每二十里设个烧热水的棚子。\" 兵部侍郎急得直跺脚:\"这不合规矩!\" \"规矩?\"婉宁突然站起来,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将士们每天在边疆喝风饮雪,你们和我讲规矩?\"她抓起块杂粮饼掰开,露出里面掺的砂石:\"从现在起,本宫和你们吃同样的饭,穿同样的衣。什么时候把军营整顿好了,什么时候你们回京。\" 当天中午,军营里支起十口大锅。婉宁亲自盯着伙夫炒肉松,金黄的猪肉撕成细丝,混着炒香的芝麻,整个营地都是馋人的香味。小兵们捧着新做的胡麻饼,夹着热乎乎的肉松,有人吃着吃着就哭了。 除了打仗胜利之后的后一天,能够吃到一点肉,平时他们他们连胡麻饼都没吃到过,都是硬的,跟石块似的杂粮饼,还吃不饱! 七天后,第一批新冬衣送到。婉宁非要自己先试穿,裹着两层棉袄在雪地里站岗两个时辰。回来时脸都冻青了,却笑着对工部的人说:\"再加个围脖,本宫出钱。\" 最让将士们感动的是热水站。每隔二十里就有个草棚子,烧着热水,还备着生姜和红糖。运粮的老马夫抹着眼泪说:\"跑了二十年粮道,头回喝上热乎的。\" 等萧将军巡查完边境回来,发现营地里飘着肉香,士兵们穿着厚实的新棉衣,每个岗哨都配了暖手炉。老将军站在辕门前看了好久,突然对着婉宁的帐篷方向抱拳行了个全礼。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代军的牛角号突然撕破寂静。五十架裹着湿牛皮的重型冲车从雪雾中冲出,车轮碾过冻土发出闷雷般的轰鸣。每架冲车前拴着三头公牛,牛眼被黑布蒙死,牛角上绑着浸了火油的尖刀——这是拓跋烈的疯牛阵,牛背上还驮着成捆的稻草。 “放箭!快放箭!”城头守将嘶吼着拉满弓弦。可箭雨撞上湿牛皮就像扎进烂泥,反倒惹得公牛发狂。第一架冲车“轰”地撞上城门,包铁门栓瞬间崩出裂纹。墙头泼下的滚油淋在牛背上,焦糊味混着牛群的惨嚎冲上云霄。 拓跋烈骑在乌骓马上,金狼盔下的独眼泛着血光。 他抬手一挥,三十架云梯被铁甲军扛着冲向城墙。云梯顶端装着铁鹞子的鹰爪钩,一搭上墙砖就死死咬住。代军弓箭手压在后阵,箭雨像黑云般罩向城头,几个燕兵刚探身倒油就被射成刺猬。 婉宁在营站内就听到了战斗的号角,他她顾不得穿好衣服,拿上火铳就冲出去,守在门口的松墨赶忙跟上,他要保护好公主! “上火铳!”婉宁提脚上马冲上马道,二十名火铳手从箭楼暗门钻出,铁管架在垛口齐射。冲在最前的铁鹞子像熟透的西瓜般炸开,可后面的人踩着尸体继续攀爬——拓跋烈下了死令,后退者全家喂狼。 西墙突然传来裂帛般的巨响。一架冲车竟撞塌了半截墙垛,三丈宽的缺口像张开的血盆大口。 代军重甲兵举着铁盾往里挤,燕军守将带着人扑上去肉搏。断肢和肠子混着雪水泥浆飞溅,缺口处的尸体越堆越高,活人竟踩着死人的胸膛厮杀。 “堵住!给老子堵住!”萧将军的斩马刀砍得快出残影,但是人依旧源源不断往里冲,老将军干脆抱起尸体往缺口砸。 婉宁命令侍卫搬出面粉桶,点燃引线往代国人堆里抛,面粉瞬间炸裂开来,这是万不得已才使出的手段,毕竟面粉金贵! 爆炸的气浪掀翻十来个代兵,可转眼又有更多红着眼睛冲上来——缺口处的尸堆已摞到两人高,血水顺着砖缝淌成小溪。 拓跋烈突然吹响骨哨。代军阵中推出二十架床弩,碗口粗的铁箭上绑着冒烟的火油罐。箭雨掠过城墙,火油在瓮城里炸成火海。婉宁眼睁睁看着粮仓被点燃,备下的肉松干粮在烈焰中劈啪作响。 “泼雪!快泼雪!”她连忙下马帮忙,她嗓子喊得渗血。小兵们用铁锅端着雪块往火场冲,可床弩第二波齐射又到。婉宁抄起火铳跳上尸堆,三颗铅子轰碎弩手的脑袋。身后突然传来木料断裂的尖啸——城门终于扛不住疯牛阵的撞击,包铁门板轰然倒塌。 “列人墙!”萧将军的吼声炸雷般响起。 还活着的燕军发疯似的扑向城门,活人挽着胳膊抵住门框,死人被叠成肉盾塞进缝隙。 代军的弯刀砍在人墙上,刀刃卷了就换拳头砸。有个燕兵肠子流出来还死死咬着代军的耳朵,直到被马蹄踏碎头骨。尸堆越摞越高,竟生生把破开的城门堵成血肉壁垒——只是这壁垒每呼吸一次,就矮下去一寸。 拓跋烈独眼充血,金狼盔下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手中弯刀劈开最后一个守军,獠牙面具被血糊得发亮——半月前那场奇袭,他亲耳听见城头传来清泠泠的女声发令,那语调竟和当年蜷在羊圈里的贱奴重合! \"赵婉宁!\"他忽然扯着嗓子嚎叫,\"你以为换了皮囊本王就认不得?当年你像母狗一样爬过来舔酒渍——\" 城垛后的婉宁瞳孔骤缩。记忆如毒蛇窜上脊梁,那年在代王帐中,拓跋烈逼她跪着用嘴清理泼洒的马奶酒,青铜酒爵砸得她脑后现在还有疤。可此刻她装弹的手更稳了,铅子\"咔嗒\"滑入铳管:\"拓跋老狗!你营里掺砂的军粮好吃么?\" 拓跋烈独眼几乎瞪裂。三日前又一次突袭,代军突然后撤,正是因为半数士卒腹泻不止——此刻他才明白那些\"意外受潮\"的粮车藏着什么毒计。暴怒的狼王突然扯开胸甲,露出满布鞭痕的胸膛:\"来啊!往这儿打!就像当年你在刑架上挨的那样!\" 婉宁的指尖在扳机上微微发抖。那年冬天,拓跋烈把她吊在冰窟窿上方,鞭子抽断三根才问出一句\"质子可还安好\"。而今她瞄准镜里映着仇人跳动的喉结,忽然想起昨夜巡视伤兵营时,那个被削去双腿的小兵还在问:\"殿下,肉松饼能留半块给我娘不?\" \"砰!\" 特制的开花弹在拓跋烈左肩炸出血花,婉宁在硝烟中厉喝:\"这一弹是替替当年你折磨致死的近三百士兵!\"她飞速装填,第二发轰碎代王的护心镜:\"这弹替被你活埋的筑城役夫!\" 拓跋烈踉跄着撞上云梯,竟嘶声大笑。他突然扯下面具,露出狰狞的半张脸:\"好!好得很!\"染血的弯刀猛地劈断绳索,装满火油的木桶从云梯滚向城墙,\"你以为当几天公主就干净了?骨子里还是本王赏过马尿喝的贱奴!\" 燃烧的木桶在尸堆上炸成火球,热浪掀翻了婉宁的火铳架。她滚在焦土里摸到半截断枪,突然想起十四岁那年,也是这样趴在地上捡拓跋烈扔的馊饼。可这次她反手将枪尖捅进扑来的代兵眼眶,任热血泼了满脸:\"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她踩着残骸跃起,\"如今的婉宁,饮的是尔等蛮夷血! 萧将军的斩马刀\"咔嚓\"砍断云梯铁钩,回头冲亲卫嘶吼:\"拽她下去!\"话未说完,三个铁甲兵已经翻上墙头。 婉宁突然扯开大氅,腰上的两个手雷滋滋冒着火星,她快速扔出\"给姑奶奶炸!\" 这是她紧赶慢赶才研制出来的唯二两颗手雷,太难了,她再怎么厉害,也无法一下子提高锻造水平,这还是她自己亲手做出来的。此刻也算派上用场。 轰隆一声巨响,砖石混着断肢乱飞。婉宁自己也被气浪掀翻,后腰重重磕在箭垛上,咳出的血点子溅在雪地里像红梅,她疼得眼前发黑,她吐掉嘴里的血沫子,手指头抠着砖缝往起爬,指甲盖都掀翻了也顾不上——拓跋烈那杂碎已经踩着尸体堆冲上来了,金狼盔上挂着的肠子还在往下滴答血。 她正哆嗦着往铳管塞最后一颗铅丸——这是拿金镯子熔的,弹头特意磨出三道放血槽。 \"老狗!\"她咧开染血的牙笑,弹头在城头火光里泛着暗红。左手虎口裂得见骨,愣是把铅子塞进滚烫的铳管里,\"你当年逼我喝马尿的时候,想过有今天么?\" 拓跋烈独眼瞪得血红,弯刀劈过来带着风声:\"贱奴也配用这么对我说话!\" 婉宁直接抡起铳管往上迎,铁器相撞震得胳膊发麻。火星子扑在脸上烧出泡,她突然抬腿往对方裤裆踹——这招还是跟营里老兵学的。趁着拓跋烈弯腰的功夫,铳口狠狠戳进他护心镜的裂缝:\"这发送你见阎王!\" \"砰!\" 后坐力撞得肩胛骨都要碎了。拓跋烈胸甲炸开碗大的窟窿,只能碎骨渣混着血喷了婉宁满脸。她呸呸吐着碎肉,突然听见头顶木头断裂的怪响——半截云梯正兜头砸下来! \"操...\" 左腿传来骨头折断的脆响,疼得她眼前发白。 “公主!”松墨赶紧飞奔而来,他太小了,力气也不够大,只能帮忙抵挡一个士兵。 拓跋烈瘫在三步外,心脏处血肉外翻,汩汩流着血,他却在雪地里咧着嘴笑:\"陪葬吧...\"染血的弯刀打着旋飞过来。 婉宁想躲,可身子像被钉死在尸堆上,她已经全身力竭!她突然想起今早那个小兵——才十五岁的娃娃兵,捧着热汤非要分她半碗。 刀锋劈进脖子的瞬间,她居然在笑:值了,那孩子能活着喝上热汤了。 \"殿下——!\"松墨难以置信,他飞扑上去,试图接住婉宁的头颅。 城下的惨叫和她的脑袋同时落地。滚出去老远还能看见自己无头的身子,手指头还死死抠着铳管呢。拓跋烈的金狼盔就在眼前,她最后使劲儿眨了眨眼——狗东西已经闭上眼了,胸口那个血窟窿喷射出的鲜血染红地面,他绝对活不了!真他娘的解气! 萧将军一刀劈断代军王旗时,回头正看见无头尸体缓缓倒下。老将军突然想起那夜巡营,撞见婉宁蹲在灶台边挑水泡,她当时笑着说:\"我这脑袋要是能换五万将士活命,值了。\" 第1章 莲花楼1 这次死亡带给她的冲击太大了,以至于当婉宁醒来时,她觉醒了所有的记忆,她是来自现在的研究生林清浅,因为熬夜做实验猝死,穿越到了电视剧里,被皇帝杀,被宫门自家长老杀,被代国仇敌杀,她这几世界经历下来,尽然还是最早的时候死得最干脆不是很痛苦。 哦,还有第三世,该说不愧是宫门月宫长老,掌握着前山就是后山宫门所有毒药备案,那一世她是在昏迷中死去的,并不痛苦。 而最痛苦的应该是被老胖橘赐毒酒的时候吧,那毒酒不仅难喝,还让自己痛苦了好久才死,一点都不像电视剧里演的,一下子就毒发死了。 而第四世,被死狗砍死的时候痛觉神经还没反应过来,就是大脑还没接收到疼痛信号,人就先失去意识了,就是看着自己的无头身体倒下去有些震撼。 该说不说,她这穿越着实凄惨,爱情才摸到边边,就先死了。之后更是对男人产生厌恶感,唉…… 林清浅可能是拥有了自己所有的记忆,也脱离了婉宁的身体,此刻还有闲功夫在那分析调侃自己。 林清浅开始探索现在的身份,她身受重伤。 她是金鸳盟十二大女护法的之一,因为尊主和天下第一的四顾门门主相约东海决战,她们这一群姐妹赶去支援,谁知道被嫉妒心很重,看不得有女子围绕在尊主身边的角丽谯暗害。 其余人都死了,就原主拼死跑出,躲躲藏藏几年,最后还是被找到,被打断手脚,现在还浑身疼,都分不清哪个部位被打骨折,反正钱疼,疼得她两眼发昏。 只能不停想七想八 ,回忆回忆过去转移注意力,看这周围,荒郊野外的,天色又暗了下来,林清浅觉得再不有人发现她,她估计也要嘎一下给大家看看了,毕竟她可不想被野狼什么的生吞活剥。 才这么想着,林清浅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该不会真的有什么野狼或是其他动物寻来吧。 说不定是人! 林清浅抱着最大的希望渴求,求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斗战胜佛耶稣撒旦,哦,混进去一个反派,再求一遍。 求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斗战胜佛哪咤杨戬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显灵,保佑来找我的一定是个人,活人,善良的人,善良的大妈 ,大姐,嗯 ,善良的有力气的大妈,不能说大妈大姐,要说善良的大美女小姐姐。 林清浅闭着眼睛祈求。突然感觉有东西靠近了,她睁开眼,一张毛绒绒的脸凑到眼前。 哇擦,林清浅被吓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晕厥过去。 脑海里最后想的是请一口气弄死我,让我不会觉得疼痛。 林清浅晕过去,也就听到不远处一个男子喊\"狐狸精你又乱跑\"的声音。 不然她一定感动,神佛至少听到了她一半的祈祷,来了个活人。 林清浅是在一阵狗狗的汪汪声醒来。 她一睁开眼,便看到床幔挂在木制的天花板下,她浑身疼痛,手脚依旧扭曲。 那是看一眼,就觉得疼得厉害的程度,反正她不敢再看。 自己这是被救了?不是噶了再穿越? 她赶紧看看自己,除了身上最外层的衣服不在,其他衣服还是完好地穿在自己身上 ,被人简单清理过污垢。 也是,自己躺在地上脏兮兮的,人家把自己放到干净的被褥里前,肯定要先清理一下。 林清浅松了口气,开始打量四周,这是一间简陋的卧室?不,好像是客厅。 家具只有自己身下的床,一个衣柜,一个好像是药柜,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就没有了。 看来捡到自己的人并不富裕。 林清浅想了想自己的原身,是个懂得人间疾苦的姑娘,内衣内层缝着几百两银票。 之前的外套里还有几片金叶子和碎银子,很好 。 林清浅还在盘算着原身的资产,可怜这个逃命也不忘带着钱,还各地藏银票的小姑娘时运不济,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一定是人美心善有力气的小姐姐来了! 为什么是小姐姐呢,你想想呀,荒郊野外,自己又受伤动弹不得,这时候肯定是希望和自己同性别的善良小姐姐捡到自己呀,出门在外,女孩子碰到事情,都希望帮助自己的是一个善良有能力的小姐姐了。 门扉被叩响,林清浅还没做好准备迎接,门便被推开了,进来一个穿着青衫的,呃,人美,不人俊心善的小哥哥?! 结果有些超出预想,不过荒郊野外,能碰到活人就不错了,等等,这么俊秀的应该是活人吧!林清浅有些思绪翻飞。 \"姑娘,你醒了,姑娘……\"李莲花叫了好几声眼前的姑娘她都没有反应 ,而且这姑娘看他的眼神还怪怪的。 \"姑娘,你在想什么?\"最后李莲花不得已拍了拍林清浅的肩,试图让她回神。 “我在想你是人是鬼,还是妖?” 李莲花被她的回答弄得一懵,想想自己当时捡到她的场景,不由失笑,那会他自己也以为自己捡到个妖精了。 她生了一副能令烽火戏诸侯的容颜,眼尾朱砂痣挑着绯色霞光,玫瑰含珠的唇天生勾着欲说还休的弧度,最妙是那粒朱砂痣点在下颌,如果醒来可能会随着颔首轻笑在明暗交界处游移,教人分不清缠绕衣袂的暗香究竟是曼陀罗的蛊,还是沾了晨露的忍冬藤正攀上心头。 其余的李莲花秉着良好的君子之风不敢再多看。 \"我自然是人,倒还想问问姑娘是人是鬼还是妖”李莲花挑眉调侃。 他这么一说,林清浅倒是没那么尴尬了。 \"谢谢公子救我,小女子林清浅\"林清浅看李莲花眼神清澈,一副俊秀好相貌,心里暗自嘀咕应该是人俊心善的小哥哥吧,她也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李莲花看这姑娘有些警惕地打量自己,也放松心态让她打量,他则拿出一本医书看起来。 林清浅很快收回打量的视线,向李莲花道谢,她想起身,才挺腰,就像一条诈尸的鱼,哎呦一声又倒回去,疼得她龇牙咧嘴,眼冒泪花。 李莲花赶紧放下手中的医书去扶,\"姑娘,你浑身上下不少地方骨头骨折,还是先不要动弹,在下李莲花,是一名游医,可以先帮你看看,把手脚恢复。\" 林清浅一听立马同意,自己还真的幸运,捡到自己的人是个医生,游医 ,看长相说不定是哪个隐士医门,比如神医谷药王谷之类出来历练的神医吧! 第2章 莲花楼2 林清浅看着李莲花从房外提出一个药箱,那个药箱虽然木制斑驳,但是擦得很干净,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精心爱护。 嗯,很专业的样子,感觉很有安全感。 油灯在木桌上晕开暖黄的光晕,李莲花将衣袖仔细挽到肘间,修长手指悬在林清浅肿胀的腕关节上方顿了片刻。 林清浅注意到他喉结微微滑动,接着看着李莲花反身从药箱里取出一卷洗得泛黄的布包,当布包展开露出三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半截松动的夹板时,她突然觉得窗外的乌鸦叫得格外刺耳。 \"林姑娘请看,这是最新式的接骨工具。\"李莲花将一枚杉木板在床架上,\"若实在疼得受不住,可以咬住这个。\" \"我有心理准备\"林清浅盯着杉木板边缘可疑的牙印,喉头滚动:\"但是,这是...给多少位患者用过?\" \"咳,林姑娘放心,这杉木板我都清洗过了,而且还消毒了,你放心,除了印子,绝对干净!\"李莲花说着突然握住她扭曲的右腕,快速道\"要开始了。\" \"等等!我还没准备好,我需要——啊!\" 惨叫声惊飞了屋顶的麻雀。李莲花抓着她的手腕顺时针转了三圈,又逆时针转了五圈,活像在拧腌菜坛子。林清浅疼得眼前发黑,恍惚看见自己去世的太奶在奈何桥边冲她招手。 \"奇怪,医书上说''筋骨归位必有脆响''\"。李莲花低声呢喃,他背着身从袖中摸出本《赤脚医生手册》,就着烛光翻到折角那页,然后回身\"这有点难,咱们再试一次。\" 林清浅人早就疼麻了,根本没听见没看见李莲花说了什么,干了什么。 她只一味地信任李莲花,闭眼连连点头,让李莲花快点。 良久,林清浅疼得实在受不了\"好了吗?\"林清浅颤巍巍吐出口中被咬裂的杉木板,举起肿成馒头的右手示意。 李莲花讪笑着挠头,忽然眼睛一亮:\"等等,还没好,你先别睁眼,我给你重新拿一个咬的!\"他冲出房间,趁林清浅不注意使出婆娑步,抄起桌上的擀面杖就迅速回房。 他径直把擀面杖塞进林清浅嘴里,\"放心,再坚持会,很快就好。\" 腕骨归位的瞬间,林清浅疼得猛地蜷起脚趾。李莲花慌忙用其他杉木板固定伤处,发带尾梢扫过她沁着冷汗的鼻尖:\"对不住对不住,书上说''正骨当如春风化雨'',我方才是不是太急躁了?要不要缓一缓\" \"没事,继续\"林清浅觉得要一鼓作气,既然都开始疼了,趁这个机会一口气搞定,她也不用一直做心里建设,她真怕这口气卸了,她坚持不下去,不想治疗了。 如此想着林清浅双眼皮颤抖,咬紧口中的擀面杖。 接续腿骨时出了点岔子。李莲花单膝跪在床沿,青衫衣摆沾了草药碎屑也浑然不觉。他托着林清浅小腿沉吟片刻,突然转身从药箱掏出个牛皮缝制的人偶:\"医书上说需将伤肢与健肢比照......\" 林清浅没有感受到李莲花的动作,反而耳边传来小声的絮叨声,忍不住睁眼,她看见李莲花正背对着他,于是挺腰抻着脖子去看。 只见李莲花拿着个人偶,她盯着人偶关节处密密麻麻的墨线标记,忽然意识到那些歪扭的\"正反\"字样,分明是初学者的笔迹。 她尚未来得及细想,熟悉的钝痛仿佛顺着胫骨窜上脊背——李莲花正捏着人偶的右腿往反方向掰。 \"等等!\"她急得吐出口中擀面杖,\"你拿反了!\" 烛火爆开一朵灯花,李莲花举着人偶的手僵在半空。他耳尖泛红地调转方向,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见医书边角处稚气未脱的批注:七月初三,王阿婆家的接骨练习失败,赔了三只老母鸡。 林清浅心神具震撼。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木屋里回荡着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每当林清浅要昏厥,李莲花就掐着她的人中高喊\"姑娘坚持住\";当她疼得抽搐,他又手忙脚乱地用麻绳把她捆在床板上。最惊悚的是接腿骨时,这位神医竟然抬脚踩住她的大腿借力——活脱脱屠户卸猪蹄的架势。 \"最后一下!\"李莲花抹了把额头的汗,双手握住她的小腿猛地一拽。只听\"咔嚓\"一声,林清浅在剧痛中隐约看见李莲花兴奋地举起那本破医书:\"成了!书上画的小人就是这个姿势!\" 她拼尽最后力气抬眼望去,泛黄书页上歪歪扭扭画着个火柴人,旁边批注墨迹未干:\"接骨要诀:大力出奇迹。\" 待四肢勉强归位,林清浅已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浑身湿透。她望着正在调配止痛药膏的青年,忽然瞥见医书扉页褪色的朱砂印——那方\"回春堂学徒结业\"的印章,边缘还沾着可疑的糖渍。 \"李大夫。\"她虚弱地开口,\"你出师几年了?\" 正在研磨药杵的手顿了顿,瓷碗里新摘的忍冬花被碾出清苦的香。 \"今日是第三十九天。\"温润嗓音混着药杵的脆响,\"不过姑娘放心,你是我治好的第七个......\" 窗外突然传来狐狸精的吠叫,青年摸了摸鼻尖改口:\"第三个活人。\" 一滴泪水无声地从林清浅的眼角滑落。 果然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年头,还是长着白胡子,一脸褶皱橘子皮的大夫更靠谱! \"林姑娘,你这身上还有多处骨折,我想……\"李莲花有点想。 \"不,李大夫,李大哥\"林清浅想了想又改口。 \"哥哥,李哥哥,求求您,您的医术高超,但是妹妹我身娇肉贵的实在无福消受,我还是躺床上养养,说不准就好了呢\" 林清浅仰着小脑袋,鸦睫垂落,眸中蓄起一泊春泉眼巴巴看着李莲花。 这医术,说是出师都是怀疑对方走后门塞了红包,抬举他了,疼得她都想嘎了重新回炉重造算了。 反正她是宁愿这么疼着,忍着,也不要李莲花继续治疗了。 被这么一个大美人可怜兮兮地看着,再是石头心肠的人都要软下心肠,更不要说他本就不是什么心肠硬的人。 第3章 莲花楼3 林清浅盯着正在捣药的青年,觉得浑身骨头都在抗议——刚才接骨时这人下手比屠户剁排骨还狠。她刚想开口,就见李莲花突然从袖子里抖出个青瓷瓶,动作活像变戏法的,差点把药罐子打翻。 \"这可是我师父传了八代的秘方。\"他手忙脚乱接住滚落的药杵,两粒白丸子在他手心直打转,\"九花玉露丸,治内伤就像吃糖豆......\" \"您师父传了八代还没教会您接骨?\"林清浅话刚出口就后悔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容易转移注意力了,现在又被自己绕回去,要是他想证明一下自己 ,那自己浑身的骨头还能保得住! \"呃,不是,我是说李哥哥您这九花玉露丸名字取得真好听 ,一听就文雅,效果一定特别好\"林清浅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 李莲花假装没听见,舀了勺温水把药化开。烛光在他鼻尖上跳来跳去,衬得那副认真模样倒有几分像话本里悬壶济世的神医——如果忽略他衣襟上沾着的三片忍冬叶的话。 见李莲花要亲自给自己喂药,林清浅有些焦急,\"我自己来\"她对于比较陌生的男性靠自己这么近,有些心理不适。 说着才发现自己手脚因为矫正被木夹板固定住了,身上还捆着晾衣绳,方才接骨时李莲花怕她乱动,愣是用晾衣绳给她缠了十八个结,这会不好动弹。 \"大夫眼里不分男女。\"李莲花看林清浅表情就知道她估计不好意思,他舀起药汤吹了吹,\"就跟菜贩子看冬瓜似的......\" \"您这比方打得真吉利,还有晾衣绳可以先解了不\"林清浅咬着后槽牙咽下药汤。 窗外突然传来\"嗷呜\"一声,黄毛土狗顶着满脑袋草屑窜进来,嘴里还叼着块血糊糊的破布。李莲花手一抖,药碗差点扣在林清浅脸上。 \"狐狸精!说了不准叼死老鼠!\"他拎着狗脖子往外拽,土狗四爪死死扒住门槛,活像被拖去洗澡的熊孩子。 林清浅看着这场人狗拔河,突然想起昏迷前见过的毛脸:\"这就是你说的狐狸精?这不是狗吗?\" \"狗的名字叫狐狸精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它老爱乱捡东西,上个月还捡回来个中毒的樵夫呢。\"李莲花终于把狗推出门,喘着气从床底摸出块黑玉牌,\"你看,这次捡的......\" 林清浅瞳孔猛地收缩——金鸳盟护法令牌上的鸳鸟正对她冷笑。 \"这破铁块还挺沉。\"李莲花随手把令牌往药箱上一磕,当啷一声听得林清浅心尖直颤,\"改天拿去镇上当铺......\" \"别!\"她嗓子都劈了,\"这是我爹的传家宝!\" 好啊,她吓得脱口一个谎言,这玩意要是真被当了,角丽谯估计会发现自己没死,直接杀回来让她死得透透的! 李莲花眨眨眼,突然从药箱夹层掏出块生锈铁牌:\"那你看看这个值多少?去年从漕帮病人身上......\" 林清浅盯着铁牌上蚯蚓爬似的\"叁\"字,突然觉得脑仁疼。她怎么知道这玩意值多少钱。 正要说话,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李莲花\"噗\"地吹灭蜡烛,三根银针擦着她耳朵飞过,稳稳钉在房梁上。 \"东南七个,西北五个。\"他不知何时摸到了床边,说话时带着淡淡的忍冬香,\"林姑娘千万别出声,我去年养的八哥就是被他们吓死的。\" 林清浅憋着气点头,心想这蹩脚郎中该不会是真的治死很多人,病人家属现在来寻仇的吧。 看他这反应,估计已经应对很多次了吧。 \"嘘——\"青年突然捂住她的嘴,掌心薄茧蹭得她脸颊发痒,\"你听,他们踩着我晒的陈皮了。\" 屋外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谁他妈在院子里晒死老鼠!\" 李莲花突然松开手,满脸痛心疾首:\"我说怎么最近晒的陈皮总少几斤!\"他说着抄起捣药杵就要往外冲,\"赔钱!一片陈皮十文钱!\" 林清浅一把拽住他后腰带:\"您出去送死能不能先把麻绳给我解开?\"她晃了晃被捆成粽子的身。 房梁上突然传来冷笑:\"李神医好兴致,死到临头还在......嗷!\" 话没说完就变成惨叫,只见李莲花反手把捣药杵往屋顶一掷,瓦片哗啦啦碎了一片,恰好砸在第二个要开口的杀手头上。 \"我的冬虫夏草!\"李莲花扒着窗框哀嚎,\"都晒在西边房顶呢!\" 林清浅眼睁睁看着杀手踩着药草从屋顶滚下来,突然觉得这帮刺客还不如晒干的枸杞子有威胁。领头的黑衣人刚踹开门,就被门槛绊了个狗吃屎——李莲花晨起泼的洗药罐水在地上结了层薄冰。 \"小心地滑。\"李莲花贴心提醒,顺手把林清浅连人带椅子拖到墙角。狐狸精突然从狗洞钻进来,嘴里还叼着根冒烟的炮仗。 \"好狗狗!\"李莲花眼睛一亮,\"快扔那个穿黑衣服的!\" 林清浅看得目瞪口呆,这狗成精了!难怪叫狐狸精。 炮仗已经精准落进杀手首领衣领。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那人边嚎叫边往外跑,活像着了火的野鸡,顺带撞翻了后边五个同伙。 剩下两个杀手对视一眼,突然齐刷刷跪地:\"李神医饶命!我们就是来偷陈皮的!\" \"早说啊!\"李莲花从桌底掏出算盘噼里啪啦一顿打,\"损坏瓦片二十文,惊吓费五十文,精神损失费......\" 林清浅看着杀手哆哆嗦嗦掏钱,突然无语,都让人掏钱了,还掏这么少。 \"李大夫,\"她幽幽开口,\"您这手法够熟练的,以前在钱庄干过?\" \"哎,当年在四......\"李莲花突然卡壳,转头对她咧嘴一笑,\"在四海客栈当过账房。\"他说着从杀手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这迷香我收了,抵二钱银子。\" 等杀手连滚带爬跑远了,林清浅盯着正在数铜板的青年,她总感觉这个李莲花不像他表现的那么简单,似乎在隐藏什么。 狐狸精突然叼着块烧焦的布凑过来,李莲花拎起来抖了抖:\"这不是我上月丢的裤衩吗?\" 林清浅看着破布边缘金线绣的莲花纹,终于没忍住:\"李哥哥,这还有个姑娘呢?\" 满室寂静。 李莲花手里的铜板叮叮当当掉了一地,狐狸精欢快地追着滚动的钱币满屋跑。青年缓缓转头,满脸通红 ,手脚并用地飞快把自己的裤衩扔出窗外\"林姑娘,对不住,一时忘了,抱歉抱歉。\" 狐狸精像感应到什么,迅速调转头,朝窗户飞奔而去。 \"我去找狐狸精\"李莲花紧跟着飞奔而出。 第4章 莲花楼4 林清浅等了半刻钟,见李莲花不来,不由有些焦急起来,她浑身还捆着晾衣绳呢?捆久了,感觉浑身难受! \"李大夫,李大哥,李哥哥,李小哥哥,李家那位小哥哥,李家小郎君\"林清浅开始叫嚷起来,为了吸引住李莲花的注意力,她还换了方式,开展各种花式叫法。 耳听着林清浅越叫越离谱,但声音也越发微弱,李莲花有些担心,不如还是去看看吧,万一出了事自己不就白救了!于是快步出现。 \"怎么了林姑娘?\" \"您觉得呢?\"林清浅艰难地晃了晃自己的手,李莲花才反应过来自己忘记什么了。 他赶紧给林清浅松绑去,还真别说,一松绑完,林清浅感觉,呃,怎么感觉浑身更疼了? 尤其是肋骨处,随着呼吸一阵阵抽痛,她估计是肋骨也骨折了,不是,难道李莲花的晾衣绳捆绑还能止痛? 但是解开了就解开了,总不能让李莲花再给自己捆上吧,毕竟晾衣绳捆在身上也不方便。 唉……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一醒来就面临这个境遇,还一次比一次惨,四肢被人打断骨折,肋骨也骨折,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没有毁容,因为她脸上没有感觉到疼痛。 但是,这也太疼了吧!其实在没有止疼药的情况下,林清浅忍不住掉起了眼泪 ,还不敢哭出声,毕竟肋骨骨折,发生声音就贼疼。 李莲花一看,吓得手足无措,手中的银针都要掉了\"林姑娘,不是,我这还没动手,你先别急着哭呀。\" 等等,银针?!林清浅抬头,简直要吓死,她就这么一恍惚,李莲花居然就要对自己下手! \"你千万别误会呀,我这是看你这手腕肿的好像有点突出,想着给你针灸一下\" 林清浅一听,那还得了,这个庸医又想拿自己试手。 \"不行\"睁着雾蒙蒙的大眼,林清浅坚定拒绝。都有人来追杀这个家伙了,说明他的医术很垃圾,自己可不能让他继续治疗。 \"你都肿成这样了……\"李莲花还想要继续劝说。 \"李大夫,李哥哥,我觉得这肿得不是很大,没事\"林清浅顾不得疼痛,睁着眼睛说瞎话。 这时一阵嗡鸣声响起,是林清浅的肚子发出的 。 \"我饿了\"林清浅眼巴巴看着李莲花,之前蓄积的泪水无声流下。 看起来真是可怜又可爱。 李莲花无奈叹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有机会了,他只能收起银针,带着遗憾先离开,不过,他是不会放弃的,毕竟他自认为自己的医术还是很可以的! 李莲花端着碗粥进来时,林清浅正像个破碎的瓷娃娃躺在床上,肤白貌美,可惜手脚都裹着杉树皮夹板,活像四根小树枝戳在雪缎被褥里。 \"李哥哥可算来了。\"她眼波流转,偏生动弹不得,再等下去,她饿得都能生啃自己,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估计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之前疼的要死,根本关注不到,这会儿倒是实实在在感觉胃酸都要把自己给融了。 \"再晚些,我身上怕要结蛛网。\"林清浅忍不住,明知道目前自己应该感谢人家,毕竟那可是救了自己的恩人,嘴巴就是不由自主阴阳怪气怼人。 李莲花把陶碗搁在春凳上,青瓷勺碰着碗沿叮铃响:\"林姑娘莫急,你这副模样倒让我想起去年接骨的木偶戏傀儡。\"说着故意晃了晃她右腿夹板,\"看,牵丝线都不用。\" \"嘶——\"林清浅刚瞪眼就扯到肋间伤处,疼得泪花直转,\"你...你等着,待我能下地...\" \"先喝粥。\"李莲花突然俯身,玉色发带垂在她鼻尖,\"毕竟等你能下地,我坟头草都该换三茬了。\" 热气腾腾的米粥递到唇边,林清浅刚要张嘴,突然盯着勺子发颤:\"这粥里...不会又藏着针吧?\" \"天地良心!\"李莲花从袖中抖出块磁石,\"看,我特意带着这个,但凡有针我——\" 话没说完磁石吸住了她发间簪子,林清浅气得想踹人,奈何腿刚一动就疼出冷汗。李莲花慌忙按住她腿间夹板,掌心隔着素纱中衣传来温度。 \"别乱动,你腿都绑成这样了,肋骨还折了两根,再折腾真成筛子了。\" 林清浅顿时老实 ,毕竟她是真疼。 \"拜托,你喂准些!\"林清浅咬住第三次撞到门牙的瓷勺,\"故意的吧?\" 李莲花耳尖泛红,索性把勺子换成芦苇杆:\"用这个总行了吧?\" \"不行,我更疼了\"林清浅发觉用吸管吸,她一吸,肋骨牵扯到,更疼了。 最后还是回归瓷勺。 连吃两大碗米粥,那种烧心的感觉才消失,林清浅这才有时间关注一下其他,比如味道,怎么感觉微苦,还有怎么没有配菜呢,就这么吃,她总觉得不满足。 她看向给自己打第三碗粥的李莲花,林清浅这才发现,李莲花额头都汗湿了,看来给自己喂饭真是个体力活。 她默默闭嘴。 暮色渐浓时,李莲花端着铜盆在榻前转了三圈。林清浅裹得像只蚕宝宝,偏生领口沾着药渍:\"李大医师不是说,在医者眼里不分男女,就像菜贩子看冬瓜?\" \"医书又没教还要给患者洗漱。\"李莲花低声呢喃,他拧干帕子,指尖悬在她锁骨上方打转,\"先说好,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林清浅挑眉,\"擦个脸擦个还能擦出花来?\" 温热帕子落下来时,李莲花手腕突然被她发丝缠住。乌发如瀑散在枕上,混着药香扫过他虎口。林清浅眼睁睁看他从耳根红到脖颈,像滴朱砂坠进白玉盏。 \"你抖什么?\" \"你睫毛扫到我手背痒!\" \"分明是你帕子滴水!\" 争执间铜盆被踢翻,这回溅湿了李莲花半边袍子。林清浅望着他狼狈模样,忽觉肋间疼痛都轻了三分:\"笨手笨脚的,当初怎么当的医师?\" \"当初...\"李莲花拧着衣摆的水,月光落在微颤的睫毛上,\"当初也有人这么问。\" 林清浅还要追问,却见他拈起颗梅子糖塞进她嘴里。酸甜在舌尖炸开的刹那,廊下风铃轻响,惊散了未尽的话语。 第5章 莲花楼5 更深露重时,李莲花被一阵吱呀声惊醒,他凝神仔细听,好像是从一楼传来的。 他想起在一楼睡觉的林清浅,快速披上一件外衫就飞奔下去。 推开房门,就看到林清浅裹着夹板在床上扑腾,活像只翻了壳的小乌龟。 \"我的祖宗!\"他冲过去按住乱晃的杉树皮夹板,\"你这是要给自己二次接骨?\" 林清浅双眸紧闭,发间药香混着汗意,她没有任何反应,仍旧在不停扑腾,右腿夹板\"咚\"地踹中李莲花腰腹。 \"嘶——\"李莲花疼得抽气,他拧眉看向林清浅,发现她双眸紧闭,原来是夜游症!这种情况下,据说不能叫醒对方,不然会惊魂。 李莲花有些犯难,这种情况下他想去找医书看看,可是看着手下还在挣扎的林清浅,他一时有些犹豫。 他掀被钻进床帐,月光漏进来,瓷白下颌处的朱砂痣,此时随着她的动作,在明暗交界处游移,他紧抿了下唇,偏开视线,结果看见林清浅领口散开的素纱中衣,锁骨处有一片她挣扎时不小心擦过的红痕。 他慌忙别开眼,还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医的心态给林清浅点上穴道,接着左手压住她乱挥的夹板,右臂横过肋间伤处:\"得罪了。\"他抱起林清浅,将人往靠墙位置挪去。 怀中人安静下来,随着李莲花动作林清浅的发顶无意识蹭过他下颌。 李莲花僵成块门板,忽觉颈间温热,他迅速放下林清浅退到床边。 他发现点穴好像不管用,但也不能这么说,林清浅虽然不能动弹了,但是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痛苦,一看就不对劲。 \"糟糕\"李莲花赶紧给人解开穴。 林清浅又开始扑腾,脸上的痛苦倒是消失了。 李莲花苦恼极了,索性先去找出晾衣绳,用被子将人包裹住,然后缠上晾衣绳,这回她依旧能动,就是像虫子一样只能扭动,动作幅度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他松了口气,正好听到林清浅发出嘟囔。 林清浅嘴里含糊:\"桂花糕,桂花糕,哇,桂花糕成精了...\" \"你才成精...\"李莲花盯着帐顶流苏咬牙切齿,\"还是属秤砣的妖精。\" 看着扭动挣扎的林清浅,李莲花叹了口气,他推了张桌子堵在床沿,免得她掉下去。 晨光漫进窗棂时,林清浅先被阳光晃醒。刚要翻身,惊觉腰间扣着只修长手掌。李莲花侧颜近在咫尺,鼻尖几乎贴上她耳垂,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 \"登徒子!\"她抬膝要撞,却被夹板限制成笨拙的蠕动。 李莲花迷蒙间收拢手臂:\"别闹...刚抓完桂花精...\" \"你说清楚!\"林清浅气急要去揪他衣襟,不料扯松了某人腰带。白色中衣散开瞬间,她瞥见李莲花胸前两颗,在晨光里泛着淡粉。 两人同时僵住,药庐外突然传来狐狸精吠叫。李莲花红着脸收拢衣襟翻下床榻,左脚绊右脚差点撞翻屏风:\"我可以解释\" 昨晚刚开始他确实是用木桌堵着的,但是林清浅力气太大,也很有毅力,就这么裹着被子一次次把木桌推开,一副誓要滚下床不罢休的样子。 木桌子一次次被推开,摩擦地板的声音,听得李莲花一阵头皮发麻,他心疼他家的桌子,以及地板。 想一不做二不休将人直接放到地上,但是在地上,秋日寒凉,又怕被地上的冷气侵蚀,到时来个病上加病,为林清浅着想,最后还是他连被子带人直接抱住待床上了。 至于说被子后来怎么散开的,李莲花就不知道了,他被折腾着几乎一夜没合眼,天光微亮,才眯眼休息一会。 林清浅有些怀疑地看向李莲花,她有些不信,她睡觉一向老实,怎么可能梦游,不,应该叫梦行。 哦,忘记了,这不是她自己的身体,林清浅猛然想到,但是记忆里原主好像也没有这个习惯吧,还是原主自己也不知道? \"等等!\"林清浅盯着李莲花同手同脚要悄悄退出的背影,\"你头发上...粘着我夹板里的杉树皮。\" 李莲花以更快的速度退出去,只留下句\"我等会来给你重新包扎\" 午后的药庐飘着艾草香,林清浅盯着梁上晃悠的药包发呆。忽觉颈后一凉,李莲花正举着竹镊子夹棉球:\"换药。\" \"等等!\"她盯着他手中青瓷瓶,\"这药水怎么瞧着像打翻的墨汁?\" 李莲花腕间银铃轻响,棉球精准点在她锁骨淤青处:\"林姑娘有所不知,此乃独家秘方——\"突然压低嗓音,\"乌贼吐的墨。\" \"你!\"林清浅气得要拍榻,奈何手臂夹板卡在床栏。挣扎间素纱衣带松垮,露出若隐若现的白色胸脯。李莲花手一抖,药瓶骨碌碌滚进她衣襟。 \"李、莲、花!\" \"马上就好!\"他闭着眼伸手摸索,指尖先触到温软肌肤,\"不是这里...\"往左移碰到肋骨夹板,\"也不是...\"往右摸到药瓶,指尖灼热,却被林清浅突然的抽气声吓得缩手。 瓷瓶\"啪\"地摔碎在脚踏上,两人同时低头——墨色药汁正顺着她脚踝蜿蜒而下,在雪白足尖绽开朵朵墨梅。 \"这下真成墨鱼了。\"林清浅晃着黑乎乎的脚趾,\"劳驾,李大画家再添几笔?\" 李莲花憋笑憋得肩头直颤,拧了帕子要擦。不料林清浅突然屈膝,染黑的脚趾\"吧唧\"踩上他前襟。青色衣料霎时开出点点的梅花印,倒比名家水墨更添意趣。 \"礼尚往来。\"她笑得狡黠,垂落的碎发扫过通红耳垂。 暮色四合时,李莲花抱着裹成春卷的林清浅挪到廊下看星。 她说待了一天屋里太烦闷了,不如去廊下呼吸新鲜空气,放松心情,转移她的注意力,不然她所有注意力都在疼痛上,她都要疼哭了。 李莲花被磨的没办法,作为负责的大夫,病人的意见自然要听取。 林清浅发间药香混着墨汁味,随夜风萦绕在李莲花鼻尖,这一刻他觉得周边的虫鸣声更加悦耳动听了。 \"往左点,挡着北斗星了。\" \"您当我是人肉座椅?\" \"往右些...哎你脖颈硌着我夹板了!\" 争执间林清浅突然安静,李莲花低头见她正盯着自己喉结:\"看什么?\" \"看你吞了三次口水。\"她仰头时鼻尖擦过他下颌,\"李大夫很渴?\" \"我...\"李莲花手忙脚乱要起身,却被突然袭来的夜露滑了脚步。天旋地转间,两人栽进松软药草堆。林清浅的夹板卡在他腰封玉扣上,活像只逮住猎物的白玉螃蟹。 \"起开!\"她羞恼地推他肩膀,却因手臂无法弯曲变成轻飘飘的抚摸。 李莲花耳尖滴血似的红,摘了片薄荷叶贴在她鼻尖:\"别动,你闻闻这个提神...\"话没说完,林清浅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 沾着夜露的薄荷叶\"啪\"地糊上他眉心,远处传来看门黄狗懒洋洋的吠叫,惊碎了满廊星子。 第6章 莲花楼6 李莲花握着桃木梳的手在发抖。 林清浅歪靠在软枕上,青丝缠着夹板缝隙:\"李大医师是在给马鬃编辫子?\" \"别动。\"他挑起一绺头发,梳齿卡在夹板铆钉间,\"你往左偏半寸...\"话音未落,整片杉树皮夹板被拽得翘起来。 \"疼疼疼!\"林清浅泪花闪烁,\"你当拔萝卜呢!\" 李莲花慌忙松手,发梢扫过她耳垂:\"要不剪了?\" \"你敢!\"她瞪圆了眼,开玩笑,女孩子的头发是能随便剪的吗?君不见多少美女帅哥进了理发店,笑着进去,哭着出来的。 尤其还是李莲花这个给她留下不靠谱形象的。 最后用竹筷盘了个歪歪扭扭的发髻,发间还别着晒干的紫苏叶。林清浅对着铜镜倒抽冷气:\"您这是准备拿我试药膳?\" 李莲花无奈,他也不会梳女子的发髻,现在能这样,已经是他努力的结果了。 李莲花盯着那团歪斜发髻,活似瞧见药炉里炼废的丹药。林清浅颈后还翘着两绺没梳进去的碎发,随她转头一晃一晃,倒比廊下惊鹿更惹人烦。 \"拆了重梳!\"他赌气去拔竹筷,紫苏叶簌簌落在锦被上。 \"别!\"林清浅护住脑袋,\"再扯我头皮要跟着杉树皮一起脱落了!\" 两人对峙间,忽有风过窗棂。李莲花鼻尖微动,盯着她发间某处:\"你上次洗头...是什么时候?\" \"李莲花!\"林清浅耳尖腾地烧起来,\"我手脚都捆着夹板怎么洗!\" 阳台花圃上,李莲花搭了个斜榻。秋阳晒得竹筒水壶发烫,里头漂着新摘的忍冬花。 \"先说好,要是水进耳朵...\"林清浅话没说完,李莲花兜头浇下半瓢温水。 \"嘶——你当浇药田呢!\" \"别动!\"他跪坐在藤席上,膝头抵着木盆边沿,\"《千金方》里可没教怎么伺候姑奶奶洗头。\" 皂角团子刚揉出沫,忽听得一声惊叫,林清浅从齿缝里挤声:\"李莲花,我的头发卡在藤席上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马上给它拨出来\"他慌忙去拨,满手泡沫蹭过她鼻尖。林清浅眯着眼要骂,发根突然被扯住,这个坑货,还挂着坠子,这么移动,她头顶头发又缠上了。 木盆打翻时,林清浅和李莲花都有些茫然,不是,就拨个头发,解个头发,回身木盆就这么打翻了?李莲花握着空葫芦瓢,眼睁睁看水流漫过木地板,把她月白裙裾浸成半透明。 \"你故意的!\"林清浅晃着湿漉漉的脚趾,水珠甩上他前襟。 \"天地良心!\"李莲花弯腰去捞飘走的木簪,后脑勺\"咚\"地撞上斜榻,\"是这榻腿生了反骨...\"话音未落,林清浅突然倒抽冷气——他情急下竟握住她脚踝夹板! 林清浅惊呼出声,疼! 日光透过湿裙,隐约透出藕荷色衬裤。林清浅甩动小腿,李莲花像被火燎着似的缩手,却带翻了药汁。紫红药液泼在她耳际,顺着颈线蜿蜒如胭脂。 \"别动!\"他举着葛布扑来,\"要流进衣领了...\" 林清浅只觉耳垂被蹭得发烫,药汁混着皂角香直往鼻尖钻。铜镜里映出双红透的耳尖,倒比端午朱砂粽还鲜艳三分。 \"你手在摸哪!\" \"我……我!\"李莲花红着耳根辩解,指尖却黏在她颈侧跳动的血脉上。水珠顺着少女蝴蝶骨滑进衣领,在素纱中衣上洇出半弯月。 折腾良久,终于洗头渐入佳境,温水流过发梢时,林清浅不自觉哼起江南小调。 李莲花舒了口气,他揉着林清浅顶心穴位,闻言突然轻笑:\"这《采莲谣》让你哼的,倒像醉汉划拳。\" \"要你管!\"她刚要扭头,被他按住太阳穴。 \"别动。\"指尖力道忽然轻柔,\"第七句转音该往上挑,你总往下沉。\"说着竟低声续上后半阙,惊得衔泥燕从梁上扑棱棱飞走。 林清浅盯着水面浮动的忍冬花,突然发现他哼曲时不结巴了。药香随着韵律在发丝间流转,竟比最好的琴师还勾人。 因为洗发,两人浑身都湿了,于是决定趁着没上药,索性也沐浴清洗,毕竟头发都有味道了,那身上,林清浅简直不敢想。 屏风后头雾气缭绕,倒把林清浅的身段勾勒出三分仙气。 药香蒸腾,水珠子顺着她天鹅颈往下滚,流过下颌处的小痣,正巧落在那截随呼吸起伏的雪脯上——偏生这人毫无自觉,那拆了板的肿胀手腕子轻撩起水花,倒比秦淮河的花灯还晃眼。 可惜,林清浅放轻呼吸 ,但还是一阵阵抽痛。 不行,感觉泡了热水,手腕脚腕还有肋骨更疼了,肿胀持续加,皮肤有些发紫。 \"李莲花,李哥哥,救救我,救救我,我感觉更痛了。\"坐在浴桶矮凳内林清浅赶紧呼救。 李莲花原本在外间等待,一听声音,有些犹豫,他攥医书的手指节发白,现在林清浅可是全裸着的! \"哐当—— 她本来想忍忍的,结果越来越疼,她觉得两个手腕,两个脚踝都肿得厉害了,腕骨处肉眼可见地肿成青紫馒头,活像瞧见泡发的蹄髈:\"李哥哥你再不来我血管要炸了!\"。 外间传来医书落地的闷响,李莲花的声音打着飘:\"你...你先把浴巾裹上!\" \"裹个鬼!\"林清浅疼得直抽气,\"再泡下去要成红烧蹄髈了!\" 门帘猛地掀起,卷进股凉风。李莲花闭着眼往浴桶摸,活似被蒙了眼的蹴鞠选手。指尖刚触到水汽,就被林清浅拽住手腕往水里带。 \"嘶——\"他指尖陷进一团温软雪腻,惊得后退半步撞翻药架。川芎当归下雨似的往桶里砸,倒把水面浮着的玫瑰瓣盖了个严实。 林清浅疼得泪花直冒还要笑:\"您这闭眼救人的功夫,比街头卖艺的还精彩!\" 李莲花耳尖红得能滴血,抖开浴袍往前一扑。掌心擦过她湿漉漉的腰窝,惊觉皮下肿胀滚烫,真似要爆开的汤包。林清浅突然倒抽冷气——他慌乱间竟把系带缠上了她腕间夹板! \"轻点!这是捆粽子呢?\" \"别动!\"李莲花咬着后槽牙摸索,鼻尖离她锁骨仅隔半寸,\"《千金方》可没说怎么给活鱼裹衣...\" 好不容易把人捞出来,素纱浴袍早湿得透光。林清浅蜷在矮榻上直哆嗦,脚踝肿得塞不进木屐。李莲花扯过晾药的葛布往她身上盖,指尖无意扫过膝弯,惊觉皮温烫得骇人。 \"让你别碰热水!\"他急得扯松衣领,露出段汗津津的脖颈,\"伤后四十八时辰最忌...\" \"现在骂人有屁用!\"林清浅抬脚踹他,肿成藕节的脚趾蹭过青年喉结,\"快拿冷水来敷啊!\" 李莲花抄起药碾子冲去井边,回来时袍角还滴着水。冰帕子往她腕上一贴,激得林清浅弓腰直颤。这一动不要紧,肋间夹板\"咔嗒\"滑落,浴袍豁开半幅春光。 \"闭眼!闭眼!\"两人异口同声。 李莲花反手扯下纱帐蒙眼,摸索着去固定夹板。偏偏林清浅疼得乱扭,教他三番五次按在软腻处。窗外忽地惊雷炸响,闪电照亮满室荒唐—— 蒙眼青年跪坐榻前,腰间玉带缠着姑娘足踝; 病美人裹着半湿葛布,发间还别着当归须; 矮几上铜盆晃晃悠悠,映出两双红透的耳尖。 \"李莲花...\"林清浅突然放轻声音,\"你手在抖。\" \"闭嘴!\"他扯下蒙眼纱帐摔在地上,\"再乱动就把你捆成端午粽!\" 晨光漫进来时,肿胀好歹消下去几分。林清浅歪在药枕上啃梅子糖,看李莲花红着眼眶捣药。 \"喂,\"她踢了踢裹成球的脚丫,\"你刚摸到我心口时...\" 药杵\"当啷\"砸进臼里。 \"是诊脉!诊脉!\" \"诊出什么了?\" \"...心跳过快。\" \"庸医。\"她笑着咽下最后一点甜,\"分明是你的心跳太吵。\" 第7章 莲花楼7 一夜未睡的两人终于在敷好药,重新包扎好夹板,铺好床后沉沉睡去。 直至日头西斜,李莲花先醒了过来。 因为昨天一天折腾的太久,他也没空收拾,现在看着一地狼藉,李莲花突然有些庆幸林清浅还没醒。 他红着耳根,捡起地上的衣服,在触及到女子的内衫抹胸时,他直接脸红,用外衫裹住一并和昨日换下来的床单被罩枕头都放一起。 等会米饭下锅后,他就要清洗了。 正好今日天气不错。 皂角水泛起涟漪时,李莲花正盯着木盆里的银票发怔。十张「宝通记」的百两票子有些湿黏在月白抹胸上,倒似给那朵并蒂莲绣纹添了层金蕊。他苦笑着摇头,幸好自己眼疾手快,不然就毁了。 不过这姑娘逃命都不忘揣银钱,倒合了市井那句「美人爱财,取之有道」。 荞麦枕芯晒到第三遍时,日光突然晃了眼。李莲花眯起眸子去拨麦粒,指尖蓦地触到冷硬物件,—个食指长的玄铁令,背面金线绣着振翅血鸳。 铜盆\"哐当\"翻进药圃,惊起满架晾晒的忍冬藤。李莲花攥着铁令的指节泛白,碧茶之毒在经脉里翻涌如沸。七年旧疤突突作痛,恍惚又见东海之滨那具空棺,师兄残破的玉佩还沾着咸腥... \"李神医晒个衣服这么大动静?\"林清浅在屋内被惊醒,顾不得疼痛,扒窗张望,松散中衣露出半截缠着的绷带。 铁令棱角割破掌心,血珠滴在昨日替她包扎的素帕上。李莲花转身时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林姑娘可听过金鸳盟?\" \"金鸳盟?\"林清浅反应有些迟钝地重复。 好耳熟 ,她歪头蹭了蹭窗板,嗯,头发粘在眼皮上有些痒。 李莲花看她茫然的样子心里舒了口气 ,估计不认识,他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别的情绪,有点复杂。 \"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变态杀人狂,得不到她家尊上欢心,就杀光所有看不顺眼女子,还吃人肉的角丽谯在的那个金鸳盟对吧 ,我知道\"林清浅突然反应过来。 李莲花听她给角丽谯加的一堆前缀,满头黑线。 这是认识? 不过他也反应过来,看林清浅的反应,这是认识且有仇! 李莲花提起的心又落了回去。 林清浅突然有些紧张兮兮的地看向李莲花,他该不会发现了金鸳盟的十二护法令吧? 这个庸医难道还认识金鸳盟的人?是普通路人甲乙丙丁,还是仇家一二三四? 自己要是身份暴露会不会嘎呀?毕竟金鸳盟可是魔教,是江湖中的大反派,人人闻之色变,虽然她在记忆里也没看到金鸳盟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尤其是原身,武功一般,没做过坏事,靠的是美貌,以及偷偷走姐妹们后门,混上十二护法的。 为的就是找个长期可靠的饭票组织混日子,毕竟金鸳盟尊主,出了名的打假狂魔,天天忙着去挑战排行榜上有名有姓的高手,对女人不屑一顾,按他的态度,女人估计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 所以原主在金鸳盟内混得很开心,毕竟以她的长相,可是成为他人禁脔的最佳人选。 结果混上没多久不仅被角丽谯追杀折磨,这会儿还可能碰到疑似仇人还是路人的李莲花。 林清浅头都大了。 李莲花拿出玄铁令展示给林清浅,\"这是金鸳盟十二护法令,我认得这血鸳纹,所以你是十二护发之一\" 林清浅盯着那枚染血铁令,又抬头看看李莲花,有些不敢答。 \"如果我说这是我上月从劫匪身上拽的挂饰!李哥哥你信吗?\" 李莲花挑眉回了她一个你觉得呢的眼神。 好吧 ,叹了口气,林清浅也觉得这个理由不靠谱 ,她试图挣扎。 李莲花看出她的犹豫之色,\"我不是金鸳盟的仇家,你放心,我只是好奇你和金鸳盟是什么关系,毕竟金鸳盟可是魔教,我一个小小的游医,武力不济,自然要问清楚免得招惹上祸患。\" \"什么嘛,你不是你表情还这么吓人,吓死我了\"一听李莲花的解释,林清浅瞬间放下心来。 这一放松,她才发觉自己站着的脚踝要痛死了。 \"快,快,李神医扶我一把,我要回床上。\"李莲花看着一张倾城脸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赶紧去帮忙。 李莲花刚把林清浅打横抱起来,就感觉这姑娘比药柜里晒干的天山雪莲还轻。她发间飘来茉莉混着薄荷的味道,让他突然想起后山那只总爱碰瓷的白色野猫。 \"李神医你手抖什么呀?\"林清浅歪头看他,日光恰好落在她下颌处那颗小痣上。这姑娘疼得嘴唇发白,偏生眼睛亮得像偷吃了灯油的小狐狸。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身份了吧\" \"等等,我要先洗漱\"林清浅捂着嘴说道。 李莲花看着双手肿胀成猪蹄子的人,为了得到答案,任劳任怨地帮忙打水帮她洗漱。 等伺候完洗漱更衣,李莲花想问。 \"等等,我还要如厕,我还要绾发 ,我还要……\"直到被指挥得团团转,给林清浅抱上床睡觉,李莲花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根本就没回答自己的问题。 药香袅袅的屋子里突然安静,只有窗外蛐蛐在叫。李莲花慢悠悠把她的脚丫塞回被子里,却见这姑娘已经闭眼打起小呼噜,睫毛在眼下投出弯弯的影子,仿佛刚才耍赖的不是她。 李莲花盯着她脸颊上睡觉压出的红印子,突然伸手戳了戳:\"醒醒,先别睡,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金鸳盟的人,是不是十二护法之一?\" 林清浅虽然今天已经睡了一个白天,但是她受伤了呀,骨折了呀,而且李莲花自己熬的草药自己心里没数,为了缓解林清浅的疼痛,李莲花还加了安眠的药,让她能尽快入睡忘记疼痛,恢复伤势。 所以这会林清浅被强制弄醒,有些生气。 \"干嘛呢,干嘛呢,我还要睡觉呢\"林清浅眼睛都没睁开就嚷道。 她自以为很大声,其实声如蚊子。李莲花不得不凑近了听。 李莲花不得不再次重复了遍问题。 \"是是是,我是金鸳盟的,我是十二大护法之一,行了吧,我可以睡了吧\"林清浅推开李莲花的脸,他的呼吸都打到她脸上了,神烦,困死了。 李莲花听这不耐烦的回答,一时有些纠结,这是真的还是为了睡觉敷衍自己的? 他对这个回答不满意,但是看看那个困得拧着眉头,还发出因为疼痛的小小吸气声的林清浅,最后没忍心打扰,李莲花给掖了掖被角,就离开了,他要好好琢磨一下。 第8章 莲花楼8 有时候李莲花觉得自己真的挺命苦的,大半夜的又被林清浅的梦行症折腾醒了。 他红着眼,看着眼前这个不停扭曲挣扎的林清浅,觉得她若是金鸳盟的人,估计就要先因为这个梦行症在教里混不下去了。 毕竟听说金鸳鸯盟的人都穷凶极恶,再加上这个倾国倾城的样貌,她有这个弱点,估计早就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了! 又是一个大好晴天,林清浅迷迷糊糊睡醒,蛄蛹着用下巴蹭开被角,闭着眼她在床上高抬双手双腿艰难地挺身而起。 李莲花算是知道她昨天是怎么自己起身的,至于到窗台,他有点好奇。 \"李莲花,李神医,李哥哥,李家……\"没给李莲花继续观察的机会,林清浅已经叫唤道。 \"真是没事李莲花,有事李神医,李哥哥,还有李家郎君\"李莲花耳根子瞬间染上红意,认命似地叹了口气。 “祖宗,我的小祖宗,我给你收一下昨天洗的衣服就来。”杉木 林清浅又躺回床,在床榻上活像根裹满纱布的春卷,正盯着房梁哼哼:\"快点,你这衣服太大了,太粗糙了,老蹭着我……\" 李莲花举着衣裙站在三步外,耳朵尖比案头朱砂还红:\"祖宗,您就一套衣裳,要不是我给洗了,您还没得穿,我都贡献出我自己的衣裳了,您还嫌弃,真是不识好人心,唉,您这手和脚都绑着夹板,仔细些,别乱动...\" 话没说完,就见林清浅挺身而起,这回本就松垮被她折腾的不成样的交领汗衫开了。 露出泛着的莹润珠光的肩膀,以及半片若隐若现的雪白。 \"医者仁心懂不懂?我绑带松了都没人管...\" \"绑带松了你说啊!\"李莲花吓得立马闭眼,手上的衣服差点脱手。 林清浅见此低头一看,好吧,她身上原本裹着的薄被早就没了,里面淡黄色的汗衫也因为动作幅度而开了,香肩半露。 李莲花闭着眼摸到床沿。指尖刚碰到丝质系带,就听见头顶传来轻笑:\"李神医这手抖得,莫不是得了帕金森?\" \"你,你再说就自己穿吧\"李莲花虽然听不懂帕金森什意思,但林清浅要表达的意思还是明白的,这不就是在取笑他手抖吗? 真是个小祖宗! 他咬牙扯开纱帐,晨曦恰好笼住林清浅半边身子,少女未施脂粉的脸比窗外初开的木芙蓉还鲜嫩。 今天要穿林清浅自己的衣服,李莲花作为正人君子,当然是闭着眼睛听林清浅指挥了。 先将上端长系带在林清浅脖颈后交叉,长系带穿过腋下袢纽,另一侧也是一样穿过袢纽,将两根长系带在背后系好漂亮的蝴蝶结。 因为把控不好,系好的系带差点没把林清浅勒得够呛。 \"李莲花你可以再系的紧点,这样我就可以去见我太奶了\" 李莲花默默动了动系带,重新打结。接着脱下林清浅两边的袖子,将自己借给她穿的汗衫从底下抽出来。 然后将松紧带的位置按照林清浅的要求调整好,承托住胸部。 李莲花闭着眼,感官更加敏锐,鼻尖萦绕着茉莉头油香,他红着赤红的耳朵,手上机械似地按照林清浅指挥操作,林清浅突然歪头咬住他袖口:\"李神医给人疗伤也这么笨手笨脚?\" \"坐好!\"李莲花手一抖把系带打了个死结,\"再乱动给你裹成端午粽子!\"窗外麻雀扑棱棱飞过,他后知后觉发现掌心全是汗。 林清浅老实坐好。 接下来就遇到比较不好操作的,他需要重新给林清浅的肋骨骨折处抹上药膏,这一步,林清浅表示自己来,胖乎乎的爪子抓了把药膏抹小的上搞定,然后用绷带固定,李莲花帮忙缠上绑紧。 做到这一步,林清浅发现李莲花手稳了很多,就是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林清浅看有颗汗珠挂在眉头上欲掉未掉的,她忍不住伸手抹去。 呃,她完全忘记自己手上还残留着药膏,哦,也忘记了自己的手肿成了猪蹄,青黑色的药膏瞬间染黑李莲花的整只眼,活像被人打了一拳。 李莲花感受到整只眼皮上带来的药膏清凉刺激感,忍不住开口。 \"姑奶奶,您哪里不满意,小的这就帮您弄,这药膏所剩不多了,您别拿着玩\" \"我才不是玩,我就是看你眉上有汗,想给你擦掉,这不是忘了自己手上带药膏么!\" \"哎呦,您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李莲花一脸惊奇。 \"什么嘛,说的我好像就是个不讲理的人似的,算了算了,我不管你,你快点给我穿好衣服。\" 接下来就比较好穿了,交领襦,罩衣,大袖衫,哦,还有衬裤,百褶裙,最后丝质宫绦束腰。 搞定完这一套穿衣,李莲花都累的有些轻喘气。 最后还要应林清浅的特殊要求,给她的脖颈系上丝巾。 林清浅之前一直疼痛难忍没注意,这会感觉好多了就总感觉脖子凉飕飕没安全感。 她想应该是心理阴影吧,毕竟自己可是眼睁睁看着砍刀砍过来无法躲避,脑袋飞出,无头身体倒下的奇人。 \"这个丝巾,可以不\"李莲花找了一圈回道,他有些好奇为什么要在脖颈缠这个,今天也不冷呀。 \"我就喜欢缠,你管我\"想到自己最后的遭遇,林清浅有些想哭。 李莲花赶紧闭嘴,老实将丝巾叠成长条,小心翼翼地给林清浅缠上,他的拇指不小心蹭到耳垂,两人同时一颤。 林清浅看着铜镜里歪歪扭扭的蝴蝶结笑出泪花:\"您这手艺,随便来个阿婆都比您强。\" 镜中映出李莲花绯红的脖颈,他正捏着那根藕荷丝巾较劲,指尖绕着轻纱打了三个结都没系好。 \"要不我给你唱首歌,鼓励鼓励你?\"林清浅突然转头,鼻尖堪堪擦过他下颌。李莲花手一抖把丝巾系成了麻花,落荒而逃前撂下句:\"我去煮粥!\"身后传来少女清亮的笑,混着秋风卷走了满室药香。 第9章 莲花楼9 吃过饭,李莲花便决定赶着他的莲花楼往人口密集的小镇赶去。 莲花楼歪歪斜斜撞进镇口时,惊得茶摊底下的芦花鸡扑腾起三尺高。李莲花拎着个细绵布被卷跳下车,袖口还沾着半片捣烂的接骨草,活像刚从药材堆里刨出来的山匪。 \"姓李的!\"被卷里闷声炸出个女声,素纱面颊下透出点轮廓,\"你捆粽子呢?我肋条都快被竹板硌出印花了!\" \"林姑娘,林姑奶奶,固定性骨折需三点受力...\"李莲花话没说完,迎面飞来颗榛子正敲在眉骨,沾着药汁的眉毛抖了抖,倒显出几分委屈。 回春堂里蒸着艾草,孙老头正拿火钳拨弄药炉,抬眼就见李莲花扛着个扭动的被卷挤进来,素布缝里忽地探出只缠麻布的手。 \"老爷子!上回见您给铁匠接膀子,抡锤子似的咔咔两下...\"这是原主的记忆,感谢有这个记忆,她才能找到这个老爷子,让他给自己治疗。 \"那是给骡子正颈骨!\"孙老呛得直拍大腿。 林清浅让李莲花把自己抱出被子来。 孙老盯着李莲花拆的动作瞪圆了眼:\"杉树皮当夹板?底下还垫着接骨木叶?你小子倒会就地取材。\" \"《医宗金鉴》有载...\"李莲花开始吊书袋。 林清浅无语的瞟了他一眼,伸出自己的手腕让孙老诊脉。 孙老捏着林清浅腕子\"咦\"了声,三根手指在麻布绷带上来回摩挲:\"小娘子这骨头远端接得倒端正,莫不是用门闩卡的位?\" \"您老说错了\"面纱下传出脆生生的笑,\"当时李大夫可是踩着...\"话没说完被塞了块甘草片,李莲花耳根泛红:\"孙老且看她左肋固定...\" 老大夫掌心贴着夹板轻叩,突然抄起药碾子敲李莲花后腰:\"竖子!竹板卡在第九肋当间,你是要把人勒成端午的咸肉粽?\"木窗棂都被孙老吼声震得簌簌落灰。 药香氤氲间,李莲花举着医书满屋转悠,孙老抡着捣药杵追着要敲他膝盖,林清浅翘着裹成藕的脚踝坐在竹榻上,面纱下漏出点狡黠笑意。 孙老头最累了,终于停了下来,他一掌啪地拍在诊台上惊起缕药尘:\"好了,我现在开始治疗!\" \"丫头仰卧。\"孙老抖开卷素麻布,\"李小子压住她肩膀。\"老大夫枯瘦的手掌悬在肋间半寸虚按,突然扭头瞪李莲花:\"让你压肩用力!不是,你没吃饭呀,一点力气都没有\" 林清浅面纱随闷笑轻颤,看李莲花吃瘪太有趣了,接着她的肩膀就被李莲花用力压住,“嗷”一声,林清浅随着孙老的动作痛呼出声。 李莲花赶紧出手帕塞进林清浅的嘴里,忘记让她咬杉木板了! 林清浅痛的人都麻了,还不忘要怒瞪李莲花。 李莲花赶紧扭头回避她的目光,这是孙老干的,又不是他!再说治疗都这样,会痛的! \"专心!\"孙老指尖点在第九肋位置,\"竹板卡着胸膜反折线,再勒半寸她就该咳血沫子了。\"说着抽出三指宽的杉树皮,就着药酒在炭盆上烘出淡淡松香。 李莲花抻着脖子记下每个步骤:\"听说说杉皮需浸醋...\" \"那是处理陈伤!\"孙老将温热的树皮贴上肋间,\"新鲜骨折要借木性活络气血。\"缠绕麻布时特意留出两指空隙,\"戌时解带半刻钟,卯时用热盐袋敷两炷香。\" 轮到处理手腕时,老大夫突然摸出个竹制分指板:\"腕骨虽然接正了,但指节气血淤滞。\"说着把林清浅五指卡进凹槽,\"每日晨昏各握五十次药棉团。\"转头朝李莲花扔去个陶罐,\"接骨草配赤芍捣泥,记得用芭蕉叶裹着蒸。\" \"脚腕夹板垫太薄。\"孙老突然抄起捣药杵敲李莲花手背,\"《正骨心法》没读过?足踝受力需双层杉皮错位...\"话音未落,林清浅突然绷直脚尖:\"老爷子!他先前拿我绣鞋当砝码牵引!\" \"胡闹!\"孙老甩出捆棉绳,\"悬吊固定要平牵缓释,明早去后山砍根老竹做牵引架。\" 暮色染窗时,李莲花正往药囊上标注\"申时温服\",忽被孙老用艾条戳后腰:\"药方里加三钱伸筋草,你写的鸡血藤活络过猛。\"林清浅捧着黑陶药碗皱眉,面纱下传出含糊抗议:\"这比黄莲还苦...\" \"蜜饯在青瓷罐。\"孙老头也不抬地打断,\"忌食生冷辛辣,李小子尤其看好她偷吃忌口的东西。\" 日头西斜时,林清浅的治疗暂时结束,李莲花则蹲在回春堂门槛上数铜板,他打算先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但是钱囊里叮当响的铜板还没孙老给的枸杞多。 林清浅扶着新制的竹拐挪出来,素纱面巾被晚风掀起一角:\"李大夫,再数下去天该落雨了。\" 李莲花攥着钱串子突然起身,惊得身后人晃了晃。他赶紧扶住林清浅。 \"慌什么?吓了我一跳\"说着晃了晃腰间鼓囊囊的荷包,和李莲花的钱串子形成鲜明对比。 李莲花有点被炫耀到了,收起自己的钱袋。 \"本姑娘请李大夫置装,还不速速启程?\" 这是李莲花当初给她洗衣服找出来的,林清浅大方给他一百两做诊费和护工费,谁知道这人死心眼,说他救人治病只收五两,最多再收个住宿餐食费五两。 林清浅想着到时候给他买东西强硬送他,毕竟谈钱伤感情。 青石板路被晒得暖烘烘,李莲花背着人走得四平八稳,林清浅举着竹骨伞挡面纱,伞沿垂下的流苏扫得他耳尖发痒:\"往东,那家靛蓝布幌子的...\" \"客官里边请!\"布庄老板娘眼尖得很,瞅见李莲花摞补丁的肩头,帕子却往林清浅方向甩,\"新到的素罗纱最配小娘子...\"话没说完就被竹拐轻点柜面。 \"细棉布六匹,靛青、月白各半。\"林清浅指尖划过布样册,突然戳了戳李莲花后颈,\"那匹松花色的扯七尺。\"见他梗着脖子要回头,伞面一斜挡住他视线:\"给你裁罩衫,省得天天穿的像腌过头的酸菜。\" 李莲花慌乱地想要拒绝,被林清浅狠狠一瞪。 \"今天听我的!不许说话\" 李莲花无奈只能老实。 老板娘抱布出来时,正撞见奇景——青衣郎君背着戴面纱的姑娘在试衣镜前转圈,活像只认路的青壳龟。 \"放我下来!\"林清浅竹拐敲了敲他小腿,\"拿那件窄袖短褐试穿看看。\" 李莲花拎着衣裳如同拎着烫山芋,他比划半天硬是穿反了前襟。老板娘憋着笑要帮忙,却被林清浅竹拐拦下:\"劳驾取那套鸦青的。\"转头压低声音:\"李大夫分得清里外么?这是给驴套辕呢?\" 李莲花瞬间脸色通红。 林清浅在布料店大肆采购了一番,让人送去医馆后,才被李莲花背着去找孙老推荐的木匠定制轮椅。 木匠铺里飘着松香,王师傅正拿墨斗在榆木板上弹线,抬头就见李莲花背着人跨过门槛,活像扛了袋会说话的稻谷。 \"孙老说您会做带轱辘的椅子?\"林清浅扒着李莲花肩膀探头,面纱扫过他耳后的碎发痒丝丝的。 老木匠叼着竹烟杆敲了敲墙角:\"漕帮二当家上月订的四轮车还剩个架子。\"李莲花凑近瞧那半成品,差点被横梁磕着脑门:\"这车架怎的成弧形?\" \"您当造战车呢?\"王师傅嘬了口烟,\"小娘子肋巴骨不吃力,得用藤条编靠背。\"说着抽过泛黄的图纸,\"座板要开七个透气孔,免得天热捂痱子。\" 林清浅让李莲花靠近木料堆旁,忽然用竹子拐敲了敲车轴:\"这榫卯卡太死,我要能收放扶手的。\"见俩男人齐刷刷瞪眼,面纱下飘出句:\"孙大夫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不得在椅上绣花解闷?\" 李莲花摸出炭笔在墙上划拉:\"《天工开物》提过燕尾榫...\"话没说完被王师傅的刨花砸个正着:\"别整那虚的!拿芦苇杆比划下小娘子腿长——对喽,脚踏板得矮两寸,要不抻着肋巴骨。\" 量到腰围时出了岔子。林清浅裹着夹板死活不肯解外衫,李莲花举着皮尺像被烫了手:\"要不...按人形比例...\"王师傅翻着白眼扯过捆麻绳:\"绑个结记尺寸得了!当裁衣裳呢?\" \"轮子要裹层熟牛皮减震。\"林清浅晃着钱袋叮当响,\"再加个放零嘴的暗格。\"李莲花刚想说什么,被颗梅子糖塞了满嘴。 暮色渐浓时,铺子里横着辆怪模怪样的四轮车。王师傅踹了脚活动踏板:\"卯时三刻来取,记得带够现银\" 回程路上星星冒头,路过饴糖铺子时,李莲花突然慢了半步,粗陶罐里琥珀色的麦芽糖泛着光,混着炒芝麻的香气直往人鼻尖钻。林清浅腕间麻布带轻扫他下颌:\"李大夫今年贵庚?\" \"咳...饴糖可缓急...\"话音未落,荷包已飞向柜台。林清浅指尖勾着自己的发丝,面纱下漏出声轻笑:\"三岁不能再多了。\" 第10章 莲花楼10.1 回春堂后院里飘着饭菜香,孙老头捧着大海碗蹲在台阶上扒拉饭,碗里的咸菜疙瘩咬得咔咔响。李莲花拎着油纸包刚进院门,老头鼻子一抽:\"荷叶包着的烧鸡?腿儿还热乎不?\" \"您老狗鼻子啊!\"林清浅趴在李莲花背上晃了晃油纸包,\"鸡腿换药方成不成?\"话还没说完,孙老头已经扯下条鸡腿啃上了:\"这丫头半夜梦游是吧?\" 李莲花差点把药罐摔了:\"您怎么知道...\" 要知道李莲花为林清浅这个毛病苦恼很久了,除了最开始几天,之后的里林清浅没有那么闹腾了,但是她开始哭了。 没有歇斯底里地哭闹,却会默默流眼泪,脸上流露出受尽了痛苦与委屈的表情,让他看得不由心尖泛着丝丝疼。 这与白天那个活泼开朗的模样截然不同。 李莲花不知道林清浅经历了什么,让她如此痛苦,他能做的就是让安神香散发更加浓郁的味道,让林清浅,呃,貌似是昏死过去! \"当然是摸脉搏枕出来的\"孙老头嘬着鸡骨头,\"古医书里说的梦行症,得降肝火。戌时后别给她喝茶水,睡前拿夜交藤煮水泡脚。\" 林清浅正偷摸掰另一只鸡腿,见孙老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吓得她,手瞬间僵在半空。 孙老头转头冲李莲花嚷嚷,\"再酸枣仁配点黄连,早晚各熬一碗\" 林清浅赶紧收回手,乖巧坐好,希望孙老头不要再给她加黄连。 药罐子咕嘟冒泡时,孙老头突然摸出针包:\"丫头伸手,给你扎几个安神穴。\"见林清浅往后缩,鸡骨头敲了敲桌子:\"怕扎针就每天揉脑袋顶,配着甘草红枣汤当零嘴。\"说着扔给李莲花一包树皮,\"缝个药枕给她搂着睡,比你那破医书管用。\" 林清浅含糊问:\"能加点糖不?\" \"加!给你加黄连蜜!\"孙老头突然嘿嘿笑,\"往西南走八百里青崖观找我师兄,那老道专治这毛病。\"突然压低嗓门,\"别说是我介绍的,当年我把他养的鹤给炖了汤...\" 李莲花驾驶证着莲花楼晃晃悠悠出了镇子,车轱辘压着碎石路咯噔响。李莲花攥着缰绳跟拉磨似的,额头上汗珠子把刘海黏成绺。 林清浅瘫在垫了三层棉被上,活像条晒蔫的咸鱼。 \"李莲花!你这破楼是赶路还是筛糠呢?\"林清浅从雕花木窗里弹出脑袋,梅子糖擦着狐狸精的尾巴砸在驾驶台,\"二楼四面漏风就罢了,一楼也颠得我药汤都快洒了!\" 李莲花缩着脖子把软枕垫在腰后:\"秋天的时候赶路要慢慢来...\"话音未落,药箱上打盹的狐狸精突然被颠醒,一爪子拍开了暗格。 \"小心银针!\"李莲花伸手去拦,三根明晃晃的银针正扎在狐狸精叼着的柿饼上。黄毛狗子吓得窜进车厢,带着柿饼滚到林清浅榻边。 \"好你个李莲花!\"少女裹着夹棉披风支起上半身,打着夹板的脚架在矮凳上,\"给狗喂针尖蜜饯?\"说着抄起柿饼扔出窗外,正巧砸中路边歪脖子树,惊起一群南迁的灰雁。 狐狸精扒着车窗嗷呜直叫,李莲花忙摘了片芭蕉叶盖住药箱:\"姑奶奶消停些,当心...\" \"哎呦!\"林清浅突然扒着窗框探出半身,腕间麻布带子扫落两个药瓶,\"快看那山崖!像不像孙老头喝醉的模样?\"斜阳把赤色岩壁染得通红,几簇枯藤恰似翘起来的白胡子。 李莲花摸炭笔的手一抖,车轮碾过块山石,二楼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漏风的阁楼窗板又掉下一块。狐狸精趁机叼走滚落的药瓶,被林清浅用拐杖勾住了尾巴。 暮色渐沉,莲花楼歪在茶棚旁活像只瘸腿山雀。李莲花蹲在车尾小泥炉前熬药,秋风卷着枯叶往陶罐里钻。林清浅单脚蹦过来,突然往药汤里撒了把桂花。 \"孙氏秘方!\"她晃着从狐狸精嘴里抢回的青瓷瓶,\"配上秋桂最能止咳。\"黄毛狗子委屈巴巴地缩在车轱辘旁,爪子都不敢动弹。 夜风撞得二楼哐哐响,李莲花抱着棉被在车厢铺开挡风帘。林清浅裹成蚕蛹状往榻里滚:\"你当搭戏台呢?这布帘飘得比孙老头炼丹的烟还欢实!\" 后半夜下了场急雨,二楼漏水滴滴答答砸在药箱上。狐狸精叼着油布蹿上楼梯,回来时浑身湿得像落汤鸡。林清浅扔了块干布巾给李莲花:\"给你狗儿子擦擦!\" 晨光染白车帘时,药香混着桂花甜味飘满车厢 林清浅摸向装麦芽糖的荷包,发现只剩最后一块。掀开挡风帘一看,李莲花歪在驾驶座上打盹,肩头落满被雨打湿的银杏叶。 \"喂!\"糖块精准投进微张的嘴。李莲花惊得撞上车厢板,二楼又掉下块窗棂残片。狐狸精突然从雨棚下钻出来,叼着的油纸包里赫然包着三块桂花糕。 \"李莲花!你偷藏私房点心!\" 秋阳跃上山尖,照见大夫通红的耳尖。马车吱呀启程时,二楼飘下几片枫叶,正落在煨药的陶罐边。 秋风卷着糖霜气息扑进雕花窗时,林清浅正数着顶棚裂缝漏下的光斑。狐狸精忽然支棱起耳朵,爪子啪嗒啪嗒拍打药箱。 \"糖炒栗子!\"她单脚蹦到窗前,面纱被风吹得缠住发簪,\"李莲花你闻见没有?前头肯定有市集!\" 李莲花攥紧缰绳避开运粮的牛车:\"秋收时集镇喧闹...\" \"闹你个头!\"林清浅抄起药枕砸他后背,\"我要买新出的话本子!上回那本《冷面神医俏丫鬟》结局都被狐狸精啃了!\" 黄毛狗子闻言缩进药柜底下,尾巴扫落个青瓷瓶。 李莲花手忙脚乱去接,莲花楼吱呀停在一株老槐树下时,说书先生的惊堂木正拍到\"且看那女侠如何识破蒙汗药\"。 林清浅扒着车窗指挥:\"往左第三个摊子,穿灰布衫的老头!\"见李莲花不动,她忽然捂着胸口咳嗽:\"咳咳...没有话本提神,这药怕是喝不下去了...\" 李莲花认命地摸出铜板,冷不防被狐狸精叼走钱袋。黄毛狗子窜过三个摊位,精准停在糖炒栗子的铁锅旁。 \"造孽啊!\"栗子摊主举着铁铲追出来,\"这馋狗偷吃我半斤栗子!\" 趁着混乱,林清浅的拐杖悄悄勾起旧书摊的藤箱。老秀才惊呼:\"姑娘使不得!这里头是...是《烈女传》!\" \"老先生,\"她眨眨眼扔出块梅子糖,\"您箱角露出来的是《江湖异闻录》的书封?\"话音未落,狐狸精突然出现扑向书摊,爪印正踩在《冷面医仙渡情劫》的封面上。 李莲花抱着半包栗子赶来时,林清浅指挥着老秀才从藤箱里翻出她想看的话本。 最后林清浅买了整整15本书,由李莲花任劳任怨的搬上莲花楼。 回程时林清浅嗑着栗子翻书:\"哎呀,这个话本居然在说江湖第一高手李相夷?\" 在厨房准备下盐巴的的李莲花,一个手抖,盐唰唰往锅里冲去。 一旁默默守着的狐狸精见状,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声,今天的晚餐!毁了! 狐狸精瞬间窜出门去,是时候自力更生了! 第10章 莲花楼10.2 \"狐狸精怎么了?\"林清浅扒拉着床榻,努力伸长脖子朝厨房望去,\"它怎么叫成这样,如此凄厉,对它做了什么呀?要知道往常它可是一直陪着你在厨房做饭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李莲花正偷偷往锅里兑水,闻言手一抖:\"啊...你乱说什么呀,我哪里对它做了什么,它只是给我打了个招呼,要去逮田鼠加餐罢了?\"锅里的\"红烧肉\"顿时涨成浑汤,飘着的葱花在漩涡里绝望打转。 林清浅有些狐疑。 “好了,快点起身吧,别想那么多,我给你把饭菜摆好,可以开饭了”李莲花有些心虚的,给林清浅的碗里舀了一大勺肉。 林清浅艰难地将自己转移到木制轮椅上,然后乖乖等着李莲花摆好饭菜。 今日因为去了趟集市,菜色比较丰富,林清浅看着色泽诱人的饭菜,顿时胃口大开。 要知道,跟着李莲花,虽不至于三天饿九顿,但是顿顿都吃大白菜! 吃得她两眼发黑,感觉自己都要成白菜了,她想要抗议,但是李莲花说他精心种植的大白菜,今年难得大收获,要知道过去七年他都是种死的,所以请一定要珍惜他的劳动成果。 而且李莲花还说了,吃大白菜可以延缓衰老,清热润肺,增强她的抵抗力,尤其是她现在受伤更是能加快它骨头的愈合。 总之大白菜被李莲花说的天花乱坠,简直成了个神仙宝物,不吃它不仅对不起李莲花这么辛苦的劳作,更对不起她自己,毕竟也是为了她的身体好,李莲花才顿顿煮白菜,林清浅听完只能含泪默默吃下一堆的白菜。 现在终于到了改善伙食的时刻,她终于可以美美的品尝美食。 因为手还不利索,所以林清浅是用勺子吃饭的。 她舀起半勺红烧肉,对着夕阳眯起眼:\"李大夫,您这肉看起来煮得不错嘛,色泽红亮,一看就是糖色炒的好” 说着嗷呜一口直接吃下! 第一口她绝对不能像猪八戒吃人参果那样囫囵吞枣,她要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只是这越咀嚼怎么感觉又咸又苦? 林清浅有些不信邪,难道是她最近喝中药喝多了,味觉有些失常?可是她吃板栗的时候还能感受到香甜的味道呀? 李莲花看着林清浅,一边咀嚼一边怀疑的小表情,不由得缩了缩自己的身体。 看来加了水,红烧肉还是没有拯救成功,不然他回锅重造,让它变成回锅肉? 林清浅终于忍不住噗地喷出来,\"李莲花,你这是打死了卖盐的吗?这么咸这么苦!\" 李莲花迅速端起红烧肉窜回厨房。“等等啊,我给你重新煮一下,来个回锅重造” 说着,将一整盘红烧肉重新倒回锅里,这时窗外突然跳进个毛绒绒的团子。 狐狸精叼着只肥硕山鸡,尾巴上还粘着几根五彩雉鸡翎,看见李莲花将红烧肉重新倒回锅里,嗷呜一声窜上房梁。 林清浅转动身体去够话还是本:\"正好看到李相夷红绸舞剑...哎你抖什么?\"书页哗啦啦翻动,李莲花手里的汤勺当啷掉进锅里,溅起的水花精准落在地上被咬死的山鸡上。 “没有,就是没拿稳”李莲花有些心虚,那时候意气风发,年少轻狂,但却是他最畅快,最舒心的时候,现在……李莲花的内心有些落寞,他不禁陷入沉思。 \"这画师定是没见过真人。\"林清浅的说话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内心不由紧张了起来,难道林清浅见过李相夷? 背对着林清浅,李莲花赶紧摸了摸自己的脸,和原来的脸有所区别的,不是熟人应该认不出来。 此时,李莲花恐怕也想不到,哪怕是熟人,也认不出他! 林清浅指着书中红衣执剑的男子,\"瞧这鼻孔朝天的架势,活像孙老头养的鹅。\" 李莲花剧烈咳嗽起来,\"咳咳...江湖传言多有夸张...\"他提起的心放下了些,不过……他还是要试探一下。 “难道你见过李相夷本人?” “当然……”林清浅拖长了尾音,她发现李莲花有些过于关注这件事了。 林清浅招手让李莲花靠近。 李莲花听到回答,浑身僵硬,这是要再仔细观察自己吗?李莲花的脑子飞速的运转着,自己记忆里并没有林清浅这个人的存在,他似乎从未见过她? 见李莲花呆呆的站在厨房,没有靠近,林清浅更加觉得李莲花有些奇怪, 或许他跟江湖第一高手李相夷有些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林清浅有些好奇了。 \"李大夫,你和李相夷都姓李——该不会你……\" 林清浅的话还没说完,李莲花就像炸了毛的狐狸精似的跳蹿起来,飞速靠近林清浅。 “你别乱说呀,天下姓李的一大堆,我怎么可能和天下第一高手李相夷有关系?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大夫而已” 林清浅看着他着急忙慌跟自己解释的李莲花,觉得他越发可疑! “不是,我就这么随便一说,你这么紧张,怎么回事?是不是心里有鬼?”林清浅一点都不想放过李莲花,她对李莲花和李相夷的关系好奇极了! 李莲花被林清浅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一直以来,他都在隐姓埋名,希望将自己与原来的李相夷割裂开来。 那个少年意气风发,仿佛拥有整个世界,有着无限可能的自己,对他来讲已经犹如镜中花水中月,再也无法回去! 现在的自己只是一个拖着被碧茶之毒折磨的异常虚弱的身体,苟延残喘的中年大夫! 如此想着,他的心情都灰暗了下去! 林清浅看着,浑身散发着丧气的李莲花,一时间不敢说话,她,她只是好奇,没有想把李莲花弄成现在这副颓丧的模样! 她不好奇了,她绝对不再好奇,她就把好奇默默的压在心底!不管李莲花和李相夷有什么关系,这都是他们之间的秘密,自己作为外人还是没有必要去探究,免得戳人家的痛处,而且自己也有秘密隐藏没有告诉李莲花。 还有,呃,李莲花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她还是好好对待吧! “李莲花愣着干嘛?你不是说要给我重新把红烧肉回锅重造吗?” 房梁传来狐狸精的呜咽,山鸡毛簌簌落在地上的山鸡,李莲花默默看了眼转移话题的林清浅,这家伙不继续探究了吗? 林清浅假装怒气冲冲的回瞪了他一眼,李莲花瞬间收敛心神,不管林清浅是出于什么用意不再探究,对于他来说,终归是好事,于是配合着转身回厨房,把掺了一堆水的红烧肉肉汤往窗外倒。 林清浅总算是暗暗舒了口气,以后她还是尽量少提及这个话题。 月光下,两个人影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客厅,彼此好似分割出清晰的界限…… 第10章 莲花楼10.3 虽然放下了对李莲花的追问,但是林清浅也留了个心眼。 不是她不知道感恩,要知道她的身份,可是一个大雷! 原主是金鸳盟十二大护法之一,虽然是滥竽充数的,但是之前也享受了金鸳盟带给她的各种福利待遇,也庇护了她,哪怕现在的身体是林清浅的,在世人眼里,自然依旧把她归于金鸳盟一派。 要是李莲花真的和李相夷有关系,那可就不得了了,毕竟金鸳盟和四顾门可是死对头! 四顾门见到金鸳盟的余孽,那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 毕竟他们的门主在东海大战的时候,因为金鸳盟牺牲了! 林清浅想到这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她,噶了四次以后,她其实更加害怕死亡,其他人可能对死亡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她活生生经历了四次! 就像她原先想的,如果一开始穿到这副身体,她立马噶了还无所谓,但是现在她已经忍受了治疗的折磨,挺过了这些痛苦,眼见着自己的身体渐渐痊愈,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所以她一点都不想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她要好好苟着还要给原主报大仇呢! 如此,林清浅便决心要好好观察李莲花,自己慢慢探寻,李莲花是否和李相夷有关系。 如果真的有关系的话,她可能就得离开了。 李莲花是一个谨慎的人,他在发现林清浅时不时偷瞄向他的目光时,就开始适时的表演起来。 要想打消林清浅的怀疑,他就必须表现的坦坦荡荡。。 吃过饭后,李莲花推着林清浅在露台下赏月。 他主动拿出林清浅之前看的那本有关于天下第一李相夷的话本。 “你……”林清浅有些好奇,李莲花不是对李相夷的话题产生了过度反应吗?怎么还主动拿出这个话本? “正好我也想看看这个话本是怎么写的,天下第一李相夷”李莲花主动开启话题。 “那正好,我手拿着也不方便翻页,你就给我念一念吧”林清浅主动接茬。 李莲花看着林清浅盯着自己炯炯有神的目光,想要拒绝的话语,又咽回了喉咙,他强忍着想要抠脚的冲动,翻开了话本。 主动念出写关于自己的话本,李莲花真的是有点尴尬的,他故作镇定的开口念了第一句。 “天下第一李相夷,神采英拔,轩然霞举,眉目如裁墨画,顾盼间隐有山河之……”,李莲花真的感觉自己的脚趾都要抠出一条地缝,他无法再念下去了,这个写话本的作者怎么回事啊? 要不要这样子写他! “嗯,怎么啦?怎么不继续念下去?”林清浅疑惑地看向李莲花。 “身姿若孤松立雪……”不行,李莲花感觉自己真的无法再念下去了,他迅速翻了几页。 “唉呀,都是一些外貌描写,没必要念,我直接给你念这一段剧情吧” 林清浅没有回答他,只是仔细的观察着李莲花,这才发现李莲花然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但是人家长的其实很俊俏。 一点也不比话本里描述李相夷外貌的差! 李莲花身形清瘦挺拔,如一杆修竹立在山间雾中,面色虽略显苍白,但是眸光清亮似寒潭映雪,鼻梁高挺却不过分凌厉,唇色浅淡,但常常含笑,倒是柔和了清冷的气质,显得平和。 李莲花见林清浅没有任何响动,抬头一看,正对上林清浅欣赏的目光,这是……自己念得很好? “咳咳”李莲花手握成拳,顶在自己的唇边,小小的咳嗽了一下。 林清浅瞬间回神,她能说自己一不小心就沉浸在李莲花的美色中吗? 林清浅的脸上瞬间染上绯红,她以手做扇,朝自己的脸上扇了扇,想要把脸上的热气驱散!“那个你继续念” 李莲花也感觉到此时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他赶紧低头,老老实实的读话本中的内容。 大概是急于缓解尴尬,当听到李莲花读到李相夷在屋顶上红绸舞剑的时候,林清浅不由脱口而出“这也太骚包了吧?” “骚包”李莲花有些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有点爱炫耀显摆的意思”林清浅给李莲花解释。 李莲花一听,瞬间感觉自己又开始尴尬了,他晃了晃神,赶紧镇定随声附和道“没错没错,确实太骚包了” “不过,这不就是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吗?要知道少年意气贵如金,我很喜欢,要是有个男孩子也这样……”林清浅说着,声音反而高亢起来。 哪个女孩没有一个梦呢?自己心中的男神踩着七彩祥云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在大众面前向自己表白!可惜她早已过了那个做梦的年纪…… 现在……看着眼前有些羡慕的林清浅,李莲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这是他为乔婉娩做的,那时…… “李莲花,李大夫,你这表情,是在思念什么人?”林清浅回过神,就看到李莲花一副陷入回忆的模样,不是,难道他也为喜欢的人做过类似的事情?想到这,林清浅心里就有一点点不舒服。 “啊……没”李莲花赶紧回神,他感觉自己再念下去这个话本,自己就得暴露了! 真是,碧茶之毒都给他脑子毒傻了,居然会主动挑这个话本来念,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那你继续” 自己挑的话本子,跪着也要把它念完,眼见话本已经念到尾声,李莲花一直提着的心渐渐放下。 “李大夫,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李莲花有些疑惑的看向林清浅。 “单孤刀呀,单孤刀不是李相宜夷的大的师兄吗?你来说李相夷这么厉害,单孤刀作为他的师兄,武功也一定不差,但是为什么他就简单的被金鸳盟的人害死了呢?” 不是简单害死的!李莲花想要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也没有立场说,于是安静等待林清浅继续说。 “据我所知,金鸯盟当时已经和四顾门签订了停战协议,各大高层人员都忙着开会约束底下的门人,没有人有那个闲工夫去刺杀单孤刀,是单孤刀,偏偏又是死于金鸳盟之手,所以难道他其实是个菜鸟?就这么被金鸳盟的无名小卒随手干掉啦?” 李莲花在听到林清浅的话,就已经明白,林清浅绝对在金鸳盟门中拥有重要的地位,不然她不会这么知道笃定这么详细的内部消息! 林清浅还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口瓢暴露了,她还在分析单孤刀是不是虚有图表。 李莲花则陷入了沉思,他的师兄单孤刀绝对不是虚有图表的人,自己从小和师兄一起长大,一起和师父师娘学习武艺,单孤刀的武艺,虽然及不上他,但是在江湖上也能排得上是一流高手,所以他绝对不会被随便一个金鸳盟的无名小卒小罗罗给干掉! “你确定金渊盟中的高层没有动手?”李莲花紧紧盯着林清浅。 林清浅被他严肃凝重的表情吓到,不由脱口而出,“我确定!” 才说完,林清浅反应过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第11章 莲花楼11.1 那晚的谈话过后,林清浅看着李莲花,一脸凝重的模样,也不敢多说什么,原本她还想趁着李莲花给他读画话本子,暗戳戳试探他的身份,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反而把自己给暴露了! 对此林清浅变得老实起来,再不敢颐指气使的使唤李莲花。 她有些担心李莲花是四顾门的人,会趁机报复自己,替他的门主报仇,但是…… 李莲花看着林清浅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一天,觉得自己对她的惩罚也够了,毕竟谁让这个小骗子骗他呢! “你放心,就算你是金鸳盟的人也没有关系,金鸳盟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是穷凶极恶之人,我相信也有一些善良的普通人” “对对,我就是一个无辜可怜又善良的普通人!”林清浅赶紧顺着杆子往上爬。 李莲花笑笑着安抚林清浅,他其实也没做什么,他自认为自己对林清浅的态度一如既往,可惜这个姑娘估计有点惊弓之鸟了,比如自己在他她吃桂花糕的时候,只是看了一眼,林清浅就赶紧放下桂花糕,扔给狐狸精吃。 再比如自己只是在她去马车外晒太阳的时候,给她带上一层薄被,她就惊得后退了身体,李莲花都无语了。 但是不得不说,看着她那个惊惶的小表情,李莲花感觉自己体内的恶作剧因子升腾而起,忍不住想要小小的捉弄她,吓一吓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骗人! 等满足了他心中的恶趣味,李莲花才老神在在地摊开来告诉她,自己不会受她是金鸳盟的身份影响而报复她。 林清浅得到准话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她对李莲花的人品还是很相信的! “是真的,我可是好人,我之所以加入金鸳盟,也是为了自保”林清浅决定给李莲花解释一下。 “你看我的长相,你觉得如何呢?”林清浅摆出一副乖巧模样让李莲花打量。 “呃……”随着林清浅的话语出口,李莲花忍不住细细打量林清浅。 就如第一次见到林清浅那样,李莲花就被她惊艳到了,那会儿,他真的以为狐狸精带着他找到了山间的妖精! 阳光下林清浅下颌那粒朱砂痣红得惊心,倒像是雪白宣纸上溅了滴胭脂泪。她抬手拢发时,眼尾泪痣便从青丝间浮出来,恍若谁执狼毫在桃花笺末端点的一笔墨痕。 偏生颊边酒窝又陷出蜜糖似的涡儿——分明是画舫里最妖冶的狐仙模样,偏在垂眸浅笑时,露出海棠花苞尖上那点怯生生的粉。 李莲花忍不住喉结滚动了下,他立马垂眸避开林清浅的注视。 “很好看”万千溢美之词萦绕心尖,最后只能吐出这么三个字! “是吧,我也觉得很好看,可是这样的美貌对于女子来说,自身若不够强大,背后没有靠山,美貌于她而言就是一场灾难,是绝对无法在世间独自生存的!” 说到这,林清浅都不由为原主的智慧感叹,她的这个决定十分明智! “所以我加入了金鸳盟,因为尊主是一个练武狂魔,每天忙着练武,挑战名人册上的高手,根本不在乎女子的容貌,甚至他连你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再加上有姐妹们的互相帮衬,这样就更好的保全了自己,不受他人觊觎,或者说,哪怕觊觎了,也不敢下手” 李莲花听得连连点头,这世道本就不是那么安全,一个貌美的女子,自身没有本事,背后没有靠山,确实难以很好的保全自己。 林清浅见李莲花一副赞同的模样,忍不住继续说道。 “我在教中平时不用打打杀杀,可以和好姐妹们互相照应,一起赏赏花,喝喝茶,偶尔处理一些账目,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轻松惬意,哪知道那个天杀的角丽谯,趁着东海大战,众姐妹前去支援尊主,对姐妹们痛下杀手!” 李莲花听到这已经明白了林清浅的身份,她是金鸳盟十二大护法之一!确实身处金鸳盟高层。 就是林清浅是十二大护法之一让他很惊奇,毕竟护法的作用是武力威慑,核心守护,任务执行,以他之前给林清浅的诊脉结果来看,哪怕她没受伤前,那武力值都能排到十八流开外了! 所以李莲花相信林清浅说的话,就是可能林清浅这个护法身份是走后门上来的,估计还是走她姐妹们的后门,毕竟笛飞声是不管这些的! 林清浅不知道李莲花早就思绪飘飞了,她还在诉说自己的可怜,要不是手下人忠心耿耿,带着她一路跑,她早就被角丽谯弄死了! 说到角丽谯,林清浅真的是恨得牙痒痒。 李莲花也不得不感叹,笛飞声有个疯狂的爱慕者! 为了让笛飞声身边只剩下她一个女子,不顾其他人的性命,在东海之战决战的时候,还趁机排除异己,铲除她讨厌的人!一点大局观都没有!想到这,李莲花也不得不同情一下笛飞声,感情他也不容易。 “我甚至怀疑东海大战的开启,角丽谯说不定也暗中插了一手呢,当然不是指她杀害单孤刀这件事,而是在背后传流言,挑拨离间!趁此机会暗中收买人心,之后,东海大战快速锁定十二大护法精准铲除!” “为什么不会是角丽谯杀了单孤刀?”李莲花有些疑惑。 “因为那时候的角丽谯虽说是金鸳盟圣女,但是也只是一个花瓶,其实手中并没有多少权柄,她所能指挥的手下就这么小猫两三只”林清浅说着还有些不屑,还不如他们十二大护法的权利来的高嘞! “那炎帝白王四象青尊呢?”李莲花对于昨天林清浅说的话,还是有些怀疑,因为他了解自己师兄的武力值。 “他们……”林清浅努力扒拉原主脑海中的记忆,终于回忆起一个关键的细节! 当时,笛飞声之所以派人去抢回单孤刀的尸体,据说因为那时候单孤刀在和炎帝白王四象青尊等人见面之前就已经死了! 当时还听炎帝抱怨说那个单孤刀简直就是个菜逼,还没有跟他们几人见面就已经在约战地点被人一剑穿心弄死了! “等等,你说师兄是被一剑穿心弄死的!” 李莲花有些震惊,因为他从未见过自己师兄的尸首,但是他知道自己师兄身上一直穿戴着护心甲,那个护心甲可是玄铁打造,除了他的剑,不可能被其他人一剑穿心弄死! 他仔细回想自己的师兄,当时有门人汇报,说自己的师兄单孤刀,被金鸳盟的人杀害,尸首还被笛飞声抢走,他当时脑中非常混乱,人也非常着急,现在想想他好似都记不清,那个来报信的人的长相了! 李莲花感觉到自己师兄的死亡并不简单,里面可能暗藏着可怕的阴谋! 想要解开这一切,还是需要先找到他师兄的尸体!清楚到底是一剑穿心而亡,还是被人下了毒暗害? 想到这,李莲花突然浑身一僵,他心绪不稳定,导致碧茶之毒在血液里沸腾爆发了! 糟糕! 第11章 莲花楼11.2 李莲花的唇色渐渐失去了血色,显得有些发白起来,他浑身颤抖着想要离开客厅,回到二楼,可是才走几步,他就踉跄着一手撑着跪倒在地。 林清浅原本还在抱怨着角丽谯是个多么狠辣的女人看到李莲花这副跪倒在地的模样,吓了她一跳,她赶紧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脚俯身。 “李莲花,你怎么啦?”这么凑近一看,她才发现李莲花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的唇色发白,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李莲花嘴唇哆嗦着,想要说自己没事,但是他现在这副模样完全无法说服林清浅 林清浅也不等李莲花回答,伸出手想赶紧把他扶起到床上,一触碰上李莲花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异常冰凉!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林清浅把李莲花费力扒拉到床上,赶用被子裹住他,此时,李莲花已经开始浑身颤抖起来了,他喉间的青筋暴起,似乎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麻烦你给我温一壶热酒来”李莲花哆嗦着向林清浅说道。 林清浅见此也不废话,她直接坐上自己的木制轮椅朝厨房而去,李莲花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她找到酒放上灶上热的时候,顺便找出一个火盆往里面添加了柴火,赶紧搬到床前开始生火,给李莲花烤。 虽然这些做这些事的时候,林清浅因为手脚不便的原因做的非常费劲,但是她还是努力完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狐狸精这时也跑来帮忙,努力给林清浅推木质轮椅,减轻林清浅的负担。 李莲花看着林清浅和狐狸精这两个一大一小费劲的模样,眼眶有点泛红微湿,有些心疼的同时,内心也不由涌起丝丝的温暖! 此刻,他感觉身上的碧茶之毒带来的痛苦都减缓减轻了不少,过去的几年时间,他独自一人承受痛苦的孤寂夜晚,冰冷刺痛浸透了他的骨缝,在此刻,似乎都消融了不少,他真的,真的好久没有感受到有人在自己碧茶之毒发作的时候的贴心照顾了。 林清浅忙忙碌碌,还给李莲花拧干了温水给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她不知道李莲花为什么会这样,但是她知道此刻的李莲花是最需要好好照顾的,就像之前李莲花照顾她那样,她也希望自己能够好好的照顾李莲花。 所以哪怕这些简单的事情,在健康的人做来,可能非常的容易,但是她现在还夹着夹板,做起来异常费劲,她也没有放弃。 李莲花在林清浅的照顾下,碧茶之毒发作后第一次是在温暖中睡去。 林清浅看着眼前虚弱睡去的李莲花,心中五味杂陈。 她不知道李莲花为什么会这样,是天生有这种病症,还是中毒了? 她小心的给李莲花把脉,把脉了半天,发现她活了这么多次,把脉的技术非常差,或者说她对医术这一块根本就不了解!原先学的那 些都是非常简单的配香调香,把脉,哦把脉,还真的从未学过!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还有很多要学习的。 三个时辰后,李莲花终于睡醒了,这是他自中了碧茶之毒后,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他一睁开眼就发现林清浅正俯身趴在床头,她双眸紧闭,额前的碎发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看着林清浅睡得小脸粉红的模样,就知道她累着了。 李莲花轻轻起身,把林清浅抱到床上,这动作他已经做的很熟练了,他现在已经知道如何在不吵醒林清浅的情况下,将她安安稳稳的置到床上。 狐狸精见自己的主人醒来,正要高兴的叫唤,李莲花赶紧把手指放置在唇前,小小声的嘘了一下,让狐狸精保持安静,狐狸精非常通人性,它乖巧的闭上了嘴巴,蹑手蹑脚的爬到李莲花的腿边,轻轻蹭了蹭。 “乖狗狗”李莲花没有发出声音的说道,他揉了揉狐狸精的脑袋,也谢谢它的体贴照顾。 林清浅是在饭菜的香味中醒来,她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李莲花则已经在桌前摆好了饭菜。 “还寻思着要把你叫醒,这饭菜刚摆好,你就自己醒了,正好快点起来了” 林清浅先是打量了李莲花一阵,见他脸色没有像之前那么苍白,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又虚弱又脆弱的模样,心下担心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莲花见林清浅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自己还有没有不舒服,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过,好久没有人如此第一时间关心他了。 “没有不舒服了,我已经好了,谢谢你的关心,你当时估计吓坏了吧?” “对呀,李莲花,你当时可是吓坏我了,老实和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以后会不会时常来这么一出?”林清浅听到回答,悬着的担心终于放下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自出生起就有寒症,发作起来就就是有些咳嗽,怕冷,其他都没有啦,至于嗯,发作的时间也不确定,大概每个月一次吧”李莲花赶紧解释。 林清浅有些怀疑,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寒症这种东西,而且还每个月发作一次,这听着起来怎么这么离谱? 她用着怀疑的目光看向李莲花,正对上李莲花一脸诚挚的眼神。 “我没有骗你,真的,正是因为如此,我爹娘从小把我送去学医,我才有了这一身本事,成为一名大夫!”李莲花的谎话高明在七分真三分假,发作症状和时间是真的,至于发作的这个病名却是假的。 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真的有这种奇怪的病症,自己听都没听过,只不过…… 看着李莲花一脸自豪,自己是一名大夫的模样,林清浅不由想吐槽,“快把你脸上的自傲收一收吧,就你这医术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夫” “我这医术怎么啦?孙老头还说我悟性绝佳,是个成为神医的好苗子”李莲花有些不服气。 “呵呵”林清浅用这两个字回答李莲花的辩驳。 “对了,这病症平时要注意些什么,你告诉我,我顺便帮你监督注意一下”林清浅询问。 “要注意的可就多了,首先要注意防寒,然后嗯,平时不能太累,接着要保持心境平和,不能随意生气,所以你平时可不能老气我呀……” 林清浅一边听一边心里默默记下,要注意防寒的话,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要置办更加保暖的防寒衣物和被子。 然后就是李莲花不能太劳累,自己现在虽然手脚有些不便,但是也在渐渐好转,已经能够基本自理,之后也会努力承担起一部分家务,减轻李莲花的负担。 还有就是李莲花说的心境平和,不能气他。 等等!自己什么时候气他了!明明都是李莲花,招惹她,惹她生气的! “李莲花,你得寸进尺呀”林清浅气鼓鼓的瞪向李莲花。 李莲花见此暗暗松了口气,看来算是糊弄过去了!“哪有啊,我这病症就是……” 林清浅扭头不理叽叽歪歪的李莲花,她挥手招了招在一旁的吃饭的狐狸精,“乖狗狗,来,姐姐给你个排骨,谢谢你刚才帮我的忙” 狐狸精听到林清浅的招呼,立马欢快的蹦过来,仰着脑袋张大嘴巴。 林清浅夹起一块大排骨,精准的丢进狐狸精的嘴里。 狐狸精咀嚼着口中的美味,眼睛都满足的得眯成了一条缝,这样可爱的小模样惹得林清浅忍不住又揉了揉它的脑袋。 李莲花停下口中的未说完的话语,看着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照在一人一狗的身上,内心一片祥和安宁。 第11章 莲花楼11.3 和李莲花说开后,林清浅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她直接询问李莲花,他跟四顾门的关系,毕竟自己都爆马甲了,她也想知道李莲花到底是什么人。 “你说我呀,我就是原本四顾门门下的小大夫,但是因为只是一个大夫,所以也没怎么被记录在案。”李莲花很痛快的给出了答案。 不过他对四顾门是非常有感情,他也在努力追查四顾门副门主单孤刀的下落,希望能够为之前的东海大战找出真相! 这点林清浅倒是很理解,毕竟混江湖正派的人嘛,还是比较侠肝义胆,讲义气的,尤其是对于自己门派底下的事情,更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她对于李莲花暗搓搓想要知道金鸳盟所在地的行为表示理解。 但是她也无能为力! 东海大战,角丽谯趁机杀害十二护法,排除异己,更换了金鸳盟总部的地址,原主一路忙着逃命,哪里会知道这种事情,甚至恨不得躲开金鸳盟所有的势力范围。 更别说现在,她身体还受着伤,跑都不好跑,要是被角丽谯那个狠辣的女人发现她还活着,她估计连带着这个弱不禁风的李莲花,两人都要完蛋! 不过看李莲花一副执着想要知道的样子,林清浅还是提供了几个旧的金鸳盟分部地址给他,这个消息也做不了保障,毕竟谁知道角丽谯会不会把所有分部地址都换了。 得到消息的李莲花却觉得非常开心,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自己师兄当孤刀尸体的下落,想要知道金鸳盟的消息,却也一直没有查到,听林清浅提供了这些消息,哪怕已经过时了,但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会去试一试! 如此除了依旧一路往青崖观的方向前行,李莲花在碰到集市或者是林清浅提供的金鸳盟旧分部地址,都会进去小心查探。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地方太偏远了,还是在东海大战中,金鸳盟损失惨重,他查看过的金鸳盟分部地址,基本都人去楼空了,灰层都积了好几层。 看着每日忙碌打听消息的李莲花,一次次失望而归,林清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没办法她一边调养自己的身体,一边改造莲花楼。 冬天快到了,现在的莲花楼无法保暖,尤其是莲花楼,二楼四面漏风。 林清浅特意请了三十多名工匠,保留原先的木质结构,在加固防寒这一块花大力气。 此外,还购买了大量的防寒衣物,甚至她还让人收集了鹅绒,鸭绒,洗干净经过特殊处理去除味道,填充在被子里,衣服里面,做成羽绒被羽绒服。 北风卷着糖炒栗子的香气往莲花楼里钻时,莲花楼已经改造完毕! 李莲花因为忙着在查探金鸳盟的消息,再给了林清浅一定的保障手段后,嗯,比如迷烟迷药后,就一直都没怎么关注自家的莲花楼。 这回还是第一次看到莲花楼改造完毕的样子,此次莲花楼改造原先的二楼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的木质小屋。 林清浅让木匠采用的是厚度高达30厘米的松木,松木本身的孔隙结构可减缓热量流出,而且还在木框架中填充了稻草,形成复合隔热层。 一楼原本的客厅还隔出了一个小小的单间,原先林清浅就是直接居住在客厅里的,不仅漏风不保暖,还很不方便。 她特意让人打造了上床下桌样式,类似大学宿舍那样的,上面的木板床差不多一米八,下面放置梳妆台跟衣柜,鞋柜,门是往外拉的模式,这样不占房内空间。 考虑到李莲花是一名大夫,林清浅还让人打了许多的药柜组合,这些全部都钉死在墙面上或固定在地板上,毕竟莲花楼是有四匹马拉着的大型房车,车内的生活用品还是需要固定的。 厨房也进行了一定的改造,锅碗瓢盆都能够很好的放置在柜子里,这柜子做了特殊的处理,可以严丝合缝的卡住锅碗瓢盆,让它们不至于在行驶的时候随意晃动。 所以呈现在李莲花面前的就是一个有着诸多收纳柜,物品都摆放归位,固定好的,整齐的莲花楼, 就连狐狸精的狗窝都重新打造一个。 当然林清浅小钱钱也花费不少,所以她开始考虑收入问题啦。 \"李神医,李大善人,李家小郎君,李哥哥——\"林清浅捏着嗓子从客厅软榻上支棱起来,腕间的麻布带子故意垂下半截,\"你忍心看弱女子为五斗米折腰嘛?\" 李莲花把药罐子挪远些:\"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弱女子。\" \"哎呦我这手腕突然疼得紧...\"林清浅不理他的话,继续自己的表演,虽然她很努力的想要写话本子赚钱,但是她的手还是无法长期劳累啊,关键是她毛笔字真的不行!这身体拿笔没写就一会就手抖! 所以林清浅就把主意打到了李莲花的身上。 也算是趁此机会转换一下李莲花的心情,毕竟他最近老是去找金鸳盟的消息,又屡次失望而归,林清浅想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 她扑腾着去够矮几上的话本子,故意碰翻装松子的小竹篓。 狐狸精\"嗷\"地窜过来,狗爪子正好踩上李莲花刚写好的药方。 \"你瞧瞧!\"林清浅趁机揪住狗耳朵,\"狐狸精都看不下去你暴殄天物!就凭我的才能,你执笔我口述,写个爆款话本子不在话下,到时候卖出去收益五五分成!\" \"可是,我还要研究医术\"李莲花抢救出沾着口水的药方。 \"榆木脑袋!\"她突然摸出个油纸包,蜜炙火腿的香气混着桂花糖飘出来,\"你那破医术,多的是时间研究,我们先搞定话本子,赚些钱!你不是看中了孙老的那套银针吗?到时候赚钱了我们也买个十套八套的!\" 李莲花听得瞬间心动,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一定的追求的!\"说好五五分账哦\" \"当然了,卖出去就五五分账!\" 林清浅不知从哪摸出个算盘,\"一章换三顿肉菜,一本就赚个十两八两黄金\" 李莲花的眼睛瞬间瞪大,话本子哪有这么赚钱的?林清浅简直在痴人说梦! 林清浅趁机把蘸饱墨的毛笔塞他指缝:\"开头就写''月黑风高夜,李大夫指尖沾着琥珀色药膏,缓缓抚上花姑娘雪白的脚踝...''\" \"等等,哪有人开头这样子写?这也太有辱斯文了吧?\" \"哎呦重点是这个吗?\"她摸出梅子糖晃了晃,\"我们要吸引眼球,先把读者骗,不是先来一波高潮,抓住读者的眼球!\" 李莲花望着在一旁频频点头的狐狸精,这只臭小狗听得懂人话吗?还敢点头,他笔尖重重戳在纸上:\"先说好,绝不用真名!\" \"成!\"林清浅摸出私藏的麦芽糖,\"男主角就叫...李水仙?\" 暮色染红药柜时,莲花楼里响起第无数次争吵: \"银针封穴哪用得着撕衣裳!\" \"死脑筋!不撕衣裳姑娘们看啥?\" \"你当这是菜市口杀猪?\" \"再加段雨中疗伤!湿身!要湿身!\" 第12章 莲花楼12.1 青崖观飞檐冒出时,林清浅正数落李莲花煎糊的安神汤。 忽然瞥见山门石阶上站着一只白鹤,那白鹤头顶秃了铜钱大的毛。 她捅了捅李莲花:\"你说这鹤像不像孙老头描述他师兄养的那只...\" “还真是”李莲花看了眼那特征明显的白鹤,毕竟应该很少有鹤头顶还秃了的。 “太好了,我们终于找到青崖观了”林清浅也算是松了口气,这么久了,她跟李莲花路上除去寻找金鸳盟的消息,还迷路了几次,这回应该是终于找到地方了。 狐狸精更是直接蹦下莲花楼,朝白鹤而去,好大一只鸟啊。 一阵鹤飞狗跳之后,李莲花和林清浅便被听到声音出来的一个老道邀请入后院。 青崖观后院飘着艾草烟,玄尘道长捋着胡子打量林清浅,目光在她面纱和秃顶白鹤之间来回转,那鹤扑棱翅膀,露出屁股上缺了撮毛 ,委屈的扑向自己的主人。 李莲花和林清浅瞬间尴尬的一个抬头望天,一个紧抱狐狸精假装很忙的样子。 \"孙师弟介绍的?\"老道拂尘一甩,仙鹤脖子上的红绳铃铛叮当响。 “这……”林清浅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孙老可是提醒他们,见到他的师兄,不要说出他的名字,免得被他师兄拒绝治疗。 \"好了不用遮掩,我知道是他介绍来的,你们先介绍一下自己,然后再说一说情况”老道玄尘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 林清浅和李莲花赶紧做了自我介绍,林清浅想要描述一下自己夜间梦游的情况,刚开口发现自己都睡着了,怎么会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于是扭头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接收到信号,赶紧向玄尘道长讲述了林清浅的具体情况,以及拿出之前孙老给她开的药。 “先说好,治梦游得用昆仑雪蟾...\"玄尘看了眼家师弟开的药方点点头,然后就准备狮子大开口。 \"我们带了这个!\"李莲花突然举起油纸包,里头酱肘子的油渍渗出来,白鹤伸长脖子就要啄,被老道一拂尘扫开。 老道稳不住自己原本清冷严肃的表情,嘴角露出笑容,接过油纸包,这是他最喜欢的山下的一家酒楼里卖的招牌,不是轻易就能买到的! 自家师弟居然把自己的这点爱好都告诉了对方,看来这两个人很得他的师弟欢心!如此玄尘道长也不打算坑人了。 治疗从扎针开始,林清浅盯着手臂长的银针直往后缩:\"这是治梦游还是串糖葫芦?\" “李小子抓住她”李莲花听从吩咐,赶紧抓住林清浅的身体,同时把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胸口方向倾斜,他用身体挡住道长的施针动作,免得林清浅看的害怕。 林清浅这会倒是也老实,乖乖的将自己的头埋在李花的胸口,屏住呼吸,等待疼痛的到来。 \"北斗七星针法\"玄尘手指翻飞,七根银针在百会穴排成勺子状,\"戌时扎针,借星力安魂。\" 李莲花掏出腰后的《黄帝内经》对照,突然\"咦\"了声:\"这里明明说...\" \"闭嘴!\"一老一少同时吼他。 本来还想要趁此机会对比一番,提出自己疑惑的李莲花赶紧闭嘴,看来这不是好时候。 晚间药浴时出了一点乱子。 林清浅泡在混着草药的汤药里打盹,忽觉眼皮痒痒,睁眼瞧见李莲花举着《灸法秘要》,正拿银针比划。 \"耍流氓啊!\"木瓢砸过去溅起水花。 \"此时温灸事半功倍,而且我是医者,在医者眼里不分男女,你在我眼里就和市集里的猪鸭鱼肉没什么区别...\"李莲花抹着脸上的药汁辩解,后颈还粘着片艾草。 “滚”林清浅不想听他辩解,直接将人轰走!这个医痴,一学到点东西就想上手实验!她才不想做小白鼠嘞! 然后换药方,玄尘掏出个陶罐:\"每日辰时饮三勺。\" 林清浅舔了口就喷了:\"比刷锅水还涩!\" \"千年柏树籽配无根水。\"老道得意地捋胡子,\"昨儿刚接的雨水。\" 李莲花突然吸了吸鼻子:\"道长,您这陶罐...是不是腌过酸菜?\" 玄尘道长的动作瞬间一紧,胡子被自己揪了一根下来,痛得他龇牙咧嘴。 林清浅和李莲花见此忍不住大笑起来。 玄尘道长立马挥起他的浮尘,朝李莲花揍去,他不打女人,但可以打李莲花!都是这臭小子害他损失了一根珍贵的胡子。 李莲花立马逃窜起来,整个后院随着鹤鸣声和狗叫声瞬间热闹非凡。 等到夜间的时候,玄尘道长和李莲花都在林清浅的小院里等待,他们要看一下治疗效果。 “李小子,白天看你似乎还有没说完的话呀?”玄尘道长捋着胡子说道。 李莲花一边恭敬的给玄尘道长倒茶,一边叹了口气“清浅的梦游症有点严重,白天看不出来,但是一到晚上她睡着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就开始梦游……” 李莲花给玄尘道长详细描述林清浅梦游时的举止,以及她脸上时而痛苦时而绝望无助,时而懊恼愤恨的表情,这些都是白天的时候,他不敢让林清浅知道的, 他担心林清浅知道了自己梦游时的这种状态,会更害怕,不利于治疗。 “哦,那是否有呓语?”玄尘道长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病症可能跟她之前的经历有关,有些棘手了! “几乎没有”是的,林清浅大部分都是压抑着痛苦流泪,没有出声,哪怕是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看了,都要心肠软上三分。 “这有些难办呀,正常来讲,梦游时人在无意识的状态最能表现自己,但是他在这样的状态下还在压抑着自己,说明她本身之前肯定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让她都不敢轻易表达自己,这丫头……”玄尘道长的眉头都拧紧了。 照这样来看,她这是有心病,心病就要有心药医,想要解决她的梦游,就要深入了解她,让她暴露出所有的痛苦,才有办法对症下药!如果直接问,估计她也不会配合,毕竟潜意识都在压抑自己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敞开了心胸,向他人袒露自己的内心! “李小子,为今之际,就在趁她睡着的时候,我们趁机询问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了解她的困境才有办法解决,否则,普通的药物治疗无法达到效果”玄尘道长看向李莲花,这就涉及到病患的隐私问题了。 李莲花有些纠结,涉及到隐私问题,他也不敢轻易做决定,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暴露在他人面前的秘密,就像他,他一点也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要不我们明天还是问问清浅吧,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深入治疗”李莲花最终决定尊重林清浅,哪怕是为了林清浅好,他也没有为他人做决定的权利! 突然,砰的一声响动传来,李莲花赶紧起身推开房门,就看到林清浅摔倒在地,因为今日是在玄尘道长这里居住,李莲花没有像之前那样偷偷用自己的身体堵住床沿。 是的,哪怕林清浅给他在二楼盖了新的小木屋,她自己也做了新床,李莲花还是每晚在林清浅睡着后,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偷偷抱着林清浅睡的。 要知道新作的床可是整整2米高,林清浅半夜睡觉,要是从那上面滚下来,李莲花觉得她这辈子都别想好胳膊好腿了! 不过他也谨慎,一到清晨,就在林清浅醒来的前一刻钟跑回二楼自己的木屋!免得彼此尴尬! 此刻,林清浅哪怕摔到地上,也没有醒来,脸上也没有摔到地上因为疼痛而流露出的表情。 她直接从地上爬起,李莲花暗自松了口气,还好道长这里的床榻比较低,摔下来也不会受什么伤。 李莲花看着林清浅在房间里开始转悠,他赶紧帮忙扫除她面前的障碍,引导她在空旷的地方转悠。 “玄尘道长,您看,她就是这样子梦游的” 玄尘道长在门口认真观察。 转悠着转悠着,李莲花发现,她好像在到处摸索东西,是要找什么? 林清浅找不到东西,在那边急得团团转,眼泪哗哗哗的流,李莲花赶紧掏出手绢上前,林清浅一把抓住李莲花,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抱住,将自己的头深深的埋进他的胸口。 李莲花吓得赶紧双手伸直,不敢回抱,道长还在这呢! 他的脸颊忍不住染上薄红,太尴尬了。 玄尘道长双眼发亮,直接跨过门槛凑近观察抱在一起的两人。 “道道长……”李莲花第一次被人如此围观,他说话都不利索了。 “看来她对你产生了依赖,你这小子不老实,你都没有说你是怎么帮忙制止她的梦游?” 玄尘道长一边说,一边围着二人转了一圈,看得出来,林清浅哪怕此刻还在哭,依旧牢牢的抓紧了李莲花,这是长期如此相处才能形成的肌肉记忆! “啧啧,你小子艳福不浅”李莲花被玄尘道长调侃的话语说的连脖子都涨红了。 “不是道长,您就别看了,快来想想怎么解决,我都要喘不上气了”李莲花从来没有被林清浅这么用力的抱住,好似在抓什么救命稻草! 玄尘道长挥手一点,他直接点住林清浅的穴道,李莲花趁机脱开林清浅的禁锢。 “这不就行啦,不用这时候就讲究怜香惜玉了”玄尘道长一脸你小子真没用的鄙视。 “那您再好好看看她的表情吧”李莲花一脸无语的示意玄尘道去看林清浅的表情,林清浅此时正一边流泪一边表情扭曲,脖颈涨红,看起来极为用力挣扎,但是又被强制点穴无法动弹的挣扎痛苦。 不是,正常人被点了穴,不应该连表情都做不了吗?玄尘道长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点穴手法了,他给林清浅解开穴道,林清浅恢复面无表情默默流泪状态,然后又开始转悠。 等玄尘道长,再给她点上穴,林清浅又恢复原来那种痛苦挣扎,但又无法动弹的模样。 “李小子,你来,我看看你平时是怎么制止她梦游的?” 李莲花磨磨蹭蹭被玄尘道长瞪了一眼,才忍着害羞窘迫向玄尘道长演示了一下。 玄尘道长见李莲花抱着林清浅一边轻轻给她哼着歌一边轻抚着她的背,让林清浅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偎依在他的怀里。 好一大盆狗粮!玄尘道长感觉今晚他不用吃宵夜都饱了! 他算是明白李莲花是怎么安抚了,玄尘道长直接甩袖离开,眼不见为净,有什么治疗方案等明日再说! “真是小麻烦精”李莲花看了看自己怀里的林清浅,虽然还在流泪哭泣,但是状态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他嘴里小声抱怨,将人抱回床榻一起入睡,算了,明日再说! 第12章 莲花楼12.2 天蒙蒙亮,趁着林清浅还没有醒,李莲花赶紧悄悄退出了她的厢房回自己的房间睡个回笼觉,这一天天的,真是遭罪! 等到林清浅睡醒洗漱好后去喊李莲花吃早饭时,她发现李莲花还在厢房里睡觉。 林清浅也不敢打扰,毕竟一路上基本都是李莲花在赶马车,他很辛苦了,林清浅决定先把早饭给他做好,殊不知李莲花之所以这么疲劳,完全是因为她! 为了照顾林清浅,李莲花基本都是半睡半醒,导致一整夜会都睡不好,难得来到了青崖观,可以放松一下。 日上三竿,李莲花终于是睡饱了,他起身伸了伸懒腰,才打开门,一打开门,他就发现林清浅一脸神思不属的模样。 早上玄尘道长和她说了她的梦游极有可能是她遭受了什么伤害,导致心理创伤引起的,如果要治疗需要心理干涉,这一定涉及她个人隐私,甚至暴露她内心的秘密。 林清浅听了就拒绝了,因为她真的身怀大秘密!她都是穿越到已死之人身上,这不妥妥借尸还魂,是鬼怪妖孽,要是被人知道可是人人喊打,除之后快的存在! 哪怕没人喊打,但光是她死亡后又穿越重活这一事,就足以让世人疯狂。 要知道哪怕是秦始皇,都在追求长生不死,她的穿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不也就是一种长生吗?哪怕每次穿越都没什么好结局,她也愿意活! 所以林清浅是绝对无法让道长给她做心理治疗,毕竟能暴露秘密的治疗听起来就像现代的催眠术。 直到李莲花走到林清浅面前,林清浅都没发现李莲花。 “清浅,一大早,你还在做梦吗?怎么叫你都没有反应?怎么啦?”李莲花伸出细长的手指点了点林清浅的额头。 林清浅被这么一碰才回过神。 “啊,没事,你起来了,我把早膳给你放厨房锅里温着,你可以去吃了”林清浅见李莲花都起来了,赶紧打发他先去吃早饭。 看着李莲花离开的清瘦背影,她想起玄尘道长跟他她说的李莲花是怎么照顾她的。 以她目前这个诊脉结果来看,其实林清浅已经好转了很多,这不仅是他的师弟孙老头的药方起效果,更大的效果是归功于李莲花的细心照顾! 要知道长期梦游的人,因为睡眠不足引起疲劳,免疫力下降会有心血管疾病,高血压等风险,而且梦游时可能无意识做出危险行为导致受伤,而这些在林清浅身上都表现的很轻微。 比如李莲花昨天晚上为林清浅推开桌椅板凳扫清她面前的障碍物,还有之后林清浅拍背哼歌的举止,就很大的保障了林清浅的安全,也给她安全感。 光是这两点在治疗中就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只是这个方法有点耗费照顾者的心神精力。 简单来讲,李莲花的脸色苍白,身材清瘦,说不定也有一部分是照顾她的原因导致的。 李莲花打开灶台锅盖的时候,发现里面躺着一大碗铺满枸杞,红枣,桂圆的粥。 旁边还躺了五颗大白鸡蛋和一碟鸡蛋饼,呃,李莲花有些犹豫,这不会是他一个人都要吃的吧? 李莲花用托盘装着一堆食物到石桌前,不由开口问“你和道长吃过了没有” 林清浅点头帮忙摆放食物,说道“这全是我亲自下厨特意为你准备的,你要全部吃光光” 李莲花听得有些呛咳,不是,真的全给他一个人吃的?他哪里吃得下!可是听听林清浅特意加重语气强调的亲自,特意,他有些无奈。 “你当是喂猪呀!”,见林清浅美眸一眯瞪了自己一眼,李莲花赶紧改口“先说好,我尽量,实在吃不完你可不要生气” 林清浅点了点头,她知道李莲花的食量,但是她不是为了想要感谢李莲花对自己的照顾,给他补气血嘛,一激动不小心就做多了,她不是多霸道的人,所以李莲花的提前明示,她还是理解的。 见林清浅这么好脾气的模样,李莲花不禁有些惊奇,难得… 刚吃过饭,玄尘道长带着新的药方来了,因为林清浅想要保守治疗,所以他再次调整了方案,就像李莲花昨晚说的,他尊重并理解林清浅的选择,毕竟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想要透露的秘密。 而李莲花则表示他会陪着林清浅,积极配合玄尘道长,祝她早日结束梦游。 林清浅内心很是触动,李莲花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不管是他之前救了自己性命,还是之后一路细心照顾自己,带着自己找到了孙大夫和现在的玄尘道长治疗她的梦游,她都觉得他很善良,脾气好,关键人品贵重。 所以为了报答李莲花,林清浅决定从今日开始,所有的饭菜都由她准备,她要把李莲花养的白白胖胖,快快乐乐! 三人为了治疗,都积极配合起来。 第十三日清晨,林清浅破天荒没梦游。李莲花抱着药罐打盹,忽然发觉有人扯他衣袖,睁开眼睛见案头摆着一盘剥好的核桃仁,晨光里好似裹着层饴糖霜。 \"别误会!\"面纱后飘出句嘟囔,\"药太苦顺手做的,结果做多了,你也可以尝尝。\"林清浅的耳尖晕上一抹绯色。 李莲花看着耳尖有些泛红的林清浅,有些好笑地拿过核桃仁尝了一口,发现确实是裹了一层薄薄的糖霜,入口甜滋滋的。 窗外玄尘揪着白鹤嘀咕:\"这两人还说只是普通朋友,哼...老道的眼睛就是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两人迟早要成一对!\" 第十五日后又再观察了两日,确定了林清浅确实没梦游,二人打算第二日向玄尘道别。 临行前一晚,三人坐在庭院看星星。 竹楼外的石头平台湿漉漉的,李莲花悄悄把发抖的手缩进袖子,刚才倒茶时胳膊突然使不上劲,差点把林清浅新做的裙子弄脏。 玄尘老道一边喂仙鹤吃松子,一边偷瞄年轻人发青的指甲,这十天他看得清楚:这人总把药渣偷偷埋在西墙根,早上起床要扶着门喘半天,连写字开药方时都故意不用抽筋的小拇指。 \"快看天上!\"玄尘突然指着星星,\"这种星象最适合把脉。\" 林清浅还没反应过来,三道银光已经飞向李莲花,他慌忙往后躲,茶杯摔得粉碎。 \"您这是干什么?” \"你丹田堵了三寸,耳脖子后有三个黑点。\"玄尘按住他手腕脸色大变,\"毒钻进骨头了吧?每个月是不是如冰扎?\" 林清浅的簪子啪嗒掉地上,“什么,毒?不是自小就有的寒症吗?” 第13章 莲花楼13.1 林清浅的眼睛紧死死盯着李莲花,想要李莲花给出一个解释,这家伙居然骗了她! \"老实交代,\"玄尘卷起他左边袖子,三条蓝线正顺着胳膊往上爬,\"上个月十五是不是吐血?左耳朵听雨声是不是像蒙着鼓皮?\" 李莲花抬头看天\"今晚星星真好看......\" 话没说完,林清浅已经抓住他手腕,眼睛泛红\"李莲花!给我正经点,老实作答!\" 房顶上的白鹤突然叼来本破医书。 玄尘翻开泛黄的纸页\"我师父当年正好有研究到类似的毒,我看看上面写此毒到最后,中毒的人会失去五感,例如味觉,听觉,视力等,最后慢慢忘记所有事。\" 星光像银粉洒在石台上,林清浅用力揪起李莲花的胳膊,把他往玄尘身边带。 \"道长,再给他看看,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倒也不是没救。\"玄尘捏碎松子摆出个图案,\"天山冰魄花可以救他,不过要并蒂双生的才行,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盯着林清浅,\"摘花的人得用心头血养它七天。\" 林清浅紧紧盯住李莲花的眼睛坚定道:\"明天就去西域。\" 李莲花忙躲开视线,\"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等你养好伤我们再去\"他的内心震颤,不敢与林清浅愤怒的眼神对上。 \"我的伤基本好了,剩下的也只是调养,这在路上也能调养\"林清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强硬掰过李莲花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她眼神坚定且锐利的盯着李莲花,要他答应自己! 李莲花嘴唇嗫嚅了半天,知道自己如果不先答应下来,林清浅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如此,林清浅拜托玄尘道长先给李莲花开一些调养身体的药,方便李莲花在路上吃,重点要多加点黄连!以此报复李莲花欺骗自己之仇! 玄尘道长给了李莲花一个自求多福的小眼神,然后往他的药方里加了一堆黄连。 李莲花只能无奈的接受!林清浅这会儿正在气在头上,自己就是想解释她都不让,自己还是老实点,听她的安排! 林清浅带着药方和小道童一起去捡药,熬药,她要学习如何煎药? 毕竟李莲花需要长期喝药,自己不可能一直麻烦小道童,所以她决定向小道童学习如何煎药好为之后的李莲花喝药做打算。 李莲花看着林清浅重重跺脚离去的背影,不由苦笑,估计把小姑娘气狠了,等会的药肯定特别苦。 唉,自己还是想想要怎么跟林清浅解释,自己不是有意欺骗她! 玄尘道长甩着银针,拉回李莲花的注意力,“看你这身体状态应该是有高人为你护住了心脉,才不至于毒素侵入你的肺腑大脑,只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以你目前的发作频率,你估计已经活不了两年” 李莲花浑身一震,这时间和无了大师说的有些出入呀,看来这碧茶之毒压制这么多年依旧凶猛,自己的扬州慢…… 想到自己自创的功法,李莲花兴庆的同时又有些无奈。 “道长果然厉害,确实是有好友帮我抑制住了这个毒素,只是这解毒之法,您刚才提到的要摘花之人,用自己的心头血浇灌七日,李某觉得自己烂命一条,实在不想牵扯到无辜之人,为自己牺牲” “李小子大义,但是你这样就不怕林丫头伤心吗?你们的未来……” 玄尘道长话还没说完,就被李莲花打断。 “玄尘道长慎言,我与清浅清清白白,只是兄妹之间的感情”李莲花眼睫眨动了一下,快速反驳。 “你这是怕连累林丫头吗?”玄尘道长不依不饶,明明有办法能够解毒,为什么李莲花就不想用呢? 李莲花沉默了,他确实一直害怕连累到林清浅,毕竟自己本就是有罪之人,自己现在活着也只是为了找到自己师兄单孤刀的尸骨,查明真相,祭奠死去的那些兄弟们! 他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枷锁,哪里能或者说哪里敢轻易招惹女孩! “我不怕连累,李莲花,我郑重的告诉你,我不怕连累,别忘了,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就是以死相报,都是不为过的”林清浅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寂。 李莲花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林清浅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承受不起! “再说了用摘花之人的心头血浇灌七日,也不一定就是我亲自上啊,嗯,我们可以找一个穷凶极恶之人,用他的心头血浇灌冰魄花,这样既能为民除害,又能救你,不是一举两得,两全其美吗?” 不得不说,林清浅此言一出,把玄尘道长和李莲花都干沉默了,他们还真的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确实,如果是无辜之人,心中怀有正义的玄尘道长和李莲花都会反驳,但是穷凶极恶之徒,那真的是没必要同情!说得上是废物利用,想法非常好了! “我这想法不错吧?”林清浅不禁有些得意,谁说救人就必须要自己亲自上,那不得酿成多大悲剧?经过这么多世界,她也算是拓展了见识,有些事情不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安排手下的人或者换一种方式也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玄尘道长捋着胡子开怀的笑道“还是你这丫头脑子机灵,会变通”说着还看了看一旁的李莲花,觉得他呆头呆脑的,一看就是个迂腐的书生样! 这样的小子就适合有一个机灵的女子管着,这样他们的生活才会美满! 李莲花赶紧对林清浅竖了个大拇指,是他不懂变通了! 这时小道童喊林清浅过去,他要开始教她怎么熬药了! 林清浅留下一句等着就离开了。 等林清浅端来熬好的药汤时,李莲花的眉头皱的都能拧成麻花了! 林清浅绝对在汤药里加了很多黄连!哪怕她还没靠近,他都能闻到那一股浓浓的苦味了。 “那个,要不我等会再喝?”李莲花表情有些可怜兮兮的,想要拖延时间。 哪怕他现在的味觉不是很灵敏,但这一碗灌下去,估计他都要直接失去味觉了! 开玩笑,林清浅辛辛苦苦守在药炉旁边,熬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让李莲花躲避? “喝,赶紧给我喝,等会凉了药效就不好了” 在林清浅严厉的监督下,李莲花乖乖地喝下一大碗加了黄连的药汤,他的味觉倒是没有他以为的失去了,反而满嘴苦涩。 他的一张俊脸皱的就跟个老太太似的,林清浅这才露出解恨的笑容,让李莲花这个家伙欺骗她! 活该…… 李莲花连糖都不敢吃,连灌几口白开水才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一番折腾,很快到了子时,众人也纷纷离开去休息。 今晚的夜格外深沉,原本的星星也被一片乌云遮住。 林清浅是被手腕的刺痛惊醒的。 迷香烧得她眼皮发沉,恍惚间看见三道黑影从梁上倒挂下来,她吓得赶紧去摸枕边银簪,却发现手指软得像煮烂的面条。 \"大哥快看!这丫头下颌有颗红痣!\"满脸刀疤的汉子扯开她床上的纱帐,黄板牙里喷出酒臭,\"上次送这种品相的货,玉楼主赏了兄弟们十两金!\" 林清浅想要大叫,可是她发现自己喉咙发出的声音异常微弱,全身瘫软,她没有想到居然有人偷偷潜入了她的房间! “好了,废话不要多说,赶紧我们走”来人说着一把扛起林清浅。 隔壁突然传来药罐摔碎的脆响,林清浅只感觉后颈突然挨了一记手刀,昏迷前最后的念头是:李莲花那个病秧子,千万别逞强过来...... 第13章 莲花楼13.2 李莲花是被胸口刀绞般的剧痛疼醒的,扬州慢真气在经脉里乱窜, 今夜被林清浅发现了自己不是生病,而是中毒,自己想解释也没有办法解释,所幸夜深了,林清浅也还气在头上,他打算等明天的时候再去解释。 虽然最近林清浅已经不再怎么梦游,但是李莲花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会忍不住到林清浅的厢房看看,看她是否睡得安好。 只是现在……李莲花有些苦涩,自己临近碧茶之毒发作时间,现在虽然吃了玄尘道长开的药,但是似乎效果不大,右手已经握不住茶盏。 哐当一声脆响,茶盏拿不稳,直接掉落在茶壶上,二者相撞,瞬间碎了一个缺口,李莲花吓得屏住呼吸,生怕吵醒了隔壁的林清浅。 等等,不对,林清浅的房里似乎有什么动静? 李莲花突然有些不安,他扶着墙挪到隔壁,月光正照在空荡荡的床铺上——林清浅总嫌药苦,睡前偷藏的梅子糖还滚在枕边。 人怎么不见了?!李莲花激动的脖颈上的青筋暴起,体内的碧茶之毒沸腾起来。 \"咳咳...\"他弯腰去捡滚落的梅子糖,突然咳出满手血,血珠溅在散落在地的被子上,竟晕出蛛网似的血纹。 玄尘举着油灯冲进来时,正撞见李莲花扒手窗框,碎木刺扎进掌心,他浑然不觉地摩挲窗沿残留的粉末:\"是醉仙散...两个时辰内会散发苦杏仁味...\" \"你站都站不稳还追什么人!\"老道去扯他衣袖,却被冰凉的体温惊住,这才发现李莲花脖颈爬满蚯蚓似的青斑,正是毒发的征兆。 青年忽然轻笑:\"道长可见过扬州城的烟花?\"没等玄尘反应,他已踏着婆娑步跃上屋檐。 可他这一动,身形忽地一晃,右手本能地扶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碧茶之毒发作时最忌急火攻心,此刻眼前已泛起血雾似的重影。 但是他稳住了,运起婆娑步,月光下那道残影摇晃如风中残烛,却硬是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 \"你是原先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 玄尘道长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李莲花就是原先的天下第一李相夷! 但是他是李相夷也没有用呀,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毒发状态! 李莲花 ,不,李相夷已经连残影都看不到了。 麻袋里的林清浅被颠醒了,粗麻布料磨得她脸颊生疼,耳边是车轱辘碾过碎石的咔啦声。外头飘来混着蒜臭的唾骂: \"操他娘的!这小娘们腰比柳枝还软!\"刀疤脸扯开麻袋口,油灯昏黄的光漏进来,\"老子隔着衣裳都能摸出这身皮肉,啧啧,女菩萨转世也就这滋味了!\" 林清浅拼命往后缩,却被人拽着脚踝往外拖出。月光照见她散乱的乌发黏在汗湿的脖颈上,她被迫仰头,下颌处那颗朱砂痣红得滴血。 \"我……它先人!\"独眼龙酒葫芦都摔了,\"这奶子鼓得跟发面馍似的,屁股翘得能搁酒碗!\"粗糙的手掌突然掐住她下巴,\"瞧瞧这小嘴,亲一口能吸走爷的魂儿!\" 最年轻的歹徒裤裆都支棱起来:\"大哥,要不咱先......\"话没说完就被刀疤脸扇了个耳光:\"你他娘精虫上脑!这狐狸精的长相是要献给官老爷的!等楼主玩够了,说不定赏咱们喝口剩汤......\" 突然马匹发出凄厉嘶鸣,车帘被剑气掀飞。林清浅仰头看见李莲花单脚勾着车梁倒挂下来,苍白的脸衬着夜色,嘴角还挂着血丝。他那件布袍被风灌得鼓胀,活像只垂死的白鹞子。 \"日鬼了!这痨病鬼从哪冒出来的?\"刀疤脸抄起九节鞭甩出个毒蛇吐信,铁链上的倒刺直取李莲花心口。 李莲花剑锋轻挑,抹脖却慢了半拍。\"嗤啦\"一声,鞭稍撕开他左肩布料,带起一蓬血花。独眼龙趁机甩出三枚毒蒺藜:\"老子把你眼珠子刺瞎抠下来泡酒!\" \"小心!\"林清浅尖叫着撞开毒蒺藜的发射机关。李莲花趁机旋身踩住车辕,剑尖抖出七朵虚虚实实的剑花——正是相夷太剑的\"醉如狂\"。 最年轻的歹徒还没看清招式,右手四根手指便齐根而断。 \"我的娘诶!\"断指歹徒捧着血手打滚。刀疤脸双眼赤红,九节鞭舞成个铁笼:\"弟兄们剁了他喂狗!\" 李莲花突然剧烈咳嗽,剑势顿时散乱。独眼龙的鬼头刀擦着他耳畔劈过,削落几缕白发。林清浅这才发现,他后颈爬满蛛网状的青黑毒纹。 \"玩够了吗?\"李莲花哑声轻笑,突然弃剑用掌。扬州慢内力震得车厢木板寸寸皲裂,刀疤脸被掌风拍飞出去,后背撞断三根肋骨。独眼龙刚要补刀,却见这病秧子突然喷出口黑血,血珠溅在车帘上竟嘶嘶作响,腐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趁众人愣神,李莲花甩出腰间银针。三根淬了碧茶的毒血针精准钉入歹徒眉心,尸体栽倒时还维持着狰狞表情。 最后一枚针却偏了半寸,擦着年轻歹徒的裤裆钉进车板——那小子当场吓尿,骚臭味混着血腥气弥漫开来。 林清浅蜷缩在角落,看着李莲花用剑撑地才没跪下。 他右手虎口崩裂,血顺着剑柄往下淌,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三个时辰前这双手还稳稳地给她剥核桃,此刻却抖得握不住一片枯叶。 林清浅看着这样的李莲花,泪水无知无觉流满这个脸颊,极致的恐惧害怕在看到李莲花后,后知后觉地漫上心头,骨折的肋骨在此刻好似勒紧她的肺部 让她喘不上气。 李莲花割开麻袋的手在发抖。扬州慢真气耗得太狠,眼前林清浅的脸都蒙着层血雾。他勉强扯出个笑:\"没...没事了...\"喉间腥甜再也压不住,转身咳出口黑血。 玄尘骑马追到时,正见李莲花跪在碎石滩上咳血。怀中的林清浅睫毛颤动,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他染血的手指却死死按住她肺部输送真气。 老道瞳孔骤缩——这分明是扬州慢,只是如今渡出的内力已染上碧茶之毒的灰败气劲。 “你明知动用内力会加速毒发!”玄尘劈手去拦,却被李莲花腕间突起的青黑色毒脉震开。 月光照见他颈侧蔓延的毒纹,正是当年东海之战后李相夷消失时,武林志上记载的“青碧入髓,脉如蛇缠”。 林清浅看着李莲花,她的咳嗽减缓下来,青年却半张脸爬满青黑色毒纹,嘴角还挂着血块,却还在哄人:\"真没事...你看这血多红润...\" \"放屁!你血管里流的都是毒!\"老道气得摔药箱。扒开李莲花衣襟,心口赫然缠着浸血的绷带——这傻子竟用金针刺穴强提内力! 林清浅突然僵住。她摸到李莲花冰凉的手腕,那些打颤,此刻才惊觉是经脉在抽搐。 \"你是...李相夷对不对?\"她抖着声问,\"只有相夷太剑能破九节鞭阵...\" 李莲花蜷缩着往阴影里躲:\"你认错...咳...\"又一口血溅上衣摆,这次混着细碎的肉沫。 玄尘突然拽过林清浅的手按在他心口:\"摸到没有?这毒蚕食他七年,每次毒发都像千刀万剐!\" 晨光穿透破庙蛛网,照见李莲花脖颈暴突的毒脉。 林清浅突然想起这些日子:他总用左手接药碗,因为右手抖得端不稳;说夜风太凉要添衣,其实是自己冷得打颤;还有那些突然消失的清晨,回来时唇色白得像纸... \"傻子...\"她把脸埋进他染血的衣襟,\"大傻子...\" 李莲花突然强撑着起身,抹脖插入地面三寸才稳住身形:“劳烦前辈...送她回青崖观...”话音未落又呛出口血,这次竟带着细碎的内脏碎块。 \"不要,李莲花,李相夷你要去哪里?\" 李莲花点住林清浅的睡穴,让她昏睡过去。 玄尘望着他踉跄追敌的背影,突然高喊:“李相夷,你一定要回来”前方身影骤然僵住,山风卷着沙哑的苦笑飘回来:“这世上...早没有李相夷了...” 第13章 莲花楼13.3 李莲花踩着婆娑步追到崖边时,最后一个逃窜的喽啰正在解马绳。那小子裤裆还湿着,回头看见月光下摇摇晃晃的白影,吓得摔了个狗啃泥:\"鬼...鬼啊!\" \"你们是谁派来的?属于哪个势力?...\"李莲花刚开口就呛出口血沫,剑尖插进地面才没跪下,他努力维持声音的稳定,不让人听出他的虚弱\"你们的上司是谁?.\" 李莲花突然顿住,左耳嗡鸣声越来越响,竟有些听不清对方开口说话的声音,眼前也漫起血雾,喽啰的脸扭曲成斑驳色块——碧茶之毒在蚕食五感。 李莲花一手背在身后运起内功扬州慢,将碧茶之毒压下去。 \"我说!我说,李门主饶命,我的上司是玉楼春玉楼主,他是女宅的主人,他...\"喽啰边说边观察李莲花的表情,见他凝神细听,突然扬手撒出石灰粉。 李莲花本能地挥剑,却劈了个空,他闭起眼睛凭感知风声刺出三剑,剑剑落空。 这才惊觉握剑的右手已失去准头,他立马换一只手。 \"哈哈哈!什么天下第一!\"喽啰翻身上马,\"老子这就去报 ......\" 破空声骤起。 李莲花咬碎舌尖强提真气,刎颈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正是相夷太剑的\"燕回旋\"。 马匹嘶鸣着前蹄撅起,剑锋穿透歹徒喽啰后心,他惊声尖叫,被撅下马,血花溅上三丈外的老槐树。 李莲花踉跄着去拔剑,却发现双腿灌了铅似的,月光下看见自己掌心泛着青黑,毒纹已爬满整条手臂,喉头突然一股腥甜涌上来,李莲花控制不住咳嗽出声,这次咳出的血里竟隐隐有些泛黑。 \"清浅,我要食言了...\"李莲花望着青崖观方向栽倒时,恍惚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红衣白马,意气风发,就如诗里描述的那样,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另一头林清浅醒来就马上寻找李莲花,她这一次被掳走,那些人根本没顾及她的身体,导致她好不容易养好的肋骨又断了。 林清浅捂着疼痛的部位,强撑着疼痛,呼喊着李莲花的名字,平时她只要多喊几声就会出现的人,此时却迟迟不见踪影。 她惊恐极了,昨天李莲花碧茶之毒发作,他咳血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她脑中,挥之不去,此刻她想快点见到他,让她看看他怎么样了。 她的身体被重新清理包扎,包扎得严严实实,林清浅多希望这是李莲花帮忙弄的。 这时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仆妇走了进来,“小姐醒了吗?正好这药汤好了,您赶紧喝” “你是谁?李莲花在哪?”林清浅焦急地问道。 仆妇赶紧解释她是道长特意请回来照顾她的,她让林清浅赶紧喝药,她去给她找道长。 此时的玄尘道长一夜未睡,他在帮忙安排好林清浅的事情后,就赶紧骑马去追。 也不知道李莲花跑哪了,最后只找到一个歹徒的尸体,以及李莲花咳出的一摊血迹,也是奇怪了,碧茶之毒发作的人还能跑哪里去,他根本找不到,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怎么都找不到。 林清浅看到玄尘道长马上扑了过去。 “哎,林丫头你不要冲动,你还受着伤呢,慢点慢点。”玄尘道长一把扶住林清浅将她又送回床上。 “道长,李莲花呢,他去哪里了,我怎么看不到他,他怎么样了?” 看着林清浅噙着泪水的可怜模样,玄尘道长多希望自己能给她一个好的回答,可惜他也不知道。 “很抱歉,我没有找到李小子”他无奈地将昨晚寻找的结果告诉林清浅。 “怎么会呢?他怎么会不见呢?会不会是因为碧茶之毒发作,他倒在哪个山间小道,被草丛里遮盖住了呢?” 林清浅这样想着就想要下床,自己亲自去找一找,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呢? 玄尘道长赶紧伸手拦下,“呀,林丫头,你还受着伤呢,我来我再让人去帮忙找一找,你先在这边等等” “不行,道长,我没有办法在这边等待,我一定要自己亲自去找” 玄尘道长完全劝不住林清浅,他无奈的叹口气,这一个两个都不听劝,算了,最后,玄尘道长带着林清浅和狐狸精一起寻找。 路上林清浅紧紧地抱着狐狸精,她的内心焦急又害怕。 李莲花,你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和我从前一样正无力的躺在草丛里等人发现呢? 这样想着,林清浅赶紧举起狐狸精“乖狗狗,你的主人一定毒发昏迷了,你可千万要找到他!” 狐狸精舔了舔林清浅的手,乖乖的“汪”一声以做回应,他会努力找到自己的主人哒! 很快,他们就到了最后一个劫匪死亡的地方。 根据地上的痕迹,林清浅的心就瞬间揪了起来,生石灰!这是歹徒故意撒的话,那么李莲花要是没有防备中招,那可是会受伤的! 不过看着歹徒一剑毙命的样子,林清浅的心稍微安定,李莲花在这样的时刻下也能精准击杀歹徒,说不定没有中招! 林清浅的心起起落落,她让狐狸精赶紧动起来,靠他灵敏的狗鼻子,找一找,李莲花到底在哪里? 狐狸精努力耸动鼻尖,嗅嗅空气中的味道,试图嗅到自己主人残留的味道,然而,一夜过去,尤其是在山林里,早就被夜风吹散了,哪里还有什么味道残留。 “怎么样呀,乖狗狗”林清浅紧紧的盯着狐狸精,狐狸精在她的目光下开始在四周转悠起来,自己的主人到底在哪里呢? 两人一狗都在附近寻找起来,可惜一个上午过去都一无所获。 “不是,李莲花,你到底跑哪里去了?怎么这附近都找不到人?”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日头高升,林清浅浑身被汗水浸透,她也不肯休息,她迫切的想要找到李莲花。 “林丫头,你先休息休息吧,你这身上还受着伤呢”玄尘道长看着脸色发白的林清浅,不由开口劝道。 “不,我还要找,找不到李莲花,我哪里还有心情休息,说不定这时候的李莲花正等着我去找他呢?” 哪怕因为不停的奔走,脚趾都磨破皮,喉咙因为不停的呼唤快要干渴得要冒火,汗水浸透了衣裳,林清浅也不愿停下寻找的脚步。 李莲花可是不顾碧茶之毒发作,拼死来救她!她怎么能不动容?她现在也只是身体有些疲劳,并没有危及生命,哪里比得上李莲花的付出?所以一定要尽自己所能找到李莲花! 然而,哪怕她不吃不喝,找了一天一夜,依旧没有找到李莲花的身影,最后林清浅是累晕倒的! 等到林清浅醒来,她明白靠自己一个人是绝对没有办法找到李莲花的! “玄尘道长,请你帮帮忙,咳咳……帮我发布一个寻人启事,咳咳……帮我一起寻找李莲花,凡是找到的人都提供赏金”林清浅因为说话太着急,牵扯到肋骨骨折处,不由一边咳嗽一边说。 “好的,你不要着急,我会帮你的” 玄尘道长看着脸色苍白憔悴的林清浅,让她好好养伤,她的肋骨,经过二次骨折,必须要好好修养! 林清浅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取出让狐狸精给自己从莲花楼里叼的包裹,里面是她的私房银钱,一股脑交给玄尘道长,总不能让道长又出力又出钱的! 等玄尘道长离开后,林清浅摸着窝在自己怀里的狐狸精,泪水终于止不住流淌而下,她真的好怕,好怕…… 李莲花你到底在哪里?你是否平安无事……我就不应该让你去追最后一个歹徒,让他跑了就跑了…… 林清浅一边哭泣一边懊悔那夜自己没有阻止李莲花。 绝望懊悔恐惧愧疚,几乎淹没了她整个人! 林清浅第一次怨恨上苍不公,别人穿越都有各种金手指或是系统帮助,而自己穿越,不仅遭大罪,还什么都没落着个好的! 如果她有空间多好,可以把宫远徵的百草萃带上,这样李莲花的碧茶之毒,说不定就有解了! 如果她有金手指,让她一穿越过来就武力值爆满,她就不会被歹人掳走,以至于李莲花碧茶之毒发作,还要去救她。 如果…… 可惜没有,她什么都没有! 她就是史上最惨的穿越者! 第13章 莲花楼13.4 七日后·普渡寺 无了和尚掀开李莲花衣襟,金针随着胸腔起伏颤动,暗紫色的毒纹正从锁骨处往上攀爬,在颈侧绽开妖异的枝丫。 灰白长发如被风化的蜘蛛丝散落肩头,发尾还沾着夜露凝成的细小冰晶,他的呼吸声很轻,轻的像是冬夜结在枯枝子上的薄霜,随时会碎裂在寒风里。 \"胡闹!\"老和尚气得扯断佛珠,\"老衲七年前用梵术封住毒脉,告诫你从此以后不能再动用内力,你倒好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啊...\" 榻上人突然抽搐,手背暴突的血管,那些青色的脉络此刻泛着诡异的浅灰色,黑血从七窍涌出,无了大师忙按住他的脑袋,却摸到凹陷的骨缝——碧茶之毒竟在蚕食颅骨。 情况不妙,无了大叔师也来不及继续责备李莲花,立马继续施针。 八十八根金针封穴时,李莲花在剧痛中惊醒。他涣散的瞳孔映着窗格,忽然喃喃\"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无了出口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李莲花有些震惊地抬头,这一刻他的瞳孔凝聚。 “无了大师,你,你怎么在这?” \"我要是没在这,你小子都要去见阎王了!\"无了扯过他手腕把脉,脸色骤变,\"毒素又蔓延了,你这经脉碎得跟饺子馅似的!\" 李莲花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大师...骂起人来...咳咳...还是这么有趣...\" “笑,你还敢笑,你自己的身体,你不知道吗?这次要不是有路过的香客认出了你,知道你是我好友,把你送到我这里来,你早就没命了”无了气得肺都要炸了。 要知道,当时李莲花被送来的时候,那模样凄惨,呼吸微弱得他差点以为李莲花都去了,他只能给人收尸了。 李莲花看着无了一副我很生气,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有些心虚愧疚,每次都是无了大师帮了他。 “无了大师,我这不是运气好吗?老天也不收我命,让我等到了那个香客救我,你替我先谢谢那个香客,还有你,真的很感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说什么救不救的,和尚我是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这不意味着你可以随意挥霍我的慈悲,我再次警告你,李莲花,不,李相夷你不准再动用内力!” “好,我……” 话音未落李莲花便昏死过去,无了望着他脖颈暴突的毒脉,忽然老泪纵横。 李莲花,你这个傻子! 当年东海之畔鲜衣怒马的少年剑神,如今虚弱地躺在榻上还不如三岁孩童壮实。 晨钟撞响时,李莲花睫毛颤了颤。阳光透过窗棂照在掌心,他盯着那缕微光看了半盏茶时间,才想起这是日光。 \"醒了?\"无了端着药碗冷笑,\"再晚三日,老衲就该给你刻往生牌了。\" 李莲花试着抬手指,却只动了动小指。喉咙里发出砂纸摩擦似的笑声:\"大师的...木鱼...吵得很...\" \"嫌吵就自己调息!\"无了把药碗怼到他嘴边,\"你昏迷这半年,我都吓得要死,生怕你醒不过来.\" \"半年...\"李莲花突然弓起脊背剧烈咳嗽,灰白发丝随颤抖的身躯簌簌飘落,药汁也泼了满襟,记忆如潮水涌来——月夜马车里的麻布袍,颤抖咳嗽的林清浅,还有最后自己打晕她时,那最后的眼神…… 遭了,他居然昏迷了半年,那林清浅…… 李莲花想着立马起身。 无了突然按住他命门:\"唉,别动,你这躺了半年,身体还虚弱着,你心脉里那点扬州慢内力,可经不起你的折腾!\" “大师,无了大师,我我要去找林清浅……” “我知道,你想要去找那个,哪怕在昏迷都在喊着的林姑娘是吧?”无了大师看着李莲花,知道他这是有了牵挂的姑娘。 也好,他早就听说了乔婉娩和肖紫衿的事情,他们已经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李莲花能够也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也是好事。 只是……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好好先修养身体,我派人帮你给林姑娘送一封信,报个平安吧”无了大师提议道。 此时的李莲花脸色苍白,身形消瘦,连头发都灰白了,他望着梁上蛛网轻笑:\"大师,我的身体还能修养好吗?” “当然……”对上李莲花专注凝视的眼神,无了大师想要撒点小谎,宽慰他的话也说不下去,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大师,我现在还能活多久?”李莲花知道自己这次动用大量内力,又赶上碧茶之毒爆发,估计寿命无法像大师之前说的那么长久。 “只有不到一年半寿命了,莲花,你还是回四顾门,不,是现在的百川院,让原来的门人帮你寻找忘川花,这样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李莲花沉默不语。 “你不想想你心爱的林清浅姑娘吗?你不想和她相伴一生,白首不相离吗?”无了决定换个方式劝李莲花。 “和尚你乱说什么?我和清浅是清白的,我对她只是兄妹之情,我……” 李莲花急得连忙反驳,呛咳了起来。 “你急了!兄妹之情会让你哪怕昏迷,还喊着林清浅姑娘的名字,我不信!”无了一边给李莲花拍背,一边拿出金针给李莲花止咳。 “算了,我也不管你怎么狡辩,你目前不宜动情” 窗外突然吹来花瓣,落在李莲花有些枯白的发间,他表情怔愣,无了的意思是…… “你目前要保持心态平和,而动情思念什么的最易牵扯心绪”看着李莲花在自己的施针下止住了咳嗽,无了不得不开口,他感觉自己好像棒打鸳鸯的老鸨。 呸呸呸,都怪李莲花,搞得他老和尚一个出家人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如今...连念想...都是奢侈了么...\" 禅房突然寂静。 李莲花啊!不,是李相夷。 无了看着这个十五岁击败血域天魔,成为天下第一,十七岁创立四顾门,二十岁问鼎武林盟主,一心匡正江湖,张扬肆意,一剑惊九州的男人,此刻…… 终是诵了声佛号。 檐下风铃叮当,盖住了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第14章 莲花楼14.1 林清浅在玄尘道长的安排下养了两个月的伤,她的身体基本恢复,可惜这期间一直没等到李莲花的消息。 没办法,林清浅决定亲自报仇。 林清浅离开前问玄尘道长,李莲花身上的碧茶之毒到底要怎么解。 玄尘想起李莲花脖颈暴突的毒脉,从牙缝里挤出话:\"天山冰魄花,需活人取心头血温养七日。但养花之人会经脉尽断,沦为废人,而你这次心肺受损,恐怕难以承受,所以你一定要像之前你说的那样去找有罪孽之人......\" \"好的,道长,我知道了,您继续帮我关注李莲花的消息,若有消息,请务必写信告知我。\"林清浅留下可以通讯的地址便离开了。 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去找李莲花,去找冰魄花,在此之前,她必须建立自己的势力,她必须有保护自己保护他人的能力! 她要去报复导致这一次事情的女宅主人玉楼春!以及那个害死原主的角丽谯。 接下来林清浅就掩盖自己的容貌,利用原主狡兔三窟的财富,先偷偷建起冶铁室,制造火铳,火药,这回她有了前两世的经验,加上这个世界这一方面也相当先进,毕竟都有江南霹雳堂生产的雷火弹,所以她很快便制作出一批火铳,以及炸药包。 同时把原主的三脚猫功夫练起来 ,起码逃跑的时候轻功要快。 利用炸药包和火铳,林清浅黑吃黑起来,她专门找恶名昭着的土匪山贼窝,把人一锅端,收下他们的财富,然后一个个绑了写上罪行半夜送去衙门。 她在知道李莲花是李相夷的时候,就明白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林清浅,她也乐于去做这样的人,历经四世,她觉得自己变了不少。 她都有些记不清原来的自己是怎么样了,只记得勤奋努力学习的样子。 第二世她不想评论,心太累了,第三世,感谢宫门宫紫商给了自己机会,如果她能再多待一段时间,她一定去学武,学各种武功心法,增强自身。 第四世,说真的她都不想去回想,那是一个非常痛苦的回忆,没有一天她的精神是真正放松的,说实在她也想过,如果自己活了下来会怎么样。 或许完成婉宁的执念,自己能够做回自己。 可是好难,哪怕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也胜似亲身经历的过往,以及那破败不堪的身体,或许也只是让她多苟延残喘几年就死了,还真的不如在战场上拼杀,最后一波带走代王。 而现在换了一个身体,婉宁带给自己的精神影响似乎不见了,自己又能做回自己。 自己是长在新中国下,受到的教育就是犯罪的要交与法律去审判 。 当然在此之前,林清浅都让人废了他们的老三,这些人没有一个不对女人下手的,那些无辜被奸杀的女人,以及被囚禁虐待的女人,她也算为他们出口恶气,同时废去手脚行动能力,一辈子只能瘫痪地躺着。 林清浅收容那些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女人,这个世界的皇权似乎比第二世会强些,至少不是没有存在感,设有监察院,直属皇权的特设机构,负责处理涉及朝廷和江湖的重大案件,兼具情报搜集,刑狱审查,和维稳监察的职能。 而江湖正派,也出了一个百川院。 百川院是四顾门解散后,由纪汉佛、白江鹑、石水、 云彼丘集结剩余的四顾门门人成立的,继承四顾门维护江湖秩序的职能,保持与朝廷地位距离,但接受朝廷的制衡。 而四顾门,这个由年少李相夷(李莲花)以“相夷太剑”和“扬州慢”内功冠绝武林的天下第一,心怀“匡正江湖、锄强扶弱”的理想,联合志同道合之人建立的,只是似乎过于理想化了。 林清浅了解到四顾门的核心宗旨:一顾江湖平,二顾天下定,三顾万民安,四顾初心明,象征守护江湖与苍生的宏愿以及以武止戈,追求公平正义,不依附朝廷,独立解决江湖纷争的行事准则时,就暗自觉得不好。 她深深地觉得四顾门的解散不仅仅有他们内部分裂的原因,估计外部包括朝廷也暗中出了不少力。 四顾门成为武林裁决者,甚至能平息门派大战、镇压邪教(如金鸳盟),这样的存在绝对是朝廷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对于当年的导火索,他的师兄单孤刀被金鸳盟暗害死亡的情况,作为原来的金鸳盟十二护法之一,林清浅表示,她完全没有在记忆里搜到是哪个神人高手杀害单孤刀的。 还有现在知道了李莲花是李相夷,林清浅深入分析,李相夷那么厉害,师出同门的师兄,就算比不上,也是一个高手,而高手,要杀害一个高手,在金鸳盟这个有不少混水摸鱼的邪教里,林清浅表示。 没有人能干掉他,除了笛飞声! 而笛飞声据说已经和李相夷签订了停战协定,早就跑去闭关修炼的打架狂魔,哪里会管这种事情,会出尔反尔? 林清浅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尤其是东海决战那一日,她本来要和自己的好姐妹一起赶去帮忙,不过姐妹们觉得她除了美貌,武功也不怎么样,去了除了拖后腿,啥也帮不上,于是让她留守教中。 等她收到消息说护法们都出事了,教主也失踪不见的时候,她内心觉得不对劲,手下的亲信也让她先跑,躲藏起来,她没做多少犹豫地就先跑了。 毕竟角丽劁那个妖女可是时时刻刻盯着自己,要不是姐妹们相护,她早就成花下化肥了。 所以对于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林清浅不清楚,但她觉得有哪里不对。 如此,林清浅便再派人去查当年的事情,尤其是单孤刀的事情。她不相信金鸳盟那么坑,在自家教主都要求停战的情况下,还去杀了四顾门的副门主! 同时,林清浅也不忘派人去查角丽劁这个女人,她现在手中有了一点势力,她可以暗暗潜伏,先找出她的破绽! 她觉得角丽谯背后不简单,她虽然是金鸳盟圣女,但是之前的权利也没这么大,直到教主重伤,十二护法基本死亡后,她一下子成为实际操控者,很难不让人怀疑她蓄谋已久。 林清浅可没忘记这么多年角丽劁不遗余力对原主的追杀。角丽劁也是悬在她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必须隐藏好自己,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这样才有机会弄死角丽劁,那家伙现在身边高手围绕,林清浅觉得自己估计都走不到她身边,就被干掉了。 还有女宅的玉楼春! 林清浅发现自己真的很忙,但是也只有忙,才能让她没有时间精力去想李莲花了。 她实在不敢想那夜李莲花碧茶之毒爆发,他还强忍着去追击最后的劫匪,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林清浅知道李莲花是着急想要问出绑架自己的幕后主使是谁,以及想办法斩草除根,免得劫匪去报信,可是如果最后的代价是李莲花失踪,林清浅拼了命也会阻止李莲花! 可惜…… 这个家伙真是让人又气又心疼…… 这时狐狸精的叫声,唤醒了林清浅飞散的思绪。 看着乖巧蹲在自己脚边的狐狸精,一把将狐狸精抱起放在自己的怀里。 狐狸精用脑袋蹭了蹭林清浅的手,仿佛在安慰她,自己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对上狐狸精真挚的眼神,林清浅心情都好了不少,还是狐狸精最乖,不像它的主人! “李莲花,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找出来!” 第14章 莲花楼14.2 哪怕无了大师,答应帮他送信,李莲花依旧有些不放心,他的伤势一稳定就立马赶来青崖观。 青崖观的竹帘筛下细碎光斑,李莲花倚在药庐窗边,指尖摩挲着书卷的边缘。 这是当初林清浅让他写的话本,里面的故事正写到少侠一剑荡九洲,打脸以前看不起他的众人,可惜,这个故事在最高潮的时候戛然而止…… 檐角铜铃轻响,李莲花有些恍惚。 \"她走时有说了什么留下?\" 玄尘道长将药碗重重搁在案几上,褐黄药汤溅湿案头《神农本草经》,\"只说去寻你,连包袱都是半夜收拾的。\"老道瞥见李莲花骤然收紧的指节,那本书卷瞬间皱巴巴,手背上青筋暴起。 “唉,不用担心林丫头,她一切安好,她还时不时来信问找到你了没有,现在你既然出现,你之后可以按照这个地址去找她”玄尘道长边说边抓起李莲花的手腕,诊起脉搏来。 被这么一诊脉,玄尘道长的眉头皱起来,他发现李莲花的身体不是很好,比之前的状况要差一些,以他这样的身体状况,最好的方法就是补充大量珍贵的药材,夯实身体基础,等到林清浅找到冰魄花再行治疗! 如此想着,玄尘道长拿出之前林清浅留下的通讯地址,在这个地方二人应该能够再次重逢,以林丫头之前发来的信息来看,这家伙是有钱的,正好可以给李莲花好好的补一补。 药香袅袅中,李莲花望着窗外蹒跚学步的雏雀,他突然想起大半年前林清浅蜷在相同的位置,亲手给他剥莲子,还说来年等开春的时候,他要在莲花楼上种一缸的莲花。 李莲花那时候还在想给她找白莲花的种子,还是红莲花的种子,如今…… \"这是在她枕头下发现的\"玄尘突然出现抛来块染血的手绢。 帕角歪斜地绣着半朵莲花,针脚乱得像暴雨打落的残荷。 李莲花忽然觉得眼眶刺痛,碧茶之毒蚕食五感后,连流泪都成了奢望。 他分明记得那一天,他因为不小心打翻药碗,帕子沾到药汁,林清浅想扔掉,他自己觉得可惜,于是决定给她绣个平安二字掩盖染脏的地方。 结果她看他刺绣,直接夺过他手中的针,这人手还没大好,针都拿不稳,被银针扎得满手红点,却固执地要把\"平安\"二字绣成莲花模样。 檐下惊起宿飞鸟,玄尘望着李莲花将帕子叠成方收入心口,终是叹了一口气道:\"今日上香,有个镖局的香客问起林丫头在不在,说是在城南见过相似打扮身形的姑娘,往渡口女宅方向去了...\" 本来玄尘道长,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李莲花的, 他希望二人能够在林清浅留下通讯地址的地方重逢。 谁知道那个丫头那么冲动!他一个老道长,又没什么人脉,武功也平平无奇,一个小老头帮不上什么忙,可是又担心林清浅那个丫头,以身入局,到时候深陷泥沼,自身难保! \"哐当——\" 药碗被广袖带翻,褐色的药汁在青砖上蔓延,树影在药汁的映照下显得异常狰狞。 李莲花扶案欲要起身,却又缓缓跌坐回藤椅。 窗外细雨裹着花瓣扑进来,沾在他新换的月白长衫上,恰似那日林清浅鬓角未擦净的血渍。 \"她怎么敢!凭她那三脚猫的内力吗?...\"李莲花捻着腕间佛珠,檀木被他捏的崩断,圆珠滚落满地,\"她应该知道独闯虎穴是送死。\"最后二字含在喉间,化作一声呛咳。 “李莲花稳住心神!”玄尘道长有些后悔把消息告诉李莲花了! 他赶紧拿出随身带的银针,给李莲花封住穴道止咳。 真是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廊下画眉被惊起飞走,李莲花望着掌心咳出的淡红血丝怔忪——原来碧茶入髓后,连痛楚都变得迟钝。 “放心吧,那个林丫头机灵着呢,她不会这么快就陷入泥沼,你先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不然就你这样,估计还没摸到女宅的门边,人就自己先倒下,你到时候就不是去救人,反而是自投罗网!说不定还要成为拖累!”玄尘道长看着李莲花糟糕的脸色,不由毒舌起来。 还想逞能,李莲花这个家伙简直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暮色染透窗纸时,玄尘道长硬是把李莲花送到了林清浅之前居住的厢房,这李莲花的身体说什么都要先休息一下,李莲花他心里哪怕有多么焦急,唉,此刻也没有办法,玄尘道长已经下了死命令,除非他身体能够自如行动,否则他是不会让李莲花离开的。 同时,玄尘道长还不忘让人去请镖局的人询问一下,到底要如何安全进入女宅,他这一天天的,为这两个小麻烦精操碎了心! 三更雨歇,李莲花独坐灯下。 他看着妆奁里躺着半块冷硬的桂花糕,爬满霉斑的表面还留着小牙印,忍不住伸手拿起那块桂花糕,摸了摸上面的牙印。 “清浅” 李莲花望着镜中自己翕动的唇形,惊觉竟是在无声地唤着\"清浅\"。 晨光破晓时,玄尘端着一个托盘推门而入,见到李莲花清瘦的身影蜷缩在床上。 幸好这小子昨晚没跑,他朝门外守着的道童挥了挥手,让他先去休息。 “李小子起来先洗漱,吃个早饭,等会再喝个药,施下针,晚点镖局的人会会派人送来关于女宅的消息,到时候想办法让你安全进入女宅对” 不得不说,玄尘道长此话一出,捏住了李莲花的命脉,他此刻最想要知道女宅的消息。 然而,当玄尘看道长看到李莲花起身的模样,不由大惊失色,他竟然…… 一夜白头! 原本,此次李莲花现身青崖观的时候,他的头发就已经有些发白,没想到这一夜过去,他竟然头发全白了! 看来李莲花对林清浅用情至深呀! “怎么了?”李莲花有些不解道长为何如此看着自己。 “你自己看看吧”玄尘道长说着,拿过梳妆台上的铜镜递给李莲花。 李莲花接过铜镜,看到铜镜中映出的白发青年模样,不由愣神,他竟然一夜白发了,原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玄尘道长,不由摇了摇头,这两个人啊,一个一个的不谈一个情字,却处处表现了深情。 好的姻缘都是要多受磋磨,玄尘叹了口气,催促李莲花赶紧洗漱。 李莲花索性也不再去深思,他乖乖听从玄尘道长的指挥,积极配合治疗。 这一天下来,李莲花异常乖巧,玄尘道长也很欣慰,因为李莲花的积极配合,再加上玄尘道长的紧急药浴熏蒸施针各种手段,李莲花的身体终于又恢复到他来之前的状态,至少只要不再动用内力,他还是个虚弱的小书生模样。 于是也信守承诺的送上了关于女宅的消息。 然而,等到第二日,玄尘道长再找李莲花的时候,他推开厢房门看到的就是一件叠放整齐的道袍。 而案几上砚台压着张信笺,墨迹被晨露洇开: \"谢谢道长,小子先行离开了,您保重……\" 这小子,唉…… 迎着清晨的朝阳,玄尘道长,只能在心里默默诵经祷告,二人最终都平安无事! 第14章 莲花楼14.3 另一边的林清浅,经过大量的财物投入人力调查,她得到了女宅的具体地址。 烛火将女宅地形图的\"冰泉阁\"三字映得猩红——这正是囚禁姑娘们的核心牢狱。 她指尖悬在密道标记处颤抖,恍惚间仿佛看见那些被铁链穿透琵琶骨的女子,痛苦哀嚎,却被玉楼春用冰泉寒气延缓伤口腐烂,好让这些\"货物\"保持鲜活。 \"万毒窟...\"朱砂笔尖在西南角洇开血斑。 据说玉楼春在此豢养血蛇,每天取姑娘们三滴心头血饲蛊,心头血呢,那可不同其他地方取血,身体更是受损严重。 林清浅突然剧烈咳嗽,她觉得恶心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最怕蛇类这种软体动物,她想起收买的侍卫统领所言:\"中毒者会生出依赖,离了血蛊活不过三日。\" 她重重地圈了一笔。 此外女宅里的姑娘们脚腕系着金铃,每走一步都扯动埋入筋脉的银丝,听说玉楼春最爱听这\"金玲碎雪\"声,所以才残忍要求姑娘们这样!真是一个爱好变态的畜牲! 林清浅陷入沉思。 要想攻克女宅,绝无法像之前端掉土匪窝山贼窝那么简单粗暴,机关暗道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女宅那些女子身上的毒,就比较麻烦,她要是一下子炸掉万毒窟,那些女子活不了多久。 除此之外,她还发现女宅并不简单,似乎一直在给除了江湖中人提供那些阴暗服务,还给朝廷中人也提供。 这些官员互相有牵扯,这让她更是觉得千万别轻举妄动。 林清浅打算先找一名厉害的医师和自己派遣的人一起混入女宅,之后伺机收集玉楼春犯罪证据,找到他的账本,最后联合监察司一网打尽。 医师方面她找了孙老,孙老有心无力,他不擅长解毒这一块,但是他还有个师兄对这一块研究不错。 至于为什么没有找玄尘道长,主要还是道长更厉害,林清浅希望他能专心在碧茶之毒和冰魄花上研究,毕竟人有亲疏远近之分,在她心里李莲花更重要。 一周后 烛泪一滴一滴落在青瓷碗里,积成蜡油堆成的小山。林清浅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抖,玄尘道长潦草的字迹在眼前晃动:\"李莲花已现身青崖观……\" 窗外突然传来夜猫子扑棱翅膀的声音,吓得她碰翻了桌上的药杵——这是李莲花手把手教她捣药时用的,木柄上歪歪扭扭刻着个\"莲\",是她亲手刻上去的。 她平时放着以做念想。 “李莲花,终于出现了……还好他还活着” 林清浅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一直以来担惊受怕,生怕李莲花发生不测的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李莲花还活着,他还活着! 她拿着信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汪汪” 狐狸精看着林清浅激动流泪的模样,焦急地叫着,以为她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急得在林清浅的脚边团团转! 好在它的呼唤惊醒了林清浅,林清浅这时才恍然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了。 林清浅也顾不得擦眼泪,一把抱住狐狸精,“乖狗狗,看,道长来信了,你的主人李莲花还活着!” 林清浅心情激动地比划着信笺,让狐狸精看,此时的她哪里顾得上一只狗能不能识字认字,她分享着自己内心的喜悦,只有此刻的狐狸精才能懂她的心情。 狐狸精不愧是最有人性的一只狗,它听到林清浅喊自己主人李莲花的名字,再看女主人的表情,它一下子就明白了林清浅口中的意思,它的主人还活着! 它不是一只失去主人的狗狗! 狐狸精的一双眼睛都笑眯成了缝,因为被林清浅紧紧的抱在怀里,它无法动弹,只能仰天兴奋的汪汪叫起来。 等一人一狗激动过后,林清浅稍稍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搂着狐狸精才认真的再次展开信纸,继续读下去后面的内容。 “他目前碧茶之毒暂时封在檀中穴了,以内力扬州慢压制住,但依旧要先寻找冰魄花,否则毒入头颅就无药可医了……” 林清浅把信纸凑近烛光,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她突然想起之前李莲花手拿刎颈,单膝跪地吐着血,脖子上暴起的青黑色血管像蜈蚣一样,那幅虚弱凄惨的模样深深的在她的心里打下了烙印,也烙进了她的噩梦里。 铜镜里映出她担忧的模样,林清浅抬眸看到梳妆盒里的那根红绳时又僵住了。 那天去找玄尘道长,马车陷入泥坑,李莲花去抬,结果弄伤手腕,她摸索着给李莲花包扎,这人明明疼得冷汗把粗布衣裳都浸透了,还要逗她说红绳是月老牵的线。 现在绳结上沾着发黑的血迹,倒真像戏文里说的暗色姻缘线,意味着不详。 林清浅一把抓过红绳,拿起剪刀将它绞碎,仿佛这样做就能破坏掉暗色姻缘线的不详意义。 \"咳咳......\" 药香味突然冲进鼻子,呛得她眼泪直流,原来是动作幅度太大,打翻了李莲花留下的安神药粉,她赶紧用手去护住,然而安神药粉还是随风飘落满地。 一股怅然若失,瞬间漫上林清浅的心头,算了,只要李莲花还在,她还会有安神药粉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等到三更天的打更声传来时,她已经把行李收拾了七遍,裙子叠好又扯开。 \"要是拖累他......\"林清浅有些迟疑,从认识李莲花以来,自己带给他的似乎都是麻烦。 自己似乎从未为李莲花做过什么,现在就这么去见李莲花,她感觉自己没有任何颜面去见他! 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李莲花。 她好想那个在自己受伤的时候温柔照顾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李莲花,她也想那个老是忽悠自己,常常和自己打闹的李莲花,她更想那个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李莲花! 思念若是能够化成风,她多希望能随风到李莲花的身边,结束这段时间的痛苦煎熬! 林清浅摸着枕头底下的火铳,冰凉的铁管好似又给了她勇气,要不就去偷偷看一眼。 天刚蒙蒙亮,桌上摆着两封信。一封写着\"马上出发\",\"出发\"的\"发\"字上晕开一圈水痕;另一封只有半句\"见信如见面\",信纸被揉皱又展平了七次。 林清浅抱起狐狸精冲到院门口,却在看到青石板路分岔时愣住了。 左边山路弯弯曲曲通向往青崖观,仿佛能看见玄尘道长养的那只白鹤在跳舞;右边大路上尘土飞扬,商队的旗子上绣着\"天山雪莲\"四个大字。 第15章 莲花楼15.1 李莲花根据玄尘道长提供的线索,接受了镖局提供的假身份。 李莲花接收的这个假身份背景是一个年轻的财主家的大儿子,因为自家妹妹去姑姑家探亲路上被人掳走,所以特意委托镖局的人帮忙查找,最后找到女宅上,可惜大家就是个普通人,哪怕是镖局也不敢轻易对上女宅! 毕竟背后有朝廷势力。 财主家大儿子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怕去了,估计也自身难保。 在靠近渡口的小镇上,李莲花特意带上财主家大儿子资助的资金,他要去摆阔气吸引女宅主人注意力,从而得到邀请函,受邀去女宅。 李莲花在镖局人的安排下,住进了这里最好的酒楼,据说在这个酒楼吃饭容易引起他人关注,毕竟一道菜都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两三年的花费。 “还是我们家公子心善大气,连我们这些跟班都吃的这么好”酒楼大厅里,镖局假扮的护卫开始吹捧起李莲花,一边吃一边赞叹自家主子大方有钱,出门在外,他们都跟着吃好喝好! “就是,我就喜欢跟公子出门游历,看看这道菜顶得上我三年的俸禄了,真是太好吃了”侍卫甲一边大口的吃着盘子里的美食,一边感叹自己有福。 旁边的食客听了,也忍不住羡慕地向侍卫们打探起李莲花的身份,以及他们来此的目的? “嗯嗯,我家公子啊,他是来此处游历的,这不是趁着年轻想要多欣赏名山大川,各地各种不同的风景嘛” 原来是有钱的公子哥出门游玩啊!周围食客不由纷纷感叹,这年头交通如此不便,敢出门游玩的,手里绝对有钱! 正感叹同人不同命,众人便看到一名虽气质有些文弱的翩翩佳公子,手拿一柄折扇,顺着酒楼的台阶拾级而下。 “公子,您怎么下来了?”侍卫首领赶紧起身朝李莲花拱手道。 “也算休息好了,下来透透气,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李莲花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禁感叹,他果然是个心善的主家。 李莲花在酒楼里转悠了一圈,找了个空位,让小二上点茶水,顺便讲讲这附近有什么好风景,可以赏玩的地方? 小二立马给李莲花介绍,李莲花听得频频点头,给小二打赏了五两银子,他阔绰的出手,引来了一名食客。 “公子好,要说这附近还有什么好地方,哪里比得上女宅呢?”那名食客一边说着,一边径自坐在李莲花的桌旁。 终于吸引到了关键人物,李莲花心头一动,接下来他要好好打听。 “女宅,那是什么地方?”李莲花一脸好奇的看向来者。 “那可是个好地方啊,里面雕栏画栋不仅有外面难以欣赏到的美景,关键还有美人,公子,你去一次绝对会终身难忘……” “什么?还有这种好地方,我老朱也要去” 李莲花还来不及做反应,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穿着雍容华贵,手上戴着玉扳指的胖胖的中年大叔。 “你是……”食客被突然插入的声音打断了话,表情有些难看起来,但是一看到这个大胖子穿金戴银,一副富贵的模样,他又马上咧开了嘴笑道。 “老朱,我就是个走南闯北的商人”说着好似不经意间的晃了晃其余手指上带的金戒指。 “小兄弟,不介意我老朱也坐下听一听吧” 李莲花倒是乖觉,拱手让这个胖子坐下。 “谢谢了小兄弟,老朱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风景好地方没去过?正好你给我说说女宅有什么稀奇的?”胖子一边说,一边撩起自己的衣摆坐下,他腰带上的翡翠玉佩不经意间又晃了食客的眼。 食客不由咧嘴笑得更欢了,今天运气真好,一下来了两个大肥羊,把他们介绍给女宅,玉楼主给他的赏金绝对不少! 时刻激动的开始给恶人介绍女宅的大致情况,重点放在那些美丽的女子身上,那绝对是天下难得一见的各大美人,二位去了绝对是会流心善连忘返, 李莲花抬眸,正好对上胖子的眼神,他发现胖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胖子则拍着她的肚子,开心的笑道“好呀好呀,那我一定要去,小老弟,这是有什么门道可以推荐我去的吗?”说着,掏出一锭金子给食客塞过去。 食客激动的接过金子,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果然阔绰!抬头看向李莲花,李莲花则一副面红耳赤的害羞模样。 这还有是个不经事的小少爷,听这些就脸红了,那岂不是很单纯很好操控?, 按照那些侍卫们所说的这个小少爷家财万贯,为人也大气善良,里面的姑娘随随便便撒个娇就能让这个小小子心软,要是上了心,那银子可不就大把大把! 食客此刻都有些嫉妒自己为何不是女儿身了这是外快呀! 老朱显然也注意到了李莲花的表情,内心暗叹一口气,这估计还是个雏,真是个单纯的小绵羊,女宅作孽呀! 食客此刻,赶紧示意,李莲花也掏出一个金锭给他,李莲花傻乎乎的,接到暗示,乖觉地也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锭。 食客此刻的眉眼都笑开了花,他也干脆,直接拿出两个邀请函递给二人, “明日卯时,你们两个人带上钱财到镇上的渡口去等,到时候自会有人来接你们去女宅。对了,不能带上侍卫” 一听不能带侍卫,李莲花,瞬间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怎么不能带上侍卫?我出门在外,要是没有侍卫在身边,不安全呀” 食客赶紧解释说,女宅要求严格,自己也是看他俩有缘,才给他们推荐的,这可是不少达官贵人都爱去的地方,背后更是有刺史作保,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 此番解释一出李莲花的内心一紧,没想到女宅背后还牵扯到刺史! 食客再三警告后离去,李莲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晦涩不明,而那个胖子老朱此时却没有离开。 “小公子,你刚才的表情,你应该还是个没见识过多少社会的菜鸟!老朱,我,好心在这里劝你一句,女宅这种地方不适合你这个小年轻去,你还是带着侍卫乖乖回家去吧” 李莲花眉头微皱,他没想到这个胖子会提醒自己。 “可是,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呀”李莲花试探。 此话一出,老朱的脸色瞬间大变,他腾得站起身! 难道…… 第15章 莲花楼15.2 朱老板赶紧拉着李莲花到二楼私密的厢房。 看这个朱老板的反应,李莲花也明白他去女宅的目的也不单纯。 “你可是也有亲人困在女宅”朱老板有些性急,在房间里检查一番后,就直接开口问李莲花。 “是的,朱老板也是”李莲花点头,看来都是受害者家属。 朱老板一脸激动的一只手拉住李莲花的手,紧紧拽紧,一只手从他的胸口衣襟里掏出半块银锁片。 这是她可怜的女儿被人掳走时留下的! 李莲花看到这个银锁片,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个银锁片有些眼熟啊。 李莲花仔细回想,心中一跳,这不是之前在义庄的女尸上看到的那个半块银锁片一样吗? 紧接着,朱老板又拿出了半截烧焦的琴弦,“这是我女儿保护的那个琴师姑娘留下的。” 朱老板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原来扬州有一个琴弹得特别出众的姑娘,她受邀请去一家私人寿宴弹琴,怕路上不安全,还雇佣了他的女儿一起去,路上保护她,谁知道去的时候好好的,寿宴结束后回程路上人都被掳走了。 要知道她家姑娘也不是吃素的,常年习武,武功也属于高强那一挂,和百川院的石水差不多水平,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朱老板又是花钱请人,是亲自出手,一路追查才追查出最终结果。 他的女儿和琴师被人一起掳去女宅了! 所以此次他才想要假扮富商混入女宅,救出自己的女儿! 李莲花听的也不由为朱老板这样坚持不懈的父爱感动,同时也为他庆幸之前在义庄上看到的那个姑娘,应该不是朱老板的女儿,应该是那个琴师,因为那个姑娘手上明显没有练武的老茧,只有弹琴的茧子。 “那小兄弟,你呢?”朱老板摸着自家女儿的半片银锁片问道。 “在下李莲花,是我妹妹……”说到临清前,李莲花不敢透露自己对她的情意,只敢以兄妹相称。 朱老板看着李莲花,觉得他口中的妹妹可能不是普通的亲妹妹。 因为他眼中暗藏的情意,作为混迹社会多年的过来人,朱老板是明白的,估计是情妹妹,不是亲妹妹,但是为了女方名声着想,这小兄弟不敢说实话。 朱老板理解的拍了拍李莲花的肩膀,同时为他感到难过,因为进入女宅的姑娘,按照刚才那个食客的说法,时间短了还好,时间长的估计…… 朱老板都不敢深想自己的女儿和那个姑娘会遭受什么,只希望她们还活着! 只是……看了看李莲花瘦削的身材,苍白的唇色,以及这一头及腰白发,为这个苦命的鸳鸯捏了把冷汗,这小身板混进女宅要是出了差错,估计连逃跑都来不及? 如此朱老板不禁想要劝离李莲花,不要去,他这副病歪歪的书生样,哪里能帮得上什么大忙? 李莲花一听也是无奈了,他看着这苦心劝告自己的朱老板,知道人家是好心,想了想,还是抽出自己的刎颈,向朱老板展现了一下自己的武力值。 朱老板只见一道剑光从自己的眼前闪过,立在墙角花瓶里的花瞬间被剑风削掉了花朵,簌簌落在地上。 这拔剑的速度,朱老板不如竖起大拇指,好样的! “想到李兄弟你,深藏不露啊,太好了,这样去女宅简直如虎添翼”朱老板,感觉自己今天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不仅收到了女宅的邀请函,还遇到了李莲花这样一个有武力值的帮手! 此二人开始交换自己关于女宅的情报,以及明日他们要如何应对。 等朱老板离开后,镖局假扮的侍卫们才纷纷进入厢房。 “李小兄弟,老哥在这里先恭喜你拿到了女宅的邀请函,明日我们就一起去女宅,到时候我们会护你安全!” 对于李莲花这么快就拿到女宅的邀请函,镖局首领显然很开心,要知道他们之前也派人在这个小镇转悠了很久,可惜都没有人给他们邀请函。 还是李莲花头脑机灵,运气好,一来就收到邀请函。 “恐怕不行,各位……”莲花叹了口气,接着解释女宅的要求。 “这……”镖局首领表情瞬间有些为难。 要知道他和青崖观的玄尘道长可是好友,玄尘道长将李莲花这个他看中的小伙子介绍给自己,也一再叮嘱要好好保护他的安全,自己怎么可能让李莲花孤身进入女宅呢? “行不行?你这样孤身进入,万一出了事,我怎么向玄尘道长交代?”李莲花有些无奈,难道他还要再向人展现一下自己的武力值? 如此剑起叶落,这回墙角的花连叶子都没了,剩下光秃秃的杆子。 不得不说,李莲花的这一手秀到了众人,但是镖局首领还是不同意,他是个执拗的人,决定明天一定要跟着李莲花上船,如果真的不让上船,到时候再说! 李莲花看着镖局首领,一副你不答应就不同意他去的坚持模样,无奈的点了点头,毕竟人家也是担心自己,而且镖局首领跟着去也好,哪家的富家公子身边没有人保护的,跟着去,哪怕不能上船,也能打消他人对自己身份的猜忌,加固自己的人设! 烛火摇曳,李莲花独坐在客房的窗前,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层峦叠嶂,夜色下,那些山峰笼在阴影里,好似他此刻难以言喻的心情。 清浅是否一切安好,不,她一定安好,她那么机灵聪慧的姑娘,一定知道怎么保全自己! 他不敢去想林清浅会遭遇什么,她那样的美貌,那样的三脚猫功夫,真真让人一想就心如刀绞,万念俱灰! 李莲花不断给自己心里暗示,这也是他这些时日里,让自己竭力保持冷静的说辞。 夜风吹过窗棂,空气里送来花香,清清淡淡,有些像清浅身上散发的香味。 李莲花握紧之前林清浅留下的手帕。 明日就要去女宅了……清浅,你一定要好好地……这次找到,我…… 第15章 莲花楼15.3 第二日,莲花带着镖局的众人和朱老板一起到码头,等待船只来接他们。 一个健壮的汉子,摇着小舟靠近李莲花等人,等李莲花和朱老板拿出邀请函。 “有邀请函的才能上船,没有邀请函的不能上船”汉子大声嚷着阻止,想要跟上船的镖局众人 “等等,我家公子一个人上船,我不放心,我们家老爷知道了,绝对会责怪我们,你就让我们上船吧,我们也只是为了安全考虑”镖局首领赶紧拉着李莲花的袖子不让他进入船舱。 “不行,玉楼主有规定,只有收到邀请函的人才能上船”大汉立马义正言辞地开口拒绝。 “公子你下来,我们不去了”镖局首领赶紧拖着李莲花要将他拉下船,他可不会让李莲花孤身进入女宅。 “哎,等等,这不是……”李莲花也不含糊,赶紧伸出手拉着汉子的大手,塞了一叠银票给他。 大汉看着手里的一叠银票,咽了咽口水,这这不是贿赂人嘛!他原本坚定的心瞬间动摇。 “公子,你怎么还给他钱?快点,我们下来”镖局首领说着,就要将人拉下床。 “行,那就你跟着你家公子上来,其余人不能再上船!”大汉看了看四周,赶紧把银票塞进自己的怀里,然后又掏出一个邀请函塞给镖局首领。 幸好他机灵,懂得有备无患!果然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大汉随之招手,让三人赶紧上床。 一旁的朱老板,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刚刚急的都冒出了汗,以为真的只有拥有邀请函的人才能跟着上船,还是李小兄弟机灵,懂得拿钱贿赂! 这样想着,朱老板拍了拍李莲花的肩膀,把人拍的都踉跄了一下,“哎呦,瞧你这小身板,确实需要护卫!” 李莲花给了朱老板一个无语的眼神,也不看看他的手劲头是多大,哪个人被他这么一拍,不会踉跄! 朱老板收回自己蒲扇般的大手,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大肚腩,假装自己没有看到李莲花的眼神。 他家确实祖传大力,不然她女儿也不会在江湖上也闯出一定的名堂,孤身一人给人保驾护航,可惜…… 算了算了,先不想这些,要赶紧想想接下来要怎么打探消息。 “这位小兄弟,一看你身强力壮,就知道你能力出众,所以才能被派来做这份工作,老哥我想跟你打听一下女宅情况?”朱老板一边舔着笑,一边凑近大汉。 “你问吧”看见朱老板塞过来的一两银子,虽然少,但是苍蝇腿也是肉。他刚刚还收了李莲花那么多的钱,心情不错,也乐意回答朱老板的问题。 “扬州城的花魁如烟姑娘你知道吧?那长相那身段妖娆勾人的紧,老朱我当初还花了一百两黄金,只为见如烟姑娘一面,结果昨日那个兄弟居然说你们女宅的姑娘,比如烟姑娘还美!这不会是在框我吧?” “哪里会框你?我们女宅做生意都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比如烟姑娘貌美的姑娘多的是,只要你出得起钱……”大汉一边说,一边瞟了瞟朱老板的穿着,结果发现人家浑身穿的金灿灿的,果然财大气粗,语气也不由得好了不少。 “那这姑娘不就是有钱就可以随意挑的吗?”李莲花也开口试探。 “那当然不是啦,等你们下船以后,会有人亲自接待你们,让你们选一样香红,作为入宅信物” “香红,这是什么东西?”不得不说这就触及到了李莲花的知识盲区,忍不住抬眸看向朱老板。 朱老板也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们女宅特有的选姑娘方式,香红就是姑娘给出的信物,可以是手帕呀,香囊这些之类的,你们挑中的每一个信物都对应一个姑娘”大汉解释道。 “这不是盲选嘛?谁知道自己挑的信物对应的姑娘会不会是自己喜欢的呢?”朱老板瞬间不满的叫嚷起来。 李莲花也忍不住皱眉,如果是这样去选的话,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林清浅了。 “哎呀,这就是女宅的规矩,但是也不是不能变通,至于要怎么变通,到时候你们进入女宅,可以跟玉楼主商量看一下,看看其他姑娘,反正女宅呀,总会挑到让你们满意的姑娘的,你们放心”大汉拍着胸脯打包票。 好吧,李莲花端起碗抿了一口茶,这是……他抬头看向朱老板,想要提醒他这茶里有迷药,结果朱老板估计真的有些口渴,早就喝干了自己碗里的茶,这会还嫌不够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碗。 算了,都喝进去了,提醒也没有用。 而一旁的镖局首领,他倒是没有喝,但是紧接着,李莲花又发现,船里点着的熏香也是迷香,这女宅真是够谨慎的。 他和镖局首领对视一眼,尽量屏住呼吸,少吸入一点迷香,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假装中了迷香,不久二人也昏昏沉沉的倒在船上。 大汉见状终于放下了心,这下他可以安心的划船了。 等李莲花三人被大汉叫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一下船,就看到远处的山林里,雾气缭绕,隐隐约约似乎有一座山庄。 待众人走近发现山庄前有一个吊桥,这是通往女宅的唯一通路。 早之前大汉所说的女宅的人给了他们香红作为选择,也不知道这份香红后面的人是不是自己要找的。 朱老板,拿起一个金镯子,李莲花拿了一块桂花糕,这是林清浅爱吃的,镖局首领拿了一个香囊。 李莲花三人就随便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跟着进入女宅。 一走过吊桥,他们身后的吊桥便被升了起来,如此通道被截断,只留下吊桥之间深深地山涧沟壑,一眼下去望不到底。 “这……”李莲花做出一副担心的模样。 “放心放心,三位老板,你们放心,我们女宅最是安全,这只是必要的措施罢了”说着,便领着三人进入女宅的浣纱阁。 第16章 莲花楼16.1 李莲花三人一到浣纱阁,被一群女子包围了起来,吓得李莲花赶紧连连后退,躲在镖局首领的身后。 众人也是被他这反应搞得一懵,继而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 浣纱阁是让宾客梳洗的地方,毕竟一路过来也是比较疲乏,让客人先行梳洗,也能够褪去疲乏, 等众人梳洗过后,便被带到了沁红殿,这是招待贵宾的地方。 除了李莲花外,还有其余一些香客已经被领到各自的座位上坐下。 宴席上美酒佳肴,山珍海味, 李莲花这才有空观察这些姑娘。 然而,在场的姑娘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倒是有一个身形和林清浅有些像的姑娘,见李莲花抬头望向她,她手拿一捧开的浪漫的桂花走向李莲花。 “公子的信物,可是桂花糕” 李莲花点点头,那姑娘就直接坐在李莲花身边,吓得他赶紧往一边挪了挪。 “哎,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这么靠近我” 此话一出,姑娘立刻捂着嘴笑了起来,真是个呆书生!不过,仔细看了看李莲花的长相,这模样怎么和自家祖上的画像里一样呢?该不会真的是主上一直在寻找的李莲花李大夫吧? “公子,小女子叫东菲菲,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小生李莲花,这厢有礼了”说着一边拱手一边离东飞飞远一点,他没想到这个姑娘这么不矜持,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可是一个很守男德的人呢! 东菲菲听到李莲花的介绍,瞬间眼前一亮,难道是自己主上要找的李莲花,于是更加仔细的打量着李莲花的相貌。 尤其是李莲花那一头显眼的白发,他那一头白发并非苍老的白,倒像是月光在雪原上流淌千年凝成的霜色, 用一根带着银丝暗纹的竹青发带,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落在苍白的额角,显得随性自然。 那份单薄的面颊近乎透明,眉骨如宣纸边缘般清瘦,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如孤峰,唇色却淡的像是雨水泡褪色了的海棠花瓣,最惊心的是那双眼瞳如浸在雪水里的黑曜石,本该寒凉透彻,此刻却透着三分温润。 还有他那裹着长衫的身形,清癯如竹,握着茶盏的手指关节,尤其是手指指盖泛着淡淡的粉,真真是比女子的手还好看! 好一个清俊佳公子!如果真是自家主上要找的人,那自家主上的眼光果然不错! 李莲花被打量的浑身发毛,感觉自己就像绑在竹竿上待宰的猪一样,被人随意掂量,但是为了取得情报,他强忍着想要逃离的想法,开始打探。 “东菲菲姑娘在女宅呆了挺久的吧?不知你是否有见过?不是,你们这里有没有嗯?眼下有颗泪痣,下颌也有颗朱砂痣,长的特别漂亮的姑娘” 李莲花此话一出,东菲菲就知道他想要找的是自家的主上,只是这是找人找到女宅里来了?怎么回事 “当然见过,还认识相处过呢” 李莲花听到东菲菲的回答,差点激动的起身,林清浅果然在这里! “怎么了?”旁边的朱老板奇怪的看向李莲花。 “没,我没事……”李莲花赶紧拿起茶盏,饮下一口茶,以压下自己内心的激动。 朱老板看到李莲花哪怕极力遮掩,也难掩他激动的情绪,他明白,李莲花说不定打听到消息了! 他给了李莲花一个鼓励的眼神,赶紧也跟自己身边的姑娘打听起自己的女儿来。 “那不知道那位姑娘现在在何处?小生有没有荣幸见她一面?” “当然有机会啦,今晚我就带她来见你!”东菲菲也很干脆,反正到了晚上她都是要去见李莲花的,到时候直接单独相处的时候再跟李莲花说。 “不能现在吗?”李莲花有些焦急,他恨不得立马见到林清浅,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平安无事? “哎呀,李公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就安心等着吧”说着东菲菲赶紧给李莲花斟茶倒酒,当然,她现在已经确定了李莲花的身份,她可不敢做出勾引的动作来,到时候主上发现了,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要知道,她申请潜入女宅是来立功的,不是来给自己找麻烦! 李莲花对于东菲菲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惊奇,但是这也总比之前那样想要靠近自己的举动来的好。 宴会,终于在李莲花的迫不及待下结束了。 等到晚上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房,李莲花此刻的心情非常的焦虑,迫不及待,又隐隐有些害怕。 他怕林清浅责怪自己,半年多来一直都没有消息给她,让她担惊受怕了,又怕自己见到的林清浅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已经遭受了折磨。 “扣扣”这时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李莲花的思绪,他赶紧起身一把拉开房门。 房门前只见东菲菲捧着一个托盘,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人。 难道是清浅来了?李莲花侧身让开,让二人进入。 随着东菲菲的动作,李莲花终于看到了他身后的人影,他目光一凝,不是! 虽然带着面纱,但是这矮粗矮粗的身材,怎么就不……看起来怎么都不会是林清浅呀! 那一刻,李莲花的面色苍白,他的心重重的垂落在地,这个人绝对不是林清浅,东菲菲欺骗了他! 眼见着李莲花面色变得青白,呼吸加重了起来,东菲菲赶紧让身后的人加快脚步,等人一进来,她马上反身就关上房门。 “哎呀,不要着急……”那人话还没说完,李莲花就迫不及待的扯下了她的面纱! “我擦……”李莲花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只见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的瘦削老头脸出现在眼前,李莲花吓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哎呀,我就说不要急嘛,你这小年轻动作这么着急做什么?还有你这表情什么意思?老头子我,难道很丑?吓到你啦” 刘老头有些气呼呼的看向李莲花,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要知道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存在! 当然,现在也不差! 李莲花赶紧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还真的没见过一个老头梳着丫鬟的发髻” 李莲花这话一出,刘老头瞬间要气炸了,他这是为了谁呀?要不是女宅严格,男子轻易不能进入到这里面,他哪里用得着打扮成丫鬟的模样? 他这波牺牲大发了,到时候林清浅那个丫头不赔个百八十两的,弥补弥补他的精神损失,这事就绝对过不去! 东菲菲看的直乐,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在这边看热闹的时候,她赶紧安抚刘老头,顺便给李莲花介绍起二人。 “你是大夫?”李莲花一脸惊奇。 “当然,我和那个孙老头还有玄尘那个老道士,可是同门师兄弟呢”刘大夫也亮出自己的身份。 他可是林清浅三顾茅庐特意聘请的大夫,可比孙老头和玄尘那个老道士牛逼了! 看这刘大夫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李莲花不得不感叹,他们三个不愧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弟! 李莲花正欲询问林清浅的情况,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三人对视一眼,刘大夫赶紧躲到衣柜里。 “开门,快点开门”门外的侍卫大声的叫喊着,一副李莲花还不快点开门,就要把门砸破,直接闯入的模样。 李莲花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他一开门,那些侍卫不等李莲花多问,就直接把东菲菲带走了,还把他也带离了客房! 只留下刘大夫躲在衣柜里揪着自己的胡须,大事不妙啊! 第16章 莲花楼16.2 李莲花在大厅见到了朱老板和镖局首领以及其他一些香客。 有的香客衣衫不整的,看得出来是很匆忙的时候被带来的。 大厅里,众人议论纷纷,有人在抱怨,有人在询问,有人在质问,吵吵嚷嚷的活像是菜市场。 “朱老板,你知道什么情况吗?”李莲花有些迷茫,希望能从这先一步来到大厅的朱老板口里,打听到消息。 “我也不清楚诶,我也是刚被带来没多久”朱老板有些焦躁,他好不容易跟那姑娘单独相处,打探了一番,想要从那姑娘口中得知自己女儿的下落,谁知道那姑娘刚要回答,就被人打断带到这里! 不过看这架势,女宅肯定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玉楼主到”随着侍卫的大声通报,人们才停下询问看向来人处。 只见玉楼春在侍卫的簇拥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诸位稍安勿躁,只是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小意外”玉楼春说着让人带上一名男子,那名男子已经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此刻,正被一名高壮的侍卫压着,死死的跪趴在地。 “这人是谁呀?”众人有些好奇的看向那名男子。 “等等,那不是张兄吗?”有人认出了那名男子,立刻就被侍卫从人群里带出来。 “看来还有同伙”玉楼春的眉间凝聚着冰冷的寒气,这名男子居然胆大妄为,潜入女宅刺杀他! “不,我不是,我就是来的路上和他认识了一下,请玉楼主明察”那人赶紧辩解,自己只是在路上认识了一下,根本和那名男子没有关系! “我邀请诸位来女宅,是来享受生活,而不是让你们来杀我的,说你还有什么同伙?”玉楼春暂时不想理那名男子,只想让这刺杀自己的人,指认出在场,还有没有同伙? “呸玉楼春,你这狗贼拐卖少女,逼良为娼,草菅人命,我杀你天经地义,是为民除害,哪需要什么同伙,一人足矣,要不是你这狗贼有机关护着,暗器防着,我早就取你狗命?”那名男子直接一口唾沫吐在地上,要不是被死死压着,他都能把这口唾沫吐到玉楼春的脸上。 玉楼春的脸色瞬间发青,“你以为你一人就能取我性命,开玩笑,我可是有玉骨功,这门如金钟罩一般的护体神功,你想伤我做梦!” 说着,玉楼春直接抓起腰上黄金打造的装饰物,一串金栗子,运起玉骨功,那金栗子直接被他磨碎。 不得不说,玉楼春的这一手瞬间震慑住了在场的众人,那名男子依旧不服玉楼春,。 玉楼春也干脆,直接命人将他丢到万毒窟去,还给大家贴心地解释了万毒窟是什么地方。 瞬间大厅里一片死寂。 朱老板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捏紧袖中的银锁片,锁片边缘划伤了他的掌心,他都没有觉察,他没想到,玉楼春武功这么高强! “今夜也是打扰了诸位的雅兴,玉某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稍后会命人送上一份歉礼,诸位先行回客房休息吧” 玉楼春给大家下完下马威,又送上道歉的礼物,让众人回到客房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李莲花回到客房的时候,发现刘大夫已经不见了,他坐在桌前,不由有些懊恼,刚才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以至于他都还没有来得及问林清浅在哪里。 现在东菲菲不在了,刘大夫也不见踪影,他要去哪里去找人。 而且今晚发生了刺杀玉楼春的事情,估计女宅的守备会更加严密! 这时船绫上传来一阵敲击声,李莲花打开窗户,就看到朱老板庞大的身躯隐在阴影里。 “朱老板,你怎么来我这里?” 朱老板用手势让李莲花退开,他灵活的跳进窗户里。 “李兄弟快看!”朱老板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密道地图。 “这是……”莲花接过地图,有些惊奇的看向朱老板,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朱老板激动的解释说,这是自己选中的姑娘被刚才侍卫带离前,塞给自己的! “这靠谱吗?那姑娘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地图交给你?”李莲花不由有些疑惑。 “是我女儿,是我女儿,朱晓晓让她带的”说着朱老板掏出了另外半片银锁片,这片银锁片和他原来的银锁片沿着缝隙,瞬间合在一起。 “那姑娘对你还有说什么吗?”李莲花开口提问。 朱老板开始仔细回想,那姑娘在临走前似乎用口型对自己说了一个“今夜”。 他赶紧把自己想到的告诉李莲花,李莲花看着密道图纸上的机关暗道。 瞬间明白过来,这是让他们最好今夜行动,不然这张密道图纸估计就要废了。 李莲花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朱老板赞同他立马起身就要去。 现在是丑时,经历了刚才那些事情,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刻。 朱老板在茅房隔墙低声说道“西数第七块青砖下有密道” 李莲花按照指示摸到青砖,发现上面有暗纹,他用力一按,随着细微的咔嚓声响,一个密道露了出来。 二人环顾四周,赶紧点燃手中的灯笼,跳入密道。 随着密道深入,发现这个密道弯弯曲曲,随着人越是深入,越是狭窄。 好在虽然开始变得狭窄,但是还是能容纳朱老板这样体格的壮汉通过,在经历了几个小机关,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把自己带到了哪里,突然他们听到头顶拖着铁链走过的声音,链子刮在青石板上吱啦响,听得人牙酸。 同时,他们也发现,密道里寒气渐重,这会儿李莲花都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这简直就是到了冰库呀!”朱老板靠着一身脂肪,也忍不住感叹。 前头的朱老板停住了脚步,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裤裆里掏出了个小瓷瓶“前面有毒气,来快含颗解毒丸” 李莲花没想到朱老板居然会从那个地方掏出解毒丸,虽然是用瓷瓶装着的,但是还是有些隔应! 然而看着朱老板一脸真诚的看着自己,李莲花强忍着皱眉的冲动,最后还是接过小瓷瓶,含泪接受了朱老板的好意。 早知道他也备着解毒丸了,亏他自己还是个大夫! 显然李莲花对于自己大夫这个身份一点逼数都没有,他就是个赤脚大夫,哪里会配什么解毒丸? 第16章 莲花楼16.3 转过三道弯,随着密道,眼前霍然出现了一堵冰墙。 这是走到头了! 嗯,赶紧抬头在四处寻找,发现头顶上有个冰窟窿,上面似乎用什么东西堵着。 朱老板率先上前抬手抚摸,朱老板一摸上去,就摸到了一阵温热,以及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来,原来上面是一樽青铜大香炉。 他试着抬着手往上推了推,发现这樽青铜异常沉重,寻常人根本无法推动,恐怕要两三个人才能搬动。 不过他老朱是谁呀?他们家祖传大力! “朱老板,我们先听一下上面的动静,如果没有动静的话,我们就再推开这樽青铜”李莲花赶紧提示。 幸好二人都是习武之人,他们贴着地板仔细探听了一会,发现地上确实没有动静,二人才赶紧推开青铜香炉,从密道里爬了出来。 他们赶紧四处寻找隐蔽的地方,找了半天他们躲在一叠木箱子后面,此时才有空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明显是一个冰室,周围的空气里都泛着寒气,同时这些寒气还裹挟着檀香与血腥味,这味道让人隐隐有些不适,二人随着血腥味望去,发现远处七八个姑娘被铁链锁在冰柱上,脚腕的金铃铛结着冰霜。 李莲花瞬间紧张起来,他想要凑近去看那些姑娘们的样貌,这时朱老板拉住了他。 “看”朱老板用口型对李莲花这样说,顺便伸伸手指,指向远处的另一个方向。 只见玉楼春正泡在正中间的水池里,头顶冒着缕热气。 他们没想到都这么晚了,玉楼春居然不在他的金玉楼休息,居然会在这里! “怎么办?”朱老板看向李莲花。 李莲花也有些纠结,他们是躲在这里等玉楼春离开,还是直接袭击玉楼春? 袭击玉楼春,但是他们又没有拿到什么实质的证据,可以瓦解女宅,救出那些姑娘,但是不袭击他又感觉很亏。 毕竟来都来了,还难得碰到他独自一人在这里练功,错过这个机会的话,以后可不好找机会。 二人还在纠结犹豫,突然从暗处传来嘶嘶声,几十条血蛇从冰缝里钻出来。 那些血蛇直冲李莲花和朱老板而去。 “我的娘啊,这么冷的鬼地方,居然还有蛇!”黑簇簇的蛇把朱老板吓得四处躲。 李莲花赶紧掏出一把雄黄粉,撒向那些毒蛇,他虽然没有备解毒丸,但是他还是随身常备了一些药粉,这不,这会就派上用场。 “谁?何人又敢来行刺?”玉楼春觉察到动静,从池子里飞身而起,一掌击向动静发出的地方。 李莲花二人迫于无奈,只能显露身形。 “朱老板,李公子,没想到你们二人也是刺客!一个大胖子,一个病捞鬼,还敢学人刺杀”玉楼春看着这两个最不像刺客的刺客,不由开口嘲讽。 朱老板身形肥硕,走起路来,肚子上的肥肉都能跟着颠上三颠,看起来费劲极了。李莲花年纪轻轻一头白发,玉楼春见到他的时候,还时不时会咳几下。 李莲花暗叹一口气,自己和朱老板忘记遮掩了,算了,哪怕遮掩,以自己的发色,朱老板的身形估计也是会暴露的! “玉楼春,爷爷我来找你要我的闺女,朱晓晓,说,你把她藏哪里去了?”见自己暴露了,朱老板直接大声质问。 “那是谁,我不知道”玉楼春说着一掌朝朱老板袭击。 朱老板从袖子中抽出游丝甩向玉楼春,想要缠住玉楼春的脖子。 玉楼春运起玉骨功,直接弹飞游丝。 血蛇群突然发了疯似的乱窜,有条红眼珠子的一口咬住了朱老板的裤腿,他抄起冰坨子往蛇脑袋上砸。 “靠,这玩意不是怕雄黄粉吗?怎么不起作用?” 玉楼春抹了把脸怪笑,“老子拿人血喂了三年,再加上其他药物辅,早就不怕雄黄粉了” 李莲花也不含糊,既然雄黄粉没用,他一掌击碎了旁边的冰柱,利用冰棱子一边射杀那些血蛇,一边袭击玉楼春。 玉楼春转身躲过,利用玉骨功反击冰凌子,冰凌子直插朱老板心窝! 朱老板甩出游丝去卷,冰凌子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削掉他半拉发髻。 “真是吓死老子了!”朱老板捂着胸口退后,这一番打斗下来,他都累得气喘吁吁。 没办法,为了装一个富贵商人,他硬是把自己吃胖了30斤! 李莲花踩着冰柱子飞身过去,他抓住朱老板的身子,往后一退,一条原本要往朱老板脖子上缠住的血蛇,失去目标,啪嗒一声摔倒在地,晕乎乎昏死过去。 朱老板的脸吓得跟猪肝色似的“谢了李兄弟” “来人,快点来人”趁着李莲花跟朱老板二人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玉楼春赶紧大声呼喊。 随着他的呼喊,冒出了十几个大汉,十几个大汉开始团团围住李莲花二人,隔开他们与玉楼春的距离。 “糟了,李兄弟,他们来帮手了”朱老板感觉大事不妙。 李莲花的眉头也拧了起来,这么多人,想要劫持玉楼春的难度更大了,他有些焦躁,自己要不要动用内力? 可是动用了内力,自己的碧茶之毒,就压制不住,到时候…… 突然整个冰窟晃起来,顶上的冰锥子噼里啪啦往下掉,众人都被这动静弄得稳不住身形,难道是地龙翻身了? “拦住他们!”玉楼春楼吓得差点岔了气,他赶紧命那些大汉拦住李莲花二人,自己则转身就跑。 要是真的地震了,他要第一个跑! 李莲花摸出最后一把雄黄粉撒出去,结果被风反吹回来,呛的直咳嗽,真是出师不利! 他和朱老板被那些大汉逼着退到了墙角,情况不妙。 “都地震了,你们还要在这边和我们耗吗?小心待会跑不出去,葬身这个冰窟”李莲花开口提示。 随着冰窟的摇晃,其实那些大汉心里也有些害怕,听到李莲花这么说,后面的几人转身就跑。 就老板那些工资,还不值得他们如此卖命,而且老板自己都跑路了! 前面的几人听到后面的动静,也想不管李莲花二人,结果被领头的狠狠威胁“你们要是敢跑,我就直接杀了你们,也不用等这个冰窟埋了你们” 迫于生命威胁,剩下的几人只能强忍着害怕朝李莲花二人冲去。 这时朱老板抱起一尊冰雕女尸交给李莲花,“带她走!”接着抡起铁链子往那几个大汉冲去。 那三个大汉,因为朱老板的冲击,一下子被轮到了冰池里,溅起的冰水浇灭了三盏长明灯,整个冰窟突然暗了下来,只听到大汉们骂娘的声音。 这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听见有人喊“玉楼春在这,快,上火铳” 李莲花意识到,还有人相助! 李莲花摸着冰柱子,背着女尸往外跑,突然听到外头传来轰隆隆的响声,洞内又是一阵激烈的响动,最后一口气冲出来时,他看见胖子被铁链缠着沉进冰池里,手里还紧紧拽着银锁片。 第16章 莲花楼16.4 冰窟的轰隆隆声还没停,外头突然亮起十几盏官灯笼,李莲花抱着冰雕女尸刚爬出来时,就被四把绣春刀架住脖子。 “监察司办案!”带头的总旗官靴踩在碎冰上吱咯吱响,“哟,这不是妙手神医李莲花吗?” 李莲花正要开口,突然有个小兵“脚滑”撞过来,冰雕女尸被撞的裂开条缝。 李莲花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条裂缝掉出来一本蓝皮账册。 这个冰雕女尸裂开的缝隙哪里能掉出这么大本的账册?这也…… 李莲花对上小兵朝自己眨巴眨巴的清澈无辜大眼睛,说也说不出话来。 “嗯,快看有账本”小兵抄起那个账本朝自家老大冲去,还顺腿后踢在冰雕上踢出一条更大的裂缝。 完美!逻辑自洽了! 总旗接过自家小兵奉献上来的账本,他打开翻了两页,脸色突然铁青“来人,捉拿玉楼春这个罪犯,本官要……” 话还没有说完,树上突然射下三支弩箭,精准钉飞三个官兵的帽子。 “有埋伏!”官兵们顿时乱作一团,总旗更是随手抓了一个小兵,往自己的身前挡。 李莲花看着眉头不由皱起,这时他感觉到手中被人塞了一个纸条。 “巳时三刻,码头”字迹娟秀。 总旗突然惨叫,这屁股不知道被谁扎了一下,痛的他原地蹦跳起来,李莲花趁机滚进灌木丛,他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套叠好的监察司兵服。 “来人这边搜!”官兵们追的时候,树梢突然洒下大片石灰粉,李莲花眯眼看见三个黑衣人拽着绳索荡过树顶。 他捡起地上的石子一弹,瞬间打落一个,李莲花趁大家围上去抓捕的时候,借此机会套上监察司的兵服,逃出女宅。 李莲花在码头等了良久,没有见到人,反而是有一只孤零零的小舟停在芦苇旁。他明白,估计是有人想要他离开女宅,但是自己是来找林清浅的,没找到人,他怎么可能离开呢? 如此想着李莲花打算返回女宅,这时,又有一队官兵乘着木船来到码头,李莲花赶紧躲了起来。 只见领头的人是自己的老熟人杨昀春,杨昀春是监察司的核心成员,官阶为从三品,是属于大内第一高手,他还有御赐“天龙”的称号。 看到来人,李莲花瞬间觉得放心了不少,刚才的那个总旗还抓手下的小兵给他挡箭,实在不是什么靠谱的人。 这样想着李莲花就脱掉兵服出现在杨昀春面前。 “杨大人” “你是……李莲花李大夫?”借着蒙蒙亮的天光,杨昀春原本以为来迎接自己的是手下的小兵,没想到是李莲花。 “杨大人安好,快快,里面的人正在进行抓捕呢”李莲花也顾不得杨昀春好奇的表情,赶紧拉着他往女宅里冲。 杨昀春也明白,今晚的任务重,他本来也没有这么快就行动,只是突然间接到通知,紧赶慢赶的赶了过来。 路上,杨昀春询问李莲花为什么在这里,李莲花赶紧解释自己的好友,林清浅也被抓到这里,所以他就潜入进来想要解救她! 杨昀春理解的点点头,跟着李莲花加快脚步,等他们撞开女宅大门的时候,李莲花瞧见了迎头而来的那个“脚滑”小兵,他看见李莲花的出现,显然很吃惊。 不是,不是让李莲花赶紧乘船离开女宅吗?他为什么又回来了? 对上小兵疑惑的眼神,李莲花不由开口道“我正好碰到杨大人,就领他进来” “玉楼春人呢?”杨昀春询问。 小兵无奈的叹口气,“罪犯玉楼春已经被抓捕,总旗命我等去他的金玉楼搜索其他证据,控制住其他的罪犯!” 杨昀春也不废话,他把带来的50多名官兵重新分配,十多人跟着他一起去金玉楼,剩余的人全部去搜查其他的犯罪人员。 小兵马上领着杨昀春等十多个官兵,直冲玉楼春居住的金玉楼。 \"搜!\"十几个官兵冲进金玉楼,李莲花紧跟上。 到了金玉楼,李莲花也跟着众人开始翻找起来,想要找到罪证或是其他的密道开关,突然冒有个瘸腿老头,他还疑惑,这个老头是不是玉楼春同伙的时候。 老头喊着自己就是个厨房烧水的伙夫,按照玉楼春的吩咐,每日清晨要给他送热水沐浴。 老头卑微的解释着,因为紧张,他\"不小心\"撞翻灯笼,火苗窜上房梁时,照见西墙暗格里整整齐齐码着七本账册——正是玉楼春与官员往来的铁证。 \"大人!找到账册了!\"脚滑小兵激动地指着账册道。 李莲花看着这二人配合的模样,不禁表示他被秀到了。 杨昀春一边命人灭掉火苗,一边拿起账本,他翻着账本,突然冷笑:\"倒是省了刑讯工夫。\" 这时杨昀春的副官突然踩到块青砖,地面裂开条密道。十几个姑娘蜷缩在里头,脚腕金铃缠着褪色红绳。 李莲花顾不得其他,连忙飞奔而去。 林清浅是在哪里面? 那些姑娘穿得有些单薄,李莲花顾不得君子之道,嘴里喊着“清浅,清浅”他急切地扫视过去,那些姑娘听到喊声都一一抬头,李莲花心里一咯噔,没有林清浅!他的手不自然地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发白。 他有些神经质地掰着自己的右手指,查找整个密道,没有,都没有,他害怕起来,难道来晚了,不,李莲花嘴唇颤抖,告诉自己不在这里肯定就在别的地方,清浅福大命大,一定安全没事的! 他询问女孩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长得特别美,眼角泪痣,下颌也有一颗朱砂痣的女孩被一起绑到这里,女孩们纷纷摇头说不知道没见过。 李莲花转头焦急地向杨昀春说自己的朋友不在里面,杨昀春立马派人和他一起寻找。 李莲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下那个脚滑小兵,结果小兵回以一脸迷茫的表情,“李大夫,还没找到你的朋友吗?” 听到小兵的问话,李莲花明白,他并不认识林清浅! 暮色暗沉,灯光亮起,李莲花焦急的身影此刻被拉长放大,好似笼盖住了整个女宅。 第17章 莲花楼17.1 女宅很大,李莲花跟着找了半天,都一无所获,他想起之前的东菲菲和刘大夫,结果整个女宅都没有她们的身影,好像之前他们二人的出现就像梦一样,最后,李莲花决定去找那个瘸腿伙夫老头,说不定有些线索吧。 李莲花“砰”的一脚踹开厨房木门,震得房梁上的灰尘扑簌簌往下掉。烧火的老吴正蹲着剥蒜,吓得把蒜筐扣在头上:“谁,敌袭?” 结果看到是李莲花,他赶紧大声叫道“李神医饶命啊!” 老吴“扑通”跪在地上,怀里的萝卜滚到李莲花脚边。 “你认不认识林清浅,就是一个长得特别美丽的姑娘,她的眼尾有一颗泪痣,下颌还有一枚朱砂痣” “你是说我家主上?”老吴的回答一出,李莲花就激动的揪住老吴的衣领。 “你知道她,快,告诉我清浅在哪里?” 老吴的衣领被揪的勒住了脖子,弄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李莲花赶紧放开自己的手,给老人家拍了拍背,他太激动了,一不小心失态了。 “咳咳……小的不知道主上在哪儿了!就、就今早喂马的时候...”他抖着手从草料堆里掏出个竹筒,“上头让转交给您的...” 李莲花抢竹筒的手抖得像筛糠,手腕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劈竹筒时削掉了半片指甲,血珠子吧嗒吧嗒滴在刚展开的信纸上。 “李庸医...”才念了三个字就咳出口血,他胡乱用袖子一抹,血点子洇进信纸里,“...见信如见面,我一切都好,别担心。” 房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李莲花晃了晃身子,手指头反复摸着“一切都好”四个字,墨迹还没干透呢。老吴偷瞄一眼,这煞神居然在笑,就是笑得比哭还难看,嘴角挂着血沫子。 “这信鸽是今早才到的?”李莲花转身看向老吴。 “真是今早到的!”老吴指着竹筒边上的水珠,“您摸摸这露水!”说着掰开竹筒,“您瞅这白毛,白毛上还沾着冰碴子呢!” 李莲花捏着那根白色的鸟毛对着窗户看,阳光底下闪得跟林清浅戴的步摇似的。紧绷的肩膀一下子垮下来,他顺着灶台滑坐在地上,怀里的药瓶骨碌碌滚出老远。 “她是你主上,这次玉楼春被抓,女宅的事情是你们在背后帮忙的?” 老吴抹着汗,“对”老实交待。 李莲花松了口气,他对林清浅的身份有些好奇,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老吴看他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有些抓耳挠腮,之前就听说他们主上受伤是被李神医救的。 看李神医这清俊的小模样,倒是也配得上自家主上,毕竟自家主上可是给每个手下展示过李神医的长相,一再告诫他们,要是碰到李神医,一定要上报,在此之前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照顾他,可想而知他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前两天同伴一认出就上报了,只是自己地位低微,自己虽然看着李神医焦急找人,但是没有上头指示,也不敢随意暴露主子的情况,所以…… 李莲花突然咳得直不起腰,血点子溅在信纸上。老吴赶紧去扶,却被一把抓住手腕:“她没受伤吧?她手腕脚腕之前骨折,还有肋骨,……” “全须全尾!”老吴举着三根手指头,“这次事情都是主上安排好的,没有亲自涉险” 阳光从窗户缝漏进来,照见李莲花蜷成个虾米抱着信纸。拿剑十年不抖的手,这会儿连信纸都捏不稳。 灶膛里火星子噼啪响,他突然“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咳出血。 他的心瞬间安定下来,林清浅一切都好就好,他之前从玄尘道长得到消息,说是看到和林清浅身形相似的姑娘往女宅方向而去,吓得他魂不守舍,现在知道是有人看错了人。 李莲花很高兴林清浅没有以身犯险,经历那些姑娘遭遇的一切。 “劳驾...”他摸着药瓶往嘴里倒,一口吞了三倍的止疼药,“给我盛碗热粥。” 老吴赶紧给他盛粥“李神医,您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呀,看您这咳的,小的我都心疼,更不用说我家主上了” “要知道我家主上可是很担心关心您的,之前您不见了,她到处派人找您,您的画像我们每一个做下属的可都看清楚了,牢牢记得,就怕错过了您,现在终于见到您了,我们都很开心” “所以您这身体呀……”听着老吴絮絮叨叨的说话声,李莲花竟然感觉身体的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和我说说你家主上的事吧……\"李莲花想要了解更多关于林清浅的事情。 在老吴的絮叨声里,李莲花才知道原来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林清浅是怎么过的。 她成立了一个励锋院,专门去打土匪剿山贼的,里面多数人都是被救出来的可怜人,他老吴就是其中之一。 \"您可不知道,主上每回剿完匪都亲自给孩子们梳头!\"老吴突然挺直佝偻的脊背,布满老茧的手掌在油灯下比划着。 \"前几月剿黑风寨,马背上驮着六个被掳的丫头,主上拿大氅裹着她们,自己冻得嘴唇发紫。有个小丫头高烧说胡话,主上愣是三天三夜抱在怀里喂药......\" \"主上给娃娃们扎红头绳那天,伙房蒸了新米。\"老吴布满裂口的手指突然顿在半空,混浊的眼珠映着跳跃的烛火,\"老汉我呀,自出生起到被掳到山寨,饿得啃过死人脚底的泥,主上递给我这么碗饭时,我捧着碗的手直抖” 老吴顾不得将粥递给李莲花,他将粗陶碗在桌上一放,\"老汉我这辈子头回见着能把筷子竖直插在饭里的,您说那得是多厚实的米垛子啊?\" 滚烫的蒸汽糊了满脸,李莲花一时分不清老吴脸上的是汗是泪..... 李莲花看着老吴颤抖的指尖,恍惚看见无数个蜷缩在泥淖里的影子正被那双素手打捞。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渗出的血珠坠在粗粝的桌板上,绽开点点红梅。 \"后来才知道,主上把银子全换了糙米。\" 夜风卷着药香穿过窗棂,李莲花望着老吴,忽然笑出满眼泪花。 去年那个捧着药钵被烫红指尖都要找他撒娇的小姑娘,如今竟成了千万人碗中不倒的擎天柱。 老吴布满沟壑的眼角泛起水光,颤抖的手指从怀中摸出半块烙饼,\"这是前月主上赏的,她说''老吴你胃不好,要就着热汤吃''。\" 他珍而重之地掰下一角递给李莲花,\"您尝尝,这白面里掺了主上特调的参粉,说是给弟兄们补气血的。\" 李莲花咬下饼角的瞬间,熟悉的甘苦滋味在舌尖漫开,这分明是他从前教过林清浅的百草方,眼眶忽地泛起潮意。 月光透过窗棂映在他苍白的脸上,分明在笑,唇角却压着酸涩的颤动。 李莲花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腥甜却混着说不清的欢喜。 \"所以这次潜入女宅,我就主动报名,也该为主上办到点事,才对得起我吃的那些好东西,你说怎么着,我一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还真的签订卖身契留了下来,为外面的同伴提供情报!\"说到这个,老吴骄傲地挺起胸膛。 对了还有一个每天想偷奸耍滑的老大夫老刘,那个家伙也被派遣进来,也是当伙夫,当然那个老大夫主要是为了那些姑娘的毒,还好那个家伙医术不错,这段时间已经研究出解药了。 对了,李神医不是咳出血了吗?医者不自医,他懂,老吴赶紧让李莲花等等他,他去找那个懒货,这会还在暗室被窝里睡觉呢! 老刘大夫看见李莲花苍白的脸色时,也是大惊失色,他没想到才这么短短几个时辰没见面,李莲花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的手指搭在李莲花腕上,眉头越皱越紧,脸色骤变:\"这是......碧茶之毒?\" 李莲花虚弱地靠在稻草堆上,看着老刘在厨房中来回踱步。 \"得先补气。\"老刘猛地站定,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人参、黄芪、当归、白术......\"他顿了顿,又添上\"冬虫夏草\"四字,\"清浅那个丫头从西域商人那换来的,正好用上。\" 很快,一碗浓稠的药膳端了上来。老刘亲自盯着李莲花喝完,又取出一套银针:\"我先给你疏通经脉,这毒已入骨髓,得慢慢来。\" 银针入穴的瞬间,李莲花感觉一股暖流顺着经络游走。老刘的手法很特别,针尖轻颤如蝶翼,每一下都精准地刺激着穴位。 老刘一边施针一边说,\"我等会和周管事说一下,让人把后院的温泉重新修葺,每日泡上半个时辰,对排毒大有裨益。\" 李莲花忽然觉得,或许这残破的身躯,还能等到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第17章 莲花楼17.2 林清浅在得知李莲花居然跑去女宅的时候,她握着信件的手指,在剧烈颤抖,烛火将宣纸上的“女宅”二字印得猩红刺目。 她没想到,李莲花居然没有乖乖待在青崖观,而是跑去女宅了! 要知道女宅内情况复杂,还有许多的高手,以他的身体情况,如果再次动用内力的话,碧茶之毒就会顺着经脉往上爬,估计唉,说不定都等不到她找到冰魄花人就…… 想到这里,林清浅恨不得现在马上有一架飞机,让她速速的飞到女宅。 然而,她本人就是现在马上赶回去,也来不及了,她只能写信,让信鸽先行把她的指令带回给她的下属们,信中,她在再三叮嘱属下们一定要好好照顾李莲花,保障他的生命安全!不要让李莲花出手动用内力! 林清浅留下一半的人马继续去天山验证之前收到的冰魄花消息,同时还写信给玄尘道长,希望他能启程去天山看是否是找到真的冰魄花。 林清浅抓紧缰绳,带着剩下的人马,飞速往女宅的方向赶去。 李莲花,你这个大傻蛋,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等我呀! 然而人越是在着急的时候,越是容易遇到事情。 暮色像泼翻的药汁浸透山路,林清浅策马正要转过峡口的时候,开路先锋 策马回来禀报。 “主上,前方有打斗发生,是一群马匪和几个落单的江湖人士,不过那几个江湖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勒紧马绳,勒停马匹,抬手示意后面的众人保持安静,然后翻身下马,上前查看。 她们正处于上坡位置,往下看,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混着铁锈味直冲鼻腔。 正常来讲,他们处于上风位,不可能会闻到这么浓重的血腥味,但是看到前方的情景也明白了。 估计是商队遇上了马匪,那商队也非常庞大,有上百号人,而那马匪也不是很多,让也有100来号人,双方厮打在一起,商队的人可能也没想到这伙马匪如此强大,竟然把他们全部杀死,这才留下了如此浓重的血腥气。 只是这些马匪并没有离开,而是十几号人骑着高头大马围着几个人打转。 那几人穿着统一的劲装分散在一个老头的四周。 林清浅掏出千里镜,透过千里镜,她发现围在中间的那个老头,那个老头身形消瘦,佝偻着背,身上居然盘踞着几只吐着蛇信子的毒蛇。 卧槽!林清浅发现那人犹如毒蛇般阴鸷的眼神突然对上了自己,吓得她赶紧缩回脑袋。 果然如先锋所说,不是什么好人! 等等,那个老头刚才腰上的令牌好像是金鸳盟的,他的长相…… 林清浅努力在脑海中回忆,才恍然发现那个人竟然就是药魔! 林清浅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混着远处飘来的血腥味,她的喉间似堵了滚烫的硬块,夕阳光线掠过对方腰间晃动的白瓷药瓶,那上面雕刻的金鸳盟花纹,刺的她眼眶生疼。 “原来是你”她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融进风声里,药魔研制的碧茶之毒是导致李莲花身体衰败的根源! 她想起李莲花碧茶之毒发作,青筋暴起,浑身颤抖的模样,那时他还欺骗自己是寒症发作!以及后来动用内力,加剧碧茶之毒爆发导致呕血的模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清浅的视线死死锁住药魔。 要是抓到药魔的话,她不仅能够问出金鸳盟目前的总坛地址在哪里,还能快速解除李莲花身上的碧茶之毒,毕竟药魔可是研发者,他身上说不定有解药! 如此想着,林清浅从马背上掏出一大罐迷药,这可是居家旅行必备的好药啊!她是直接打开药罐洒下去呢,还是不洒下去呢? 在林清浅还在犹豫的时候,场上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马匪首领的弯刀,刚刚还对着药魔,这会已经摔落在地,一群人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抽搐,裸露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林清浅立马收回迷药,药魔这么厉害,精通毒术,估计这些迷药对他也不起作用,她要换个方式。 “远处的小姑娘看够了吧?还不出来”药魔沙哑的嗓音一出来,林清浅就吓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她没想到药魔这么敏锐!距离这么远还发现了她! 突然一阵嘶嘶的声音在前方响起。 林清浅低头一看,发现有几条毒蛇正吐着蛇性子朝她游来。 这是药魔的药蛇! 护卫赶紧挡在林清浅身前,抽出刀对准毒蛇,一旦它们靠近,就直接斩杀。 “这不是十二大护法之一的姚美人吗?”还没靠近,药魔就忍不住发出惊讶。 林清浅赶紧捂住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脸上还戴着面纱,不是,她都包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被人认出身份! 药魔见到老熟人,心情非常好,他青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可惜这对于常年不爱笑的人来说,这个笑容显得有些狰狞。 “姚美人,你居然没死耶,真是太好了,要是尊上知道了会很开心”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了?”林清浅不由有些好奇。 “唉呀,你可是金鸳盟里第一大美人,就是化成灰灰我也会认出来,更不要说我家小蛇这么喜欢你!每次见到你都恨不得贴到你身上” 药魔说着招手召回自己的小蛇,回到自己的袖中,他知道林清浅不喜欢这些小蛇,以前在金鸳盟里看到他都躲着走。 林清浅从原主的记忆里也扒拉到了这个回忆,确实药魔家的那些小药蛇都特别喜欢原主,但是原主最怕软体动物了,每次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不靠近。 不过看药魔对自己没有敌意的模样,林清浅想自己能不能趁此机会让药魔掏出碧茶之毒的解药,顺便问问金鸳盟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药魔的表现完全符合一名男子看到绝色美人的态度,林清浅从他的话中轻易知道了金鸳盟目前的情况。 笛飞声在东海大战中也没有死亡,他被角丽谯救出,虽然受了重伤,但是这些年,一直被很妥善的安置在玉城那里,闭关恢复内伤。 而玉城是金鸳盟十二护法之一,玉红烛的地盘! 林清浅没想到玉红烛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和角丽谯勾结上了,那当年杀害其他护法,是不是也有她的手笔? 药魔讲完自己以及金鸳盟目前的情况,就忍不住看向林清浅,询问她这些年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回来金鸳盟? “你觉得呢?我为什么不想回到金鸳盟?是我不想回吗?是角丽谯一直在追杀我呀!” 林清浅此话一出,瞬间把药魔给弄迷糊了。 他不明白,林清浅之前的话里意思很明显,她没有背叛金鸳盟,还很关心金鸳盟,但是都是金鸳盟里的人,角丽谯为什么要追杀她? 看药魔这副模样,估计就是个死宅,对这些事情都不了解。 林清浅索性开口解释,药魔瞬间恍然大悟! 他知道角丽谯对于美貌的追求一直很疯狂,不仅吃人肉,喝人血,就连他都时常被压榨着,要求制造出更好的美容丹药,美容药粉。 现在听到她因为嫉恨林清浅的美貌去追杀她,甚至十二护法里其余十位护法被杀害,也有她的手笔,便不足为奇了! 只是…… 药魔的脸色也不由凝重起来,要是这样的话,林清浅就不能暴露在角丽谯面前,毕竟现在,说实在的,金鸳盟基本上都被角丽谯掌控,以他的实力也无法保护林清浅的安全! 不过,如果是尊上的话…… 第17章 莲花楼17.3 药魔看着身边的几个护卫,这些护卫看到药魔阴森的眼神,立马跪地求饶,这是角丽谯派来保护他的,是他的护卫估计也是她的眼线! 药魔也不废话,一吹口哨,他袖中的药蛇瞬间弹射出去,直接咬向几人。 “不,药魔大人饶命啊”那些人被毒蛇死死咬住,毒素很快蔓延至皮肤。 不一会儿就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林清浅没想到药魔会突然出手,还是对他自己的手下出手,她不由有些震惊于药魔的狠辣。 “不要怕,这些都是角丽谯的人,我这样做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回去禀报,到时候你就危险了”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崖边,几具尸体衣袂被吹得猎猎作响。 药魔枯瘦的手指捏着赤鳞蛇七寸,蛇身缠绕在他腕间如同活体护甲,毒牙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寒光。 林清浅强忍着害怕接受了药魔的好意。 “药魔前辈,你这御蛇之术实在精妙呀!才这么一会儿就让人毒发了,这蛇牙淬的毒液难道是传说中的碧茶之毒?”林清浅开始试探。 “不一样,这哪里是碧茶之毒,我的碧茶之毒,可是天下奇毒之首,中毒者若无特殊压制手段,通常在一个月内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因骨节溃烂,皮肉脱落,最后凄惨而亡!”药魔的喉咙里滚出沙哑的笑声。 这是从生理到心理的双重折磨呀!林清浅猛地咬住舌尖,铁锈味瞬间冲上头顶,这疯子! “那这解药是什么样的,我是否有此荣幸能见见这奇毒的解药?” “解药?何须解药”药魔佝偻的身子突然挺直,他发出癫狂的笑声“那登峰造极的毒,要的是天地同悲的绝色,怎么可能有解药?” “没有解药吗?当真没有解药吗?还是无解?”林清浅耳畔嗡鸣声骤起,崖边呼啸的山风灌满胸腔,她踉跄着咳嗽起来,一手扶住身旁的青石,指甲在苔藓上抠出五道深 药魔没有体会到林清浅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他摩挲着蛇腹下冰凉的鳞片,灰白须发被暮色渡光渡上深蓝“你似乎对解药很感兴趣” “对呀,既然有毒,就一定有解药,这不是标配吗?要是哪天不小心误食了碧茶之毒,要是没有解药,那可怎么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哪里有人会误吃碧茶之毒的,碧茶之毒全天下只有两份,我都给了角丽谯,现在连我都忘记了配方……”药魔突然意识到自己嘴瓢,把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你全给了的角丽谯,你还忘记了配方?”不得不说药魔的话,震惊到林清浅。 她深刻怀疑,药魔之前表现的那么癫狂的模样,其实不是因为他不想配出解药,而是因为他把毒药都送出去,没有留下样本,还忘记了毒药的配方,根本就配不出解药来! 林清浅真的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摇着药魔的脑袋让他赶紧回忆他的毒药配方是什么? “不过没关系,反正药魔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解药什么的,根本无所谓了” 林清浅被药魔这光棍的回答,气得心肝脾肺都疼了起来,不行,她还是得想办法让药魔研制出解药来,不然李莲花怎么办? 虽然玄尘道长说冰魄花可以解碧茶之毒,但是他也从来没有试过,万一…… 林清浅还想试探,但是显然药魔已经开始不耐烦这个话题了,没办法,她只能随着药魔转移话头。 “我此次出来是为了给尊上寻找恢复内伤的雪莲花,正好现在要回去,你要不要跟着我一起回去找尊上,顺便向尊上汇报一下角丽谯的所作所为?” 药魔觉得自己可能护不住林清浅,不如让尊上来护住她,毕竟尊上都这么大年龄了,也该找个知冷知热的人陪伴他。 原本之前他很看重角丽谯,但是现在见到林清浅,又觉得林清浅更适合尊主,毕竟知根知底,还绝色倾城,要不是他早年试毒伤了身,他都想推荐自己了! 而且,按照林清浅透露的消息来看,角丽谯在金鸳盟内大力排除异己的行为非常不正常,这里面可能涉及到更深层次的东西,最好还是让林清浅亲自向尊主禀报。 完全不知道药魔打着的主意,在药魔提议去找笛飞声的时候,林清浅做出一副犹豫的模样。 要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去女宅寻找李莲花的,要不是为了李莲花的碧茶之毒解药,她现在早就跑了! “药魔前辈,虽然我很想去找尊上,但是你能确定角丽谯会不知道吗?她在金鸳盟里的势力如此庞大,估计我前脚才刚踏进玉城,后脚就被抓了,更别说平安见到尊上了” 听到林清浅的回答,药魔也很无奈,确实玉城那里基本上都是角丽谯的势力范围,他一个只会做毒药的老头根本无法将人安全带进去。 那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能进去,那尊上能出来吗?”林清浅见药魔皱眉苦思的模样,决定小小推动一下他,如果能让笛飞声来见她,也是一个好事,她可以趁机告状,借力打力,让笛飞声杀了角丽谯给原主和原主的姐妹们报仇! 来自心爱之人的拔剑相向,一定会让角丽谯痛彻心扉! “不行,尊上的内伤还没恢复,需要继续闭关静养”药魔对这个提议极力反对,要知道他可是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让尊上的内伤好了四成。 “那就没有办法了,我们先暂时分开吧,等以后找到方法你再派人来找我”林清浅拉过缰绳,打算先离开了。 “等等!我们可以找无颜呀!” 药魔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还有无颜呀?他是尊主的贴身心腹,负责执行精密任务,忠诚度极高,是绝不可能被角丽谯收买的。 林清浅听到无颜,也知道他武功高强是能保障自己的安全的,但是她不想去,天大地大,没有李莲花的事大。 “我现在还有要事在身,不如等我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后再去找您还有无颜汇合如何?” “不行,哪里有比见尊主的事情更重要?”药魔不同意,他总觉得林清浅好像不是很诚心想去见尊主。 “我……”林清浅正欲开口解释,突然一只信鸽飞到她的身边,她取下竹筒里的信笺。 信笺上写着女宅事情已经解决,李莲花也平安无事,林清浅瞬间松了一口气。 好吧,那她就跟着药魔先去见笛飞声吧,正好路上也磨一磨药魔,让他想想碧茶之毒的解毒的方法。 第17章 莲花楼17.4 经过两天乱糟糟的抓捕和刑审,女宅的事情终于解决了。 玉楼春当初从冰泉阁逃跑,路上碰上了林清浅派遣的人,虽然他有玉骨功护体,但是功夫再高,也怕菜刀,更不要说火铳这个黑科技产品了。 哪怕那群人武力值不比玉楼春高,但是靠着默契的配合和火铳的物理攻击,嘎了玉楼春! 致此女宅成了无主之地,林清浅的手下周管事早前便觉得此地非常好,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他此次更是早早跟杨昀春打好招呼,配合歼灭玉楼春,女宅就便宜卖给他! 如此女宅便换了东家,一帮下属搬进这气派宅院时,个个缩着脖子直嘀咕。 了不得了不得,自家主上真的是富了一大波,看看他们之前住的地方,当然也不是差,就是跟现在的没法比。这毕竟是专供江湖高层,朝廷达官贵人游玩的地方,布置什么的自然不在话下。 就是现在要改造工程巨大。 李莲花揣着药碗溜达到前院时,正撞见周管事指挥人扛木头。他眼珠子一转,把药偷偷泼进花坛,蹿过去搭话:“周叔,我瞧着东南角那密道忒窄,不如凿宽些,回头运货也便宜!” 老周还没吱声,后头搬砖的下属先起哄:“李公子说得在理!凿宽了咱偷懒吃酒都方便!”气得老周举着账本追打:“小兔崽子,当老子聋了?” 李莲花赶紧窜去密道。 “唉,李公子你等等,密道里还没有清理,说不定有什么机关呢?” 才这么一说,周管事就看到李莲花又从密道里飞奔而出,后面还跟着飞箭。 等飞箭都射完了,众人才举着火把进入密道,周管事扯着李莲花的袖子,说什么都不能让他打头阵! \"祖宗诶!这前朝的七连环弩机可不是闹着玩的!\"铜绿斑驳的机括横在密道顶,活像张着獠牙的巨兽。 李莲花却浑不在意,药碗往齿轮缝里一卡,当机关锁,指尖戳着霉斑墙皮比划:\"您瞧,左边暗道直通书房,正适合飞鸽传书!\"转身又踢了脚右边塌方的土堆:\"这塌了的甬道拓宽三尺,秋收时囤粮...\" \"可使不得!\"工匠老赵急得直拍大腿:\"墙里弩机连着二十八块活砖,当年造这机关的大师都忘记在哪了...\" 话没说完,李莲花靴尖已踹中块松动的青砖。但听\"咔哒\"脆响,三支锈箭擦着他耳尖飞过,\"笃笃笃\"扎进对面蒸饼筐,白面饼子上瞬间冒出三簇铁翎毛。 \"妙啊!\"李莲花顶着满头灰土抚掌大笑:\"稍加改造便是现成的防盗机关!\"全然没注意身后工匠们已叠罗汉般贴墙缩成团。 厨娘晌午来送饭时,盯着插成刺猬的蒸笼差点背过气去:\"天杀的!这怎么蒸饼子,就是蒸出来饼子拿去喂狗都嫌硌牙!\" 当夜账房灯火通明,周管家咬着笔杆子记账:\"精铁箭镞三支价值二十文,普通木箭八十支,价值八十文,蒸笼修补——八十文,厨娘压惊汤药费——整一百文...\"抬头瞪向蹲在窗根的李莲花:\"您这一手,今日倒贴八十文!\" 李莲花扒着窗棂嬉皮笑脸:\"意外意外,周叔您想,这机关今儿试出三支箭,明儿再试出其余二十七处,到时候就能防贼,这折算下来,还是大赚了一笔...\"话没说完,账本子迎面飞来:\"滚去把弩机里的陈年耗子窝掏干净!\" 次日密道里叮咣乱响,李莲花揪着尾巴拎出串灰扑扑的田鼠,转头又跟卡死的齿轮较上劲。只是谁也没瞧见,他偷偷往机括里塞了把炒黄豆——据说是要给\"老古董机关添点精气神\"。 结果当夜值守伙计被突突乱射的豆子吓破了胆,坊间遂传出\"女宅密道闹鬼撒豆成兵\"的新话本。 至此李莲花直接严禁再参与密道的修改。 李莲花转头到了冰泉阁。 冒着寒烟的冰泉被下属们掘开,竟露出底下暖玉砌的汤池。“好家伙!敢情是冰火两重泉?”李莲花掬了把热气腾腾的泉水,扭头冲老刘喊:“这温泉拿来煎药岂不省柴火?”老刘却盯着池底泛蓝的矿石两眼放光:“此乃寒水玉,磨粉入药可镇你体内热毒!” 李莲花抻着脖子往地坑里瞅,没还来得及看清,转眼李莲花就被按在池边凿寒水玉,药杵砸得火星四溅。 老刘看得一阵无语,他拿出铁镐,推开李莲花,\"寒水玉这么砸,你要砸到什么时候,我来\" 李莲花趁着老刘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猫腰溜到池边,靴尖试探着撩了撩雾气。 温泉水雾气刚漫过脚面,池底蓝石头忽地\"滋啦\"窜起寒气,惊得他嗷一嗓子蹿上梁柱:\"这石头成精了!会咬人脚丫子!\"旁边下搬运冰砖的工匠们笑倒一片:\"李公子这轻功,赶得上峨眉山的猴儿!\" 李莲花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被刘大夫蹬了眼,赶紧抡起药杵。 药杵砸在寒水玉上溅起火星子,他边抡边哼俚曲:\"寒水玉啊冷飕飕,磨成粉啊苦啾啾...\"忽然眼珠子滴溜一转,摸出私藏的麦芽糖摁在石头上。 眼见糖浆遇冷凝成琥珀色薄片,乐得他举着糖片满阁蹦哒\"瞧见没?寒冰糖!夏日消暑圣品!\" 老刘看着满场欢乐蹦哒的李莲花,突然想起这小子的药还没喝。 “李小子到时辰了,快来喝药”正好药童端来了药壶。 李莲花没想到老刘这么忙碌,也不忘让人把药壶都带到了冰泉阁,真是又感动,又觉得头皮发麻,因为最近老刘给他的药越来越难喝了!每次喝下去,他总有一种自己活不过第二天的感觉! 老刘见李莲花不为所动的样子,他举着铁镐就追打过来,李莲花吓得蹿上房梁。 老刘找来竹竿戳他“你小子给我下来” “哎,你老别激动,别激动,我缓缓,缓缓等会再喝”李莲花还想拖延一下时间。 竹竿一歪捅碎了冰棱帘,噼里啪啦往下砸,底下的工匠们抱头鼠窜:\"李公子您这打的是哪门子神仙仗!\" 李莲花在众人的怒视下乖乖溜了下来 ,老刘往他嘴里塞了颗超苦药丸:\"再闹腾,下回把你冻成药引子!现在,喝药!\" 李莲花被苦得龇牙咧嘴,转眼又摸出块糖片嘎嘣嘎嘣嚼,含混不清地嘟囔:\"等我...嘶....\" 老刘最终拎着药壶阴恻恻:“冰阁寒气重,药丸子和药汤子估计是不管用了,李公子这身子骨我看要再来个十全大补汤……”话没说完,李莲花抄起药壶咕噜咕噜喝完。 老刘满意的看着喝完瘫坐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李莲花,这效果不错! 最热闹当属万毒窟。 “万蛇朝宗的石雕盘柱可不能砸!”一进来就听到周管事在那喊,李莲花举着松油火把往里探,工匠们往窟里把雄黄粉混着艾草点熏起来。 忽然李莲花看见石缝里窜出条赤链蛇,顿时扯着嗓子嚎:\"抄家伙!取雄黄酒!\"二十几个汉子举着笤帚簸箕涌进来,你戳我踩闹得鸡飞狗跳。 待尘埃落定,窟里歪七扭八躺着十几条菜花蛇。 李莲花硬撑着面子:\"亏得我眼毒,这蛇尾带赤环,定是剧毒!\" 周管家捏着条蔫巴蛇尾巴冷笑:\"这玩意赶集三文钱两条,泡酒都嫌腥气!\" 李莲花再次被赶走了,老刘拎着新熬的十全大补汤逮人时,李莲花正蹲在房梁上躲清闲。 底下老周举着账本跳脚骂:“修宅子的钱够重新再买一个宅子了!”梁上飘下来一句:“周叔莫气……”话没说完,老刘手腕一抖,药汤子准准泼进梁上人衣领里,烫得李莲花“嗷”一声栽下来,正砸进晒药材的竹匾里。 满院下属憋笑憋得脸红,瘸腿老吴嘀咕了句:“可比看江湖戏班子热闹多了。” 验收那日,密道暗仓堆满粮袋,机关弩机绑上麻绳当升降梯;冰泉阁左半窖冻着羊肉,右半间腾着药雾;万毒窟顶垂止血藤,底下晒着雄黄粉。周管家捋须点头:“总算有个正经模样...” 话音未落,李莲花踩着自制的机关滑车从密道窜出,一下撞翻药架。 老刘举着刚熬好的大补汤追出三里地,全泼进了羊肉里。当夜众下属分食了带药香的炖羊肉,独李莲花捧着加料汤药哀嚎:“这还要喝多久呀!我真的坚持不住啦!” 第18章 莲花楼18.1 残阳将客栈旌旗染成血色,林清浅攥着缰绳的指节已泛青白。 连日纵马疾驰让大腿内侧结满血痂,此刻被马鞍磨破的伤口正透过衬裤渗着温热血水。当客栈飞檐映入眼帘时,她眼前忽而漫起猩红雾霭。 \"主上当心!\" 林清浅只觉天旋地转,身体倒栽葱似的从马上栽倒。 白墨飞身扑过来接住了林清浅,她发现林清浅的脸蛋红彤彤,连忙将手掌贴在她额头上,顿时惊得倒抽口凉气:\"这般滚烫,怕是能煎熟鸡蛋了。\" 药魔闻言赶紧上前查探,他枯枝似的手指扣住林清浅腕脉。 \"这是长期思虑过度,身体处于紧绷状态,过度疲乏,而且近日情绪起伏太大,又风邪入体导致的高热”药魔皱了皱眉\"你小丫头倒是能坚持,接下来放松心态,好好休息\" “不过……”药魔的脸色有些凝重,林清浅的身体状态目前看是比较疲劳了,但是实际内里其实还是有一些隐患的,她曾经被人打断过手脚以及肋骨,尤其是她的肋骨二次受伤,哪怕现在恢复了,依旧留下了后遗症,阴雨湿冷的天气估计不会好受! 这手法药魔也明白,应该是角丽谯干的,因为角丽谯在教中就是很喜欢打断人手脚,折磨人致死的! 林清浅倚在白墨怀中虚弱轻笑\"劳烦药魔前辈给我看诊了” “小事一桩,只是接下来几日,你这恐怕会时不时的高热了,恐怕你要暂缓去玉城的行程” “抱歉,都怪我不争气,拖累了行程” “这样,到时候让无颜来接你,我需要先行去玉城找尊主,顺便提前给你查探一下角丽谯的势力以及是她否在玉城?”药魔想到自己出来也挺久了,笛飞声的内力正处于恢复的关键时期,自己也不能久待。 “好的,麻烦您了”林清浅也只能无奈放弃和药魔同行。 药魔很快给林清浅开了药,第二天就启程离开了。 药魔的离开,不得不说让林清浅有些遗憾,她还想磨着药魔,看一下,还有什么解毒的方法,真是想的再好,计划都赶不上变化! 但是她很快就收到了下属发来的消息,她这时就不由得庆幸,幸好药魔离开了。 林清浅自从离开青崖观,就在努力建立自己的势力,同时派人探查李相夷当年东海大战发生的前因后果。 现在她知道了李莲花就是李相夷,更是心疼他的遭遇,尤其是那些踩着李相夷尸骨,打着李相夷招牌,名气与江湖地位得到极大提升的人!李莲花不在乎,不去反抗,她林清浅没有这样的包容心,她要揭破他们的丑恶嘴脸!找出真相! 于是江湖上便出了几条震惊世人的消息。 1. 《惊天反转!李相夷师兄单孤刀竟是绝世高手?一招隐藏实力骗过全江湖》 2. 《东海大战绝密档案!四顾门三天三夜无人救援真相曝光!竟因高层惊天密谋》 3. 《云比丘闭关八年惊人内幕!百川院暗室竟藏着导致李相夷坠海的致命证物》 4. 《血面修罗角丽谯美貌真相!剥皮秘术隐藏惊天秘密!她的脸真的是她的吗?》 5.《杀人狂魔角丽谯年龄真相!吃人肉喝人血!她究竟是妙龄少女还是五旬老太?》 6. 《四顾门解散黑幕!东海战后众人推诿现场实录曝光 肖紫矜这句话让全武林哗然》 7. 《金鸳盟打捞行动全解密!笛飞声沉海前竟留下神秘锦囊 内容让部下集体下跪》 关于天下第一李相宜的故事一向令人津津乐道,最近这几条博人眼球的消息一出,整个江湖都热闹非凡,好似一滴水滴入一锅沸油中,瞬间炸开了锅。 事实证明标题取得好,真的很有好处,前世的uc震惊体确实好用,这是林清浅亲自下手操刀设计的。 她在这么长时间的收集报告中发现了很多疑点,难点,于是决定把这些都发表出来引人去好奇,去质疑,乃至于去探索。 她取的每个标题都暗含至少2个信息爆点,形成层层递进的悬念链,可有效提升完读率和分享欲。 惹得所有人都异常兴奋激动,纷纷想要了解这背后的故事,更有匿名者发帖投稿说是知情人爆料了不少内幕,这让这些消息的可信度和传播度越来越广。 一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是多人,尤其是秉着八卦属性的众人,那力量就是升级max级别,无限大的,林清浅要做的就是剥丝抽茧辨别真假,挖掘出真相。 这导致的结果就是金鸳盟,百川院的人想要禁止人员传播,甚至抓出最先传播这些消息的人都没有办法。 角丽劁作为金鸳盟圣女,如今金鸳盟的实际掌控者,听到这些消息,开头还有空取笑单孤刀,最后听到自己的,她瞬间暴跳如雷。 虽然她一向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名声,毕竟金鸳盟都是邪教了,她作为圣女自然也没什么好名声,但是这质疑她美貌,质疑她年龄的消息一出,她哪里坐得住! 她也是女人,女人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和年龄,这一拿出,简直…… 金鸳盟总坛内燃着腥甜的蛇涎香,角丽谯斜倚在铺满雪狐皮的宝座上,鲜红蔻丹捏着琉璃盏,听着跪在地上的探子战战兢兢禀报江湖传闻。 听到单孤刀被编排成绝世高手那段时,她嗤笑一声,\"废物装腔作势也能骗得蠢货们团团转?\" 可当探子念到\"血面修罗靠剥皮驻颜\"时,琉璃盏突然在她掌心爆成齑粉。 大殿内三十六盏长明灯齐齐暗了一瞬,跪着的十二名侍女脖颈瞬间被银丝勒出血痕。 \"瞎话也敢传?\"她染着血的手指掐住探子咽喉,指甲生生抠进喉结里,\"说本圣女老?说本圣女丑?\" 每问一句指节便收紧一分,直到那人喉骨发出碎裂声。她忽然又松开手任尸体滑落,染血的指尖慢条斯理划过自己脸颊,在铜镜里映出张冶艳到妖异的脸。 \"去,把今早抓来的那对双生子拖进来!\" “啊,饶命”双生子的尖叫声在大殿内响起。 角丽谯一鞭子抽过去,两人吓得奇奇闭上了嘴,有眼力劲的侍女赶紧拿着刀,给两人放血。 血顺着白玉阶淌成溪流,角丽谯一口饮下呈上的鲜血,这才觉得心情舒缓了不少。 她染着丹蔻的赤足踢着地上黏腻的血浆,歪头轻笑\"把地牢里那群药人全拖到血池,既然都说本尊吃人,那就吃给他们看看...\" 还有这些人,角丽谯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三十六个铁笼,每个笼里都蜷缩着被毒哑的少女,此时她们早就蜷缩着,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发出任何声音吸引了角丽谯的注意力。 可惜角丽谯还是发现了她们。 \"剥皮算什么新鲜手段?\"她金簪一挥挑开最近那只铁笼,拽着少女头发把人拖到铜雀灯架前,\"看着,这才叫驻颜术——\" 烛火轰地窜起三尺高,少女凄厉的惨叫中,角丽谯竟抓着对方手掌按进烈焰。 皮肉焦糊味弥漫大殿时,她盯着受害者的脸,烛火摇曳间,角丽谯突然僵住。 她颤抖着抚上自己脸颊,在少女惊恐的眼睛里,她看到了眼尾细纹。 \"啊啊啊啊!!\"裹着内力的尖啸震碎半数琉璃灯,她在明灭光影里疯魔般撕开所有纱帐,\"今日当值的蛊婆呢?把那个老货的眼珠子泡进蜜蜡!她调的养颜膏居然没用!\" 当蛊婆被铁钩吊上殿梁时,角丽谯终于喘着气跌坐回宝座。染血的指尖慢悠悠卷着发梢,她突然冲着阴影里跪了整夜的药人莞尔一笑:\"你说...\"涂着人血胭脂的唇凑近对方耳畔。 \"是本尊美,还是李相夷那个姘头乔婉娩美?\" 药人喉结动了动,尚未开口,已经被一掌击飞。 \"错啦。\"角丽谯抚掌大笑\"乔婉娩算什么东西,哪配和本尊相提并论?\" 殿外腥风卷着残肢撞响青铜铃,血月正照在金鸳盟玄铁匾额上,那\"圣女永寿\"四个鎏金字正在往下淌着新鲜的血。 第18章 莲花楼18.2 《惊天反转!李相夷师兄单孤刀竟是绝世高手?一招隐藏实力骗过全江湖》 这条消息一出,一直隐藏幕后操控一切,假死脱身的单孤刀坐自己不住了。 地宫密室内,单孤刀捏碎了第八个青铜酒樽。 暗格弹出的密报还在往下掉,每张纸上都印着刺目的标题——《惊天反转!李相夷师兄竟是绝世高手》。 机关齿轮咬合的声响里,他突然暴起掐住跪地影卫的脖子,生生把对方脑袋撞向嵌满夜明珠的穹顶。 \"绝世高手?这帮废物现在倒是会夸了!\"他盯着影卫额角淌下的血,恍惚看见二十年前云隐山比武场。 那时他彻夜苦练七十二招破云枪,却被李相夷随手折的桃枝挑飞兵器。师父捋着胡子大笑的声音至今扎在耳膜里:\"孤刀啊,你这辈子能追上相夷三成功力,为师就能闭眼喽!\" 真是刺骨的嘲讽呀,单孤刀抽出剑,一剑将案几劈成两半,藏在夹层里的画像哗啦啦散开——全是李相夷。 十三岁束马尾舞剑的李相夷,十七岁创立四顾门时意气风发的李相夷,二十岁武林盟主的李相夷。 每幅画眼睛部位都被毒针戳成蜂窝,此刻却在满地白烛的映照下,仿佛千百个师弟在盯着他笑。 \"主上,万圣道安插在百川院的探子...\"新进来的死士话没说完,咽喉已经插着半块碎玉。单孤刀踩着他抽搐的身体走到铜镜前,镜面照出他青筋暴跳的额角。 铜镜轰然炸裂,他在飞溅的碎片里抓起案头密卷。 那是去年中秋武林盟的联名帖,足足三百门派给李相夷的祈福,而给他这个\"殉道英烈\"的祭文,连收尸的老仵作都嫌晦气不肯念全。 \"主上,角丽谯派人送来...\"侍女捧着鎏金拜匣刚跪到门口,拜匣突然被内力吸到半空。 单孤刀瞥见匣中那缕用红线缠着的紫发——正是有一次中毒,李相夷亲手替他试药时产生的。 单孤刀突然癫笑着催动内力,整座地宫开始震颤。墙壁里伸出数百只机关手,把这些年来收集的李相夷旧物:半截玉簪、染血的护腕、甚至东海决战时崩碎的少师剑穗,统统碾成齑粉。 \"好师弟,你以为做的这些就能施恩于我吗?我不稀罕!\" \"当年你三岁背完《剑谱》,五岁解了师父的珍珑局,凭什么我挑灯夜读三个月背错一个招式就要挨三十戒尺?\" \"李相夷啊李相夷,你死了就一切都抵消了吗?不,还不够,江湖至今还流传你的事迹,我要……\"最后的话语消失在单孤刀齿间。 瓦当上的青铜铃突然齐齐响起,十二名死士抬着玄铁箱鱼贯而入。箱盖开启的瞬间,一件绣满金线的嫁衣出现,那是特意定做的乔婉娩的尺寸。 \"去,把这件喜服和那堆写满''绝世高手''的废纸\"一起烧给李相夷的衣冠冢。 单孤刀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让他知道,他敬了半辈子的师兄,马上就要用他最爱的女人、最忠的兄弟、最敬佩的师长...给他烧场最盛大的纸钱。\" 哈哈哈哈……瘆人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地宫。 百川院 《东海大战绝密档案!四顾门三天三夜无人救援真相曝光,竟因高层惊天密谋》 《云比丘闭关八年惊人内幕!百川院暗室竟藏着导致李相夷坠海的致命证物》 《四顾门解散黑幕!东海战后众人推诿现场实录曝光,肖紫矜这句话让全武林哗然》 议事厅檀香袅袅,肖紫衿攥着最新一期的《江湖秘闻》,指节泛白如同浸了霜雪。纸面上\"高层惊天密谋\"几个字刺得他眼眶发疼,耳边仿佛又浮现李相夷赴东海之战前的动员大会,以及那时所有人都一脸崇敬,满怀激情的回应声。 肖紫衿把茶盏往青石砖上狠狠一摔,瓷片擦着云彼丘衣角飞过:\"诸位都看见了!现在满大街说书先生都在编排我们!\"他指着门外乌泱泱的江湖人,\"说四顾门当年三天三夜没去捞李相夷?简直放屁!\" 佛白石捻着佛珠叹气:\"可我们确实没去捞,众人说的也没错...\" \"说个屁!\"肖紫衿突然捂住心口踉跄两步,再抬头时眼眶通红,\"没有去打捞,那也是情有可原,那时候多少兄弟受伤,等着治疗,我们不得给人家先安排,相夷要是泉下有知,也是理解的...\"他颤着手抚过李相夷的旧剑匣。 \"诸位。\"他忽然起身,\"当年东海之战,紫衿确有失察之责。\" 肖紫衿喉头滚动两下,竟当真逼出几分水光,\"当年我就该阻止相夷的一意孤行,若我坚持反对他开启东海之战,说不定就不会造成悲剧……\"尾音恰到好处地哽咽。 这一变脸弄得所有人都有些懵逼。 石水攥着念珠的手一顿。她看着那人垂首时脖颈绷紧的弧度,忽然想起三日前撞见的场景——暖阁里肖紫衿一脚踹翻木椅,碎瓷片擦着心腹的额角飞过:\"李相夷死了都不安生!当年要不是他非要赴战......\" \"肖门主何必自责?\"乔婉娩清泠嗓音打断回忆。 她执剑的手稳如当年,唯独眼角细纹泄露了岁月:\"当务之急是查清消息来源,否则百川院将在众人心中信任流失,威信大跌,如何撑得起江湖人心中的正义!\" \"青瓷茶盏\"咔\"地轻响,云彼丘指腹沿着杯沿打转,茶水在日头下泛着诡异的碧色。 \"云院主觉得呢?\"纪汉佛突然发问。 云彼丘手一抖,半盏冷茶泼在衣摆上,晕开的深色痕迹如同八年前那个雨夜。那时角丽谯的红纱拂过他案头,烛火将美人剪影投在《万人册》封皮,碧茶之毒便混着龙涎香渗进案头桌子的纹路。 \"我......闭关日久,实在不知。\"他低头擦拭水渍,后颈冷汗浸透中衣。 暮色四合时,云彼丘在回廊撞见白江鹑。\"彼丘今日的话,怎么特别少啊?\",胖乎乎的手掌拍在他肩头,\"是不是身体不适\" 云彼丘僵笑着后退半步,后腰抵住廊柱:\"没有,只是想起相夷,心中总是难免遗憾愧疚,当时我们确实应该立马去找他......\" 白江鹑收回自己的手背,背在身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对于当时的做法,其实他也是有些愧疚的,只是大势所趋啊,他也坳不过众人的想法。 算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还是先想想如何处理比起次的江湖传闻吧! 二人最终分开回自己的院子,思考该如何应对这次的百川院危机。 云彼丘回到自己的院落,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院落都没有仆从后,他关上了房门,戌时三刻,房内烛火摇曳,云彼丘盯着铁盒里泛黄的《碧茶制解》,沉默良久。 这是这么多年来,他精心收集,想尽办法想要解出碧茶之毒的解药,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念想,让他减少愧疚,到时候烧给李相夷,以了结这段恩怨。 只是今日的突然提起,让他内心异常不适,他突然发狠般将书页按在烛台上。 火舌卷过书页时,他心中反而舒坦了不少。 李相夷,你不该再被人提……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 云彼丘猛地转身,只见月光将一道黑影投在窗棂上,有人! 第18章 莲花楼18.3 随着消息越传越广,有不少人跳出来佐证里面的真实性,不少热心(八卦)路人也纷纷贡献出自己的消息。 近日,江湖新闻《惊天再反转!李相夷师兄单孤刀竟是绝世草包?》炸开一桩陈年旧案的惊天秘闻——八年前四顾门李相夷的师兄单孤刀,被金鸳盟毙命之事,竟被扒出重重蹊跷!传言这位武功高强的四顾门副门主,极可能是个藏了多年的戏精,是个战力两点五鹅的草包! 江湖众人议论纷纷,要知道之前的消息可是说他是绝世高手,一剑飞仙 ,这会儿爆出这么炸裂的反转新闻,戏剧简直太戏剧了! 众人的唾沫星子都快淹了茶馆房梁。 据金鸳盟内部某账房先生透露,“当年停战协议签完,盟主笛飞声带着全盟上下闭关背《止戈令》,角丽谯的胭脂钱都拨去印江湖和谐标语!炎帝白王蹲茅厕都捏着《盟规》小抄,谁有闲心刺杀单孤刀?真要杀人,咱尊上一掌能把四顾门牌匾劈成八瓣,犯得着偷摸捅刀子?” 某不记名后厨掌勺的胖师傅举着铁锅帮腔:“那阵子盟里连菜刀都登记造册!单孤刀若真死在金鸳盟手上,除非是灶王爷显灵抡的烧火棍!” 以及其余小喽啰纷纷赞同\"我们当年签完停战协议都在搞团建好吗!尊上带着我们天天背《止戈令》,四象青尊抽查背诵时还把我新买的护法同款发带给扯歪了!\" \"笑死,那时侯我们连食堂大妈都在准备年度思想汇报,谁有空去杀单孤刀啊?\" \"要我说这事儿透着邪乎!金鸳盟杀人向来跟外卖订单似的——要么派人送豪华夺命套餐,要么让药魔搞个''第二杯半价''的毒酒。单大侠这死法...\" (掰着手指头数) \"没爆炸没中毒没被砍成刺身,这手法寒碜得连我们看大门的都不屑用!\" 这些“内部消息”一透露出来,民间流言变得邪乎起来。 茶馆说书人一拍惊堂木:\"要我说啊,这单孤刀肯定是问题!毕竟他可是和天下第一师出同门呀!结果就这么被金鸳盟的人弄死,而且金鸳盟高层都透露他们没有出手,那么出手的……普通小喽啰!\" 赌坊老板娘嗑着瓜子插话:\"保不齐人家玩的是''假死遁世流''!你们没发现他坟头草都三丈高了还没人见过尸体吗?保不齐人家早溜去海外仙山,左手搂美人右手数金锭呢!” 菜市口卖炊饼的老汉神秘兮兮道:“单大侠下葬前,俺亲眼瞧见他裤腰里缝着玄铁片!寻常刀剑哪儿捅得穿?除非捅人的那位……嘿嘿,压根没使劲!”话音未落,人群里已有胆小的缩了脖子。 最终形成了终极悬疑: 1. 若金鸳盟全员沉迷企业文化学习,到底是谁完成了\"刺杀副本\"? 2. 单孤刀若真是菜鸡,难道凶手是金鸳盟食堂颠勺的王师傅? 3. 四顾门当年验尸的大夫,该不会是单孤刀三舅姥爷假扮的吧? 【小编结语】这场跨越八年的罗生门告诉我们:江湖水深,影帝遍地,单孤刀极有可能真的是菜鸡出世,被哪个不知名小喽啰弄死,怕死得太窝囊,于是栽赃到金鸳盟。 果然这个小编结语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大部分人纷纷赞同。 单孤刀收到这个消息,气得快吐血。 他独坐密室,一掌劈碎案上茶盏,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他瞳孔震颤,太阳穴青筋暴起\"混账!混账!!\" \"本座隐忍十年布下的棋局,竟被几个庖厨杂役搅得满盘腥臊!战力两点五鹅?草包?\" 单孤刀突然神经质地发笑哈哈...\"李相夷啊李相夷,你可知当年若不是我故意收敛锋芒,四顾门门主之位岂能轮到你?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伤疤,\"玄铁软甲?那群蠢货懂什么!\" 他的指尖狠狠抠进木案裂痕\"本座既要让全天下认定金鸳盟是凶手,又要让笛飞声李相夷以为我当真死了,这分寸拿捏岂是寻常莽夫能参透的?!\" 他忽然瞥见铜镜中扭曲面容,呼吸骤然急促,不对...他的指尖抚过镜面裂痕,万圣道安插在四顾门的暗桩,莫不是出了岔子? 当年那具替身尸首分明... 他突然抄起烛台砸向密室暗门\"查!给本座查清楚是哪个多嘴的灶头蟊贼!\" 他阴恻恻地冷笑\"也好,待我坐收渔利那日,定要这些嚼舌根的蝼蚁亲眼看着——说着抓起案上新画的李相夷画像用烛火点燃,\"究竟谁才是执棋之人!\" 次日清晨,万圣道总坛: 单孤刀披着黑貂大氅端坐主位,阴鸷目光扫过跪地部众: \"传令三十六分舵,半月内我要看到——\" \"第一,找三十个''金鸳盟叛逃弟子''在茶楼哭诉当年被迫刺杀本座的''真相''\" \"第二,弄死最先造谣的胖厨子\" \"第三\",单孤刀指节叩了叩案上《江湖月报》)\"告诉那个小不知道名编,他老家的祖坟...改换风水,添新人了\" 当夜,江湖各处突然涌现\"单孤刀旧部\"痛哭流涕:\"我们单门主当年为救百姓独战金鸳盟十大高手!尸身上足足三十八处致命伤啊!\" 林清浅收到消息,冷笑一声,单孤刀事情果然不简单!她命人反驳,于是…… 有人跳出来说,可是单孤刀身上当年只有一处致命伤呀! 又有人说金鸳盟十大高手都说他们没空,那单孤刀是跟谁独战?空气?这杠精似的发言怼得一群小喽啰不知道怎么反驳。 而林清浅趁着对方自乱阵脚,命人顺藤摸瓜,很快发现了这些人是来自一个叫万圣道的组织。 而这个组织是李相夷东海大战之后,四顾门解散后冒出来的! 林清浅陷入沉思,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为什么,她越查下去,越是发现当年的一切是有人背后操纵,疑点重重。 她命人重点查万圣道,知道了创立者是一名叫封磬的南胤人。 这南胤人,据说原来是大熙西南方的小国,因军事力量薄弱,百余年前被大熙吞并,但遗民他们依旧称呼自己为南胤人,如此…… 林清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怕是有复国之心! 第19章 莲花楼19.1 在林清浅忙着追查万圣道的时候,女宅也开始步入正轨。 自打女宅换了“励锋院”的匾额,前厅后院日日热闹得像赶庙会。 山沟里救回来的姑娘们纺线织布,战乱或是逃荒留下的孤儿崽满院子追鸡撵狗,李莲花缩在厨房梁上啃糖饼,心里直犯嘀咕:林清浅这丫头片子,说是很快来女宅找我,怎么还不来,这是留我在这来当门神镇宅不成? “李公子躲这儿呢!”脆生生的叫唤惊得他差点摔了糖饼。灶台边呼啦啦围上七八个挽袖子的妇人,领头的赵嫂子举着汤勺直笑:“姐妹们快瞧,主上特意请来的俏郎君,果然比年画上的童子还俊!” 李莲花耳尖腾地烧起来,糖饼渣呛进嗓子眼:“咳咳...诸位婶子莫乱说,我与清浅,不,林姑娘清清白白...” “知道知道!”烧火丫头小杏挤眉弄眼:“主上前日来信还问‘莲花可安好’,咱们院里传信的鸽子都累瘦三圈啦!”灶房顿时笑倒一片,擀面杖敲得案板咚咚响。 最要命是那群半大孩子。不过教他们认了几天草药,如今满院子追着喊“未来主公”。扎羊角辫的囡囡举着风车绕他转圈:“李哥哥脸红像山柿子,定是偷吃主上寄的蜜饯了!” “没有的事!”李莲花攥着药囊直往柴垛后躲,却撞上来取薄荷叶的东菲菲。这自告奋勇潜入女宅的姑娘最是泼辣,指尖戳着他衣袖上林清浅绣的莲花纹直咂嘴:“主上何等人物?金丝甲都舍得裁了给某人缝香囊哟~” 厨房顿时炸了锅。揉面团的婆子们哼起“鸳鸯调”,炖汤的丫头往他跟前撂红枣莲子盅。李莲花被蒸笼热气熏得满头汗,结结巴巴蹦不出整话:“这、这莲子汤...” “补心安神,专治相思病!”满屋哄笑中,不知哪个促狭鬼往他腰间塞了对绣鸳鸯的护膝。 最后是周管家举着账本救命:“都闲得慌?后山三十亩药田还没除草呢!”众人一哄而散,独留李莲花对着咕嘟冒泡的莲子汤发愣。檐下忽然砸下颗松子,抬头见东菲菲趴在阁楼冲他晃信笺:“主上的信到啦,快来领,哎呦某人耳朵怎么比信鸽爪子还红?” 李莲花“噌”地窜上房梁,怀里的蜜饯包撒了一地。 当夜励锋院每间屋门缝都塞着包桂花糖,附赠张鬼画符的字条:“再敢浑说,往你们茶里加黄连!” 可惜次日东菲菲当众抖开字条,指着歪扭的“黄连”二字笑出泪花:“咱们未来主公这笔墨,倒是与原先主上书房里那副墨宝配得很!”满院嗑瓜子看戏的齐齐点头——那题字,正是林清浅亲笔。 李莲花被众人打趣地赶紧逃离。 而刘老正跟在背后举着药壶大吼\"姓李的,你又想逃跑不吃药!\" 李莲花刚翻上西厢房檐,正撞见个黑影蹲那儿啃烧鸡。油乎乎的手爪子拍上他肩头时,青年差点一银针戳过去—— \"李公子且慢!是俺老朱啊!\"那人撩开乱蓬蓬的胡子,豁牙笑得像摔裂的南瓜:\"没想到吧?” 李莲花举着银针的手直哆嗦:\"朱老板?!您老不是被玉楼春那厮的手下给...\" \"阎王爷嫌俺老朱油厚,一脚给踹回来了!”说着,朝李莲花挤了挤自己的粗眉,不得不说有些搞笑。 “嗐!不开玩笑,那日俺被铁链缠着沉进血池里,那几个大汉就扑上来,俺那时就想吾命休矣,天要收我!\" \"俺连遗言都想好了,结果你猜怎么,只听砰砰枪响,又冲出了十几个大汉拿着火铳就是扫射,俺沉在底下,躲过一劫。 后来还被人捞上来,原来是励锋院的兄弟来支援了,那玉楼春,跟个秋后的蚂蚱,还没蹦哒几下就被轰死了,看得俺贼解气!\" \"那火铳,太厉害了,俺现在做梦都想要一个\" 李莲花听得糖饼渣掉了一地:\"火铳?那不是朝廷禁...\" \"禁个屁!\"老朱啐了口鸡骨头:\"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用了什么\"说着从裤腰掏出块焦黑的玉佩:\"瞧瞧,俺现在就剩这玩意儿,改明儿磨了给孩儿们当弹珠耍!\" 李莲花盯着玉佩上\"玉\"字残痕,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家姑娘找到了吗?” “ 嗯,找到了,就是你带出去的那个冰雕女尸”,老朱说到这里,眼眶里泪水打转,兜兜转转,他家姑娘还是去了,好在还找到尸身,在励锋院众人的帮助下,下了葬,以后他就守在这里,陪着他女儿,哪里也不去! 李莲花看着从背后掏出酒囊,仰头大口喝酒的朱老板,不,朱叔,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难怪当初朱叔拼死都要让自己带出去那具女尸,没想到那竟是他女儿的尸体,想到这里李莲花有些愧疚,当时他着急忙慌的还把女尸给丢了,幸好,结果是好的,女尸得到妥善安葬。 \"那您怎么跑这儿当守卫了?\" \"励锋院仁义啊!\"老朱抹了把油嘴:\"说俺这身横肉镇宅,恶鬼见了都绕道。方才瞧你被婆娘们追得满院蹿,比当初躲玉楼春追杀还狼狈!\" 两人正说着,底下东菲菲举着鸡毛掸子喊:\"李公子别躲啦!刘老喊您喝药啦……\" 老朱猛地扯着破锣嗓子嚎:\"这儿没甚李公子!只有朱某在此赏月!\"顺手把李莲花往斗拱里一塞,扬手甩出块鸡骨头,正打中东菲菲手里的灯笼穗子。 待底下人散尽,老朱又从裤裆里摸出个酒囊:\"来两口?寒潭水泡过的竹叶青!\" 李莲花捏着鼻子躲开三丈远:\"您这藏酒的地儿,玉楼春的魂儿都不敢来寻仇!\" 残月西沉时,巡更的瞧见西厢房梁上醉醺醺晃着四条腿。 老朱甩着腿豪气干云地踢瓦片:\"俺当初若是也手持火铳,砰砰砰,那玉楼春都会被我打成筛子...\" 李莲花慌忙去护住瓦片\"朱叔不要踢了,底下还晾着姑娘们的晒好棉布,你要是砸到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老朱听到姑娘们,突然大哭起来,要是他的女儿还活着,现在也可以加入这些姑娘们一起晒棉布…… 李莲花看着悲伤大哭的老朱,人也不由恍惚起来,他的一头白发在清冷的月光下仿佛镀上一层寒霜。 第19章 莲花楼19.2 第二日李莲花正缩在茅房顶啃糖瓜,忽见墙头翻进三个夜行衣裹成粽子的家伙。 领头的踩中老刘晒在瓦上的蝎子干,疼得龇牙咧嘴:\"他奶奶的,这破院子咋比万毒窟还邪乎!\" 青年眼睛一亮,摸出温着的药汤碗——老刘新熬的十全大补汤正咕嘟冒泡,说是加了南海蝙蝠粪,闻着像腌了三年的臭咸鱼。 \"三位大哥辛苦,喝碗茶润润喉?\"李莲花笑眯眯从梁上倒挂下来,药碗精准扣在领头人面门上。霎时腥臭四溢,另俩黑衣人被熏得踉跄撞翻腌菜缸,二十斤酸黄瓜劈头盖脸砸下来。 \"咳咳...你小子找死!\"领头人抹着满脸蝙蝠粪要拔刀,忽觉手脚发软——原是老刘在汤里掺了麻沸散。 李莲花跷脚坐在酸黄瓜堆上乐:\"老刘这汤虽难喝,药劲儿倒是实在!\" 后头柴垛里突然冒出个举着捣药杵的老头:\"老夫的南海金丝蝙蝠粪啊!全糟践了!\" 李莲花抄起腌黄瓜当暗器:\"您老先逮人!回头我喝三碗赔罪!\" 麻倒的黑衣人怀里掉出密信,竟是万圣道查探女宅易主的令函。 老朱拎着烧火棍赶来时,正撞见李莲花踩在贼人背上拓印令牌:\"朱叔快来!这纹样拓给林姑娘,能换两斤酱牛肉呢!\" \"你小子轻功见长啊?\"老朱瞅他面不红气不喘,咂舌道:\"上月还咳血呢,如今蹿得比山猴子还利索!\" 李莲花扬手甩出三根酸黄瓜钉住企图逃跑的贼人,得意道:\"老刘的蝙蝠粪虽臭,治我这陈年旧伤倒是...\" 话没说完被老刘揪住耳朵灌药:\"还有两碗!趁热乎!\" 当夜励锋院加餐,三个黑衣人被捆成粽子吊在厨房梁下。李莲花捧着药碗跟老刘讨价还价:\"您看我都擒贼立功了,这碗蝙蝠汤...\" \"是金丝蝠王粉!\"老刘吹胡子瞪眼:\"麻沸散的解药还得从他们身上试呢!\" 忽然梁上传来哀嚎:\"好汉饶命!我们招!万圣道就派了我们仨...\" 李莲花舀起一勺药汤阴恻恻笑:\"招之前先尝尝这十全大补汤,西域特产哦~\" \"你们几个,不知道要开始准备膳食了,还在这玩呢?\"领头的赵婶子拿着扫把赶,女宅现在人多了,她们还不赶紧准备 ,那些娃娃小子还不闹翻天去! \"就是,竟是添乱碍事的\"瘸腿老吴赶紧附和,还帮忙提菜篮子,殷勤得很。 李莲花一时语塞,还不是刚才这家伙路过提议放厨房的,现在…… 最后老刘和李莲花只好不辞辛劳地将三人搬去了柴房。 于是柴房里吊着的三个黑衣人,这会儿瞧着比灶上熏了三月的腊肉还蔫巴。 李莲花跷着二郎腿啃梨,梨核精准砸中中间那个秃瓢的脑袋:\"说说吧,万圣道派你们来作甚?\" \"好汉饶命!\"秃瓢哭得鼻涕泡直冒:\"我们就是凑数的小喽啰,上头只说‘去查女宅新东家底细’,连赏钱都只给半贯...\" 左边麻子脸赶紧接茬:\"万圣道规矩严呐!像咱们这种外围跑腿的,连总坛大门朝哪开都不晓得!\" 右边刀疤脸突然挺胸:\"但我知教主最爱吃城北的烧鸡,每回飞鸽传书都捎两只...\" \"停停停!\"李莲花举着老刘的药勺敲铜盆:\"说点实际的!\" 仨人面面相觑,秃瓢猛地想起什么:\"对了!上月总坛来了群戴鬼面具的,抬着口描金棺材,里边叮呤咣啷响...\" \"好家伙,赶尸呢?\"老刘从药箱掏出个陶罐:\"来来来,喂他们尝尝新配的‘百虫开窍散’!\" 李莲花马上积极响应,他喂药最拿手! 霎时柴房鸡飞狗跳。 麻子脸被灌了口药汤,突然深情朗诵:\"教主万寿无疆!一统江湖!\" 刀疤脸惊恐摇晃身体试图后退:\"这、这是吐真剂?\" 老刘捋须冷笑:\"不,就是普通黄连水加巴豆——瞧,这不吓得说胡话了?\" 李莲花顺手从麻子脸怀里又摸出块令牌,正面刻着\"天地同寿\",背面却歪歪扭扭补了句\"赊账必究\",乐得他直拍大腿:\"你们万圣道还兼职放印子钱?\" 秃瓢臊得满脸通红:\"兄弟们人多,一天至少噘一千斤大饼,总坛下头开着十八间当铺,这都不...哎呦!\"话没说完挨了刀疤脸一记头槌。 \"万圣道这么穷酸啊!\"青年把令牌抛着玩,\"又是查宅子又是开当铺,你们教主别是个钱串子成精?\" \"唉,你怎么知道\"仨人齐刷刷点头如捣蒜,老刘趁机往他们嘴里塞药丸:\"此乃七日断肠...\" 吓得三人直咳嗽,要把断肠丸咳出来。 \"是山楂消食丸!\"李莲花抓狂,\"您老能不能换个唬人的名头!\" 最后秃瓢哭唧唧招供:\"真就知道这些!万圣道分天地玄黄四级,我们连黄字辈都算不上,顶多算...算‘饭’字辈!\" \"干饭的饭?\"老朱扛着烧火棍进来补刀,\"就你们这身手,喂猪都嫌糟蹋泔水!\" \"就是,你们这样的,估计万圣道也是个不咋地的教派\"老吴偷摸从柴房门后冒出个头。 李莲花扭头瞪老吴。 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刚才倒戈时的姿势倒是熟练。 老吴赶紧一边拱手作揖,一边冲李莲花龇牙大笑。 李莲花也是服了这个老六。 他这模样,难怪能在被土匪抓着时坚强活下来,直到后来等到林清浅端了土匪窝,他还能顺利加入。 当夜仨喽啰被扔出后墙,怀里塞满老刘特制的\"十全大补丸\"。据说后来万圣道惩戒堂多了条规矩——凡办事不利者,罚吃三斤山楂丸,美其名曰\"开胃思过\"。 李莲花蹲在墙头嗑瓜子:\"好歹是牛逼哄哄的反派,嘴巴咋比朱叔的裤腰带还松?\" 老刘在底下举着药碗阴笑:\"甭管正派反派,喝完这碗蝙蝠粪汤...\" 青年\"哧溜\"窜上树梢,中气十足的嚎叫惊飞满巢夜枭——看来那碧茶之毒,当真去了七八成了。 第20章 莲花楼20 这日李莲花正蹲在厨房教囡囡腌蜜饯,忽觉后颈汗毛倒竖——房梁上飘来缕龙涎香味,与金鸳盟专用熏香一模一样! \"朱叔!来大买卖了!是金鸳盟!\"李莲花扯嗓子干嚎,顺手把囡囡塞进酱菜缸。两个个绣金乌纹的黑衣人破窗而入,领头那个耍着判官笔冷笑:\"小崽子倒是有眼力见,认出我们是金鸳盟的,可惜...\" 话音未落,屋顶\"哗啦\"砸下个浴桶,老朱光着膀子坐在桶里泼洗澡水:\"金鸳盟的龟孙!尝尝你朱爷爷的洗脚汤!\" 黑衣人闪身避过,却踩中老刘撒的皂角豆子,\"哧溜\"滑进面缸。李莲花抄起擀面杖要敲,被老刘一药杵拦住:\"不许动气!气血翻涌要复发的!\" 说着朝面缸撒了一包药粉,里面的人瞬间浑身起了红疙瘩,痒的他疯狂抓挠。 剩下一个黑衣人乐了:\"原来是个病秧子!\"挥刀就劈向他。 \"哎哟哟!\"李莲花捂着心口往灶台方向一滚,\"我要发病啦,快让开...\"趁贼人分神,猛地掀开灶上蒸笼挥出。 滚烫雾气里\"嗖嗖\"飞出十八个灌辣椒粉的糯米团,砸得黑衣人涕泪横流。 老刘趁机甩出一把药粉\"此乃天下奇毒七步倒!中毒者七步后七窍流血而亡!\" 黑衣人挥开飘洒的药粉,慌忙后撤七步,突然放声大笑:\"这不是面粉嘛,哪里是什么天下奇毒...\" \"蠢材!\"老刘嘲讽一声,又撒出一把,正中那人面门,那人还不待擦去,就已经浑身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以为他只会撒一次,开玩笑,他多的是药粉补刀呢! 正闹着,窗外忽然飘进一股异香。 李莲花脸色骤变:\"快闭气!是金鸳盟的迷魂...\"话没说完,老刘从裤裆掏出个臭气弹砸地上:\"跟老夫比下三滥?\" 刹那间臭豆腐混着螺蛳粉的销魂气味炸开,来人\"哇\"地吐在面罩里。 最终战局定格在诡异画面:老朱拿澡巾勒住浑身发痒扭得像八爪鱼似的的,老刘用臭咸鱼塞住刚才嚣张大笑,现在嘴巴合拢不上的刺客的嘴,剩下那个被李莲花用麻绳勒住脖子捆在灶台上。青年得意洋洋踩板凳:\"小爷我虽不能用内力...\" \"但你会用阴招啊!\"三人异口同声。 扒开刺客衣领,金鸳盟刺青下竟叠着万圣道印记。老刘举着放大镜直咂嘴:\"好家伙,还是跳槽的!\" 当夜励锋院加餐麻辣火锅,捆成粽子的刺客在梁下闻香味。老朱吸溜着粉条感慨:\"要说还是金鸳盟讲究,这鎏金判官笔当烧火棍真顺手!\" 李莲花偷摸往锅里倒药膳汤,被老刘当场擒住:\"小兔崽子!当归枸杞是给你涮羊肉的?\" 青年撒丫子蹿上房梁,中气十足的讨饶声震得瓦片簌簌落——哪还有半分碧茶毒发的模样? 夜半吹风。 李莲花四仰八叉躺在屋顶上,嘴里叼的甘草根随着嘀咕声一翘一翘:\"万圣道来查,金鸳盟也来查,这破宅子难不成埋着宝藏?\" 伸手戳了戳天边星子,忽觉北斗七星的勺柄正对着后院枯井——上回老朱说井里捞出过刻奇怪字体的铁箱子。 瓦片忽地轻响,老刘拎着药壶从檐角冒头:\"臭小子躲这儿喝西北风呢?\" \"您老不觉得蹊跷?\"李莲花翻身拿走药壶盖子当飞盘耍。 老刘直接将药壶怼到李莲花嘴下,看着李莲花抽搐着脸,还是在自己眼神逼视下喝完,才开口道。 \"周管事买宅子时,也是想捡个漏,给林丫头省省钱,毕竟这女宅又大房子又多,收留和招进来的人手也越来越多,之前住的宅子都不够挤的。\" \"哪知道这便宜不好占,老周在地窖还发现三筐雷火弹。\" 李莲花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发梢粘的草屑簌簌落进药壶:\"该不会这宅子底下真藏有宝藏吧...\" \"嘘——\"老刘突然弹指射灭廊下灯笼,\"西厢房顶有耗子。\" 青年眯眼望去,只见月影里掠过道青烟似的影子,轻功路数竟像极了金鸳盟的。正要追,却被老刘揪住后襟:\"装病!\" \"啊?\" \"啊什么啊!咳两声!\" 李莲花立马蜷成虾米,掐着嗓子学老头咳:\"咳咳...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余光瞥见那影子踉跄踩碎两片瓦——好么,敢情是个偷听的! 待黑影遁去,老刘从药壶底抠出颗蜡丸:\"瞧瞧,晌午在井里摸着的。\" 李莲花捏碎蜡丸,掉出半张焦黄的绢布,上面鬼画符似的标着:\"甲子位,七丈,蛟龙骨。\" \"好家伙!\"少年把绢布对着月光细瞧,\"这画符的怕不是醉着酒写的?甲子位在茅房后头,七丈都快挖到朱叔的澡盆了!\" 老刘往他嘴里塞颗糖丸\"小点声!明日你装病骗过众人,老夫借采药之名去探...\" \"带我一个!我最机灵不过了\" \"闭嘴吧你!\"老刘甩着药勺追打,\"什么事情都想掺合一脚,你嫌自己身体太好了!\" 更鼓声里,青年一边跑一边想,这可是清浅的大本营,自己当然要替她守好了! 五更天刚擦亮,李莲花蹲在茅房后头装模作样咳嗽:\"咳咳...昨夜观星偶感风寒...\"话没说完,被老刘一铲子敲在屁股上:\"再装!狗洞在东南墙角!\" 青年撅着腚往狗洞钻,卡在中间直扑腾:\"老刘头你诓我!这洞分明比上个月窄了!\" \"是你小子偷吃太多蜜饯!\"老刘突然从怀中掏出肉骨头,野狗闻着味儿扑来,愣是把人顶过墙洞。 枯井边堆着新翻的湿土,李莲花捻起撮土嗅了嗅:\"有硫磺味...\" \"嗷!\"井底突然传出老刘的嚎叫:\"兔崽子快下来!这蛟龙骨会咬人!\" 李莲花倒挂金钩往井里瞧,差点笑岔气——哪有什么蛟龙,分明是具青铜机关兽,獠牙正叼着老刘的药篓子。兽头上嵌着块波斯琉璃镜,镜面斑驳映出\"开阳\"二字。 \"这是北斗机关锁!\"青年蹬着井壁滑下来,掏出从金鸳盟刺客身上顺的判官笔,\"喀嚓\"捅进兽眼。霎时井底震颤,青铜兽\"咔咔\"张开大嘴,吐出一卷破烂的羊皮纸。 老刘抢过残卷,就着透下的天光细看:\"这画的是...是女宅地宫图?厨房灶台标着龙眼,冰泉阁下面是虎爪...\" \"难怪\"李莲花突然拍大腿。 正说着,井口传来周管家的咆哮:\"哪来的野猫扒坏我院中芍药!\" 老刘慌忙\"快装神弄鬼!\" 李莲花捏着鼻子学女鬼哭:\"妾身冤啊...当年被玉楼春那厮...\" \"妈呀!真有鬼!\"周管家吓得赶紧跑路,不得了还有冤魂索命!玉楼春果然不干人事! 二人不由对视一眼,偷偷笑起来。 第21章 莲花楼21 李莲花撅着腚趴在青铜鼎里掏摸,鼎底香灰呛得他直打喷嚏:\"阿嚏!老刘头你确定这玩意儿是宝贝?.\" \"当然!\"老刘举着火折子照鼎壁上的莲花纹,\"这纹路好像是文字,像南胤文...\"话没说完,鼎身突然\"咔哒\"转了三圈,把二人转得眼冒金星。 “谁呀,该不会是金鸳盟的吧?”老刘头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的药粉。 “我都跟你说要先告诉周叔,你还说不要,要偷偷先自己找一下,这下完了吧?连能发现救我们的人都没有”李莲花也忍不住哀嚎。 “哈哈哈哈”鼎外突然传来狂笑,二人抬头一看,发现鼎上冒出一颗脑袋,正是老朱。 “好你个老朱,居然敢吓人,不是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老刘顿时松了口气,幸好来的是自己人。 “当然是跟着你们来的呀”老朱在鼎外拍腿狂笑,他早就看着这两个鬼鬼祟祟的,肯定在偷摸干什么事情,于是就悄悄跟上了,没想到居然来到了地宫。 “真是人吓人,会吓死人!”老刘不满地嘟囔。 李莲花也松了口气,靠在鼎壁坐了下去。 “哎呦,什么东西硌到我了?”李莲花从屁股底下掏出块铁片。 “什么东西?”老猪连忙探身过来,吓得李莲花铁片都拿不稳。 铁片落地裂成两半,露出枚玄铁令牌,上刻鬼画符似的南胤文。老刘的手直哆嗦:\"这、这是南胤皇族的...\" \"皇你个大头鬼!\"金鸳盟刺客突然从梁上倒挂下来,\"此物乃我圣教圣物...\"地 \"接着!\"李莲花反手把令牌甩给老朱,正砸中他怀里揣的葱油饼。老朱张嘴就咬:\"嚯!硌牙!比赵婶子的炊饼还硬!\" 刺客们为抢令牌踩中老刘撒的痒痒粉,顿时扭成麻花:\"你这老头不讲武德!\" 混战中令牌\"当啷\"掉进暗渠,李莲花抄起竹竿捞,却勾起张羊皮卷。老刘就着鼻涕眼泪细看:\"芳玑王...摩罗鼎...这画图的定是个醉鬼!\" 青年突然指向卷角冰裂纹:\"您老瞧,这纹路像不像沁红殿壁画上的..\" “还真的是”老刘回想一下还真是,然而还不待他细说。 \"都闪开!\"老朱抡着青铜鼎盖准备拍地鼠一样,将追来的刺客一个个都拍倒,谁知咣当砸出个暗格。 三寸见方的冰片放置在内。 李莲花伸手准备直接去拿,老刘猛地扑上来:\"作死啊!这是千年玄冰,直接用手能冻掉你的手!\" 李莲花正准备找个什么东西能包住这个冰片,突然身后传来喊声。 “放下它,这是我们万圣道的东西” “也是我们金鸳盟的” 身后乌泱泱的追兵——万圣道的,金鸳盟的,竟是为抢冰片临时结盟了! 老刘大惊失色,直接给那些扭成麻花的刺客再撒了一把药粉,那些人不久之后就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这下他们真的是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那痒到骨缝里的痒,以及无法抓挠的痛苦,让他们痛哭流涕!太狠了!最毒老头心! 看到那些跌倒在地无法动弹,脸色脸色变得紫红紫红的同伴,后面的追兵顿时缓下了脚。 糟糕!前方敌人有毒药怎么破? 老朱更是摸向裤裆,掏出私藏的辣椒粉漫天狂撒:\"请诸位吃火锅!\"趁贼人喷嚏连天,李莲花扯下倒地的衣摆裹住冰片,跟老刘撞开暗门狂奔。 一出地宫,老朱很快吹响铜硝声。 很快巡逻的守卫队赶来,老朱说明情况,汇报给队长,其他人严阵以待,喊来精英小队,带上火铳出发地宫。 而那三人,则三人缩回后院,令牌上的南胤文被老刘用蝙蝠粪汁泡出三行小字:\"青雀化龙,摩罗顶礼,冰魄...\" \"后面被耗子啃了!\"李莲花气得要扔令牌,\"这写密函的该被老刘灌十碗黄连汤!\" 李莲花紧接着掏出冰片。 冰片在日光下泛出诡谲蓝光,老刘吓得大惊失色“快放下!南胤的东西你也敢上手!” 李莲花直接将冰片扔给老刘,老刘定睛一看,就是个普通玉片,昨晚一定是天色太暗,他老头子老眼昏花没看清。 \"咳咳\"老刘又把冰片甩给李莲花,挪开脸当看不见李莲花眼里的调侃。 这时周管家举着扫帚杀到:\"哪个杀千刀的拆了西厢房梁?\" 李莲花把冰片往老刘手里一塞,蹿上树梢扮无辜:\"定是金鸳盟那帮缺德玩意儿!\" 周管事要气炸了,老刘直接把冰片和令牌交给周管事,他就是个有点好奇心,普普通通的大夫,拿到这些东西不归他管,接下来就交给周管事,这个励锋院的管事人。 周管事被塞了这两个东西一时有些懵,他迷茫的看向三人,什么情况呀?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解释了一下。 “老子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周管事把南胤令牌摔在石桌上,震得茶碗蹦起三寸高,“买宅子原本是图省事,谁知道附赠了这些破烂麻烦事的!” 周管家掏出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一算,顿时哭丧着脸:“东家买宅花三千两,拆机关修地宫倒贴五千两...” “还有老夫的蝙蝠粪!”老刘掰着手指算账,“上等金丝蝠王粉,全喂了万圣道的蠢贼!” 周管事是越算越觉得心情灰暗! 老朱见此直接抄起令牌要往井里扔,却被李莲花制止“娘咧!扔了它也解决不了事情呀” 三人围着井沿拔萝卜似的拽他不让他扔,令牌“咔嚓”裂开,掉出卷泡发的帛书。老刘展开一瞅,胡子直抖:“南胤灭国前埋宝图...这宅子底下还有一个藏宝窟!” 李莲花瘫在石凳上“我说上回茅坑炸了蹦出颗东珠呢,敢情是南胤国主如厕掉的?” 周管家突然一拍大腿:“前日厨房闹鼠灾,啃坏的米袋里掺着金箔碎——莫不是从地宫偷的?” 正说着,墙头翻进个蒙面人,举着万圣道令旗喊话:“交出南...” “交你个头!”老朱甩着令牌的手砸过去,正糊那人脸上,“白送!赶紧带着这烫手山芋滚!” 蒙面人被令牌砸得头晕眼花,边逃边嚎:“这破差事老子不干了!” 李莲花戳了戳冰片上浮出的新纹路:“您老瞧,这莲花纹变箭头了,指的不就是老刘晒药的后院...” “闭嘴!”老刘往他嘴里塞了把蜜饯,“从今儿起,你离后院药架子三丈远!” 李莲花嚼着蜜饯含糊嘟囔:“要不咱把冰片埋猪圈?就说南胤秘宝被老母猪拱了...” 当夜励锋院鸡飞狗跳。老朱举着铁锹在后院瞎刨,挖穿三处蛇窝;周管家把账本糊满南胤文假装天书;李莲花试图用冰片冻西瓜,呃,那玩意根本不制冷。 晨起时,众人望着满地狼藉齐齐叹气。墙外忽传来金鸳盟号角声,李莲花把冰片往腌菜缸底一塞:“这哪是南胤宝藏?分明是阎王爷的请柬!” 缸里咸菜汤突然咕嘟冒泡,浮出块刻着“摩罗”二字的青砖——得,又添新债! 第22章 莲花楼22 之前去地宫的那些小老鼠全被火铳打死了,没办法,反抗太激烈,其实是一个个拿火铳的不是武林高手,根本抓不到人,最后只能来个狠的,直接团灭了对方,当然汇报的时候,自然要修饰一番,强调对方的激烈反抗,我方的英勇无奈。 老周听了领队彪哥的汇报,抬眼看向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郭德彪,嘴角抽了抽,每次这家伙带领的小队一出手,就没有活口的说,还说什么鬼话骗人。 不就是技术不到家嘛,不过看看人家手里的火铳,周管事也不想说什么,反正也不差这一两个活口的。 他摆摆手,让郭德彪退下 ,去加强巡逻人手,免得一个两个的当这里是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还顺东西走的。 就是这源源不断到来的刺客探子让人烦不胜烦。 老周第无数次叹气,他就是抠门属性爆发,想省点钱怎么了! 他家主上一个姑娘家家的,每次都派人剿匪,扫荡山贼土匪,黑吃喝的,多不容易呀,他老周,周德发作为最贴心的大管事,自然要为主上着想。 想当初他老周一心为主家做事,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十年如一日地工作二十年,没想到临退休了,还遭遇职场危机,被新来的小管事被顶了位置。 那个小管事是老爷新纳的小妾的兄弟的大儿子,从此以后他就被边缘化了,这样也就算了,他理解,裙带关系嘛。 撑不住的,哼! 结果遭遇土匪,他英勇上前,反而被抛弃了,虽然他觉得主家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是哪里能想到,后来大家都被抓了,他居然又被抛弃了一波! 不是,事不过三,他忍,哪知道逃跑的时候又来一次,这回他可不能再无动于衷了,于是主上伸出橄榄枝时,他毫不犹豫地接住了! 想想慧眼识珠的主上,她一定是看到自己身上的才能了,才向自己投来橄榄枝,要不然那么多的管事她怎么就选了自己,要知道当时可还有几家被抓的管事一起呢! 士为知己者死,他决定散发自己事业的第二春,60岁正是打拼的时候,只是他的事业现在遭到了小小的挫折,不是,那不是挫折,那是命运对自己的考验! 天不生我,万古如长夜,弱者适应环境,而强者改变环境,既然这两个组织不做人,老来骚扰,他老周决定,不争馒头争口气,天凉了,该让金鸳盟和万圣道破产了! 主上,您的伟大事业,老周我来为您披荆斩棘,乘风破浪助您飞升! 老周觉得自己内心如大海般澎湃,他的眼中散发着一道道激光,看得路过的老刘一脸摇头,这家伙一大早发什么癫。 对了,李小子呢,一大早又跑不见了,说好了今天要试试新口味的补汤!老刘也不再耽搁,他还要去抓李莲花呢! 一大早自己给自己打鸡血打得不可开交,老周抓过路过的李莲花露出一抹微笑。 虽然他很激动但是老周也很冷静,这时候还是要留条退路,呃,就是背锅的,周管事眼神不由瞥向李莲花,就是你了,未来主上的相公,简称主公! “怎,怎么了?” 李莲花看着抓住自己一脸慈祥和蔼可亲笑容的周管事,他总觉得好像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说不准身上就要沾上点什么。 忍不住抖了抖身体要挣脱。 周德发抓得更牢了,\"李公子,您这身体看着好了不少,但是老朽觉得您还能更好,我让刘大夫再给您补补,多吃点,看您这细胳膊细腿的!” 周德发说着还捏了捏李莲花的胳膊,这架势弄得李莲花一愣一愣的,他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可别,您可别让老刘再给我加餐,在下无福消受无福消受!”说着硬是冒着袖子被扯断的危险,扭身就跑,那架势,恨不得自己再多长出翅膀来! 周德发可不管李莲花说什么,有些人嘴上拒绝,心里指不定多乐意呢!口嫌体正直,他懂! 毕竟老刘的养身技术可不是盖的,这机会,多少人抢着要呢,这么想着,周德发自己反而也跟着干呕了下,但是他全当身体反应出错。 接下来老周开始要去部署自己的计划,优秀的下属就要有自己的想法。 他招来精英队队长郭德彪,以及各守卫队队长商量最近励锋院的安全管理事宜,然后再发出一道道指令,要求各部开始严密监控金鸳盟和万圣道。 找出他们的据点,最好找出老巢,先来一波商战,经济打击对方,这样他们就没有足够的资金发俸禄,然后散播他们要破产的谣言,动荡他们的人心,接着…… 不得不说老周的这一举动,给金鸳盟和万圣道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也让林清浅受到的压力减少了不少。 虽然林清浅自认为自己做的很小心,但是总会暴露一些痕迹。 因此金鸳盟和万圣道的人一直在查,而且查的很紧。甚至都查到她的一处地址了,要不是那处基本都是普通人,瞒过探查的人,恐怕就直接暴露了。 不得不说,这些江湖中人还是比较看不上普通平民百姓的,他们却不知道,很多时候真正的情报组织都是藏之于民的。 这也让林清浅明白自己需要更加谨慎的隐藏自己,毕竟她的势力还没有足够强大到和两大组织对抗,她需要韬光养晦,弓藏弦松,以待他日! 林清浅想着不忘给励锋院去信,她有些担心励锋院那边是什么情况,有没有被人探查,还有李莲花,她想知道李莲花的近况。 想想和李莲花分开,已经快要有一年的时间了! 李莲花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见到的人,还是自己的恩人救了自己的性还命,之后的日常相处中,细致体贴的照料在她的身体记忆里刻下烙印,还有最后一次的舍身相救。 林清浅承认这给她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触动,她自己其实并不懂感情,唯一的一次情感经历,还是和宫子羽。 但是那个时候,她失去了记忆,在宫门里受伤,最开始主动接触宫子羽,也是因为在地牢里也只见到了宫子羽,之后遭人陷害,宫子羽更是先主动帮她的。 她出于报仇反抗的心态,和宫子羽暂时结盟,之后的相处,很多时候她都是比较冷静的看待宫子羽的接近,所以那段感情,哪怕最后失去了,她最多也只是惋惜,更多的想起,反而是对月长老的怨念! 然而,李莲花带给她的感觉是不同的,她从来没有因为一个人如此辗转难眠,痛彻心扉! 连回忆对她来讲都是一种痛! 好在最后李莲花没有失去生命,她也算是等到了一个好的消息,可惜…… 药魔的来信摊在桌上,她看着这封让她启程前去小绵客栈和无颜会面的信笺,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 李莲花,我只能失约了…… 第23章 莲花楼23 李莲花收到林清浅的来信前,正苦于周管事对他的特殊照顾,也不知道那家伙是吃了什么药,这一天天的,一天能来三趟来看他。 每次吃饭,还让厨娘给他打得满满登登,都要溢出来了,就是还有那些药膳补品,原先已经不少了,现在更夸张,直接翻三倍。 是的,不是翻两倍,而是三倍! 如果是之前味觉不敏感,甚至要重口味才能尝出味道,那他忍忍还能接受!但是接近两个月的休养,他的味觉已经恢复正常了! 李莲花表示他真的无福消受,尤其还是刘大夫的手艺! 他一老大夫,说什么难得碰到他这么个案例,医书上没有的,简直让他梦回青春,回到了在师傅那学习的日子,他一定要给他夯实身体基础,让他的师兄弟,孙老和玄尘道长看看他的厉害,也为之后找到冰魄花解毒做准备。 因为抱着这样的心态,刘大夫对李莲花可谓是尽心尽力,平时连药都要追着李莲花喝,硬是看人喝完才放过他,还有药膳,随着进一步治疗,以及林清浅的大力支持,更是开发了不少品种。 除了味道感人,效果也是杠杠的,李莲花不得不承认,他这段时间碧茶之毒再也没有发作过了,面色红润有光泽,身体状态异常轻松,再不如往日沉疴。 只是…… “李公子,主上给您送了礼物,这可是主上特意从玉城给您挑选的”周管事笑眯眯地拿出林清浅送来的礼盒匣子。 “麻烦周叔了”看着随着礼盒一起出现的两盘补品,李莲花感觉胃里都是胀胀的,他实在吃不下了,为了不辜负众人好意,也为了消食,他每天早出晚归地遛自己,简直苦不堪言! “没事,举手之劳,李公子记得把今天上午的补品吃完哦,这是经刘老过目的好东西,吃完这个,下午的已经开始准备了,正好这回主上又寄了不少,里面……” 李莲花感觉脑袋都是嗡嗡作响的,他维持着僵硬的笑容,听完周管事的话,等人一离开,李莲花瞬间哭着张脸。 真的,励锋院的大家对自己真的非常好,但是他也真的是觉得待不下去了! 李莲花打开礼盒,这礼盒分上下两层,上面一层打开,里面一包牛皮纸封好的东西,散发着淡淡的焦糖味。 李莲花不由伸手快速打开,是糖炒板栗。 静置许久的糖炒板栗褪去了腾腾热气,裹着琥珀色糖壳,在袋底微微摇晃,焦糖早已凝成剔透的冰裂纹外壳,细碎糖霜在褶皱间闪着细钻般的光,裂口处翻卷的边缘露出鹅黄果肉,凑近细闻,缠绵的甜香此刻变得低回婉转。 李莲花不由想起那个在木制轮椅里,在秋阳下和狐狸精抱在一起的林清浅。 那会,她手脚还不便,平时比较精细的事情还要靠他,比如剥栗子。 炒好的栗子热乎乎的散发着甜腻的香味,引得人肚子里的馋虫都要出来! “快快,新鲜热乎乎的板栗,李神医,李哥哥,李家小郎君,快点剥给我们吃呀”林清浅和狐狸精一人一狗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同样表情姿势盯着他手板栗。 “好的,好的,我的小祖宗们”李莲花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着他们压榨劳动力,一边手上忙活不停的给他们剥好板栗。 不过好在林清浅不是什么没良心的小坏蛋,李莲花每剥好三颗板栗,她就平均分配,她一颗,狐狸精一颗,李莲花一颗,绝对做到公平公正! 而且李莲花的那一颗,因为他忙着剥板栗,还是林清浅亲手喂的嘞。 此刻,看着眼前的板栗,李莲花捻起一颗品尝,甜味在口中弥漫开,然而却不如那一日林清浅喂的板栗香甜美味。 李莲花垂眸敛去内心的一丝怅然。 接着他打开礼盒的第二层,里面有一个缠花连枝木匣子,再打开,看见里面红布上躺着一块颜色清透的玉牌。 这块玉…… 李莲花指尖摩挲着玉牌上平安二字的纹路,触感温润,是上好的和田玉,适合体质偏寒的人佩戴。 清浅这是……定情信物?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以来,励锋院众人对李莲花的打趣,明示,他虽然一直害羞推拒,想要证明他和清浅只是兄妹之情,但是听久了,其实多多少少也是有往心里去的。 他知道了自己失去踪迹的这段时间里,林清浅夜不能寐,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寻找自己,她所收下的每一个下属都看过他的素描画像,所有人得到的第一指令,都是见到李莲花的时候,要立刻上报以及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的安全! 当初东菲菲和刘大夫在见到李莲花的时候,要不是时间紧迫,事态发展的太快,他们早就带着李莲花先撤出女宅了! 后来他们再返回去找李莲花,发现他人不见的时候,赶紧快速派人寻找,才能及时的赶到冰泉阁,杀了玉楼春,顺便救下朱老板。 所以那天的杨昀春才会突然收到消息,急急忙忙赶到女宅,他们原定的计划原本还要再推迟至少三天才会行动的,所幸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还有后来林清浅来信送来的各类珍贵药材补品,以及她对众人的再次叮嘱。 不得不说,在女宅的这段时间,他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和朋友一起玩闹的快乐,以及众人对他的关心,李莲花不仅身体被治疗好了不少,就连情绪以及求生意志都提高了不少,他的人生好似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而不是终结在一年半后。 所以对于此次林清浅送来的玉牌,李莲花内心是有些窃喜的! 自古以来,女子送男子贴身玉佩,都是以玉定情,就如诗经中所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他看着此刻在阳光下蒙着淡淡暖光的玉牌,或许他们真的不会有缘无分,尤其是林清浅来信中说的已经找到冰魄花的消息,更是激起了他强大的求生意志! 李莲花直接勾起红绳,将玉牌妥帖地带自己的脖子上,贴近靠近心脏的地方。 这块玉,他会好好保藏的! 第24章 莲花楼24 李莲花反复摩挲着信纸,这封信他已经看了两遍,依旧不舍得放下,他又再看了一遍。 李莲花亲启 见字如晤,展信安。 冰魄花已经寻到,玄尘道长亲自前往确认,但是花苞初结,霜魄未凝,还需三个月滋养才可以采撷,所以你要再等等哦。 此番我原本已经在回程路上,结果忽然碰到故人,只能推迟和你相见的时间,希望你在励峰院好好配合刘大夫的治疗,照顾好自己,修养好身体,等我哦~ 李莲花看到这里先是忍不住轻笑,突然他目光一凝,反应过来,故人! 林清浅的故人不就是金鸳盟的人吗?可是与她交好的护法都已经死亡了,她还有什么故人能够让她留念不回来! 要知道金鸳盟现在基本都是角丽劁在掌控,而角丽劁可是她的仇敌,所以该不会她不是不想回来,而是迫于形势,无法回来! 李莲花捏着信纸一角,指节微微发白,他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了两步,终究没忍住出门去找的周管事。 “周叔,清浅这趟来信说路上遇到旧识,所以暂时回不来,你知道她说的旧识是谁吗”他嗓音压得轻,眼角却绷着一线焦灼。 “旧识?”周管事摇了摇头,他也是才加入励峰院不到一年的管事,平日里自家主上忙着剿匪,黑吃黑,还真没碰上旧友来访的,他也确实没招待过任何客人,所以对自家主上的旧识还真的不知道一点。 李莲花瞬间明白清浅估计没透露自己金鸳盟的护法身份,而周管事他们也不是她原来在金鸳盟的手下,所以情况有些不妙呀…… 周管事抱着账本“嘿”了一声,圆脸上顿时浮起一抹暧昧的笑,“李公子,您可放一百个心!主上对您可是非常上心的,什么旧识,在她心中,您排第一位!” 李莲花有些无语,“我的意思是她会不会遇到危险,毕竟旧识也不一定是好人!” “那您更可以放心了,不过是几个旧识,以主上的身手,千军万马都拦不住,何况还有影卫贴身护着!火铳随身携带着,哪个不长眼的敢惹” 李莲花被他夸张的手势逼得退后半步,苦笑着揉了揉眉心。 待在励锋院这么久他也明白,励锋院其实并没有一流高手坐镇,最厉害的不过三流高手,根基不稳,靠的还是火铳这样的杀器。 而林清浅,除非有奇遇,否则以她的资质,十八流高手都是抬举她!这样的她卷入金鸳盟一众高手中,没人护着,简直就是待宰的肥羊,羊入虎口!哪怕有再多聪明才智都抵不上人家一招制敌! 所以什么千军万马,那简直是在造神说梦! 不过他也非常好奇林清浅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让人以为她非常厉害的!如果林清浅知道,一定会说“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排面是自己造的”她要不搞好人设,谁会心甘情愿地服她! “你不信”周管事嗓门陡然拔高,仿佛看见什么荒唐事,连账本都拍在石桌上,“四个月前漕帮扣了咱们三船药材,主上拎着两把短铳就踹了人家总舵的门!您知道漕帮龙头程老九现在见着林字号旗船怎么说的?” 他故意顿住,神秘兮兮压低声音,“‘那姑奶奶的铳口比阎罗王的生死簿还准!’——哎,您别皱眉啊!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我把郭德彪找来” 李莲花望着廊下被风吹得乱晃的灯笼,半晌叹了口气:“她总这般不顾安危冲锋在前吗?” “那可不!”周管事一拍胸口,满脸与有荣焉,“主上在江湖上都有青面阎罗的称号呢!人人见了她都吓……”他忽然卡壳,挠头讪笑,他一时得意忘形,把这个称号爆出来,虽然这个称号很威风,但是多影响主上在李公子心中的温柔形象。 万一李公子觉得不雅,嫌弃主上粗鲁,继而不喜欢主上,最后这桩姻缘毁了,那不是他老周的过错! 而且自己可是要抓李公子给自己背锅的,要是因此没了背锅的,自己自己东窗事发…… 想到这,周管事赶紧找补“哎呀,那都是那些混蛋在那边胡乱编排的,我们家主上英明神武,料事如神,貌美如花……总之”看着李莲花一脸神奇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反正大意就是……呃,我家主上超厉害的!您放心,咳,李公子,您到了该喝药的时候了,老刘估计忙着找你,您赶紧去” 李莲花终是摇头轻笑,只是攥着信纸的指尖仍未松开。 檐角铜铃忽地叮咚一响,惊起几只灰雀扑棱棱掠过,他望着雀影消失在云深处,低低呢喃:“她若真这般无所不能,倒好了。” 周管事没听见李莲花的低喃,他催促着李莲花赶紧去药房找老刘。 李莲花抓紧胸前的玉牌,听话的,先去找刘老。 刘老一见到李莲花,忍不住挑眉,“你小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这么准时来喝药呀?” “呃……”李莲花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能说他确实不是来喝药的吗?他只是有事来找刘大夫。 见李莲花一副尴尬的模样,刘老就知道这小子是有事来找自己,而不是乖乖来喝药的,不过他无所谓,直接端出一碗补药,看着李莲花一口灌下后,他才老神在在的问李莲花是来做什么的? “就是刘大夫,您会配染发膏吗?” “染发膏?”刘老看了一眼李莲花的白发,他之前还以为人家不在乎自己的白发嘞,没想到…… 不过这怎么突然间在乎起自己的形象来了? “这个白发太显眼了”刘老眯着眼围着自己转圈的模样,李莲花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男人呀,一旦开始在乎自己的形象,打扮起来,估计就是要去见什么心上人,而李莲花的心上人嘛…… 刘老发出一声怪笑,他家师兄弟可都给他写过信来的,林丫头嘛……嘿嘿…… “等着”刘老也不多问,直接进药房开始配置起来,顺便他还另外搓了其他的几种药丸。 所以可以等到刘老交给李莲花的,就是一大包袱。 “这么多?”李莲花一脸震惊,这年头连染发膏都需要这么多的药材吗? “那倒没有,这里面还有一些你需要随身携带的应急药丸,一些每日里吃的养身丸子” “那怎么都给我了”李莲花觉得有些好奇,他都没有透露自己想要离开励锋院的想法,这刘老怎么就发现了? “老头子我眼睛可不花,你今天收到林丫头的信了吧?我想她要是没回来,估计就该是你去找她了!我也是年轻过的,懂……”未说完的话语消失在他的唇缝,他脸上一脸暧昧地看向李莲花。 要知道李莲花的身体其实已经恢复到七八成了,现在需要的就是继续保持这个身体状态直到找到冰魄花解毒,而这段时间,随着李莲花身体恢复,林清浅一直未出现,他想要离开的心也是按耐不住。 这一点老刘其实都看出来了,尤其是今天,他也收到了玄尘道长的来信,让他一起去天山,守着冰魄花,一起研究如何制出碧茶之毒的解药。 李莲花被刘老说的面红耳赤,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刘老一口制止,叮嘱了他各项药物的使用说明,然后就打发李莲花。 他可不想听这个青年扭扭捏捏的解释,要知道解释就是掩饰,他老头子心里明白着呢! 等李莲花再次被打发离开,他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他先回去搞好自己头发,免得真找到了清浅,让她看到自己一头白发,反而惹她担心! 李莲花收拾好自己,最后看了一眼隐在群山中的励锋院,转身离开了。 他在这里交到了新的朋友,也找到了重新活下去的希望,以后他会更好的…… 第25章 莲花楼25 无颜见到林清浅的时候,被她狠狠惊艳了一下,他没有想到,八年前,还是十四岁的少女如今已经长得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了。 无颜暗自点了点头,觉得药魔的想法非常正确,他家尊上的年龄也大了,是该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 林清浅见无颜的眼中,对自己只有单纯的欣赏,以及对美的赞叹,没有掺杂着其他的欲望,内心不由松了口气。 幸好笛飞声身边的人都是一群大直男!她不得不再次感叹原主的眼光真好,能够进入这样一个组织,保全自己! 无颜确认了林清浅的身份,也不再过多询问林清浅,直接带着林清浅就朝玉城进发。 因为无言的高强武力值以及事先准备,林清浅很快跟随着他躲过了角丽谯的眼线,进入到玉城城主府后山,见到了笛飞声。 笛飞声身形高大挺拔,轮廓冷峻如刀削,眉目间凝着锐利锋芒,仿佛一柄未出鞘的利刃。 他身着一袭暗红色长袍,衣襟与袖口以金线绣纹点缀,既显金鸳盟盟主的尊贵,又透出肃杀之气。 发髻高束,几缕碎发垂落额前,更添几分不羁与疏离感。 林清浅见到这样的笛飞声,藏在袖中的双手不由握紧,给自己暗自打气,她要开始表演了! 林清浅的指尖掐进掌心,疼痛让她眼底迅速泛起水光。 她突然提起裙摆向前踉跄半步,绣着银线莲纹的月白裙裾在青石板上绽开,像朵被骤雨打湿的昙花。 \"尊上...\"她仰起脸时一滴泪恰好滑落,沾着胭脂在腮边拖出淡红痕迹,\"属下终于见到您了!这么多年来,属下一边逃亡一边寻找您,一刻都没有停下!” 笛飞声负手而立,他刀锋般的目光正一寸寸刮过林清浅的发顶,林清浅的后颈顿时泛起细密战栗。 “哦,你说你一边逃亡,一边寻找我,那么是谁追杀的你?” \"是角丽谯!\"林清浅刻意露出被咬出血色的下唇,染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角丽谯那个女人狼子野心,在您忙着和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东海大战的时候,她与南胤人勾结,在江南霹雳堂买了很多的雷火弹,炸毁了东海的一切据点,趁机杀害了其他护法!属下……” 林清浅说着从袖中掏出证据,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收集到的证据,没有一丝一毫作假! 笛飞声翻开证据,发现里面确实如林清浅说的有购买记录以及书信往来。 他的脸色有瞬间阴沉,但是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这也只是林清浅的一面之词,他需要更多的人证物证。 见笛飞声,一副不是很动容的模样,林清浅明白下属之间的争斗排除异己估计挑动不了笛飞声对角丽谯的杀心。 林清浅咬咬牙,决定放大招。 “此外,属下还探听到当年的东海大战有猫腻!角丽谯事前给四顾门门门主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 “什么!”原本表情冷漠平静的笛飞声瞬间站了起来。 “在您和天下第一李相夷大战之前,他被角丽谯下了碧茶之毒,他是身中剧毒,与您决战的!” 林清浅再次开口,顺便暗戳戳加重语气强调了身中剧毒。 笛飞声不顾男女之别,一把揪起林清浅的衣领,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林清浅被衣领勒得呛咳起来,她没有想到笛飞声这么不讲武德,不怜香惜玉,她涨红了脸,朝一旁的无颜伸手求救。 无颜赶紧提示自家尊上放下人。 哎呦,他家主上怎么这么粗暴,估计姚美人都吓到了,根本不会动心! 无颜也是被药魔给洗脑的,这时候还在操心自家主上的人生大事。 “你确定没有说谎?”此刻,笛飞声的脸阴沉的,好似要吃人。 “属下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说谎,不信您可以找药魔询问,碧茶之毒就是药魔交给角丽谯的”林清浅伏在地上的脊背微微发抖,她一边喘气一边说道。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更何况根据她的推测,李莲花被下的碧茶之毒绝对是和角丽谯有关系! 所以虽然她造谣,但是说不定她说的就是真相! “无颜,去把药魔给我找来!”笛飞声重新坐回座位,此刻,他身上的气势异常的压迫人。 林清浅偷偷地瞄了眼他的表情,吓得她乖乖的缩回到一旁等待。 没想到李相夷这个大杀器一出,就让笛飞声暴露了他的情绪! 药魔很快被无颜领着来到了密室里,他看了一旁脸色有些苍白的林清浅,以及座位上萦绕着生人勿近气势的笛飞声,暗自叹了口气。 自家尊上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看把这姚美人吓的,一张小脸都惨白惨白的!作孽呀! “药魔,是你联合角丽谯在东海大战前给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吗?”笛飞声语气冷冽,好似寒风一样刮过药魔的耳迹,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冤枉呀尊上!属下只是按照圣女角丽谯的要求制作了碧茶之毒,其余就不知道了,更不要说给李相夷下毒呀” 药魔吓得赶紧跪地解释,开玩笑,他只是听命行事,制作了碧茶之毒,哪里会知道角丽谯会把这个毒用到李相夷身上! 要知道,笛飞声本身就是一直在追求武学巅峰的人,他痴迷于与人决斗,从而磨砺自身,让自己的武学更上一层楼,所以他非常重视自己的对手,尤其是打出天下第一名声的李相夷! 现在得知李相夷在与自己决战之前被人下了碧茶之毒,他药魔,坚定表示这个黑锅他坚决不能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到药魔的辩解,笛飞声这才重视起角丽谯这个人。 要知道刚才哪怕是听林清浅的讲述,笛飞声也不是很把角丽谯这个人放在眼里。 毕竟他被笛家堡训练为杀手,经历生死磨砺,养成了冷漠寡言的性格,对世俗情感近乎漠视。 在他眼里,角丽谯的所作所为,只要不影响他,不动摇金鸳盟根基,自己家的下属互相勾心斗角,抢夺势力,实属正常,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只是他没有想到,角丽谯居然把阴招耍到了自己的对手身上!这是有多么不信任他这个盟主啊,简直是在他的脸上狠狠的扇了几巴掌! 难怪李相夷那一天那么反常!而自己这么多年来还洋洋得意,以为真是自己厉害,胜了李相夷半招! 笛飞声气得拍碎了座椅! “药魔,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听从角丽谯的命令去制作毒药?” “冤枉啊,尊上,属下没有背叛您,是角丽谯说这毒药是您要的!属下也只是听命行事” 药魔立马推卸责任,这黑锅他绝对不背!他就是个小小的制毒高手,高层的人怎么下达指令他做事,他就怎么去做,哪里懂得里面的弯弯绕绕。 林清浅一看药魔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在推卸责任,不过她也无所谓,今天的目的就是要捶死角丽谯的罪名。 “那个女人,居然敢假传我的命令,简直罪不可赦,无颜,你写封信让角丽谯来见我!” 笛飞声气得一阵发作,留下一片的狼藉,他才甩袖离开。 第26章 莲花楼26 因为角丽谯不在玉城,笛飞声暂时找不到人,只能按捺暴怒的心情,让无颜先去传信,将人找来,同时他也重视起角丽谯在金鸳盟中的所作所为,让无颜着手去调查。 至于林清浅则暂时伪装成药魔的药人,等待一切结果。 看着笛飞声前脚刚走,药魔后脚就瘫在香炉边上抖成了筛糠的模样。 林清浅撇了撇嘴,虽然知道药魔只是个生产商,不负责售后,但是就是他研制的碧茶之毒才害了李相夷,现在他受笛飞声这么一点威慑恐吓,算得了什么? 不过…… 林清浅蹲在他跟前,托着腮眨巴眼:\"药魔前辈啊,你真的是我们家尊主的下属吗?你该不会是一身侍二主吧,或者其实你是角丽谯的手下,不然你怎么会听角丽谯的话给她干活呢?\" 药魔觉得裹在自己身上的披风都不保暖了,他赶紧要捂住林清浅的嘴,紧张地环顾四周,看看自家尊主中途有没有回来,以及无颜走了没有。 林清浅闪身一转,避开药魔的捂嘴动作。 “姚美人,你这话说的,这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吗?我对尊主的心,那可是天地可鉴,我赤肝义胆,谁都不能收买,而且我刚都跟尊主解释了,我也是受角丽谯蒙蔽才制作了碧茶之毒,一切非我所愿……”药魔义正言辞的强调。 “哦,虽然也是非你所愿,但是你也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你是不是应该将功赎罪呀?” “赎罪,赎什么罪啊?我何罪之有呀”药魔有些茫然,他认为自己只是制作了碧茶之毒,虽然毒最后被用到了,要和自家尊主决战的李相夷身上,但是那也不是他的本意,关他什么事。 \"啧,这就是您不懂职场生存法则了。\"林清浅顺手拍了拍身上粘到的灰尘。 \"咱们尊主什么脾气?今天之所以放过你,还不是因为你把责任都推到角丽谯身上,而且他的关注点在李相夷身上 ,一时没反应过来,要是等他反应过来,不管是不是你故意的,你都制作出了碧茶之毒,你也是有责任的,你不也要完蛋吗\" 药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头顶,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他觉得林清浅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 \"上位者怎么想的,岂是我们这些人能够揣测的,所以以防万一,你要尽快研究出碧茶之毒的解药将功赎罪\"林清浅压低声音,见药魔依旧不开窍的模样,继续蛊惑,哦,不,是出于同事爱提醒道。 \"您想想,角丽谯那里还有一份碧茶之毒,万一哪天尊上自己中了碧茶之毒...\"话音未落,药魔的银药勺\"哐当\"掉进香炉,溅起的火星子差点燎了他标志性的山羊胡。 \"哎哎”药魔吓得立马跳起来,要不是林清浅提醒,他都忘了自己当初交给角丽谯的是两份碧茶之毒,如果她用了一份,那么另外一份…… “别慌!我这就是个假设。\"林清浅憋着笑\"但您要是提前把解药当新品研发,等尊上问起来——\"她突然模仿笛飞声的死亡低音:\"药魔,本尊要解药。\" 药魔条件反射地立正站好,\"属下这就去配!\" \"这就对了嘛!人总是要给自己多做几手准备的\"林清浅鼓励道。 药魔浑身一激灵,哆嗦着摸出珍藏的《五毒大全》。林清浅趁热打铁:\"您看啊,这解药要是成了,既能体现您老当益壮的科研实力,又能展现您未雨绸缪的忠肝义胆\" 药魔边抹冷汗边点头,突然动作顿住:\"等等,你怎么对碧茶之毒这么上心?\" \"哎呀!\"林清浅一拍大腿跳起来,\"这不是替您着急嘛!您想啊,万一下次尊上发火...\"她突然模仿笛飞声拍碎桌子的动静,吓得药魔原地蹦起三尺高。 \"我这就去做解药!\"药魔拔腿就跑。 林清浅悠哉悠哉掸了掸衣摆,深藏功与名。所以说在金鸳盟混,还得懂点职场pua——毕竟让科研直男主动加班的最好方式,就是让他觉得这是领导布置的隐藏任务呢。 炼药室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药魔伸出干枯的手指点在五毒大全上, 药魔找到了忘川花也能解碧茶之毒。 但是似乎并不能完全解除,他陷入沉思,这时候林清浅走近“听说天山的冰魄花,以人的心头血浇灌七日,也能解碧茶之毒?” “什么?冰魄花”药魔不由有些吃惊的看向林清浅,这是哪里得到的消息? 林清浅知道药魔很疑惑,不过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 “您的碧茶之毒是天下奇毒,有些对这方面非常感兴趣的人,知道了就想着试图破解碧茶之毒,所以您觉得冰魄花能解吗?” 听到林清浅的回答,药魔枯瘦的手指在《五毒大全》泛黄的纸页上骤然收紧,指节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他喉咙里滚出几声沙哑的低笑,八年前研制碧茶之毒的光景忽然涌上心头。 那年他将七十二种毒虫关在青铜蛊鼎里互相撕咬,看它们在月圆之夜化作血水,然后混合采来的鬼面菇,再加上…… 终于在他的精心制作下,研制出了碧茶之毒!现在居然有人试图去破解它! \"有意思...\"苍老的嗓音在药室回荡,\"拿活人心头血养冰魄花?\" 药魔佝偻的脊背渐渐挺直,枯槁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毒经封皮,混着药渍的指甲缝里渗出兴奋的颤栗。 “这是一个好思路,不过也不绝对,就好比忘川花,我也只有三成的把握,不过如果二者结合,说不定有奇效”药魔越说越兴奋,直接起身去找无颜,让他帮忙寻找冰魄花和忘川花。 太好了,接下来她的任务就是作为中间人,协调药魔,玄尘道长和刘大夫三人,确保过程逻辑清晰,信息传达准确,让他们共同研究碧茶之毒的解药! 当然,一切都要在药魔不知情的情况下,毕竟药魔是个十分自负的人,如果让他知道了,估计不会配合! 第27章 莲花楼27 林清浅和药魔待了大概半个月,实在是陷入研究瓶颈,她待的也有些烦了。 于是便忍不住偷偷溜出后山,打算到城主府邸逛一逛。 她也不是没有做准备,至少她给自己的脸上做了伪装,还带上了药魔给她的令牌,这样哪怕她不小心被玉红烛的侍卫逮到,她也能掏出这块令牌,验明自己的身份,安全回到后山。 林清浅足尖点在琉璃瓦上,像一片被风吹落的竹叶。 她屏住呼吸数着巡夜家丁的脚步声,直到那簇灯笼的暖光转过月洞门,才贴着飞檐翻下房梁。 “呼”林清浅忍不住吐出一口长呼吸。 檐角铜铃叮当摇晃的瞬间,林清浅的指尖掐进了掌心。 直到双脚真真切切踩在青石板上,那种血液逆流的酥麻感才顺着脊柱窜上来。 她低头望着被月光浸透的鞋尖,方才掠过飞檐时,月光竟真的是碎银般从指缝流淌而过,瓦片上的青苔触感比露水还要清润。 \"真成了?\"林清浅猛地捂住嘴,她贴着冰凉的照壁慢慢蹲下,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却压不住眼底跃动的星子。 这是几辈子以来,她第一次成功运用了轻功! 要知道她之前一直在练身法步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得要领,今晚也只是有那么一股冲动,试了一下,居然成功了! 要不是身处陌生的地方,林清浅恨不得大声叫出来,以此宣泄心中的喜悦! 她真的是个天才!比原主姚美人还厉害,要知道姚美人的记忆里,她的轻,功只是让她跑得快了些,就是她平时练习也只是加快了速度,根本比不上他人的飞檐走壁! 林清浅根本不知道她之所以能成功,非常大的原因是归结于药魔每日给她塞药丸子。 这药丸子也不普通,它们是用给笛飞声恢复内力搓剩下的边角料做成的!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效果不大,但是对于林清浅这个三脚猫功夫连内力都还是初初入门的人来说,效果非常显着! 大半个月投喂下来,林清浅的内力增长了不少,所以她才能真正的感受一把轻功的厉害。 凭着这股莫名的内心躁动,林清浅运起轻功又飞了几个地方,然后她歇菜了! 此时,她落脚的地方,安静的诡异! 从雕花漏窗望进去,回廊下分明摆着两盏琉璃宫灯,鎏金灯座还泛着温润的光。 林清浅摸了摸冰凉的窗棂,指腹沾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玫瑰香——这是西域进贡的。 \"哗啦\" 假山深处突然传来碎石滚落声。林清浅本能地后撤半步,却见一尾红鲤跃出池面,在月光下甩出银亮的水珠。 她刚要松口气,耳畔突然捕捉到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人提着裙摆匆匆行走。 林清浅快速躲入另一边的假山,藏在阴影里,隐没身形,屏住呼吸。 青苔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顺着湿滑的墙面攀援,竟看到一道半开的暗门。门缝里泄出暖黄的烛光,混着氤氲水汽扑面而来。 \"你疯了?今日宗政家刚来给我家妹妹下聘,你现在就......\" 暗哑的女声惊得林清浅指尖发颤,她认得这个声音,玉红烛这个带着金玉相击般冷意的嗓音非常令人印象深刻! 此刻这声音却像浸了蜜,黏稠得能拉出丝来。 \"姐姐不是最爱看明珠发疯么?\" 年轻男子的轻笑震得林清浅耳膜发麻。 她鬼使神差地凑近门缝,只见温泉池中雾气缭绕,玉红烛的绛红纱衣浸透了水,正缠在宗政明珠雪白的中衣上。 男子修长的手指穿过她鸦羽般的发间,拈起一支金步摇,尖端抵在美人咽喉处缓缓滑动。 林清浅瞳孔微缩,卧槽! 这可是她妹妹的未来夫婿,听刚才的话,今天白天还是她未来妹夫来下聘的日子,结果晚上他们两个就纠缠在一起了? 林清浅分明记得,玉红烛早已有了夫婿! 刺激! 林清浅觉得这深夜剧情不适合她,她准备离开,然而她的绣鞋不小心踩碎了半片枯叶。 温泉中的两人同时警觉地转头。 玉红烛染着蔻丹的指甲骤然收紧,宗政明珠腰间软剑已然出鞘三寸。 林清浅吓得心脏一缩,差点喘不上气来,她没想到都到这个氛围里了,他们居然如此警惕,和普通人的反应一点都不一样,不对,普通人根本听不到这么细微的动静! 林清浅赶紧要后退,后颈突然覆上一只冰凉的手。 她惊得要失声尖叫,那人的手很快捂住她的嘴巴,混合着忍冬的淡淡药香灌入鼻腔,她被人捂住口鼻拖进假山阴影里。 \"喵\"清凉的猫叫声从林清浅的耳边响起。 温泉方向传来玉红烛的冷笑:\"原是只野猫。\" “哈哈,看你紧张的,不过你紧张的样子更迷人了……”宗正明珠轻笑着开口,接着是衣衫坠地的窸窣声,混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水声。 温热的呼吸声打在林清浅的耳朵上,林清浅感觉越发的紧张了。 此刻,她浑身紧绷,再顾不得玉红烛和宗正明珠在做什么了! 她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贴在自己背后的温热胸膛上,以及捂着自己嘴巴上的手。 月光照亮那人青色衣袖上的暗纹,林清浅目光灼灼,那暗纹怎么那么熟悉? “我现在松开你,你不要发出声音”低沉的嗓音在耳边炸开,林清浅不自在地动了动耳朵,点头如捣蒜。 来人应该不是敌人!不然不会这么提醒! 林清浅只听到一声轻笑,那人便松开了桎梏,退开贴着的身体。 林清浅提着的心终于卸了下来,紧绷的身体也得到放松,她轻轻扭头想要看清来人到底是谁? 月光下,男子浑身罩在一件黑色的斗篷里,他的面容也被一块黑布挡着,只露出眉眼。 这眉眼…… 林清浅内心涌起惊涛骇浪,她感觉自己此刻宛如身在梦境中,一切是那样的虚幻缥缈…… 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来人却是眉眼含笑的看着她,林清浅激动得立马转身扑向他。 “李莲花……” 第28章 莲花楼28 李莲花一把接住飞扑过来的林清浅,林清浅则趁着扑到他身上,伸手要扯下李莲花脸上的黑布。 林清浅的手指勾住黑布边沿的刹那,李莲花瞳孔微缩,下意识要偏头躲闪,却记起这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清浅,于是停住了动作。 月华恰在此时穿透假山缝隙,银辉如瀑倾泻在他骤然暴露的面容上。 那原是寒潭倒映的冷月浸了三分温润,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青阴影,眼尾却微微上扬,似名家笔尖收锋时勾出的水墨意韵。 他鼻梁如雪岭孤松般挺直,偏生唇色又似早春初绽的桃花,此刻因着羞涩紧抿成一道绯色细线。 \"你......\"林清浅的呼吸凝在喉间。 她指尖还缠着残留体温的玄色布料,夜风掠过时轻飘飘坠入寒潭,惊碎一池银星。月光顺着他垂落的墨发流淌,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光晕,更衬得脖颈瓷白如冰玉。 李莲花! 真的是李莲花!林清浅激动得紧紧抱住李莲花,她没有想到,李莲花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实在太让她震惊与欢喜了! 林清浅觉得自己有好多话想要对李莲花说,但是此刻在李莲花的怀里,她竟一句都说不出来,泪水更是控制不住,犹如泛滥的洪水般流了下来。 所有的痛苦,煎熬,委屈,思念在这一刻通通爆发出来。 林清浅狠狠的咬着李莲花的衣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李莲花看着在自己怀里恶狠狠咬着自己的衣襟,却安静流泪的林清浅,心也不由跟着抽疼了起来,他不顾男女之别,也紧紧的回抱着林清浅。 真好,他们终于重逢了! 李莲花后背紧贴着嶙峋的假山,温泉水汽在青苔上凝成露珠,正顺着他的脊骨往下滑。 林清浅整个人嵌在他怀里,方才汹涌的泪水洇湿了他胸前衣料,此刻凉津津地贴着皮肉。 他垂眼去看她发顶晃动的珠花,却瞥见自己散落的长发正卷着她的鸦发,清浅…… 池中陡然溅起激烈水声。 \"别...明珠...轻些......\"玉红烛的娇喘混着拍打水面的响动,惊得林清浅回过神来。 她这才发觉自己右腿正卡在李莲花双膝之间,双手更是紧紧的抱着李莲花劲瘦的腰上,脑袋还贴在人家的胸脯上,隔着单薄衣裳,能清晰听到李莲花强健有力的心跳声。 咚咚咚, 血液直冲她的颅顶,林清浅的脸瞬间变得绯红,在清凉的夜风下,她却感觉,感觉自己浑身都燥热起来。 方才重逢的狂喜被此刻暧昧的气氛打断,林清浅慌乱地想退开些,却被李莲花扣住后腰。 \"别动。\"李莲花喉结滚动,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烧红的耳垂,\"左侧有机关铃。\" 林清浅攥着他衣襟的手指节发白。 她很久没离男子这般近了,近得甚至能数清他脖颈处淡青的血管。 方才咬过的牙印还留在对方衣襟上,随李莲花的动作若隐若现。 林清浅不由偷偷咽了下口水。 寂静的假山,不远处的温泉池水里,此刻池中纠缠的水声愈发放肆,玉红烛的呻吟像浸了蜜的蛛丝,黏糊糊地往人耳蜗里钻。 林清浅感觉此刻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她有些尴尬。 李莲花突然偏头轻咳了两声,震得胸腔微微发颤。 林清浅赶紧去拍他的胸膛,给他缓缓,也算是想缓解这暧昧的氛围。 \"哗啦!\" 温泉方向突然传来重物落水声。 宗政明珠沙哑的调笑混着肌肤拍打声刺破雾气\"姐姐方才不是说要给你妹妹准备嫁妆?\" 林清浅浑身剧颤,手指一紧,瞬间扣住李莲花的胸膛,她想起宗政明珠本该是玉红烛嫡亲妹妹的未婚夫,不得不说,背德的刺激感让林清浅这个局外人都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莲花抬手捂住她耳朵,带着薄茧的掌心压住滚烫的耳廓。 林清浅这才发现自己原本给李莲花拍胸腔的手变成紧扣的模式,手掌下的触感变得滚烫起来。 那轮廓,是胸肌! 没想到李莲花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居然有胸肌! 她下意识地动弹手指,捏了捏。 林清浅明显感觉到李莲花捂着自己耳廓的手颤抖了一下。 她瞬间回神,卧槽,她做了什么,她不是故意的,她……林清浅,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假山的缝隙里,消失不见! 太尴尬了! 水雾漫过假山缝隙,在林清浅睫毛上结成细密水珠。 林清浅被迫数着李莲花的心跳,却发现那节奏愈发混乱,男人呼出的气息与池中声响微妙重合,烫得她后颈泛起细小的疙瘩。 林清浅收回自己的手,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良久才鼓起勇气,抬头想要开口解释,却撞上李莲花低头注视自己的眼神。 林清浅仰起的脸庞堪堪停在距他下颌半寸处,蒸腾的水雾在两人之间织出流动的银纱。 李莲花垂落的发梢正悬在她鼻尖上方,随着他低头的动作,一滴温热的水珠坠落在她唇畔。 他眼底的月光碎了。 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像被烛火燎着的宣纸,边缘泛着灼人的金。 林清浅看见自己的倒影被困在那圈琥珀色光晕里。 假山外忽然传来碎石滚落声,李莲花倏地闭眼。这个动作让他鸦羽般的睫毛完全覆下来,在白皙的皮肤上投出颤动的阴影。 可不过瞬息,当那双眼睛重新睁开时,那些汹涌的暗潮已被强行压入冰川之下。 林清浅却看清了他喉结滚动的轨迹。那截修长的脖颈绷出凌厉线条,青色血管在月光里若隐若现,如同冰层下挣扎的游鱼。 他瞳孔深处仍残留着未褪尽的涟漪,像是把整个寒潭的波光都锁在了眼底,此刻正顺着交缠的视线往她血脉里渗透。 她忽然注意到他右眼虹膜边缘有极淡的纹路,这发现让那些纹路突然活过来似的,在她视网膜上灼出蜿蜒的光痕。 李莲花似乎察觉到她的窥探,眼睑微微抽搐着要合拢,却终究放任那道裂隙保持着欲闭未闭的暧昧弧度。 静谧的空间里,二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情愫在咫尺之距无声暴涨。 李莲花喉结滚动了一下,林清浅的视线本能地追过去,却被他突然逼近的鼻息截断——他终究是偏过头错开了对视,可那缕逃逸的眸光仍如沾了蜜的蛛丝,黏在她发烫的耳垂上。 指缝间突然传来一阵阵嘶吼和娇喘声,以及那剧烈的水花拍打声。 林清浅伸出双手直接捂住李莲花,然后“啊啊啊啊” 宗政明珠的嘶吼声瞬间停滞住,玉红烛更是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啊!”痛苦声响起。 李莲花掐诀弹灭三丈外的灯笼,借着黑暗抱起林清浅腾空而起,留下身后愤怒的叫骂声。 “哈哈哈哈……”林清浅搂着李莲花的脖子,发出畅快的笑声。 第29章 莲花楼29 月光掠过二人,林清浅看见李莲花耳后淡红的指痕——方才情急之下,她竟将他的皮肤抓出了血印。 林清浅有些羞愧,不过她也不后悔,刚才自己做的,是在替天行道! 渣男贱女,让他们偷情!自己那一声尖叫,估计宗正明珠萎了,说不定以后有了心理阴影都不行了呢! 还有玉红烛那个背叛了姐妹的死女人,自己也算做了好事,这一嗓门下去,要是引来了她嫡亲的妹妹,知道了自家姐姐和未婚夫的奸情,估计就能认清渣男真面目,退婚远离! 看着怀里的林清浅眼角眉梢都是得意的模样,李莲花不由失笑“调皮” 林清浅被李莲花的这一句“调皮”拉回注意力,这才发现两人已经到了一处静谧的小院。 这个小院似乎没有人居住,杂草丛生的,不过也方便了,二人此刻叙旧。 李莲花一放下林清浅,林清浅就迫不及待的查看李莲花,“李莲花,你刚刚用了轻功,身体会不会有事?” “没事,我自创了不需要内力的轻功”李莲花看着围绕着自己转圈的林清浅,笑着说道。 听到李莲花的回答,林清浅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忘记了李莲花就是李相夷。 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想到李相夷这三个字,林清浅的心口泛起细密的疼痛,她为这个命运多舛的青年感到惋惜。 “李莲花,我想知道你失踪的那半年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清浅不由问出,埋藏在自己心里好久的疑惑。 “我……”李莲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希望自己的回答会让林清浅自责。 “李莲花,你看着我,你已经很多次欺骗我了,我很生气,不过那些已经过去了,我也不追究,但是我希望从此刻开始,你再不能对我撒谎,欺骗我!否则我们以后就恩断义绝!从此……” 李莲花赶紧伸手截断林清浅的话。 他有些可怜兮兮地看向林清浅,生怕她吐出更绝情的话。 在林清浅的逼视下,李莲花老实交代了自己的经历。 林清浅心疼地摸了摸耷拉着脑袋的李莲花,心里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这一切都怪那个该死的角丽谯,要不是她给李莲花下了药,李莲花哪里会遭受这些痛苦。 尤其是一路看着药魔的研究,林清浅发现碧茶之毒不仅非常歹毒,还特别难搞! 一旦沾染上,就像附骨之蛆,除非彻底解决,否则哪怕留下一点都难以去除! 李莲花乖乖的半蹲着,任由林清浅抚摸自己的脑袋,他没有说自己一夜白头的事,也不算欺骗吧,他只是隐瞒了,应该没事。 完全不知道李莲花的乖顺的,还隐藏着秘密的林清浅,此刻,对李莲花只有满满的心疼。 “李莲花,我想问你,你跟角丽谯是否有仇?”林清浅拉着李莲花坐在石椅子上。 “角丽谯?金鸳盟圣女?”李莲花有些奇怪,林清浅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他并没有跟角丽谯接触过。 林清浅点了点头。 “我从未与她接触过,哪来的什么仇恨?怎么了?她做了什么?”李莲花在记忆里翻找了一番,发现自己确实并未与角丽谯接触过,如此怎么会有仇怨呢? “你中的碧茶之毒是她让药魔精心为你制作的,药魔制作好后当时把碧茶之毒交给了她,而你之后又中了碧茶之毒,所以我怀疑是她派人给你下的”林清浅解释道。 李莲花好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他仔细回想当初是谁给他下了碧茶之毒。 “下毒的人应该是你身边亲近的人,可能通过饮食来对你进行下毒,李莲花,你有印象在东海大战之前吃过什么人给你递的食物吗?” 林清浅这话一说,李莲花瞬间想起了云彼丘,大战之前云彼丘和自己单独相处,云彼丘给自己递了一杯茶。 自己那时候心急如焚,哪里有空去喝茶,结果云比丘硬是劝说自己喝下了那杯茶,所以那杯茶里其实是含有必碧茶之毒! 林清浅见李莲花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了是谁给他下了碧茶之毒! “是谁?”林清浅焦急地拉了拉李莲花的衣袖。 “云彼丘”三个字艰难的从李莲花的口中吐出,他向林清浅保证过,不会再欺骗她。 “是他!果然……” 李莲花不由好奇,林清浅为什么说果然。 于是林清浅便详细的说了这段时间她做了哪些事情,发出了哪些信息搅乱江湖,嗯,趁机收集到更准确的信息去寻找当年东海大战的真相,同时也为李莲花小小的报一下仇。 李莲花听到林清浅的所作所为,不由给他竖起大拇指,高,她这计谋实在是太高明了! 也是因此,林清浅的手下注意到了云比丘的不同寻常,现在完全对得上了,李莲花就是被自己的好兄弟云彼丘给亲自下了碧茶之毒。 至于这毒,为何会从角丽谯到他的手上,应该是他与金鸳盟有瓜葛,他背叛了四顾门,说不定是金鸳盟的卧底! 李莲花的脸色变得越发凝重,难以置信! 云比丘是和他一起建立了四顾门的好兄弟,他怎么会背叛四顾门呢?要知道他在四顾门中可是担当着军师的角色,是他身边的智囊,地位牢不可破,怎么会是金鸳盟的卧底! “不可能,云彼丘和我一起建立的四顾门,他绝不可能是金鸳盟的卧底” “如此便是他被人收买或受人威胁,背叛了四顾门……”林清浅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他有没有心上人”林清浅提出疑问。 “啊,我不知道”李莲花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他那时,自己哪里顾得上别人? “ 我估计他是被角丽谯那个死女人蛊惑的,因为角丽谯那个女人最爱对男人使用美人计,以此让男人为她做事,达到她想要的目的!如此,毒为什么会从角丽谯手中到了云比丘手中,就解释得通了” 李莲花点了点头,他也听说过角丽谯的“红颜醉”魔功,专门蛊惑男人。 如此想着,李莲花不由看向林清浅,他觉得,以林清浅的美貌,估计不需要施展红颜醉,只要对人笑一笑,就能蛊惑人了! “李莲花,不要难过,那种会背后捅人一刀的兄弟,不要也罢!”林清浅看着突然发呆的李莲花,担心地劝说。 “嗯嗯”李莲花看着满心满眼担心自己的林清浅,心虚的点了点头。 死脑,乱想什么呢! 第30章 莲花楼30 和李莲花分析完给他下碧茶之毒的人后,林清浅终于忍不住询问李莲花,他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玉城城主府里。 李莲花耐心的给她解释了自己从收到她的信开始,看到她说遇到旧识,要推迟回到励锋院的时间,他就怀疑她是否是被人胁迫,所以才无法回到励锋院。 然后又根据周管事的回答和她送的玉牌,知道林清浅可能就在玉城。 林清浅不得不感叹,李莲花脑子转的快,同时她也很感动,李莲花对自己的重视在意,如果不在意,一个人又怎么能去注意那些微小的细节,从而推断出她是否是受到了威胁。 “李莲花,那我送给你的玉牌,你有好好带着吗?”林清浅有些羞涩,她捏着自己的手指转移注意力。 那时候到玉城路上逛街看到这个玉牌,满脑子想着这个玉牌上面的莲花纹路,以及平安二字寓意好,简直就是为李莲花量身打造的,所以她直接买下让下属送出去。 她也是送出了玉牌,才想起来自古以来女子赠男子玉牌是含有特殊的意义。 但都送出去了,再追回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李莲花从领口慢慢抽出玉牌。 林清浅有些惊奇,这玉牌怎么感觉是从胸口抽出来的?但是她刚才贴在李莲花的胸肌上面,并没有发现玉牌呀。 李莲花完全抽出来,林清浅才发现系玉牌的红绳有点长,玉牌估计垂落在了胸口以下。 难怪…… “嗯,谢谢你送的玉牌,我很喜欢”低沉的气泡音在林清浅的耳边响起,林清浅原本因为夜风而有些低的体温再次升温,她感觉自己此刻一定满脸泛红,因为她都感觉自己的脸变得滚烫起来。 李莲花捧起林清浅的手,将玉牌放入她的掌心,玉牌此刻还带着李莲花体温,放上她微凉的掌心,此刻却烫的她手抖。 李莲花见她一个手抖,差点抓不稳玉牌,一手包裹住她的手,将她的整个手掌都包裹在自己的手心。 “你……”林清浅猛然抬头,她被李莲花这个大胆的动作震惊到了。 要知道李莲花一向是克己复礼,十分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的。 现在…… 林清浅抬头才发现李莲花的脸近在咫尺。 原来,他并没有把玉牌从脖子上脱下来,而是直接就着长长的红绳放到她的掌心,也是因为这个红绳,他不得不俯身靠近自己。 林清浅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额前的碎发上,有些痒痒的。 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一退,她忘记自己的手还被李莲花的手掌包裹,而她掌心还抓着玉牌,导致李莲花不得不跟着进前了一步。 “哎呦”这一步李莲花的下颌直接撞上了林清浅的额头。 李莲花顾不得自己撞红的下颌,松开握着林清浅的手,赶紧抬高林清浅的下颌查看。 月光照亮少女鼻尖上沁出的细小汗珠,她眼眶里打转的泪花,将睫毛连成几簇,眼尾泪痣此刻更是被沾湿,在月光下泛着暧昧的红。 李莲花有些怔愣住,他被林清浅的美貌暴击了。 扑通扑通他的心跳逐渐加快。 林清浅梗着脖子逞强“没事,我不痛” “还不痛,你这脑袋当是铁铸的”李莲花回神掩饰般快速从袖中摸出青瓷药瓶,咬开塞子时,虎牙在月下白的晃眼。 林清浅刚要反驳,冰凉的药膏,猝不及防抹上额头,刺激得她倒抽口凉气。 李莲花凑近吹气,忍冬混着皂角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盯着他随呼吸起伏的喉结,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渴。 “李,李大医师……”林清浅说话都有些结巴“您这救死扶伤的手法,怎么像在给糖人吹凉?” 她试图以开玩笑的方式缓解自己突如其来的心跳加速。 “是呀,我吹的可不就是你这个小糖人”李莲花盯着林清浅,他发现此刻的自己完全挪不开眼。 一股莫名的躁动,在他的心底沸腾。 林清浅有些紧张,她捏着紧了掌心,才发现玉牌还抓在她的手里。 “诺,我送给你的玉牌,你要好好佩戴”说着把玉牌塞回李莲花的衣襟里。 她感觉在再靠这么近下去,她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嗯,原本带着自己体温的玉牌,现在又染上了林清浅的体温,回到自己的胸膛上,李莲花浑身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糟糕,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快要从自己的胸腔里蹦出来了! “咳咳”李莲花假意借着咳嗽,退开自己靠近林清浅的身体。“今夜的风好像有些大了” “是的,确实有些大”林清浅忙点头应是。 此时的两人都有些羞涩,担心对方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声,不就是嘛,林清浅这个菜鸟就算了,李莲花因为过于羞涩,只关注自己心跳加快速度,而没有注意到,林清浅也是心跳加速! “呃,那个夜深了,清浅,你现在住在哪里?要不要我送你回去?”李莲花开口打断了此时有些静谧的气氛。 “我,住在后山和笛飞声,药魔一起”林清浅脱口而出。 “什么?你和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李莲花一听就急了,自家清浅好看,怎么能和臭烘烘的男人住在一起,尤其还是和自己的死对头笛飞声。 一见李莲花这焦急的模样,林清浅不由脱口解释“我们并没有住在一起,笛飞声他是一直在密室闭关,然后我跟药魔是分开住在不同房间” 林清浅的解释并没有让李莲花放下心,他告诉林清浅,他要和她一起去后山。 “可是你跟我去的话,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林清浅有些担忧,毕竟李莲花现在可是在金鸳盟,他敌人的地盘里! “不会认出来的,我与从前的长相完全不同,就是熟悉我的人也认不出来”嘴上这样说着,李莲花的心情却不免有些低落,想起自己在路上碰到的石水等人,虽是擦肩而过,但是他们并没有认出自己。 连自己的故人好友都认不出自己,更别说不熟悉的敌人了! 见李莲花一副不带上他誓不罢休的模样,林清浅叹了口气。 “好吧,那你扮成我的下属,记得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免得惹人怀疑,暴露了自己” 李莲花乖巧点头,这样林清浅就不是孤身和两个大男人待在一起了! 第31章 莲花楼31 林清浅打算运起轻功,带着李莲花回到后山,毕竟如今她也是会轻功的人,想要减轻一下李莲花的负担,顺便在李莲花面前展示一下,结果…… 就跟立定跳远似的跳了那么一下! 这…… 林清浅尴尬的,恨不得脚趾抠地,不是之前明明还能好好的用轻功,怎么突然间就不行了? 李莲花有些迷茫的看着突然蹦哒了一下的林清浅。 “怎么了?” “没事,我热个身”说着假装不在意的,又扭了扭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死腿,赶紧动起来,然后飞身而起…… 又蹦哒了一下。 林清浅此刻的心情真是无语凝噎,她要气炸了,不是,明明之前她都能飞檐走壁,现在居然不行了!难道她之前是在做梦? 李莲花看林清浅又蹦哒了一次,虽然有些不解她的行为,不过为了配合,他也跟着蹦哒了一下。 哇擦!李莲花居然还傻傻的跟着做了一下!不得不说李莲花此时的行为伤害性不大,但是侮辱性极强! 他以为她真的是在热身蹦哒吗?她那是想要运起轻功,结果失败了呀! “清浅,怎么啦?你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是不是累了,我们先回后山吧” 林清浅看着没有发现自己施展轻功失败的李莲花,扯开一抹笑,艰难地点了点头。 李莲花揽住林清浅的腰,很快带着她朝后山飞驰而去。 林清浅羡慕得不要不要的,她怎么突然就施展轻功失败了呢,幸亏李莲花没发现,不然丢脸就丢大发了! 李莲花看着缩在自己怀里,耳根恢复白玉状态的林清浅,嘴角泛起一抹轻笑,他哪里是没看出林清浅之前的演饰,那起步动作可不就是在施展轻功嘛! 李莲花想要维护林清浅那自尊心,索性不拆穿了,毕竟拆穿了对他也没好处,还不如当不知道,让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 不过一段时日不见,林清浅的三脚猫功夫还是这么三脚猫!连最基础的轻功都施展不出来,看来以后有机会的话,自己要督促她,让她好好学习轻功。 等回到后山林清浅居住的院落后,李莲花才发现这个院落非常安静,周围都没有虫鸣鸟叫的声音。 “这就是我居住的地方,药魔在另外一边,林清浅指了指小院里的离她房间最远的一个房间” 李莲花点了点头,还算满意。 进入到林清浅的房间后,李莲花才发现,这个房间的布置异常的简陋,跟他最开始的莲花楼差不多,就桌椅板凳,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李莲花有些心疼,没想到林清浅在金鸳盟里的居住环境居然这么差! 林清浅没有注意到李莲花的神色变化,招呼李莲花,赶紧来洗漱,天色已经非常晚了,再不睡估计都要到黎明了! 林清浅趁着李莲花洗漱,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就着水吞下了一枚药丸。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李莲花有些尴尬的询问有没有其他的房间,他去对付一晚。 林清浅摇了摇头,阻止李莲花想要离开的步伐,就在她的房间待着,其余房间放置着药魔的东西,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毒虫蛇蚁,奇怪毒药。 “可是……”李莲花还在犹豫,自己是来保护林清浅的,而不是目的不纯登堂入室的!他…… “睡吧,以前又不是没一起睡过,别想太多”林清浅说着大方的拍了拍床榻,自己先躺到里面,然后头一歪睡了过去。 “那是以前又不是现在,以前那是因为你受伤又梦游,我才……”李莲花小声嘀咕着,手上却很诚实的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李莲花看向林清浅,见她双眼闭着,于是小心地爬上床榻躺下,没想到清浅,居然这么疲劳,一下子就睡着了。 空气里,林清浅身上淡淡的玫瑰香味,盈满了他的鼻尖,李莲花浑身僵硬着躺在床上,脑中思绪乱飞。 李莲花按耐住心底翻滚的躁意,自己念了段清心经,才平静了下来,他扭头发现林清浅还是没有动静,确定她确实是睡着了,于是小心翼翼的翻个身侧躺。 李莲花屏着呼吸慢慢贴近,锦被下传来衣料摩挲的簌簌声。 他借着窗棂透进的月光,目光细细描摹林清浅的轮廓。哪怕黑暗中其实看不清楚。但是,李莲花也甘之如饴,他真的好久没和林清浅一起这样待过了。 李莲花就这样安静的看着林清浅,直到纱帐外站,烛泪堆成珊瑚礁,他才不舍得地闭上眼。 破晓时分,李莲花睫毛轻颤,他先醒了过来,下意识收紧臂弯,林清浅的发带不知何时松脱,青丝瀑布般倾泻在他怀里,与他的发纠缠在一起,他小心翼翼的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哪怕找到了林清浅,这个晚上,他依然睡得不安稳,他总担心这是个梦,总是惊醒查看。 这一晚的林清浅反而睡得很好,一动不动,不再像从前那样梦游,或是流泪,让李莲花放下了心的同时还有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等到晨光爬上床柱,在锦被上勾出交缠的影,李莲花发现,林清浅依然在睡觉。 李莲花起身就着晨光,看清了林清浅眼下的淡青,或许她真的太疲惫了! 李莲花内心不由泛起一丝心疼。 “姚美人,姚美人,你醒了没有呀?”门外突然传来男子嘶哑的大叫声。 李莲花一个弹射飞起躲在门后。 “姚美人,快醒醒呀!我今天找到了另外一种解毒方式,你要不要来看看啊?”药魔还在门外叫喊。 随着他走近的脚步,李莲花有些紧张,他赶紧一把抓起自己的衣服穿上,跳到房梁上躲好,此时他才有空观察林清浅,发现她居然还没有醒?! “砰砰!”重重的敲门声砸来,药魔连砸了好几下都不见人来开门。 他推了推门,发现门在里面是锁着的,于是又大叫起来。 林清浅在药魔的不断砸门呼叫下,终于醒了,她揉了揉自己的有些发闷的脑袋,赶紧回话。 再不回答,估计药魔就要踹门了。 林清浅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李莲花的身影。 她暗暗松了口气,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把李莲花介绍给药魔呢?索性之后再考虑。 在药魔的催促下,林清浅快速收拾好自己,打开了房门。 “姚美人,一日之计在于晨,你怎么每次都这么晚起?年轻人还是要早睡早起才能身体好!”一开门药魔就忍不住抱怨。 “知道,知道,您一大早有什么事?”林清浅赶紧转移药魔的注意力。 药魔兴奋地的拉着林清浅朝自己的药房而去,留下躲在房梁上的李莲花拧紧了眉头。 第32章 莲花楼32 这林清浅和药魔的离开,李莲花终于从房梁上跳了下来。 坐在桌前,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开始凝神思考。 随着思考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昨晚林清浅入睡那么迅速,他还以为是对方累着了,之后更是没有什么动静,要知道,以前哪怕是睡着了,林清浅的睡相也不是那么老实的。 而昨晚居然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保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动弹!如果她是已经昏迷过去的话,那就都解释的通了! 李莲花的心揪得一阵阵疼,他以为和自己分开后的清浅会过的很好,没想到居然要靠迷魂药才能入睡! 握在手里的茶杯,随着他的用力,咔嚓一声,碎裂开来,等他放开手的时候,碎片伴随着扎破掌心的血水直接洒落桌子。 林清浅推开门时正撞见李莲花垂眸盯着满桌狼藉,瓷片深深扎进他掌心,血珠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在桌布上晕开暗红花纹。 \"你疯了是不是!\"她疾步上前抓过他的手,裙裾扫过满地碎瓷发出细碎声响。 李莲花任由她掰开自己紧攥的拳头,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发疯的是你。\" 他反手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三指精准按上她跳动的脉搏。 林清浅挣了挣没挣脱,索性偏过头去看窗外摇晃的竹影:\"非得用这种法子诊脉?\"尾音带着刻意上扬的轻快,却在对上他眼睛的瞬间凝固。 李莲花面色白得近乎透明,喉结滚动数次才发出声音:\"安神散的药性...\"他指尖擦过她腕间淡青脉络,\"还有迷魂药。\"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握着她手腕的掌心渗出冷汗。 林清浅忽地笑起来,鬓边发丝随着摇头晃动:\"我们李神医的诊脉越发精进了……\"话音戛然而止——李莲花突然扯开她衣袖,交错的新旧针孔在雪白肌肤上触目惊心。 \"你疼吗……\"他声音哑得厉害,指尖抚过那些细小针孔,窗外忽然起了一阵疾风,竹叶扑簌簌打在窗纸上,衬得屋内死一般寂静。 “没事哒没事哒,我习惯了”林清浅低头不敢看向李莲花。 忽然有温热液体滴在她手背上,抬头看见李莲花蹲在对面,血淋淋的手悬在半空不敢碰她,眼泪却止不住往下砸,他整个人抖得厉害,像是被暴雨打落的玉兰,一瓣瓣剥开坚硬外壳。 \"李莲花。\" 林清浅的瞳孔骤然收紧,从来没有一个男人为她流过泪,这泪就像滴在她的心坎里,她伸手抹掉他下巴上的泪珠,染血的指尖在他脸上拖出绯色痕迹。 \"你手上还扎着瓷片呢。\"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执拗的孩子,\"先包扎好不好?\" 她掏出手帕,拉开李莲花的手,替他小心的擦去掌心的碎瓷和血液。 他猛地抓住她沾血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单薄春衫下心跳如擂鼓:\"这里扎着更疼。\"滚烫的呼吸扑在她冰凉的指尖,\"清浅,……..\" 尾音消散在突如其来的拥抱里。林清浅把脸埋进他染着忍冬气息的衣襟,终于泄露出一声哽咽,没人为自己心疼的时候,自己还能坚强,现在有人心疼自己,反而脆弱了起来。 林清浅感觉到环在背后的手臂骤然收紧,李莲花的下巴重重抵在她发顶,泪水浸透了她鬓边碎发\"傻子……\" \"往后我陪着你,再去找玄尘道长,这次我们一定要把你的梦游治疗好……\" 听着李莲花不是承诺胜似承诺的话语,林清浅仰起脸,眼底水光映着窗外透进的晨曦:\"李莲花,说好的,往后你会陪着我……\"顿了顿,嘴角扬起久违的狡黠弧度,\"你可不许赖账哦\" “不是……我是说陪你把梦游症治疗好……”李莲花有些惊慌无措起来,他,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怎么敢轻易下那样的承诺呢! 他命不久矣,怎么敢去耽误清浅呢! “什么嘛,我也只是说你往后陪我把梦游症治疗好,你紧张什么?”林清浅看着李莲花那副抗拒的模样,眸中闪过一丝失落,她最后还是以轻快的语气反问李莲花。 “没有,我,我伤口有些疼了”李莲花举起自己受伤的手的挥了挥。 林清浅一把抓过他的手,“要死啦,都知道受伤了,还敢这么动弹?”掏出药粉,直接洒了上去。 李莲花疼的倒抽一口凉气,他严重怀疑这是清浅在故意折腾报复自己! 李莲花以为这样这件事就翻篇了,林清浅也消气了,哪里知道?林清浅接下来居然要求他男扮女装! “不是,我为什么要男扮女装,我可以扮成你的侍卫啊”李莲花看着一步步接近自己的林清浅,把自己缩到墙角。 原本 181的身高,此时恨不得缩成一团,显得那样的弱小无助!i “这里是笛飞声闭关的地方,除了药魔和我还是因为特殊原因留在这里,其他闲杂人等连进都进不来,你说,你要守着我,那作为男侍卫,哪里能待在我的房里?” “只有以女侍卫为借口,才能让他们同意你住进来,毕竟我也需要有人服侍” “可是我,我从来没有扮过女子,哪里能瞒得过?而且我个子这么高……”李莲花试图找借口挣扎推辞。 “个子高怎么啦?又不是没有女子,像你这般高大的,我家女侍卫白墨就比你高!”林清浅说着比划了一下,李莲花的身高和自家女侍卫白墨的身高。 “那,我……”李莲花还想再找措辞。 林清浅也懒得理会李莲花犹犹豫豫忸怩的模样,搞得她就像是恶棍,想要强迫良家少女似的。 “那你走吧,我自己就留在这里” 李莲花见林清浅要赶自己走,他立马急了,他留下来就是想要避免林清浅孤身和两个大男人相处,哪里能离开? 于是李莲花果断妥协。 “唉唉,这就不用了吧?我记得女子也有平胸的”李莲花赶紧推开林清浅想要往自己胸口塞两个大白馒头的举动。 林清浅只能遗憾的收回了手,然后给他像她一样脖子上系上丝带,以此遮挡住他的喉结。 “还有这个粉,要打这么多吗?还有……” 林清浅直接捏住李莲花的嘴唇,把它捏成一个小鸡嘴的模样。 “好了,收声,我会搞定的,你就不要在这里瞎嚷嚷了”看着林清浅蕴含怒意的眼眸,李莲花最后乖乖的点了点头。 咦,这是什么?这边耳朵上有三个小小小洞?天生自带的吗?真可爱。 林清浅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的观察,此时还为自己的小发现开心了下。 一番装扮过后,林清浅围着李莲花绕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李莲花则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震撼! 不是,他竟然真成了女子的模样! 第33章 莲花楼33 此时的李莲花的头发用银簪盘成利落发髻,鬓角垂落两缕碎发,随风轻扬,柔化面部棱角。 底妆白皙无瑕,颧骨处淡扫胭脂,似雪地落梅,清冷中晕开一抹秾丽;额间贴了花钿,平添几分古典韵致。 眉形修长纤细,眉峰微挑,柔中隐现凌厉;双目狭长,眼尾略施红晕,眸光清冷如刃,顾盼间流转几分机警。 鼻梁高挺却线条柔和,唇形薄而精致,点染朱砂色,唇角微抿时透出克制的肃杀感。 喉结以轻纱丝带遮掩,颈项线条流畅如天鹅。 一袭玄色劲装,腰封紧裹,勾勒出窄腰长腿的利落线条。 好一个刚柔并济的女侍卫! “走吧,接下来就是检验成果的时候”林清浅说着带着李莲花打算去药魔那里晃荡一圈,过过明路。 药魔见到林清浅领进来一个高挑的女侍卫,不由惊奇“这人是谁?你怎么把人带进来了?” “这不是我的侍卫嘛,我不是武功很菜吗?到时候见到角丽谯,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你能保证角丽谯看到我不会暴起,不会伤害到我,尊主也能救我一命?” “呃……”药魔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他想想角丽谯的脾气,以她这么多年在教中的秉性做法,还真的有可能一见到林清浅就杀了她! “我不管了,人是你带来的,你自己看好她,让她跟着你,不要让她随意走动,乱动我的东西” “好的,我也只是让他来见见您,过过明路” 如此,李莲花便过了明路,可以待在林清浅的身边。 接下来林清浅开始给他介绍一下他所在的这个地方的一些基本情况。 这里是城主府的禁地,目前就居住着笛飞声和、药魔以及她,现在加上李莲花总共四个人,外部联系一般是由玉红烛和无颜负责。 这里的衣食住行都是由玉红烛的下属每日定时送过来, 因为笛飞声不喜欢人多,所以院内的事务基本是靠自己打理的,这点倒是有些不方便,不过林清浅也能接受。 此外,此地主要是供药魔研究药物,平时辅助治疗笛飞声在东海大战受伤的内力内伤恢复。 说到这个, 林清浅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李莲花,同人不同命! 同样都是领导者,李莲花,不对,李相夷作为四顾门的门主,在东海大战受伤之后,他的门人没有去找他,而是急着解散四顾门,忙着推卸责任,瓜分四顾门剩下的遗产。 金鸳盟的笛飞声不仅下属第一时间就去找他了,之后还把他安置在玉城里,八年来如一日的给他提供各种各贵药材,以便助他恢复重伤,内功。 那些正派人士的做法还不如人家魔教来的有人情,如此对比,简直不要太惨烈! 李莲花见林清浅小眼神时不时偷偷瞄自己的模样,知道她心里是在担心自己,不免有些感到心酸的同时,又有一丝丝慰藉。 他其实早就已经看开了,也放下了,这么多年,再多的悲忿伤痛,都随着时间渐渐淡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没有谁一定要为他人负责,更不要说自己还犯了错。 所以他们不去救自己也是人之常情,也算是对自己的惩罚吧。 林清浅见李莲花,表情淡然的模样,知道他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不由为他的心态感到佩服。 不过她还是对四顾门原先的门人所作所为感到生气。 “一群装模作样,道貌岸然的家伙,反正我是很看不惯的做法,所以我给他们小小的找了些麻烦”说着,林清浅的嘴角勾起狡猾的弧度。 “ 你也太胡闹了吧,万一暴露了你自己可不得了”李莲花,这一路过来也是听到了那些传言,而且越传越广,一发不可收拾。 他当时还有些佩服传出这些传言的人,现在知道是林清浅,就不由有些担心,毕竟林清浅根基不稳,万一被万圣道,金鸳盟,还有百川院的一起找上,那可就麻烦大了! “没事没事,我都是偷偷让人去传播的,而且打一炮就换一个地方,绝对抓不到人”林清浅赶紧解释。 见莲花还是有些不赞同的模样,她转移话题。 “对了,你的师兄和万圣道是不是有关系?我放出的那些消息一出来,就有万圣道的人冒充你师兄以前的手下,跳出来为你师兄证明反驳” “我师兄单孤刀和万圣道” 李莲花摇了摇头,他对他师兄的事情并不是百分百了解的,更别说万圣道这是在东海大战之后,突然冒出来的组织。 他还是此次励锋院被万圣道和金鸳盟的人潜入到袭击,他才知道有这个组织的! 说到万圣道和金鸳盟,李莲花有话要说,他把那些人潜入励锋院寻找南胤人宝藏的事情,告诉了林清浅。 还有他们抢夺冰片,说是南胤人圣物,以及摩罗鼎的消息。 “那真的太奇怪了,南胤人,冰片,摩罗鼎,宝藏,万圣道、金鸳盟”林清浅眼看向李莲花,二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明白,这背后绝对藏着巨大的阴谋! “先从你师兄单孤刀说起,南胤人创建的万圣道道无缘无故跳出来,为你师兄辩驳,说明你师兄的身份极有可能就是南胤人” 李莲花听到这个推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而南胤人这个组织,我推测他们的目标应该是复国,毕竟他们至今还称呼自己为南胤人,要知道南胤早在百年前就已经灭国,纳入到大熙国土版图里了。” “没错,从励锋院更换东家后,他们一直派人潜入,致力于寻找南胤国的宝藏”说到这里,李莲花觉得励锋院,不,应该说原来的女宅可能也是南胤人的据点。 玉楼春估计也是南胤人,他举办的一年一度的漫山红宴会,就是南胤人专门用来结交朝廷高官,江湖高手的,以为将来南胤人复国做打算! 李莲花把自己的推测说了,至于冰片和摩罗鼎,估计就是正如他们所说的是南胤人的圣物,他们需要借这些东西来进行某种仪式,以达到复国的目的。 “这么说的话,那励锋院不是很危险吗?我怎么都没听周管事提起?”林清浅不由有些疑惑。 “啊,周叔没提吗?可能是因为他觉得那些来探查的小喽啰没什么本事吧,毕竟一抓一个准,而且最近他们万圣道和金鸳盟好像有些自顾不暇,周叔说是他采用了经济制裁” “经济制裁?是进行商战吗?”林清浅不由有些好奇起来了。 李莲花就把平时周管事在嘴里,反复念叨,开早会时候说的一些言论,讲给林清浅听。 林清浅听的啧啧称奇。 难怪最近她下属说,来搜查打压那些说书先生的人都减少了不少!感情他们是自顾不暇,忙着澄清谣言,稳定内部人心! 周德发!没想到呀,会以这样的方式给自己解决了大麻烦!真是个人才!估计这些混江湖的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以这样的方式去打压他们,瓦解他们的势力吧! 毕竟只有经济基础,才能建立上层社会,而没有经济基础,所有东西都是一盘散沙,连狗都不会给他们干活! 也难怪都这么久了,角丽谯都没有出现在玉城! 林清浅乐得恨不得畅饮三杯,以表达内心的欢喜!李莲花也不由跟着笑起来,他也觉得周管事的做法虽然缺德,但有效! 第34章 莲花楼34.1 接下来,林清浅和李莲花又探讨了一些问题,他们决定继续搅乱这一湖浑水,让万圣道和金鸳盟不管有什么阴谋诡计,都暂时使不出来。 这些都讨论完以后,李莲花看着林清浅说道“这里有这么多药材,我们可以先配制一些像之前玄尘道长给你配制的梦游症的药,你觉得呢?” “嗯,但是可能没什么效果”林清浅先是点头后又摇头解释道。 那时李莲花失踪以后,她梦游症就又复发了,玄尘道长倒是又给她开了很多药,但是可能失去了李莲花的安抚,药效并没有达到很大的作用。 反而越来越严重了,最后玄尘道长倒是教了她一套针法,专门用来缓解失眠疲劳。 可惜她学艺不精,所以才会在自己的手腕上留下那么多的针孔。 后来更是忙于各种事务,就怎么简单怎么粗暴怎么来。 烛火在青铜药炉上摇曳,林清浅褪去外衫倚在床榻上,中衣领口随着呼吸滑下半寸,露出白皙的锁骨。 \"这套金针……。\"她故意将金针在指尖转了个圈,看着李莲花眼珠子也跟着转,药香氤氲间,那人衣袖拂过她膝头,带着沾着露水的凉意。 李莲花咽了咽口水,这可是金针呀,他一个乡野穷苦大夫,之前也只在孙老和玄尘道长那里看到过,还不让人上手摸,现在没想到就见到了一套新的。 他眼神亮晶晶地接过金针,迫不及待地打量起来,针体细长,柔韧而不折,好材质。 林清浅看李莲花这模样,就知道他会喜欢,也不枉费她找了许久。 良久李莲花才恢复平静,他正色道\"现在开始治疗,我先跟你说一下,我需要先刺中百汇穴,四神冲,上星穴,印堂穴,太阳穴,然后内关穴\" 林清浅听见他腰间莲花银锁在空气里叮咚作响,像极了自己突然紊乱的心跳。 李莲花的医术在她看来就是个蒙古大夫,赤脚医生,可是李莲花信誓旦旦的跟她保证,他这段时间跟着刘老大夫学习了很多,尤其是针灸方面,更是突飞猛进,一骑千里。 他要求林清浅不能用过去的眼光去看待,而是应该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他,毕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他非吴下阿蒙自然不同。 也正是因此,林清浅才决定相信李莲花。 \"李莲花,李神医,你下手可一定要稳呀,我可是把性命都交给你了!” 李莲花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林清浅这才小心地闭上眼,她自己施针是要看的,但是别人给她施针,她就真的不敢看了,因为害怕。 李莲花快准狠地一针针扎入,林清浅只觉得一阵阵细微的疼痛感传来,李莲花就转移了阵地。 看来他果然进修得不错! 接下来是足三里,三阴交,这需要掀起林清浅的衬裙,这…… 李莲花握着金针的指尖微微发颤,药炉腾起的热气熏得他后颈渗汗。 青铜药杵在案几上投下细长的影子,恰似他此刻绷紧的神经。 \"怎么了?” 林清浅明显感觉到李莲花停下了动作,不会出了什么差错吧! 她立马睁开眼睛。 “不,不,没事,不要紧张,就是接下来施针需要在足三里,三阴交。” 林清浅一听就明白了,她噗嗤笑出声,足尖勾着绸袜晃了晃:\"李大神医\"葱白指尖撩起月白衬裙,露出一截莹润脚踝,\"悬壶济世者眼中该无男女之别才是,而且你忘了你当初可是说过,在你眼里,我就和菜市场里的萝卜青菜一样,没有区别的。\" 李莲花被那抹玉色晃得喉头发紧,“你就是我的病患,我当然不会区别对待,但是这掀开人裙摆还是要你亲自做比较好。” 他强作镇定地将金针往火上烤了下消毒,结果,袖摆却带翻了装药粉的瓷罐,金粉簌簌落满青砖,在烛火下恍若撒了一地星子。 \"我……\" 话音未落,忽觉掌心一暖,林清浅竟褪了绸袜将玉足踩在他膝头,趾尖还顽皮地蜷了蜷:\"李神医既然如此,又何必心慌呢,看你,都打翻药罐了\" 李莲花耳尖红得能滴血,金针针险些戳破指尖。他闭眼默念《静心咒》,却闻得少女身上清甜的玫瑰香混着药香丝丝缕缕缠绕过来。 窗边海棠被风惊动,扑簌簌落下一瓣,正巧吹落到她发间。 \"不要动弹!\"他慌忙去拂,指尖触到柔腻肌肤时却像被火舌舔了,猛地缩回手。 那瓣海棠顺着林清浅的锁骨滑入衣襟,在雪色中衣上拖出一道痕。 \"李莲花你...\"林清浅忽然倒抽冷气,看着扎在足三里旁半寸的银针颤巍巍晃动,\"这是要治我的腿还是治跳蚤?\" \"失手!这是医书说的试针法...\"他梗着脖子狡辩,却见少女笑倒在青缎枕头上,乌发如瀑布般散开。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将她的眼尾泪痣映得盈盈欲坠。 烛火忽然\"噗\"地爆出个火星,惊得两人同时转头。李莲花趁机握住纤足,指腹压着三阴交穴位细细推拿:\"再笑岔了气,可要多扎三针。\" 林清浅顿时噤声,只觉他掌心薄茧摩挲处泛起酥麻,顺着经脉直窜心口。檐下铜铃在寂静中叮咚作响,然而她的心跳却更急促三分。 “李莲花……” “嗯,怎么了?是哪里扎疼了吗?” “没有,我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李莲花……” “嗯……” …… 李莲花也愿意陪着林清浅玩这个幼稚的应答游戏。 “李莲花,有你在,真好……”林清浅最后轻声呢喃一句,伴随着李莲花身上的忍冬香陷入梦乡。 李莲花伸出食指隔空细细描绘着林清浅的睡颜,眼波流转间却翻滚着浓稠的爱意,也只有这时候他才能如此肆意地放任自己的情感流露,待到明日,他又会恢复成压抑内敛的模样…… “清浅……有你在,我也觉得甚好”以后他再不会让清浅轻易离开自己的身边,他要好好照顾清浅,直到他再也不能守护她为止。 风吹过窗棂,李莲花良久才合上眼。 月光下两道相拥而眠的人影,好似藤蔓在薄雾中生长纠缠,此生不再分离。 第34章 莲花楼34.2 林清浅第二日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舒畅,她真的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她扫视了一眼床榻,发现李莲花不见了。 于是起身简单收拾好自己,就打算出门去找李莲花。 她刚要出门就撞见李莲花端着早食出现。 “早安,清浅,你今日的气色看起来很不错”李莲花见到林清浅就先夸了一句,果然昨晚的针灸有了效果,那他可以继续下去。 “早呀,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林清浅看了看天色,呃,发现其实天色已经不早了,可是这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她略显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额头。 “我起的哪里算早啊?小懒虫,你看看太阳都晒屁股了”李莲花调侃的看着林清浅,直把人看的恼羞成怒,夺过他手中的早食。 “好了,先吃饭吧,吃完我们再想一下今天要做什么?”林清浅招呼李莲花,赶紧坐下吃饭。 “我想去探探玉红烛的口风,想知道当初是否是她和角丽谯一起联合杀害了我的姐妹” “玉红烛?”李莲花有些疑惑。 “就是我们前日晚上看到的那个……”林清浅一时语塞,脸上泛起一层红晕 李莲花倒是秒懂了。 是那对偷情的野鸳鸯呀。 “玉红烛也是金鸳盟的十二大护法之一,当初的护法除了我就她存活了下来,所以我有理由怀疑她,同时我也想知道他她会不会对角丽谯的事情比较了解?” 林清浅一边准备着要带出门的东西,一边和李莲花解释自己与角丽谯之间的恩怨情仇。 李莲花听得暗自在内心里决定,一定要为林清浅报仇雪恨。 李莲花依旧一副女装示人的模样,而林清浅则给自己换了个形象,她要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城主府。 这年头画得美美哒可能需要花费很多的精力,画丑就比较简单了。 林清浅给自己加了两道蜡笔小新一样的粗眉毛,然后上半张脸全是青色胎记,下半张脸则是在嘴角加了一颗黑色的大痣。 这样别人关注到她的第一眼,就是先被她的大片胎记,眉毛,大痣吸引,而对她的真实长相完全模糊了。 毕竟这么丑,哪里有什么探究的欲望? 李莲花看林清浅给自己画成了这副估计爹妈来了,都认不出的鬼样子,也开口示意“我不要扮女装,我也要像你这样,画得丑一点,然后恢复男装” “不行,你这样会辣到我的眼睛”林清浅想都没想,直接开口拒绝。 “什么,你这话说的……那你这样不是也辣到我眼睛了吗?”李莲花听得忍不住嘴角抽搐。 “哦,那你就忍着呗,反正我自己看不到”林清浅做出一副耍无赖的模样,拜托,她丑,但是她自己看不到,无所谓,但是李莲花丑那不行,那是在自己的眼前晃荡,她接受不了! 李莲花被林清浅的双标行为气笑了。“那我换回男装总行了吧?” “那当然是不行啦,你可是以女装示人的,万一被药魔他们发现怎么办?”见李莲花想要辩解的模样,林清浅直接拒绝。 “哪怕你再小心,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意外总是猝不及防的,所以你还是老实的保持着女装形象” 开玩笑,她可是好不容易让李莲花穿上女装的,还没欣赏够呢,怎么可能让他换回男装?呃,不对,她都是为了稳妥起见! 林清浅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他确实也说服不了林清浅,李莲花妥协了。 林清浅直接带着李莲花跟着来收拾碗筷的侍女一起出了后山。 “两位姑娘可以跟我在城主府里随意走动,但是请不要靠近主院的地方,那是我们城主居住的地方,不方便带你们去” 引路的侍女,因为并不清楚林清浅二人的身份,但是她知道自家城主吩咐了,要非常恭敬的对待后山的人,他们有什么要求都要满足,于是她按照林清浅的要求带二人参观了城主府。 不得不说,玉城的这个城主府雕梁画栋,景色宜人,林清浅逛着逛着,大致的明白了城主府的布局,就打发了那个侍女离开。 “怎么样,我们现在要不要去玉红烛的卧室看看?”这个时间点,玉红烛都在处理城主府的日常事务,并不会留在她的卧室,正是偷偷探查的好时机。 李莲花点了点头,确实是好时机,毕竟白天也不会有人想到会有人去探查。 林清浅倒是想要施展轻功,不过鉴于之前失败的经历,她不敢表现,万一在李莲花面前又丢脸了,怎么办?还是她私底下偷偷的练习,再亮瞎李莲花的眼睛吧。 于是就让李莲花带着她一起偷偷潜入。 不过,二人在经过花园的时候又了撞见了一件让她无语的事情,林清浅认出那是玉红烛的丈夫玉穆蓝还有玉秋霜以及她的闺蜜云娇在一起赏景。 只见玉秋霜走在前边,正指着一朵开得正艳的芙蓉花,在讲解这株芙蓉花的来历,而她身后的闺蜜云娇,正偷偷伸出手和她的姐夫玉穆蓝的手勾搭在一起,两人男有情妾有意地眉目传情。 卧擦!林清浅忍不住捂住自己要惊叹出声的唇,差一点点她就在李莲花面前爆粗口了! 这对夫妻玩的可真花呀,而且还是逮着一个羊毛薅,一个勾搭自己妹妹的未婚夫,一个勾搭自己妻妹的闺蜜! 而看那傻姑娘还在前面叽叽喳喳的说着芙蓉花的饲养特性,林清浅不由为她感叹一句,真是倒霉蛋! 以玉秋霜这样单纯的性格,没有发现自家闺蜜和姐夫的奸情,更不要说发现她姐姐和自己未婚夫的奸情了! 林清浅想要给这姑娘来个大震撼的心,蠢蠢欲动。 她是揭露呢,还是揭露呢? 李莲花看出了林清浅眼中的跃跃欲试,他点了点林清玄的脑袋,摇了摇头“我在玉城附近打听过了,玉城只认玉红烛,不怎么认玉二小姐,所以你哪怕揭露了,估计对这姑娘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毕竟她武功低微,也没有那个实力掌权。” “她没有,可是我有呀”林清浅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要知道她的势力大部分都是靠黑吃黑建立起来的! 所以对于接受他人的产业,她有经验!而且经验丰富! 李莲花想要劝阻的话,瞬间停止,他忘记了,之前瘸腿老吴还有周管事,就跟他说过,林清浅是如何扩大自己的势力的,人家可不是个普通的弱女子! 李莲花低眸对上林清浅的眼睛,里面闪着骄傲与自信的碎光。 是呀,清浅,再不是那个要依靠自己的弱女子,她现在是励锋院的主人,她也是别人的依靠!自己能做的就是默默的支持她,为她献上她所想要的一切。 让她所得皆所愿! 第34章 莲花楼34.3 林清浅带着李莲花潜入玉红烛的卧室,在床角机关找到了一条暗道。 “清浅,小心,你先退后,我试试看”他说的将林清浅拉到自己的身后,他拿过了桌上的蜡烛,点起火折子,将燃烧的蜡烛探入暗道。 烛火在暗道中微微摇晃着,并没有熄灭,说明里面空气流通。 花又扔出一颗石子,听着石子在台阶下滚落的声音,大概两分钟停止,他就知道这个暗道挺深的,且目前并没有什么机关感应。 于是他翻身爬下暗道,接住林清浅,二人一起探索起来。 林清浅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这是她顺手从玉红烛的里找到的,果然是个有钱的主,这个夜明珠有拳头大小,一下子就照亮了整个暗道。 两人才走了,大概十来米的路,整个暗道瞬间都亮堂了起来,原来此时墙壁上已经镶嵌了很多的夜明珠。 “果然是只大肥羊呀”林清浅不由出声感叹,等着吧,等她先解决了角丽谯,她就要把玉红烛族的产业都收入到自己的麾下。 “是呀,好肥嘟嘟的羊啊”李莲花也跟着附和。 突然不知道李莲花踩到了什么,几道箭矢飞了出来,李莲花赶紧揽过林清浅的腰飞身躲避。 三脚猫功夫的林清浅只能牢牢扒住李莲花的身体,尽量贴着,不给李莲花添麻烦。 李莲花哪怕身中碧茶之毒,依然身形矫健,他很快就带着林清浅躲过了那些箭矢。 直到双脚稳稳的踩在地上,林清浅才抚着自己的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他她眼眸亮晶晶的看向李莲花,太帅了! “哇,李莲花,你也太厉害了吧?那么多箭矢,那么多不同的角度的飞射,你就这么带着我咻咻几下就躲过了!” “你的反应能力也太迅速,灵敏了吧,你的身形也太矫健了吧?” 李莲花被林清浅崇拜的眼睛盯得,耳根瞬间泛红! 李莲花还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接收到林清浅的夸奖,要知道以前从未有过,呃,毕竟他展现在林清浅眼前的一直是他的庸医形象!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李莲花被夸得嘴角忍不住微微吊起,他浑身热血沸腾的,一颗被吹捧的心也膨胀起来,恨不得再来几个箭矢机关的,再让他展示展示! 真是亏大发了,他还真是从来没在林清浅面前展示过自己的男性魅力! 好在,接下来的路程,如李莲花所愿,有不少的机关弹射出来,他总能带着林清浅轻松躲过! 林清浅夸奖的话就像不要钱似的,一股脑洒向李莲花,还有那崇拜的小眼神,看得他肾上素飙升,恨不得这个暗道永远走不完! 直到走到了暗道的尽头,一间密室,才没有那些机关弹射出来。 李莲花内心闪过一丝遗憾,不过正事要紧,以后,他再找机会向林清浅展示。 林清浅也是完全没有感受够,毕竟李莲花,哪怕现在身中碧茶之毒,他的武力值依旧高的惊人,带着一个人一路过五关斩六将,轻轻松松躲掉那些出其不易的机关,让她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肾上素狂飙的惊险刺激。 而且她要承认在如此紧张刺激的情况下,她突然发现李莲花的身上好像晕上了一圈光环,牢牢吸引住她的目光,让她的心,她的情绪都为之澎湃! 两人都稍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绪,然后开始检查起这间密室。 只见密室的书架上,大喇喇的摆着的账册,这些账册还根据年份记录摆放。 林清浅随手翻开一本,就看到了上面记录的,居然是玉红烛或是买卖或是偷抢的一些年轻少女少男,被当做贡品献给角丽谯。 而角丽谯接收到这些少男少女的目的,自然不言而喻,是用来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让自己永葆青春! 林清浅看得目眦欲裂,这里面有多少人因为他们而家破人亡! 角丽谯罪大恶极,她简直是来自地狱的恶魔!这种人哪怕呼吸,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致命的毒!这种人就不应该让她活在世上,免得残害更多无辜人的性命! “角丽谯……”林清浅咬牙念出,她的语气中蕴含着冰冷的杀意。 李莲花见林清浅散发着凌厉的杀意,他忍不住抽过她手中的账册,翻看起来。 看到一个个少年少女于某年某日在家中或集市上被人掳掠走的记录,以及对方身体状况的检查,李莲花的眼中闪过一道红芒,“角丽谯该死!” 二人的心情都非常的糟糕,但正事要紧,他们强忍着对角丽谯的杀意,继续翻看账本。 接着他们又找到了很多的与朝廷中尤其是宗正家勾结往来的许多账目。 “没想到宗正家居然也是南胤后人?”林清浅不禁感慨,这些南胤人潜伏的也太深了,连朝廷高层人物都有。 李莲花拧眉看着这些账目,他虽然隐退江湖,但是依然一颗侠肝义胆的心,面对这要倾覆朝廷,妄图复国,造成生灵涂炭的这些南胤人行为,他非常的厌恶。 “李莲花,看,这里还有一份角丽谯,让玉红烛去江南霹雳堂购买雷火弹的记录!” 林清浅吃惊地递过这本账目,李莲花接过账本的手指都带着颤抖,他焦急地查看起来。 账目不仅记录了购买雷火弹的数量,还有批注以及中宗正家的印章,如果没有这些,恐怕他们也无法购买大量的雷火弹,毕竟会被朝廷发现。 李莲花想起那些被雷火弹炸死的兄弟们,他不自觉咬紧牙他关,口中泛起一阵血腥味。 他绝不会放过害死自己兄弟的所有人,不管是角丽谯还是玉红烛,或是他们背后的南胤人,万圣道! 林清浅也是心中泛起恶寒,这些雷火弹也作用在了她的那些姐妹身上! 那群爱美的姑娘,带着忠心而去,怕是死都没想到,自家带着金鸳盟购买的武器最终会用在她们身上,让她们被炸的四肢飞溅,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她们哪怕是到了地府,都凑不成一具完整的身体! “清浅,我们绝不能让这些人的目的达成” “好……” 李莲花和林清浅最后是抱着一堆重要的账册以及带沉重的心情离开的。 林清浅带着李莲花到一处偏僻的院墙。 李莲花飞身挡在林清浅面前,只见院墙的树上很快翻下一个高大的人影。 来人的打扮和李莲花差不多,但是身高却比李莲花高,李莲花很快意识到她可能就是林清浅口中的女侍卫墨白。 李莲花不由暗暗踮了踮后脚跟,挺直腰杆让自己显得高些。 林清浅看着李莲花偷偷摸摸的小动作,不由好笑,男人,果然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身高的! “主上……” “这些资料交给监察司的杨昀春,以及派一些人手来玉城附近,随时等候我的吩咐” “遵命” 离开前,墨白斜睨了一眼,在一旁当背景板的李莲花,顺便将自己的背也挺得更直了! 哼,虽然不知道主上身边何时多了一个新的女侍卫,但是墨白坚信自己只要办好事情,依旧是主上心中的第一女侍卫! 第34章 莲花楼34.4 林清浅揣着那份玉红烛在东海大战之前替角丽谯购买的雷火弹记录,李莲花一起回到了后山,她要给笛飞声呈上,这样就能兵不刃血的接手玉城! “药魔,你什么时候再给尊上送药呀?” 因为笛飞声闭关,她也见不到笛飞声本人,想要让笛飞声尽快看到这份证据,就必须经过药魔的手,也只有药魔才能进入密室,给笛飞声送治疗伤势的药材和增加内力的补药。 至于笛飞声看到这些证据,会不会气的吐血影响他伤势的恢复?林清浅摊手表示这就不关她的事情了,毕竟她对笛飞声也只是塑料上下属关系。 要不是武力值不高,自己势力不够强大,以及叛出金鸳盟的代价太大,她都想试一试了。 林清浅也只能按捺住蠢蠢欲动的心,告诉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等她实力强大了,她就可以以下克上! “需要再过三天,怎么啦?姚美人你有什么事?”药魔倒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难道姚美人,这是想尊上啦,想要见一见尊上,一解相思之情? 所以自己不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自己的撮合是有希望的? 李莲花一把拉过林清浅,将她护在自己的身后,这老头眼神怎么这么奇怪? 总让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顶着药魔有些奇怪的眼神,林清浅在李莲花的背后点了点头“你要送药之前再告诉我吧,我确实有事情要找尊上一下” 本来还想要让药魔带上这个证据,但是看药魔这眼神,她也觉得怪怪的,心里有点毛毛的,还是算了吧,自己亲自去交,还能顺便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利益。 “没问题,姚美人,就包在我身上,我到时候通知你”药魔眼中的热切简直都要溢出了,他觉得林清浅绝对是想要亲自见见尊上,以解她爱慕之情!他想要当二人之间的媒婆的心更加,哦不对,是媒公的心更加急切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要尽快让这两人见面!我想着就钻进自己的药房里,开始加班加点配置补药! “清浅,这个药魔老头可信吗?怎么感觉他对你的态度怪怪的?让人心理不适”李莲花扭头询问林清浅。 “应该是可信的,他对我的态度一直都是这样子的” 李莲花依旧有些不放心,想了想,他决定教林清浅练武,反正他身份已经暴露了,那么教林清浅修练自己的扬州慢正好!还有不用内力就能使用的新创轻功踏雪无痕! 李莲花想着就拉着林清浅,赶紧回他们的院子教导起来。 不得不说李莲花是个好老师,但是林清浅就是个学渣! 李莲花修长的手指捏住林清浅的脚踝,丝绸衣料在掌心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他第三次把这只不听话的脚摆到它该放的地方,林清浅整个人顿时像被拎住后颈的猫儿般僵住。 \"李莲花你这手是尺子成精吧?\"她低头看着自己七扭八歪的裙摆,\"我明明数着步子呢,怎么又错了?\" \"因为你数数时总爱盯着为师的脸。\"李莲花指尖在她足三里穴轻轻一按,满意的看着小姑娘像踩了炭火似的跳起来。 “什么为师啊,李莲花,你这个庸医又想在称呼上占我便宜!\" 林清浅说着想要去戳李莲花的腰,结果李莲花本能后退半步,林清浅差点一个踉跄摔倒。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我再给你讲解一下,踏雪无痕讲究八卦方位相生,你方才从离位到震位本该走七步,偏要蹦着五步过来——\" “什么离位什么震位,我都听不懂诶”林清浅发出学渣的疑惑? 李莲花怔了怔,不对呀,林清浅应该是学过一些粗浅的武功的,难道是因为她连基础都没学会,所以才武功那么粗浅吗? 如此想着李莲花突然轻笑出声。 “李莲花,你笑什么?我的问题有这么好笑吗?”林清浅有些羞恼,她从原主的记忆里翻了翻,发现这家伙对这些方位真的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难怪她之前施展轻功的时候都抓不到重点,原来不是轻功太难,她理解能力差,而是这家伙生活太安逸了,导致学什么都不认真,轻功施展的成功与否全凭感觉和运气呀! “我给你重新讲一下这些方位,你自己认真记一下”李莲花说着抬手摘去她鬓边竹叶,指尖不经意间若有似无擦过耳垂。 林清浅有些疑惑,对上李莲花严肃的表情,她一个激灵打起精神再次在李莲花的讲述下尝试。 竹叶沙沙擦过耳际,林清浅再次踩到裙角时,李莲花终于忍无可忍的扣住她的腰。 青年掌心温度透过薄衫烫在肌肤上,惊得她左脚绊右脚,直挺挺往他怀里栽来。 玫瑰香扑面而至,李莲花下意识张开双臂。 少女额头撞在他锁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哎呦,疼……”林清浅痛呼出声。 李莲花赶紧给人扶正,顾不得自己锁骨上的疼痛,细细查看林清浅的额头。 他发现林清浅的额头真的是多灾多难,经常撞到他! “你故意的!”林清浅先声夺人,要不是李莲花突然把手放到她的腰上,她哪里会吓得一个激灵? \"我的错,是我的错\"李莲花的声音突然有些哑,林清浅的一双美眸里含着盈盈春水,好似随着主人的晃动随时会落下来一般,林清浅含娇似嗔的抱怨,听得李莲花耳朵一阵酥麻,让他心湖泛起圈圈涟漪。 林清浅捂着额头瓮声瓮气\"我重新再来一遍” “嗯,那我看着”李莲花一只手背在身后,退到一旁,只是身体随时保持着能够迅速接住林清浅动作做失误时摔倒的状态。 林清浅不是笨蛋,相反,她的脑子其实挺好使的,但是可能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身资质比较差,手脚不是那么协调,以至于她运转的时候总有一种阻塞在其中,她只能通过不断的练习来让自己的身体形成肌肉记忆,能够很快的做出反应流畅起来。 李莲花有些心疼的看着一滴滴汗珠,从林清浅的鬓角额头滚落,但是她依旧没有停下来。 林清浅在李莲花的纠正下,感觉自己现在已经开始熟练了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磕磕绊绊,动作不协调。 假以时日,哪怕达不到李莲花那样的踏雪无痕,但是相信这轻功也会比原主那三脚猫的好上很多。 “清浅,好了,练功也不急于一时,你喝口水缓一缓,我再给你示范一次,讲讲哪里的动作怎么做可以调整得更好,以及扬州慢内功心法” “好……”并且接过李莲花给他倒的茶水,坐在石桌上看李莲花,再一次给自己展示,为了让林清浅看得更清楚,他的动作急速的放慢。 林清浅看着李莲花刻意放慢了动作,内心一阵温暖流划过,愈发认真的观察着李莲花的一举一动,要将它刻在自己的心里,免得名师出笨徒! 夕阳将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李莲花望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眸,突然想起到年少时他也是这样,慢慢的学习轻功,最后一点点领悟,继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轻功。 他鬼使神差地揽住林清浅的腰,足尖在青石板上轻轻一点。 竹影婆娑间,两道身影倏忽掠过檐角。 李莲花广袖翻飞如鹤翼,故意放慢速度让衣带勾住身后人的指尖。他听见林清浅急促的呼吸近在耳畔,突然旋身将人往枝头一带。 \"要这样借力。\"他握着她的手按在竹干上,掌纹贴着她的手背,\"感受到树脉流动了吗?\" 指尖下的肌肤骤然绷紧,林清浅这才惊觉李莲花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后。 “感……感受到了”林清浅有些磕巴,她哪里感受到了?她所有的感官都汇聚在自己的耳后,手掌下哪里能体会到什么? “好的,记住这个感觉”李莲花一边轻笑一边说,他哪里听不出来,林清浅其实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他能说其实这是他瞎掰的吗? 因为林清浅她那好像散发着光芒的眼睛,看得他心头乱颤,所以他也想…… 反正这样才公平嘛…… 第35章 莲花楼35.1 林清浅在李莲花的细心教导下,已经初步掌握了踏雪无痕的轻功,但是对于李莲花的扬州慢内功,她又有些不得要领。 毕竟内功这种东西对于理科生的她来讲,有些过于难以理解了,她总是不自觉去想这是什么原理呢?为什么会有内力的存在? 内力又是什么力?它是一种能量吗?它为什么能够通过内功心法配合经脉运转产生呢? 林清浅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各种疑惑。感受 “内力是什么?\"听到这个问题,李莲花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他索性抓起林清浅的手,将自己的扬州慢注入一点到她的经脉里。 林清浅感受到一股暖流,顺着自己的毛细血管往上攀升,她的指尖在李莲花掌心不自觉地蜷缩了下。 那股暖意像是三月里晒化的雪水,顺着她腕间的毛细血管蜿蜒而上,在臂弯处打了个旋儿,又缓缓下潜。 下腹蓦地一跳,暖流在那里盘桓成漩涡。 她耳尖倏地发烫,仿佛被人窥见了最私密的脉动。 可这灼热又裹着说不出的熨帖,像是有只通体雪白的灵狐幼崽,正蜷在她丹田处懒洋洋地甩尾巴。 她偷偷用余光去描摹李莲花低垂的睫毛,他此刻正凝神在探查她的气海,唇瓣都被内力催得愈发殷红。 林清浅喉间泛起细密的痒,她咬住下唇将呼吸放得极轻。 原来这就是扬州慢,当真如春江潮水般温柔绵长。 “这里有没有感觉暖暖的?这里就是你的丹田处,记住它”李莲花开口打断林清浅的思绪。 他接着捡了根树枝,在沙地上画了个小人,他用树枝点点小人肚脐下方。 \"丹田好比存水的大缸,后背前胸两条主脉像粗水管,手脚那些经脉就是小水管。\" 见林清浅摸出炭笔要记录,他笑着摆手\"别急着记,先听故事。普通人平时只用三成气血,就像只浇田埂不浇庄稼,咱们练功就是要把整片田浇透。\" \"那内力就是浇田的水?\"林清浅盯着树枝尖滴落的露珠。 \"差不离。\" 林清浅像小学生一样举手\"那你说的''气沉脚底'',是不是像把多余的水排到地里?\" \"聪明!\"李莲花乐得拍大腿,\"你站起来,吸气时想象从头顶抽水,呼气时往脚底放水。\"他扶着少女扎马步,\"刚开始别使大劲,要像拿瓢慢慢舀水浇菜...\" 突然按住她发抖的膝盖:\"别硬灌!运功得像老牛拉水车,吱呀吱呀转起来才稳当。” 林清浅突然\"哎呀\"一声:\"李莲花,可我感觉丹田里怎么只有一点点热呢?\" 李莲花笑着递过糖水:\"因为你内力不够呀,没有内力自然就没有水了,所以你首先要做的是学会冥想,等有内力,再根据心法引导。\" 李莲花说着画起了人体图,\"今天把这张''水管图''背熟,明天教你怎么修炼。\" 林清浅连连点头,李莲花的解释通俗易懂,林清浅很快就明白,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背熟心法,记牢人体穴道图,之后再慢慢修炼出内力。 林清浅拿出自己的卷王拼劲,每天都在不停的锻炼轻功身法,以及扬州慢内力的修炼。 这天,药魔通知林清浅,他要去给笛飞声送准备好的恢复内伤内力的补药。 林清浅立马带上那个账本和药魔一起去,李莲花虽然担心,但是也只能守在密室外。 “姚美人,你有什么事要来这里见我?”笛飞声皱着眉,看着林清浅的身影,问道。 “尊上,请看这个!”林清浅说着双手递上那本账册。 笛飞声摩挲着账册边角,目光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银钱数目,以及购买数量和宗政家的印章。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泄露出来,林清浅偷偷看着,有些摸不准笛飞声心里在想些什么。 倒是药魔,没有想到,林清浅居然给他来了这么一出,原来是有正事,而不是思念尊上,他端着汤药的手忽然一颤,褐色的药汁在白玉碗中荡出涟漪——他看到尊上指节泛起了青白。 \"玉城特有的桐油墨,遇火会泛出朱砂色。\"林清浅的指尖点在账册暗纹处,一朵血色玉兰在烛火下若隐若现,\"尊上可还记得,当年往东海运送补给的车队,每辆车都系着玉城铜铃? 笛飞声突然捏碎了药碗,瓷片嵌入掌心,血珠顺着账册烫金封面蜿蜒而下,在\"角丽谯\"“玉红烛”六个字上洇开暗红的花。 药魔慌忙跪下,却见尊上缓缓抬手,示意他继续煎药。 \"八百枚霹雳堂雷火弹,购于东海之战前十七日。\"林清浅的声音像浸了冰,\"之后运往东海,却把我们金鸳盟七处暗桩被炸成焦土,十二护法里除了我与玉红烛,剩下十位姐妹的尸骨...完全凑不成一具完整的尸体!” 药鼎中的药汤突然沸腾,咕嘟声里混着林清浅最后的低语:\"尊上可知,嗯众人是带着对您的赤诚之心奔赴东海,和您的对手四顾门人一决死战,然而估计所有人都想不到,会有人背刺金鸳盟,用他们金鸳盟里的银钱购买的雷火弹,葬送他们自己人的性命……他们至今还埋在东海之下。\" 笛飞声终于动容了!他的脸色变得极其的阴沉可怕! 没有人敢如此愚弄他! 哪怕他性情淡薄,但是对于那些信任他,追随他的那些下属,还是有一些在意的! 笛飞声怒吼一声,挥手炸翻药鼎,却突然间吐出一口鲜血。 林清浅没想到笛飞声如此动怒,居然还吐血了! “尊上,保重身体呀,不必为了这些人而大动干戈,您有什么吩咐属下可以帮您代办?”林清浅假惺惺的劝慰,顺便推荐了自己一波。 笛飞声捂着自己剧痛的胸口,看了林清浅一眼,这是个武力低微的废柴,转而对药魔吩咐。 “去给我找无颜,让他杀了玉红烛,同时让他尽快把角丽谯带来,我要当面对质!” “至于你,姚美人,你就帮忙接管玉城” 好耶!林清浅内心暗自欢呼了一下,她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第35章 莲花楼35.2 就这样林清浅兵不刃血地接过了玉城这块大肥肉。 到她手里的东西,她自然要好好护着,金鸳盟就别想再要回了! 玉红烛则被无颜斩首于他的剑下,至于宗正明珠,因为涉及朝廷势力,暂时被废了武功赶出玉城。 至于玉秋霜也被发了一笔财物,离开了玉城。 就这样过了几日,在李莲花的尽心尽力地治疗照顾以及教导学习武艺下,林清浅的生活异常充实满足。 这天,二人正躲在后山吃烤鸡,突然无颜出现,告诉她,角丽谯已经来了。 李莲花看着突然瞳孔收缩的林清浅,伸手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走吧”林清浅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然后带着打扮成女侍卫的李莲花一起去见角丽谯和笛飞声。 大厅里,角丽谯正和笛飞声禀报金鸳盟的事务,见到有人进来,她脸上闪过不悦,太讨厌了,到底是谁打扰了她和尊上的单独相处时间。 等见到人走近时,角丽谯眼中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嫉妒与恨意,她的眼神宛如地狱里的修罗,恨不得吃了眼前人的血肉! “姚美人,你居然没死!” “贱人!”也不待众人反应,角丽谯直接飞身一掌击向林清浅。 林清浅撒出一包药粉,李莲花揽住林清浅的细腰侧身一躲,顺手也一个掌风回击回去。 事情发生的太快,角丽谯完全无法躲避,药粉迎面扑到她的脸上身上。 “啊!我的脸”她惊声尖叫起来,滚落叫声刺破屋顶,瓦片都被震得从屋顶落簌簌落在地上。 挖槽,幸好,她就知道角丽谯这个疯女人会不顾场合发疯! 林清浅拍着胸脯大呼自己有先见之明,李莲花赶紧低头查看林清浅有没有事,幸好,幸好他扮成女侍卫贴身保护,不然林清浅绝对躲不过受伤的! “放肆”笛飞声气得脸色都黑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两个下属,一见面什么都还没说,就当着他的面打起来了。 在一旁看热闹的药魔更是退到墙角,一边感叹角丽谯的心狠手辣,一边赞叹林清浅的明智之举,要不是她有女侍卫护着,估计现在看到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尊上,你看这个贱人,她卑鄙无耻,居然用毒,我的脸好痛,尊上,替我杀了这个女人!” 角丽谯摸着自己迅速红肿起了疙瘩,好似烈火烧灼的脸,大声尖叫。 “姚美人,给她解药”角丽谯的尖叫声让人受不了。 笛飞声有些不悦的看向林清浅,他让角丽谯和林清浅见面,可不是为了让他们两人在这边打斗尖叫,浪费他的时间。 “不好意思哦,尊上,这毒药研究出来,我就没想过研究解药,所以没有解药,让她忍忍吧~”林清浅竭力压制自己内心的喜悦,不过她拉长的尾音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调皮”李莲花小声的低喃了一句,林清浅朝他狡黠的眨了眨眼。 角丽谯气的不顾脸上的疼痛,发疯起来,她直接扑向林清浅,然后一脚被李莲花踹飞倒在地上,再次滚了了几圈痛苦哀嚎。 “主上,您看,角丽谯一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居然还敢在您的眼皮底下再次攻击我!”林清浅扭头看向笛飞声,立马告状,顺便把自己的身体往李莲花的身后更是缩了缩。 “药魔,给她治疗一下,让她不要再叫了”笛飞声冷冽的目光扫了一眼林清浅,在看到挡在林清浅身前的李莲花时,他的目光顿了顿,这就是药魔说的女侍卫,反应能力不错,动作也很利索, 看来武功不弱。 继而看向躲在墙角当鹌鹑的药魔。 药魔听到笛飞声的吩咐,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到角丽谯的身边,赶紧察看起来。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角丽谯脸上皮肤通红,肿的跟猪头似的,密密麻麻的红疙瘩密布,好似吹鼓了的气球,轻轻一碰就要爆裂开来。 我的天呐,狠,实在太狠了,果然最毒妇人心! “药魔,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快点给我治疗,不然我杀了你”角丽谯看着药魔打量自己这么久还不动手配药,心里特别不高兴,立马开口威胁。 “不好意思,角圣女,这毒实在太歹毒复杂了,老夫一时配不出来,只能暂时给您压制疼痛”说着直接抽出一把银针,扎在角丽谯的脸上,阻断疼痛神经的传递功能。 角丽谯冷不防的被这么一扎,痛得再次尖叫出来 “唉呀,您忍忍,很快就不痛了”药魔语气平淡地安抚。 他也是没想到,居然有白痴,居然会在大夫给她治疗的时候威胁大夫,这不是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吗? 既然这么看不上自己,他也不必搞什么怜香惜玉,怎么疼痛怎么来。 角丽谯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如此痛!她不知道这其实这是药魔暗戳戳搞的鬼,她现在一心把仇恨都转移向林清浅,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拆了她的骨,喝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 她简直难以置信自己追杀了好多年,被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林清浅,被自己杀死后,居然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明明那会自己亲眼看着她断气的,怎么会…… 可是是看林清浅眼中对自己的恨意,她又确定,她知道她并没有认错人,林清浅就是十二大护法之一的姚美人! 难道世间真有起死回生的医术?还是那个贱女人,欺骗了自己! 果然,她当初就不应该手下留情,应该将人剁成一块一块,以保万无一失! 感受到角丽谯阴恻恻的目光一直对着自己,林清浅缩了缩肩膀,突然又挺直了腰杆,怕什么!林清浅摸了摸自己后腰别着的手枪,这是她精心设计的小巧的手枪,特意刚才戴在身上,此刻给了她巨大的安全感! 哦,还有一直在自己身前保护自己的李莲花,他可是李相夷,妥妥的天下第一高手!这下她的安全更有保障了! 等到药魔给角丽谯暂时封住疼痛的神经,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好了,现在我们来说一说,角丽谯,你是否在东海大战之前给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笛飞声迫不及待的问道。 “说实话,我不要一丝一毫的隐瞒欺骗”笛飞声厉声强调。 角丽谯见笛飞声如此严肃的模样,她本来想要狡辩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她选择老实回答,毕竟在她心里,笛飞声最重要,她最爱笛飞声,她说什么都不会欺骗笛飞声,而且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 毕竟是敌对的头目,肯定要手段频出,以杀死对方为目的! “是的,我给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角丽谯还有点邀功的说道。 “什么,你居然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约好了,和李相夷东海大战吗?” 笛飞声气得一掌击碎了自己的座椅,飞身死死抓住角丽谯的衣领,将人提到自己的身前。 角丽谯被拖拽着,扑倒在地,仰头看向眼神好似要杀人的笛飞声,她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如此愤怒! 自己这么做也是为了帮他呀,免得他在和李相夷决斗的时候受伤死亡! 笛飞声受伤她都心痛的要死,更别说笛飞声死亡,那简直是要了她的命! “尊上,为什么如此生气?我这么爱你,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呀,万一……”角丽谯不理解。 挖槽,一句为了你好,林清浅听得咋舌,最怕打着为了你好的名头行事,简直了…… 果然,笛飞声一听到这话,更是暴怒!他不需要这种罔顾他的意志打着为自己好的名头的行事方式! 要知道他一生追求武学,想要的就是和人堂堂正正的比一场!角丽谯的做法不仅是在羞辱他的对手,更是在羞辱他! 第36章 莲花楼36 眼见着笛飞声越发愤怒,想要一掌拍死角丽谯。 “尊上,把她打个半死就行,剩下的我来!我还要替我那姐妹们报仇”林清浅赶紧出声。 笛飞声听到林清浅的话,原本想一掌从天灵盖拍死角丽谯的动作,转移了方向,直接一掌拍上她的肩膀。 然后紧接着将人直接拍碎手脚,他也是对林清浅的武力值有点数的! “不,尊上,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我?我是如此的爱你,你居然还听那个贱人的话”角丽谯目眦欲裂,她难以想到自己一心追求,爱慕的笛飞声,居然会出手想要杀自己! 重点还听了姚美人那个贱人的话,给自己打了个半死不活!这不是妥妥的在她的心上插刀,羞辱她吗? 果然那个贱人早就魅惑了自家尊主,当初自己就应该好好的检查她是否真的死去,应该砍断她的四肢,扭断她的脖子,将她剁成一块一块的喂猪! “你敢,你敢动我”看着一步步朝自己走近的林清浅,角丽谯嘶吼着,挣扎着。 她甚至像向笛飞声求救,“尊主,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呀,难道您真的一点都不顾念我们之间的感情吗?您真的忍心看她杀我吗?”然而,笛飞声理都不理她。 他对于阻挡了自己朝武学巅峰道路进发的绊脚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怎么可能替角丽谯说话? 原来他在下属眼中是这样的形象,当年与李相夷的东海大战,他以为势均力敌,没想到李相夷是拖着中了碧茶之毒的身体,和他决战,那么自己岂不是战败了? 想到这么多年,自己以为赢了李相夷半招,为此还洋洋得意,他真的是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死死的踩在地上,反复践踏! 林清浅很快来到角丽谯的身边,她一脚踩住角丽谯已经软塌塌的手掌,虽然手腕碎了了,应该还是能感觉到疼痛的吧, 她的脚捻了捻,果然角丽谯发出了痛苦的哀嚎,然后一把揪起角丽谯的头发,让她面向自己。 呃,只见此时,角丽谯已经满脸都是红色疙瘩,那些疙瘩里面似乎还有黄色的水在晃荡,林清浅一声干呕,看的差点吐了出来! 她浑身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李莲花赶紧伸手护住林清浅的眼睛。 “太丑了,吓到你了,赶紧看看我,洗洗眼!”李莲花说着,将林清浅的脑袋转向自己,说真的,他也看不下去角丽谯的脸,太恶心了,简直能让人立即产生密集恐惧症! 李莲花这话一出口,真的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贱人,你居然敢说本圣女丑!本圣女可是天下第一美人!你居然说我丑,眼睛看不明白,就直接挖掉!”角丽谯愤怒地叫嚣着。 要知道,他可是天下第一美人,多少男人匍匐在她的石榴裙下,是只为了让她看他们一眼! 显然角丽谯对自己目前的模样没有自知之明,林清浅决定好心的帮她一把,让她看看她现在是什么模样,哪里还是什么天下第一美人? 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小的手持铜镜,很干脆的地直接面向着角丽谯。 角丽谯看到镜中的自己,完全没有往日的模样,已经认林清浅不出是人是鬼了! “不,这不是我,我怎么会长这样,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你给我下的毒,害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你这个该死的女人,还不快给我解毒,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林清浅没有想到,角丽谯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威胁自己! 林清浅倒是想一巴掌呼在角丽谯的脸上,或是一脚踹在她的脸上,但是她想到那些红疙瘩要是爆裂开来,那岂不是要溅她一身,那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可是如果不狠狠地折磨角丽谯一顿,再杀死她!她又心有不甘难消心头之恨! 林清浅转头向李莲花求助,她该怎么办呢? 李莲花看着自作孽的林清浅,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不想上手,于是他掏出了自己的刎颈,交给林清浅。 林清浅高兴的接过刎颈,开始对着角丽谯像扎地里的猹似的,一剑一剑地捅。 林清浅的力气不大,她捅人简直就是给人挠痒痒似的,看得李莲花,啧啧摇头。 她这不是在折磨人,而是在玩人。 角丽谯也对于林清浅的动作非常的无语,要知道,作为江湖中人,她也受了不少伤,所以她对于伤痛的承受力,是比寻常人高的,所以她甚至还嘲讽林清浅“你这是常年没吃饱啊,力气这么小” 林清浅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也难怪,她力气不够大,而且李莲花给他的刎颈是一把软剑,必须要有特殊的技巧,施力方式才能发挥剑的锋利! 李莲花一把揽住林清浅的腰,一手握住他的手,直接带着她出力! 这一剑直接捅穿了角丽谯的右胸口。 角丽谯痛得撕心裂肺,这回她再也不敢嘲笑林清浅了!只是她盯着林清浅的眼神越发凶狠,只要给她机会,她哪怕同归于尽也要杀了林清浅! “这一剑是替我死去的姐妹们报仇的,这一剑是替我自己报仇的,还有这一剑是替那些无辜被人残害致死的女孩报仇!那些少女明明没有惹到你,你却杀她们,喝血吃肉,你简直不是人,是魔鬼!” 角丽谯痛苦挣扎,她伸手试图向笛飞声求救。 然而笛飞声只是站着冷眼看着她挣扎。 看着笛飞声眸底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角丽谯突然恨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笛飞声不救她!她可是真心爱慕他呀! 她残杀少女,喝血吃肉,是为了维持自己在他面前的美貌,她杀同袍,是为了让笛飞声身边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她给李相夷下毒,是为了防止笛飞声失败战死。 她所做种种都是为了笛飞声,她心中的爱人,她的神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却无动于衷!既然如此……她就该打断笛飞声手脚,把他捆在自己身边……就该…… 林清浅看着角丽谯一边痛苦的哀嚎,一边眼睛死死的盯着笛飞声,觉得她真的是个恋爱脑,都这会了,心里还在想着男人! 林清浅握紧手中的刎颈,她看着李莲花附在自己手上的手,用力刺了出去。 ”这一剑是替李相夷报仇的” 林清浅当她说出李相夷的名字的时候,李莲花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 林清浅看向李莲花,本来就是,这种人,伤害了李相夷,让李相夷这么多年来受了那么多的痛苦,现在这一剑只是小小的报复而已,其实她就应该也喝下碧茶之徒毒,让她感受感受李相夷的痛苦,让她知道她是造了多大的孽! 李莲花回以轻笑,他知道林清浅的心意,有人把他放在心上,替他感到委屈,他心里很触动,所以他支持林清浅的做法。 这一剑捅穿角丽谯的肺部,角丽谯的叫声异常刺耳难听,林清浅觉得吵闹,直接让李莲花给她点上哑穴,让她只能痛苦的哀嚎,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时的角丽谯蜷缩在地上,好似再也承受不住林清浅带给她的痛苦折磨,晕死了过去。 林清浅再戳了一剑,发现她一动不动。 “药魔前辈快来,角丽谯晕了,给我把她弄醒,我还没报仇够呢”她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角丽谯。 药魔听到林清浅的呼唤,赶紧上前帮她弄醒角丽谯。 角丽谯在药魔的施针下悠悠转醒,她一睁眼对上的就是林清浅嫌弃的眼神,好似在嫌弃她怎么这么的弱,才戳这么几剑就晕了。 角丽谯气的心肝脾脏肺剧痛,那是几剑吗?那都要把他整个人戳成蜂窝煤了。 “姚美人,悠着点,小心她失血过多就死了,你……”药魔起身正对着李莲花的脸,他眨了眨自己的眼睛,突然,他的话戛然而止。 “李相夷!” 第37章 莲花楼37 “谁?李相夷在哪里?”笛飞声猛然抬头看向说话的药魔。 药魔颤抖着的手指指向李莲花扮成的女侍卫。 李莲花的瞳孔骤然一缩,他没想到药魔会突然指着自己说自己是李相夷,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他天天在药魔面前晃,是早就发现了,还是突然发现才冒出这么一句? 可是自己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向女子学习,怎么可能露出破绽呢?李莲花想着暗自打量自己,哪里有露出什么破绽。 林清浅一掌拍下药魔的手指,将李莲花护在自己身后“开什么玩笑?药魔前辈,你是老眼昏花了吗?怎么可能把我的女侍卫认成李相夷呢?” 林清浅加重了“女侍卫”三个字读音,希望药魔能够认清现实,改口。 “我没有认错,他就是李相夷” 药魔再次手指指向李莲花,语气更加坚定。 笛飞声也赶紧走向李莲花,仔细打量了下,是女子的样貌呀,没有易容,除了身材高大点,也没异常,于是开口问道“药魔,这不过只是一个身材比较高大的女子,怎么会是李相夷?李相夷可是名男子!” 见笛飞声也不相信自己,还质问自己,药魔急了。 “我有证据,看,李相夷的左边耳朵”众人的视线从李莲花的脸上转移到他的左耳上。 “什么?”林清浅有些不解,李莲花的耳朵好好的呀,怎么了吗? “他的左耳上有三个洞,这是中了碧茶之毒的人,被毒素腐蚀后留下的”药魔解释道。 “不可能,这是李莲花自小自出生起便自带的胎记,怎么可能是碧茶之毒,腐蚀之后留下的!”林清浅听的心脏骤缩了一下,好似被人用力的抓了一把,疼得她险些拉不住李莲花的手。 她没有想到药魔是凭这三个小小洞认出来的,而她先前也以为这三个小洞只是李莲花自出生起便自带的,那时候她还觉得这三个小小洞可爱,没想到…… 真相残酷的让人不忍直视! 李莲花的嘴唇颤抖着,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认了出来! 笛飞声更是直接闪身,趁机袭击向林清浅,李莲花快速反应过来,抓着林清浅往后一退,结果这是笛飞声声东击西,虚晃一招,他脖子上的丝带就这么被扯了下来! 这下李莲花的喉结便被暴露了出来! “没想到你真的是李相夷!” 李莲花见自己暴露了,不禁有些尴尬,他恨不得带着林清浅迅速消失在这些人面前,他昔日的天下第一,堂堂男子汉,居然女装当场被拆穿,这要是传扬出去他…… 林清浅也有些尴尬,她恨不得替李莲花用脚趾抠出个三室一厅,没办法!谁知道掉马甲会掉的如此猝不及防? “所以李相夷,你不仅没死,你还扮成了我家护法的女侍卫,混入我金鸳盟,简直无耻” 笛飞声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他看着眼前的女装扮相上毫无违和感的李莲花,不由感叹这家伙简直了,难道为了生存就能够男扮女装,摒弃自己身为男子的自尊吗! 是的,笛飞声以为李莲花是混不下去才伪装身份,留在林清浅身边,毕竟林清浅武力值不高,招一个武力值高的女侍卫,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也是情有可原。 “李相夷,快点放开我家姚美人姚大护法!没想到你这人,竟然道貌岸然,想法偷偷潜伏在我家护法身边,还日日住在她的房里!” 说起这个,药魔不禁痛心疾首,林清浅,不愧是花瓶美人,除了美貌,她一无是处,连眼神都不好,居然连男女都分不出来,把死对头招到身边来保护自己! “啊,我……”眼见众人误会,林清浅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她到底该不该解释,说她知道李莲花就是李相夷,而且还是她亲自上手装扮的李莲花! “尊上,快把姚美人救出来,那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啊”药魔一着急,就嘴皮子一秃噜,把自己内心的想法就吐露了出来。 李莲花的手指突然发麻,像是被人用银针封住了穴。大厅内的檀香忽然变得刺鼻,耳膜嗡鸣着药魔那句石破天惊的\"未来媳妇\",连带着肺腑间残留的碧茶之毒都在翻涌。。 他护着林清浅的左手不自觉地用力,青竹色袖口蹭过少女手腕时带起一阵颤栗,呼吸都停滞了三个心跳,喉间干涩得像是吞下了整块昆仑寒冰。 李莲花的眼底凝着沙暴般的暗涌,他就说林清浅孤身和两个大男人相处不行! 这不就有野猪想拱白菜吗? 他扭头目光如炬地盯着笛飞声,笛飞声被看得硬是头皮发麻起来。 媳妇,什么未来媳妇?他怎么自己都不知道! 笛飞声动了动手上的玄铁剑,他顶着李莲花的视线缓缓转头看向药魔,眉峰压着的戾气如同淬毒利刃,嘴角却扯出个令人胆寒的弧度。 \"胡言乱语!本尊倒不知...\"他每个字都裹着化冰的雪水,玄色锦靴碾过碎石发出细响,\"金鸳盟何时改做媒人行了?\" 药魔灰白的山羊须簌簌发抖,他分明看见笛飞声那刀削斧凿的冷峻面容上悬着的三分冷笑——这比直接挥刀砍来更叫人肝胆俱裂。 药魔吓得把眼神立刻瞥向一旁一直沉默着,当背景板的无颜。 无颜突然对上药魔的眼神,顿时一惊,不是这,这哪里是他的想法,不是药魔起的头告诉他林清浅适合当尊主的妻子吗?药魔这家伙居然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无颜被众人的眼神逼视得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他环顾四周,把眼神瞄向了角丽谯,“快看!角丽谯要跑” 此时的角丽谯正忍着疼痛,偷偷挪着自己身体向外爬去,她算是明白了,在场的没有一个人会救她,她要想保住性命,只能靠自己! 然而无颜这个坑逼,这一出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角丽谯身上! 眼见自己逃生无望,角丽谯气得破口大骂,可惜被点了哑穴,发不出声音。 这时李莲花一根银针飞射过去,角丽谯的亚哑穴被解开了。 角丽谯癫狂的笑声,便从她的口中传出“李相夷,亏你还是天下第一,被你家师兄单孤刀像耍猴一样,耍得团团转!简直就是天下第一蠢人” 李莲花刚才正是意识到角丽谯的口型是说他他师兄的名字,才给他解开哑穴,这会听到真的是说他的师兄,他飞身上前提起角丽谯的衣领,厉声质问“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哈哈,我为什么要这样说?当然是因为你的师兄单孤刀,并没有死!他把你,还有你们整个四顾门的兄弟都耍的团团转,让你们为他赴汤蹈火,牺牲性命,而他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不可能,你胡说,我师兄单孤刀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他……”李莲花回想起师兄死亡的可疑之处,突然不知道如何辩解。 “你说不出反驳的话了吧?李相夷,这么多年,你的师兄单孤刀,一直在背后说你是个蠢货!”角丽谯见李莲花的脸色变得铁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不由再次大笑起来。 李莲花捂着自己的胸口,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那口血来得极快,像是被无形铁锤击碎了心脉。 李莲花猝然仰头的瞬间,暗红色的血雾在半空中绽开,竟在月光下凝成几不可见的细碎晶芒——那是他体内残存扬州慢内力被震散的痕迹。 鲜血划过下颚的弧线将苍白的皮肤劈作两半,襟前麻衣霎时绽开大朵猩红牡丹。 血珠坠地的声响清晰可闻,第一滴在青砖上摔成五瓣红梅,第二滴正巧撞碎前者的残瓣,第三滴便混着冷汗直直砸进他痉挛着蜷起的手背。 喉间涌上的腥甜里分明裹着碎冰,每寸呼吸都割得五脏六腑鲜血淋漓。 角丽谯的狂笑仿佛隔着千重水幕,李莲花踉跄后退时撞碎了半人高的青瓷瓶,飞溅的瓷片在他颈侧划出细线,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绞痛。 “不,李莲花!” “李相夷!” 第38章 莲花楼38 林清浅的指甲几乎掐进药魔臂骨里,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撞翻了香炉,滚烫青烟灼红手背时,喉咙里迸出的竟是幼兽般的呜咽\"药魔前辈…药魔前辈您快去救救李莲花…\" 药魔一搭上脉就知道确实是碧茶之毒发作了,他赶紧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银针,当药魔银针甫一刺入李莲花穴位,林清浅的眼睛瞪得骇人,仿佛要将所有生机通过视线灌注进对方体内。 颤抖的右手无意识揪住自己衣襟,生生把衣料撕出个裂口。 “单孤刀在哪?” 李莲花哪怕吐着血,依然眼神如利刃出鞘般直勾勾盯着角丽谯,试图让她告诉自己。 角丽谯看着眼前兵荒马乱的场景,她仰头癫狂的笑着。 太畅快了,看到李莲花如此痛苦,她真的太畅快了,身上此刻所有的痛苦都好似离她远去了! 林清浅见李莲花双目通红,哪怕吐着血,也执拗的想要一个答案,内心的恐惧与怒火爆发,她直接起身,拿着刎颈的手狠狠甩向角丽谯的脸,顾不得红色疙瘩里的黄水在自己身前炸开。 “说,单孤刀在哪里?”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就算要弄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我要让李相夷带着遗憾到地下去!让他永远都不知道他的师兄单孤刀在哪里!”角丽谯哪怕被打得偏过了脸,也依旧眼含挑衅。 此刻的她无所畏惧,一心想要激怒众人!尤其是李相夷,恨不得他此刻因为碧茶之毒爆发死掉! 林清浅眼底蕴藏着能冻死人的雪暴,她死死的盯着角丽谯,狠狠的掐住自己的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想她收到的各种信息情报,整合起来,突然她开口。 “万圣道,单孤刀是在万圣道对吧?” 角丽谯的笑声戛然而止,不是,她怎么会知道呢?角丽谯想假装没有听到林清浅的话,继续发笑。 林清浅已经从她的反应中明白,自己猜对了,她也很干脆,不再废话,直接拿出药粉一手捏住角丽谯的嘴,将药粉全撒入她的口中,逼迫她全部咽了下去。 药粉正是之前洒向角丽谯的那份毒粉,毒粉的作用就能让人身体皮肤迅速发胀红肿,现在被角丽谯吞服入口。 角丽谯的咽喉突然像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火辣辣的刺痛顺着食道直坠胃袋。她本能地抓向脖颈,然而她的手腕骨头被笛飞声打碎了,涂着丹蔻的手指只能在空气中晃荡,她感觉皮下仿佛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噬。 \"你...\"她张口要骂,喉间却发出\"嗬嗬\"的气音。 舌尖抵住上颚时触到无数凹凸不平的颗粒,那些毒粉凝成的血疙瘩正在疯狂增殖。 很快,角丽谯就感觉到窒息感,她蜷在青砖地上痉挛,发髻散乱如垂死的黑蛇,她费劲地抬起胳膊试图再次朝笛飞声求救。 然而笛飞声只是双手抱臂,紧紧盯着药魔给李莲花施针,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 看看我呀……角丽谯痛苦地祈求着,她的意识逐渐模糊。 林清浅看着拼命痛苦挣扎,还不忘看笛飞声的角丽谯,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 如果是之前,她可能还会有心情开口讽刺,在角丽劁心口插刀,让她不仅肉体上受折磨,精神上也要受到折磨,但现在,她只想要角丽劁痛苦死去,只有她死了,才能暂时消除她心头的恨意! “不!”角丽谯突然爆发出骇人的尖叫,肿胀的喉咙硬生生扯开血口,喷出的血雾染红了地砖,她带着不甘的眼神紧紧盯着笛飞声,最后死去了。 林清浅蹲下身,用银簪拨开角丽谯糊满血污的乱发。那张曾经艳绝江湖的脸此刻布满红疙瘩,她伸出手探了探角丽谯的鼻息,再探了探她的脖颈,心脏,确认角丽谯确实死掉了才起身。 真是!如果她有化尸水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林清浅确认完角丽谯死亡后就赶紧回到李莲花身边。 此时的李莲花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因为碧茶之毒突然爆发,他五感一时间混乱,此刻闻到林清浅身上的玫瑰香气,他才意识到林清浅回来了。 李莲花垂着头颅咳喘,湿透的碎发黏在煞白的脖颈,烛光落在他脸上,将那双总含着笑的眼睛映得灰蒙蒙的,涣散的瞳孔许久才对上焦,却像浸在深潭里的琉璃,蒙着层氤氲的水雾。 他整个人裹在浸透冷汗的素衫里,像盏被暴雨打湿的纸灯笼,连透出的微弱生气都带着摇摇欲坠的透明感。 林清浅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单孤刀在万圣道”但她知道此刻的李莲花最关心的就是他的师兄,直接开口告诉他。 听到答案,李莲花双手撑在地上,想要起身去找单孤刀。 林清浅赶紧扶住李莲花踉踉跄跄摇晃的身体。 “李莲花,你刚刚碧茶之毒爆发过,现在身体虚弱,不要着急去找单孤刀”林清浅轻声安抚。 “没错,李相夷,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让药魔好好给你解了身上的碧茶之毒”笛飞声也开口制止,他可不希望他的毕生对手还没和他再次决战就死掉了! “不行,我要赶紧去找单孤刀,我要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李莲花此刻的心情,异常的焦灼。 在知道了自己的师兄没有死,反而在背后谋划了一切,冷眼旁观着自己,还有那些兄弟为他而战,甚至牺牲,他就异常的愤怒,为什么!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为什么要假死!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解答! “那你知道万圣道在哪里吗?我去帮你把单孤刀抓来!”笛飞声也很干脆。 李莲花顿时停住了动作,他还真不知道万圣道在哪里! 李莲花扭头看向扶着自己的林清浅,他知道林清浅的情报里有万圣道的消息。 “还没找到他们的总坛”林清浅很遗憾的告知了他这个消息。 “不过你放心,我们根据之前的线索,我们总会找到的,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你的碧茶之毒解了!”林清浅劝说道。 她希望李莲花治好了碧茶之毒再对上单孤刀,那时候就不用担心他因为毒发导致自己身体先受伤虚弱! “可……”李莲花试图先找单孤灯刀,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笛飞声一掌劈晕。 磨磨唧唧的,他才不会惯着李相夷,他的目的就是想要让李相夷先恢复身体,之后再和他大战一场! 第39章 莲花楼39.1 笛飞声接住倒下的李莲花,他看了看四周,无颜去处理角丽谯的尸体了, 不在,林清浅一副弱不禁风没吃饱的模样,排除! 药魔,一副瘦巴巴的干瘪老头样,估计也没什么力气,算了,他还是自己来吧!于是直接扛起李莲花,结果…… 李莲花被这么一扛 ,呼哧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尊上,不得了!李相夷吐血了”药魔大惊失色。 “笛……不是,尊上,李相夷被你扛肩膀的动作弄吐血了”林清浅也补充强调。 笛飞声的动作顿时僵在原地,他明显感觉到后背一片濡湿。 麻烦!糟心! 笛飞声将李莲花从肩头甩出,在半空中跃起双手接住对方,不得不说,这个动作很利索,帅气,但是这公主抱的姿势看的林清浅一阵头皮发麻。 一个冷脸看起来心情贼拉不好的酷哥公主抱抱着另外一个虚弱吐血的美男,不对,是美女,毕竟李莲花还是女装模样,那画面整一个了得。 药魔颤巍巍搭上李莲花脉门,枯枝般的手指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他偷瞄了眼笛飞声绷成铁板的下颌线,扑通跪倒在地:\"尊上,这、这李相夷体内经脉如烂泥,全仗扬州慢强吊着最后一口气啊!\" 笛飞声抱着人的胳膊骤然收紧,李莲花雪青裙摆上溅的血珠簌簌往下掉。林清浅眼睁睁看着笛飞声喉结动了三次才挤出声音:\"还剩多久?\" \"至多...一年。\"药魔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除非能找到忘川花和冰魄花,否则大罗金仙也——\" \"本座要听解法,不是讣告。\"笛飞声突然暴喝,他怀里的人被震得呛出血沫,素白中衣前襟瞬间洇开红梅。 笛飞声僵了一瞬,不是,李莲花是冰做的吗?这么脆皮,他只是声音大了点,就把人给震的呛出了血沫! 笛飞声用袖口去擦,绣着金线的玄色衣料立刻被腐蚀出焦痕。 他不由暗自倒抽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碧茶之毒如此歹毒,连衣服都会被腐蚀出焦痕,而李相夷中了如此之毒,居然还活着,不愧是他笛飞生一生之敌! 林清浅看得眼皮直跳,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担心的是李莲花,但是笛飞声这眼神这举止让她觉得这,气氛怪怪的,他们之间给里给气的。 药魔再次扑上来掰开李莲花眼皮:\"尊上快看!\"烛光下那瞳孔竟泛着诡异的青金色,\"扬州慢在燃烧硬撑,李门主如今五感渐失,怕是连疼痛都...\" \"本座让你救人!\"笛飞声暴起,掌风掀翻了三丈外的青铜香炉。 药魔被内力压得匍匐在地,却见那杀神转身时猩红袍角扫过李莲花苍白的脸,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治不好他,你药庐里三百罐蛊虫,本座挨个喂你吃下去。\" 林清浅也被掌风逼得倒退了好几步,最后扒拉在柱后才稳住身形,她不得不感叹笛飞声武力值高强! 同时也再次认清了自己的弱小。 笛飞声抱着李莲花很快去了药魔的药房。 因为笛飞声的吩咐,药魔老老实实地打算好好治疗李莲花。 虽然暂时解不了毒,但是药魔发现李莲花的扬州慢,能够压制碧茶之毒,既然如此,他就用药物提升扬州慢内力。 不过…… “尊上,李相夷的扬州慢可以压制碧茶之毒,我可以用药物提升扬州慢内力,只是这药物原本是为您准备的,这……” 药魔有些犹豫。 “全部给李相夷用上,我的暂时先不用管”笛飞声挥手让药魔有什么好的药材全部都给李相夷先紧着他用上,他自己暂时先不考虑,他的内力现在也不着急恢复。 不得不说,他这个做法让林清浅不由感叹,哪怕是对手,都能如此真心相待。 李相夷,你这一生不是全是被人背弃! 药魔很快将原本准备给笛飞声的提升内力的药改良,毕竟给笛飞声的药药力比较凶猛,需要改良的更加温和些,给李相夷用上,李相夷的身体不宜用药力过猛的药。 药魔的药碗才刚刚触碰到李相夷的唇瓣,昏迷中的李相夷拧着眉,想要躲避,这味道,哪怕是昏迷中的人都难以接受。 “娇情!”在一旁看着的笛飞声直接伸手钳住李相夷的下颌,将药一口灌入。 这行为举止看的在一旁的林清浅暗自咬牙,实在太粗暴了!看看李莲花,整个下巴都被他捏红了!她忍不住心疼了把李莲花。 但她也不敢说什么,毕竟昏迷中的李莲花也只有这样才能喝下药。 随着一碗药被灌入,笛飞声怕李相夷吐出来,直接运起内力一掌顺着他的脊背,让药直接灌入腹中才停止。 不得不说这个举止非常的贴心,药力在笛飞升的内力催发下,很快扩散至全身。 李莲花身体的碧茶之毒被压制的更狠了! 要知道之前的玄尘道长以及刘老大夫,他们都只是从身体基础上面去给李莲花进行调养,而从来没有考虑过要靠武者的内力去抵抗碧茶之毒! 现在李莲花身体里的碧茶之毒可以说是被压制到了极点! 喝完药李莲花也悠悠睁开了眼。 他一睁眼便感觉浑身散发着热意,他细细查探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自己的体内有一股陌生的内力,正带着扬州慢内力一起压制碧茶之毒。 那是……那应该就是笛飞声的内力,悲风白杨! 没想到自己的对手居然帮自己一起压制碧茶之毒。 “谢谢”李莲花虚弱地起身拱手道谢。 “不用谢,李相夷,这也是我欠你的,我希望你能好好的配合药魔治疗,待解了碧茶之毒和我好好地大战一场” 对于李莲花的道谢,笛飞声并不放在心上,他更希望的是自己的对手能够好好配合治疗,之后和自己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了却他心中的遗憾。 “好的”李莲花也只能露出一个苦笑,他这样的身体就算应承了又如何? 笛飞声说着潇洒转身离去,不过在离去之前,他看了一眼,在一直在一旁默默守候,当背景板的林清浅,这个护法,似乎和李相夷关系不浅。 但是关系再不浅,那又如何?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废物渣子,能帮自己打理一下产业,也没什么更多作用了。 如此笛飞声再次嘱咐了一次药魔,直接离开。 药魔见笛飞声的背影消失,转头看见林清浅正跪坐在榻前,小心翼翼的给李相夷擦拭嘴边的血渍,他忍不住暗自咋舌,人家这小心翼翼的模样,还有李相夷那温柔安抚的模样。 自家主上,真是不争气,好好的大美人都不懂得珍惜!这肉都在碗里了,还能跑了!他摇了摇头,也不再看眼前两人,老头子看了胃疼,撤了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