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臣妻！绝嗣帝王抢我入宫生双胎》 第1章 绝嗣皇帝，狂躁战神，选谁? 沈元薇正在穿越的路上，她有三个身份可选择。 “第一个，三十六岁的绝嗣帝王拼命耕耘却始终无儿无女，朝臣天天劝他过继别人的孩子，江山旁落，他已经绝望了，而你拥有好孕体质，你是唯一可以给他生儿子的人！这个皇帝就等着你去拯救，这个皇朝就等着你来延续！” “第二个，二十一岁的狂躁战神每天生不如死，他天生巨力却被那股力量反噬，时常神志不清，需用锁链捆住他才能不去伤人，而你的身体具有安抚力，你能让他躁动的力量平息，这世上只有你能让他从一个人人嫌弃的疯子重新成为光芒万丈的战神！” “第三个，十八岁自闭又恐女的王爷每天都想死，女子一接近他就瑟瑟发抖往桌子底下床底下躲，他的心在哀鸣却无法求援，只能躲在房里割腕自虐，而你能听见自闭者的心声，你是唯一能走进他内心的人，你是他唯一的救赎！” 沈元薇难得无语了一下。 她看向身边漂浮的白色光团，“我就不能拥有个正常世界，就不能遇到个没病的正常人？” 光团冷哼，“正常人有什么好？正常人会变心啊，我见过无数爱得轰轰烈烈的男人后来都出了轨，你不会还相信这世上有爱情吧？即便有爱情，就一定能被你遇到吗？八十选一你都倒霉的死掉了，你怎么可能遇到美好的爱情啊？还是这种有病的好，他们一辈子都需要你，谁都离不开你！” 沈元薇沉默了。 很有道理。 她是豪门流落在外的女儿，大一那年被父亲找回去，却跟身边那些会八国语言满身特长的少爷小姐们格格不入，她索性远离上流圈子，拿着亲爹给的巨额财产到处行善做好事。 一天前她去银行不幸遇到了抢劫团伙，被困住的人质八十几个，人家随手一挑就挑中她一枪爆了头，非常之倒霉。 幸好，她灵魂消散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光团，光团说她这几年帮助了几百万人，功德无量，可以给她一个复生的机会。 于是她现在就面临三个选择。 可是，每天晚上拼命宠幸嫔妃的绝嗣帝王，她不是很想要呢，新世纪女性真没必要去跟几百个妃嫔抢男人。 至于自闭恐女王爷，跟这种人相处也很累啊，需要不停去开导拯救，到时候王爷不自闭了，她该自闭了。 相比之下还是狂躁战神好一点，只要亲亲抱抱就可以安抚他，多简单？ 不过功高震主一般都会死得很惨，还会殃及妻儿…… 沈元薇忽然灵机一动。 “只能选一个？我不能选两个三个吗？” 不等光团说话，沈元薇就噼里啪啦一通说—— “我能不能先跟狂躁战神过几年和和美美的日子，然后不幸被绝嗣皇帝盯上，绝嗣皇帝把我抢进宫里用我夫君的命威胁我，我迫于无奈生了个小皇子，然后抛夫弃子回到狂躁战神身边跟他破镜重圆？你看这不是两全其美吗，绝嗣帝王有儿子了，江山后继有人，而战神这边也不用担心功高震主被杀害了，我能护着战神长命百岁！” “……” 白色光团卡壳了。 好家伙！ 够贪心的啊！ 这样的配偶能拥有一个都不得了，这家伙居然想全都要！ 它没好气道，“做人不要太贪心！” 沈元薇托腮笑眯眯，“这样才公平啊，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当然要跟清清白白的狂躁战神成亲啊，你怎么能要求处子之身的我去服侍一个妃嫔无数的男人呢？” 光团幽幽道，“你嫌皇帝不干净，那你跟皇帝睡了连孩子都生了你岂不是也不干净了？不干净的你去找干干净净的战神，岂不是也对战神不公平？” 沈元薇慢慢点头，“有道理，那就让战神嫌弃我，然后我悲痛之下自闭了，跟自闭王爷一块儿做病友去？” 白色光团一句“臭不要脸”差点就这么骂了出去。 好险才忍住了。 还真是要把三个男人一网打尽，全都不放过了！ “我问你，这三个倒霉蛋里，倘若我只选了战神，那么绝嗣皇帝和自闭王爷会不会有其他穿越者去拯救？” 沈元薇问。 光团说，“不会，你若选择救赎将军，绝嗣帝王和自闭王爷就得绝望等死，这是他们原本的宿命。” 沈元薇一拍大腿，乐了，“你看你看，反正他们也没人救，不如都给我试试，没准我能把他们三个一块儿拯救了呢！” 光团瞅着沈元薇，“咋滴，你还真想侍三夫啊？” 沈元薇心想，她不想侍三夫，她只是想要跟这三个男人相关的金手指而已。 只拥有一个金手指，她就只能依靠这个男人，后半辈子过得好不好得全凭这男人的良心。 可她要是同时拥有了三个金手指，那她就有三条退路了啊，就该她潇潇洒洒称王称霸了！ 沈元薇抬头一笑，“什么侍三夫，多难听，三夫侍我是不是好听多了？” 光团无语地转悠几圈，忽然邪恶一笑。 “好，我便如你所愿，从此刻起，你会用你原本的身体在大雍朝重生，去吧，祝你好运哦。” 沈元薇惊讶望着光团，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 不会有诈吧？ 下一刻，沈元薇就被光团一脚踹去了新世界。 而已经滚远的她，并没有听见白色光团地自言自语—— “你想跟战神过和和美美的日子是吧，我偏要在你们大婚之日让绝嗣帝王发现你的好孕体质！” “一个十八年生不出儿子的皇帝突然知道你居然能为他生下孩子，你猜他会不会为你痴狂，你猜他会为你疯成什么样，嗯？君夺臣妻，当心血溅你身上哦！” “还有自闭王爷也不能落下，忘了告诉你，他是个阴暗的疯披哦，若他对你求而不得，你也会死状凄惨哦！” “所以，这三个男人你一定要好好哄住了哦，不要轻易辜负谁，不然……” …… 大雍国。 一道白光从皇宫太极殿外划过，那正是高高兴兴进入新世界的沈元薇。 殿内，俊美无俦的皇帝谢君临正垂眸批阅奏折，察觉到窗外有光芒划过，他蓦地抬头，剑眉英挺，深邃眼眸如星河璀璨神秘。 “皇上，您今年可要选秀扩充后宫？” 皇帝身侧的老太监小心翼翼看了眼这个多年无子的帝王，嗓音愈发低了些。 “老奴听闻，宗室那些人已经在拉拢朝臣了，他们是认定了皇上您生不出孩子，所以肆无忌惮觊觎您的皇位，想把自家儿子过继给您！” “可他们凭什么？” “当年山河破碎，他们跟着先皇抛弃满城百姓逃跑了，扔下十六岁的您死守城门，是您拼死平定叛乱夺回了江山，您为此伤了身子，子嗣艰难，那些无耻之徒却跑回来觊觎您的位置！” “一想到您辛苦打下的江山最后要交给他们，老奴就心痛得呕血！” “皇上，您得选秀啊，您得有一个亲生骨肉，您的皇位怎能便宜了那些抛弃您背叛您的人！” 第2章 无人能救?她能救!她来 皇帝谢君临看向身侧忠心耿耿的老太监。 他修长手指揉按着眉心，眼里充斥着自我厌弃。 他当然知道那些人都在觊觎他的皇位，可不孕不育的他又能如何呢？ 他嗓音淡淡，“朕十八岁成亲，如今又十八年过去，却始终无一儿一女，朕不能生育的事已天下皆知，又何必选秀惹人笑话？” 老太监沉默。 皇上不仅是不肯选秀，他甚至已经八个月没去后宫了。 他已经绝望了，自暴自弃了。 老太监低声说，“或许不是皇上的问题，是娘娘们不能生呢？再选一批年轻妃嫔，或许……” 谢君临垂眸自嘲，“一个不能生，三宫六院全都不能生？天底下所有不能生的女子都被朕召入宫了？” 太监又沉默了。 好半晌，太监才鼓起勇气冒死建议。 “皇上，老奴斗胆，您或许可以找那生过孩子的女子试试，老奴听说有些女子很容易受孕，您去找那生了七八个孩子的，她们没准能将好孕带给皇上呢……” 谢君临抬眼看向老太监。 来自威严帝王的凝视，让老太监头皮发麻，他慌忙扑通一声跪下。 “皇上息怒！老奴是一片忠心啊！” “虽然那连生七八个孩子的妇人年纪已经大了，已被摧残得没有了好容颜，远不如后宫嫔妃娇美，可，可为了江山后继有人，皇上您……要不试一试呢？” 谢君临看着瑟瑟发抖的老太监，眼眸深沉。 他倒不是嫌弃那些女人生过孩子，只是，人家能跟夫君生七八个孩子，自然是感情极好的，他为了试验那些妇人能不能将好孕带给他，就要强行拆散人家夫妻，让男人失去妻子，让七八个孩子失去母亲，他算什么明君？ 再说了，若真要要试验，一个肯定是不够的，他要抢多少个这样的妇人进宫才算完？ 他要造多少孽，才算完？ “皇上……” “闭嘴。” 谢君临示意老太监闭嘴。 他黑眸望着远方。 他不想生孩子吗？他做梦都想要个孩子，可他努力了十几年，他就是生不出来。 他以前还寄希望于亲弟弟瑞王，想让弟弟生个孩子过继给他，可弟弟生来自闭又恐女，上次母后给弟弟塞了几个美人，却刺激得弟弟绝望撞墙，如今弟弟整日躲在房里割腕自虐，他怎么敢让弟弟生孩子？ 他的江山，注定是要后继无人了。 没有哪个女子能给他生下子嗣，没有谁能拯救这个绝嗣的他。 他呢喃自语。 “朕这个注定绝嗣的皇帝，朕那年纪轻轻却整天躲在床底下割腕的弟弟瑞王，以及朕那英勇的大将军萧凌昭，都无人能救……” “无人能救我们……” …… 沈元薇不知绝嗣皇帝的绝望，她降落在将军府旁边的巷子里。 刚一落地站稳，她就赶紧查看自己的身体。 她对着地上水坑一照，惊喜地发现，不光她脑门上血糊糊的枪眼不见了，她还从二十五岁变成了十八岁的模样！ “死一回还年轻了七岁，真是赚大发了！” 她抚着身上古色古香的衣衫，又拨弄着繁复的发髻，望着皇宫的方向，红唇微勾。 “十八岁的我当然要去找英俊貌美干净的战神来个救赎的游戏，谁要去给三十六岁的皇帝生孩子啊，谁要去跟一群妃嫔玩宫斗？” “万一无权无势的我生了孩子以后，那狗皇帝就去母留子，杀了我又把我的孩子抢去给他的皇后抚养，我不是白穿越一回白给他们生孩子了？” “我当然得先嫁给战神，拥有了偌大的武将世家支持，将来那皇帝和皇后才不会打去母留子的恶心算盘……” 沈元薇走出巷子来到将军府门口。 战神将军是么？ 让她来看看，这战神长得有多么英俊非凡。 此刻将军府里，一片愁云惨雾。 老将军萧镇一生征战沙场，四个儿子两个女儿都为国捐躯，好不容易老来得子生下了天生巨力的萧凌昭，如今萧凌昭却被体内怪力反噬，整日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神志不清，发起狂来敌我不分，只能在失控之前用锁链将他锁住。 “唉。” 白发苍苍的萧老将军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决定了孤身前去赴死，他正跟老夫人交代后事。 “凌昭如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变成个疯子，会丢了性命，只有那位鬼医传人能用银针废去他体内的怪力，救他性命。” “可鬼医传人恨我当年揭发她父亲杀良冒功，害得她家破人亡，她要我在她面前自尽才肯救凌昭。” “夫人啊，丧子之痛我已经历了六次，我不能再失去凌昭，只要能救他，舍去我这条老命又有何惧？” “我只是放心不下凌昭，他若知道他父亲为了救他而死，恐怕会从此生出心魔，再也不肯原谅他自己，尤其是他还会失去那一身巨力，从光芒万丈的战神沦为废人，这更是锥心的打击……” “夫人，我走了以后，凌昭就交给你了，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开导他，你要鼓励他振作起来，你告诉他，他是我萧镇的儿子，他即便没有一身巨力，也能重新回到战场，所向披靡。” 老夫人攥紧老将军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若是不许夫君去自尽，她儿子就得死，她想救儿子，就得眼睁睁看着白发苍苍的夫君去自尽。 为什么啊！ 她们家满门忠烈，为什么老天爷不肯多庇佑他们一点，为什么要让他们经历这种折磨啊！ 老将军轻轻拭去老夫人的眼泪，“好了，别哭了，以后我不在了，你一个人……你要好好的。” 老夫人泣不成声，“我不想让你去……” 老将军轻轻拍着妻子的背脊，泪水滑落。 他也不想去死。 可是，他得让儿子活啊。 老将军狠了狠心，轻轻推开妻子，拎着剑，起身一瘸一拐走出大厅。 大厅外的奴仆们跪了一地。 老将军走过他们身边，他们纷纷起身呜咽着追随。 他们家老将军戎马半生，中过五次箭，受过十几次伤，还瘸了一条腿，如今老将军要为了救唯一的儿子去屈辱跪在人家门口自尽，老天爷怎么能如此残忍的对待这个老英雄？ 老天爷…… 谁能来救救他们家老将军，谁能来救救他们家少将军啊！ 一片绝望呜咽中，沈元薇抬手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叩叩叩——”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让门里面悲伤绝望的将军府众人愣住。 自从他们少将军一年前出事被囚禁在府里，来他们府上的客人就越来越少，半个月都没人敲个门。 这会儿是谁来了？ 难道是鬼医传人等不及，自己上门来取老将军的性命了？ 他们惊慌无助地望着老将军，每一双眼里都布满泪光，老天爷，谁能来救救他们的老将军啊，他们老将军不能死啊！ 老将军视死如归。 “都别动，我去，该来的逃不了，能用老夫的命换凌昭活下去，我虽死无憾！” 第3章 濒死战神被囚禁，她如天神出现 老将军走上前握住门闩，将沉重的大门打开。 在将军府所有人绝望的注视下，门一点点打开，门外那一身黑衣的女子逐渐映入大家眼中。 嗯？ 不是鬼医传人，是个穿着朴素的黑衣姑娘。 朴素的衣着也不影响她的美貌，她生得明艳昳丽，玲珑窈窕，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奇怪，这样的美人怎么会来将军府？是不是找错门了？ 老将军也很意外，他上下打量一眼沈元薇，“敢问姑娘是何人？来我萧府所为何事？” 沈元薇欠身行礼，“小女子沈元薇，找贵府少将军萧凌昭。” 老将军怔愣望着沈元薇，忽然期待地问，“姑娘跟我们家凌昭……” 沈元薇微微一笑，“我与他素不相识。” 老将军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他还以为这是他儿子的红颜知己，是他想儿媳妇想疯了，他的儿子如今成了那个样子，哪还有好姑娘愿意嫁给一个会发狂会打人的疯子？ 老将军正在难过，忽然听沈元薇说，“不过，贵府少将军的病，我或许能治。” 老将军瞳孔骤缩。 他身后的奴仆们也错愕地望着沈元薇，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忽然就自己找上门了！ 将沈元薇从容沉静的神情尽收眼底，这一刻，将军府所有人都生出了希望。 老天显灵了！ 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他们的哀痛，老天爷给了他们另一条生路！ 他们将军府有救了！ 老将军格外激动。 哪怕他并不知道这姑娘来自哪里，是何身份，哪怕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见过这么个人，可是他愿意让这姑娘去试一试！ 他连忙侧身激动相邀，“原来姑娘是来救小儿的！姑娘请！快请！” 沈元薇莞尔谢过，跨进门槛，又朝将军府其他人颔首示意。 “姑娘这边请——” 老将军和老夫人喜不自胜地领着沈元薇往前走。 沈元薇跟着老两口过了几重院落，终于在一个清幽的院子前停下。 老将军回头小心翼翼地说，“姑娘，我儿凌昭就锁在这院子里，他疯起来有些吓人，请姑娘做好心理准备。” 沈元薇点头。 她一脸期待地望着那紧闭的院子门，对即将露面的战神，充满了期待。 老将军将院门一点点打开，院子里被铁链锁住的人赫然落入沈元薇眼中。 拇指粗的锁链缠绕着那人四肢，他坐在铁椅上，低着头，乌黑长发凌乱垂落，像慵懒的兽一样舒服打盹，并无癫狂之状。 可下一刻，听到门口动静的他突然苏醒！ 他蓦地抬眼望过来，身上的锁链哗啦啦响动。 长发随着他抬头而纷纷落至他脑后，露出他那双猩红的眼睛，那张脸也显露无遗。 他生就一副颠倒众生的好相貌。 面如冠玉，鼻梁高挺，剑眉透着丝丝冷峻与犀利，其下是一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眼尾狭长上挑，本应极好看，可此刻那双好看的眼眸却不幸被一抹猩红所占据，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疯狂与狰狞，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沈元薇自己就长得很漂亮，所以面对这个绝世美男子，她只是一瞬的惊艳过后，就回归了平常心。 她好奇问老将军，“你们一直将他锁在院子里，不怕下雨吗？” 老将军一脸心疼，“之前我们是将他锁在屋子里的，可他不愿意待屋子里，门一关他就挣扎发疯，把他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屋子也被他弄塌了……” 沈元薇点头。 他们说话间，萧凌昭忽然狂躁暴戾起来！ “哗！” 他轰然起身，带着极其强烈的攻击性冲向门口！ 刚走两步，身上的锁链就将他拖住，他嘶吼挣扎，哗啦啦剧烈作响的锁链声，带着让人心惊的危险性。 他仿佛一头被囚的巨兽，一旦让他脱离了牢笼，他所过之处将血流成河！ 老将军老夫人心痛地喊他，“凌昭……” 他毫无反应，依然凶神恶煞地盯着门口，战意十足。 老夫人握紧沈元薇的手，泪汪汪央求，“姑娘，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沈元薇轻轻拨开老夫人的手，“好，您别急，我先走近一点看看他。” 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拽住沈元薇，“姑娘你别靠近凌昭！他发狂的时候六亲不认，连他爹上前他都照打不误！” 老将军转过身，指着右边脸颊上的乌青给沈元薇看，“不错，你看我这脸就是我儿打的，几天了还没化瘀。你瞅我这么强壮都受不住他这一巴掌，你一个小姑娘还不得被他打飞了？” 沈元薇看了眼老将军脸上的淤伤，心里突然有些打鼓。 连亲爹都打这么狠，她的特殊体质真的管用吗？ 她有点担心会被萧凌昭给打死。 可转念一想，是被干干净净的俊美战神打一拳头好，还是去让那个宠幸了几百个嫔妃又比她大十几岁的绝嗣皇帝宠幸好？ 被皇帝宠幸了，还有可能面临去母留子的下场哦！ 罢了，挨拳头不过是疼几天，能忍的。 沈元薇瞬间就不怕了，她望着院子里发疯的萧凌昭，摇头温柔一笑。 “无妨，他是守护了万千黎民的英雄，若能救他，挨他两下又何妨？” 老将军老夫人闻言一愣。 眼前这姑娘跟他们凌昭素不相识，居然愿意冒着被打飞的危险上前去拯救他们的凌昭，这是何等的善良啊？ 沈元薇在两位老人感动的注视下，拎着裙摆一步一步走进院子里。 “呜——” 沈元薇的靠近，让疯魔的萧凌昭愈发暴躁，他直勾勾盯着沈元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 沈元薇视死如归，脚步翩跹来到萧凌昭面前。 萧凌昭盯着她，低吼一声，用尽力气挣扎着朝沈元薇发起攻击！ “姑娘小心！” 院子外面，所有人吓得呼吸都停滞了，异口同声提醒沈元薇。 沈元薇抬手。 纤长的手指头落在萧凌昭眉心。 温热的指尖与萧凌昭眉心相触碰那一刹，疯狂挣扎的萧凌昭忽然停下了攻击。 就好像狂暴的世界，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第4章 抱她，亲她 被剧痛折磨得神魂欲裂的男人只觉得脑子一清，什么嗡鸣的噪音都戛然而止，什么蚀骨的疼痛都得到了遏制。 好舒服…… 好温暖…… 好喜欢…… 他愉悦的发出了轻哼声，他懵懂抬头想去看那根让他解除痛苦的手指。 可一抬头，他脑袋就离开了手指尖的触碰，剧痛再次袭来，吓得他连忙将脑袋往前探过去！ 直到再次挨着手指尖，他才愉悦地哼了哼。 沈元薇看着这傻子懵懂的样子，没忍住低笑出声。 萧凌昭听到声音立刻警觉地盯着沈元薇。 他猩红的眸子一眯，习惯性地张嘴想要吼叫威胁沈元薇。 沈元薇挑眉，恶劣地将手指往后退了点，“还想吼我是吧？那你疼死得了。” 没有了手指的触碰，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男人疼得浑身紧绷，他无措又委屈地盯着沈元薇，到了嘴边的凶戾吼叫立刻变成了可怜的呜咽。 沈元薇瞅着他的可怜样，再次将手指触碰到他眉心。 这一次，男人学乖了。 他再也不敢作妖了，他小心翼翼望着沈元薇，浑身戾气收敛，连眼神都变得清澈起来。 他轻轻摇晃着脑袋蹭着沈元薇的手指，就像猫闻到了猫薄荷，他收起了凶性，变得乖巧粘人。 沈元薇呢喃，“这么乖，那多给你一点奖励……” 她由一根手指的触碰变成了整个手掌的接触，她用手掌轻轻抚摸萧凌昭的脸颊。 萧凌昭舒服极了。 他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沈元薇，看到沈元薇对他笑，他喉咙里立刻发出小猫一样柔软的声音。 他在示弱，也在蛊惑。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蛊惑沈元薇放松警惕再靠近他一点，再多给他一点抚慰…… 沈元薇看懂了他的意图，“想要更多一点？那你可不许像打你爹那样打我。” 她一边说，一边试探着往前走进了一步。 高大的男人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温顺无害。 沈元薇又往前走了一小步，时刻盯着萧凌昭的反应。 见萧凌昭还是那么安静乖巧，并未发起攻击，沈元薇又迈出了一大步。 可在她距离萧永昭很近的那一刹，萧凌昭忽然挣扎着伸出被锁链束缚的双手，得意的将他的小猎物拉入他的怀中！ “呜——” 他双臂紧紧拥着他的小猎物，好像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宝藏！ 他戒备又凶狠地盯着门口的众人，很小气的不许任何人跟他抢，飞快抱着沈元薇退回他的地盘！ 他柔韧腰肢往后一倾，便抱着沈元薇的腰一块儿坐下，强势将人摁坐在他怀中，不容挣扎。 “你……” 沈元薇猝不及防跌坐在男人腿上，抬头望去，那张英俊绝美的脸颊近距离出现在她眼里。 很好看的男人。 很好看的眼睛。 哪怕那眼睛猩红得吓人，依然很美。 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男人如此亲近，男人是疯子，她可不是，她正要伸手去推开男人，谁料…… 男人忽然低头含-住她仿佛有魔力的手指，轻轻舔了一下。 突然的温热，让沈元薇心中一跳。 这人怎么这样！ 她立刻就想收回手指。 可男人察觉到她的撤退，竟然用牙齿轻轻咬住了她，同时用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眼中满是威胁。 仿佛只要她敢再退，这根手指就会被咬断！ 沈元薇跟男人四目相对。 跟这个神志不清的家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她只能任由男人啃着她的手指，又嫌弃又纠结地自言自语。 “你刷牙了吗？你被囚禁多久了？你嘴不会很臭吧？” 她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出现在屋檐下方。 那是萧凌昭的贴身侍卫。 他震惊地盯着能安抚少将军的沈元薇，噼里啪啦替自家主子澄清—— “才不臭！我们家少将军最爱干净了！他半个时辰前刚沐浴洗漱过！是我给他洗的澡是我给他刷的牙我最清楚了！他不臭！一点也不臭！您不信就抱着他亲个几口看看！” 沈元薇惊讶地看了一眼侍卫。 哇，总算是见识到活的死忠粉了。 说他家少将军嘴巴臭，他居然比他家少将军还着急，都要跳脚了。 不过，这家伙还真会替萧凌昭打算盘啊，萧凌昭抱了她还不够，啃她手指还不够，还要她主动去亲几口？ 呸。 侍卫的话沈元薇没听进去，可萧凌昭却好像捕捉到了。 男人松开她的手指，缓缓看向她的脸颊，那猩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嘴唇，喉头微动。 沈元薇的手被男人放开，男人那张俊美的脸颊一点一点逼近她。 她一脸警惕。 这是想做什么？ 不是神志不清吗？人家喊他亲一口，他又能听懂了？ 呵，敢亲她试试，虽然她不介意被美人亲一口，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一定会打爆这家伙的狗头来假装扞卫一下自己的清白的。 沈元薇眯着眼做好了扇人耳光的准备，可男人却好像看懂了她无声的威胁，一边贪婪地盯着她脸，一边慢慢低头，试探着将脑袋埋在她颈窝。 那么大一个脑袋都靠在她颈窝了，还一眼一眼小心翼翼望着她，生怕她发飙。 “……” 沈元薇偏头看着又凶又怂的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是个识时务的。 就算疯傻了，也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她抬手轻轻拍着男人的背脊。 男人瞬间踏实了，高兴地哼哼着。 他盯着沈元薇看了又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乖乖闭上眼睛，彻底放任自己安心的埋在沈元薇颈窝里。 好舒服。 脑子里的剧痛被镇压的感觉太舒服了，让他着迷。 哪怕他此刻仍旧没有清晰的意识，哪怕他不知道怀中的人是谁，他却知道自己一定要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绝不能松手，否则，他就会再次陷入苦海地狱中。 此刻院子门口。 所有人都惊呆了。 奴仆们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院子中间那紧紧拥抱的两人。 “这是……什么情况？” “连老将军老夫人都无法靠近发狂的少将军，为什么这位姑娘可以？” 第5章 还不够?你还要占我便宜? “她不光能靠近少将军，她竟然还能安抚少将军！你们看少将军这会儿多听话多乖啊，一点也不像个疯子了！” “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少将军藏了很久很久的心上人啊？少将军生性冷淡，最是矜持懂分寸，他从不跟女子谈笑，什么时候这样热情拥抱过谁？” “没错！这一定是少将军藏在心里挚爱的姑娘，不是有人说么，爱是克制，爱是忍耐，少将军爱这姑娘入骨，所以能为了她克制忍耐！” “咳咳，那你这意思是，少将军他不爱老将军了？老将军脸上那淤青还摆着呢，可没见少将军有多克制，这是打得毫不留情啊……” “……” 奴仆话音刚落，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了老将军。 老将军不是聋子，他听得见身后奴仆们的议论。 他顶着脸上的淤青幽幽看了一眼这些糟糕的家伙，然后转头去看他儿子。 虽然他儿子打了他，但是他相信他儿子是非常爱他的。 看着儿子乖乖抱着那姑娘不撒手，还粘人地靠在人家颈窝里，老将军并不嫉妒，他反而有点高兴。 他也觉得他儿子跟这姑娘肯定有关系！ 这人美心善的姑娘肯定是他儿媳妇！ 他跟他夫人做了四十几年夫妻了夫人都还没当众抱过他摸过他脸颊，这姑娘都摸儿子脸又拥抱了，怎么可能不是小两口？ 老夫人也一样欣喜若狂。 喝药都不能做到的事，这姑娘做到了，这姑娘伸出一根手指头，竟然就降服了她们狂躁凶恶的儿子！ 这哪儿是儿媳妇，这分明是仙女啊，她就算跪地上求，也得把这姑娘留在她们家当小祖宗一样供起来！ 老夫人泪光闪烁，她攥住老将军的手，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儿子有救了，老天有眼，我们不用去求那鬼医传人了，不用受她要挟自尽抵命了！” 她转头望着老将军，含泪道，“你别去找她听到没有？咱们不欠她宋岁欢的，她父亲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她父亲是罪有应得，咱们不给那狗东西偿命！” 老将军颔首。 谁能想到呢，他四处奔波求了一年都没人救得了他儿子，在他准备踏出府门口去自尽换儿子活命的时候，竟然有个能救命的姑娘从天而降。 谁都不敢信，他儿子需要的不是药，居然是爱情！ 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情啊，居然比名满天下的鬼医传人还神！ 鬼医传人要扎针废掉他儿子体内的怪力才能让儿子恢复清醒，可这姑娘只要抱抱儿子就能让儿子保留一身巨力继续维持战神的风光！ 所以，他怎么会再去自尽呢，老天爷都给了他和儿子一条生路，儿子已经好了，他自然不会再去自尽。 院子里，两人安静相拥。 院子外面，大家高高兴兴站着，谁也没有离开。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终于，趴在沈元薇肩上乖乖熟睡的人，醒了。 萧凌昭缓缓抬起头，睁开眼睛。 那双猩红的眼，红色尽退，一片清明。 他恢复正常了。 他深邃漆黑的眼望着院子门口，看到高大伟岸的父亲站在那里安然无恙，他忽然泪光闪烁。 还好。 还好父亲没有去鬼医传人那里自尽。 他先前失去理智陷入癫狂时，曾听到父亲说要去找鬼医传人，父亲愿意为他牺牲，可父亲又知不知道呢，他宁可自己死去，也不要父亲为他牺牲。 想到那鬼医传人，萧凌昭眼眸微沉。 宋岁欢！ 那女人自诩医术高明便目中无人，一边要他父亲自尽，一边又馋他的身子想要跟他做夫妻…… 一个要杀他爹的人，凭什么以为他会娶？ 萧凌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一道柔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少将军醒了？那，你能放开我了吗？” 他蓦地回神。 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他竟然将一个陌生的姑娘紧紧抱在怀里。 四目相对，他心神皆震。 他不知道一向不近女色的他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姑娘做如此冒犯失礼的事！ 他下意识松开手，想要放开这个姑娘。 可就在人家姑娘从他怀中起身离开那一刹，他忽然觉得脑子里那刚刚消散的风暴又有重新凝聚的趋势！ 而他一旦这样疼上半个时辰，他又会陷入癫狂，神志不清！ 于是他的手动得比他脑子快，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伸过去搂着人家姑娘的腰再次将人拉下来摁在怀中！ 于是，沈元薇刚站起身便又被扯回了这满是檀香的怀抱里。 她双手撑在萧凌昭的心口，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萧凌昭。 “先前你是个疯子，我不跟你计较，现在你都恢复清醒了，还要跟我拉拉扯扯占我便宜是吧？” 萧凌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失礼，低头默默望着沈元薇。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松开人家。 可他的身子告诉他，他不要。 抱着怀中这姑娘的感觉太好了。 好像有什么魔力源源不断的从这姑娘身上传入他身体里，安抚他躁动的力量，抚慰他疼痛的脑仁。 若是松开这姑娘，他会很难受，他会死的。 沈元薇手指头轻轻摁了摁萧凌昭心口，“少将军就这么舍不得放开我？门口这么多人看着，你都如此欺负我，若是没人看着，你是不是要把我吃下去啊？” 萧凌昭僵着身子，被沈元薇戳得耳根泛红。 他张了张嘴，不擅长跟女子交流的他很艰难地说，“对不住，我混账，我该死……可是我不会吃掉你的，我虽然疯，但不吃人。” 沈元薇挑眉。 不是吧？这家伙是不是跟她装纯装傻呢？ 她说的吃，是那个意思吗？ 萧凌昭不知沈元薇腹诽，他正低头难过地逼迫自己掰开一根一根手指。 虽然他的身体很舍不得放开，虽然他的心他的灵魂都在叫嚣着不能放手，可他不能继续冒犯人家姑娘，他不能。 他手指刚一松开人家，他就哆嗦着想再去拥抱人家。 可他不敢。 他只能死死掐着掌心，咬着牙拼命克制内心的渴望。 沈元薇起身之前，先看了一眼他。 高大的男人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下颌紧绷，背脊紧绷，手指头狠狠掐着手掌心，好像在用浑身的力气跟想拥抱她的冲动做抵抗—— 可怜得要命。 就像，被主人无情抛弃在暴风雨里的小狼崽。 第6章 他说!我很干净，只属于你 这一幕，让沈元薇软下了心肠。 罢了。 她身上本来就有神秘光团赋予的特殊能力，对这个狂躁战神而言，她就像是能救命的神药，她对这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人自然无法离开她。 她既是为了这个人而来，又何必故意吊着人家看人家难受呢？ 沈元薇没有起身。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萧凌昭的脸颊，缓解男人的躁动不安。 被手指抚上脸颊的那一刹，萧凌昭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被抛弃了，他以为自己会重新陷入痛苦的深渊里，他没想到他会被垂怜，他蓦地抬头，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沈元薇。 他受宠若惊，他舒服得灵魂颤抖，难以言喻的欢喜，席卷了他的心。 沈元薇说，“你应该感受到了，我能安抚你体内躁动的力量，你如今的困境，只有我能解救。” 萧凌昭颔首，嗓音低哑，“是，我感受到了，这种安抚的能力只有姑娘你有，别的女子都不行。” 沈元薇挑眉，“什么意思？你找别人试过？” 萧凌昭沉默。 沈元薇慢慢将手从他脸上拿开，遗憾道，“原来少将军已经不干净了啊？不干净的男人我不要……” 她话音未落，萧凌昭就蓦地抬起黑眸看她。 不干净的男人不要？ 若他干净，这位姑娘就会要他了？ 他想让这位姑娘要他。 一辈子要他。 没有人能懂他这一年生不如死的痛苦，没人能懂他绝处逢生的感动，他想要自救，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锁链声中，他缓缓抬起手，他修长手指覆在沈元薇的手背上，不让沈元薇的手指离开他的脸颊。 他很老实很乖地坦白。 “我干净，很干净。” “我之所以说她们不可以，是因为此前有个鬼医传人宋姑娘曾来我家替我诊过脉，她手指曾在我身上触碰了一两下……” “可她的触碰，并不能缓解我的痛苦。” “只有你可以。” 他凝视着沈元薇的眼睛。 “我发誓，我只抱过你，我是干净的，我身子干净，没让人碰过，我的心也干净，没为任何女子动过心。” 沈元薇含笑看着这个传闻中高冷酷帅实际上老实听话得要命的战神。 她明知故问，“是吗？少将军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萧凌昭脸上热烫，他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沈元薇，言语直白得勾人—— “我想让你，要我。” 沈元薇眼睫毛眨了眨。 哎呀，以为是个闷葫芦，好像有点看走眼了。 她笑道，“少将军今年多大了？” 萧凌昭如实回答，“二十一。” 沈元薇说，“可是别人十几岁就成亲了，少将军二十一还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都没有哪个女子能得到你，你现在要一个跟你素不相识的人，要了你？” 萧凌昭贪婪地蹭了蹭她的手指，“虽素不相识，可没有哪个疼痛濒死的病人，能拒绝跟自己的救命神药共度一生。” 他轻轻凑近沈元薇，“我想跟姑娘共度一生，求姑娘，怜爱我。” 他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沈元薇，“求姑娘，救我。” 沈元薇听着性感的嗓音在耳边回转，又直面这么一张俊美非凡的脸颊，男人嗓音里的示弱，央求，简直像毒药一般勾人。 尤其是那一句“求姑娘救我”，带着颤音，真是让人神魂颠倒。 她就喜欢这种打直球的人。 不含含糊糊吊人胃口，不扭扭捏捏活像是被强迫。 她明明是来救这个男人的性命的，如果这个男人不识相，表现出一副不情不愿受辱的模样，那，她不救也罢。 “好啊，救你可以，要了你也行，可是，你能给我什么呢？” 萧凌昭沉静地盯着怀中的姑娘。 他能给什么？ 他能给的东西很多很多，名分他可以给，荣华富贵他可以给，只要他有的，只要这姑娘要，他全都能给。 他虽然不知这姑娘是谁，可这姑娘让他不用被鬼医传人废去武功变成废人，他父亲亦不用去自尽，这天大的恩德，不该倾尽一切来报答吗？ 他低声说，“等我一会儿，我先打发走他们，然后我再来跟姑娘好好认识一下彼此，商谈婚事。” 沈元薇微愣。 商谈婚事？ 这就婚事了？ 今天可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就算是为了活命，这说娶就娶的执行力也未免太强了吧？ 沈元薇诧异之时，萧凌昭已经看向了院子门口。 他含笑对父母说，“爹，娘，如你们所见，托你们儿媳妇的福，儿子如今已经没事了，请你们先去前厅稍等，容我先关起门跟你们儿媳妇求个婚，等会儿再来见你们。” “……” 听到这话，老将军也被惊呆了。 啊？ 这就儿媳妇了吗？ 他先前还在遗憾临死之前不能看到儿子娶媳妇，结果一眨眼，儿媳妇就自己跑到家里来了，治好了他儿子不说，儿子还马上就要求婚了？ 哎哟喂，照这飞一般的速度，儿子不会下个月又突然告诉他，他要当爷爷了吧？ 老将军震惊又稀罕地盯着英俊的儿子和美丽的儿媳妇看了又看，然后抚着胡须大笑出声。 “好！” “不愧是我萧镇的儿子！够果断！有魄力！” “你要老子滚可以，但是你也得给老子保证，你必须把我儿媳妇留住，你要是让我儿媳妇跑了，那你就别滚来见我，我没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同样被惊到的老夫人一听到老将军这话，立刻回过神来拉着老将军走。 她笑得合不拢嘴，一边走一边招呼奴仆一块儿推搡着老将军跑—— “赶紧把他拖走，让他这个粗人在这儿吓到我儿媳妇怎么办？儿媳妇跑了我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姑娘来赔给你们少将军？” 奴仆们也被少将军即将大婚的喜悦冲得乐陶陶，他们完全忘记了尊卑，铆足了力气几个人一同用劲把老将军扛起来噔噔蹬飞跑。 老将军瘸了腿走得太慢，还是他们扛着跑比较快，不能让老将军在这儿吓到了少夫人。 他们家少将军二十一岁了还没娶媳妇，好不容易要求婚了，这事儿可不能再黄咯！ 第7章 他守男德!还把全部家产给她 院子里。 沈元薇睁圆眼睛望着那一伙子人呼啦啦跑远，看着老将军被奴仆们气笑，她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萧凌昭侧眸望着她。 见她笑，萧凌昭立刻说道，“我爹娘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们将军府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上上下下一团和气——” 沈元薇转头望着他。 他黑眸诚恳，“希望，你能喜欢我们家……也能喜欢我。” 沈元薇看着这个好欺负的少将军，又望着那群远去的人，她红唇微勾，“我很喜欢。” 萧凌昭耳根微红。 他想知道这位姑娘是喜欢他们家，还是喜欢他，可他……怂，他不敢问。 他默默转头示意屋檐下的侍卫来打开他身上的锁链。 侍卫却不动脚，直接解下腰间的钥匙扔进他怀里。 他抬手接住钥匙，一脸困惑地望向侍卫，“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干了？” 侍卫微抬下巴告诉他，“少将军，给你取下锁链就避免不了要在你身上摸，可你如今是有媳妇的人了，以后像给你沐浴啊在你身上摸啊这种事我就不能再干了，你要保持对你妻子的忠贞，做个干干净净的男人。” “……” 萧凌昭沉默看着侍卫转身走远，有点怀疑人生。 这是鬼上身了吧？ 两个大男人也要避嫌吗？ 沈元薇看着侍卫潇洒的背影，忍不住靠在萧凌昭肩头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这一家子人太好笑了！ 先前沉浸在悲伤里还个个都压抑着，这会儿全都放飞本性了是吧？ 萧凌昭闻声低头，看着沈元薇这样，他若有所思—— 或许，他家侍卫说的是对的，看把他媳妇儿给高兴的。 他修长手指轻轻抚着沈元薇的头发，对沈元薇说，“从前我只是跟女子保持距离，以后我会连男子也适当保持距离。不过……” 他迟疑地望着沈元薇，“坐骑应该不用避嫌？我的坐骑是一匹母-马，这个，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沈元薇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以为男人是在跟她说笑，可是对上男人那极认真的表情，她噗嗤笑出了声。 “哎，你家侍卫随便说说，你还真的当真啊？你跟女子保持距离就好了，何至于连男子也避讳？人也就算了，你竟然连一匹马都……” 萧凌昭态度很认真。 “可是你喜欢我干净。” 沈元薇对上他乌黑的眸子，有些哭笑不得。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安安心心骑你的马，继续交你的朋友，不用太避讳。” 萧凌昭点头。 “好。” 他拿起钥匙将锁链打开，然后牵着沈元薇的手指，跟他一块儿走进房里。 他指着小榻，“你坐，我去拿东西。” 沈元薇问他，“拿什么？” 他说，“拿我所有的家当给你。” 沈元薇正给自己倒杯水喝，一听这话，赶紧放下杯子拽住他胳膊，“别别别！” 萧凌昭停下来，乌黑的瞳仁认真望着沈元薇，“商量婚事，不要拿家当先给你看看满不满意吗？” 沈元薇抬头望着这个比她高出一头的英俊少将军。 谁能想到啊，这个冷酷风的战神竟然老实本分得如此可爱，如此反差！ 她在小榻坐下，轻笑，“急什么啊，不是说要好好认识一下彼此吗？”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肘搭在小桌子上。 柔滑的袖口滑落下去，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我先来跟你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沈元薇，元是元宵的元，薇是采薇的薇。” 萧凌昭黑眸看着她这副娇美又慵懒的模样，看着她露出的洁白手臂，眼神一暗。 他低声说，“姑娘名字里的元，不应该是元宵的元——” 沈元薇挑眉看着他，“我的名字你还能比我更有发言权？” 萧凌昭没说话。 他缓缓弯腰，一点一点凑近沈元薇。 沈元薇突然就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他本就是万军之将，颇具威慑力，这么近距离往沈元薇面前一压，这份压迫力，让沈元薇背脊窜上一股子麻意，她下意识撑着小榻往后偏了两分。 谁料，她刚退两分，男人就立刻跟着靠近三分，男人修长的手指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倾身靠近她，距她咫尺之遥。 沈元薇清透的眼睛望着虚虚俯在她身上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萧凌昭低声说，“姑娘的‘元’，不该是元宵的元，而是，元配的元。” 他漆黑眼眸凝视着沈元薇，“我萧凌昭想求姑娘为元配，终此一生，不纳二色，有且仅有你这一位元配，求姑娘，应了我。” 沈元薇眼睫眨了眨。 忽然靠她这么近，她还以为…… 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小怂包。 不过，这番话倒也挺让人欢喜，一个诚恳又热情又直白的战神大帅哥，怎么不叫人心动呢？ 沈元薇手指头摩挲他的眉毛，“当真不纳妾，无二心，永不背叛？” 萧凌昭颔首，“是，若我萧凌昭背叛姑娘，伤害姑娘，就让我萧家覆灭，让我天打雷劈，让我万箭穿心，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沈元薇不相信誓言。 但，这个男人有病，一天也离不开她，或许真的不会背叛她。 她手指尖抚过萧凌昭的脸颊。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是什么家世，知道我是好人坏人吗？就这么轻易许下了一辈子的誓言，你不觉得草率冲动吗？” 萧凌昭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格外眷恋这份独特的温暖。 “只有生命绵长有退路的人，才会去考虑是否冲动是否草率，像我这种人，哪里还有迟疑的机会？我若迟疑，姑娘就会离我而去，而我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度变成神志不清的疯癫之人，所以，我不犹豫，不迟疑，我想要你。” 他抬眸凝望沈元薇。 “你若家世好，我想高攀，你若家世不好，我不介意，至于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以后天长日久我自然能慢慢看清楚。你是好人，我们就携手一生，你若是坏人……” 他眉眼变得锋利，他覆在沈元薇手背上的手指也微微重了些。 “我便杀了你替天行道，然后随你而去，我把命赔给你，好不好？” 沈元薇没想到萧凌昭会这样说。 她笑问，“把命赔给我？为一个坏女人殉情，你不会觉得吃亏吗？” 萧凌昭眼里含笑。 “信错了人，付出代价是我应得的报应。” 第8章 行使他身为夫君的权力 沈元薇笑得不能自已。 这个少将军，还挺有趣。 她喜欢。 她告诉萧凌昭，“好吧，不逗你了，我不是坏人，我是被抛在乱葬岗的弃婴，是我养母将我捡回山上抚养我长大，这是我的身份文牒——” 她从怀中拿出薄薄一张泛黄的纸，递给萧凌昭。 神秘光团能让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来，能给她特殊体质，为她捏造一个身份自然是信手拈来。 她来到这个世界落地在将军府旁边的巷子里时，怀中就有这份文牒。 她，沈元薇，一个十八年前被独居深山的老人捡回家的弃婴，一个平平无奇不引人注意的身份，就这么在这个世界合理化了，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不对。 萧凌昭低头查看身份文牒。 他是朝廷里的人，他能确定这份身份文牒是真的。 这姑娘的籍贯是京城，居住在京城外面往北两百里的东山村，是县衙盖了章的。 沈元薇说，“少将军看到了，我虽然长得还行，但我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小小村姑，跟你门不当户不对，你还愿意聘我为元配，一生不纳二色吗？” 萧凌昭将身份文牒还给沈元薇。 他漆黑眼眸一片赤诚，“我愿意，沈姑娘能救我的命，就已经胜过天下最好的家世，我不会嫌弃你，不敢嫌弃你，我想与你结为连理，护你一生。” 停顿了一下，他又低声说，“何况，沈姑娘你自谦了，你不是长得还行，你是闭月羞花，天姿国色，无人能比。” 沈元薇有些惊讶。 这个在别人面前高冷寡言的少将军，竟然如此努力哄她…… 她没忍住，愉悦地回夸道，“少将军你也是啊，少将军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神清骨秀，也是天下无双。” 萧凌昭有些害羞。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夸他长得好看， 可被沈姑娘夸，就是有一种让他脸红心跳的害羞和骄傲。 他眼巴巴地望着沈元薇，“既然我好看，那，求姑娘要了我。” 沈元薇是倒霉死过一回的人，她如今只奉信，人生苦短，说不定什么时候命就没了，活着就得及时行乐。 既然战神已经表明了心意，她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及时行乐呢？ 闪婚，也有闪婚的乐趣啊。 让她来试试，什么是先婚后爱。 沈元薇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媚。 她在萧凌昭的注视下，点了头，“好，那我们就结为连理，以后，请少将军多多怜惜……” 她答应的那一刹，萧凌昭眼里落入了一束璀璨的光。 她答应了嫁给他。 他们即将成为夫妻。 以后这个人，他可以肆意拥抱，肆意索取…… 萧凌昭扫过沈元薇红润的嘴唇，雪白的脖颈，他喉头动了动。 沈姑娘手指抚摸他，都让他如此快乐，他若是突然亲上去，会是怎样的滋味？ 沈元薇察觉到他的眼神，轻笑，“少将军为何这般看我？你不会是……想亲我吧？” 萧凌昭心里一颤。 他下意识想要否认。 可是看着那么漂亮的嘴唇，那么好看的脖颈，他喉头又动了动，然后选择了遵从自己的本心，“是，我想亲你。” 他盯着沈元薇的嘴唇，哑声问，“我可以亲你吗，沈姑娘？” 沈元薇噗嗤笑出来。 好老实的人。 还要问她能不能亲，直接亲上来她不就没法拒绝了吗？ 这样问了让她怎么回答？她只能拒绝啊，哪有好姑娘尚未婚配就上赶着邀请男子来亲自己的？ 沈元薇摇头说，“不可以。” 萧凌昭有些失望，但又觉得正常，他如今还不是人家夫君，凭什么行使夫君的权力？ 他点头，“好，那等我们成亲以后我再亲。” 沈元薇又笑了。 萧凌昭看她一眼，压制住心底蠢蠢欲动的猛兽，移开视线说起正事来分散他未婚妻对他的吸引力。 “你的身体有神奇的安抚力，这件事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被病痛折磨得绝望的人，我怕他们知道你的体质，会用尽手段得到你，甚至不惜伤害你……” “正好将军府所有人都误会了，他们以为你能安抚我是因为我们相识已久，我爱你入骨，他们以为是我对你的爱让我清醒过来，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就演这样一场戏，我们就装作，我爱你多年，我对你求而不得，你如今是为了救我才肯嫁给我，你觉得如何？” 沈元薇没有意见。 虽然她的身体大概只会对萧凌昭一个人有安抚能力，可别人会信吗？别人会觉得，她既然能帮萧凌昭解除痛苦，必然也能帮他们…… 那些走投无路的病人一旦为了她而疯起来，是很可怕的。 萧凌昭见沈元薇同意，又说，“既然我爱你多年，那我们之间的称呼应该更亲近一点才是。” 他问沈元薇，“沈姑娘，我该叫你什么？” 沈元薇打趣他，“元薇？元儿？薇儿？小薇？薇薇？” 说到这儿，她忽然笑道，“不然少将军就叫我夫人吧？我就叫你，夫君？” 萧凌昭耳根一片绯红。 沈姑娘真爱戏弄他。 怎么能叫夫人呢？ 尚未成亲，他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他偏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声唤，“……元薇。” 沈元薇明亮的眼里倒映着他英俊的脸庞。 自己的名字从一个如此好看的男人嘴里，用如此性感动听的嗓音喊出来，有点让人心跳失常呢。 她伸手推了推萧凌昭，“起来，我们该去见老将军老夫人了，他们还等着呢。” 萧凌昭没有错过沈元薇脸上的薄红。 他有些惊讶。 他以为，元薇能这么游刃有余地逗他，应该是个情场老手，怎么唤一声“元薇”就让她如此脸红呢？ 萧凌昭忽然有点隐秘的开心。 他嘴角微翘，伸手握住沈元薇的胳膊扶她起身。 可沈元薇都站稳了，萧凌昭也没有松开她，反而将手指穿过她指缝，无师自通的跟她十指相扣。 沈元薇摇了摇两人的手，“还牵呀？按理说，你体内的力量这会儿应该被安抚好了吧？” 萧凌昭若无其事地牵着她往外走。 安抚好了就不能牵手了吗？ 元薇怕是不知道，跟她肌肤相贴的感觉有多舒服。 他不敢想，如今只是这样牵手都这么舒服，若是洞房花烛夜跟她把什么事情都做个遍，那该有多让人神魂颠倒…… 第9章 今晚就拜堂，然后洞房 两人牵着手，绕过重重院落，来到前厅。 厅里，老将军一边喝茶瞅着老夫人。 见老夫人跑来跑去在大厅门口张望五回了，他好笑地摇头喊，“你着什么急啊，来回跑来回跑，我眼睛都要让你晃花了，你都五十八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稳重？” 老夫人回头笑着瞅他一眼，“你坐得住，那是因为你腿瘸了，不然你跑得比我还频繁。” 老将军噗嗤一笑，“我可不像你，盼儿媳妇都盼疯了。” 老夫人回他，“那是，也不知道谁半夜做梦都在喊孙儿，看着不声不响，其实心里早就盼疯了吧？” 老将军老脸一红。 他就是想孙儿怎么啦？ 他都六十一的人了，至今没有抱过孙儿，他怎么就不能想孙儿了？ 老夫人在门口跟老将军斗嘴，忽然瞥见月亮门那边有人影，她定睛一看，终于看到她儿子凌昭牵着未来儿媳妇的手出现了。 老夫人盯着两人十指紧扣的画面看了一眼，激动得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肉。 哎哟喂，这个儿媳妇跑不了了，是她家的人了！ 老夫人赶紧跑回老将军身边坐下，欢欢喜喜地说，“来了来了，两人手牵着手来了！快坐好，坐好！” 老将军赶紧将茶杯放下，正襟危坐。 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做公公婆婆的人了，他们要得体一点，不能让娇娇弱弱的儿媳妇觉得他们是一伙子粗人。 于是，沈元薇进门看到的就是端端正正的老将军和雍容得体的老夫人。 她与萧凌昭走到二老面前，随萧凌昭站定。 萧凌昭拱手行礼，开门见山，“爹，娘，儿子想尽快娶元薇过门，求二老同意成全。” 老将军老夫人对视一眼，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哎哟。 以前催他成亲他死活不听，现在他急了？ 还想尽快娶人家过门，以前干嘛去了，以前为什么不把姑娘介绍给他们认识一下？ 老将军抚着胡须，含笑看着沈元薇。 “沈姑娘啊，我儿子说想尽快娶你过门，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呢？” “这桩婚事我们老两口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沈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你对我们家意味着什么，今儿你来的时候，我的家人正准备送我出门去自尽，我是在走投无路只能以命换命的情况下遇见你的。” “你救了我儿子，让我不用去死，你这等于救了我的性命。” “你也间接救了我夫人的命，因为我跟我夫人感情好，我若是自尽死去，她怕是也活不久的。” “所以沈姑娘，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若我儿子能娶到你，是我们萧家之幸啊！” 老将军话音一转。 “就是不知道，你家中父母愿不愿意跟我们萧家结亲？只要他们不嫌弃我们萧家，我跟我夫人这就去准备聘礼，亲自登门为我儿求亲！” 老夫人也笑着起身走到沈元薇身边。 她一点都没有将军夫人的架子，和和气气高高兴兴地说，“沈姑娘啊，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你，可是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他长这么大从没喜欢过哪个姑娘，你是他领到我们面前的第一个姑娘。” 老夫人握紧沈元薇的胳膊，“你知道吗，我们以前催了他很多次，他说什么都不肯成亲，想来，那时候他心里就有你了，他只想娶你是吧？你能让我儿子这么牵肠挂肚，你能让他这样喜欢你非你不娶，我相信，你一定不光只有善良和美丽这两个优点，你肯定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品质，你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能娶你回家，是我儿子的福气，也是我们老两口的福气！” 沈元薇看着慈祥的白发老将军，又看着和蔼的老夫人。 这样的夸赞，她可不敢应下。 她不是那么好的人，不能让人家误会了。 她坦然地说，“老将军，老夫人，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有很多缺点，我怕你们把我想象得太完美，今后会承受不住这落差……” 老夫人立刻接话，“有缺点就更好了啊！” 沈元薇眉梢一挑。 老夫人大笑，“你不完美，我这个婆婆面对你的时候就不用太紧张了，你说是吧？其实不光你们小女孩害怕给人当儿媳妇，我们老人家也挺害怕给人当婆婆啊，我怕我儿媳妇太完美，嫌弃我这，嫌弃我那，我很害怕今后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过日子，那样很累的，既然我们大家都不完美，那我们就能随心所欲彼此包容了嘛，你说是不是？” 沈元薇笑出了声。 她之前答应跟萧凌昭结为夫妻，是因为她在原来的世界已经身死，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救赎萧凌昭，所以成个亲也无妨。 可如今接触下来，不光萧凌昭吸引到了她，老将军老夫人也一样吸引了她。 这样随和且有趣的人，生活在一起一定不会太累。 沈元薇欠身行礼，对两位老人说，“承蒙老将军老夫人看得起，愿意聘我为儿媳，不过我是个被抛弃在乱葬岗的弃婴，捡我回家养我长大的养母半年前也不幸去世了，家中已无亲人，不知两位长辈会不会嫌我命硬，是个孤女？” 老将军老夫人同时愣住了。 这么好的姑娘，命竟然这么苦？ 二老对视一眼。 搁别人家或许会嫌弃孤女命硬带煞，可他们家不嫌弃，他们也死了六个孩子，他不会因为人家姑娘家中死了几个人就避讳嫌弃。 他们只会心疼这孩子可怜。 老将军起身，慈祥地说，“好孩子，你别怕，我们家世代为将，杀气重，我们不怕你命硬，你命硬点才好呢！你能把我和凌昭他娘克死，那是你的本事！” 沈元薇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夫人也表态，“姑娘你若愿意，那我就找个好日子把你和凌昭的婚事停下来，以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我们会拿你当亲女儿一般疼爱，每逢清明忌日，凌昭也会陪你一起祭奠你的母亲。” 沈元薇知道，老将军和老夫人如今对她的喜欢只是需要她来救萧凌昭，可是她不介意。 只要萧凌昭这个病人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她，将军府就会把她当祖宗供她一辈子。 因此，她没有纠结什么，她比两位老人还爽快，直接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张身份文牒，递给萧凌昭。 “你拿去合籍吧，今晚就拜堂。” 第10章 绝嗣皇帝!要她治病生儿子 “……” 老将军老夫人惊到了。 萧凌昭也惊到了。 他看着递到眼前的身份文牒。 直接合籍？今晚拜堂？ 是不是太简单太仓促了点？ 老夫人又高兴又心疼，她怜爱地说，“沈姑娘你家里没有长辈，你不懂，我们家要娶你，得选吉日先给你下三书六礼，这些做完了才能去府衙合籍啊，不能这么草率的，直接合籍是欺负你——” 萧凌昭也郑重的对沈元薇说，“是，聘礼未下，我怎能如此轻率跟你拜堂欺负你？我要娶你，自然要风风光光，大宴宾客，咱们得让满城百姓都知道我萧凌昭娶的妻子叫沈元薇。” 沈元薇全然不在意。 三书六礼慢慢走流程，得耽误多久？ 难道这段时间她得没名没分住在将军府？ 还不如简单一点办了事儿，从此她就名正言顺了。 沈元薇对萧凌昭说，“不必那么麻烦，我是个简单的人，事儿也想简单一点办，你就当我是来给你冲喜的，冲喜哪有那么多讲究？” 萧凌昭沉默了一下，看着沈元薇美丽的脸颊，想到与她亲近的舒服，萧凌昭心动了。 当真要今晚拜堂吗？ 若是今晚就拜堂，那他岂不是今晚就能洞房？ 他克制着心底的冲动，再次确认，“婚事办得简单仓促，当真不会委屈了你？” 沈元薇洒脱道，“若你今后负我，骗我，伤我，这才会让我委屈，我的委屈不在于有没有盛大的婚礼，只在于你今后怎样对我，你说是不是？” 萧凌昭一愣过后，眼里涌动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喜欢元薇的洒脱真性情。 他抬手对天立誓。 “我萧凌昭对天起誓，今生今世绝不辜负沈元薇，婚后绝不纳妾，无通房，永远不上第二个女子的床，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凝视着沈元薇的眼睛，一字一顿。 “相信我，我不会负你，绝不。” 沈元薇心想，负不负的，以后才知道。 现在说这些，早了点。 她含笑假应，“好，我信你。” 萧凌昭握紧她手指，转头看向老将军老夫人，“爹，娘，我和元薇的婚事就当冲喜来办吧，不用宴请宾客了，今晚就拜堂成亲。” 老将军老夫人面面相觑。 今晚？ 姑娘是晌午来的，拜堂是晚上拜的，简直仓促得让人不敢想！ 二老一眼一眼瞅着儿子。 想到儿子那离不开人家姑娘的粘人劲儿，他们沉默过后，又忽然觉得能理解了。 都二十一岁的人了，想早点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正常，正常。 既然儿子和儿媳都没意见，那，他们照办就是了！ 他们也想早一点抱孙子啊！ 老将军站起身，朗声大笑。 “好！左右咱们家也不讲究那些虚的，你们小两口怎么说，爹娘就怎么办！我这就让府里奴仆动起来，把府里拾掇拾掇挂上红绸喜字，等着黄昏时候就拜堂！” 老将军看向老夫人。 “夫人，我去官府为儿子儿媳合籍，你去锦绣阁买最好的喜服，婚事仓促，但这些东西不能将就，必须得买最好的！” 老夫人含笑答应。 她看着沈元薇，笑得合不拢嘴，“儿媳妇，实在是我们萧家委屈你了，但是你别怕，我们如今亏待你的，今后我们会加倍补偿给你！我跟他爹都老了，以后这个家就由你和凌昭说了算，我们万事不管，只等着哄孙儿孙女玩！” 沈元薇失笑。 她再次欠身行礼，“辛苦老将军老夫人了。” 老夫人连连摆手，“辛苦啥？你愿意给我们家当儿媳妇，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一点也不辛苦！” 她轻轻拍了拍沈元薇的手背，“那你跟凌昭自己玩会儿，我跟他爹去张罗张罗，乖。” 沈元薇点头，“好。” 萧凌昭站在沈元薇身边，看着爹娘喜气洋洋地离开，又看着院子里的奴仆得知他的喜事高兴得蹦蹦跳跳，满府的喜气，让他内心充斥着感动和感激。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感激之词，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沈元薇低声跟他说，“你带我去厨房好不好，我饿了。” 到了嘴边的话，他默默咽了回去。 他颔首，“好。”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转身带着她直奔厨房。 沈元薇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出了门就戳着萧凌昭的背脊轻轻喊他，“我们跑快点。” 萧凌昭嘴角染笑，“好。” 然后，他听话地牵着沈元薇在长廊里跑起来。 忙活得热火朝天的奴仆们，扭头就看到他们家一向沉稳高冷的少将军牵着即将过门的少夫人像阵风一样从长廊里跑远了。 想到少将军嘴角的笑，他们也不禁大笑起来。 他们喜欢这个少夫人。 他们沉寂悲伤了一年的将军府，因为少夫人的到来，终于重新充满了欢笑。 …… 皇宫。 批阅了几个时辰的奏折，皇帝谢君临有些疲累，他放下朱笔，揉按眉心，才发现贴身大太监陈海不在身边。 他端起茶杯啜饮，片刻后，陈海急急忙忙出现。 一进门，陈海就激动地嚷嚷，“皇上！大喜啊！大喜！” 谢君临手指一顿，抬起那双黑眸望着欢天喜地的陈海。 大喜？ 什么喜？ 难道是后宫哪个妃子有身孕了，他终于要当爹了？ 他这十几年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他后宫的嫔妃突然发现有身孕了，陈海激动地跑进来大声喊，皇上大喜…… 可是，他都五个月没去过后宫了，怎么会有喜？ 谢君临握紧茶杯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垂眸藏起眼底的落寞，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杯盖轻轻撇着杯子里的浮沫，嗓音低沉悦耳，“何事大喜？” 陈海扑通一声跪下，“皇上，骠骑大将军的病有人能治了！他不用废掉武功也能保持清醒了！您的定国柱，又立起来了！” 听到萧凌昭的病有人能治，一向沉着稳重的帝王，此刻也不禁喜形于色。 “是谁救了凌昭？” 谢君临为凌昭痊愈感到高兴，他更高兴的是有个厉害神医出现了。 他眸底染上一簇火光。 此人竟比鬼医传人宋岁欢还厉害，连凌昭的怪病都能治好，那么，他不能生育的病是不是也能找这个神医治一治？ 这个神医能不能让绝嗣的他也生个孩子做一回爹？ 第11章 就是这个女人!要抢她夫君 陈海不懂谢君临的希冀，他欢欢喜喜地说起了事情经过。 “是大将军偷偷喜欢好几年的姑娘救了他！” “听说那姑娘今儿晌午出现在萧府门口，她去的时候大将军正神志不清，别人都不敢靠近大将军，可那姑娘不怕，好像料定了大将军不会伤害她。” “她走到大将军身边，大将军眼睛猩红怒吼着要攻击她，可她伸出手指头往大将军眉心就这么一碰，大将军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后来大将军就像抱着什么宝藏一样抱住了她，又靠在她肩头睡了一会儿，再醒过来的大将军就是个清醒的正常人了！” 谢君临沉默望着陈海。 想到方才那个偷偷想去找神医治病的自己，他突然觉得有点滑稽。 他以为治好凌昭的是哪位神医，结果，竟然是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凌昭发病这一年来，他跟萧老将军找了无数的大夫，个个都对凌昭的怪病束手无策，就连鬼医传人都无法治愈凌昭。 现在突然跑出来一个姑娘，不用喝药，不用扎针，摸一摸抱一抱就让凌昭病好了？ 医术不行就上玄学，是吧？ 谢君临上下打量一眼陈海，“你这是……听谁给你讲的故事？可信度有几分？” 陈海看到皇上这反应，咧嘴乐了。 他说，“皇上，老奴方才听到这事儿的时候也觉得有点假，可老奴确认过了，这件事是真的，老将军已经亲自去府衙给大将军和那姑娘合籍了，听说大将军今晚就要拜堂成亲呢！” 谢君临缓缓放下茶杯，皱起眉头，“今晚就要拜堂？为何这么仓促这么着急？” 陈海说，“老奴听说，好像是为了冲喜？” 谢君临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那真的是凌昭爱慕了好几年的姑娘吗？爱慕了好几年，那该是心尖尖上的宝贝，又怎么舍得如此仓促亏待人家姑娘？ 说是冲喜…… 凌昭不是都已经清醒了么，何须如此仓促冲喜？ 谢君临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味。 看来，他得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不光能让凌昭不药而愈，还让一向不近女色的凌昭这么等不及，多一天都等不下去。 “更衣，随朕去萧府讨杯喜酒喝。” …… 宋府。 清丽绝尘的鬼医传人宋岁欢还不知道萧家的变故，她还在等老将军前来自尽。 她配完一瓶药，问身边丫鬟，“萧镇那老匹夫还没来送死吗？” 丫鬟摇头，“没来呢，小姐。” 宋岁欢秀眉微蹙。 “我当日说过，我只给他十天时间考虑，超过十天他还不自尽，我就彻底放弃对萧凌昭的治疗，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宋岁欢呢喃，“他难道不想救他儿子了？” 丫鬟也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啊，萧镇死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萧凌昭是萧镇的老来子，也是他唯一的血脉，又是这般的天纵奇才，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萧凌昭死在他眼前的……” 刚说到这儿，丫鬟忽然说，“先前眼线来报，说今儿萧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黑衣女子，萧家把他迎进门后就再也没人出来，难道……”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宋岁欢，“难道是萧家找到了能救萧凌昭的人？” 宋岁欢擦拭着手指尖，眉宇间满是傲气。 “不可能，这世上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能救萧凌昭。” “他体内的怪力不同于普通内力，那股力量不止扎根于他经脉里，还融入了他的骨血里，想用废除内力的法子让他解脱是行不通的。” “只有我，能用鬼医门的针法废除他体内的力量，萧镇那老匹夫若想救儿子，便只能跪在我面前自尽，求我出手相救。” 丫鬟闻言，立刻吹捧起来。 “也是，鬼医老前辈就收了您一个弟子，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小姐您更厉害，萧家不可能找到别的办法救萧凌昭，萧镇那老匹夫今儿傍晚一定会来小姐面前自尽的，他必须给我们老爷偿命！” 宋岁欢眉头舒展。 她等着萧镇死在她面前。 只要萧镇那老匹夫一死，她为惨遭凌迟的爹爹报了仇，她跟萧凌昭之间就没有杀父之仇了，她便出手解救萧凌昭。 虽然到时候萧凌昭会变成个废人，可是她不会嫌弃。 废人才好呢，就不用上战场搏命了，就可以安安心心在家陪着她，跟她生儿育女，恩爱白头…… 想到萧凌昭那张英俊硬朗的脸颊，宋岁欢心里泛起涟漪。 那个跟她青梅竹马的男人，那个光芒万丈曾让京城和边关无数女子疯狂的战神，是她的。 一定会属于她。 …… 宋岁欢在觊觎萧凌昭，可萧凌昭这会儿已经穿上了大红的喜服，马上就要跟别的姑娘成亲了。 他心中并无惆怅，并无伤感，镜子里的他眼角眉梢都是笑，能娶那个救他和父亲性命的姑娘为妻，他心底只有欢喜。 他一边整理袖子，一边问贴身侍卫萧云，“吉时还没到吗？” 萧云默默看了一眼他，有些好笑，“少将军，您已经问了我四遍了，您就这么等不及啊？要不然我把您打晕过去，吉时到了再把你弄醒？” 萧凌昭手指微顿。 他怎么不记得他问了四遍了？ 这也不能怪他着急，他先前跟沈姑娘亲近，体内的力量暂时安静蛰伏了，这会儿他们俩在不同的院子穿喜服，分开不过三刻钟，他体内的力量又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这种随时会失控的感觉糟糕透了。 他想见到他的沈姑娘。 一个随时会发疯的疯子，怎么能离开他的镇定药太久呢？ 他转身往门口走，“我去看看元薇。” 萧云立刻伸手阻拦，“少将军您别！拜堂之前您不能进新娘子的房间，这是规矩。” 萧凌昭抬眼看萧云，“我不进啊，我只是在门口等她。” 他拨开萧云的手，自己抱着大红绸花，大步走向沈元薇的院子。 刚来到沈元薇房间门口，他就听到房里的喜婆在念吉利话—— “一梳梳到尾，儿孙满堂把膝围。” “二梳梳到尾，享尽荣华与富贵。” “三梳梳到尾，老来白头互依偎。” 一声声在耳边萦绕，萧凌昭漆黑的眸子里染上了笑。 儿孙满堂。 又能跟妻子白头偕老。 多好啊。 若真能如此，若能让这冷清的将军府处处充满孩子的欢声笑语，那真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他正打算靠在墙上安安静静等着他妻子梳妆，忽然有丫鬟进了院子。 “少将军少将军！皇上来喝您的喜酒了，老将军老夫人正在前厅接驾，让您速速前去！” 第12章 她偷偷骂皇帝，皇帝知道在骂他 萧凌昭惊讶抬眸望去。 他没想过皇上会来。 他病了一年不能上战场，他父亲也老了，他们萧家早已淡出皇上的视野，谁能想到，如今萧家刚有一点儿事，皇上就立刻前来捧场了。 这是对他们萧家莫大的恩宠。 萧凌昭将手中捧着的红绸花交给丫鬟，隔着门对房里的沈元薇说，“元薇，我本想在此等你，可皇上来了，我得去前厅接驾，你安心在房里梳妆打扮，不用忙，前面有我。” 沈元薇应了一声。 “好，你去吧。” 听着脚步声远去，沈元薇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若有所思。 皇上怎么来了？ 是为了萧凌昭来的，还是为了她来的？ 别人不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她是老天赐的好孕体质，是唯一能给绝嗣皇帝生孩子的人—— 万一皇帝能感应到她的体质，现在就来抢夺她，那可怎么办？ 她还想跟她清清白白又可爱的战神过几年好日子呢，她可不想管那皇帝。 反正那皇帝只是想要个孩子继承皇位，又不是要妻子要爱情，孩子只要能有就行了，管他多大年纪再生？ 让那皇帝再等个十来年都行，皇帝年纪大了不用怕，她和战神还年轻啊，皇帝驾崩了她可以让战神来摄政辅佐太子嘛…… 沈元薇嘴角微翘。 她知道，这想法对皇帝而言不厚道，可是谁让她更偏爱这个长得英俊、不近女色、干干净净又老实好欺负的战神呢？ 那个宠幸了无数妃嫔的皇帝，啧，古代女子是很喜欢很向往，可她们习惯了一夫一妻制的现代女子又有几个能对皇帝爱得起来？ …… 将军府前厅，正准备伸手端茶杯的谢君临忽然打了个喷嚏。 太监陈海赶紧给他披上大氅，他却不以为意。 他知道自己没受凉感染风寒，大概是有谁在暗地里骂他吧。 他们当皇帝的，最招人恨了。 此刻身着青色便服头戴金冠的帝王，比在皇宫身着玄色冕服时少了几分帝王威严，多了几分温和与少年气，他抬眸看着老将军，眼里含笑，嗓音低沉。 “当年您家二公子给朕做伴读的时候，老将军您还风华正茂，一眨眼，您都白发苍苍了，朕也三十六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七八岁的小皇子了。” 老将军也不禁有些感伤。 是啊，一眨眼三十年过去了，皇上不再是当年的小皇子了，皇上要是能生的话，膝下怕是小皇子都有好些个了吧？ 唉，他儿子要是没有战死沙场，如今也该生了好多个孩子了。 可惜啊。 可惜。 老将军拱手回答，“微臣老了，如今风华正茂的是皇上您了，老臣多希望能永远年轻力壮，能再为皇上守几十年的疆土啊，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老臣如今连上马都有些费劲了。” 谢君临莞尔。 他柔声说，“人都会老，朕也会，可老将军您却比朕幸运，您后继有人，朕没有。” 老将军脸上的笑，微微僵住。 这…… 这让他怎么敢接话？ 谢君临自顾自笑道，“老将军您看，您家的凌昭今日就要娶妻了，或许不久就会有新的小将星投胎到你们萧家，你们萧家满门忠烈，老天爷必定会让你们子孙繁茂，代代有能人，您啊，该欣慰才是。” 老将军望着这个优雅平静的帝王。 他有些心疼。 不能生育的皇上，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来安慰他这个老家伙的？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些年皇上膝下无子承受了多少压力，过得有多艰难，他也是都看在眼里的。 他轻声说，“老臣听说，已经有大臣在朝堂上劝谏皇上过继宗室的孩子为太子了？” 谢君临嗯了一声，“去年就已经有人上奏折隐晦劝朕了。” 他那双黑眸里闪过不甘，最后却只能化作平静的无奈，“朕不能生，自然只能过继别人的孩子了，总不能让这江山后继无人吧。” 老将军沉默。 他缓缓说，“或许是时机不到呢，皇上您别自暴自弃，您还是得去后宫的，说不定哪天就有妃嫔有喜了。” 老将军又叹息道，“想当年，先皇年迈昏庸，非要寻仙得道，为此横征暴敛，引得各方乱民揭竿而起，是十六岁的您临危受命率兵四方征战夺回了江山，您几次中箭，几次死里逃生，您受的苦老臣都是亲眼所见的，这江山是您辛苦打下来的，若是让外人继承，那，叫人多不甘心啊！” 谢君临垂眸。 人人都在替他不甘。 母后如此，陈海如此，老将军如此，许多大臣都如此，就连路上遇到个百姓，人家也会乐呵呵地说，家里那几千个铜板要留给家里的兔崽子继承，绝对不能便宜了外人…… 谁都知道，自己的家产不能便宜了外人，可老天爷不成全他，他又能如何？ 他就是生不了。 他今年三十六了，他从十八岁娶妻开始，努力了十八年，一无所获。 谁都劝他别自暴自弃，可谁懂他十八年的坚持，谁懂他十八年的失望，他再倔强，也已经在一次次打击之下失去了所有希望了。 他怕是，没有希望了。 一片沉默间，厅外传来了脚步声。 谢君临调整好情绪，含笑看着大厅门口。 他看着一身红衣格外年轻俊朗的萧凌昭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到他面前。 “微臣拜见皇上。” “免礼，平身吧。” 谢君临抬手免了萧凌昭的礼，站起身走到萧凌昭面前。 英俊的帝王围绕着他英姿飒爽的大将军转悠了一圈，欣慰笑道，“很好，朕的大将军果然病愈了，瞧瞧，容光焕发，脚步沉稳有力，双眸黑亮有神，见你大好，朕也能放心了。” 萧凌昭立刻拱手行礼，“承蒙皇上记挂，多次派遣宫中太医为臣诊治，微臣不胜感激，如今微臣又能回归朝堂为皇上效力了。” 谢君临轻笑一声，“为朕效力暂时不急，明儿先去点个卯就行了，新婚燕尔的，怎能冷落了你夫人？朕许你在家待上半个月再回朝。” 萧凌昭脸颊微红，“多谢皇上。” 谢君临又笑他，“嗯，明儿点卯也不用去太早，朕怕你起不来，晌午能去就行。” 萧凌昭默默看了一眼谢君临，脸颊更红了。 谢君临见萧凌昭害羞，轻笑一声，温柔的他不再打趣这小孩儿。 他拍了拍萧凌昭的肩，“一眨眼，你都成亲了，当年朕跟你二哥来你们家玩时，正好赶上你出生，小小一团，却哭得比谁都大声，你二哥还得意地抱着你塞进朕怀里让朕抱了抱，你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了——” 他转头看向陈海，“把朕的贺礼拿来。” 第13章 皇帝祝她新婚快乐!又要抢她? 陈海立刻捧着一个盒子上前来。 谢君临将盒子打开，露出一对精巧美丽的玉如意。 玉如意上还有一幅字。 谢君临拿起那幅铁画银钩充斥着帝王霸气的字，告诉萧凌昭，“朕亲笔为你和你夫人写了几个字——喜结良缘，百年好合。而玉如意寓意吉祥美满，朕希望你们小两口能吉祥美满，一生如意。” 萧凌昭怔怔看着那幅字，反应过来后，立刻跪下磕头谢恩。 “臣叩谢皇上隆恩！有皇上龙气加持，微臣和夫人一定能百年好合，一生如意！” 谢君临将盒子放到他手里，喊他平身。 看了看日头，谢君临问，“吉时可到了？” 老将军跟萧凌昭对视一眼。 吉时还没到。 但皇上日理万机，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等着。 那就，立刻拜堂吧。 萧凌昭拱手回答，“有皇上您坐镇观礼，诸邪避退，时时刻刻皆为吉时。” 谢君临莞尔。 萧凌昭转身吩咐侍卫萧云，“立刻去准备，迎夫人来这里拜堂。” 萧云领命离开。 萧家人不敢怠慢了帝王，赶紧热情邀请，“请皇上您上座——” 谢君临闻言一怔，随即眼眸微暗。 让他上座？ 萧凌昭又不是他儿子，他怎能上座让新人来拜他？他是个没儿子的人，何必凑这样的热闹，让自己平添伤感呢？ 谢君临藏起心头苦涩，修长手指整理着袖子，平静婉拒，“不必，新人拜堂，拜的是父母高堂，朕今儿就坐坐旁边，那上座的位置还是留给老将军老夫人好了。” 老将军哪里敢。 让皇帝坐下面，他和夫人上座，他怕是做梦都得吓醒。 他眼珠子一转，连忙说，“皇上您也说了，凌昭刚出生的时候您抱过他，他是皇上看着长大的，您也算是他的长辈了，您既是君主又是长辈，那让他们小两口给您行个礼有何不可？依老臣看，不如这样，老臣和夫人坐右边，皇上您坐左边，咱们一同上座，看他们拜堂。” 谢君临本不想喧宾夺主，可他也知道，他若是执意不肯上座，老将军怕是会心里不安。 他说，“罢了，既然老将军如此相邀，那朕就一同上座吧。” 老将军老夫人这才放心了。 三人分左右在上座坐下。 萧凌昭欢欢喜喜给三人行了礼，迫不及待出门去迎接他的新娘子。 走出去没多远，萧凌昭就看到喜婆牵着红绸，领着新娘子，在奴仆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萧凌昭停下脚步，怔怔望着新娘子。 他先前就已经知道元薇很美，可他没想到，精心打扮之后，元薇还能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满头珠翠，明媚娇艳，美得，风华绝代。 他满眼都是惊艳。 一想到这样美丽善良的姑娘今晚就是他的人了，此后会跟他相伴一生，生性清冷的他也不禁弯起嘴角，笑得甜蜜。 沈元薇也远远看到了她英俊迷人的未婚夫萧凌昭。 看到萧凌昭笑，她也笑了。 一旁，喜婆戳了戳她手中的扇子，低声说，“新娘子你快别笑了，快把你手中的扇子拿起来挡住你的脸呀。” 沈元薇莞尔，立刻双手握住华美的团扇，往上遮住了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萧凌昭。 团扇缀着的流苏轻轻摇曳，半遮面的她，也忽然显得灵动起来。 喜婆又笑着说，“新娘子，你应该把整个脸遮住的呀。” 沈元薇又将扇子往上举了举，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听到萧凌昭朝她走来的脚步声，她忍不住将扇子往下挪了挪，那双美眸望着萧凌昭，轻声说道—— “算了，我还是不遮眼睛了，把眼睛遮住了就看不见我夫君了……万一我这么好的夫君被人偷偷换掉了，那我怎么办呀？” 萧凌昭脚步一顿。 他抬眸望着沈元薇。 他以为元薇嫁给他只是为了救他，并没有多喜欢他，可元薇竟然会担心他被人偷偷换掉吗？ 他害羞得耳根微红，却眼角眉梢都是笑。 他兀自将甜蜜藏进心底，凝望着沈元薇，柔声说，“那就不遮住眼睛，我就走在你前头，让你一直能见着我，你要把我盯紧了，不要让人偷偷换掉你的夫君，好不好？” 沈元薇轻轻点头，“好。” 喜婆见小两口这么离不得彼此，也不多嘴了。 却扇礼只是个仪式，最重要的还是人家小两口自己高兴，自己开心。 她含笑将红绸递给萧凌昭，萧凌昭握紧红绸一端，走在前面领路，沈元薇握着红绸另一端，袅袅跟随。 走了几步，沈元薇想到那位突然驾临的皇帝，轻声问，“皇上是来做什么的？” 萧凌昭低声回答，“来喝喜酒的，还给我们送了礼。” 沈元薇好奇，“送的什么礼？” 萧凌昭说，“一对玉如意，还有皇上亲笔所写的一幅字。” 不等沈元薇开口，萧凌昭含笑告诉他好奇心重的小妻子，“那幅字上面写着八个字，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沈元薇听到这八个字，若有所思。 看来是她多疑了。 皇帝应该没有感应到她的好孕体质，并不是为了她而来，人家是看重将军府真心诚意前来送礼物喝喜酒的。 那她就放心了。 只要皇上感应不到她那神乎其神的好孕体质，她就能好好跟她的战神夫君过几年平静且美满的日子，其他的事情，过个十年八年的再说…… 不过…… 这皇帝送的礼物……让她有点想笑。 如今皇帝希望她和萧凌昭百年好合，美满如意，那到时候皇帝要把她从萧凌昭身边夺走，岂不是就显得前后矛盾自打脸？ 皇帝夺臣妻的时候，她和萧凌昭拿出今日皇帝亲笔所写的“喜结良缘百年好合”，皇帝会很尴尬吧？ 沈元薇藏起那一抹恶劣的笑，若无其事跟着萧凌昭往前走。 很快，他们来到布置成喜堂的前厅。 萧凌昭走在前头，率先跨进门槛。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轻声说，“门槛有点高，小心点儿。” 大厅里。 端坐于高堂之上的谢君临见萧凌昭如此温柔妥帖，不禁挑起了眉梢。 凌昭一直是个冷淡寡言的高冷将军，不近女色，他与凌昭相识多年，从未见凌昭对哪个女子如此温柔细致过。 难道，这位新娘子当真是凌昭偷偷爱慕了好几年的心上人？ 他愈发好奇这位新娘子是怎样的绝色美人了，竟能让萧凌昭如此倾心。 在谢君临注视下，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缓缓出现在门外。 满天瑰丽的晚霞在她身后铺展开，她逆着光站在那，纤细的手指握着华丽的扇子，端庄地遮掩了半张芙蓉面。 她缓缓抬眸，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眸朝高堂之上望来。 第14章 她的好孕体质!皇帝已窥见 谢君临与她，突然目光相接。 望着那双清凌凌的眼，又看了眼她那婀娜的身姿，谢君临心想，虽然扇子遮掩住了新娘子的容颜，可仅凭那双勾魂摄魄的眼，就足以让人确信这是个很美丽的姑娘。 谢君临平静看上一眼就准备移开视线。 毕竟这是他臣子凌昭的新娘子，他不会无礼地直勾勾盯着人家看，略略看一眼知道长什么样子跟凌昭般配不般配就行了。 可就在他垂眸礼貌地避嫌时，他脑子忽然嗡鸣，他恍惚了一瞬。 他余光仿佛瞥见那新娘子身后的漫天霞光涌动，霞光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模糊出现，那是个看不清相貌的孩童，手舞足蹈高高兴兴扑向那新娘子。 模糊光影里，那孩童一边扑向新娘子，一边睁着黑黝黝的眼睛朝他看过来。 他耳边再也听不见锣鼓丝竹之声，他耳朵一阵嗡鸣，他好像听到那孩童软糯地冲他喊…… 父皇…… 父皇…… 一声声可爱又动听的喊声，刺破云雾，直达谢君临脑海，让谢君临神情恍惚。 从未有孩子，喊过他父皇。 这一声声喊，让他心里热得发慌。 他不甘心只用余光去看这样美好的场景，他立刻抬眸重新望着那姑娘和她身后的晚霞！ 可是，当他用心去看定睛去看，那一切模糊的光影却瞬间消失了。 晚霞里没有孩子手舞足蹈。 耳边也没有孩子软糯地喊着他父皇。 眨眼间，喜气洋洋的锣鼓丝竹之声像潮水一般重新涌入他耳朵里，将他方才看到的幻象彻底击得粉碎。 他仿佛从云雾中重新回到了现实里。 他目之所及，依然只有新娘子一个人站在门槛外面，霞光没有涌动，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出现。 仿佛方才所见，只是他发了疯，只是他在妄想。 谢君临沉默看着新娘子一无所知地抬脚迈进门槛，跟在萧凌昭身后一步一步朝高堂走来。 他手指头狠狠握紧椅子扶手。 他方才是怎么了？ 他为什么会忽然看到那样的幻象？他是想要孩子想疯了吗，为什么看着别人小两口成亲，他居然会看到有孩子奔向新娘子的幻象？ 就算这新娘子怀孕了，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凌昭的，他怎么会听到新娘子的孩子管他叫父皇呢？ 他真是疯了。 不光夜里梦见自己后宫的嫔妃怀上了孩子，现在竟然还在大白天的做梦，梦见别人的新娘子生下来的孩子管他叫父皇！ “……” 谢君临掐了掐手掌心，他忽然有些厌恶这个天天都在想孩子的自己，堂堂帝王，怎么能为了孩子疯成这样？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裳下摆，此刻的他根本不敢去看凌昭和新娘子。 他不敢让人知道他方才看到了怎样的幻象，他怕人家会以为他在龌龊的肖想别人的新娘！ 谢君临心虚低头避嫌时，萧凌昭和沈元薇已经走到父母高堂面前。 喜婆捏着帕子笑吟吟上前，给谢君临老将军老夫人行礼—— “民妇崔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全福人，我夫家四代同堂一个不缺，我娘家也是如此，我们两边的家庭都很和睦，我还生了八个孩子，四儿四女，凑了四个好字！” “今儿承蒙老将军老夫人看得起，请我来为新娘子梳妆，请我来主持拜堂，我衷心希望老天爷能把赐给我的好福气也赐给新郎官新娘子，让他们夫妻和睦，儿女双全！” “那，万事俱备，就请新郎新娘准备拜堂吧！” 老将军老夫人含笑点头。 他们看向一旁低头的谢君临，试探道，“皇上，那凌昭他们就拜堂了？” 谢君临低低应了一声，“好。” 老将军见谢君临低着头，以为谢君临是累了，赶紧催促喜婆。 喜婆高高兴兴站在上首，嗓音响亮—— “新郎新娘拜天地啦！丫鬟快扶着新娘子，面向门口！” “一拜天地！” 随着喜婆的嗓音响起，垂眸的谢君临才缓缓抬起头。 他看着萧凌昭和新娘子背对着他，跪拜天地。 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新娘子那扇子遮掩不住的侧脸。 的确是个娇美的女子。 跟凌昭，很般配。 可是…… 他到底为什么会从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姑娘身上，看到那不切实际的光影，为什么会听到孩子叫他父皇呢？ 那一声声父皇，叫得那么清晰，那么甜那么软，一点也不像是他在白日做梦，那简直像极了老天爷的暗示，像极了祖宗显灵给他指引…… 就好像，这个姑娘能给他生下皇子一般…… 谢君临盯着沈元薇陷入沉思，没有留意到沈元薇已经跟萧凌昭拜过了天地，转身望过来。 于是，他深邃的黑眸直勾勾盯着沈元薇，就被沈元薇抓了个正着。 沈元薇撞入他那双深潭一般的黑眸里，不禁心中一跳。 糟了…… 这个皇帝为什么这么盯着她？ 不会是发现了她的好孕体质，开始留意她了吧？ 不应该啊，好孕这种东西是能看得出来的吗？ 不应该上了床怀上了孩子才能确定她的好孕体质吗？ 不至于看一眼就知道了吧，要不要这么玄？ 可想到那神秘光团的力量，沈元薇又有些不安。 那光团都能让她穿越让她死而复生，还能赐予她这么特殊的体质，那，制造点什么东西让皇帝知道她是好孕体质，这也不难吧？ 沈元薇用力掐着手掌心。 老天爷可千万不要这样玩儿她！ 她还想跟身边这英俊忠实又可爱的夫君过几年好日子呢，千万不要让狗皇帝现在就盯上她，不要来破坏她的美好生活不要来强抢臣妻啊！ 沈元薇不敢去看皇帝那双黑得吓人的眼睛，她默默将扇子往上移动，遮掩住了自己的眼睛，啥也不看。 “……” 谢君临听到耳边喊“二拜高堂”，就已经回过神来了。 可刚回神，就看到凌昭的新娘子在看他，然后，那新娘子胆小地将扇子往上移动，遮挡住了彼此的视线。 谢君临微微一怔，忽然反应过来，这新娘子是发现他在盯着她，才小心翼翼用扇子隔绝他的视线，是么？ 他偷看人家的妻子，又被当场抓包了。 他心底有些尴尬，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好笑。 凌昭的小妻子，是把他当成色中饿鬼了吧？这般防着他？ 第15章 停下!你们不能在一起 谢君临收回视线，摇头兀自好笑。 罢了，让这误会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去想方才听到孩子喊他父皇的事了，若是再去琢磨，再去盯着人家，就真要被当成觊觎人-妻的昏君，说不清楚了。 上方没有了来自帝王的凝视，沈元薇松了一口气。 她乖乖跟着萧凌昭下跪，拜高堂。 老将军老夫人看着娇美的儿媳妇跪在跟前，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等了好多年，都等到六十岁了，终于等到儿媳妇进门了！ 总算是不用抱憾而终了！ 老将军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豪爽地递给沈元薇，“儿媳妇，爹不让你白跪，这些银票你拿着慢慢花！” 老夫人也从怀中掏出一包大金条，豪气地塞进沈元薇手里，“儿媳妇啊，你是咱们家的贵人，你膝下也是有黄金的，你这么乖给娘下跪了，娘得给你黄金，拿着！” 沈元薇看着这一包足有五六斤重的大金条被婆婆放她手里，受宠若惊。 “这……” 她右手握着扇子，只用一只左手根本抓不住这么重的大金条，眼看着那只手被黄金压得坠下去，萧凌昭立刻伸出温热的手掌托住她手。 她侧眸望着萧凌昭，眼睫飞快眨了眨，然后小声说，“好重，我抓不住，你帮我拿好不好？” 萧凌昭凝望着他娇弱的小妻子，眉眼含笑。 谁能受得住妻子这样依赖他这样对他撒娇？ 至少他不行。 他握了握沈元薇的手指，低声应道，“好，我来拿。” 沈元薇赶紧松开手，将一摞银票和金子都脱手放进萧凌昭的大手里，那只手那么大，好适合帮她拿东西啊。 上座，老将军老夫人看着这小两口如此恩爱的画面，笑得满脸褶子。 谢君临望着含情脉脉的小两口，眼眸微暗。 感情真好。 好像，容不得任何人插足。 这样依赖凌昭这样爱着凌昭的姑娘，生下来的孩子又怎么会不是凌昭的呢，这姑娘的孩子怎么会喊他父皇？ 谢君临自嘲垂眸，很快调整好情绪。 同样坐在高堂，老将军老夫人都给新娘子礼物了，他又怎么能毫无表示？ 他低头在身上看了看，从腰间摘下了一枚玉佩，朝沈元薇递过去。 “这是你跪拜的礼物。” 看到皇帝也给礼物，沈元薇愣住了，萧家人也愣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老将军连忙起身行礼—— “皇上！皇上您不用给啊！我们是心里高兴忍不住想给点礼物哄儿媳妇高兴，我们可不是故意让您下不来台故意逼您跟我们一块儿送礼物的！” 谢君临侧眸温和一笑。 “朕知道，将军府不差银子，怎会算计朕？只不过，凌昭的妻子都拜了朕了，朕总得有所表示，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白白跪朕这一回。” 谢君临重新看向沈元薇，“拿着。” 沈元薇用扇子遮着脸默默看了眼皇帝。 玉佩是好东西，可人不是好人，她有点不想要。 这个注定会抢夺臣妻的皇帝送给她的东西，她觉得像是烫手山芋。 偏偏萧家人一无所知。 萧凌昭谢恩后，低声对她说，“皇上隆恩，你收下吧。” 沈元薇没办法，只好将扇子放下来，用两只手去恭恭敬敬接谢君临送来的玉佩。 “多谢皇上赏赐。”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望着皇帝。 抬头那一瞬，那张花容月貌强势闯入谢君临眸底。 谢君临先前所见的她，是扇子半遮面的她，是背对着只露出侧脸的她，此刻终于得见了她的真颜，谢君临眼眸不禁一凝。 难怪能让凌昭偷偷爱慕惦记好几年…… 难怪今儿晌午刚来将军府，凌昭晚上就要把人娶进房中，急不可耐，多等一天都不行…… 原来，她竟长了一张这样绝色的脸。 比之后宫妃嫔，也毫不逊色。 谢君临一瞬的惊艳后，瞬间将情绪藏起，两根手指捏着玉佩放进沈元薇的手掌里，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他想起他先前盯着沈元薇看却被沈元薇抓包，他不希望沈元薇一直误会他，便补充了一句，“你与凌昭是天生一对，朕祝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沈元薇对上他温和的眸子，莞尔，“多谢皇上，我和夫君必定永远都是一对，定如皇上赠言这般，百年好合，绝不分离。” 谢君临手指一顿。 他黑眸好笑地盯着沈元薇。 这姑娘是真的误会他了吧，不然怎么会专门秀恩爱给他听呢，这是怕他生出不轨之心偷偷觊觎？ 不至于，他真的不至于。 谢君临示意萧凌昭，“起来吧，凌昭，扶你妻子起来。” 萧凌昭颔首。 他双手握住沈元薇的胳膊，扶着沈元薇起身。 喜婆见两人站好，又高高兴兴声喊，“夫妻对拜——” 沈元薇跟萧凌昭转身面对彼此，含笑对视一眼，便准备弯腰拜下去。 谁料，这时厅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一声娇喝—— “你们不能拜堂！” “……” 突然出现的人，突然出现的嗓音，让厅里所有人都是一愣。 所有人同时抬头望向大厅门口。 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鬼医传人宋岁欢。 她一身白衣，不施粉黛，清丽绝尘，颇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之美。 她伫立在门口，一双清冷眼眸直勾勾盯着萧凌昭。 她今儿一直在家里等着萧镇去自尽，可等到黄昏也没等到萧镇的人影，在她以为萧镇是个怕死的懦夫时，下人忽然急匆匆跑进门告诉她，萧凌昭要成亲了，今晚就拜堂！ 她根本不相信。 她觉得是下人弄错了。 萧凌昭的命捏在她手里，只有她能救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她喜欢他，又怎么会偷偷成亲伤她的心呢？ 伤了她这个神医的心，她就不会再出手相救，这个男人就等于自绝生路…… 可偏偏下人言之凿凿，还说萧家已经挂上了红灯笼，满府喜气洋洋。 于是她打算亲自来萧家确认一下。 方才站在萧家门口，看着那红得刺眼的大红灯笼，她都还自信地告诉身边丫鬟，不可能，萧凌昭不可能成亲，她宁可相信是老将军为了求个儿子纳妾，她都不相信是萧凌昭要娶妻！ 可此时此刻站在这儿，看着萧凌昭身上的喜服，她不得不信了。 萧凌昭…… 真的背着她偷偷成亲了。 那红色喜服刺痛了她的眼眸，萧凌昭的背叛，让她先前的自信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铺天盖地的难过和愤怒席卷了宋岁欢的心。 她克制着心底汹涌的情绪，迈进门槛，盯着高大英俊的新郎官，艰难问道，“萧凌昭，你竟敢娶妻，你是不打算求我救你了吗？你是……不想活了吗？” 第16章 我娶妻关你何事? 萧凌昭的眼神很冷。 没有哪个人能平静面对逼自己父亲去自尽的人。 他冷漠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宋岁欢，薄唇勾起两分讥诮。 “我娶妻关你何事？我喜欢我的妻子，我为何不敢娶？” “还有，谁说我不求你，我就不能活了？” “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救我，而像你那样的救法我从不稀罕，我不稀罕一个高高在上逼我父亲去死的人来救我，我宁可做个疯子死去，也不想承你的恩！” 萧凌昭的冷漠和厌恶，让宋岁欢更加难过，也更愤怒。 她家里人因为萧家而惨死，她都还愿意给萧凌昭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萧凌昭就因为她逼萧镇自尽就如此对她？ 萧凌昭，简直不配她的深情！ 宋岁欢冷笑。 “你怨我？” “你父亲还没死，你就如此怨我，那你们萧家害死我宋家所有男丁，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们全家才能泄愤？” “当初是你父亲对不起我们家，是他不念两家交情揭发我父亲，害我父亲被凌迟处死，让我祖父让我二叔以及三个哥哥被砍头，就连我那尚在襁褓的小侄子也死了，这些你不是不知道！” “你爹欠我们宋家这么多条人命，他是我的仇人，一个杀父仇人竟然要我救他的儿子，你说我该怎么救？” “我怎么能不顾我父兄的惨死，救你这个害死他们的仇人之子？” 她红着眼眶盯着萧凌昭，一字一顿，“你没资格怨我，我要你爹为我父兄偿命然后再出手救你，我哪里做错了？有他这个仇人横亘在你我之间，我不可能救你！” 萧凌昭闻言嗤笑一声。 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那端坐于高堂之上的帝王。 他一边冲帝王拱手行礼，一边跟宋岁欢说—— “宋姑娘你有没有做错，你得问你自己，不过我父亲当年揭发你父亲杀良冒功，却是没有任何过错的！皇上在此，当年你爹的案子是皇上亲自查办，宋姑娘你要不要问问皇上呢，你爹他到底该不该死，我爹又错在何处？” 宋岁欢蓦地看向高堂之上。 看见身穿便服的谢君临端坐于那儿，宋岁欢极其震惊。 皇上怎么会在这儿？ 糟糕！ 对上谢君临那双不辨喜怒的眼眸，宋岁欢心里很慌，连忙低头上前给皇帝磕头行礼。 “民女宋岁欢，拜见皇上！” 看见宋岁欢跪在皇上跟前，一直好奇看着这一幕幕的沈元薇握紧扇子挪到萧凌昭身前。 借着扇子遮掩，她低声问，“少将军，这位不许我们拜堂的宋姑娘是谁啊？她莫非就是你先前跟我说的那位，曾给你诊脉又在你身上摸过几下的鬼医传人宋姑娘？” 萧凌昭正盯着宋岁欢，神情依旧冷漠，眉眼里还有戾气。 可听到沈元薇柔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身上冰雪尽数融化，他立刻调整好情绪。 讨人厌的是别人，他不想把坏情绪带给他的新婚妻子。 他握紧沈元薇的胳膊后退了几步，躲在一边偷偷跟他的小妻子说别人的坏话。 “没错，她就是全京城人人追捧的鬼医传人，同时也是那个要逼我爹自尽的人。” “元薇，你不要因为她突然闯进来闹事就误会我跟她之间有情，她虽与我青梅竹马，可我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我跟她玩得好都是七岁之前的事了，后来十几年未见，一见面她就要我爹的命，我怎么会喜欢她……” 萧凌昭刚说到这儿，高堂那边就传来谢君临的嗓音。 谢君临看着躲一旁说悄悄话的小两口。 “凌昭，你是在跟你夫人讲宋家的事么？不是什么秘密，不必说悄悄话，你大声点，把当年之事也说给宋姑娘听一听。” 他垂眸看向跪在跟前的宋岁欢，嗓音凉薄，“朕看她是只记得父兄惨死的仇恨，却忘了她父亲当年干了什么样的恶事！” 宋岁欢闻言蓦地抬头望着谢君临，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 她救了瑞王，又替皇上太后调养身子，皇上对她态度一直很好。 突然被皇上如此严苛对待，她知道，她方才那些话是真的触怒这个帝王了。 她要是早知道皇帝在这儿，她根本不会说她父兄当年死得惨…… 毕竟，处死她父兄的就是这个皇帝啊…… 萧凌昭见皇帝这般说了，也不再低声跟沈元薇讲悄悄话了。 “是，皇上。” 他拱手应了一声，盯着宋岁欢的背影，说起了当年旧事—— “十四年前，景阳山上盘踞着一伙匪徒，他们胆大包天，竟妄想劫掠朝廷的税银，虽未成功，可他们挑衅了朝廷的威严，朝廷要剿了这群匪徒。” “宋姑娘的父亲以为这是一伙不禁打的小毛贼，主动请命去剿匪。” “可率兵前去攻打了几日，宋将军却发现这伙匪徒很是厉害，他的兵将伤亡不少，匪徒却没什么损伤，还使诈引开了他，在他眼皮子底下率众而逃。” “他追查几天也追踪不到匪徒的下落，又怕朝廷责罚他放走匪徒办事不力，竟然昏了头想出了杀良冒功的法子！” “他让人挑选了一百多个长相凶恶的良民，召集起来说是随军一起去剿匪，却在半路上将一百多人屠戮，把这些人脑袋割下来充当匪徒的首级交差……” “回京后，宋将军被圣上褒奖，他过了半年潇洒日子，可那伙被他放走的劫匪却窜入永临城占山为王，又在永临城做了二十几起杀人越货的勾当，过往商队毫无防备遭他们毒手，附近村子惨遭他们劫掠烧杀，半年下来足足有三百多人惨死在他们手中！” “而永临城，正好是我三哥驻守的地方，我三哥发现了这伙劫匪的踪迹，率兵耗费一月之久才将劫匪剿灭，审讯之下，他震惊发现，这伙劫匪竟是半年前从宋将军手底下逃走的！” “我三哥立刻将此事告知我父亲，我父亲派人暗中查访，于是宋将军杀良冒功的事，水落石出。” “宋家人得知消息，深夜来我家跪着求我爹不要揭发，可我爹嫉恶如仇，毅然上朝揭发了宋将军的罪行。” “第二天，朝廷派兵将宋家人全部捉拿下狱，宋家人哭着从我们萧家门口路过，个个都冲我们萧家吐口水，咒骂我爹无情无义不得好死，诅咒我们家断子绝孙。” “从那天起，宋家与我们萧家成为死仇。” “后来，宋将军被处以凌迟极刑，宋家男丁全部斩首示众，女眷被流放千里。” “不过宋姑娘运气好，流放的路上逃脱了，被鬼医收为弟子，十四年间习得了一身好医术。” “前两个月，宋姑娘下山救了性命垂危的老丞相，又在瑞王撞墙自尽时救了血流不止的瑞王，她还说她有办法治瑞王的自闭恐女之症，太后疼爱瑞王，为了让宋姑娘尽心尽力救治瑞王，便为宋姑娘求情，说宋家男丁已经死绝，女眷也流放多年，请求皇上开恩饶了宋家女眷——” “因此，皇上赦免了宋家女眷，让她们重回京城。” 说完事情经过，萧凌昭冲皇帝拱手。 谢君临低头看着脸色惨白的宋岁欢。 他冷声道。 “宋岁欢，你可听清楚了？” “你口口声声说萧老将军害死了你父兄，可你爹并非萧老将军害死，他是自作孽，与人无尤。” “当年他办事不力，自己无能还要强出头，他让朝廷损兵折将，又让那伙穷凶极恶的匪徒逃到永临城残害了三百余人，他怕朝廷责罚，竟还杀良冒功欺君罔上，他不该死吗？” “你说你宋家人死得冤枉，那么朕问你，那一百多个被你爹杀害的无辜百姓冤枉不冤枉？” “他们只是长得凶恶了些，却都是安安分分在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他们从未害过人，你爹竟残忍割了他们脑袋让他们死无全尸，他身为朝廷命官，比江洋大盗还丧心病狂！” “你只知道你们宋家女眷被流放，吃尽了苦头，那你可曾想过，那一百多个惨死亡魂的妻儿老小，她们又过着怎样穷困潦倒的日子？” “你只知你们苦，她们又苦不苦？” “你恨萧镇揭发你爹，朕告诉你，他无错，是你爹残害百姓欺君在先，他萧镇既然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他受百姓爱戴，自然要替惨死的百姓讨个公道。” “宋岁欢，你失去了亲人，你心里苦，你可以与萧家再不来往，你可以不救萧凌昭，但是你不能说是萧镇害死了你们宋家人，你不能说是他对不起你们宋家，他谁也没害过，他对得起天下人，你们宋家是罪有应得。” “你若实在要恨，或许你该恨朕才是，因为下旨斩杀你宋家男丁的，是朕，不是他萧镇！” 老将军眼眶通红。 一个臣子，最欣慰的事莫过于遇到了一个明君。 他站起身冲谢君临拱手，哽咽道，“老臣多谢皇上！” 沈元薇也有些意外地望着谢君临。 这个皇帝，好像是个正直公道的明君呢。 明明他的亲弟弟瑞王需要神医宋岁欢治病，或许他自己不能生育也要指望神医帮他，可他并没有为此偏袒宋岁欢。 他选择了维护他多年前惨死的百姓，他在维护公道正义，维护他的英雄将军。 第17章 滚!别耽误我洞房 萧家人有多感动，宋岁欢此刻就有多悲伤，难过。 宋家十四年前血染菜市口的凄惨往事被萧凌昭重提，她的心都要碎了。 萧凌昭！ 这个男人怎么能如此伤她！ 她这些年拼命跟着师父学习医术，就是为了洗刷身上的耻辱，她就是不想被人骂她罪臣之女！ 她想让人家在看到她时，最先想到的是，她是神医宋岁欢，而不是她乃罪人宋岁欢！ 她好不容易做到了，她被无数人追捧，她重新找回了她的骄傲，可她最喜欢的男人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宋家的罪过再次提及，根本不在乎是否会戳她伤疤，是否会让她难过。 难道…… 她们小时候的情意，全都是假的吗！ 宋岁欢又缓缓看向上座的皇帝。 她手指紧紧掐入掌心。 呵。 好一个正直的皇帝，宁可自己被怨恨，也不让她恨萧家人…… 可是多滑稽啊，九五之尊是她能恨的吗？ 她要是有能力杀了皇帝还能全身而退，她一定不会犹豫，可她怎么杀得了？ 她去恨一个注定杀不了的人，只会让自己一辈子深陷仇恨里无法解脱，所以，她只能将恨意全部转移到萧镇头上。 因为萧镇是她能对付得了的人，而皇帝，她想恨都无能为力啊…… 宋岁欢无法将心中所想诉之于口，她甚至都不敢对皇帝表现出一丁点敌意。 她俯首磕头。 “皇上您言重了，民女怎会怨恨皇上？正如皇上所说，我爹当年罪大恶极，皇上要将他正法给死者一个公道，皇上并没有错。” “可萧镇不一样！” “当年我爹跟他是至交好友啊，我宋家跟他萧家还打算定下儿女亲事，我爹视他为手足，他却揭发了我爹！他成全了他的正道公义，可他就是对不起他的好兄弟！” “皇上，您可以说我胡搅蛮缠，您可以说我是非不分，但我还是这句话——当时谁揭发我爹都可以，唯独他萧镇不行，因为我们两家关系极好，他是我从小最敬仰的伯父，他揭发了我爹我就是没办法原谅他！” 老将军望着宋岁欢，手指头哆嗦着，眼里有愧疚。 宋将军及其家人之死，他也至今无法释怀。 从公道正义上来说，他揭发宋将军没有错，可是从感情上来讲，他始终觉得有愧于宋家。 他也时常怨命运捉弄，为何发现宋将军罪行的人偏偏是他，为何偏偏要让他亲手将宋将军一家送上死路…… 他能理解宋岁欢对他的恨意。 宋岁欢哽咽一声，又含泪看向萧凌昭。 她一脸倔强，声声控诉。 “还有萧凌昭，你也给我听清楚了，你怨我逼你爹自尽，可当日是你爹为了救你这个亲儿子主动来求我的！这一桩以命换命的交易是你情我愿的事，他若想牺牲他自己来救你，我满足他，他若贪生怕死只求他自己活命不救你这个儿子，我也不会逼他，你看，他是生是死这选择权一直在他自己手里，他明明可以选择不去死的，不是吗？” “他若选择去死，那是因为他太爱你这个儿子，他是为你而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从未把刀架你们脖子上逼谁，你恨我根本没有道理！” 沈元薇瞥了眼宋岁欢。 强词夺理。 她又抬头看着皱紧眉头的萧凌昭。 这家伙口拙，不会争辩，她来。 沈元薇望向宋岁欢，逐条反驳。 “宋姑娘此言差矣，你说老将军他有选择权，他可以选择不去死，那你爹当年还能选择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呢，他自己不去杀良冒功，老将军也不会去揭发他啊，你说你没拿刀架在老将军脖子上逼他去死，那当年老将军也没拿刀架你爹脖子上逼他去杀人啊！” 正愧疚自责的老将军，闻言怔愣地望着他儿媳妇。 好像…… 好像有道理啊！ 沈元薇还在继续往下说。 “你说你兄长你祖父你叔叔死得惨，那怪谁？怪老将军揭发了你爹的罪行？怪皇上不该杀你们家那么多人？” “你怪别人真是好没道理，那明明是你爹自己造的孽，他都几十岁的人了，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他杀人之前就没想过一旦此事败露他会害死全家吗？” “他明知道他的刀一旦挥出去就会连累你们，可他依然利欲熏心选择了这样去做，所以，不管你们死活的是他，亲手挥刀送你们走上断头台的也是他！借用你那句话，可不是皇上和老将军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的，是他自己选择了往死路走，东窗事发以后他又凭什么腆着老脸逼无辜的老将军为他昧着良心放他生路？” 沈元薇睨着宋岁欢。 “宋姑娘，当年坏事做绝的是你爹，你凭什么要求老将军赔上他萧家满门的性命来帮你爹隐瞒罪行？难道就你们家的人命珍贵，别人就该为你们牺牲，别人不帮你们就是罪该万死？呵，你们家若是一门忠烈倒也罢了，值得别人两肋插刀，可就你爹那样一个败类，他配吗？” 听到这番话，谢君临也惊讶看向沈元薇。 这姑娘，颇有些牙尖嘴利。 不过挺招人喜欢。 老将军老夫人和萧凌昭也含笑看着沈元薇。 本来就喜欢这姑娘，现在，他们更喜欢了。 只有宋岁欢怨毒地盯着沈元薇。 沈元薇犀利的话在她耳边一遍遍回响，她无法反驳，心里愈发痛恨！ 该死！ 又抢她男人，又如此攻击唾骂她，她真想撕烂这贱人的嘴！ 呵，这贱人凭什么替萧家出头骂人，还没过门就把自己当萧家少夫人了？ 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也想做萧家少夫人？ 今儿这最后一拜还能不能拜完都是未知数呢！ 沈元薇不怵宋岁欢的冷眼，又含笑说道，“宋姑娘，我知道你是人人追捧的神医，我知道你一直有一种独特的优越感，你觉得你能在两家有血海深仇的情况下救凌昭，对他是莫大的恩德，他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可你是不是忘了，你这些日子只是嘴里喊着你能救他，直到现在你都还没有真正救过他啊，对凌昭而言，他不欠你什么，你只是个趁火打劫逼他爹去死的下作之人，所以，你想在这儿摆你的高姿态，让萧家人捧着你，哄着你，怕是行不通的。” 老夫人偷偷看了看宋岁欢僵硬难看的脸色，她都要高兴死了。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的儿媳妇！ 她可太喜欢儿媳妇了，以后她可以拉着儿媳妇出去骂人了，她骂不赢就往儿媳妇身后躲，儿媳妇可以一个骂十个！ 话说完了，沈元薇以女主人的姿态，温柔请宋岁欢离开。 “宋姑娘，时候不早了，你要是没其他事的话，还是请你离开吧，可别耽误了我和凌昭的吉时——” 她一边说一边含笑看向萧凌昭，“毕竟，你家凌昭哥哥还挺着急娶我过门的。” 第18章 她亲近将军!皇帝在一旁心动 萧凌昭垂眸看着帮他怼人的小妻子，嘴角微微上翘。 他以为他妻子是个柔弱可欺的姑娘，他以为他的妻子软绵绵的根本不会骂人，谁曾想，是他看走眼了。 看来以后他们家跟人吵架不用怕了。 口拙的爹，好欺负的娘，还有一个不善言辞的他，如今，他们终于迎来了能把人骂哭的媳妇儿。 萧凌昭说不出心头有多喜欢这个姑娘，他深情凝望着沈元薇，嗓音很低，但刚好能让宋岁欢听到—— “元薇说得是，她已经耽误我们太久了，我挺着急的，还差最后一拜我就是元薇的夫君了，不把这一拜拜完，我这颗心就悬着放不下来。” 他又转头看向宋岁欢，方才对沈元薇有多温柔，此刻他对宋岁欢就有多冷漠。 “宋姑娘，请你离开，你真的打扰到我们了。” “……” 宋岁欢怔愣地望着萧凌昭，随即，她死死掐着手掌心，她心里涌动着熊熊燃烧的怒火，还夹杂着一丝丝难过和委屈。 可恶！ 沈元薇这个贱人赶她走，萧凌昭竟然也帮着这贱人赶她？ 明明她跟萧凌昭才是青梅竹马，她跟萧凌昭一起玩的时候这贱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要不是她家出事，她和萧凌昭已经定下亲事了，她才应该是萧凌昭的未婚妻，哪里轮得到这贱人来耀武扬威指着她鼻子骂？ 宋岁欢转头看着用扇子遮住脸看不清容颜的沈元薇。 呵，萧凌昭就这么急着跟这个女人成亲？ 萧凌昭是真的爱这个女人？ 不…… 不可能。 她回京两个月根本就没听说过萧凌昭有心上人，这女人是今天突然冒出来的，萧凌昭绝对不可能有多爱这女人…… 忽然，宋岁欢灵光一闪。 她明白了！这女人是萧凌昭找来报复她刺激她的！ 一定是这样。 萧凌昭不想让萧镇自尽，又难以忍受病痛的折磨想诓骗她这个神医出手相救，所以故意找个女人来成亲刺激她，想让她心痛嫉妒之下失去理智，立刻妥协答应出手相救！ 想到这儿，宋岁欢忽然笑了出来。 她盯着萧凌昭，缓缓说道，“别装了，我已经看穿你今日演的这场戏了，你根本不爱这个女人，你只是找她来刺激我的，对吗？” “……” 萧凌昭皱紧眉头盯着宋岁欢，有点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疯话。 沈元薇也被宋岁欢这神奇的脑回路惊了惊。 这个神医是不是被人捧太高自信过头了，她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离了她就不行？ 宋岁欢傲慢地说，“呵，堂堂骠骑大将军，也会使这种幼稚的小伎俩了？别演了吧，挺难看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现在把婚事取消，让你爹跪下来求我，我可以大发慈悲救你一命。” 她话音一转，“可你若是不停下，非要用这么愚蠢的办法来激我，那我告诉你，你会失望的，我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我不会如你的愿，你今天成亲了我不会伤心难过失去理智，我只会跟你恩断义绝，今后你生不如死的时候就算哭着跪下来求我，也没用了，我不会再多看你一眼，我会冷漠的任由你死在我跟前！” 她自信地瞥了眼沈元薇，又告诉萧凌昭，“所以，现在是要继续拜堂还是取消婚礼，你可要想清楚了，毕竟我只给你这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宋岁欢的话说完，萧家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啊…… 有点替这位神医姑娘感到尴尬呢。 她还以为凌昭娶媳妇儿是为了刺激她？明明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啊！ 她以为凌昭只能指望她，离了她，就不能活了？可凌昭已经有人能救了啊。 老将军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又看看他儿媳妇，心里暗暗庆幸，还好有他儿媳妇能救凌昭，不然他这双老腿，又要被人家逼着下跪了。 老夫人心里也在庆幸，还是她儿媳妇好，她儿媳妇救了她儿子还给她和老头子磕头，不像某些人那样，一会儿喊打喊杀，一会儿又要她家老头子下跪磕头…… 至于萧凌昭本人…… 他心里更庆幸了。 他很感激老天爷让元薇来到了他身边，让他和父亲不用受宋岁欢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侮辱。 “你是疯了吗？”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冰冷眼眸看向宋岁欢。 “我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自信，认定我娶妻是为了刺激你，不过你想多了，我不需要你救我，你也不值得我费尽心机来演戏，我娶元薇是因为我心悦她，我想要她做我的妻子，我想要她陪我共度余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请你离开，你给的机会我不需要，我不用你救我，我也不会取消婚礼，你要跟我恩断义绝那就断好了，我们本也没什么情意。” 宋岁欢根本不信。 她淡淡道，“都已经被我看穿你的戏码了，你还嘴硬呢？我告诉你萧凌昭，我的耐心不多，你别故作冷漠说这些难听话把我耐心耗光了才后悔，我宋岁欢不是非你不可，有的是男人想娶我。” 萧凌昭难得一哽。 沈元薇也噗嗤笑出了声。 自信过头，也挺让人笑话的。 她说，“宋姑娘，有没有可能凌昭不是故作冷漠不是嘴硬呢，有没有可能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是真的不需要你来救，他是真的觉得你们之间本就没什么情意，他是真的想跟你恩断义绝，他真的嫌你烦了。” 宋岁欢冷冷盯着沈元薇，斥道，“我跟他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我跟他青梅竹马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能有我了解他？他是不是嘴硬，我心里很清楚，他只是利用你来刺激我，是你自己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萧家少夫人了！” 沈元薇惊讶地望着宋岁欢。 青梅竹马了不起啊？青梅竹马怎么还见死不救呢？ 她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既然宋岁欢非要借着小时候的交情来示威，那，她就让宋岁欢看看，宋岁欢心心念念的那个小竹马如今已经是她的男人了…… 沈元薇勾唇，纤细手指抚上萧凌昭的嘴唇，“凌昭你让我摸摸看，宋姑娘说她跟你青梅竹马，她比我了解你，还说你嘴硬不硬她最清楚——” 手指摩挲两下，沈元薇侧眸看向宋岁欢，故作讶异，“宋姑娘你真的清楚吗？凌昭的嘴，明明很柔软呢，一点儿也不硬，不信你来摸摸看？” 萧凌昭猝不及防被抚上嘴唇，微愣过后，他脸颊忽然红了。 元薇怎么…… 高高大大的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害羞，然后安分乖巧地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任由他的妻子蹂-躏他的嘴唇。 他甚至还嫌不够，还微微倾身想让他的妻子力道更重一些。 “……” 宋岁欢看着沈元薇的操作，突然傻眼了！ 她不敢相信沈元薇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摸就摸！ 她更不敢相信，萧凌昭被触碰后竟然没有一丁点排斥反感，反而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就是一副乐在其中的害羞模样！ 这跟被她触碰后的反应，截然不同！ 前些天她被萧镇请来为萧凌昭把脉，看到萧凌昭满头大汗，她想伸手为萧凌昭擦擦汗，可萧凌昭竟然立刻就偏头躲开了，还说男女授受不亲，让她自重！ 呵…… 自重…… 让她自重，却可以让沈元薇这贱人为所欲为是吧？ 看着宋岁欢脸色变得难看，沈元薇轻笑。 “宋姑娘，你现在还觉得凌昭娶我是为了演戏刺激你吗？你现在还觉得他不是真的喜欢我吗？你要是还觉得不够，我亲他一下给你看看？” 宋岁欢脸色难看得要命。 一直旁观的谢君临也一点点挺直了背脊。 他没想到他会看到沈元薇当众玩萧凌昭的唇，他那双黑眸隐晦地盯着沈元薇和萧凌昭。 看着萧凌昭的唇在那纤细的手指下被轻轻碾-压，摩-挲，谢君临也不禁抿了抿嘴唇。 他心想，这个新娘子好大的胆子，竟当众这样做…… 他又想，他从未被哪个女人这样触碰过，本该处于上位的男子成了被玩-弄的对象，这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将萧凌昭的害羞脸红和那藏于身后微微颤抖的手指尽收眼底，他想，那一定，很快乐，凌昭这会儿就很快乐。 第19章 亲吻 一片静默中，沈元薇踮起了脚尖靠近萧凌昭。 她说要亲萧凌昭给宋岁欢看，可不是说说而已。 她不许宋岁欢一直惦记她的男人，这人如此自恋，若是整天出去说萧凌昭跟她成亲只是演戏，那多叫人膈应？ 瞅见沈元薇真的要去亲萧凌昭，老将军老夫人都被儿媳妇弄得不好意思了，默默偏过头去不敢看。 可谢君临和宋岁欢却一眼也不眨，紧紧盯着。 宋岁欢咬紧牙关。 手指碰一下跟亲吻是不一样的。 如果萧凌昭被亲吻了还一点也不排斥，那么，萧凌昭可能就是真的喜欢这个女人了…… 在灼灼目光注视下，沈元薇握着扇子一点点靠近萧凌昭，扇子始终遮着她半张脸，她借着扇子的遮掩，冲萧凌昭翕动眼睫轻轻一笑，下一刻，她嫣红的嘴唇就碰上了萧凌昭。 萧凌昭一直屏着呼吸。 温热的嘴唇突然印在他唇上那一霎，他瞳孔忽然缩紧，他眼神一烫。 好软。 好暖。 还带着元薇独有的安抚力量，直击他心扉，舒服得让他头皮发麻。 明明触碰的是嘴唇，可他的心都要燃烧起来了，他的脑子都要炸了！ 他手指紧紧攥着袖子，差一点儿，他就克制不住自己，他想伸手抱着他的妻子反客为主，将这轻轻的一碰变成更火-热的蹂-躏！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这样。 他用力压制着全身逆流的血液，垂眸站在那儿望着他美丽的妻子，他此刻有多想要沈元薇，就有多讨厌宋岁欢—— 若宋岁欢不来捣乱，他已经跟元薇拜完堂去洞房了吧，他可以躲在洞房里对元薇为所欲为的，又何须如此煎熬忍耐？ “……” 一旁，谢君临和宋岁欢沉默了。 虽然有扇子遮掩，可他们看得出来，这两人已经亲上了。 从萧凌昭方才那突然紧缩的瞳孔，和变得不一样的眼神，就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在做戏，他们是真的当众亲上了。 谢君临看着这胆子太大的新娘子，眼神复杂。 这姑娘到底是有多喜欢凌昭，才会跟人争风吃醋，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热情放肆？ 若是将她的新郎官换成另一个男人，她还会这样热情大胆吗，她还会这样主动亲吻撩-拨吗？ 如此喜欢凌昭，恐怕，谁也没有办法把她从凌昭身边抢走吧？ 宋岁欢看着耳朵红得要滴血的萧凌昭，一颗心也逐渐沉了下去。 难道萧凌昭真的爱着这个女人？ 若是不爱，又怎么会露出这样的欢喜模样来？ 她是亲眼见过萧凌昭对不相干的女子有多冷漠的…… 意识到萧凌昭对这女人是真心的，宋岁欢心里突然一阵钝痛。 她死死盯着萧凌昭，眼眶微红。 她这些年一直爱着这个男人，她愿意为了救这个男人放下血海深仇，可这个男人竟然已经偷偷爱上了别人！ 小时候的情意，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还记着吗？ 开开心心玩耍的那几年，双方父母险些给他们定下亲事的缘分，对萧凌昭而言，究竟算什么呢？ 宋岁欢克制着心底莫大的难过，维持她的高傲，告诉萧凌昭—— “萧凌昭，既然你已经忘记了我们小时候的情意，那么从今以后，我便再也不会管你了。” 萧凌昭无法从沈元薇的柔情中抽离，他贪婪沉浸，根本不愿意分神搭理宋岁欢。 是沈元薇先撤离的。 她离开萧凌昭的唇，转头望着宋岁欢轻笑。 “宋姑娘这话说得，你说以后再也不会管他了，难道你以前管过他不成？他被囚禁在院子里受折磨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逼他爹自尽，哪有管过他死活？既然你以前都不曾管过他，以后就更用不着你操心了，他已经找到能救他的人了。” 宋岁欢冷冷盯着牙尖嘴利的沈元薇。 该死！ 这张破嘴怎么如此可恨，非要将她的脸面撕下来扔地上踩是不是？ 愤恨之余，宋岁欢又忍不住讥笑。 她根本不相信萧凌昭的病有人能救。 她讽刺沈元薇，“你说我没管过他死活，那你不也一样？你明知道只有我能救他，可你偏偏要激怒我，你就不怕你的夫君会被你亲手害死吗？” 萧凌昭温柔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告诉宋岁欢，“不，不是只有你能救我，元薇她也能救我。” 宋岁欢上下打量一眼沈元薇，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她能救你？她怎么救你？她身上没有一点儿药香，她根本就不是大夫，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 沈元薇清透的眼眸含笑望着宋岁欢，“宋姑娘狭隘了，这世上能救人的，不光是医术。” 宋岁欢愈发讥讽，“那还有什么？” 沈元薇慢条斯理，“还有爱啊。” 宋岁欢闻言一愣。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理解错了，皱眉问沈元薇，“你说还有什么东西？” 沈元薇含笑，“爱，爱能克服万难，爱能让人无所畏惧，宋姑娘没听说过吗？” 宋岁欢倍感荒唐地盯着沈元薇三息，然后嗤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对萧凌昭的爱能救得了他？你说这么荒谬的话来欺骗萧家，你不觉得亏心吗？” 萧凌昭抢在沈元薇前头开口，“不是元薇对我的爱，是我对她的爱。” 宋岁欢错愕地望着萧凌昭。 萧凌昭温柔凝视着沈元薇，“我深深爱着元薇，只要她能一直陪在我身边，跟我形影不离，我便可以克制体内暴戾的力量，我便能战胜疯魔始终维持清醒。” 宋岁欢觉得极其荒谬。 她讽刺道，“你深爱着她？呵，你萧凌昭这么冷漠不近女色的人，你也会深爱一个人？” 萧凌昭淡淡看向宋岁欢，“为什么不会呢？我不近女色，正是因为我心里一直装着元薇，我对别人冷漠，正是因为我已经把我所有的热情都给了元薇一个人。在你们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偷偷喜欢元薇好几年了，只是她一直不喜欢我，我才无法将心中情意说出来。” 宋岁欢的表情愈发震惊。 萧凌昭看向沈元薇，一脸温柔，“幸好，老天爷还是厚爱我的，得知我生病，元薇立刻赶来见我了，当她发现只有她能帮我镇压体内的力量，见只有她能救我，她不光答应嫁给我，还愿意如此委屈仓促，今晚就给我冲喜……” 萧凌昭眸子里一片深情，“元薇，我很感激你，只有你愿意舍弃一切来拯救我。” 沈元薇看他演得如此真情实感，演得如此投入，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她说，“不要谢我，还差最后一拜我们就是夫妻了，从此，我们生同衾，死同穴，再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萧凌昭嗯了一声，轻轻将沈元薇拥入怀中。 一旁，谢君临沉默看着两人，脑子里回响着沈元薇的话。 生同衾，死同穴，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谢君临垂眸。 本来也没有人会将他们分开，不是吗？ 他没有这样想过。 即便先前看到了那么玄妙的一幕，他也没有想过要把这个姑娘从凌昭手中抢走，他不会因为那短短瞬息间的不真实幻影，就去夺娶别人的妻子。 除非…… 除非他今晚，明晚，他一直做这样的怪梦，他才会相信这是祖宗显灵指引他，他才会相信只有这个姑娘能生下他的孩子。 第20章 皇帝问她!能治他的不孕不育吗 宋岁欢也沉默望着萧凌昭和沈元薇。 萧凌昭的深情告白，如今两人是这般的含情脉脉，这一幕幕让宋岁欢心里好像破了个洞，呼呼刮着寒风。 她掐紧手掌心，咬紧牙关，任由眼眶染上水光。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不会再自取其辱了。 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她没什么舍弃不下的！ 没有了萧凌昭，她还有离不开她的瑞王，还有需要她治病的皇帝谢君临，只要她愿意嫁，多的是男人想娶她！ 今日之耻，她迟早会讨回去！ 宋岁欢将泪意逼回，慢慢冷笑，“好啊，很好，你们之间的爱比医术还厉害是不是？你们的爱能治病是不是？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爱能延续到几时！” 宋岁欢转头盯着沈元薇，说，“你不用得意，没有几个男人能一辈子爱着一个女人，他萧凌昭位高权重，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你总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他的爱不会一直属于你，他总会……不爱你的。” 她又重新望着萧凌昭，“你不用急着否认，日子还长着呢，你不会永远爱着她的，你对她的爱总会有消失的一日，等你的爱再也治不了你的病那时，你会哭着来求我的。” 她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她字字笃定，“你们一定会后悔，一定。” 说完，她再也不去看这两人，转头面向谢君临，磕头行礼。 “皇上，民女今日不该来，民女想告退了，请皇上恩准。” 谢君临嗯了一声。 “好，你回去好好歇着，如今凌昭的病有人能治了，可瑞王的病还得仰仗你多费心，母后跟朕说过了，只要你能治好瑞王，她就认你做干女儿，册封你为公主。” 宋岁欢微愣。 她抬头惊讶地望着谢君临。 公主？ 若能做公主，那她岂不是能踩在萧凌昭头上了？今日之耻，她不就能讨回来了？ 宋岁欢磕头谢恩，“多谢皇上恩典，多谢太后娘娘厚爱！” 她抬头看着谢君临，又小心翼翼道，“那，民女若是能治好皇上的病……” 谢君临眼眸淡淡，并无波动，“你不是已经替朕把过脉了么，你说，你没有办法。” 宋岁欢莞尔，“是，目前是没有办法，可民女还在翻阅医书，说不准今后能研制出药物呢。” 谢君临瞳孔微缩。 若能有机会，他又怎么会不想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怕机会渺茫，还要等很久，他都愿意等。 谢君临深深看了一眼跟他讨赏赐的宋岁欢，“那你就好生研制吧，朕在此许诺你，若你能治好朕的病，朕可以册封你为本朝第一个女王爷，让你极尽尊荣。” 宋岁欢立刻磕头谢恩，“能得皇上如此厚爱，民女一定尽心尽力制药！” 见谢君临颔首，她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她瞥了眼萧凌昭，红唇勾起一丝冷笑。 骠骑大将军又怎样，她今后会是公主，会是女王爷！ 她又瞥向沈元薇。 哼，这女人不会嚣张多久的，不过是个将军夫人罢了，哪有她将来地位尊崇？ 这个女人只能以色侍人，终会有色衰而爱驰的那天，而她就不一样了，她有一个神奇的医术空间，里面有很多神乎其神的医书，她只要不停翻找下去，她总会找到办法救瑞王和皇帝的！ 其实，当年被流放之时，她并不是半路上被鬼医救了，她只是有了奇遇，拥有了医术空间，然后藏进了空间里…… 宋岁欢一步步靠近沈元薇，她附在沈元薇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嗓音说—— “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保证，你不会得意多久的……因为你只能勾搭萧凌昭一个，我却能救瑞王，我能救皇上，瑞王和皇上今后都会是我最可靠的靠山……” 说完，宋岁欢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一样，昂着脖颈走出花厅，在丫鬟搀扶下缓缓离开。 沈元薇轻轻摇着扇子望着宋岁欢的背影，红唇微勾。 这位宋神医最好是别来找她的不痛快。 毕竟，自闭王爷和绝嗣帝王不只是宋岁欢能救，她沈元薇也能救啊。 别来惹她，大家相安无事，若是来惹她，她可就要发大招了。 虽然她靠的不是医术这种真本事，她靠的是神秘光团赐予的外挂金手指，可那又怎样，她的外挂她的金手指也是她前世行善积德救了无数人才换来的善果啊，她靠自己的善良积攒起来的功德，怎么不是她的本事呢？ “她在你耳边跟你说了什么？” 萧凌昭握紧沈元薇胳膊，低声问。 沈元薇回过神。 她望着萧凌昭，眼睫眨了眨，然后又侧眸看向谢君临，老老实实回答，“宋姑娘说，我只能勾搭凌昭一个，她却能救皇上和瑞王两个人，今后皇上和瑞王会是她的靠山，她让我别得意。” “……” 谢君临一怔。 看着这个貌似老实实则狡黠的姑娘，他没忍住翘起嘴角。 萧家人也忍俊不禁。 而刚走到庭院里的宋岁欢听到这话，顿时脚下一个趔趄！ 她猛回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沈元薇。 这贱人！ 就这么水灵灵的把她的话说给大家听了？ 不讲武德！ 沈元薇回头一脸无辜地望着宋岁欢，“宋姑娘你瞪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 宋岁欢咬着下唇，对上厅里那些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她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她羞愤极了，转身大步离开。 沈元薇看着她消失在视野，这才重新望向谢君临。 她轻声问，“皇上，您承诺宋姑娘，说她若能治好您，您就册封她为本朝第一个女王爷……这个承诺对别人有没有效呢？” 谢君临闻言，嘴角笑意微微一凝，心中倏然一动。 他那双漆黑眼眸直勾勾盯着沈元薇。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先前就在这姑娘身上看到了小孩子喊他父皇的幻影，这会儿，这姑娘又来打听给他治病的酬劳，难道…… 谢君临手指握紧椅子扶手，装作无意地问沈元薇，“姑娘这话是替谁问的？难道，你不光能治凌昭的病，你也能治好朕的病？” 沈元薇根本不知道皇帝之前从她身上看到过什么要命的东西，她无知无觉，还在若无其事地笑，“没有，民女只是好奇打听打听，若是以后能遇到别的神医，民女也好替皇上您收买他呀。” 谢君临深深看了一眼沈元薇。 是么？ 第21章 洞房花烛夜 谢君临即便心中有怀疑，可他毕竟没有证据，见沈元薇不肯透露什么，他也没多问。 他不动声色，告诉沈元薇，“朕这个承诺对任何人有效，只要能治好朕的病，让江山后继有人，朕册封她做个异姓王又有何不可？” 沈元薇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她有点高兴。 以后能混个女王爷做做，那可比做将军夫人威风多了。 不过即便做了女王爷，她也会护着她的好将军的。 沈元薇抬头，对萧凌昭笑弯了眉眼。 萧凌昭嘴角也不禁弯了弯。 他低声说，“没人打扰了，我们继续拜堂好不好？还差最后一拜了——” 沈元薇点头。 萧凌昭示意喜婆继续。 方才喜婆睁着一双大眼睛围观了一场热闹，激动得不得了，听到萧凌昭喊她，她赶紧调整好情绪，微笑着高声喊—— “请新郎松开新娘的胳膊面对面站着，夫妻对拜啦！” “……” 萧凌昭默默松开沈元薇的胳膊，瞥了眼喜婆，倒也不用这么大声提醒他松开元薇。 他重新看向沈元薇，两人同时弯腰拜下去。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捣乱，他们在父母和皇上的见证下，拜完天地，礼成。 喜婆大声喊，“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乐颠颠准备去搀扶沈元薇，萧凌昭抢在她前头，“我来。” 萧凌昭再次握紧沈元薇的胳膊，给皇上行礼过后，就噙着笑牵着他的新媳妇儿往后面走。 看着小夫妻俩渐渐走远，老将军老夫人眼角眉梢都是笑。 老夫人说，“哎哟，儿媳妇终于进门了，看凌昭这副爱人家爱得不行的样子，我们会不会很快就抱上孙子啊？” 老将军也咧嘴笑，“只要凌昭中用，下个月就能传出喜讯！” 刚说完这话，老将军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脖子僵硬地扭头，偷偷看了一眼谢君临。 正好，谢君临目送小两口离开，也将视线落在了老将军身上。 四目相对，老将军顿时吓得心慌，手足无措！ 他真该死！ 他竟然当着这个辛辛苦苦努力十几年也没有子嗣的皇帝的面说这种话，这话落在皇帝耳朵里，不就是在暗指皇帝不中用吗？ 他现在是跪下来请罪好呢，还是装没事人的好？ 他若是不跪，大家彼此不说破，皇帝就没那么尴尬，他若是立刻跪下来请罪，那皇帝想装没听见“不中用”三个字都装不了了啊！ “……” 老将军僵着身子，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谢君临淡淡瞥了眼老将军。 老将军的话让他心里挺难受的。 别人小两口今日成亲，过不久就会有孩子了，而他这个不中用的，一把年纪了还只能眼巴巴望着别人生孩子眼馋，他怎么能不难受？ 可看到老将军这慌张无措的样子，他又有些好笑。 罢了，不必动怒，他不中用不是事实么？ 即便没人在他耳边说，他也知道整个大雍朝的百姓都在偷偷说他不中用，生了十八年也生不出个屁来。 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也早就看开了，若是听到两句话就大动肝火，不知得有多少人死在他皇权威严之下。 谢君临站起身，负手轻笑。 “凌昭他们小两口也拜完堂了，天色不早，朕该回宫了，老将军送送朕？” 老将军抬头望着平静温和的帝王，心弦骤然一松。 这可真是个好皇帝啊！ 对臣下一点也不严苛！ 老将军如蒙大赦，起身拱手行礼，“皇上日理万机，老臣不敢留皇上小饮薄酒耽误了皇上的事，老臣恭送皇上，皇上请——” 谢君临颔首，走在前头。 老将军一瘸一拐，恭敬跟随。 走出庭院，谢君临回头看了一眼这厅堂。 他想，这将军府，短时间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除非祖宗显灵，让他今晚又梦见那个奶声奶气喊他父皇的小孩子…… …… 新房里。 沈元薇坐在床榻上，打量着房间。 虽然时间紧促，但成亲该准备的东西还是准备得差不多了，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屋子里置着龙凤喜烛，一盘盘干果点心堆得冒尖，就连床上堆叠的几条被子，也是红彤彤的喜被，绣着鸳鸯戏水和花开并蒂的图案。 沈元薇伸手轻轻摸了摸柔软的绸缎被面，问萧凌昭。 “我们今天没有宴请宾客，你不用去外面招呼客人，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 萧凌昭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他言笑晏晏的新娘子。 他耳朵尖红了。 现在做什么？他想对他的新娘子做不该做的事，方才元薇亲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想了…… 可是这会儿天还没黑，他不能那么不知羞，那就只能坐下来聊天了。 萧凌昭看了眼桌子上放置的酒壶，对沈元薇说，“我们来喝合卺酒？” 沈元薇含笑，连拒绝的时候都在撩萧凌昭，“不要，喝了酒，嘴会很臭的，漱口都压不住酒味儿，等会儿你满嘴酒气我就不想亲你了。” 萧凌昭微愣。 他回头看了看沈元薇，刚迈开的步子，默默缩了回来。 他家元薇好直接，好热情，好让人招架不住…… 他可不能臭得元薇不想亲他。 他红着耳朵，轻撩袍角在沈元薇身边坐下来，哑声说，“那我们就先不喝酒，等明天早晨再喝。” 沈元薇嗯了一声，“嗯，那我把扇子放下来了？一直举着怪累的，我手都软了。” 萧凌昭侧眸。 沈元薇在他黑眸注视下，一点点将扇子往下移动，露出漂亮的琼鼻，露出嫣红的嘴唇，露出美丽的下巴…… 这张被老天爷眷顾的美貌容颜，完全呈现在萧凌昭眼前。 他满眼都是惊艳，满眼都是喜欢。 明明先前已经见过了妻子不遮面的样子，可这会儿再次看到，他仍旧无法控制的被吸引，被迷住…… 他伸出手指替沈元薇揉按着发软的手腕。 沉默几息后，他说，“元薇，真的很像仙女下凡。” 沈元薇含笑看着他这张英俊的脸，“你也很像天神下凡呀，就是不知道……” 他闻言竖起耳朵，“嗯？” 沈元薇低声一字一顿道，“就是不知道，你的身体有没有你的脸这么好看？” 萧凌昭一怔。 下一刻，他喉头发紧，他蓦地盯紧沈元薇！ 第22章 只是夫君?我还要做你的男人 元薇又在惹他！ 他本来就是在逼着自己克制，元薇还这样惹他！ 他黑眸里闪过一抹暗色。 先前有外人在，他不能放任自己，这会儿都在他们小两口自己的房里了，元薇这般惹他，他还有什么好克制的？ 天没黑又怎样，拉上帐幔就黑了。 萧凌昭不再逼迫自己，他握紧沈元薇的手腕，忽然倾身靠近沈元薇，跟她鼻尖相抵，“当然好看，比脸还好看，你要看看吗？” 沈元薇直面他这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颊，不认输地说，“真的？不会是你自卖自夸吧？我不信，你解开瞧瞧？” 萧凌昭低低笑出了声。 他本来还怕，他放任自己，会吓到他的妻子，可是他错了，他的妻子分明一点儿也不怕。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内心呢？ 他妻子身上的安抚力能镇压他的暴戾，能治愈他的痛苦，只是牵个手就让他那般着迷，他早已经想将妻子拥入怀中，密不可分。 他迫不及待站起身，走去将房门用门闩抵上，然后转头含笑望着沈元薇，一步一步走到沈元薇面前。 他一边看着沈元薇，一边将修长手指放在腰带上，一点点解开。 腰带被他轻飘飘扔地上。 然后，大红喜服又被他一层层解开，露出紧实的腹肌，和劲瘦的腰。 见沈元薇还眼巴巴等着他继续，他唇角微微翘起一丝笑弧，嗓音蛊惑。 “元薇还想看？我都这样了，可你依然衣衫整齐，这好像对我不公平，你说是不是？” 沈元薇正欣赏他的八块腹肌，听到他这暗示十足的话，不禁笑出声来。 这种事还要讲公平？ 她抬头望着萧凌昭，对上那双灼灼的眼，她不禁脸颊微红。 真要她也解腰带吗？ 虽然成亲了，可这毕竟只是她刚认识半天的男人，这样的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她在现代活到二十几岁都还没有谈过男朋友，如今穿越了，守了二十几年的清白，这么快就要给一个认识半天的男人了？ 萧凌昭见沈元薇不说话，眼眸含笑，“你……是想让我自己来么，嗯？” 他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朝沈元薇靠过来。 沈元薇看着俊美的男人越来越近，忽然有点紧张起来。 啊啊啊她承认了，她是个有那心没那胆的小怂包！ 虽说成亲之前她就知道成亲后要发生什么，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如今真的事到临头，她真的有点慌！ 她想退缩了！ 别人先婚后爱，一开始都是分房睡的，没有一上来就直接圆房，她们也应该按照这个正常程序走才是，相处个一两月，水到渠成就不用这么紧张了吧？ 犹豫了一下，沈元薇对萧凌昭说，“要不然……今晚我们纯聊天？” 萧凌昭脸上的笑微微一僵，然后沉默又带点小幽怨地望着沈元薇。 不想要他，那方才为何要惹他？ 他明明在克制的，元薇哄得他把衣衫都解了，然后告诉他，今晚纯聊天？ 他不想纯聊天。 一点也不想， 萧凌昭一眼一眼不甘心地望着沈元薇，他本想像个君子一样，点头温柔答应一声“好”，尽量顺着他的小妻子，可是，他不想做君子，谁要跟自己的妻子做君子啊？ 他心里难过半天，然后，鼓起勇气告诉沈元薇，“我不。” 沈元薇看着他那么强势的人沉默半天就回答这么两个底气不足的字眼，愣了愣，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含笑哄萧凌昭，“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我们今天刚认识，我觉得太快了，我们今晚就先聊天好不好？” 萧凌昭黑眸望着她，“太快了？你方才要看我身-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元薇老脸一红，“那……那你穿上？我装作没看到？” 萧凌昭要被她气笑了。 看都看了，还装没看到？ 萧凌昭倾身逼近她，一边望着她的眼睛一边在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可以，除非你也让我看看，咱们就扯平了。” 沈元薇耳朵尖也红了。 她往后退了退，偏过头去，低声说，“那怎么行，我是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让别人看……” 萧凌昭低笑，“嗯，你是女子，可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夫君啊……” 他看着沈元薇的脸颊，嗓音愈发轻了两分，“而且，我不想只做你的夫君，我还想，做你的男人。” 沈元薇心尖尖跳了跳。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会啊！ 这让她怎么拒绝得了？ 看着越靠越近的萧凌昭，沈元薇伸手想推开。 可这男人衣衫解开了，她手一伸过去就碰到了人家的肌肤，她手指尖一抖，立刻将手收回来藏到身后。 她抬眸很惹人怜爱地望着萧凌昭，“求你了，今晚先不那样，行不行？我们今天刚认识啊……” 萧凌昭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她耳朵根，一触即离，然后回答她，“今天刚认识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圆房不是迟早的事，嗯？” 沈元薇伸手按住耳朵，小声说，“可是，有了感情再圆房，我感觉会更好吧？” 萧凌昭含笑望着她，“现在圆房，我一样能让你的感觉很好。” 沈元薇一愣，随即心尖尖跳了跳。 谁说这个男人单纯了，他一点儿也不单纯！ 沈元薇捂着心口往旁边躲去，“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凌昭直勾勾盯着她，“可我是那个意思，我会让你感觉很好，我会让你满意——我们试试，好不好？” 沈元薇听着他低沉的嗓音，他的强势让她一颗心不禁扑通扑通直跳。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想让进展慢一点了！ 可是，这个男人不听她的啊！ 这个男人还一改平日里的沉默寡言，这样犯规地蛊惑她！ 她又不是柳下惠，对自己的夫君没有抵抗力，也很正常吧？ 算了算了，她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这么纠结做什么，谁也不知道意外会不会比明天先来，就得珍惜当下，及时行乐啊！ 沈元薇打定了主意，行乐！ 萧凌昭这么英俊，她又不吃亏，是吧？ 想到这儿，沈元薇默默看向床帐上的红色绣纹，嗓音低不可闻，“试试就试试，不过我不大会……少将军好像很会解腰带，那，你自己来。” 萧凌昭本以为，元薇沉默这么久是想拒绝到底，他正失望，忽然听到这话，不禁心神一荡！ “好，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抬手扯开帐幔，另一只手揽着沈元薇的腰，帐幔层层散落，也将两人的身影彻底掩盖。 第23章 皇上梦见她给他生下小皇子 锦帐里，沈元薇很是羞赧地见证了，某些人果然很会解复杂的东西。 她腰上的丝绦被婢女打了繁复的结，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可男人的手指很快就将其解开。 丝绦一散落，她的衣衫就散开了。 男人撑在她上方，慢慢打开了华美的外衣，然后…… 他目光一凝，忽然，一切就开始变得不可收拾。 她满头的珠翠，七零八落散在枕上。 她绾好的发髻，松散垂落，铺在了喜被上。 明明锦帐是透气的，可她却觉得几近窒息。 她攥紧那位英俊少将军的胳膊，看着他随手捞起她的长发，绕在指间，在她的香味里，愈发痴狂。 她听到少将军告诉她—— “我以往真是白活了。” “我以为，成亲是很麻烦很让人头痛的事情，原来，是我蠢，是我不知道其中滋味，成亲竟然是这么快乐的事。” 她望入那双黑亮的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眼眸里。 她回答他，“或许，你只是跟我成亲了才如此快乐，换个人就不一样了呢？” 她的自信，让萧凌昭不禁笑出声来。 可是，萧凌昭却觉得这话没有错。 他低声说，“是，只有你，上天入地也只有你，能让我这样痴迷……” 他恨自己为何不早一点认识他的元薇，竟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好时光。 所幸，如今也还不晚。 他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时光可以相互依偎。 就像今天晚上，这会儿才刚入夜，距离天亮还很早，还很长。 …… 皇宫。 谢君临抵达寝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内侍们将寝殿的蜡烛纷纷点亮，寝殿亮如白昼。 谢君临坐在龙案前，翻开一本奏折，可手中捏着的朱笔却迟迟没有批阅。 他垂眸看着奏折上的字，明明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奏折上写的是什么，可他的脑子就是无法转动，盯着一行字看了半天，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直到一滴朱砂墨从笔尖滴落在奏折上，那刺眼的红，才让谢君临回过神来。 他皱紧眉头，将笔搁下。 陈海见状，立刻上前询问，“皇上，您可是累了？” 谢君临身子往后仰，靠在椅子上。 他说，“倒也不是累，就是……” 后面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便停了下来。 陈海听着他这半截话，偷偷看了眼他，暗自琢磨皇上这是怎么了。 能坐到大太监这个位置上，他自认为他还是非常擅长揣度圣心的，他想了想，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皇上去参加萧将军的婚礼，一回来就心不在焉，连批阅奏折都没法专心，皇上肯定是看到别人成亲有些失落有些孤单了啊！ 皇上这是想女人了！ 找个妃嫔来陪一晚上就好了！ 陈海悄然无声地转身离开。 片刻功夫，他就端着一个漆盘来到谢君临身边。 他跪下来，将盘子举过头顶，含笑喊道，“请皇上翻牌子，您这段时间没去后宫，娘娘们都可想您了呢！” “……” 谢君临揉按眉心的手指一顿。 翻牌子？ 他都五个月没去后宫了，突然跑来让他翻什么牌子？ 谢君临低头看着这个自作主张的人。 对上陈海那副求夸奖的表情，谢君临是又好笑又好气，“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朕今晚想去后宫了？” 陈海愣住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谢君临，小心翼翼道，“皇上您一回来就兴致不高，神思不属，连奏折都不想批阅，难道不是因为您看到萧将军成亲，萧家的喜气洋洋让您心底生出了失落感，所以想找个娘娘来陪伴您吗？” 谢君临气笑了。 他幽幽看着陈海，“朕想宠幸嫔妃，还需要你来揣摩？朕没长嘴么？” 陈海讪讪的，“老奴是以为，皇上您内敛，不好意思开口。” 谢君临啧了一声，“端着盘子滚下去。” 陈海唉了一声，麻溜地磕头行礼转身滚了。 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方才说的那番话，谢君临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兴致不高，神思不属，的确是因为萧凌昭的婚礼。 可他不是因为见人家娶媳妇他就也想媳妇了，他是因为萧凌昭的妻子，那位元薇姑娘…… 他满脑子都是先前幻影里看到的那个孩子，让他怎么能静下心批阅奏折？ 又揉了揉眉心，谢君临站起身来。 罢了。 既然坐着也没法专心做事儿，那不如早一点歇息。 到底是他想孩子想疯了出现了幻觉，还是老天爷指引，祖宗显灵，一觉醒来就知道了。 两刻钟后，谢君临在他宽大的龙床上歇着了，丝毫不管后宫那些望眼欲穿的妃嫔们。 子夜时分，谢君临做梦了。 梦里的他坐在太极殿，正跟大臣商议朝中大事，忽然，一个小小的孩子将朱门推开一条缝隙，探头探脑朝他这边张望。 他若有所感，抬眸望去。 那小脑袋一看到他望过去，立刻就躲到了门外边，又飞快将门重新合拢，可偏偏有一片衣角被卡在了门缝里，小家伙急得嗷嗷叫，不停伸手挠门，不停拽衣角，将那片衣角拽得左摇右摆的。 他看着那片衣角，笑出声来。 他将大臣们晾在一边，站起身走到门边上，伸手拽住了门里那一片衣角。 门外的小孩子已经快要将衣角拽出去了，可这会儿他在门内伸手拉住了，外面的小孩用尽了力气也拽不动，又着急又委屈，忍不住跟外面的人告状。 “母妃，母妃，肯定是父皇在里面拽我袍子，父皇坏，呜呜呜父皇坏！” 门外传来女子温柔的嗓音。 “是父皇坏还是你自己坏，嗯？不是你自己故意把袍子卡在门缝里然后抓着袍子摇来摇去吸引你父皇的吗？是你自己想要父皇陪你玩了吧？” 小孩子哑巴了。 几息后，小孩子心虚地小声说，“才没有，我是男子汉，我怎么会想让父皇陪我玩呢？我才不想……” 谢君临在门内听着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嗓音，一颗心都要萌化了。 这就是他儿子吗？ 快让他看看，他儿子长什么样！ 谢君临根本克制不住老父亲的爱，他笑着松开袍子，又将门打开。 门一点点开启，外面的光芒洒进来，站在光芒里的母子俩，映入他眼帘。 小小的孩子看不清相貌，却穿着精致华美的太子小衣裳，一见他啊，就高高兴兴扑过来抱住他的腿，一声声喊着父皇，就像最粘牙的麦芽糖球。 而身材窈窕容貌昳丽的女子，则身穿一身红色的衣裳，满头珠翠，手中捏着一柄扇子遮挡住半张脸，抬眸含笑朝他望过来。 他正要对那女子微笑，忽然，那女子微笑的脸一瞬间变得无比冷漠，眼中还带着对他无尽的厌恶！ 他听到女子冷冰冰地说，“孩子我已经为你生了，你承诺放过我夫君的呢？谢君临，你夺臣妻，你卑鄙无耻，你龌-龊！你这样骗我，你算什么君王，你算什么天子！” 第24章 他要君夺臣妻，遭受良心谴责 “谢君临，你强夺臣妻，你让忠臣寒心，你枉为天子，你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女子厌恶的眼神和冰冷的语气，让谢君临遍体生寒，他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拥着被子坐起身来，微弱的烛光透过帐幔，隐隐约约照见了他英俊的容颜。 “朕竟然，真的又一次梦见了那个小孩子！” “昨日看到的幻影，果然不是朕的错觉，这一切果然是老天爷的指引，是列祖列宗显灵……” 他盯着帐幔，手指紧握。 哪怕已经梦醒了，他浑身都还残留着方才被儿子抱着腿喊父皇的那种快乐。 极致的快乐。 没有人能懂他此刻的欢喜和激动。 一个盼了十几年孩子却一无所获直至绝望的人，突然间发现，他极有可能会拥有一个流着他血液的亲生骨肉，那是怎样的惊喜？ 并且，那孩子不是个嚣张跋扈惹人烦的小混世魔王，那孩子又乖巧又可爱又粘人，凝聚了所有美好于一身，是他最渴望的那种完美小孩！ 谢君临无法掩饰自己眼中的欢喜。 可这欢喜之余，他又有不安。 因为梦里他孩子的母亲，竟是凌昭的新婚妻子！ 是他君夺臣妻，是他无耻卑鄙，是他抢了别人的媳妇来给他生了个孩子！ 谢君临眼神复杂。 “不。” “朕怎么可以……做这样卑鄙的事？” “萧家满门忠烈，老将军为了守护江山戎马半生，几个孩子都为朝廷捐躯，如今萧凌昭也一样忠君爱国，没发病之前一直在替朕守疆土，对朕是那样的忠心不二……” “朕怎么能强抢萧家的儿媳妇，怎么能抢走凌昭的妻？” “他不像朕，后宫嫔妃无数，他长这么大就只喜欢了这么一个姑娘而已，朕怎么能把他唯一的爱人抢走？” 谢君临垂眸，缓缓摇头。 他不会做这样做。 他不是个昏君，他不会做这种让忠臣良将寒心的事情。 沉默许久以后，谢君临缓缓开口，嗓音低哑—— “可是……” “那姑娘能生下朕的孩子啊……” 他望着闪烁的烛火，回想起这些年熬得有多艰难。 那些大臣是如何劝谏他过继别人孩子的，母后又有多少次一个人坐在窗边为他掉眼泪…… 每次宫宴上，他和母后两人是如何可怜地坐在高位眼巴巴望着别人家中的小孩儿，等宴会散去，他和母后又是如何的黯然神伤…… 他需要一个孩子。 母后也做梦都想要一个孙子，为此不知道求了多少神佛。 这江山，更是必须得有一个继承人。 谢君临呢喃自语。 “朕多年无子，无数人暗地里嘲讽朕，取笑朕，朕虽为天子，却始终抬不起头……” “若是朕有了孩子，就能扬眉吐气，朕的江山也不用落入外人之手，这样的好事，朕，真的能拒绝吗？” “这个能给朕生下孩子的姑娘，朕，真的能控制住本心，不夺取她吗？” 谢君临陷入了巨大的煎熬之中。 一面，是忠心耿耿满门忠烈的萧家，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这样做。 一面，是能继承他江山能让一雪前耻的亲生儿子…… 他到底，该怎么选？ 一整个晚上，谢君临都在挣扎之中煎熬。 他再也没有睡着。 陈海来喊他起床上朝时，掀开帐幔，陈海一眼就看到了他眼下的黑青。 陈海吓了一跳。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老奴去传太医？” 枯坐了几个时辰的谢君临，头痛欲裂。 “不必。” 他缓缓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不像话。 陈海一听到他的嗓音，愈发担忧了。 “皇上您别逞强了，让老奴去传个太医来给您看看吧，您看您好憔悴，嗓子也沙哑了，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谢君临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可这么隐秘的事，他无法告诉别人。 他示意陈海不用着急，让陈海伺候他更衣洗漱后，就领着人去上朝了。 经过花园，他驻足看了一眼。 他低声跟陈海说，“朕依稀记得，前些年这花园里很热闹，总有妃嫔在这儿等朕经过。” 陈海笑道，“是啊皇上，娘娘们多才多艺，有的在这儿弹古筝，有的大清早跑来翩翩起舞，想尽办法吸引您注意……” 谢君临眼底划过一抹自嘲，“可惜，她们大概也没想到，想尽办法邀宠想诞下皇子，结果遇到了个不能生的皇帝。别人的妃嫔们凑一块儿是在忙宫斗，可朕的嫔妃们凑一块儿，怕是在比谁骂朕骂得更难听更痛快吧？” 陈海面色一僵。 他小心翼翼道，“皇上您别这么说，她们是您的妃嫔，在她们心里，您的宠爱远比子嗣重要，她们很想您的，天天都盼着您去她们屋里呢……” 谢君临眼底的自嘲越发浓郁。 他真是害人。 给不了人家孩子，也给不了人家宠爱。 或许，他应该放一批愿意出宫的嫔妃离开。 一辈子守着他这样一个不能生又不重女色的人，跟守寡有什么区别？ 谢君临来到大殿，坐在龙椅上。 看着底下乌压压一群大臣，他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萧凌昭的身影。 找了一圈，却没找到。 谢君临眼神一暗。 凌昭没来。 也是，昨晚是凌昭的洞房花烛夜，凌昭不知道跟那姑娘多亲-热呢，怕是折腾了半宿吧，这会儿怎么可能下得来床？ 谢君临轻嗤。 够了，他想这些做什么？人家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俩，亲近是应该的，他有什么资格黯然伤神？ 就凭他做个梦，梦见人家的妻子给他生了个孩子，他就有权力嫉妒人家跟妻子亲近了么？ 他没有权力。 他晚了一步，那姑娘已经是凌昭之妻，他永远都没有权力嫉妒。 谢君临正在调整自己不正常的情绪，下面忽然有臣子出列，开口就是直接逼他立太子。 “皇上，请恕老臣斗胆，老臣以为您在宗室中挑选孩子过继到您膝下的事，应该办起来了。” “这孩子还得从小让您自己养才会跟您亲，您自己养孩子便不用担心他被原本的父母教坏，所谓言传身教，只有您亲自带在身边的孩子，才会是最像您的人。” “……” 第25章 皇帝要娶臣妻，惊呆他们! 谢君临睁开眼睛。 看着下面那一把年纪的大臣，他克制着想将这人拖出去砍了的冲动。 他薄唇微启。 “前儿你们提起这事儿，朕已经说过了，此事容后再议，朕才三十六，你们这是觉着朕活不过三十七，不赶紧挑个皇子来，朕驾崩了江山就无主了，是么？” 大臣们闻言纷纷吓了一跳。 皇上今儿怎么这么大气性？ 以往也不是没有提起过这事儿，皇上虽然不悦，但没有如此疾言厉色，竟连“驾崩”二字都说出来了…… 大臣们不敢多想，同时跪下请罪。 “皇上息怒！” “皇上正值壮年，能千秋万代万万岁，又怎会活不过三十七？” “请皇上息怒！” 谢君临扫了一眼这些人。 他没有喊这些人平身，就任由他们跪着。 他想，大概是他平日里脾气太好了，才让这些人屡屡冒犯他的威严！ 大殿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大臣们在这样的死寂中，有些心慌起来。 他们不敢抬头去望帝王，只敢小幅度转头望着身边同僚，眼神交汇。 怎么办？ 还跟着王御史找死吗？ 方才斗胆直言的就是王御史，昨儿下朝时王御史跟他们之中不少人暗暗沟通过了，王御史说他今儿会在朝堂上提起过继孩子的事，希望大家到时候纷纷跟着他打帮腔…… 他们这些人都跟宗室多少有些姻亲关系，想把孩子送进宫做皇子的宗室早已登过多次门求他们了，他们本想着，今日有王御史带头冲锋陷阵，他们在后面跟着帮帮腔也不是不可以。 可现在，帝王已经动怒了，他们还敢吗？ 若再跟王御史一块儿戳帝王肺管子，帝王会直接砍了他们脑瓜子吧？ 一片静寂中，很多人已经选择了不再跟王御史作死。 王御史暗暗扭头看向这些人，这些人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立刻低头避开他。 王御史咬牙。 该死的。 一群不讲义气的家伙！ 这群人退缩了，可他不能退缩。 他已经收了别人的银子，今儿不论如何都得把事情办成了。 王御史哆哆嗦嗦抬头望着上方。 他心想，皇上应该不会砍了他脑袋吧，就这么点儿事，应该不至于吧？ 狠狠一咬牙，王御史磕头行礼，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皇上您息怒，臣等衷心希望皇上能千秋万代，可历朝历代的帝王都会选择早日立储，这样能安稳朝堂，安稳民心，皇上，臣以为您先挑几个孩子养在宫里没坏处，若今后皇上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再把他们送走也无妨的……” 王御史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 谢君临看着王御史，冷笑着将他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王爱卿，你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吧？你是想说，朕今后若能生出孩子来，就把过继的孩子送出去，可万一朕就是不中用，朕就是生不出来，那么早点定下继承人，总比今后老了瞎选一个好，是么？” “……” 王御史吓得一个哆嗦。 皇上今儿的火气真的太大了！ 他吓得连忙伏低身子砰砰砰磕头！ “皇上息怒！臣罪该万死！臣不敢！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臣真的是一心为了皇上着想啊！” 谢君临嗤笑一声。 他厉声道，“你不敢？朕看你胆子大得很！大殿上这么多人，其余人皆不发一言，偏偏就你非要跳出来戳朕的肺管子，你是比他们多长了几个脑袋不成？” 王御史吓得脸色惨白。 完了玩了…… 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他完了！ 谢君临扫了一眼所有大臣，冷声道，“即便是个普通百姓，被你们屡屡提起生不出孩子一事都会动怒，何况是朕？朕是天子，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拿此事来伤朕，是真以为朕不敢砍了你们的脑袋吗！” 这下不止王御史在磕头了，所有大臣都伏低身子磕头，嘴里喊着皇上息怒。 面对帝王之怒，满殿的臣子，都战战兢兢。 谢君临冷眼看着这群大臣。 呵。 让他息怒？ 天天没事找事激起他的怒火，他真的动怒以后，所有人又跪成一片喊他息怒，他被激怒了还不能生气了是吧？ 他最厌烦的就是喊他息怒！ 愤怒之余，谢君临心里又有些说不上来的荒凉和疲惫。 瞧瞧，生不出孩子的他，过的就是这样悲哀的日子。 谁都在逼他收养别人的孩子，大家都觉得他既然注定了无子那就没必要挣扎了，反正他又生不出，他有什么可挣扎的？ 没有儿子的人，哪怕是皇帝，照样被人瞧不起。 谢君临自嘲地垂眸。 人真是奇怪，以前他没有指望了，面对大臣的逼迫，他能认命，他能平静面对，可现在祖宗显灵指引了他，他知道有个女子或许能给他生孩子了，再面对大臣的逼迫，他忽然就不想忍了。 好像，他有了反击的底气似的。 他看向王御史。 忽然，他眸光闪烁。 他想起太监陈海昨儿跟他说的那句话。 他薄唇微启，“王御史，你知道陈海昨儿跟朕说过什么话么？” “……” 王御史战战兢兢抬头望着谢君临，“臣，不知。” 谢君临淡淡道，“昨儿陈海说，朕多年无子，或许不是朕的问题，而是后宫嫔妃不能生，他跟朕建议，不如去民间找那生过七八个孩子的妇人进宫，这些妇人没准能将好孕气，带给朕。” 王御史愣住。 啥？ 居然怪后宫嫔妃不能生？ 那么多人全都不能生吗？不太可能吧？ 在王御史愣神的时候，谢君临慢条斯理道，“王爱卿，朕记得你的妻子，好像生了四个孩子，是么？” 王御史又是一愣。 忽然，他瞳孔紧缩！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谢君临，心底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想！ 谢君临薄唇微勾，“王爱卿方才说，你对朕忠心耿耿，你是真的一心为了朕，既然王爱卿如此忠心不二，那么，朕成全你的忠心，你今儿回去就问问你家中那能生孩子的妻子，愿不愿意入宫伴驾？” “……” 王御史震惊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其他大臣也全都不敢置信地望着谢君临，好像听到了最荒唐的话！ 这能不荒唐吗？ 坐拥六宫的皇上，竟然当朝向大臣索要妻子！ 虽说自古就有君夺臣妻这事儿，可像皇上这样明目张胆在朝堂之上公然索要臣妻的，还是独一份儿吧？ 这简直荒唐得让他们不敢信啊！ 其余大臣震惊得面面相觑之时，王御史已经身子发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第26章 皇帝多可怜，她和战神就多甜蜜 他脸色惨白。 他这个人虽然有很多不招人喜欢的地方，可是，他有一点好，他对妻子是真心喜欢，不然妻子也不可能生下四个孩子…… 而现在，皇上要将他最心爱的妻子夺走！ 皇上公然在朝堂上问他，愿不愿意将妻子献给皇上！ 他该如何回答？ 他不可能答应皇上的，不光是因为他爱妻子，还因为他的颜面。 若是他真的自个儿把他的结发之妻进献给皇上，那他必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出门走两步就会有人戳着他脊梁骨骂他，他的四个孩子也会恨死他这个谄媚主上的无能父亲！ 他甚至还会遗臭万年！ 可是，他直接拒绝皇上，那皇上会不会动怒呢？ 皇上若是借着这件事说他不够忠心，说他对君王的忠诚远没有对妻子的爱更重，然后把他贬官发配，那他多冤枉？ 王御史左右一思量，觉得怎么着都不行。 他慌了，他怕了，他心慌气短，他有一种被逼到绝路上的无助。 他后悔了。 他今天为什么要出这个头啊！ 他就不该收人家银子开这个口，他真是悔死了啊！ 谢君临冷眼看着王御史趴在下面瑟瑟发抖面如死灰，突然觉得畅快。 以往都是这些人来逼他，如今，他们自己也尝到了被逼迫的滋味了是么？ 他忽然觉得，偶尔发发疯也挺好。 与其被这些人逼疯，不如，他反过来发疯。 谢君临扫一眼其他大臣。 “诸位爱卿可还有想催朕立储的？” 见大臣们无人敢说话，谢君临慢条斯理道，“你们既然如此忠心耿耿，你们既然为朕的子嗣如此着急，那么，献出你们家中能生子嗣的女子应该不为难你们吧？朕不挑，怎样的女子都行，你们的妻子可以，你们的女儿或是儿媳也行，实在没有人选，你们的母亲也行，只要还能生，总比朕过继别人的孩子好得多，你们说是不是？” “……” 所有大臣背脊同时一僵，他们又慌又怕地望着谢君临。 完了。 皇上这是疯了吗？ 一个明君怎么能说出这么荒诞的话来？ 皇上就不怕这事儿传出去，影响他的一世英名吗？ 谢君临看着大臣们害怕又心慌的样子，愉悦地勾起嘴角。 吓坏了是么？ 他应该能清净个一两年了吧？ 不过吓唬这些人可以，真的这样荒唐行事却不行。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警告所有人—— “你们都给朕听好了，朕方才所言，可以是玩笑话，也可以成真！” “你们今后不再逼朕立储，朕也不荒唐行事恶心你们，可你们若是非要来逼朕，那也休怪朕不给你们留脸面！” “以后谁再敢打着为朕着想的幌子，提起让朕过继他人子嗣为储君，朕转头就让宫廷侍卫去你们家，把你们的老母亲你们的妻子以及你们的儿媳和女儿全都带进宫来，跟你们一块儿为朕分忧！” “一家人，自然得齐齐整整，怎么能只有你们在朝堂上效力呢，她们也该与你们共进退，你们说是不是？” “……” 大臣们没有人敢抬头去望谢君临。 他们生怕正在气头上的皇上跟他们视线一接触，就觉得他们是在挑衅不服，一怒之下立刻就让宫廷侍卫去他们家中抢他们家的女人！ 他们瑟瑟发抖，他们怕死了。 他们第一次体会到，当一个帝王开始不要脸的时候，这有多可怕。 简直，吓死人了。 谢君临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大臣们，气消了些。 他转头吩咐陈海。 “陈海，朕方才之言有些冒犯诸位大人家中无辜的女子了，你让御膳房做上几道点心，等会儿让诸位大人一人拿一包带回去给他们妻儿老小尝尝，算是朕一点心意。” 谢君临话音一转—— “朕希望，她们品尝朕送的点心时，也好好劝劝她们家的大人，以后别来干涉朕的家事，别来朕面前讨朕厌烦，否则，她们可就真的得进宫伴驾了，那时候千万别怨朕荒唐无情！” 陈海默默看了一眼他家主子。 哎哟，他昨儿多那句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他让皇上找几个能生的妇人生孩子，竟然让皇上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来吓唬大臣们…… 这些大臣不敢骂皇上，恐怕又要在背后骂他这个该死的阉人了。 他可真倒霉，皇上得罪人，他来背黑锅挨骂…… 陈海不敢吭声，低头应是，“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御膳房。” 谢君临又看向底下的大臣们。 “诸位爱卿还有事吗？无事就退朝吧。” “……” 大臣们默默低头。 这会儿他们就算是有事，也不敢说啊，谁敢在皇上发脾气的时候触皇上霉头？ 等明天上朝再说吧。 跪送皇上离开后，大臣们才哆嗦着站起来。 他们走出大殿，沐浴着初升的日光，这才感觉到浑身冰冷尽退，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他们避开当值的侍卫，跟交好的同僚低声交谈。 “以后你还上奏让皇上过继孩子立储吗？” “……不了吧，皇上都放狠话了，我怎么敢拿我母亲我妻子我女儿去赌？算了算了，反正过继的又不是我家的孩子，我犯不着去惹皇上厌烦。” “是啊，我也不再掺和了，其实皇上年纪也不大，四十都不到呢，立储的事缓几年也不是不行，对吧？” “今天皇上可把王御史吓得够呛，你们看，他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打湿了，走路那腿都伸不直了，他是趴在方大人和李大人身上让人家架着他走的，我看他回去铁定得大病一场。” “我们都应该以他为鉴，那些宗室们着急，让他们自己抱着儿子去皇上跟前毛遂自荐去，我们可再也不能掺和了。” 大臣们叹息着远去。 心里都在想，皇上真是被他们逼得魔怔了，仔细想想，皇上也挺可怜的，明明是个好皇帝，就因为没儿子，就被逼疯了说出这么荒唐的话。 哎，造孽啊。 …… 谢君临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时，沈元薇还不知道这个绝嗣帝王的“壮举”，还在锦帐里昏昏沉沉睡着。 天都还没亮，她是不可能起得来的。 萧凌昭倒是习惯了早起，可如今妻子在怀中睡得沉，他又怎么舍得吵醒妻子？ 他便半阖眼眸，看着怀中的美人背影，兀自品味着昨晚的甜蜜。 圆房的滋味，真是让人神魂颠倒，让人回味无穷。 元薇的身体对他本来就有安抚的力量，他只是触碰就会身心愉悦，更何况，他们昨晚还不只是触碰，他们还做了那么快乐的事…… 双重的快乐，双重的愉悦，别的男人怕是体会不到的。 这样好的妻子，今生今世都只会属于他一个人。 萧凌昭大清早的想那些不该想的，于是，沈元薇被他闹醒了。 沈元薇在睡梦中就感觉到身后的异样，她迷迷糊糊伸手往后一抓，顿时，听到了萧凌昭的吸气声。 第27章 你不想为我生孩子? 这吸气声，让半睡半醒的沈元薇有些懵。 她这是碰到什么了？ 谁在她身后吸气？ 她蓦地睁开眼睛，陌生的红色床帐映入眼帘，她忽然想起来了。 她死了，穿越了，然后闪婚嫁给了大雍朝的战神萧凌昭。 现在躺在她身边的，自然就是她的新婚丈夫萧凌昭了。 她手指头动了下，又听到身后隐忍的低声—— “元薇……” 沈元薇眼睫颤了颤，立刻就知道了自己碰到的是什么。 她默默将手收回来，伸着懒腰打趣萧凌昭，“大早上的，你那么精神做什么？我都被你戳醒了。” “……” 萧凌昭看着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妻子，害羞了一瞬。 新婚燕尔的，还没有进化成老油条的他默默将身子往后退了退，距离沈元薇远了一点，他温柔说，“现在碰不到你了，你再睡会儿？” 沈元薇笑出了声。 她转过身望向萧凌昭，“昨晚你怎么没这么听话？让你下去，你跟我装聋，还堵我口不许我说话……” 萧凌昭想到昨晚，耳朵尖红了个透。 他低声说，“我很抱歉，我还没有足够的经验，还不能游刃有余进退自如，等我练好了，我就听你话了。” 沈元薇又笑出了声。 这人是放屁。 现在都不听话，以后经验老到了只会更肆无忌惮折磨她。 沈元薇不想再跟他聊这个，她可不想大清早的又被摁着受一回罪，还疼呢。 她看了看天色，跟萧凌昭说，“既然已经醒了，我们起来吧，你爹娘肯定在望眼欲穿等着我们去请安。” 萧凌昭应了一声。 他掀开锦帐，去衣柜里拿了一套粉色的衣衫给沈元薇。 “昨儿你刚来，府里赶制衣裳来不及，娘按照你的身高在锦绣阁里多买了几套成衣，你先将就一下，等会儿我就让绣娘给你做新衣裳。” 沈元薇接过衣衫。 她说，“挺好的料子啊，怎么会是将就呢？” 她又夸赞道，“你娘亲的眼光真好，这衣衫的款式很好看，颜色也很好看，很显温柔显年轻。” 她心里笑，这可是几岁的小女孩子最喜欢的公主色呢，能不显年轻吗？ 萧凌昭含笑看着她，“她不光是我娘，如今也是你娘了。” 沈元薇一愣。 “是，我们成亲了，只不过……” 她抬头眨着眼睛望着萧凌昭。 正穿衣的萧凌昭，一对上她眼神，立刻温柔走到她面前，弯腰看着她，“怎么了？” 她伸出双手勾着萧凌昭的脖颈，为难道，“只不过，我才刚认识你娘，让我这么快改口喊娘，我还有点不习惯，怪别扭的。” 萧凌昭将她耳畔长发拨到耳后，颔首表示理解，“好的，你若是不习惯，先喊她老夫人也可以，她不会介意的，让你这么仓促成亲就已经很委屈你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再说今儿他们喝你的茶还要给你改口费的，你若是觉得他们诚意够，勉强改改口哄他们高兴也行。” 沈元薇惊讶地望着他，“还要给改口费？昨天拜堂的时候不是已经给了那么多金银了？” 萧凌昭摇头笑，“我是娶了个媳妇回家，那点金银哪里够？他们还准备了好多呢，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元薇眼前一亮。 她向来是个财迷，一听说公婆准备了好多金银等着她去请安，她立刻就松开攀在萧凌昭脖子上的手，掀被子麻溜起床。 萧凌昭坐在床沿看着她，翘起嘴角。 他家元薇好像对金银俗物很感兴趣，幸好，他很会作战，很会赚钱，今后他得更努力才是。 他要让元薇有用不尽的金银，数不清的财富。 不经意一瞥，他看见了元薇腰侧那一片红色的印子。 他微愣，又顺着元薇的背脊往上看。 背脊处也散落着几个红印，脖颈上也有一片。 他眼神微-烫。 那都是他留下的，是他欺负元薇，留下的罪证。 他伸出手，轻轻落在元薇背脊上。 沈元薇肩胛骨缩了缩，立刻躲他，“别闹。” 他从沈元薇背后，伸出胳膊将沈元薇拥入怀中，“疼不疼？” 沈元薇侧眸看向他，“怎么会不疼？我都疼死了，你至少得歇三天，我还得擦药呢……” 他嗯了一声，“好，歇三天，等会儿我帮你擦药。” 沈元薇轻轻推开他，“那就不用了，我怕你又失-控。” 萧凌昭失笑。 看来他昨晚的不讲信用，已经让元薇不信任他了。 沈元薇站起身，一边坐到梳妆台前一边跟他说，“对了，你等会儿让人给我弄一碗避子汤来。” 萧凌昭手指一顿。 他蓦地看向梳妆台那边，眼里有一丝丝不安。 他小心翼翼道，“你，不愿意为我生孩子？” 沈元薇摇头，“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成亲就已经够快了，我不想这么快就怀上孩子，我想缓个一年半载的再说。” 萧凌昭松了一口气。 他说，“避子汤伤身，一晚上未必就怀上了，咱们不喝好不好？” 沈元薇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复杂。 别人未必一晚上就怀上，可她，是老天爷赐予的好孕体质啊。 谁知道她这个好孕体质是仅仅对绝嗣帝王一个人有效，还是对所有男人都有效？ 万一这好孕体质对萧凌昭也有效，那昨晚说不定就怀上了呢。 想到这儿，沈元薇扭头幽怨地看了眼萧凌昭。 都怪这个男人。 昨晚不听她的话，害得她现在只能喝药。 她幽幽告诉萧凌昭，“避子汤伤身，能有多伤身？是流产更伤身还是喝一碗避子汤更伤身，我还是分得清的。” 萧凌昭走到她身后，温柔凝望她的眼睛，“若是有了就生下来，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沈元薇捂住耳朵不听，“你别想哄我，是辛苦孕吐腿脚浮肿最终艰难生个孩子更伤身，还是现在喝一碗避子汤伤身，傻子都会算！” 萧凌昭看着这样耍赖的她，哭笑不得。 他很想说，孩子迟早是要生的，这碗药可以不喝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他的妻子只是嫁给了他，不是成了他生孩子的工具，他的妻子有拒绝现在生孩子的权力。 第28章 你这样，我会很爱你 他亲了亲妻子的侧脸，非常的自责。 “怪我，我不知道我昨晚的放-纵会让你如此麻烦，竟还要喝避子汤，现在知道你不愿早生孩子，我以后不会再弄-进去了……” 沈元薇侧眸看着萧凌昭，对他的喜欢又多了一分。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能说到做到，那，真的得加分的。 现代某些男人只是多戴一层东西都不肯，宁可让女伴吃药也要让自己痛快，而萧凌昭看到她要喝避子汤，这个男人自己主动承诺以后不再让她受罪。 她伸手抱着萧凌昭的腰，鼓励道，“若你能说到做到，那，我会好爱你的，你可千万别骗我。” 萧凌昭听着这个“爱”字，心里暖暖的。 他本就不愿意让元薇受罪，如今元薇还说，只要他说到做到就会很爱他，那他自然会用尽所有力气来控制自己。 “不会骗你。” “我萧凌昭，永远都不会欺骗我的妻子沈元薇。” “绝不欺骗。” 沈元薇望着镜子里男人英俊的侧脸，眉眼含笑。 看。 她选战神没有错。 很纯情，很干净，很听话，很暖人心窝子。 …… 沈元薇跟萧凌昭梳洗过后，就去了老将军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果然已经在院子门口巴望多时了，一看到小两口携手走来，嬷嬷赶紧转身跑进厅堂里报喜。 “老将军，老夫人，少将军和少夫人来啦！” “少将军精神焕发，目光清凌凌的，一点儿也没有发病的迹象，他的状态比过去这一年任何一天都要好得多！” “恭喜老将军！恭喜老夫人！咱们家英勇的少将军真的恢复正常了，他痊愈了，咱们再也不用为他着急为他哭泣了！” 老将军老夫人听到嬷嬷的话，也不禁欢喜起来。 他们昨晚其实睡得并不踏实，他们怕儿媳妇对儿子的安抚只是一时的，他们怕儿子即便跟儿媳妇成了亲，今后还是会旧病复发…… 那样不光是他们会再次跌入深渊，还会连累了无辜的儿媳妇跟着他们过一辈子苦日子。 幸好，老天保佑，他们儿子从昨儿下午到今儿早晨，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病！ 他们的儿媳妇是福星下凡，简直就是他们萧家的救星！ 老两口几乎要喜极而泣的时候，萧凌昭和沈元薇携手走进院子里。 老两口抬眸望去。 看着他们英姿勃发的儿子，看着他们美丽温柔的儿媳妇，他们咧嘴笑得跟孩子一样。 一年了。 他们已经整整一年没这么高兴痛快过了。 在老两口注视下，新婚夫妇跨进门槛走进厅堂。 作为新媳妇，沈元薇其实还有点担心，毕竟婚前装成好婆婆模样婚后就立刻变得尖酸刻薄的例子，她见了不少。 她可不想过门第一天就迎接来自婆婆的刁难。 然而，她进门后看到的是两张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的笑脸。 她婆婆笑吟吟温柔道，“哎呀你们俩怎么起这么早啊，就是晌午来请安也行的呀！我们人老了觉少睡不着，你们年轻人应该多睡会儿的，这天都才刚亮呢，以后可别起这么早了，多睡会儿，早晨要是睡不够，一整天都没精神的！” “……” 沈元薇抬眸惊讶地看着她婆婆。 她只见过新婚当天给儿媳妇立规矩示威的婆婆，还没见过这般宽容和蔼希望儿媳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婆婆。 她的心慢慢落下，她含笑道，“我其实是想多睡会儿的，是凌昭睡不着，我就跟他一块儿起来了。” 老夫人闻言，立刻含笑瞪着萧凌昭，“以后你要起床就自己悄悄的起，不许吵到我儿媳妇，你一个大男人，起得早不怕，可我儿媳妇不一样，她跟朵花儿似的，怎么禁得起天不亮就起来的折磨？” 萧凌昭一脸无奈。 沈元薇噗嗤笑出声。 一旁，嬷嬷含笑示意丫鬟端着茶上前来，“少将军，少夫人，要现在敬茶吗？” 萧凌昭颔首。 嬷嬷立刻拿着两个垫子来铺地上，转身端起一杯茶，捧着送到沈元薇面前。 “少夫人，请。” 沈元薇嗯了一声。 她稳稳端着温热不烫手的茶杯上前，跪在垫子上。 她抬头望着老夫人老将军，到了嘴边的“爹娘”二字，就是别扭地喊不出口。 老夫人早就料到了！ 昨天说成亲就成亲，儿媳妇没做好准备，这很正常啊，她有的是办法让儿媳妇改口喊她一声娘！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弯腰放在沈元薇跪着的垫子上。 沈元薇惊讶地望着她。 她笑眯眯地说，“给我儿媳妇的改口费。” 沈元薇还没反应过来，老夫人又拿出第二个大元宝，笑眯眯放下。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老夫人一边望着沈元薇笑，一边麻溜往垫子上摆元宝。 兜里的元宝放完了，她又拿出一摞厚厚的银票，一张一张继续往垫子上。 一千两面额的银票，眨眼间就放了四五张。 沈元薇终于从老夫人的豪爽里回过神来，她连忙说，“您别给了，您快停下……” 老夫人勾唇，“不行，我儿媳妇还没喊我娘呢，说明我改口费给得不够。” 她说着，又麻溜放了两张银票下去。 “……” 沈元薇看着如此迅速豪爽的老夫人，不禁哭笑不得。 先前喊不出口的别扭，难为情，这会儿已经被老夫人的真诚和豪气所冲散，她嘴唇一张，那个称呼就自然而然喊出来了—— “娘，您快别给了，别给了！” 老夫人手指一顿。 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沈元薇，“你喊我啥？” 沈元薇深吸一口气，再次喊，“娘。” 老夫人高兴得不得了！ 沈元薇也被感染，笑着说，“娘，您别给了，茶都要凉了，儿媳妇还要请您喝茶呢，您不喝上一口吗？” 老夫人笑着将剩下的银票一股脑放在沈元薇跪着的垫子上，然后坐得端正，挺直脊梁，含笑张手。 “哎哟，羡慕了别人几十年，如今终于也轮到我喝儿媳妇茶了！” 老将军看着老夫人这样，也大笑出声。 看着老夫人将茶杯接过去，他也伸手准备从怀里掏银票出来。 沈元薇见状，连忙从丫鬟手中拿了一杯茶，抬手就递给老将军，“爹！您别掏了！您老人家快喝茶！” 第29章 公婆催她生孩子，很急 老将军的手还没伸进怀里，就听到了儿媳妇喊他“爹”。 他立刻颤巍巍望着儿媳妇。 哎哟喂，他终于也是有儿媳妇的老人家了，这一声爹啊简直是喊到了他心窝子里，让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儿媳妇递到他面前的茶杯，他爽朗大笑，“你等等，爹先把改口费给你再喝你的茶！” 沈元薇无奈，“爹，娘方才已经给了很多了……” 老将军很骄傲，“她给你的是她的心意，爹也给你准备了，你瞧着，爹可一点也不比娘差！” 他愣是不接沈元薇的茶杯，愣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摞田契地契，豪放地放沈元薇跪着的垫子上。 “这是爹置办的一些田地，有京城附近的，也有边关那边的，你好好收着，别弄丢了，铺子会有亏损，可田产收租子却能吃一辈子。” 沈元薇受宠若惊。 “爹，这太贵重了，我……” 老将军笑吟吟望着她。 “这贵重什么？凌昭是我们仅剩的孩子，你既然不嫌弃凌昭，愿意嫁给他，那萧家的东西本来就该交给你的，等你以后把咱家里里外外都弄熟悉了，你娘会慢慢把家里的一切都交到你手上的。” 沈元薇顿感压力好大。 她只喜欢花钱，不喜欢管账啊，管账好累的。 可家业的承袭是爹娘对她的信任和喜欢，她怎么能拒绝呢？ 她只能道谢，“谢谢爹娘一片心意，爹您先喝茶吧，那些事儿以后再说。” 老将军连声应好，将茶杯接过去，揭开盖儿就仰头一口气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老夫人浅尝着茶水，好笑地侧眸看她夫君。 明明尝一口就行了，竟然全喝光了，这老头子到底是有多高兴啊？ 老夫人笑着伸手握住沈元薇胳膊，“爹娘已经喝了茶，好孩子，你快起来。” 沈元薇左手胳膊被老夫人握住，正要起身，萧凌昭就握住她右边的胳膊将她搀扶起来。 她抬头看萧凌昭。 萧凌昭温柔弯起嘴角，在她耳边低声说，“多谢你愿意接受我，接受我爹娘。” 沈元薇挑眉。 这有什么好谢她的？ 嫁进门了，改口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还给了她那么多银子呢。 沈元薇一眼一眼瞥着垫子上的宝贝，萧凌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立刻心领神会。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 爱财的元薇，也是很可爱的。 “爹，娘，既然这是给我家元薇的，那我就替她收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将垫子上的金元宝银票地契一股脑收起来，也不交给侍卫，自己收进怀里揣着。 他媳妇儿的东西，怎么能让侍卫帮着拿？他得自己拿。 沈元薇对他的上道非常满意。 老将军老夫人也啼笑皆非。 他们儿子有的是钱，平日里自己的银子都没这么上心过，帮媳妇儿拿这点东西，还跟揣着什么绝世大宝贝一样，真是…… 老夫人摇头好笑，示意儿子儿媳坐下来说话。 沈元薇看了看这空荡荡的花厅，好奇地问，“娘，咱们家没有其他亲人吗？怎么一个亲戚也没有？” 老夫人温柔说，“有的，但是都在边关。” 老将军点头，“你们的祖父当年是在北边镇守时娶的你们祖母，所以你们祖母那边的亲人都在北边。至于你们娘嘛，当年我也是在南边戍边时遇到的你们娘，所以你们的舅舅啊姨母啊也都在南边。至于萧家本家，已经没什么人了，咱们萧家世代为将，战死沙场的多，活下来的孩子没几个。” 老夫人笑道，“你们昨天成亲仓促，来不及通知你们舅舅姨母他们，我也是昨晚才给他们写信，我让他们不必赶过来，等你们小两口有空了，你们去拜见长辈。” 老将军暗搓搓瞅了一眼儿子儿媳，又说，“或者等你们的孩子出生了，他们再赶来京城喝满月酒也行。” 老将军话音刚落，老夫人就扭头狠狠拧了他胳膊，瞪着他说，“你会不会说话？哪有刚成亲就说这事儿的？这不是让儿媳妇有压力吗？” 老夫人扭头看向沈元薇，又是一脸的笑，“元薇啊，你别听你爹胡咧咧，我们不着急，只要你们小两口感情好就行了，生孩子的事儿不着急，过个三五年七八年再生都行，我们死前能看到孙儿孙女出世就心满意足了。” 老将军捂着被拧痛的胳膊，委屈的一眼一眼瞅他夫人。 哼，夫人今年才五十七，当然还有七八年可活，可他都六十一了，他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啊…… 他只是想在死前看到孙儿出生而已，他死了六个孩子，萧家就剩下凌昭这么一根独苗，他只是想看到萧家后继有人而已…… 老将军不想让儿媳妇误会他，他告诉沈元薇。 “儿媳妇你别多心，爹真的不是逼你们生孩子，爹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想抱孙子的心情而已，毕竟爹年事已高，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 他叹了一口气，“虽说等我死后你们把孩子带到我坟头来告诉我，我在九泉之下也一样会很高兴，可若是能活着抱抱我的孙儿孙女，陪他们一两年时光，那我会更高兴的。” 沈元薇看着温言细语的老将军。 刚刚才喝了满满一大碗避子汤的她，有点惭愧。 花甲之年的白发老人想要抱孙儿孙女是很朴素的愿望，可她现在真的还不想生。 她在现代活到二十几岁了，但是穿越到这个大雍朝，光团让她的身体回到了十八岁的状态，这年纪生孩子太早了，很伤身子的。 她完全没做好生孩子的准备。 萧凌昭侧眸看了看他的妻子。 来自他父母的压力，当然要他来解决，怎么能他坐一旁干看着，让跟他爹娘不熟悉的妻子来硬着头皮应对呢？ 萧凌昭伸手将沈元薇的手指握进掌心里，抬头告诉爹娘。 “爹，生孩子的事过一两年再说吧。” “您也知道，我病了整整一年，期间喝了不知多少药，都说是药三分毒，谁也不知道我身体里如今残留了多少毒性，若是现在生孩子，我怕元薇会孕中流产，就算能生下来，我也怕孩子会先天体弱，这会害了孩子一辈子。” “我想先等一两年，身子里的毒性慢慢排除得差不多了，再跟元薇商量要孩子的事。” 他含笑看着老将军。 “爹，您是想要孙儿，可您想要的是白白胖胖健健康康能顶门立户的孙儿，您不想要个走一步喘两声连弓箭都拉不开的病秧子孙儿吧？” 老将军愣住。 好像，也有道理。 虽然儿子儿媳真的给他生个病秧子孙儿他也不嫌弃，可是若能选择，他还是想要个健康能干的孙儿的。 他可不不希望将来儿媳妇带着孙儿来给他上坟的时候，孙儿哭着指着他坟头骂他说—— 就是你萧镇这个老不死的害了我，要不是你非在我爹身子不好的时候逼着我娘生我，我怎么会是这么一副糟糕的病秧子模样？都怪你个老不死的造的孽，你死了好，你要是没死我都得打死你！ 想到那场景，老将军打了个寒战。 第30章 你要把妻子送给皇上? 不想死了还被孙儿刨坟的他，连忙拍板说，“好好好，那就等两年再生，我不急，我一点都不急，两年我还是能活的！” 沈元薇松了一口气。 她侧眸看着萧凌昭，正好萧凌昭含笑看过来，跟她相视一笑。 她心想，有个不装聋作哑能抢着分担的丈夫，果然是婚姻里很幸福的事。 老将军叹了一口气。 “说起生孩子，我就想到了皇上，你们俩还不知道吧，今儿皇上在朝堂上干了一件遭人非议的荒唐事，大臣们对他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怕是都骂死他了。” 沈元薇一听到“皇上”二字，耳朵就竖了起来。 她蓦地看向老将军。 萧凌昭问，“出什么事了？” 老将军看了一眼沈元薇，有些难以启齿。 沈元薇眼睫轻颤，“爹，朝堂上的事我不能听是吗？那，我先出去……” 老将军摆手说，“不是你不能听，而是这事儿不好听，我都不知道咋跟你们说。” 老夫人推了推他胳膊，“怕什么，我们又没管过皇上立储的事，皇上还能抢我们儿媳妇不成？没什么不好说的，你就原原本本说给他们听就是了。” “！” 沈元薇听到婆婆这话，顿时心头一咯噔。 皇上要抢他们儿媳妇？ 也就是要抢她咯？ 不会吧，难道她的好孕体质真的暴露了？可这不对啊，她都还没怀上孩子，这好孕体质能怎么暴露？ 沈元薇坐立不安的时候，老将军说起了朝堂上的事。 “唉，今儿皇上一上朝，王御史又旧事重提，劝皇上早日从宗室中过继几个孩子，今后好从中挑选一个立为储君，以前皇上听到这事儿，虽然会不高兴，但也不会如何责罚大臣，可他今儿却不知怎么龙颜大怒。” “他问大臣们，我才三十六，你们是觉得我活不到三十七了吗，不选个孩子，我一死了江山就无主了是吗？” 沈元薇竖着耳朵听到这儿，没忍住翘了翘嘴角。 这皇帝的身子不中用，嘴巴倒是厉害得很，别看他绝嗣的身子生不出半个人来，可这嘴巴一张就能骂死几个人呢。 她听老将军往下说。 “当时皇上话音一落，大臣们吓得齐刷刷跪下请他息怒，他也没喊谁起来，就让大家跪着。” “按理说，皇上都已经在气头上了，也没有谁敢再说这事儿了吧，偏偏那王御史不知死活，他竟然还要触怒皇上。” “他说他是一片忠心，他是为了皇上好，早点选几个孩子养在宫里没坏处，若是以后皇上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把这些遣散出宫就是了——” “皇上就冷冰冰问他，你的意思是，我能生出孩子就把这些过继的撵出去，可我要是不中用，我要是死活就生不出孩子，那早点选几个孩子总比老了胡乱瞎选好一些，是吧？” “王御史吓得赶紧磕头，可皇上没有放过他，先是骂了他一通，说他不知死活，然后皇上就开始出昏招了。” “皇上说，陈海公公跟他建议，后宫妃嫔生不出孩子，也许是嫔妃的问题，不如去民间找一些生了很多孩子的妇人来宠幸，说不准这些妇人能带来好孕生出子嗣来。” “皇上问王御史，他记得王御史的妻子就生了四个孩子，是个能生的，既然王御史一片忠心，如此操心他的子嗣之事，那，王御史就干脆把妻子进献给他吧。” “……” 沈元薇听到这儿，都惊呆了。 要不是老将军亲口说，她都怀疑这是谁胡编乱造抹黑皇帝的。 她在现代看了那么多关于帝王的电视剧，可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帝王能不要脸到这份儿上。 居然当众跟臣子索要人家的妻子，他这么肆无忌惮，就不怕传出去别人骂他是昏君吗？ 不过…… 话又说回来，今儿是王御史咄咄逼人在先，皇帝这样反击王御史，也挺绝的。 她笑着追问，“爹，王御史是不是吓得快晕过去了？” 老将军点头。 “可不是，听说王御史当时就吓得脸色惨白趴地上了，后来连路都走不动，还是让人架着他出去的。” “其他大臣也不比他好多少，因为皇上威胁了王御史后又威胁了其他大臣，说以后谁敢再逼他过继孩子，他就立马让侍卫去那个大臣家里，把人家的老母亲，妻子，女儿，儿媳，全都给带进宫去侍寝，反正大家对他忠心耿耿如此操心他的子嗣问题，那么把家中的女人全都送去给他生孩子想必也不会为难的……” 沈元薇睁大眼睛望着老将军，半晌才艰难咽了口唾沫。 这皇帝，有点疯啊。 说他荒唐吧，他也是被大臣们逼上绝路了，这样反击还挺爽的，可若是真想为他辩解一两句吧，还真没法替他辩驳，他说出这种话确实挺没道理的。 沈元薇看向老将军和萧凌昭。 这两人在感叹皇上的艰难。 “其实皇上的日子也挺难熬的，就算是普通男人，生不出孩子都要被村子里的人嘲笑得抬不起头，何况他还是皇上？嘲笑他的何止一个村子的人，那是全天下都在看他笑话，他心理压力已经很大了，这些人还天天逼着他过继别人的孩子，个个都在觊觎他的江山，他怎么能不疯呢？” 老将军说完，萧凌昭也点头嗯了一声。 “是，皇上虽是九五之尊，可有时候想想，皇上也挺可怜的，他小时候，先皇偏宠贵妃之子，对他并不好，让他吃尽了苦头，可后来先皇逼得百姓造反，眼看着江山就要丢了，先皇又着急忙慌把他册封为太子让他去死守都城，自己带着贵妃母子俩跑了，等皇上历经几年好不容易夺回了江山，先皇又跑回来想要坐享其成，让皇上把江山还给他，皇上好不容易斗赢了先皇，坐稳了帝位，又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宗室们在觊觎他的皇位，大臣们在逼他过继孩子，他就没过上几年安生日子……” 萧凌昭叹了一口气，“我真希望老天爷能赐给皇上一个孩子，让我为此茹素三年我都愿意，他是个好皇上，他应该有好的结局。” 沈元薇若有所思。 这个绝嗣皇帝，竟然是个美强惨？ 见萧凌昭那么心疼皇帝，沈元薇眼神闪了闪。 她凑到萧凌昭耳边，轻声问他—— “夫君对皇上如此忠心耿耿，茹素三年都愿意，那若是皇上要你把妻子送给他生孩子，你也会答应吗？” 第31章 让你夫人!为皇上生孩子 萧凌昭正在感叹皇帝的命苦，忽然听到他新婚妻子在他耳边问起这话，他都被问愣住了。 他惊讶侧眸望着沈元薇。 “皇上怎么会要我把妻子送给他？” 他以为沈元薇是被皇上放话要抢臣妻的荒唐行径吓到了，摇头好笑。 他轻声说，“你放宽心，我从未在皇上的子嗣问题上多过嘴，我也从不上奏劝皇上过继别人的孩子，他绝不会来抢我妻子母亲，你别怕。” 沈元薇轻轻眨眼，“我是说万一呢？万一他就是要你妻子，你这个忠心耿耿的臣子会不会妥协答应？” 萧凌昭无奈地笑。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低声说，“不会，他要我去给他生孩子都行，我绝不能让我的妻子受这样的折辱。” 沈元薇噗嗤笑出了声。 “你是明知道他不会找你为他生孩子，才说什么你宁可自己去也不让我去，要是老天爷真赐给你一副雌雄同体的身子，恐怕你早就撒丫子跑关外去躲起来了，你怎么会去给他生孩子？” 萧凌昭也笑。 他垂眸，心想，如果老天爷真的赐给他这样的身子，如果他真能为皇上生孩子，或许…… 或许他不会逃。 他真的能忍辱负重为皇上生一个子嗣。 他们萧家男儿为了守护山河社稷，连命都能牺牲，为皇上生个孩子又难道比死更难熬吗？ 他承认，堂堂八尺男儿雌-伏于男子之下会让他难堪，会让他受辱，可那个人不是别人，那个人是结束了战乱给了天下百姓一片太平的明君，是他誓死效忠的主上。 那个人能不能有孩子，直接关系到江山社稷。 如果他难堪一年，委屈一年，就能让皇上有个孩子，就能让江山后继有人，那，他又为何不能牺牲呢？ 只要皇上是诚心求他帮忙，只要皇上不折辱他不残暴的抢夺他，他应该是肯硬着头皮牺牲一年的…… 萧凌昭又看向沈元薇。 不过，皇上要他可以，要他妻子，不行。 因为他的身体他自己能做主，他却没有资格主宰妻子的人生。 他可以自己誓死效忠皇上，但他不能强迫他的妻子为皇上牺牲一切，牺牲贞洁。 沈元薇见萧凌昭在认真思考，她有些惊了。 “你在想什么？你不会真的在思考你愿不愿意为皇上生个孩子吧？” 萧凌昭不会承认。 这种事情自己心里想想可以，不能让元薇知道，他怕元薇会误以为他是个断袖，不然哪个男人能毫不犹豫就同意给男人生孩子？ 他摇头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如此担心皇上来跟我抢你呢？” 沈元薇眼睫轻颤。 为什么？ 因为她有好孕体质啊。 沈元薇瞅了眼萧凌昭。 她忽然半开半笑半认真地低声说，“因为……小时候有个老道士从我们家门口经过，他看到在院子里玩耍的我，曾跟我养母说，我是很少见的福命，是天生孕体，我很容易怀上孩子……” 萧凌昭微愣。 随即，他若有所思，“难怪你今儿早晨非要喝避子汤……” 沈元薇弯唇。 她说什么这男人就信什么，这种玄乎的事情，这男人竟然也不怀疑一下？ 她凝望着萧凌昭的眼睛，“所以听你们说皇上想找那容易怀孕的女子，我有点怕，万一还有别人发现了我的天生孕体，跟皇上说普天之下只有我能为皇上生下皇子，到时候皇上非要抢我，你是选择保护我，还是选择效忠你的君主？” “……” 萧凌昭沉默了。 元薇说的话，他是有八分相信的。 虽然“福命”、“天生孕体”、“容易受孕”这种说法很玄乎，可更玄乎的事情他都亲自感受过了，元薇仅凭身体触碰就能抚平他体内的怪力，镇压他的痛苦，他还有什么不信的？ 元薇就是个很玄妙很神奇的姑娘，既然能治好他的病，说不准也真的能让生不出孩子的皇上拥有子嗣。 可是…… 先前还口口声声说祈求老天爷赐给皇上一个孩子的他，先前自己都愿意以男儿之身去给皇上生孩子的他，这会儿知道元薇有可能给皇上生孩子，他却犹豫了。 他不想把自己的妻子，献给皇上。 妻子不比金银财宝，不比古玩字画，那些是能割爱的，可妻子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不能割爱。 萧凌昭喉头动了动。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一字一顿告诉沈元薇，“我们萧家可以为皇上尽忠牺牲一切，但不包括把妻子献出去。” 沈元薇嘴角微翘。 她说，“我还以为你会愚忠到亲手把你的妻子送上皇帝的龙床，让你的妻子去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呢。” 萧凌昭摇头，“不会，我对皇上的忠诚，是我可以为他牺牲我的身体我的生命，而你，你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你并不是我的所有物，我无权支配。” 沈元薇没忍住轻轻摸了摸他脸颊，“你这样子尊重我，我真的没法不喜欢你。” 萧凌昭猝不及防被她摸了脸颊，愣了愣，然后，他下意识看向上座的爹和娘。 爹娘本来正盯着他瞧，想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忽然见他看过去，爹娘连忙低头假装喝茶。 这让萧凌昭更羞臊了。 当着爹娘的面旁若无人的说这么久悄悄话也就罢了，这会儿还摸上了，爹娘都觉得不好意思看，他还怎么好意思坦然受着？ 他红着脸颊，抬手将沈元薇的手指拿下去，他又将沈元薇的手握在掌心放在自己膝盖上，侧眸低声道，“爹娘在，不可以。” 沈元薇听到他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一个端方正经的美君子，这样的人多有趣多好玩啊。 她不再跟萧凌昭说悄悄话，也不再摸萧凌昭。 她坐得端正，一脸乖巧地对公婆说，“爹，娘，我在嘱咐凌昭，以后不要掺和皇上生孩子立储的事儿，皇上已经被大家逼成这样了，我怕凌昭再去触霉头，皇上真的会豁出去抢夺臣妻。” 她叹息一声，“若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到时候我跟娘是不是要为了扞卫萧家的声望以及我们自己的贞洁，以死明志？可是，就这样去死的话，也死得太冤枉了吧……” 沈元薇话音刚落，老夫人就猛地一拍桌子！ 在沈元薇以为老夫人要骂她的时候，老夫人却大声说—— “儿媳妇，你做人别这么迂腐！咱们凭啥以死明志？若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在外面都不为我们着想，非要跑去激怒皇上给我们带来灾祸，那我们凭什么要为了扞卫他们的尊严声望而自尽？他们也配？” 第32章 我和你夫君谁厉害? 老夫人瞪了一眼萧凌昭。 “凌昭你给我听着，以后不许在皇上面前提生孩子过继孩子的事，你要是敢激怒皇上害得你媳妇儿被皇上抢了去，那我立刻就进宫让她休了你这个夯货，安安心心伺候皇上做宫妃享福，以后你见了她就等着给她磕头行礼喊一声主子娘娘吧！” “……” 沈元薇愣愣地望着老夫人。 她都惊呆了。 哇。 她婆婆竟然是个这样开明这样豁得出去的女中豪杰？ 这话简直太霸气了，这样的婆婆，她超爱！ 沈元薇不管那父子俩是什么无语表情，她立刻高高兴兴起身走过去蹲在婆婆面前，抱着婆婆的胳膊撒娇。 “娘，您怎么这么威武啊，您竟然这样护着您的儿媳妇，我做梦都想要个这么护着我的婆婆，我真的好喜欢您，我发现我比喜欢凌昭还要喜欢您，这可怎么办啊？” 老夫人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身边撒娇的美丽儿媳妇，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轻轻揉了揉沈元薇的脑袋。 “我们是娘儿俩，你不喜欢我喜欢谁？你进了咱们家的门，我就是你亲娘，有我护着你，谁都不敢欺负你！” 沈元薇将脸颊贴在婆婆胳膊上，星星眼望着婆婆。 “娘，您真好，真的好好，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婆婆！” 老夫人被儿媳妇哄得找不着北。 她摸了摸儿媳妇嫩滑的脸颊，笑道，“走，娘带你吃早饭去，坐了这么会儿，瞌睡也醒透了是吧，该吃饭了。” 沈元薇立刻起身，扶着婆婆的胳膊，娘儿俩旁若无人地走了。 老将军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儿媳妇拐走了他媳妇，他傻眼了。 看着那两人走远，他才僵硬转头看向萧凌昭。 “那不是你媳妇吗？她怎么喜欢你娘比喜欢你还多？是不是你太不中用了？” “……” 萧凌昭也正沉默看着母亲和媳妇儿的背影，听到父亲这话，他默默抬起修长手指抵住了眉心。 漆黑的眼重新看着媳妇儿那窈窕身影，他笑了一声，“是，可能是儿子太不中用了。” 他低声说道，“今后，儿子会更努力一些。” 剩下的半句话，他没说出口。 只希望，他那身娇体软的小妻子，能承受得住才是…… …… 一家人吃过早饭，萧凌昭回房收拾了一下，便准备进宫去拜见皇帝。 沈元薇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的脖颈。 他顺着沈元薇的视线低头，伸手摸了摸脖颈，“怎么了？不妥？” 沈元薇皱眉摸着他脖颈上的红色印记，“是我昨晚咬的，一个小齿痕，先前你穿的常服衣襟有一层薄薄的毛领，这齿痕被遮住了，可这会儿你换上了官服，遮不住了，怎么办？” 萧凌昭顺着沈元薇的手指摸了摸。 他又走到镜子前面看了眼。 的确，一个很明显的齿痕在上面。 他轻笑一声，“还真有，我都忘了昨晚你咬过我了……” 沈元薇哼道，“你能记得什么？你跟疯了一样，怎么喊你都没用，咬你你都不停，你这脑子只有痛快二字，还能记得什么？” 萧凌昭噗嗤笑出声。 他懂元薇的怨念。 昨晚他是过分了些。 他自己都没想过，他能对一个刚认识的姑娘，疯到这份儿上。 他不敢细想昨晚的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等会儿出门会让人看到丑-态。 他静心凝神，温柔告诉沈元薇，“没事儿，这齿痕遮不住便不遮，我跟你是正经夫妻，又不是去逛青-楼让人咬了，没什么怕让人看的。” 沈元薇却不肯。 “那不行，你们权贵人家的主母都是端庄典雅的，谁会如此肆无忌惮在夫君脖子上留下印记？让外面那些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轻看我呢，我才不想尚未露面就给人留下一个‘轻浮’、‘勾栏样式’的坏印象，以后我面对那些端庄大妇还怎么抬得起头？” 萧凌昭微愣。 随即，他也颔首道，“是我考虑不周，我这样出去，的确会丢你的人，让人家轻看了你。” 他转动身子在屋子里搜寻，“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遮掩一二……” 沈元薇问他，“有没有围巾？” 萧凌昭扭头看了眼她，“你是说围脖？” 沈元薇点头，“对，就是围脖。” 萧凌昭走去柜子里，在里面翻找了会儿，拿出一条灰色锦缎制的围脖。 沈元薇看着他将围脖戴上，整个脖颈都遮掩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了。 萧凌昭对镜看了看，跟沈元薇说，“今儿戴围脖的，数遍满朝文武怕是也只有我一人，你不知道那些官员有多爱美，平日在家里穿得再厚都行，可上朝时就得除去那些臃肿的衣物，务必要风流倜傥，哪怕冻得瑟瑟发抖也得维持他们的风度，除非是数九寒天的，他们才肯戴围脖穿得厚些。” 他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齿痕，低笑，“所以我这是欲盖弥彰，他们一见就会知道我脖子上有不妥，是故意戴着围脖遮掩。” 沈元薇也有些无奈，“那能怎么办，欲盖弥彰就欲盖弥彰吧，他们在心里猜，总比亲眼见到好些吧？对了，他们应该不会把你的围脖扯下来吧？” 萧凌昭摇头。 刚要说不会，他又迟疑了，“同僚们不会，他们不敢跟我动手动脚，可是皇上，他比我年长许多，一贯爱以长辈自居，总喜欢打趣我，他说不定会让我摘下来给他瞧瞧……” 沈元薇心中一跳。 皇帝今天心情不好，应该不会这样干吧？ 若看到她在萧凌昭脖子上留下了这么一个齿痕，作为过来人，皇帝一定能猜到昨晚她跟萧凌昭圆房圆得有多激烈…… 以后皇帝若是把她抢进了宫，忽然想起今日之事，皇帝会不会拿萧凌昭脖颈上的齿痕来逼问她，他和萧凌昭谁更厉害，谁能让她更神魂颠…… 沈元薇只是想到这儿，背脊就已经僵硬了。 她根本就不敢往下想，这也太叫人不能接受了。 萧凌昭不知沈元薇心中所想，也不知沈元薇今后会经历什么，他一无所知地拿上官帽，在沈元薇眉心落下一吻。 “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若是无聊就躺小榻上眯一会儿，等我回来陪你。” 第33章 皇帝看她们的吻痕 沈元薇眼神复杂地望着萧凌昭，“你，尽量不要把围脖摘下来，我不想让人看到这样的痕迹。” 萧凌昭只以为他的妻子是害羞。 他含笑点头，“好，我会好好保护我和元薇的小秘密。那，我走了？” 沈元薇说，“我送你出门。” 萧凌昭按住她的肩，“不用了，你身子不是难受吗，别走动了，躺着好好歇歇，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低声说，“我还不知道昨晚跟你相处一夜能支撑我今天清醒多久，我怕不早点回来，体内力量会失控，到时候在宫里发起疯来惊扰了皇上就麻烦了。” 沈元薇点头，“也是，你早点回来在家里待着，我们要先弄清楚一夜的拥抱能让你清醒多长时间，这样你才知道你最大限度能离开我多久，今后才好安排你每日的行程。” 萧凌昭也是那么想的。 他又抱了抱沈元薇，让他的妻子给他清醒的力量，然后转身离开。 等他走远，沈元薇坐在小榻上，抱着一堆金元宝惆怅。 她呢喃自语。 “越接触萧凌昭，越觉得他好……” “对外面的女人冷漠，对家里的妻子如此体贴关怀尊重理解，脸蛋长得好，家世好，能力又强，唉，越中意他就越不想伤他的心，不想让他眼睁睁看着我跟他誓死效忠的君主搅合到一起……” “唉。” …… 皇宫。 萧凌昭进了宫墙一路走来，但凡是跟他擦肩而过的官员和侍卫宫人，无一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都认识大雍朝的战神萧将军，自然也都知道萧将军得了怪病经常会陷入疯狂状态敌我不分肆意伤害别人。 他们很奇怪，萧将军今天为何突然进宫来？ 而且这十月的天并不是很冷，萧将军怎么戴个围脖？ 大家又惊奇又纳闷，很想上前跟萧将军叙叙旧，问候一二。 可是想到这位将军疯起来连亲生父亲都照打不误，大家又硬生生停下了上前的脚步。 万一他们刚一上前，萧将军就忽然发病了，那他们被打死了岂不是都没处讨回公道？ 知道人家是疯子还要往前凑，谁都会说是他们自己找死吧？ 于是，萧凌昭被人围观注视了一路，却没有人敢跟他说话。 有一些胆小的甚至见到他就立刻往墙根底下躲，身子贴着墙走，生怕靠他太近被他打死了。 萧凌昭向来就不是爱与人寒暄的性子，没人搭理他，他也不主动问谁，径直往皇上的太极殿走去。 萧凌昭来到太极殿门口时，大太监陈海正在门口守着。 他看了眼紧闭的门，问陈海，“陈公公，您怎么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可是有哪位大臣在内殿与皇上商议朝中大事？” 陈海摇了摇头。 他低声说，“殿内只有皇上一个人，可是皇上这会儿心情不好，想静静，连老奴也被撵出来了。” 他提醒萧凌昭，“将军您这会儿还是不要去皇上跟前触霉头了吧，晚点进去也行的。” 萧凌昭看了眼紧闭的殿门。 连陈公公都被撵出来了，这会儿他的确是不宜进去。 唉，三十几岁还生不出孩子的皇上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戳了伤疤，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 皇上心善，皇上是不想迁怒身边人才把所有人都撵出来，一个人在大殿里自我调节，这会儿他若是不识趣非要闯进去，那他就会成为皇上的出气筒了。 于是，萧凌昭站在太极殿门口，跟陈海一块儿望着天，等着皇帝调节好心情召他们觐见。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一眨眼，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萧凌昭看了看日头。 他从将军府到宫门口又从宫门口来到这大殿，已经花了半个时辰，来了以后又等了半个时辰，等会儿回去还要半个时辰……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撑多久。 他怕再这么等下去，他体内的力量会渐渐失控，他怕他还没赶回将军府就在街上发病了。 伤及无辜的路人，造成死伤，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陈公公，我不等了，麻烦你去通报一声。” 陈海有些惊讶。 大将军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怎么…… 难道是想早点回去见家里的妻子？ 也是，陪他一个太监在这儿站着有什么趣味，还是跟自家娘子在一块儿才有乐趣嘛。 陈海笑着应了，转身走去小心翼翼推开殿门，硬着头皮走进大殿里。 谢君临正坐在窗边，自己跟自己对弈。 听到陈海近年来的动静，他头也不抬，神色淡淡，“朕不是说了想静静？” 陈海连忙说，“启禀皇上，是骠骑大将军来了，他已经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怕是有什么事儿急着回去，便让老奴进来通报一声。” 谢君临听到是萧凌昭来了，蓦地抬头看向陈海。 一瞬的欣喜过后，他眼神变得复杂。 若是以往，他英勇又忠诚的定国柱来了，他必定会立刻召见，可今时今日…… 他有点难以面对萧凌昭。 萧凌昭昨天才成亲，他昨晚就梦见他把萧凌昭的妻子抢进宫里生了一个小太子，好像还卑鄙的以萧凌昭的性命来威胁那可怜的女子就范…… 虽然凌昭不知道他做了这样卑鄙龌龊的梦，可他自己的良心知道，他实在是无法坦然面对凌昭。 捏着黑棋子沉默半晌，谢君临叹了一口气，低声告诉陈海，“去跟他说，朕这会儿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 陈海抬头望着谢君临。 他小心翼翼道，“那，是让萧大将军在外面继续等，还是让他今儿先回府去？老奴瞧着大将军好像挺着急回去的，新婚燕尔的，怕是急着回去陪他夫人……” 说到这儿，陈海轻轻笑道，“皇上您是没看到，这才十月，大将军竟然就把围脖给戴上了，也不嫌热，明显就是在遮掩什么嘛，依老奴看啊，怕是小两口感情好，闹腾出了什么印痕……” 谢君临瞳孔蓦地紧缩。 那姑娘在凌昭脖子上弄出了印痕？ 什么样的印痕？ 谢君临几根手指一点点捏紧，忽然想见见萧凌昭。 他很想知道，那么温柔乖巧的姑娘，究竟能在萧凌昭身上留下怎样的印痕？ 那小两口昨晚，到底有多…… 谢君临眼睫颤了颤，告诉陈海，“让凌昭进来吧。” 陈海有些惊讶，不知道皇上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陈海满面疑惑地转身离开，谢君临盯着陈海的背影，他沉默两息，忽然皱起眉头，狠狠将棋子攥在掌心里。 他真龌龊！ 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个想要偷-窥别人闺中秘事的变态！ 明明就心虚不想见凌昭，可一听到那姑娘在凌昭脖颈上留下了痕迹，他立刻就改变了心意，非要把凌昭喊进来窥探一下不可…… 第34章 求子嗣!皇帝要她进宫 呵，他哪儿像个威严的皇帝？ 他跟那些个不能人-道于是变得心理扭曲的猥琐变态狂有什么两样？ 在谢君临感到自我厌弃的时候，萧凌昭跟在陈海身后进来了。 萧凌昭一眼就看到了谢君临眉宇间的那种烦躁和不耐。 他心想，皇上果然是被那些大臣伤到了，这么久还没调整过来，唉，真是可怜。 萧凌昭正准备跪下请安，谢君临立刻出声。 “免礼，凌昭大病初愈，不必行大礼。” 谢君临抬眼隐晦看向萧凌昭的脖颈。 明明前一秒他还在自我厌弃，可这会儿，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往那儿看。 而且，他还指着那围脖，装作无意地打趣起来，“今儿外面很冷吗？凌昭怎么连围脖也戴上了？” “……” 萧凌昭默默看向谢君临。 果然被他猜中了。 他跟元薇说，同僚们肯定不会摘他围脖，可是皇上一贯爱拿他打趣，说不准就要摘他围脖看个究竟。 果然啊…… 萧凌昭若无其事地说，“回禀皇上，微臣大病一场之后，有些畏寒，出门觉得脖颈凉飕飕的，便把围脖戴上了。” 谢君临摩挲着棋子，轻轻一笑，“是吗？当真是畏寒？” 他指着萧凌昭的手脚说，“那真是奇怪了，朕还没见过只有脖子畏寒，身子和手脚却一点事儿也没有的，你说你脖子凉飕飕的，那你手里怎么不捧个汤婆子，脚上怎么不蹬一双羊皮靴？” 萧凌昭闻言语噎。 谢君临薄唇微勾，“朕看，凌昭你不是畏寒，你是欲盖弥彰，你想遮掩脖子上的什么东西，是吧？” “……” 萧凌昭垂下眼眸不敢犟嘴。 他这个人，向来不怎么会撒谎，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皇上就算知道他在隐瞒也不会追根究底，可今儿怎么…… 难道是皇上今儿心情不好，故意找他的茬，以此发-泄心中愤懑？ 谢君临没有点到即止，他慢悠悠道，“来，把你的围脖取下来，让朕看看你围脖底下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 萧凌昭默默抬头看着谢君临。 他说，“皇上，微臣……能否不摘下来？” 谢君临睨着他，“你越是为难抗拒，朕就越发好奇了。” 萧凌昭叹了一口气。 皇上非要看，他也没法子了。 所幸，这里就皇上和陈公公两个人，元薇今后也未必能再跟这两人打照面，看看就看看吧。 总不能为了这么点事儿，一再违抗皇上的意思。 萧凌昭伸手，将围脖摘下来。 下一刻，他左边脖颈上的咬痕淤青，就这么映入了谢君临眼中。 谢君临一愣过后，黑眸慢慢盯紧那咬痕。 咬得很用力。 伤口都渗血淤青了。 想必，咬凌昭的人当时一定被凌昭欺负得要哭了吧，很难受，难受得想推开凌昭，可身子偏偏又软得推不开，便只能这样泄愤似的狠狠咬凌昭一口…… 凌昭能把人欺负成这样，他这个怠于练武又已经三十六岁的皇帝怕是远远及不上凌昭的吧…… 谢君临垂眸。 他真是疯了，好端端的他去跟凌昭比什么呢，他还真要去跟凌昭抢妻子不成？ 谢君临不敢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昨晚梦到那姑娘被他抢进宫里就已经足够冒犯了，这会儿再深想下去，就更显龌龊了。 若是想得太多，今晚又做些难以见人的梦，那他就……真的不是人了。 谢君临努力不去想下作的画面，也不去看那刺目的咬痕，他对萧凌昭说，“把围脖戴上吧。” 萧凌昭松了一口气，赶紧将围脖重新戴好。 谢君临若无其事地打趣他，“年轻人，还是应该节-制一点，不能闹腾得太过了，容易伤身。” 萧凌昭没想到皇帝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他面上羞赧，然后低头小声说，“臣已经病愈了，臣，体-力还行。” 闻言，年长十五岁并且体力已经不太行的谢君临又默默攥紧了手中棋子。 他眯着眼盯着萧凌昭，缓缓道，“你不能只想着自己，总得顾着人家姑娘……” 萧凌昭立刻红着脸颊说，“皇上教诲得是，臣脸皮薄，请皇上您饶了臣吧。” 看着这个纯情大男孩，谢君临又心塞了。 他心想，你说你脸皮薄，意思是一直拿你打趣的朕脸皮很厚了？ 也是，朕脸皮的确是厚，不然怎么会因为梦见你的妻子能给朕生孩子，就来干涉你阻挠你跟你妻子亲近呢？ 朕这样做，真是挺没意思的，在这儿阻挠你又有什么用，难道你少欺负她几次，这几次就能让朕去了么？ 你做多做少，都跟朕没关系。 你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谢君临揉了揉眉心，尽量让自己平静些。 他抬眸告诉萧凌昭，“行了，你回去吧，一年前你发病后就把手中的事务交给了你麾下的几个副手，如今你病愈了，需得尽快着手将权力收回来，他们是你的心腹，却并非朕的心腹，你才是朕最倚重的骠骑大将军。” 萧凌昭拱手行礼，“是，臣定会尽快将权力收拢，不让皇上担忧。” 谢君临嗯了一声，“去吧。” 萧凌昭行礼跪安，起身离开。 刚走出大殿，来到台阶下，他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的力量又开始暴躁起来了！ 糟糕。 从这儿回将军府，还有半个时辰路程，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在失去理智之前回到家中！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回去。 像他这种随时会发病的疯子，不做准备贸然上街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任。 萧凌昭立刻转身重新回到大殿。 他去而复返，让谢君临有些惊讶，“还有什么事儿？” 萧凌昭单膝跪下行礼，脸色凝重，“皇上，臣预感到，体内力量有些不受臣控制，臣怕尚未赶回将军府就发病伤及街上行人！” 谢君临蓦地挺直脊梁，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你不是已经好了吗？” 萧凌昭掐了掐手掌心，“是，见到元薇，臣的病就好了，离开元薇太久就会再次复发。今儿臣本以为进宫拜见了皇上就会立刻回府，没曾想在您大殿外多等了半个时辰，预估失误……” 谢君临听到这话，怔了怔。 必须要见到元薇姑娘，才能好？ 他黑眸划过一道光，凌昭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这会儿…… 他可不可以认为，这是老天爷在成全他？ 一瞬间的心理挣扎过后，谢君临做出了决定。 他扔了手中棋子，立刻起身扬声道，“来人！火速赶往萧家将萧夫人接入宫中！不能有片刻耽误！” “……” 萧凌昭抬头迷茫地望着谢君临。 接元薇入宫？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连忙说，“皇上，微臣是想求您多派几个侍卫与臣一同出宫，若臣在半路上发病，他们将臣打晕过去带回将军府即可。” 谢君临看向萧凌昭。 他当然知道萧凌昭的本意，可是，他也想见到那位或许能给他生下孩子的元薇姑娘。 他内心里并不想做个昏庸帝王，今儿是凌昭自己撞上来的，是凌昭给他机会正大光明请元薇姑娘进宫的，不是么？ 第35章 啊?皇帝找你侍寝?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老天爷已经托梦指点他，又将机会给到眼前，他怎能拒绝？ 谢君临藏起见不得人的心思，对萧凌昭说，“不行，朕不能让你就这样离开皇宫，不能任由你孤零零在街上发病遭人指点议论，你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让你面临那样的难堪落魄，朕于心不忍。” 萧凌昭不知他的君主心里有别的心思，他真以为谢君临是一心为他着想，他心里一片感动。 他磕头谢恩，“多谢皇上宠信，臣不胜感动，可臣怕等会儿发起病来会惊扰了您……” 谢君临轻笑一声，“朕十六岁率兵在血雨中厮杀时，你还在牙牙学语呢，朕会怕你吓么？” 萧凌昭不禁莞尔。 也是，皇上是从杀戮中走过来的，什么场景没见过？ 他心弦骤松。 他拱手道，“那请皇上下令让侍卫找锁链来把臣绑在柱子上，否则等会儿臣发病了就来不及了。” 谢君临叹息一声。 天生怪力的将军，却要时常被怪力反噬，这股子怪力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谢君临吩咐侍卫去准备锁链。 萧凌昭又请求谢君临将他绑在大殿之外，以免吵到谢君临。 可谢君临心想，那怎么行？ 把凌昭绑在外面，他还如何近距离看清楚元薇姑娘是怎么让凌昭从狂躁状态恢复平静的？ 说实话，凌昭说自己的病情是靠着对元薇姑娘的爱来压制的，这一点，他一直保持怀疑。 天底下就没有谁的病，是靠爱情治愈的。 …… 将军府。 皇帝身边的四个龙鳞卫以最快的速度奔袭而至，手握皇帝赐予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少夫人沈元薇面前。 沈元薇正在小榻上打盹，听到外面动静，她狐疑地将门打开。 “你们是……” 四个龙鳞卫齐刷刷拱手行礼。 “萧夫人，我等是皇上亲卫，奉皇命前来接萧夫人入宫。” 听到这话，沈元薇瞳孔骤缩。 入宫？ 皇上派人来接她入宫做什么？ 她有点心慌，她捂着心口，警惕地盯着龙鳞卫，“凌昭呢？” 龙鳞卫说，“萧将军人在皇宫，他说他预感到自己即将发病，只有夫人您能治，因此皇上特派我等火速赶来请夫人您进宫，不能耽误。” 沈元薇皱紧眉头。 情况有点棘手。 昨晚拥抱了一整晚，竟然只维持了不到三个时辰！ 若是这样，今后她岂不是得寸步不离跟着萧凌昭？ 难不成萧凌昭要上战场杀敌，她还得跟在后面往刀光剑影里跑，确保萧凌昭能时时刻刻摸到她？ 沈元薇来不及多想，知道萧凌昭如今情况紧急，她立刻回到房里拿了件披风，跟着龙鳞卫离开。 半路上，她与闻讯而来的公婆打了个照面。 老夫人盯着龙鳞卫，胆战心惊地拉过沈元薇躲在一旁打听。 “什么情况？皇上让龙鳞卫接你入宫做什么？不会是凌昭那个夯货跑去激怒了皇上，皇上真要抢你进宫侍寝吧？” “……” 沈元薇好笑地看着婆婆。 说实话，方才乍一看到龙鳞卫说奉命接她入宫，她也是这么想的。 看来误会的不止她一个。 她安抚婆婆，“娘你别担心，凌昭没有激怒皇上，是他的病情又有复发的迹象，皇上便派人来接我入宫安抚凌昭。”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拍了拍沈元薇的手背，“那辛苦你了，你去把凌昭接回来，爹娘在家等你们吃午饭。” 沈元薇摇头说，“您跟爹先吃，我和凌昭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们要一直饿着肚子等，我跟凌昭也得牵肠挂肚，都不好受。” 老夫人想想也是，应了儿媳妇，又一路送儿媳妇出门。 目送儿媳妇坐上皇家的马车远去，老夫人转头忧虑地看向老将军。 “你说……” 老夫人压低嗓音，“皇上今儿才在朝堂上警告百官，谁再敢拿子嗣一事来烦他，他就把人家的女眷接进宫侍寝生孩子，早上刚说完这话，他晌午就把咱们儿媳妇接进宫去了，别人知道这事儿会不会误会？” 老将军背着手叹气，“应该是无妨的，只要凌昭和儿媳妇天黑之前出宫回府，那便无人误会。” 老夫人有些烦恼。 皇上也真是，凌昭要发病了，找人把凌昭送回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把儿媳妇召进宫？ 还有凌昭也是，进宫这么久都不回来，早点回来不就没事了吗？ …… 半个时辰后，沈元薇抵达太极殿。 她站在台阶底下，望着那巍峨的大殿。 将要见到皇帝，她心里有点打鼓。 因为她心中也有跟婆婆一样的疑惑—— 既然眼看着凌昭都要发病了，皇上直接让龙鳞卫把凌昭送回府不是更快吗，为什么要让龙鳞卫出宫找她，又把她接进宫里来？ 这样来回折腾明明更耽误时间，皇上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接她入宫？ 她怕皇帝让她入宫的目的……不太纯。 所以，这会儿站在台阶底下，她迟迟没有抬步往上走。 龙鳞卫见她不动，低声催促。 “萧夫人？皇上和萧大将军还在等您。” 沈元薇嗯了一声。 罢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都来了，总得面对。 沈元薇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拎着裙摆拾阶而上。 终于将长长的石阶走完，沈元薇刚来到大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锁链晃动的哗啦声。 凌昭已经发病了。 这时候，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陈海走上前来。 陈海看着明艳动人的萧夫人，一边羡慕萧将军的好福气，一边说，“萧夫人，皇上说您来了不必通报，快去给大将军治病要紧。” 沈元薇颔首道谢，然后伸手推开大殿门。 她抬眸望去，龙案后面并没有皇帝的身影。 环视一圈，她也只看到了被锁链一圈圈绑在柱子上的萧凌昭。 她不知道皇帝在哪个角落里，索性也没管，拎着裙摆就跨进门槛，直奔萧凌昭而去。 于是，坐榻上等了多时的谢君临听到开门的动静后，偏过头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元薇姑娘拎着裙摆直奔萧凌昭而去，并没有看一眼他。 明明这是帝王之所，明明这里坐着一个帝王，那姑娘也没有先过来给他请安，那姑娘对他视而不见，眼里只看得见萧凌昭，一心只想奔向萧凌昭。 谢君临突然有些落寞。 哪怕，他并没有落寞的资格。 人家才是夫妻俩，而他，算什么？ 他慢慢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双黑眸静静望着那美丽的身影翩跹投入最心爱的男人怀中。 他没作声，他想看看，那姑娘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阴影里坐着的他。 第36章 皇帝直勾勾盯她!像要吃了她 “凌昭……” “凌昭我来了，你忍着点……” 沈元薇看着神志不清双眼猩红冲她怒吼的萧凌昭，一边轻声安抚，一边伸出双手抚着萧凌昭英俊的脸颊。 她的身体要跟萧凌昭的身体接触才会有安抚作用，这要不是在别人家里，她现在已经扒了萧凌昭的衣裳，跟这个男人最大面积的肌肤相贴了。 若是这样，一定会立马见效。 哪儿需要像现在，只能不停抚摸萧凌昭的脸颊，靠手掌这点接触来慢慢让他找回清醒。 “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沈元薇一边给予萧凌昭安抚，一边盯着萧凌昭猩红的眼睛暴戾的神情，判断男人被安抚到了何种程度。 一盏茶工夫后，见萧凌昭癫狂暴戾的神情慢慢收敛，在她的抚摸下变得乖巧，看着萧凌昭眼里的猩红一点点退去，沈元薇松了一口气。 她弯起嘴角。 这样的救赎，还挺有成就感的。 谁都靠近不了的疯战神，谁都救不了的人，却会在她手掌触碰下变得温顺听话，只有她能掌控这个人的命运，这种感觉怎么不让人喜欢呢？ 小榻上，谢君临将这萧凌昭的变化尽收眼底。 他顾不得心底那点黯然落寞，他直勾勾盯着萧凌昭和沈元薇！ 竟然是真的！ 发疯的萧凌昭，竟然不需要吃药，不需要扎针，只靠心爱的姑娘就能变得平静下来，变得温顺起来。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萧凌昭先前发病的过程，他也见识到了萧凌昭疯起来六亲不认的凶戾。 先前侍卫怕锁链没捆牢，想上前检查检查，谁知凌昭手不能动便抬起大长腿凶恶直踹侍卫腹部，巨大的力量把侍卫踹得硬生生退了三步，侍卫嘴角还溢出了血丝！ 可就是这个伤害力巨大的萧凌昭，谁靠近就冲谁龇牙怒吼的凌昭，在面对元薇姑娘时却放弃了抵抗，任由那姑娘靠近，任由人家扑进怀中摸他脸颊。 他只认这一个人。 哪怕疯了，他也能克制着不去伤害这个人。 凌昭对元薇姑娘，是真的爱若生命。 看着萧凌昭变得这么乖，连凶恶的眼神都变得清澈起来，谢君临半眯起眼，目光落在沈元薇身上。 这姑娘治好凌昭，靠的真是爱情吗？ 他修长手指又摩挲着扳指转了两圈，忽然，他盯着沈元薇的眼神，微微一闪。 有没有可能…… 这姑娘身上有什么治愈别人伤痛的神奇手段呢？ 会不会是这姑娘抚摸凌昭的时候，手掌心里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在治愈凌昭？ 他宁可相信这姑娘拥有出神入化的力量，他都不信治好凌昭的是爱情，爱情没那么强大。 鬼医传人宋岁欢仅凭一根银针就能治好不治之症，或许，这位元薇姑娘也是跟宋岁欢一样的神医，或许比宋岁欢还要厉害几分。 谢君临的眼神突然变得炙热。 难怪老天爷和祖宗要给他托梦指引，元薇姑娘这个神秘的神医，或许真能让他这个绝嗣之人拥有一儿半女！ 谢君临的眼神太过灼热，一门心思扑在夫君身上的沈元薇终于察觉到了。 她转头看向斜后方。 她的视线瞬间撞入了谢君临那双仿佛有烈火燃烧的炙热眼眸里！ 那样的眼神，让沈元薇有些心慌。 而且，皇帝偷看她明明被她抓包了，却没有像昨天在萧家时那般收回视线礼貌回避，这个男人竟然半点不回避，愈发明目张胆地盯着她！ “……” 沈元薇跟谢君临对视三息，还是她先败下阵来。 这样四目相对太像眉目传情，她昨天刚刚嫁给那么好的萧凌昭，她不能让别的男人觉得她是个可以搞暧昧的人。 她收回视线，不去看谢君临。 察觉到背后的视线还盯着她不放，像是要吃了她，她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她真害怕这个皇帝现在就抢她这个臣妻，故意在神志不清的萧凌昭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她如今是萧凌昭的妻子，她不想要这种不道德的事情发生。 就算将来她不得不去给这个绝嗣帝王生个孩子，她也希望能先跟萧凌昭先和平地商量和离，以自由之身给皇帝生孩子。 她希望她跟萧凌昭的婚姻存续期间，这个皇帝不要搞什么强迫她出-轨的事情，家里有个夫君竟然还跟别的男人滚到床上去，她的道德感让她羞于接受。 幸好，身后这个皇帝也没有荒唐到那地步，至少现在是还没有疯到那地步。 皇帝只是盯着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 沈元薇松了一口气。 她继续安抚萧凌昭，努力忽视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 不忽视能怎么办？ 难道还要刻意去说一声，皇上您别直勾勾盯着我了，我害怕？ 人家本来如今还没下定决心真的对她做什么，她这么一挑明，那人家就能理直气壮来勾搭她了，完全不用忍耐了。 在这样极有存在感的目光注视下煎熬忍耐了半刻钟，沈元薇终于听到了萧凌昭如同天籁的嗓音响起。 “元薇——” 沈元薇蓦地抬头。 英俊的男人已经恢复了清醒，正垂着温润的眸子含笑凝望她，薄唇微启，“辛苦你了，我没事了。” 沈元薇望入男人的眸子里，心底涌动着欢喜。 她的夫君，比身后那个皇帝好多了，对吧？ 皇帝的眼神侵略性太强，都要把她后背烧出一个洞来了！ 她真是怕了那个皇帝了，还是赶紧收拾收拾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沈元薇迫不及待攥紧萧凌昭的袖子，低声催促，“快，你快去跟皇上说，我们回家去！”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帝王低沉悦耳的嗓音—— “萧夫人这么胆儿小，嗯？” 帝王轻笑一声，起身走向柱子，“萧夫人别怕，虽然他们说伴君如伴虎，帝王很可怕，但朕并不吃人，你这么急急忙忙催促凌昭跟你回去，留下朕一个人，那朕怎么办？” 沈元薇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吓得心慌。 啊呸呸呸，这皇帝在说什么屁话！ 她催她夫君回家去，关这皇帝什么事，谁管他怎么办啊！ 她扭头望着一身黑衣霸气天成的帝王一步步朝她走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帝王不做人，说出更混账的话！ 对上沈元薇受惊的眼神，谢君临慢条斯理将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朕还要凌昭和萧夫人留在宫里住上几日，帮朕解决一个麻烦，萧夫人你把朕武功高强的大将军拐跑了，朕怎么办？” “……” 沈元薇用力掐了掐手掌心。 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 知不知道方才那句话简直要吓死人了，她真以为这皇帝要发疯，当着她夫君的面跟她调-情！ 第37章 一女侍二夫?臣妇不想 萧凌昭不知皇帝和沈元薇的心思。 他以为沈元薇急着催他回家是害怕这戒备森严让人窒息的皇宫，他以为皇帝让他留下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吩咐他去做。 他握了握沈元薇的手指温柔安抚，低声说，“别怕，有我在，我们先听一听皇上有何吩咐。” 然后他看向谢君临，“敢问皇上有何事要臣去做？赴汤蹈火，臣万死不辞，请皇上下令！” 谢君临瞥了眼小两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指，眸底划过一抹黯然。 他没言语，慢悠悠绕到柱子后面亲自动手解萧凌昭的锁链，眼不见心不烦。 “朕这几日总觉得，身边有人在暗中窥伺，可龙鳞卫却并未捉到人，朕怀疑有刺客在暗中踩点，又焦虑于身边的龙鳞卫不够高强，朕担心会随时命亡于刺客之手。” “朕已经为此发愁两日了，没想到凌昭你竟在这当口突然病愈，真是老天爷庇佑。” 谢君临将锁链抛下，绕过柱子来到萧凌昭面前。 他凝望着萧凌昭的眼睛，“凌昭，朕想请你留在宫里，保护朕几日，你是大雍第一高手，若能有你贴身保护，刺客定不能伤朕分毫。等除掉刺客，你再回府去，如何？” 萧凌昭狠狠皱紧眉头。 这深宫禁院里，竟然混进来了刺客？ 连龙鳞卫都没有发现那刺客的踪影，那刺客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若他不留下来保护皇上，皇上怕是真的会有危险…… 一旁，沈元薇眯着眼怀疑地看了看谢君临，又看向被说动的萧凌昭。 她心想，她这个傻子夫君就是对皇帝忠心过头了，根本没怀疑过皇帝说的有可能是假话！ 沈元薇抬头看着皇帝。 “皇上，请容臣妇多嘴一问，龙鳞卫个个武功高强，他们都没发现刺客的踪影，皇上您又是怎么察觉到刺客的存在的？” “……” 谢君临侧眸看向沈元薇。 他黑眸里划过一抹笑意。 这是知道他在撒谎，拼命找他话里面的漏洞想拆穿他？ 在回答沈元薇的问题之前，谢君临先纠正沈元薇，“萧夫人可以自称臣妾，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称臣妇，稍显别扭——” 沈元薇才不。 她当然知道大臣的妻子在皇帝面前也可以自称臣妾，可宫斗剧里看多了妃嫔自称“臣妾”，如今让她自称臣妾她会有一种她是这皇帝的妃嫔的错觉…… 太羞耻了。 沈元薇没吭声，谢君临也没多勉强，他回答沈元薇方才的问题。 “萧夫人问朕是如何察觉到刺客的，也罢，萧夫人你不曾练过武，你不知练武之人五感要比寻常人灵敏，有人躲在暗处盯着朕释放杀气，这种恶意是冲朕而来，朕自然要比龙鳞卫感受清晰一些。” 沈元薇直言不讳。 “可是皇上，若那刺客当真厉害到龙鳞卫都察觉不到，他又何须躲着慢慢踩点，他直接冲进来行刺不也能全身而退？所以，会不会是皇上您感觉错了？” 谢君临看着沈元薇，有些好笑。 瞅瞅这挑刺的，就这么不待见他？ 他不慌不忙地说，“嗯，朕当然也希望是朕捕风捉影弄错了，可若当真有刺客呢？朕总不能等着人来取朕首级吧，萧夫人你说是不是？” 萧凌昭握了握沈元薇的手指，低声温柔说，“元薇，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咱们萧家世代沐浴皇恩，绝不能让皇上出现任何闪失。” 说完，萧凌昭面向谢君临，拱手道，“皇上，臣愿意舍命保护皇上，肃清您身边任何危险人物！” 看着这个忠心耿耿视死如归的年轻将军，谢君临眼神复杂。 多好的臣子啊…… 让他想做个昏君抢夺臣妻，都有些抢不下手…… 他闭上眼努力回想着梦里那可爱的小太子，用他对亲生骨肉的渴望，逐渐压下心头的愧疚和自责。 他藏起情绪，伸手搀扶起萧凌昭，朗笑道，“好！朕就知道，朕的大将军是一片忠心！” 他又侧眸对沈元薇说，“萧夫人，你夫君要留在宫里贴身保护朕，可他的病又需要你陪在身边安抚，如此一来，萧夫人你也得留在皇宫，朕让陈海领你们去邻近的宫殿，委屈你们暂且住上几日。” 沈元薇盯着谢君临，真想骂一声荒谬。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把跟他不相干的臣子之妻留在宫里住下了？ 宫里住的女眷都是他的妻妾啊，他把臣子之妻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沈元薇是不肯住下的。 至少现在不行。 她欠身行礼，婉拒道，“皇上，请恕臣妇不能住下，这后宫里住的都是您的妃嫔，臣妇住进去，于理不合。” 萧凌昭也点头说，“皇上，元薇住在宫里的确不合适，容易惹人非议。” 谢君临负手看着两人。 他问萧凌昭，“不让萧夫人陪你一同住下，你的病怎么办？去将军府接萧夫人，若路上有个耽搁，萧夫人还没来你就已经病发了，你如何保护朕？你不光保护不了朕，还得让龙鳞卫去保护你，刺客不是更能趁虚而入？” 萧凌昭一时无言。 他这个病的确离不开元薇，可元薇又确实不能在宫里住下。 沈元薇看了眼执意要将她留下的谢君临。 呵，非要她留下不可？那就别怪她说话不好听了啊。 “皇上，凌昭如今有病在身，不能离开臣妇太久，留在宫里着实是不方便，不如就请皇上您另外找几个武功高强的将军来贴身保护您吧？您朝中能人那么多，应该不止凌昭一个能保护您吧？您让臣妇留在您的后宫，臣妇是万万不敢留下的。” “毕竟皇上您今日才在朝堂上跟百官说，谁激怒了您，您就会抢谁家中的女眷进宫侍寝为您生孩子……您早晨刚说这种话，臣妇晚上就留在您的后宫，那传出去世人岂不是都要误会臣妇是被您抢进了宫里？臣妇的清白何在？” 她施施然欠身行礼。 “皇上，请恕臣妇一介弱小女子，实在不敢担负一女侍奉二夫的骂名。” “况且臣妇以为，皇上您英明神武，您是百姓心目中最伟大的君王，您也不想仅仅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毁了清誉，突然背负上昏君之名吧？” 谢君临没想到，沈元薇会拿这话来搪塞他。 他哑口无言，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朝堂上用来吓唬大臣的话，这会儿，竟然被沈元薇拿来吓唬他了。 这算不算自己坑自己？ 不过，仅凭这几句话就想让他改变主意，太看轻他这个无儿无女的皇帝想要个子嗣的决心了。 他抬手敲了敲眉骨，颔首道，“怪朕忘了这一茬，萧夫人不说，朕都忘了。” 他又说，“萧夫人的顾虑有道理，那这样吧，萧夫人你住到太后寝宫里去，就说是太后娘娘跟你投缘，召你入宫陪伴她老人家，这样便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你看如何？” 沈元薇盯着步步紧逼不想让步的谢君临。 她看如何？ 她都拒绝几次了，她说的话有用吗？ 沈元薇深吸一口气，“皇上，您真的不能让其他将军进宫保护您吗？凌昭武功是比他们好一些，可您找两个三个四个武将，难道还抵不上他一个吗？” 谢君临负手含笑，“萧夫人说得对，为了万全起见，朕应该多叫几个武将进宫保护朕，这样吧，朕再宣陈将军高将军进宫与凌昭一同保护朕，并让他们的妻子也进宫陪伴太后娘娘，与萧夫人作伴——” 他问沈元薇，“萧夫人，如此安排，你可还有意见？” 沈元薇尚未说话，这个帝王就慢悠悠道，“朕已经如此妥当安排了，萧夫人若还不让凌昭留下来保护朕，那么朕免不得会以为，萧夫人是对朕这个皇帝有所不满，所以想看朕死在刺客手中？” 第38章 在朕面前亲吻?碍朕的眼 “……” 沈元薇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谁顶得住？ 她跟萧凌昭同时跪下来请罪。 “臣妇不敢，请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拙荆只是胆子小了些，她出身乡野没见过世面，怕住在宫里会行差踏错得罪贵人，怕惹来旁人非议今后解释不清，她不敢对皇上有何不满。” 谢君临低头看着两人。 他也不想这样吓唬人。 可是，元薇姑娘说什么就是不肯留在宫里，他只好这么小小吓唬一下了。 他弯腰伸手搀萧凌昭起来，又喊沈元薇，“萧夫人起来吧。” 他打趣沈元薇，“朕看出来了，萧夫人胆子的确很小，一点儿都不禁吓。” 沈元薇一边起来一边低着头在心里骂—— 不禁吓，谁有九条命禁得住你这个皇帝天天吓？ 你是皇帝了不起是吧，强人所难，咄咄逼人，还要人给你下跪，你还想觊觎我，呸，你年纪大，又不温柔，你真是没有哪一点儿比得上我们家萧凌昭！ 沈元薇烦透了，她完全丧失了再跟皇帝说话的欲-望，低着头装作一副瑟缩胆小的样子，挪着脚步往萧凌昭身后躲去。 哼，最好让皇帝以为她上不得台面，对她没兴趣了才好呢！ 可惜，皇帝并不是这么以为的。 皇帝谢君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元薇。 方才跟他针锋相对的时候，可一点儿都不胆小，这分明是烦他了，不想搭理他了，才装怂装害怕，躲在凌昭身后拒绝跟他说话吧？ 啧。 小小的姑娘，脾气还有点大呢。 不就是吓唬了她一下，让她跪了一下，这就不想理人了？ 谢君临将笑意藏进心底。 罢了。 以后不吓唬她，不让她跪就是了。 谢君临没有盯着沈元薇多看，他对萧凌昭说，“从现在开始凌昭你就寸步不离守着朕，至于萧夫人，朕这就让人领她去太后的寿康宫，可好？” 萧凌昭正将手伸到身后悄悄跟沈元薇的手交握，揉捏着沈元薇的手指安抚这个受了委屈的小妻子。 听到谢君临这话，萧凌昭眼神微闪。 他体内的力量需要元薇一直陪着他才能安抚，若是元薇离开，他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再次复发。 所以，他不能让元薇离开他去太后寝宫。 他抬眸看着谢君临，硬着头皮道，“皇上，臣能不能……带着元薇一块儿在您殿外守着？” 谢君临有些惊讶。 他的大将军一向是很有分寸，从未跟他提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哪个当臣子的上朝还要把妻子拴裤腰带上的？ 哪个侍卫在他门外值守，还要把妻子牵在一旁的？ 就算是他这个皇帝，他处理公事也没说喊个妃嫔在一旁伺候着吧？ 谢君临沉默了一瞬。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就这么不一样？ 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得？ 可这样的恩爱，他却从未感受过。 谢君临缓缓呼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地问萧凌昭，“朕在这里兢兢业业处理国事，你觉得你跟你妻子在外面谈情说爱行不行呢？” 萧凌昭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离谱了。 可他，真的离不开他的元薇，元薇是他保持清醒的药啊。 沈元薇烦了这个皇帝，本来是躲在萧凌昭身后不打算搭理皇帝的，这会儿，她忍不住露出脑袋，慢慢开口—— “皇上，臣妇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臣妇离不开凌昭的，您要让凌昭在这儿保护您，那臣妇也得在这儿陪着他，您若觉得这样有失体统，那……那您就放凌昭跟臣妇回家去吧？” “……” 谢君临看着这感情极好的小夫妻俩。 若是旁人在他面前这样放肆，他必定是不会给他们脸的。 可这两人，一个是他最忠心的臣子，一个是他暗中觊觎的孩子他娘，他还真要处置发落了这两人不成？ 他也并不想借机把萧凌昭抓起来，再用萧凌昭的命来逼迫沈元薇侍寝，他干不出这么龌龊的事。 虽然觊觎别人的妻子同样龌龊，但，他目前还不想让自己变得更龌龊更卑鄙。 他把这小两口留在宫里，只是想近距离接触一下。 他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三全其美的办法，既不伤害凌昭，也不伤害元薇姑娘，还能让他这个绝嗣的皇帝拥有个孩子…… 谢君临揉了揉眉心，既然他留下这两人是他自己目的不纯，那他就得容忍，就得退让。 他看向沈元薇，颔首，“好，那你就在这儿陪着凌昭好了。” 他一边走向龙案，一边告诉两人，“也不必去外面守着，来保护朕还在外面跟媳妇儿手牵手，让别的侍卫瞧见了像话么？你们就在这大殿里找个角落待着便是了，安静些，别碍朕的眼。” 萧凌昭惊讶望着皇上。 他们这么无理的要求，皇上竟然也答应了？ 看来那个刺客真的很厉害，皇上宁可容忍他带着媳妇儿在大殿里不成体统地待着，也不让他离开寸步。 “是，皇上。” 萧凌昭拱手领命谢恩，然后就麻溜牵着沈元薇的手去了右边角落。 那边是一列壮观的博古架，与皇上批阅奏折的龙案之间刚好有一个小转角。 他们俩蹲在这角落里，既不会出现在皇上的视线里碍眼，又能在危险到来时第一时间冲出去护驾。 身份高贵的将军和将军夫人，就像两颗小蘑菇在角落里蹲下。 沈元薇知道萧凌昭体内的力量如今尚未完全蛰伏，她想帮萧凌昭更好地镇压一下。 她凑近萧凌昭耳边，轻轻笑道，“皇上他看不见我们了，我亲亲你吧？” 可萧凌昭闻言一愣。 他耳根刷一下红了。 侧眸看着沈元薇嫣红的嘴唇，他咽了下唾沫，然后艰难摇头拒绝，“不行，我们在君主的房里，君主正在几丈外坐着处理国事，如此庄严肃穆之地，我不能……我不能做这种轻薄的事。” 沈元薇靠在他肩上笑，“嗯，你不能轻薄我，那我要轻薄你怎么办？” 沈元薇摸了摸他的脸，“你是乖乖从了我，还是慌慌张张跑出去跟你的君主揭发我不正经，嗯？” 萧凌昭不光耳朵红了，还烫得跟要燃烧起来一样。 “……” 龙案后面，谢君临修长手指握紧朱笔，缓缓转过头，一双黑眸复杂地望着博古架那个方向。 不是…… 这两人是不是忘了他年轻时也是个武功高手，他耳朵灵敏，这两人说悄悄话他依稀能听得见的。 第39章 皇帝竟然要对她下那药!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转角处的雕花木台，元薇姑娘调戏凌昭的那几句话不停在他耳边回旋。 他看不见了，元薇姑娘就能躲在距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偷偷亲男人了？ 凌昭都说了不能亲，元薇姑娘竟还调戏凌昭，还问凌昭是不是要跑出去揭发她不正经…… 啧，小姑娘难道正经吗？ 也只有面对他这个皇帝时是正经的，半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跟他有一点儿眼神接触就立刻闪躲，简直是避他如蛇蝎，再正经不过了。 可是转头一面对凌昭，就变得如此主动，在他的大殿里都按捺不住想要亲凌昭几口…… 就那么爱啊？ 谢君临酸溜溜地攥着朱笔，字也不写了，奏折也不看了，自诩君子的他，竖着耳朵偷听两丈之外的动静。 博古架底下，沈元薇已经吧唧亲了一口萧凌昭。 萧凌昭红着脸颊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沈元薇。 见沈元薇还要再亲，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两边脸颊，低声说，“你乖，我不是不想亲你，倘若这是在自己家里，我都无需你主动，这会儿你已经喘不上气了……” 他指了指谢君临的方向，“可这是在皇上的寝殿，我们应该尊重皇上。” 沈元薇靠在他肩上，低声说，“是我不尊重他吗？不是他明知道我们新婚燕尔还非要把我们强留在这儿的？本来我们可以回自己房中亲近不打扰他不妨碍他的，可他不让啊，那怪谁？” 萧凌昭看着他伶牙俐齿的妻子，不由失笑。 龙案边。 谢君临也没忍住弯起了嘴角。 是是是，他活该，他活该坐在自己的地盘上听那小两口刺激他。 那小姑娘也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是半点敬畏都没有啊。 博古架那边。 沈元薇靠在萧凌昭怀中，双手抱着萧凌昭的脖颈。 想起这男人的病，她低声说，“本以为昨晚拥抱一整晚，你能撑久一点，谁知道，三个时辰就是极限，若是哪一天我离开了你，你该怎么办？” 萧凌昭也皱紧了眉。 他也没想到时效如此之短。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说，“那我们就永远不分离，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好不好？” 沈元薇抬头看着他，“即便能日夜不分离，也始终有诸多不便，就像这会儿，你瞧瞧，多不方便？” 萧凌昭看着他们俩蹲墙角连个椅子都没得坐的模样，心里感觉十分抱歉，他用力拥紧了元薇，让元薇靠在他怀里，这样能舒服一点。 他后脑抵着墙，抬头望着博古架上的古董，眼里是化不开的愁。 怎么办？ 他这样子离不开元薇，今后是不是去哪儿都得要元薇陪着？ 若是奔赴边关急行军，元薇岂不是也要跟着他们日夜兼程？ 若是上战场，元薇是不是也得跟着，让鲜血飞溅一身？ 他这个病人可以随时随地将元薇拴裤腰带上，可元薇的辛苦呢，他就能视而不见了吗？ …… 龙案边。 谢君临竖着耳朵听那边动静，没听到亲吻的声音，却听到了那小夫妻俩谈起凌昭的病。 他若有所思。 拥抱一整晚，只能撑三个时辰？ 这么一说，他更加怀疑凌昭的病不是靠爱情治愈的，一定是元薇姑娘身上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能帮凌昭治疗。 是什么力量呢？ 凌昭跟元薇姑娘拥抱，就可以镇压体内的怪力恢复清醒，那他若是去拥抱一下元薇姑娘…… 是不是他不孕不育的病就能治好了？ 谢君临黑眸骤亮。 先是老天指引，祖宗托梦，这会儿又确认了元薇姑娘身上有神奇的力量，他再也克制不住心底那一股子渴望了！ 抢占人家的妻子不道德，他现在还不想做，可只是拥抱一下，确认那姑娘身上是不是有治愈他的力量……这样难道还不能行吗？ 他黑眸盯着博古架那边，眼里明明灭灭，做了片刻挣扎，然后，他缓缓开口—— “凌昭。” 正跟沈元薇静静依偎的萧凌昭一听到帝王的呼唤，立刻应声。 “臣在！” 他松开沈元薇的手，温柔扶着沈元薇的脑袋离开他肩，然后站起身来大步走向龙案前面。 他拱手问他的君主，“皇上有何吩咐？” 谢君临摩挲着笔杆子，慢条斯理吩咐，“你去跟龙鳞卫商量一下这几天值守的事情，顺便试探一下他们是否有人背叛了朕，看看那刺客是否就出自龙鳞卫之中。” 萧凌昭领命，“是，臣这就去。” 他转头看向博古架那边，迟疑道，“臣的妻子……” 谢君临抬眸问，“你看是朕让人送她去太后寝宫，还是让她继续蹲在那儿等你回来？” 萧凌昭垂眸想了想。 让他的妻子单独跟皇上待在一处，始终有些不好。 他相信皇上，他也相信元薇，可是，毕竟孤男寡女，得避嫌。 萧凌昭拱手道，“那就请皇上送她去太后寝宫吧。” 谢君临点头，“行，那你先去忙，朕让陈海亲自送她过去——” 谢君临本来是想着，只要把萧凌昭打发走了，这门一关，他就可以想办法拥抱元薇姑娘，亲身试验一下……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沈元薇就从角落里钻出来了！ 他眼睁睁看着这小姑娘跑得飞快，好像生怕被夫君抛下，好像生怕跟他这个皇帝独处，一溜烟窜到萧凌昭身边站着跟他说，“皇上，臣妇跟凌昭一块儿出去，您随便派个人送臣妇去太后寝宫就好了！” “……” 他抬眼沉默看着这小姑娘。 他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虽然对这小姑娘有点想法，但他并没打算现在就做禽-兽，他没打算刚支开凌昭就把小姑娘按在博古架上狂性大发—— 就，有必要像防豺狼虎豹一样防着他避着他吗？ 跟沈元薇四目相对，谢君临无奈地想，他现在若是还要找借口支开凌昭把元薇姑娘单独留在他这儿，那，凌昭必定会怀疑他居心叵测用心不良…… 他要是提出他亲自送元薇姑娘去太后寝宫，那就更引人怀疑了。 他暗暗骂了一声小姑娘狡猾，微笑道，“好，那你就跟凌昭一块儿出去吧。” 看着小两口给他行礼后转身离开，他微微眯眼，扬声喊，“陈海——” 于是，小两口刚出门，陈海公公就小跑着进了门。 擦肩而过，沈元薇有些警惕地看了眼陈公公，又转头警惕看着谢君临。 这皇帝，不会要偷偷搞什么小动作吧？ 谢君临当然是要搞小动作的。 陈海跑到他身边，他附在陈海耳边低声说，“你送萧夫人去寿康宫，让母后给萧夫人喝杯茶，好叫她昏睡一小会儿……” 陈海猛地抬头，震惊地望着谢君临。 干啥？ 皇上这是要干啥？ 专程把萧夫人召进宫，又想方设法把人家留下，这会儿又要让太后娘娘给萧夫人下点药使得萧夫人昏睡…… 天哪，皇上不会是真要做禽-兽，想趁着萧夫人昏迷不醒，对人家行不轨之事吧？ 第40章 你疯了吗?你怎么能抢臣妻 陈海忽然想起昨天的事。 一刹那间，他恍然大悟，他醍醐灌顶，他眼神变得复杂。 难怪啊。 难怪昨晚皇上从萧家回来就神思不属，他让皇上翻牌子宠幸妃嫔，皇上还不干，合着皇上是盯上了萧大将军的新婚妻子啊！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是这样的…… 这样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君临正跟陈海交代事情，忽然发现陈海眼神不对，他皱紧眉头盯着陈海。 陈海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哆嗦了一下。 回头看了看已经走出大殿那对新婚燕尔的伉俪佳偶，陈海硬着头皮，冒死低声劝道，“皇上，萧家世代忠良，萧大将军又是您亲口说的定国柱，您……您……三思啊！” 谢君临眼眸骤然变得冷漠。 他用力攥紧朱笔。 呵。 他就知道。 他若是抢了萧凌昭的妻子进宫，全天下都会唾骂他是个昏君，暴君！ 瞧瞧，连伺候了他二十几年的贴身太监，都在劝阻他别动萧凌昭的妻子！ 谢君临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对于夺臣妻一事儿，他一直犹豫不决…… 不光是因为他的良心让他不想做出对不起萧家的事，也是因为，他不能承受全天下与他为敌的压力，他不想做父皇那般人人唾弃的帝王。 谢君临淡淡道，“你在瞎想些什么？心不要那么脏，朕只是想确认一下萧夫人身上的秘密。” 陈海一愣，随即大喜。 他连忙跪下请罪，“皇上息怒，是老奴有罪，是老奴误会了您！老奴就说么，您是最英明神武的皇上，您怎么会……” 谢君临示意他闭嘴。 等他起来，谢君临又在他耳边说，“你告诉母后，等萧夫人喝了茶以后，就制造瑞王又发病的假象，让小太监速速跑来通知朕过去……” 陈海点头，“是，老奴一定办好这件事！老奴一定不会让萧夫人发现任何不对，也不会让萧大将军误以为您对他的妻子欲行不轨。” 谢君临手指僵硬了一瞬。 看着陈海离开，谢君临垂下眼眸。 不会让萧大将军误会？ 可是…… 这不是误会。 他是真的在打萧大将军妻子的主意，他是真的欲行不轨，只是如今他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罢了。 …… 太极殿外。 萧凌昭一边与沈元薇并肩前行，一边轻言细语安抚沈元薇。 他说，“你放宽心，萧家战功赫赫，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信任萧家，太后娘娘也一样信重萧家，只要你不故意找茬激怒太后，她老人家是不会为难你的。” 沈元薇正要说话，他话音一转，“不过我家元薇如此聪明伶俐招人喜欢，我知道你是一定不会主动激怒太后娘娘的。” 沈元薇噗嗤笑出声来。 她还没说话，这人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沈元薇好奇道，“太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萧凌昭想了想，告诉她，“对皇上和瑞王而言，她是个最好最伟大的母亲，她可以为了她的孩子牺牲一切，哪怕是她的命。” 沈元薇眉梢一动，“那，对于外人而言呢？” 萧凌昭侧眸望着她，嗓音低不可闻，“她能在这吃人的后宫护着她的两个孩子平安长大，总不可能靠的是善良……” 沈元薇明白了。 太后娘娘是个好母亲，但不见得是个纯粹的好人。 萧凌昭握了握她的手指，“别怕，你不是她的儿媳妇，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冲突，她不会刻意为难你，你只要跟她维持表面的恭敬与和气就行了。” 沈元薇听到这话，眼神复杂。 她不是太后的儿媳妇？ 现在不是，以后呢？ 她现在以萧夫人的身份跟太后娘娘见面，相谈甚欢，若皇帝今后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把她抢进宫里，这个爱子如命的太后娘娘会不会勃然大怒？ 见她一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也敢来玷污皇帝，害得皇帝被天下人唾骂，太后会不会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 萧凌昭见沈元薇没说话，停下脚步，侧过身温柔摸了摸她的鬓发，“别怕，有我在呢，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沈元薇敛去思绪，抬头望着萧凌昭笑，“你好好办你的差事，我不怕，过几天咱们就离开皇宫了，几天很容易就熬过来了。” 萧凌昭眉眼含笑。 沈元薇也笑靥如花。 这时候，陈海气喘吁吁跑过来，笑着喊，“萧大将军！萧夫人！” 两人同时看向陈海。 陈海来到近前，对萧凌昭说，“大将军，皇上怕太后娘娘冷待了萧夫人，便让老奴亲自带萧夫人去拜见太后。” 萧凌昭听闻这话，顿时觉得窝心。 他的皇上，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皇上，对他们体恤至此，哪个帝王能比？ 沈元薇却没有萧凌昭的那种感动。 那皇帝是什么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 对萧凌昭施恩的时候却在惦记萧凌昭的妻子，虚伪。 她不想揭穿皇帝的目的，对萧凌昭说，“那我跟陈公公去了，你安心办差，办完了赶紧来找我，你要记得你自己的病，千万别耽误太久——” 萧凌昭颔首，“好，你也安心等我来。” 沈元薇跟他挥了挥手，转身跟着陈海往寿康宫走去。 两刻钟后。 沈元薇来到寿康宫中。 太后娘娘并不在大殿中。 陈海笑吟吟对沈元薇说，“萧夫人您坐下等一会儿，老奴知道太后娘娘在哪儿，老奴去找娘娘。” 说完，他一甩拂尘就转身跑了。 他三拐两拐，很快来到一个清幽的庭院里。 一身素衣的太后娘娘正坐在院子里亲自守着药炉子熬药，身后并没有一个宫人伺候。 陈海在庭院门口磕头轻声喊，“太后娘娘，皇上有事儿让老奴来找您。” 太后娘娘闻言转头。 五十有三的她，那张脸还保养得很年轻，可两鬓却已经染上了霜白，那双眼里，遍布着憔悴哀伤。 她一生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成亲十八年至今不孕不育，一个自闭恐女天天割腕自虐，她怎么能不哀伤憔悴？ 她慢慢放下手中蒲扇，看了一眼她小儿子瑞王的房间，站起身轻手轻脚走到庭院门口。 她问陈海，“何事？” 陈海站起身，附在太后娘娘耳边低声说，“娘娘，皇上让老奴带着萧凌昭大将军的新夫人来了您寝殿里，他求您往萧夫人茶杯里下点药，好叫萧夫人昏睡一小会儿，再制造瑞王发病的假象，喊小太监去请他过来……” 太后听完，迷茫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她惊得立刻捂住了心口，“他要干啥！他是不是疯了啊！他怎么能觊觎臣妻？他想霸占臣妻也就罢了，还要哀家来给他当推波助澜的老-鸨子？” 第41章 皇上您脏!我喜欢干净男人 陈海一听，顿时激动地望着太后。 看看看！ 皇上还说他心里脏看什么都脏，还说他瞎想，太后娘娘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心里脏的可不止他一个！ 姜太后为小儿子的病操心已经很疲惫了，大儿子还如此荒唐不省心，她老人家脸色很难看，低声怒斥起来。 “简直荒唐！” “他后宫嫔妃众多，环肥燕瘦各色皆有，他还要怎样？若嫌不够就立刻下旨选秀，怎么非要做这种不堪之事？” “那一个个望穿秋水盼着他去宠幸的妃嫔他不要，他非要抢别人的妻子，他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强夺臣妻已经很出格了，他觊觎的还是萧凌昭的妻子，他是嫌这日子过得太平了，无趣，非要天下人来清君侧是不是？” 陈海可不敢让太后娘娘一直生气。 他赶紧将故意隐瞒的内容告诉了太后，“娘娘您别动怒，皇上说他只是想探查一下萧夫人身上的秘密。” 姜太后盯着陈海，“一个外臣命妇身上能有什么秘密需要他这个皇帝亲自去查探？又是什么样的秘密非要等人家昏睡了才能查探？他这种话，你信？” 陈海哑巴了。 他…… 他也是觉得有点荒谬的，但是他一个奴才，不信能咋办？ 他还能扇皇上一耳光让皇上清醒点吗？ 这是太后娘娘才敢做的事，他不敢。 姜太后望着她儿子太极殿的方向，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问陈海，“萧夫人已经来了？” 陈海连忙回答，“是，正在娘娘您殿内候着。” 姜太后嗯了一声，挥手说，“你回去吧，告诉皇上，他要哀家办的事，哀家会帮他办好，等会儿萧夫人昏睡过去，哀家就让小太监去请他。” 太后话音一转。 “不过你给哀家告诉他，他若真的只是想探查萧夫人身上的秘密，哀家不会阻挠，可他若是敢欺骗哀家，想对骠骑大将军的妻子行不轨之事，那么，哀家会扇醒他！” 陈海行礼应了，麻溜转身离开。 姜太后看着陈海远去，才重新走回院子里。 她来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嗓音温柔得像哄小孩子。 “阿佑，母后要去帮你哥哥做点事，你乖乖等着母后，母后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乖哦……” 房间里安安静静，无人应答，也没有任何动静，好像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姜太后眼神一暗。 她放在门扉上的手指，缓缓收紧。 哪怕她早已经习惯了小儿子的静默，可每次面对这费尽口舌却得不到回应的场景，她内心深处还是会感到哀伤。 她可怜的儿子。 谁能帮她救救她的儿子？ 姜太后将额头抵着门扉，又轻轻说，“阿佑乖，乖乖等母后回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庭院，往前殿走去。 大殿里，沈元薇已经等了许久。 听到脚步声响起，她立刻站起身来。 看着一身素衣两鬓斑白的太后娘娘在嬷嬷搀扶下优雅走来，她立刻跪下行礼。 “臣妇沈元薇，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凤体金安。” 姜太后让嬷嬷搀扶着，坐在上首。 她一边整理袖袍，一边看着跪在下面的年轻姑娘，心想，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不光让萧凌昭那般深爱，还能让她那个连妃嫔都不愿意宠幸的皇帝儿子如此着迷？ 她伸手道，“平身吧，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你。” 沈元薇磕头谢恩，站起身来。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太后。 那张昳丽明媚的容颜，瞬间落入姜太后眼底。 姜太后眼前一亮。 “果然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比之皇帝后宫那些从各地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美人妃嫔，也毫不逊色呢。” 沈元薇欠身行礼。 “臣妇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姜太后听着这一声“臣妇”，觉得有些别扭。 她笑着纠正沈元薇，“你瞧瞧你，十几岁的小姑娘，学人家喊什么臣妇，你称臣妾不好吗？” 沈元薇心想，称臣妾虽说也可以，但只有“臣妇”二字才能让皇帝清晰认识到，她是他臣子的媳妇儿，君臣有别啊。 沈元薇抬头望着姜太后，努力装傻白甜，“娘娘，民女虽才十几岁，却已经嫁做人妇了呀，能自称臣妇，这是凌昭给我的荣耀，臣妇二字，总让我觉得甜蜜呢。” “……” 姜太后闻言，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牙。 牙都要酸倒了。 她这个五十几岁的老人家，是不太懂这十几岁的小姑娘的心思了，真肉麻。 不过…… 这姑娘对萧凌昭爱得如此深沉，居然爱到在她面前秀恩爱的地步了，倒也不像是会主动勾引她儿子的人。 难道，是她儿子单方面觊觎人家？ 姜太后喊身边的嬷嬷，“给萧夫人上茶。” 嬷嬷点头离开。 姜太后含笑问沈元薇，“听说你跟萧将军是昨日成的亲，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们认识多久了？” 沈元薇说，“回禀太后娘娘，臣妇跟凌昭认识四五年了，只不过臣妇打小就被抛弃到乱葬岗，是山野间一孤女，臣妇不想高攀将军府，所以从没有出现过，若不是凌昭病了需要我，我恐怕还是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姜太后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又试探道，“那你跟皇上呢？你昨儿应该是第一次见皇上吧？” 沈元薇努力撇清，“是，昨日皇上驾临萧家，臣妇是第一次见皇上，虽然收了皇上的新婚贺礼，但臣妇至今都还不太清楚皇上长什么模样，因为臣妇胆子小，不敢直视天颜，总是匆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姜太后笑出声来。 她心中对这个姑娘的敌意打消了。 她本来以为这是个不安于室的，勾搭了萧凌昭又跑来勾搭她儿子，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她是天然厌恶的，可既然这姑娘没有勾搭她儿子，连她儿子长什么样都不敢看清楚，她又怎么会讨厌这个安安分分的小白兔呢？ 该打的是她自己儿子。 身为君主，竟然觊觎臣子之妻，简直混账。 姜太后指着一旁的绣凳，“萧夫人你坐，你跟萧将军新婚燕尔的，他长这么大又没有通房侍妾，肯定不甚熟练，你这身子肯定不舒服吧？” 沈元薇愣了愣。 然后，她蓦地看向姜太后。 哇，开她的颜色玩笑？ 是不是位高权重就可以想说啥就说啥啊，这样子说话也可以的吗？ 她可不是古代羞答答不敢接话的小姑娘，这个太后娘娘要跟她聊这个的话，她可就不客气了哈！ 沈元薇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太后，假装羞答答地说，“臣妇是有点不舒服……可是臣妇宁愿让他生涩试手，也不愿他在别的女子身上练得熟练了再来找我……” 姜太后噗嗤笑出声。 她们年长的过来人都爱开新媳妇的小玩笑，她是太后也不例外，她以为她开了这种玩笑，这脸皮薄的小姑娘不敢回答，没想到，居然还跟她聊起来了？ 姜太后觉得有意思，又问沈元薇，“喜欢干净的男子？” 沈元薇点头，一边羞答答，一边语出惊人—— 第42章 母后!只有她能为朕生孩子 “嗯，别人嗦过的筷子我不会去拿起来嗦，别人亲过的嘴唇我也不想亲的。” “那种身经百战的男子，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总觉得心里会有点膈应，若是跟那种人亲近，我会忍不住想他以前跟别人是怎样恩爱的，想着想着就会觉得很倒胃口。” “我喜欢我们家凌昭，不光是喜欢他长得好看，不光是喜欢他的英勇能干，我还喜欢他的干净，喜欢他的纯洁，我喜欢他在我之前没有被任何人染指过的洁白无瑕。” 姜太后手指抵着眉心，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这小白兔，看着胆小软糯的样子，没想到打开了话匣子，还挺能说的。 小道理一套一套的。 还别人嗦过的筷子她不喜欢嗦，谁喜欢啊，她们这些宫妃也不喜欢，可是没办法，嫁给了皇帝，那就只能忍受了。 姜太后羡慕地看着沈元薇，“萧夫人，你命好，其实身为女子，谁都想要干净的男人，谁都想要自己的夫君对自己从一而终，可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干净的男人呢？有权有势的注定要三妻四妾，那些只娶得起一个媳妇的又太穷了，跟着他们要过苦日子的，相比之下，还是嫁给富贵男人好些，至少，后半生富贵清闲了。” 沈元薇点头，“太后娘娘说得是，所以我很珍惜我们家凌昭，他比谁都好，他真的是，稀世珍宝。” 姜太后又笑了。 虽然被秀了一脸，但是，她还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 她儿子想对这姑娘行不轨之事，可这姑娘却坚贞单纯地爱着萧凌昭一个人，还表示特别嫌弃她儿子那种妻妾众多的男人，她心里能不好笑吗？ 她儿子觊觎的是个这样正派的姑娘，她就放心了，这姑娘肯定不会跟她儿子搞到一块儿去。 身为母亲，她希望她儿子能永远做个明君，她不希望她儿子因为区区女色就堕落成人人唾骂的昏君。 说话间，嬷嬷端着茶进来了。 恭恭敬敬给了太后一杯，又端了一杯给沈元薇。 见太后垂眸喝茶，沈元薇也低头浅啜。 她根本没想过，与她相谈甚欢没有任何纠葛冲突的太后娘娘会给她茶杯里加东西。 喝了茶，又聊了会儿，沈元薇看到姜太后抬手抵着眉心露出困倦的模样。 姜太后打了个哈欠，“萧夫人，哀家要眯一会儿，这几日总有些睡不着，寝殿里点的是安神香，闻着闻着就忍不住想睡觉……” 她又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望着沈元薇，软绵绵道，“你要是困了，也靠着后面小榻眯会儿，你夫君还得有一会儿才过来呢，不着急。” 不等沈元薇说话，姜太后就抱着迎枕闭上眼睛，“好了，哀家要睡了，你别出声打扰哀家。” 沈元薇怔怔望着慵懒的姜太后就这样在她面前打着哈欠睡下了。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个太后娘娘，这么随便的吗？ 她不敢出声打扰姜太后。 等了几分钟，她也突然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揉按着眉心，望着寝殿右边的香炉。 看着那袅袅的青烟，她心想，太后娘娘的安神香可真厉害啊，这比安-眠-药还好用呢…… 沈元薇迷迷糊糊靠在后面的小榻睡着了。 她刚一睡着，上座的姜太后就蓦地睁开眼睛。 那双眼里一片清明，哪有半点睡意？ 这寝殿里根本就没有安神香。 只不过是她给那小姑娘茶杯里下了点药，她不希望小姑娘苏醒以后怀疑她，就先装睡罢了。 姜太后低声告诉身边嬷嬷，“让小太监火速跑去请皇上，说瑞王发病了，让他速速过来。” 嬷嬷颔首，转身飞快离开。 不到一刻钟，谢君临匆匆而至。 他用最短的时间赶来，站在太后娘娘面前。 他侧眸看着倒在小榻上睡得无知无觉的沈元薇，然后含笑看向姜太后，“多谢母后。” 姜太后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你让我迷晕她，我做了，现在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想对她做什么？你若是想胡作非为，哀家不会答应你。” 谢君临有些无奈，“母后，你的儿子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吗？” 姜太后道，“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就直说，你想对她做什么。” 谢君临抿紧嘴唇。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母后解释这件事。 他说，“母后您先回避一下，等儿子确认过了再跟您说。” 姜太后坐在那儿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她睨着谢君临，“好事不避人，你若不冒犯她，哀家又何必要避开？” 谢君临揉了揉眉心，“母后，这件事朕暂时无法跟您解释，凌昭随时都会来，请您先回避一下，朕发誓不会做出格之事。” 姜太后站起身，慢慢走到谢君临面前。 她说，“你无法跟哀家解释，那哀家先告诉你一件事，方才这姑娘跟我说，她喜欢干净纯洁的男人，她最厌恶的就是妻妾众多的男人，别人嗦过的筷子她不会再去拿起来嗦，别人亲过的嘴她也不会再亲，她嫌膈应，嫌恶心。” 谢君临一愣，随即，瞳孔紧缩！ 他蓦地扭头望着趴在小榻上的元薇姑娘。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狠狠握紧。 这话…… 简直像是指着他鼻子骂的！ 这姑娘是故意说给母后听的，是么？这姑娘是看出来了他对她的觊觎，所以想告诉他别痴心妄想，他这种脏男人让她膈应让她恶心？ 谢君临脸色有些难看。 他是皇帝！ 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无数女子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宫做他的嫔妃，他已经如此尊贵了，竟然还要像普通男人一样被评判干净不干净？ 呵，他这些年就算被人嘲笑他生不出孩子，可也没有哪个女人敢嫌弃他不干净，嫌弃他脏！ 这个沈元薇…… 简直…… 简直…… 他狠狠咬着牙，想骂人，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骂，是他觊觎臣妻是他不做人，他被人嫌弃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姜太后看着脸色不好看的谢君临，轻嗤一声。 “你还说你不会对她行不轨之事？你若对她心思干净，她嫌有妻妾的男人不干净你又何必如此介意？她可没指着你鼻子说你，你干什么要抢着对号入座？你不就是想要她么？” “……” 谢君临转头看着太后，眼神复杂，“母后……” 姜太后冷冷呵斥一声，“滚出去！” 姜太后指着他鼻子骂，“你想做什么哀家都能帮你，可帮着你糟蹋一个有夫之妇，哀家做不到！谢君临，你听着，她不光是有夫之妇，她的夫君还是你的骠骑大将军，你不能为了这点龌龊心思，就辜负对你忠心耿耿的忠臣良将！” 谢君临看着面容冷肃的母后，见母后对他如此疾言厉色，他缓缓闭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重新睁开眼睛，漆黑眼眸望着母后，一字一顿道，“可若全天下只有她能生下朕的孩子呢，母后？” 第43章 皇帝偷亲，又怕她嫌她脏 谢君临这话，让姜太后暴怒的世界骤然沉寂下来。 她冷漠的面容凝固了，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她儿子刚刚，说了什么？ 这个十八年都没生出子嗣的儿子，竟然说，有人能生下他的孩子？ 姜太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扭头看了看小榻上一无所知的沈元薇，然后望着谢君临，“你……再说一遍？” 谢君临重复道，“儿子说，倘若只有萧夫人能生下朕的亲生骨肉呢？倘若全天下，只有她能让朕拥有子嗣呢？” 姜太后瞳孔骤缩。 反应过来后，她一把攥紧谢君临的胳膊，脸上的茫然瞬间转变成惊喜，她追问道，“你这话当真？你为什么说她能生下你的孩子？谁跟你说的？” 谢君临没工夫解释这么多。 他轻轻推着姜太后的胳膊，“母后，这些事我一会儿再跟您慢慢细说，如今真的没时间，凌昭随时会回来，请您先出去等我，我保证我今儿不会动她一根毫毛，我只是想弄清楚她身上的秘密。” 姜太后望着小榻上的姑娘，又惊喜，又难以置信。 那姑娘真的能生下君临的孩子？ 她能有孙子了？ 她脑子里嗡嗡嗡的，儿子一推她，她就顺着儿子的力道往外走去。 尽管满腹疑问，可她没再多问，她只知道她绝对不能坏了儿子的事，她儿子的子嗣最为重要！ 姜太后走出寝殿，站在大殿门口，时不时往大殿里张望一下。 她捂着心口，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虽然不知道君临为什么说这个姑娘能生下君临的孩子，可她希望，这是真的，她希望她的儿子能拥有一个孩子。 她年纪大了，迟早有一天会死的，她的两个儿子总得有人照顾吧？ 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将来病入膏肓的时候，连个床前尽孝的晚辈都没有。 哪怕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那又怎么样，人老了是需要子女孝顺的，没有子女撑腰，身边刁奴也会欺主。 …… 寝殿里。 谢君临一步一步走到小榻前，然后一撩袍角坐在沈元薇旁边，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元姑娘。 先前他虽一直盯着元薇姑娘看，却没怎么看清晰过，因为这姑娘胆儿小，总是低着头躲避他的视线，不给他看…… 这会儿，他可以肆无忌惮看个仔细了。 美人是禁得住仔细审视的，不论是先前远看还是如今近看，元薇姑娘都是个很让人着迷的美人。 这两条细长的眉，乌黑乌黑的，睫毛又长又卷，浓密得像小扇子一样，肌肤白嫩细腻，像上好的美瓷，整张脸几乎看不见毛孔，看不见任何黑点，干净得很。 他含笑轻声道，“难怪你喜欢干净的男人，因为你自己便是如此洁净，无瑕……” 说罢，他伸手握紧元薇姑娘的肩和腰，将人小心翼翼搂起，让人家靠在他怀中。 他将人抱了个满怀，想要感受那种神秘的力量。 可是…… 他将人抱了又抱，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皱眉呢喃。 “奇怪，为何凌昭一碰到这姑娘，身上的疼痛难受就不药而愈，而朕同样抱着她，却没有任何感觉？” 他仔细回想先前沈元薇和萧凌昭在柱子边的一幕幕，当时，元薇姑娘好像还用手指抚摸了凌昭的脸…… 难道要摸脸才行？ 想到这儿，谢君临又看向沈元薇的手指。 他修长手指一点点伸过去，触碰到沈元薇的手指。 一瞬的触碰后，他手指颤了颤。 这是凌昭的妻子，他…… 内心经过一番艰难挣扎过后，他手指头又缓缓伸过去，重新握住了沈元薇的手指，十指相扣。 他带着沈元薇的手指抬起来，缓缓触碰他的脸。 柔软的手指轻轻在他脸上拂过，触之生温，让他心头涌动着一点点酥-麻，一点点颤-栗。 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宠幸妃嫔，好像都没有此刻这般被几根手指触碰更让他心头悸动…… 他皱紧眉头，努力不去心猿意马，努力忽视这纤细手指带来的灵魂欢-愉。 他闭上眼睛去感受那股治愈的力量。 可是感受了半天，依然没有什么超出寻常的治愈力量出现。 他睁开眼，低头看着怀中的沈元薇。 “奇怪，为何凌昭可以，朕不行？” “难道……” “这种治愈凌昭的力量要元薇姑娘自己施放才行？她如今昏睡不醒，没有主动向朕施放，朕便感觉不到？” 他用眼神描摹沈元薇的眉眼，呢喃自语。 “那朕今日，不是白费心思了么？” 他不甘心。 他如此大费周折，让陈海来偷偷求母后帮忙给元薇姑娘下了药，结果竟然一无所获，他怎么能甘心呢？ 他盯着沈元薇的眉眼，不知怎么的，他脑子里浮现出先前在太极殿听到的话…… 元薇姑娘躲在博古架那边，对凌昭说，皇上如今看不见我们了，我亲亲你吧…… 我亲亲你吧…… 我亲亲你…… 这几个字不断在谢君临耳边回响，仿佛是沈元薇在蛊惑他一般。 他盯着沈元薇红润的嘴唇，喉头微动。 “元薇姑娘为什么要在朕的寝殿里偷偷摸摸亲凌昭呢？她不是那么孟浪的人，会不会，她的亲吻能更有效的抚平凌昭的痛苦？” “那么朕若是亲吻她……” 呢喃到此，谢君临的嗓音戛然而止。 他漆黑眼眸直勾勾盯着元薇姑娘的嘴唇，喉咙有些干涩。 或许他应该试试。 药都下了…… 来都来了…… 不能错过这机会。 反正他就只亲一下，浅尝辄止，应该不算太过冒犯吧？ 谢君临的喉头又动了动。 他望着沈元薇的嘴唇，一点一点低头，靠近那漂亮的嘴唇。 在他薄唇离沈元薇只有半根手指头的距离时，他忽然停下！ 母后跟他说的话突然在他脑子里回响—— 元薇姑娘喜欢干净的人，她不喜欢妻妾众多的男人，她嫌这种人脏，她恶心，膈应…… 别人嗦过的筷子她不会拿起来嗦，别人亲过的嘴，她也不会亲。 想到这儿，谢君临背脊突然僵硬。 等等。 他这张嘴，是被元薇姑娘嫌弃恶心的嘴。 第44章 她什么时候有身孕? 元薇姑娘如今昏睡不醒，他却要趁人家没有知觉，用这张被嫌恶心的嘴去偷偷亲人家…… 若是元薇姑娘知道了，会不会恶心得吐个三天三夜？ 谢君临的脸色有些难看。 “朕，也没那么不堪吧？” “朕虽然妃嫔很多，可朕不重女-色，那些年宠幸妃嫔只是为了生个孩子，朕并不喜欢亲-吻，也就只有跟皇后大婚那个晚上……” 谢君临的目光重新落在沈元薇脸上。 “朕这些年再未曾吻过谁，你是朕亲过的第二个女子，应该不至于让你恶心到那种地步？” “你亲过凌昭，朕也只亲过皇后，朕没你想的那么脏。” 谢君临呢喃着，也不知道是说给昏睡的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说完这些，他不再退缩了。 他盯紧沈元薇的红唇，再不犹豫，低头覆-上去。 浅浅的触碰，很快让他不知足。 他手掌轻托着沈元薇压向他自己，唇上碾得重了些。 他本想浅尝辄止，不多冒犯，可昏睡的沈元薇不知是不是无法呼吸了，自己无知无觉张了下嘴…… 被元薇姑娘无意识地触碰到那一刹，谢君临黑眸微缩。 他好像找到了那种治愈的力量！ 因为元薇姑娘主动触碰他那一刹，他神魂一荡，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直冲脑海。 那是别的女子所不能给他的感觉。 他说不清那是元薇姑娘独有的神奇力量，还是他自己的缘故，总之，他想这样沉下去。 他眼眸暗了暗，不再约束自己，放任自己沉浸进去。 他明知道他的茶香或许会留下痕迹留下证据让元薇姑娘咂摸出来，可他根本不想隐藏，他只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直到—— 寝殿门口传来姜太后的嗓音。 “皇儿，萧将军往寿康宫过来了。” 母亲的嗓音落入谢君临耳中，谢君临百般不舍，却也还是逼着自己从昏乱中找回了理智。 他缓缓停下来。 元薇姑娘的唇，已经被他轻-薄得连唇脂都花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过分。 简直不像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如此不沉着，如此不冷静。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元薇姑娘嘴角凌乱的胭脂。 这样会被发现的。 谢君临轻轻叹息一声，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还没想好，君夺臣妻这事儿要怎么真正实施起来。 他从怀中拿出帕子，捏着帕子角一点点擦拭着沈元薇凌乱的口脂，试图遮掩自己的作案证据。 姜太后见谢君临没有应答，她有些着急，飞快往寝殿里走。 谁料，她一进来就看到她那不重女-色的儿子正把人家姑娘抱在怀中，用帕子擦拭人家的嘴唇…… 不用问都知道儿子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了！ 姜太后又气又急，“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不冒犯人家的么？你堂堂皇帝，怎么能像个小贼一样偷偷摸摸？” 母亲的指责，让谢君临背脊僵硬，他默默擦拭，没有作声。 姜太后瞅着他的手，愈发来气，“你光擦有什么用！得给她补上啊！” 姜太后转身去自己梳妆台里拿了一盒唇脂来，挑了一点，轻轻涂抹在沈元薇的嘴唇上。 “好了，你快把她放下，去后面找你弟，哀家去那边装睡，咱们可不能让凌昭他们两口子知道你干了什么！” 说到这儿，姜太后狠狠瞪了一眼谢君临，“你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自己的媳妇儿你无动于衷，几个月都不踏入她们房中一步，可见了别人的媳妇儿，你倒如此管不住自己了……” 谢君临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自己的妃嫔百般勾他，他无动于衷，别人的妻子昏睡着，根本没有回应他，他也一个人如此投入如此痴迷。 真的，挺丢人的。 他没脸见母亲，默默将沈元薇放回小榻上，低着头往后殿走去。 姜太后看着儿子这蠢模样，按着心口给自己顺气，然后走回上座，靠在软垫上装睡。 很快，大殿门口传来了萧凌昭的嗓音。 “崔嬷嬷，敢问微臣的妻子可是在太后娘娘寝殿里？微臣有事儿找拙荆，不知能否……” 崔嬷嬷含笑回答。 “萧大将军请随我来，太后娘娘跟萧夫人这会儿都在打盹儿呢。” 说话间，崔嬷嬷就领着萧凌昭走进寝殿里。 萧凌昭听到他家元薇在太后这儿打盹就很惊奇了，进来看到元薇果然靠在小榻上睡得昏昏沉沉，太后娘娘也在上首打盹儿，他不禁惊讶问道，“崔嬷嬷，娘娘跟拙荆这是……” 崔嬷嬷叹息一声，“娘娘这几日为了瑞王的病吃不好睡不好，夜里总是要醒好多回，所以白日里就会点上安神香小睡一会儿……这不，娘娘和萧夫人都是被安神香熏得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萧凌昭看了一眼香炉那边，颔首道，“原来如此。” 他问崔嬷嬷，“嬷嬷，我能否带拙荆先离开娘娘寝殿，不在这儿打扰娘娘？” 崔嬷嬷说，“萧将军带萧夫人随奴婢来，娘娘已经为萧夫人安排好了歇息的屋子。” 萧凌昭走去小榻边轻手轻脚将沈元薇抱起来，跟着崔嬷嬷离去。 等他们走了，姜太后蓦地睁开眼睛。 好险。 她儿子要是走得晚一点，就要被萧凌昭撞个正着了。 即便没撞上，她也觉得挺对不住萧凌昭和萧夫人的。 不行。 她得立刻去找她儿子问清楚，为什么说只有萧夫人才能生下他的孩子！ …… 姜太后找去瑞王院子里时，远远就看到谢君临在梧桐树下负手而立， 背影萧瑟，甚是凄凉。 她轻哼一声，“怎么，懊悔了？堂堂帝王做这种偷偷摸摸丢人现眼的事，你也知道愧悔？” “……” 谢君临沉默转身望着姜太后，将手中捏着的那一方帕子，珍而重之地藏回袖子里。 那帕子上沾染了元薇姑娘的唇脂，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他回想起方才的欢-愉，黑眸望着母亲，薄唇微启，“朕的确愧对凌昭和元薇姑娘，可朕，不后悔。” 姜太后愣了愣。 她忽然上前一把攥紧谢君临的袖子，着急问道，“你为何说你不后悔？难道你当真在萧夫人身上发现了什么秘密，难道你已经确定了她能为你生下孩子？那……那……” 她眼里满是光芒，“那你们什么时候生？哀家什么时候才能听到她有身孕的喜讯？” 第45章 朕跟凌昭都做你夫婿!你愿意吗 谢君临有些想笑。 方才母后见他偷偷亲了元薇姑娘，还在骂他越来越没出息，这会儿又眼巴巴问他什么时候生孩子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才刚刚偷亲了下元薇姑娘的唇，距离怀上身孕还远着呢。 不过，母后对抱孙儿的渴望，让孤军作战的他受到了鼓励，他内心所想愈发坚定了些。 元薇姑娘，他非要不可。 这个孩子，他非要不可。 他扶着母亲在石桌边坐下，低声说，“母后，这种事不能着急，她不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她如今已经是凌昭的妻子了，不是朕想要就能把她要过来的——” 姜太后却霸道得很，直接说，“这有何难？你给萧凌昭赏赐几十个美人，让他把妻子休了不就好了？难道几十个女子还不能跟他换一个吗？” 谢君临从小就知道母亲不是什么天性纯善的人，他早就适应了。 他摇头告诉姜太后，“不可，这样太侮辱元薇姑娘，也太侮辱凌昭。” 他望着远方，轻叹一声。 “若我们面对的是个贪慕美色的酒囊饭袋，送他几十个御赐的美人跟他换一个妻子，他一定满口答应，可凌昭不是这样的废物。” “他们萧家门风清正，他自己也是个有气节的英雄人物，他不会把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拱手送上别的男人床榻。况且，他不近女色，那个妻子是他二十一年唯一所爱之人，他更不会割爱。” “再则，这样做对元薇姑娘也太过轻视傲慢。” “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被自己的夫君休弃，她与她的夫君两情相悦，她贤良淑德并未犯错，可就因为朕盯上了她，她便要遭受飞来横祸，被夫君休弃成为一个没有尊严的下堂妇，她心里会怨恨朕的，她又如何愿意为朕生育子嗣？” 姜太后皱眉看着谢君临。 她说，“你是皇帝，你管她愿不愿意？她不愿意，你可以用强，只要她能给你生下孩子就行了，你难道还想跟她谈感情？” 谢君临看了一眼姜太后，“朕向来不屑对女子用强。” 姜太后恨铁不成钢，“可这个女子能让十八年无子的你拥有孩子，强硬一次又何妨？” 谢君临道，“正是因为孩子，朕才更不能伤害元薇姑娘，朕不想让朕的孩子在他母亲的怨恨中诞生，朕不希望他的母亲因为恨朕便视他为仇人对他非打即骂，让他小小年纪就尝尽了痛苦滋味。” 想起睡梦中见到的那个小孩子，谢君临根本克制不住内心的父爱。 他含笑呢喃，“他愿意做朕的孩子，朕就要让他拥有世上最好的东西，朕想让他的母亲爱他，让所有人都爱他。” 姜太后怔愣了一下。 抿了抿唇，太后轻声说，“你想让他有个好母亲，你可以把孩子交给皇后抚养啊，哀家相信，无子的皇后会对那孩子视如己出的……” 谢君临摇头道，“视如己出？他明明能拥有真正疼爱他的亲生母亲，又何须旁人来视如己出呢？” 他侧眸反问母亲，“当年父皇宫中也有那么多妃嫔无子，母后若将朕交给其他妃嫔抚养，她们也会对朕视如己出，可她们哪一个能有您这个亲生母亲好？她们比不上您，只有您会为了我豁出命去，不是么？” 姜太后对上儿子的眼睛，一怔过后，心里酸软一片。 她又好笑，又无奈。 她承认，别的妃嫔就算再善良，也不可能像她这样疼爱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在她肚子里待了十个月，那些妃嫔没有这样孕育过她的孩子，就永远不会像她这样真心。 姜太后叹息一声。 “可你若不用强硬的手段，那姑娘是铁定不会跟了你的，她是那样的喜欢她夫君，她先前跟哀家说起她夫君的时候，眼里满是爱意，她不会背叛萧凌昭投进你的怀抱……” 姜太后又说，“还有萧凌昭，你若不强硬，他也不可能把他的妻子让给你，绝不会让。” 谢君临嗯了一声。 “朕知道……朕，知道……” 他轻声呢喃，“可母后，朕如今尚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又何必那般急着去做个禽-兽呢？朕想再等等看，或许，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姜太后轻嗤一声。 “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除非她能把自己劈成两半儿，一半给你，一半给萧凌昭，否则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她的心只能爱一个人，她也只能做一个人的妻。” 谢君临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谁说元薇姑娘只能爱一个人，只能做一个人的妻？ 她就不能两个都要吗？ 这个念头刚出现，谢君临就愣住了。 他怎么会这么想？ 他堂堂帝王，怎么能跟别人共侍一妻？ 不论是他还是凌昭，他们都是无数女子趋之若鹜的男人，只要他们想要，无数女子都愿意侍候他们，他们何至于两男共一妻？ 刚这样想，他的思维又诡异地发散了—— 他们男子可以同时娶那么多优秀的女子，那，元薇姑娘又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两个优秀的男子呢？ 比起三妻四妾几十个嫔妃，两个男人又不多…… 谢君临自己心里有答案，却非要问姜太后，“母后，你说女子愿意做小做妾与别人共侍一夫，是为何？” 姜太后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那个男人能给她们荣华富贵，能给她们想要的一切，她们自然愿意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委屈一下自己。” 谢君临轻笑。 “是啊……” “男人能给女子想要的荣华富贵，女子有求于男子，自然愿意委屈自己做小，做妾……” 他垂下眼眸。 可如今，元薇姑娘也能给他和凌昭想要的东西，他们也有求于元薇姑娘，不是么？ 凌昭离不开元薇，只有元薇能治凌昭的病，让凌昭保持清醒继续做个风光无限的战神。 而他这个绝嗣的皇帝，也需要元薇给他生孩子，只有这个姑娘能让他摆脱无子而终皇位被夺的可怕命运。 他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他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将元薇姑娘从凌昭手中抢过来独自拥有，然后眼睁睁看着凌昭这个大将军病发，悲惨死去…… 还有一个，是他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凌昭好好谈谈，他们各取所需，他让元薇姑娘给他生个太子，凌昭则让元薇姑娘治病。 他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山峦。 他眼前浮现出他跟凌昭一块儿拥有那姑娘的画面…… 仅仅是想想，他就皱起了眉头。 不行，他大概是做不到的，至少现在他绝对做不到，帝王怎可与人分享同一个女子？ 他可以不介意这个女子曾经嫁过人，可他不能接受这个女子都已经属于他了还要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罢了，不想了，如今想这些荒唐的东西做什么？沈元薇这姑娘，还未必愿意委屈跟了他呢，毕竟他年纪又大，妃嫔又多，人家都说了很膈应他这样的人，他哪有凌昭年轻，干净，爱得纯真？ …… 沈元薇房中。 感觉到身后那温暖的胸膛，她迷迷糊糊转醒，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她察觉到嘴里有一股子独特的茶香味。 她咂了咂嘴，有些迷茫。 不对，这是红茶的味儿，因为茶香味中带着一点淡淡的果香，这是红茶发酵产生的独特香味，可她先前喝的是清爽的绿茶，她没有喝过红茶啊。 奇怪…… 沈元薇伸手在嘴唇上摸了一下。 将沾染了唇脂的手指头放在眼前，她一看，顿时惊得坐了起来！ 不对！ 这唇脂的颜色跟她先前所用的那个，并不是同一种色系！ 第46章 发现皇帝对她做了什么 她慌忙用手指头摩挲着唇瓣，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太后娘娘跟前睡一觉，嘴里会有不属于她的茶香味，嘴唇上的红脂也变了…… 手指在唇瓣上擦了几下，她又是一惊。 她的唇珠……好像有点木木的感觉！ 手指头一按，会有点轻微的麻木感！ 她心头有了一个荒唐可怕的猜测。 她睡着的时候，是不是有人亲她了？ 那人喜欢喝红茶，亲她之前应该是专门用浓郁的红茶漱过口，所以她嘴里才会残留红茶的气味…… 那人应该亲得很用力，亲得很重，所以她的唇珠有点麻木的疼，所以她的唇脂才会被那人吃掉…… 而且那人害怕别人发现这件事，才会用新的唇脂给她涂抹上…… “怎么了？做噩梦了？” 听到身后萧凌昭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沈元薇背脊微僵。 她将手指从唇瓣上拿开，缓缓转头看向萧凌昭。 这个男人应该是抱着她小睡了一会儿，这会儿被她吵醒，正半眯着眼睛惺忪望着她。 她看着萧凌昭干干净净的嘴唇，眼睫毛颤了颤。 亲她的人绝不可能是萧凌昭。 凌昭若是亲她，嘴唇上肯定会残留唇脂的痕迹，不会如此干净。 而且凌昭是她的夫君，即便趁她睡着的时候偷亲她，也不用害怕她发现，何须给她抹上唇脂如此遮遮掩掩？ 那个亲她的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能够在太后寝宫里为所欲为的还能是谁呢，总不可能是太后娘娘自己吧，也不可能是太后跟前那些婢女太监吧？ 只有一个人敢如此肆无忌惮。 谢君临！ 也只有这个男人会打她的主意，别人可没用那么直勾勾的眼神盯过她！ “怎么了？” 萧凌昭见沈元薇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他坐起身来，握紧沈元薇的胳膊，有些担心，“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元薇张了张嘴。 她要怎么告诉萧凌昭呢，说你誓死效忠的君主，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把我的嘴都给亲木了？ 她说不出口，只能一边在心里骂谢君临，一边暗暗咬紧嘴唇。 她刚咬自己，萧凌昭就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嘴唇，笑道，“咬自己做什么？我都舍不得这么咬你，你自己咬这么狠啊，嗯？” “凌昭……” 沈元薇喊了他一声，忽然咬住他手指，用牙齿磨着他，发泄心头的郁闷和愤怒。 该死的谢君临！ 她就知道那狗皇帝把她留在宫里，目的不纯！ 本以为躲在太后娘娘这儿能稍微安全点，可她没想到太后竟然也帮着谢君临来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什么安神香，什么助眠好睡觉，那都是太后骗她的。 她被人亲得嘴都麻了还没醒过来，这哪儿是睡着了，分明是被下了药昏迷过去了。 喝杯茶都要被下蒙-汗-药，她还怎么敢安心在宫里住下，会不会吃口饭都要被下点药，然后无知无觉被人糟-蹋了？ 她承认，她是个贪心的啥都想要的人。 她贪恋萧凌昭的美-色和年轻，又想要皇帝的权力庇佑她和萧凌昭后半生，可现在她还没爱够萧凌昭，谁愿意跟皇帝搅和到一块儿？ 她想跟过几年再考虑皇帝啊…… 萧凌昭安静看着沈元薇，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妻子的郁闷烦躁他已经看出来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儿气成这样，就像那没满月的小狗炸毛了一样，咬着他手指磨牙生闷气。 他任由沈元薇咬着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着沈元薇的发顶，柔声说，“乖，到底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嗯？是不是我？若是我，那我先跟你赔罪，好不好？” 沈元薇抬头望着一脸宠溺的英俊夫君。 明明不是他的问题，他赔什么罪？ 沈元薇心里暖暖的，松开嘴，埋头靠在他怀中紧紧抱着他。 “凌昭……” “萧凌昭……” “萧凌昭……” “你怎么走那么久，让我一个人在太后寝宫……” 萧凌昭垂眸看着靠在他怀中一声声喊着他名字的小妻子，心软成了一滩水。 所以，元薇一个人生闷气是因为想他了？ 是嫌他来得太晚了，她都睡着了他还没来，所以有点不高兴了？ 萧凌昭将人紧拥着，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笑道，“好了，别生气了，怪我，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陌生的地方，不该让你坐立不安的面对陌生的贵人，还那么久都不来找你，是不是委屈坏了？” 沈元薇越听他如此温柔安慰自己，越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都怪谢君临那个狗皇帝，让她面对她的好夫君都没底气，格外的心虚。 嘴里萦绕不散的红茶香味，让她愈发烦闷。 她双手抵着萧凌昭的心口，用力将萧凌昭按倒在小榻上。 这个在战场上千军推不倒的战神将军，只需要他妻子一根手指稍稍一推，就笑着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他背脊抵着小榻，抬眸看着坐在他身上的妻子。 他伸出手一点点抚着妻子的脸颊，“想做什么，嗯？” 沈元薇手撑在他心口，低头凑近他，“想亲你。” 听到这三个字，让萧凌昭心头一颤。 他也想啊。 昨晚根本就没够。 他直勾勾盯着沈元薇的眼睛，手指抚着妻子的后颈，“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我来——” 沈元薇看着他干净的嘴唇，忽然说，“你等下，我刚睡了觉，我要去漱个口再亲你！” 说完她就起身去桌边倒了一杯绿茶，又打开门去廊下认认真真漱了口，连嘴唇都用手指头洗干净了，确定没有留下谢君临的痕迹，这才重新回房。 谢君临那狗皇帝弄脏她也就罢了，不能弄脏她干干净净的凌昭。 沈元薇将茶杯一放，就高高兴兴扑萧凌昭身上。 萧凌昭含笑接住她，然后翻身将她压下。 干净清冽的薄唇吻上她，带着无边的温柔，无尽的热情，反反复复将她染上了他的气息。 沈元薇是个受不住蛊惑的，她生来意志力薄弱。 她恍恍惚惚，迷迷醉醉，手指不知怎么就勾住了萧凌昭的腰带，平时解个塑料袋都要费好大力气的她，三两下就把人家腰带解开了—— 等萧凌昭意识到不对劲，低头一看，就见他那看似羞答答的妻子已经格外不客气的将手伸进他衣衫里面摸他腹肌了。 第47章 皇帝支开将军!逼近她 他惊讶地看着沈元薇。 他还没动手动脚呢，他妻子竟然比他还快？ 明明昨晚还那么怕羞，不大情愿跟他圆房，这会儿亲两下就偷偷摸摸把他腰带解开了？ 他可不可以认为，是他的吸引力太大，才让元薇这样的喜欢他？ 感受着腹肌上的触碰，萧凌昭心里痒痒的，他想，再跟元薇重复一遍昨晚的事情。 可这青天白日的…… 再说了，元薇还疼。 他克制着心底的念头，手撑在沈元薇颈边，托腮含笑看着沈元薇。 “你这样摸，是该疼的地方不疼了是吧？一会儿我要真不顾你疼，你又该喊我滚了。” 恍恍惚惚的沈元薇这才找回了自己被亲没的理智。 她看了看含笑忍耐的萧凌昭，又看了看自己在做什么，一个激灵，立刻将手指缩了回来。 昨晚还装了下矜持，今天就本性暴露了…… 她轻咳一声，手指头点了点萧凌昭的腰带，小声说，“我……我帮你系上？” 萧凌昭握紧她的手指，温柔摇头，“不急，你摸够了吗？想摸就再摸-摸，你自己的夫君，怕什么？” 沈元薇又害羞又想笑。 她夫君是怎么做到既清纯又有男人味还这么撩-人的！ 青天白日的不能在别人寝宫做见不得人的事，那再亲一下总没关系吧？ 她将萧凌昭按下去，又捧着他脸颊嘬嘬嘬。 萧凌昭笑望着她，任由她亲着玩儿，自己不再主动，毕竟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若他再主动起来，事情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以为元薇只是嘬两口，可是元薇这个不安分的，又把手往他衣衫里伸了。 而且，还有往下的趋势。 他眼眸变得危险，“元薇——” 沈元薇看他呼吸骤乱，笑得不能自已。 于是，谢君临跟在陈海身后来到这个小院子时，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里面传来萧凌昭的嗓音。 “乖，不许闹了，再这样我等会儿就没法出门去值守了。” “你听话，你是想要逼-疯你夫君，嗯？” “元薇，下来，外面好像有人走来了。” 谢君临脚步一顿。 他蓦地抬头望着那间屋子。 他的眼眸，一点点沉了下去。 青天白日的，那小两口躲在房里做什么？ 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寝宫偏院！ 就算是新婚燕尔，也不能在别人的地方肆意妄为！ 想到萧凌昭喊沈元薇“下来”，谢君临眉头一拧。 他倒要看看，这个在他跟前无比胆小的姑娘，到底在对凌昭做什么！ 他抬手示意陈海停下，然后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到台阶右边的位置，站在那里刚好可以透过门缝看到房间里面。 他负手而立，果然从四指宽的门缝里，看到了屋里小榻上的光景。 他英俊貌美的大将军被沈元薇按在小榻上，沈元薇跨-坐在人家身上，一手捧着人家的脸颊轻轻嘬，一手伸进人家衣衫里不知在做什么。 明明人家都说了等会儿要出去值守，可她就是不听，好像爱惨了人家，就是舍不得放人家离开。 明明听到了人家说外面有人，她也不以为意，还说，“外面不是宫女就是太监，他们不敢擅闯咱们的房间……” 这样的场景落入谢君临眸子里，让谢君临瞳孔一暗。 呵，不是宫女就是太监？这宫里分明还有他这个帝王。 他盯着两人，明明两人并未做什么真正见不得人的事，可看着沈元薇的手没入凌昭衣衫里，他仍有些薄怒滋生。 简直…… 不像话！ 屋子里。 萧凌昭是个五感敏锐的人，他早就察觉到了有人来，只是以为是太后派来的宫女嬷嬷，才没有立刻推开沈元薇。 可是当他往门口一望，透过门缝看到了站在庭院里的黑色龙袍时，他骤然清醒了！ 他一把揽住沈元薇的腰就抱着沈元薇起身，然后他将沈元薇放下，一边飞快整理衣带一边低声说，“皇上在外面。” 沈元薇听到皇上在外面，顿时吓了一跳。 她以为来的是宫女，不敢进她们的屋，所以方才萧凌昭提醒她有人来了她也没当回事，谁知道…… 她扭头望向门口。 她这才发现她门没关严实，而透过门缝，果然能看见一角黑色龙袍的影子！ 该死！ 一定是她刚刚出去漱口回来忘记关门了！ 那么，皇帝站在那里岂不是全看见了？看到了她是怎么嘬凌昭的，也看到了她是怎么摸凌昭的…… 沈元薇顿时又尴尬又恼怒。 好端端的，一个皇帝为什么会一声不吭跑到别人房间门口呢？ 要见凌昭，可以让太监来传召吧？ 就算要自己亲自来找，那走到院子门口也该让陈公公大喊一声“皇上驾到”警示一下吧？ 冷不丁突然跑来扒门缝往里瞧，到底是想让谁尴尬？ 沈元薇一边尴尬懊恼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衫，萧凌昭比她快，三两下就将腰带系好。 扭头见她不高兴，情绪稳定的大将军好笑的轻轻亲了她脸颊一下安抚她。 “乖，别气了，我出去就行了，你害臊就安安静静在房里待着。” 说完，他迈着大长腿越过沈元薇奔至门口，将门缝拉开一点，侧身从门缝里挤出去，又飞快将门关上，将他害羞的妻子关在房里好好保护着。 沈元薇伸手碰了碰被亲的脸颊，心里的气闷瞬间消散了大半。 皇帝气人，可她夫君好啊，是吧？ 院子里。 萧凌昭三两步来到谢君临面前，跪下请安。 “臣不知皇上驾到，还望皇上恕罪。” 谢君临瞥了眼紧闭的门，幽幽地想，他的大将军这是金屋藏娇么？把门关得严严实实，一点儿也不许人瞧。 呵…… 他偏要瞧。 谢君临垂眸让萧凌昭起身，告诉萧凌昭，“你先出去，朕有事要询问萧夫人。” 萧凌昭微怔。 随即，他蓦地抬头。 皇上要单独跟他妻子相处，这，有些不合适吧？ 就算是有事情要问，也可以让他在一旁陪着吧，为什么他这个夫君要出去呢？ 萧凌昭迟疑道，“皇上，臣……不能在这儿吗？” 谢君临淡淡瞥了眼他，“你留在这儿，朕怕你们串供，朕这会儿先问你夫人，过会儿同样会来问你。” 萧凌昭听到“串供”二字，有些惊，“臣斗胆，敢问皇上臣犯了何事？” 谢君临慢条斯理道，“不必紧张，是太后娘娘得知你的怪病被你夫人治好了，她认定你夫人医术高明，非要朕来问问你夫人是否也能治瑞王的病。” 萧凌昭心里咯噔一声，“皇上……” 谢君临朝外面示意，“出去。” 萧凌昭还想再说点什么，陈海上前来，笑眯眯摊手，“萧将军，您请，您难道不想让瑞王康复吗？” 萧凌昭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他掐了掐手掌心，回头担忧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向淡淡盯着他的谢君临，他只能转身走出院子。 等他出去了，谢君临才拾阶而上，走到房间门口，将门推开。 他抬眸看着坐在小榻上喝茶的沈元薇。 沈元薇听到动静也捧着茶杯含笑看过来，本以为推门的是萧凌昭，谁知道竟看到气场强大的皇帝立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瞳孔骤缩，脸色微变，腾地一下站起来！ 第48章 朕要跟你谈亲生骨肉的事 她不知道这个皇帝为什么会推开她的门，她一个有夫之妇坐在房间里，任何男子都不该推开她房间的门，这于礼不合。 尤其是门口这个男人不久前还阴险的给她下了药，在她昏睡不醒的时候偷偷亲了她…… 她攥紧茶杯警惕地盯着谢君临，没有磕头行礼。 谢君临也不以为意，抬脚优雅跨进门槛。 见她试图侧过身子往院子里张望，谢君临薄唇微勾，一边走进屋里，一边慢悠悠告诉她。 “不用看了，凌昭在院子外面，距离远，且隔着一堵高墙，除非你大声喊救命，否则，他听不见。” 听到这话，沈元薇心底突然不安起来。 她看着一步步靠近的谢君临，捧着杯子往后退了退，她强自镇定，问谢君临，“皇上把凌昭支开，是想跟臣妇说什么？” 谢君临见她后退，脚步顿了顿。 他在桌边坐下，没有再靠近这个不安的姑娘。 一只窄小的圆凳，也让他坐出了龙椅的威严气势，他摊手整理着袖袍，抬眸平静地问沈元薇。 “你能治凌昭的病，不是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情，而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力量，是么？” 沈元薇见他只是问这个，松了一口气。 她摇头否认，“不是，皇上您高看臣妇了，臣妇并非大夫，身上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力量，臣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之所以能治好凌昭，纯粹是因为凌昭爱我爱得太深，才愿意为我克制。” 谢君临没有听沈元薇的鬼话，他唇角上挑，“撒谎，你不必如此费心遮掩，因为你的秘密，朕已经感应到了。” “……” 沈元薇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又对上谢君临那双了然的眼睛，她顿时心头一跳。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 神秘光团赋予她的特殊体质，应该只会对萧凌昭一个人生效，先前婆婆和丫鬟们触碰到她就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这皇帝怎么会感应到？ 是不是诈她的？ 沈元薇盯着谢君临，缓缓回答，“臣妇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臣妇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子。” 谢君临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元薇，“不知道朕在说什么？好，那朕就告诉你，你先前在太后寝宫昏睡了片刻，昏睡的你并不知朕曾在你旁边坐下，然后用这只手，搂着你的腰，将你拥入怀中……” 沈元薇看着谢君临优雅抬起右手跟她展示，她身子僵了僵。 她又惊又怒。 这狗皇帝！ 偷偷摸摸干了这种事，竟然还敢跟她慢慢讲述，还敢对她展示当时是怎么抱她的？ 就算是皇帝，他这样做是不是也太有恃无恐了！ 轻薄臣妻，轻薄的还是骠骑大将军的妻子，他怎么敢如此不管不顾的讲出来？ 谢君临将沈元薇的惊怒尽收眼底。 他含笑，继续往下说。 “朕抱了你一会儿，并未感受到你有什么独特的力量，朕就想，你先前安抚凌昭时好像用手掌抚过他的脸颊，于是，朕又引着你的手放脸上触碰了片刻，可惜啊，朕依然没有感受到。” “朕不甘心，朕忽然又想到你跟凌昭蹲在博古架旁边时，你曾逗凌昭说要亲亲他……” “于是朕猜测，是不是要亲一亲才有效呢？” “朕便低头，吻了你。” “……” 沈元薇死死盯着这该死的狗皇帝，她手指尖嵌入掌心，脸上微烫，整个人又怒又难堪！ 可恶！ 做了这么下作的事竟然还一点一点详细讲给她听，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寡廉鲜耻的人！ 她想让这个男人闭嘴不要再说了，可是，她又想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感应到了她的特殊体质。 因此，她紧咬着牙关，一声没吭。 然后，她听到谢君临说—— “一开始亲吻你，朕还是没有感受到有何不一样，只是觉得，亲你的感觉很好，便……多亲了会儿。” “可朕没想到，你不知为何忽然张了下嘴，你的舌-尖，碰了朕。” “就是你这主动一碰，朕感应到了，你身上有一股力量直击朕的神魂，那是朕从未感受过的欢-愉。” “……” 沈元薇心里骂着娘，脸上又青又红的。 她僵硬又抗拒地偏过头去，不想跟谢君临有眼神接触。 这些话简直让她没法听，她只是想知道这狗皇帝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她的体质，她不是想听这狗皇帝亲她的滋味和感受啊！ 谁要听这些不能入耳的屁话！ 谢君临将她的难堪看在眼里，温柔笑问，“你现在还要否认吗？你还要一口咬定，凌昭的病是靠爱情治好的？” 沈元薇想做个哑巴。 她也不知道那神秘光团这么坑人啊，她以为她能治萧凌昭病的特殊体质只会对萧凌昭一个人生效，她哪儿知道谢君临亲吻她竟也能感应到一点点？ 现在好了，让她怎么辩解？ 她否认有用吗？ 人家已经感受过了，她若是再否认，她怀疑这个狗皇帝会为了惩罚她而再亲她几次！ 所以她不能否认。 可让她承认她有特殊体质，她也无法开口。 若她有仙法，有异能，有医术，她都能骄傲承认，可这种摸人家亲人家才能治愈人家的特殊体质，这叫什么事儿？ 说出来不够丢人的。 谢君临含笑凝望她，“元薇姑娘，你失声了？” 沈元薇一听“失-身”，转头就低声辩解，“你别胡说啊！谁失-身了！我没有失-身！亲一下怎么就失-身了？” 谢君临沉默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他长指抵着额笑出声。 他温柔告诉沈元薇，“是声音的声啊，朕知道你没失-身，朕干过什么事朕自己还不清楚么，嗯？” 沈元薇也愣住了。 是这个失声啊…… 她有点尴尬，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杯子，生硬转移话题，“皇上您来找臣妇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谢君临含笑。 铺垫完了，该说正题了。 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靠近沈元薇，“朕来找你，是想跟你好好谈一件事——” 沈元薇摸着小榻往旁边退去，“什么事？” 谢君临一字一顿，“朕亲生骨肉的事。” 沈元薇一听到“亲生骨肉”四个字，顿时一惊。 她猛抬头望着谢君临，“你怎么知道……” 刚说到这儿，她立刻闭上嘴。 可惜晚了。 第49章 朕现在就能强行要了你! 谢君临已将她的震惊她的慌乱尽收眼底。 谢君临黑眸骤亮，他心中的大石也在这一刻终于落了地。 他微微弯腰，望着沈元薇的眼睛，“果然是真的，元薇姑娘你果然能生下朕的孩子——” 沈元薇懊恼极了。 怪她自己太心虚，也怪这个男人太阴险狡诈，先前铺垫的那些话已经打乱了她的节奏，她才会这么轻易暴露情绪。 不过这皇帝高兴太早了。 她能给这个男人生孩子又怎样，她想再等几年再生不行吗？ 萧凌昭现在正是年轻俊美很适合去爱的年纪，她得先珍惜萧凌昭啊！ 难道她要离开年轻的萧凌昭跟这个老皇帝在一块儿蹉跎年华，过几年等萧凌昭也不年轻不俊美的时候再去找萧凌昭？ 那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被她错过了？ 她稳住心神，摇头否认，“臣妇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能为皇上生下亲骨肉的人自当是皇上的妃嫔，与臣妇有何关系？臣妇不……” 谢君临看着嘴硬的她，打断她，“你能，你心里早就清楚你能生下朕的亲生骨肉，所以你昨日才会特意跟朕打听，若是有人能治好朕的病让朕拥有孩子，朕会不会赏赐那人王爷尊位——” 沈元薇心里很慌，拼命否认，“不是，皇上您误会了，我不是为自己打听，我是想给皇上找名医，跟我自己没关系！我是萧凌昭的妻子，我要生也是生凌昭的孩子，我怎么会生下皇上您的孩子？” 谢君临嗯了一声。 “不错，你是凌昭的妻子，所以朕来跟你谈一谈如何与你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生下朕的孩子——” “……” 沈元薇不敢置信地望着谢君临。 这个男人是疯了吗？ 他是怎么用这么平静的表情说出这么疯的话的？ 她真想给这男人跪下了啊！ 谢君临眼眸含笑，他轻声细语问沈元薇，“你说，是你自己跟凌昭和离呢，还是朕强抢你入宫，嗯？” 沈元薇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 谢君临到底为什么如此笃定她能生下这绝嗣之人的孩子？到底是什么让这个男人敢如此胸有成竹的来试探她？ 不会是…… 那光团使的坏吧？ 沈元薇心头一跳。 她掐了掐手指，盯着谢君临的眼睛。 “皇上，臣妇不知道您为什么会突然来问臣妇这么荒唐的问题，臣妇与您昨日初相识，您为何一口咬定臣妇能生下您的孩子？总得有个缘由吧？” 谢君临没有隐瞒。 他说，“你身披嫁衣出现在朕眼前时，朕眼前曾出现了异象，朕恍惚间看到你身后的云霞涌动，有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孩子从云霞中跑出来奔向你，又忽然转头甜甜喊朕父皇……” 沈元薇心里的猜测成了真。 她两眼发直。 完了，连这种异象都能搞出来，不是那神秘光团还能是谁？ 可那光团为什么要害她啊！ 她只是想跟萧凌昭先过几年好日子再考虑给绝嗣皇帝生孩子的事，这要求不过分吧，为什么光团要让皇帝发现？这下好了，她和萧凌昭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沈元薇咬牙定了定神，冷脸告诉谢君临，“皇上您一定是为国事繁忙压力太大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这种事不能当真的。” 谢君临不慌不忙，又说起了他做的梦。 “你说这是朕的臆想，那你可知，朕晚上又做了同样的梦？梦里，你为朕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太子，直到现在，那梦境还清晰存在于朕脑海里。” 沈元薇暗暗骂了一声光团。 先是异象，紧接着是托梦，这光团是想玩儿死她不成？ 沈元薇统统否定。 “皇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一定是太想要个孩子，才会做这样荒唐的梦，连臣妻也肖想上了。可梦境是当不得真的，您不能因为一个荒唐的梦境，就抢走对您忠心耿耿的大将军之妻，这会有损您的英明——” 谢君临料到了沈元薇会否认到底。 他并不急躁，也不生气。 他低头靠近沈元薇耳边，含笑告诉她。 “你否认没有用，朕也不想与你争辩，朕若想验证，其实简单得很，只需将你困在宫里两个月，夜夜宠幸，你能否怀上龙嗣，一试便知。” 沈元薇听得心惊肉跳的。 她咬紧牙关，冷声道，“皇上，您不能这么荒唐！” 谢君临望着她的眼睛，嗓音温柔，霸气不减，“不能？只要朕想，没什么是朕不能的。” 他抬手，施施然指着房间门口。 “朕方才可以支开凌昭让他去院子外面等着，然后推开他的房门来见他的妻子，那么，朕也可以让龙鳞卫将他支开，将你推到在这榻上强要了你。” “朕甚至还可以让龙鳞卫将凌昭捉拿，让他跪在庭院里，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用他的命来逼你从了朕。” “他再厉害，被重重包围他也无法逃出生天，而你再如何厌恶朕，你也反抗不了皇帝的权力——” 他凝视着沈元薇的眼睛。 “元薇姑娘，对一个帝王而言，没什么是他不能的，只要朕想做个禽-兽，朕有的是法子对付你，和你的夫婿。” 沈元薇没想到她会从这个帝王口中听到这么下作的话！ 她本就对帝王没什么敬畏，这会儿被皇帝如此恐吓威胁，她抬手就想一巴掌扇死这个不要脸的！ 谢君临看着她怒气冲冲抬手，不慌不忙抬手制住了她。 捏着她的手腕，谢君临眼里仍旧带着笑。 “元薇姑娘不必如此愤怒，朕可以这么做，不表示朕会去这样做，朕可以用无数种伤害你和凌昭的法子来达成朕的目的，可朕不愿这样对付你们。” “至少，现在不会。” “朕今日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朕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既然放眼天下只有你能生下朕的孩子，那么朕对你，势在必得，这个孩子，朕是一定要找你要的。” “至于是两情相悦温柔的要，还是朕无耻逼迫你对你强要，选择权在你。” “如今朕尚未走到绝境，朕还很多的耐心，朕能做个儒雅君子，尊重你和凌昭，以不伤害你们二人的方式慢慢筹谋，可若哪天朕被宗室那些人和文武百官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朕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煎熬，朕恐怕也不会守什么君子之道了……” “元薇姑娘，你听好了，朕如今还是个明君，可逼急了，那无耻昏君，那人人唾骂的暴君，朕也不是不能做，明白吗？” “……” 沈元薇盯着谢君临。 明明这些话都说得很温柔，可是，她却听得背脊发麻。 这皇帝是在好好跟她商量，也同样是在逼她。 她识趣，你好我好大家好，她不识趣，那么皇帝就会对萧凌昭下毒手，然后对她用强…… 第50章 皇上，我有身孕了，别逼我 她毫不怀疑，这个皇帝一定下得了手。 一个要断子绝孙的人，逼急了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无论是萧凌昭受伤害，还是萧家遭受无妄之灾，或是她自己痛苦被强-暴，这些全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她跟神秘光团说她不怕死，其实内心深处，她只会更惜命。 她想活，她想快乐恣意的活，她不想在害死很多无辜的人以后又被残暴的帝王用锁链囚禁在不见天日的牢笼里，痛苦侍寝，痛苦生子…… 沈元薇沮丧低头，那只被谢君临握住的手也慢慢放松了力道。 谢君临看了眼不再犟着想打人的她，松开了她的手腕。 面对这个被自己逼迫成这样的姑娘，谢君临放软了嗓音。 “现在，你还要否认你能为朕生下子嗣的事实么，嗯？” 沈元薇冷笑。 她还能否认吗？ 狗皇帝都说了，她要是否认就把她囚禁在宫里强要她两个月，能不能怀上孩子一试便知。 都这么警告她了，她没那么不知死活。 她没再否认，也没有乖顺承认，她选择了消极抵抗，低着头不吭声。 谢君临凝望她三息，又笑，“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她还是不吭声。 谢君临看着她的消极抵抗，噙着笑微微倾身靠近她，带着一半的逗-弄一半的认真，低声询问她，“元薇姑娘打算何时与朕孕育子嗣，嗯？” 沈元薇狠狠咬紧了舌尖。 她怕她忍不住，啐这狗皇帝一脸的口水。 她抬头盯着谢君临，面容冰冷，“皇上，臣妇是萧凌昭的新婚妻子，您说如今不想伤害萧凌昭，那您不觉得此刻这般咄咄相逼有些过分了吗？” 她咬了咬牙，“您哪怕……哪怕再等几年呢，再等七八年不行吗？您非要在我和萧凌昭感情正好的时候，做这样的事吗？” 谢君临望进她冰冷的眼眸里，轻叹一声，“可朕今年三十六了，不像你和凌昭那么年轻，你们还有几十年，朕没有了，朕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由不得朕不急。” 沈元薇垂眸嗤道，“皇上万万岁，余生还长着呢。” 谢君临摇头，“朕早年征战，浑身是伤，这身子能活到花甲之年都难，谈何万万年？你怪朕逼你，可再耽误下去，四十六岁五十六岁的朕，哪儿还有能力生出孩子？” 沈元薇唇角勾起一丝嘲弄。 你没能力可不关年纪大的事儿，四十六怎么了，你十六岁二十六岁的时候也没见你生出过孩子啊。 谢君临对上沈元薇那眼神，忽然神奇的懂了沈元薇的意思。 他气笑了。 偏偏又无话可说。 他的确是没能力，他的确是没生出过孩子来，否则也不至于来抢别人的妻子。 他揉了揉眉心。 这姑娘挺会气人的，又在气头上，对他没一句好话，罢了，他堂堂帝王实在是没必要在这儿受气。 他退后一步，以长者的包容，温和对待沈元薇。 “你如今怨气重，朕可以先离开让你一个人静静，不过孩子朕非要不可，朕等着你跟凌昭和离，最好是年底之前，否则……” 他没有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沈元薇看着他的背影，手指甲快要掐断了。 年底就要和离？ 不可能！ 她还没跟她年轻干净的夫君过几天好日子呢，她不要这么快就要和离，她不要年纪轻轻就来陪这个狗皇帝！ 呵，非要现在逼她和离是吧…… 非要现在就逼她生孩子是吧…… 既然左右都是要生的，那她就先跟萧凌昭把孩子怀上！ 想到这儿，沈元薇犹如醍醐灌顶。 不管了，能拖两年是两年！ 她嘴角噙着笑，一改方才的紧张颓丧，她慢悠悠告诉谢君临，“皇上，我最近一年之内实在是没法跟凌昭和离。” 谢君临回头看向她。 她抬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含笑望着谢君临，“若皇上您愿意让萧家的孩子做您的大皇子，您不介意混淆皇室血脉，那，臣妇和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 谢君临微怔。 他突然盯着沈元薇的肚子，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你……你已经有了凌昭的孩子？” 沈元薇垂眸。 现在肯定是没有的，但是她可以跟萧凌昭好好努力啊！ 没准过几天，就会有个小孩子出现在她肚子里了。 沈元薇脸不红心不慌地告诉谢君临。 “是，臣妇肚子里已经有了凌昭的骨肉，您方才还说不想伤害凌昭，那您总不会逼着臣妇打掉凌昭的孩子吧？他们萧家满门忠烈，我公公婆婆生了七个孩子，六个孩子都战死沙场，如今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孙儿，皇上您若是逼我打掉腹中孩子，又抢走他们的儿媳妇，他们怕是会悲痛之下伤及性命……” 沈元薇盯着谢君临的眼睛，“皇上，您忍心这么残酷地对待萧家么？” 谢君临神情变得凝重。 他折返回来，盯着沈元薇的肚子看了两眼，又缓缓看向沈元薇的眼睛。 他沉声道，“你昨日才跟凌昭成亲，哪儿来的孩子？” 沈元薇拨弄着鬓发，淡淡道，“昨晚怀上的孩子就不叫孩子了吗？” 谢君临气笑了。 他抬手握住沈元薇的下巴，低声道，“你就这么肯定，凌昭昨晚让你有了孩子？再厉害的男人，也没人敢说自己碰女子一次就能让女子怀上孩子。” 沈元薇甩开谢君临的手指。 她不客气地告诉谢君临，“皇上您不行，就以为别的男人跟您一样不行吗？” 谢君临呼吸一窒。 他觉得他迟早要被这个小姑娘气死。 他眯着眼幽幽盯着沈元薇，“朕劝你，好好说话。” 沈元薇一脸淡定，“我是在跟皇上您好好说话啊，皇上您跟那么多妃嫔努力了十八年都生不出孩子，现在却如此笃定我能怀上您的孩子，难道您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能不能怀上你们的孩子，是我说了算的，我能让您这个绝嗣之人拥有子嗣，自然也可以让凌昭有孩子。” 谢君临一时无言。 他不想相信沈元薇肚子里有孩子了，可是，他又拿不出证据。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沈元薇的肚子。 沈元薇瞅他两眼，自信地说，“皇上不信也没关系，您可以等等看，若两个月后太医把不出喜脉，那就算我欺君，我立刻就进宫侍寝！” 谢君临缓缓抬头，一脸复杂地望着沈元薇。 难道，这姑娘真的有了？ 第51章 喝一碗堕胎药，把孩子打掉 若是这样，他该怎么办？ 他神情凝重。 他真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在戏耍他。 得到老天指引，他满心欢喜，他以为盼了十八年孩子的他很快就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他根本按捺不住心中对孩子的渴望，又是给人家下蒙-汗-药又是故意支开人家的夫君雄赳赳气昂昂跑来威胁人家姑娘，结果，这个能给他生孩子的姑娘竟然已经怀上了孩子，那孩子不是他的，他期盼的孩子落空了！ 至少最近两年里，他是做不成父亲了，对吧？ 他听人说过，女子怀孕得十个月才能把孩子生下来，生孩子以后又需要歇息个半年一年的，这段时间不适宜再有身孕，否则会损伤女子的身体和精气…… 瞧瞧，十个月再加一年的修养期，这不就是两年时间么？ 他若不想等这么久，就只能逼迫沈元薇拿掉孩子…… 若他觉得这样做太残忍，若他不肯逼迫沈元薇流产，那他就得逼迫自己再耐心等上两年。 两年后沈元薇养好身子了，他就算第一时间跟沈元薇怀上了，也还得再等十个月的孕育期—— 也就是说，他至少都还要等三年才能做父亲！ 而且他跟沈元薇第一胎未必就是个太子，万一是个公主，岂不是又要再等两年才能等到他的太子出生？ 三年再两年，那就是五年了…… 他还能再等五年吗？ 谢君临侧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他如今已经三十六了，再过五年，他都四十一了…… 他早些年疲于征战，损伤了身子，宫廷里的太医不敢说他短命，他微服去民间时，民间大夫曾说他怕是难以活到花甲之年…… 若他当真只能活到五十一二岁，那么他撒手人寰的时候，他的孩子才十岁！ 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能扛得起江山重担？ 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坐在皇位上，必定会终日战战兢兢惶惶不安，甚至会被那些狼子野心的大臣一口一口吞吃干净，死无葬身之地…… 在今日之前，他从未考虑过幼帝的处境，因为他将来要过继的是别人的孩子，他不会去管别人的孩子在他死后要面临什么，若被朝臣害死是那孩子自己命不好，是那孩子自己没本事。 可如今他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他的想法变了，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孩子落入这样的处境，绝对不行。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年幼的孩子失去父亲后被一群豺狼虎豹残害！ 所以…… 他的孩子必须早一点出生，对么？ 若他注定只能活到五十出头，那么孩子早出生三年，他就能多教导那孩子三年，将来他死的时候孩子若已经十四五岁，应该就能勉强扛起江山重担了…… 想到这儿，谢君临落在沈元薇腹部的眼神，带了一点点残忍的冷意。 他，要杀了沈元薇和萧凌昭的孩子吗？ 为了他自己的孩子，他应该除掉这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 可是…… 他若真这样做了，又怎么对得起沈元薇和萧凌昭？ 他要沈元薇给他生孩子，一转头就要残酷地害死沈元薇的亲生骨肉，难道他的孩子是人，沈元薇的孩子就不配做人了么？ 还有萧凌昭和萧家。 萧老将军老夫人失去了那么多亲生孩子，如今都六十岁了还没盼到孙儿出生，那两个老人家一定很想要这个孙儿。 萧凌昭如此深爱沈元薇，也一定爱极了最爱之人所孕育的嫡长子。 此刻，他若自私残暴的将此子残害，他怎么对得起萧家和凌昭？ 脑子里两个念头不停争吵纠缠，让谢君临头痛欲裂。 他握了握手指，缓缓后退一步。 他突然有些厌恶自己的仁义道德。 他若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没有这些仁慈，那该多好？ 那他就不用替沈元薇和萧凌昭考虑什么了，他现在就能残暴的召太医来，给沈元薇灌药，什么避子汤，落胎药，各种药都给她灌一碗，今儿晚上这孩子就再无见天日之时，这孩子就不会占据他的孩子来到人间的机会！ 沈元薇察觉到谢君临冷漠又挣扎的眼神，察觉到谢君临的杀意，她立刻捂着肚子后退。 “皇上，您不可以残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谢君临缓缓抬头望着沈元薇。 是啊。 他不可以残害这个孩子…… 可是他自己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他薄唇微启，涩声道，“一个昨晚刚怀上的孩子，算什么孩子？未满三个月，尚未成人形，手脚尚未长出，他，还不算孩子。” 沈元薇心口一窒。 她憎恶地盯着谢君临。 她没想到这个帝王竟然如此冷血残酷，要她为他生一个孩子，却要残害她的亲生骨肉，这个男人还是人吗？ 虽然她肚子里这会儿可能根本就没有孩子，可是面对谢君临的这种残忍杀意，她还是克制不住的厌恶。 她冷冰冰告诉谢君临，“皇上，萧家的孩子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您可以随手捏死，可他对我而言，意义深重！他是我第一个孩子，是我绝对不能失去的亲骨肉，您若非要逼迫我将他害死，那么，您也永远不会拥有您自己的孩子！” 她盯着谢君临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说到做到！您若杀了我的孩子，那您的孩子也不会有出生的那天！” 谢君临目光沉沉望着沈元薇。 他就知道。 他若杀了这个孩子，沈元薇会恨他，萧家会恨他，甚至，连他自己的孩子将来都有可能会怨恨他。 这孩子虽跟他谢君临没任何关系，却跟他将来的孩子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若将来他的孩子是个天性纯善的小家伙，那孩子得知父皇为了让他早点出生就害死了他的亲哥哥，心里一定会过意不去吧？ 谢君临抿紧嘴唇，突然有些荒谬地笑了一声。 一个昨晚才怀上的孩子…… 一个还称不上孩子的小东西，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连他这个帝王都要让步，这场景，怎么不荒谬呢？ 谢君临拂袖，转身离开。 “从今日起，你跟萧凌昭不会再有同-房的机会，朕倒要看看，你肚子里到底有没有你口中这个孩子的存在！” “若一个月后，太医为你把出了喜脉，朕再来与你谈孩子的事，可若到时候你腹中根本就没有孩子，那么……” 他回头看着沈元薇。 “那你就是欺君，你就要如你方才所言来侍寝，到时候，就该朕的孩子来找你这个娘亲投胎了。” 第52章 把她夫君送上别的女人床榻 沈元薇一听这话，瞬间变了脸色。 她以为她假装怀孕就能蒙混过关，谁知道这狗皇帝竟如此阴险？ 不许她跟萧凌昭再同房，还让太医等着一个月后给她把脉，若没有孩子就要去侍寝……不是，谁愿意年纪轻轻去给大自己十八岁的皇帝侍寝啊，再等个七八年行不行…… 她就是不愿意这么早跟皇帝搅和在一起才谎称怀孕，现在皇帝不许她跟萧凌昭再同房，那她还怎么怀上孩子？ 要是早知道今日会有这飞来横祸，早晨那一碗避子汤她就不喝了。 也不知道现在抠喉咙还能再吐出来吗？ 沈元薇低着头心烦意乱，谢君临已经走出房间，离开了庭院。 刚一踏出院门，谢君临就看到了来回踱步的萧凌昭。 萧凌昭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连忙迎上前来。 “皇上！” 谢君临嗯了一声。 看着这个年轻英俊的将军，谢君临心情复杂。 人与人的际遇，就是如此不同。 有像他这般不中用的，成亲十八年至今一无所出，被人嘲讽被人讥笑，也有像萧凌昭这般好运气的，昨晚刚成亲，今天就有孩子了，让人嫉妒得要命。 萧凌昭的命，可真好啊，刚成亲就当爹了，萧家所有人还沉浸在他新婚的喜悦里，下个月又要喜气洋洋准备迎接他儿子的到来了…… 他也想要这样的喜气，他也想让所有宫人跪在他面前喜气洋洋地高声唱，恭喜皇上后继有人，恭喜太后娘娘有乖孙得抱…… 可惜，这样的美事他也只能想想了。 沈元薇若是真的有了身孕，他就只能干看着别人家添丁进口眼馋，轮到他自己，还得再等三五年。 “皇上……” 萧凌昭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看谢君临，见谢君临脸色不好看，他心里有些紧张。 他怕元薇说话得罪了皇上。 谢君临揉了揉眉心，将自己的情绪尽数收起。 他平静告诉萧凌昭，“你夫人已经跟朕承认了，她说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力量，你的病是她治好的。” 萧凌昭猜到了。 因为这是皇帝，这是九五之尊，坐拥天下，这个皇帝非要弄清楚一件事，他和元薇能隐藏多久呢？只需威胁恐吓一番，就能让元薇尽数坦白。 萧凌昭立刻单膝跪下。 “请皇上恕罪！” “并非臣有意隐瞒皇上，只是……元薇的力量很容易遭人觊觎，臣担心有些位高权重势力滔天的病人得知了元薇的能力，会不惜一切将元薇夺去，臣怕他们会伤害元薇，所以才隐瞒了此事……” 谢君临心头一跳。 他很清楚凌昭这话不是针对他的，可做贼心虚的他就是忍不住对号入座。 因为他这个位高权重实力滔天的“病人”方才就在觊觎沈元薇的能力！ 他就想不惜一切将沈元薇夺去，强夺臣妻！ 低头看着这个跪在他跟前的大将军，想到这个大将军是如何深爱着屋子里那个姑娘，仅存的良知让谢君临有些难熬。 他又要萧凌昭替他卖命守疆土，又要卑鄙无耻地觊觎人家的妻子，他怎么能如此辜负萧凌昭的忠心？ 背着萧凌昭的时候，逼着萧凌昭的妻子给他生孩子，面对萧凌昭时，又装出一副好君主的模样让人家誓死效忠—— 仅仅只是想想，他都觉得，他不配受萧凌昭这一跪。 他缓缓上前，握紧萧凌昭的胳膊将人扶起。 或许，他应该将他的所思所想告诉萧凌昭。 即便说出来了也改变不了他卑劣丑陋的行径，可正大光明去做，总好过背着人家偷偷摸摸…… 谢君临用力握紧手指。 他深呼吸好几次，艰难开口，“凌昭，朕不想辜负你我之间的君臣之谊，朕有几句心里话，要跟你说……” 刚说到这儿，太后的声音忽然闯入他耳中。 “皇上你怎么在这儿？哀家正让人到处找你呢，你过来。” 谢君临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母后。 萧凌昭遥遥冲太后拱手行了礼，继续等着谢君临跟他说心里话。 谢君临却叹了一口气。 觊觎人家妻子这种事很难说出口，他好不容易起了个头，却被母后打断，这会儿他已经没有再开口的勇气了。 谢君临揣着复杂的心情，摇头道，“罢了，以后再说吧。” 萧凌昭有些奇怪，他不知道皇上为何说一半就不说了，可皇上不说他也不能逼问，只能点头。 谢君临转身朝姜太后那边走。 走了两步，回头就见萧凌昭想偷偷摸摸溜进院子里见沈元薇。 他眼眸微暗。 接下来一个月，他是不会让凌昭跟沈元薇再有独处的机会的，他不会让沈元薇抓着凌昭赶出个孩子来。 “凌昭，你随朕来。” “……” 萧凌昭已经偷偷摸到了院门边上，正准备一溜烟小跑进去看看他的妻子，就被皇上逮住了。 他僵硬停下，转头望着皇上。 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他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皇上您不是要去跟太后娘娘说话吗？臣能不能趁您跟太后说话这会儿工夫进去看看元薇？臣怕您方才拷问她把她给吓到了，臣想去看她一眼，就一眼……” 谢君临心头微梗。 他心想，你去见元薇姑娘就是哄，我去见元薇姑娘就是吓？这世上不止你一个人喜欢她的，别人也喜欢，也舍不得把她吓死的。 谢君临无法说出口，只能幽幽道，“你是在跟朕显摆你是个好夫婿吗？萧夫人离了你就不行了，就非得你去看一眼才行？” 萧凌昭一脸莫名。 皇上这是怎么了？自己后宫嫔妃无数，还见不得人家小两口恩爱？ 萧凌昭不敢抗议，他只能缩回了差一点就跨进院子里的脚，依依不舍跟着谢君临离开。 一行人回到姜太后的大殿，萧凌昭站在门口守卫，谢君临跟姜太后走进里面坐下。 姜太后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嗓音问谢君临，“方才哀家要是不打断你，你是不是要跟萧凌昭坦白？” 谢君临嗯了一声。 姜太后一拍桌子，低声斥责道，“糊涂！你跟他坦白，是想逼他造反吗？” 谢君临抬眸看着姜太后，“朕尚未对他们做什么，凌昭如今不会造反。” 姜太后盯着他，“那也不能说！他逼急了给你嚷嚷出去了，满朝文武会戳你脊梁骨的！” 谢君临揉按着眉心，“可不坦白，朕无法面对他。” 姜太后知道她儿子是个有良知的人，也不想再劝。 她低声说，“至少这两天你先不要告诉他，哀家已经帮你想好了办法，这两天萧夫人不是要在宫里住下么，哀家找一些跟萧夫人一样貌美的女子去服侍萧凌昭，等那些女子爬上了他的床榻，萧夫人必定会对他失望，你再趁虚而入把萧夫人占为己有……” 谢君临正摩挲拇指上的扳指，突然听到这话，他猛抬头诧异地望着姜太后。 姜太后拍了拍他的胳膊，“母后帮你办妥萧凌昭，你就等着哄萧夫人吧。” 谢君临一言难尽地看着姜太后，“母后，您当萧凌昭是什么人？他能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在宫闱之中欺辱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他没这么好-色，也没这么不知死活。” 姜太后哼笑一声，“你懂什么，男人没尝过荤，当然能守得住，可开了一次荤又得不到满-足的时候，突然有个美人来诱-惑他，他就很难守得住了。” 谢君临皱紧眉头，“不，别人或许会，可凌昭他不会。” 姜太后红唇微勾。 是么？ 如果她再在萧凌昭房中点一些另有妙用的香，萧凌昭还能把持得住吗？ 第53章 把皇帝从床上踹下去，换他来? 谢君临看到母后勾起的嘴角，他拧眉，“母后您想做什么？您不会是想对萧凌昭用药吧？” 姜太后没有承认，她问谢君临，“怎么，你不许？” 谢君临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宫殿门口如同青松翠柏挺直脊梁静静伫立的年轻将军。 不。 他们不能这样糟-蹋萧凌昭。 萧凌昭若想主动爬别的女子床榻他管不着，可是他不能让母后对萧凌昭用药。 他想抢人家的妻子已经很不道德了，若还要为了达成他的目的给人家用药摧毁人家的清白，那他还配做萧凌昭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君主么？ 谢君临看向姜太后，轻轻摇头。 “是，朕不许您这样做，若是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那何须您出手，朕自己也有的是手段能逼他和萧夫人就范。” 姜太后瞪着这个蠢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低声骂，“你迂腐啊！你还想不想要萧夫人给你生儿子了？” 谢君临说，“孩子朕想要，这个骁勇善战顶天立地无人能比的大将军，朕一样想要，朕不能让您摧折了他的傲骨，让他今后无颜面对他的妻儿。” 姜太后瞪着他，“你简直……你简直……” 她忽然拂袖嗤笑，“你不许哀家摧折他的傲骨，那你抢他媳妇儿，让他受夺妻之辱被天下人耻笑，这难道就不会摧折他的傲骨了吗？” 谢君临黑眸望着母亲，“朕对不住他，所以朕不能让他再受更多伤害。朕若忍心把他往死里作贱，这会儿已经将他捉拿下狱用他的性命来逼迫萧夫人就范了。朕就是不忍心，母后您明白吗？” 姜太后抵着额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怎么生了你这种儿子……” 谢君临没言语。 他知道他不够狠毒。 可至少，他能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姜太后又问谢君临，“你去问萧夫人能不能治你弟弟的病，她怎么说的？” 谢君临微怔，“朕忘了问。” 姜太后惊奇道，“忘记问？你进去也有半盏茶工夫了，你连这都没问，那你都跟她说什么了啊？” 谢君临摩挲着玉扳指。 说什么了？ 沈元薇说她肚子里有萧凌昭的孩子了，这个糟糕的消息让他落荒而逃，他没来得及问沈元薇能不能治弟弟瑞王的病。 谢君临看了一眼母亲。 他不想把沈元薇有身孕的事告诉母亲。 他如今还没做出决定要不要害死那个孩子，他怕母后得知此事会抢在他前头下毒手，到时候他想挽回都没有余地了。 他的母亲爱子如命，为了他和弟弟，母亲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哪怕满手沾满血腥…… 谢君临叹息。 “母后，小弟的事交给朕，您别去跟萧夫人打听任何事情，她和凌昭不愿意暴露她的秘密，若知道她秘密的人太多，她一紧张，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咱们上哪儿去寻她？那您岂不是再也抱不上孙子了？” 姜太后皱了皱眉。 让她啥也别管？ 那怎么行？她儿子不够狠心，不愿意辜负这个，也不愿意辜负那个，这样下去她不还是抱不上孙子吗？ 谢君临欺骗母亲，“母后，您若是信朕就什么也别管，朕用怀柔之策一样能让您明年抱上孙子。” 姜太后半信半疑。 怀柔之策真的能行吗？ 难道萧凌昭一个感动之下，还真的愿意主动把妻子献给君主？ “行吧，那就听你的，哀家不对萧凌昭用药，也不去跟萧夫人打听，哀家暂且万事不管，只等着抱孙子。若是明年开春之时你跟萧夫人之间还没进展，那哀家可就要出手了——” 谢君临颔首。 他还要回太极殿忙他的政务，跟太后说了几句话，就起身离开。 回到太极殿，谢君临指着博古架那边，吩咐陈海，“去抬一张小榻来，放在博古架后面。” 陈海看了眼龙案对面窗边那张小榻，感到格外的困惑。 那儿不是有小榻么？ 怎么还要弄一个来？ 谢君临没跟陈海解释，让陈海赶紧去办。 等陈海走了，谢君临看向萧凌昭。 “朕知道你的病离不开萧夫人，你需要萧夫人时常来为你治病，以后你若感觉到要发病了，就去那边小榻上坐着，朕会让人传召萧夫人来此，你们就在那边手拉着手治病，等你病好了，萧夫人就回太后寝宫去。” “……” 萧凌昭懵逼地望着谢君临。 这会不会太荒唐了？ 他要发病了，他直接去太后寝宫找元薇待上一会儿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把元薇传召到皇上寝殿里？ 皇上在处理国家大事，他跟元薇躲在一旁亲亲抱抱，这…… 这怎么可以？ 想想都觉得害臊，想想都觉得荒唐！ 萧凌昭拱手道，“皇上，这于礼不合，臣不能整日在您寝殿里会见妻子。” 谢君临也知道自己这样很荒唐。 可他有什么办法？ 他若是让凌昭去太后寝宫找沈元薇，那房间门一关，被逼急了的沈元薇肯定会让萧凌昭赶紧脱衣裳要个孩子…… 他只有把这两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能确保这两人不会行周公之礼。 如果他这样严防死守，一个月后沈元薇还是查出了喜脉，那，就是天意。 谢君临藏起心思，对萧凌昭说，“你在朕的寝殿里会见妻子，于礼不合，难道让你一个外臣整日往太后娘娘寝宫跑，这就不失礼了？” 萧凌昭哑口无言。 他一眼一眼幽怨地望着谢君临，心想，最好的办法是皇上放他们夫妻俩出宫…… 谢君临慢悠悠道，“朕身边的刺客尚未查找出来，凌昭你如今还不能离开，为了朕的命，你和萧夫人就暂且委屈些，这几日咱们荒唐就荒唐吧，过些日子就好了。” 萧凌昭想到皇上的性命，只好硬着头皮道，“臣遵命。” 谢君临看着萧凌昭，忽然问，“凌昭啊，你这个病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不能让萧夫人给你治一会儿，你持续十天半个月不发病？哪怕只能维持两三天也好啊，这维持几个时辰能顶什么用？” 萧凌昭皱起眉头。 “臣也为此感到困扰。” 看了一眼谢君临，他低声说，“元薇已向您坦白，臣也不再隐瞒，元薇只需触碰臣便能镇压微臣体内力量让臣维持清醒。昨晚臣与她相处三个多时辰，今儿清醒了三个多时辰就发病，先前她进宫唤醒臣，臣与她分开半个时辰又有躁动的迹象，立刻赶去太后寝宫见了她才保持了清醒。如今，臣恐怕又要发病了……” 谢君临上下打量萧凌昭。 这就有点棘手了。 萧凌昭这般离不开沈元薇，一天里必须见好几次面才能维持清醒，那他若是让沈元薇留在宫里为他生育子嗣，萧凌昭怎么办？ 不让萧凌昭见沈元薇，萧凌昭就得待在萧家做一年可怜的疯子…… 若让萧凌昭跟沈元薇入宫，在沈元薇寝宫外站岗，那这家伙岂不是一会儿就要跑进去亲一下沈元薇，一会儿又要跑进去抱一下沈元薇，不让亲不让抱就要当场发狂大开杀戒？ 甚至…… 他半夜留在沈元薇宫里宠幸那姑娘，萧凌昭还要在外面猛敲门跟他抢人！ 若不让萧凌昭进门，这家伙一旦失控就会当场发狂砸破门冲进来把他这个皇帝从床上踹下去，把沈元薇搂进怀里…… 想到这两口子在他的龙床上亲亲抱抱，他堂堂帝王却要被踹在床底下眼巴巴看着，谢君临倒吸了一口凉气。 荒唐！ 太荒唐！ 第54章 她逼急了!反过来吓死皇帝 必须得有个什么办法，遏制住萧凌昭的病情才行。 不然以后他们三个的日子该怎么过？ 谢君临正思考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就见萧凌昭凑到他耳边极不好意思地说—— “皇上，其实微臣心里有一个猜想，只是还需要验证。” “臣在想，臣体内的怪力是否能传给臣的孩子呢？” “倘若孩子能继承微臣的力量，那么只要元薇生下微臣的孩子，臣就能摆脱这种困境了，因为臣以前是能镇压体内力量的，只是它日益增强，强到超出了臣能控制的程度，臣才会被它反噬，所以，只要让孩子分去哪怕一成的力量，臣都能控制自己不被它所伤。” “……” 谢君临蓦地盯着萧凌昭。 又是孩子？ 倘若必须要生个孩子才能让萧凌昭做回正常人，那么，沈元薇腹中这个孩子是非生不可了是么？ 谢君临盯着萧凌昭，“你体内的力量是属于你的东西，你的孩子要怎么继承？” 萧凌昭挠挠脸颊，摇头说，“微臣不知，微臣也只是突发奇想罢了。” 他望着谢君临，试图找认同。 “皇上您看，微臣体内的力量不同于练武之人的内力，内力是武者后天练出来的，自然无法父子相承，可臣体内的力量是打从微臣一出生就有了，这种先天的东西，未必不能传给孩子，对吧？” “即便不能直接通过血脉将这股力量传给孩子，那等孩子出生了，臣能不能以传功的方式将这股力量过渡到孩子体内呢？” “臣以前找下属试过，可惜不能将这股力量渡给下属，但仔细一想，他们与臣毫无关系，这股力量不认可他们也正常，而孩子是微臣的亲骨肉，流的是臣的血，说不定臣的孩子们能将微臣的力量吸纳过去呢？” “一个孩子哪怕只能替微臣分担一点点都好，微臣多生几个孩子就能将这股日益强大的力量分薄了，臣就又能掌控自如了。” 说到这儿，萧凌昭话音一转。 “不过猜想终归是猜想，臣也没有太多把握。” “因为微臣体内的这股力量来得奇怪，萧家祖上并没有谁拥有过这种力量，祖父没有，父亲没有，几个兄长和姐姐也没有，唯独微臣一出生就拥有了，所以臣也没有个可参照的例子，只能自己摸索。” 他冲谢君临弯唇笑。 “所幸微臣如今已经成亲了，臣跟元薇迟早会生孩子的，到时候有了孩子，臣就能弄清楚孩子能不能继承臣体内的古怪力量了。” 谢君临静静听着萧凌昭跟他絮叨。 他望着萧凌昭的手掌，若有所思。 倘若，萧凌昭的孩子真的能继承萧凌昭的力量，那么他或许应该让沈元薇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 只有他才知道，一个忠心耿耿神勇无敌的大将军，能给帝王带来多大的信心和底气。 他这些年拥有萧凌昭这个战神，他指哪儿，萧凌昭就领着雄兵打哪儿，百战百胜，无人可挡，有这个英勇的大将军跟他同心同德，他在朝堂里说话都比父皇当年硬气。 而沈元薇肚子里这个孩子，会是他将来孩子的亲哥哥。 同母异父的将军哥哥和帝王弟弟，会比他与萧凌昭如今更亲近。 他如今有萧凌昭这个战神可倚仗就倍感踏实放心，将来他的孩子若能有新一任战神誓死效忠，那么，他孩子的皇位一定能坐得更稳固…… 谢君临呢喃。 “就是不知，你的孩子到底能不能拥有你的力量，他能不能像你这般，神勇无敌……” 萧凌昭莞尔。 “臣自然是希望他们能拥有臣的力量的，这样一来，萧家就能世世代代人才辈出，永远为皇家效忠！” 看着一片赤胆忠心的萧凌昭，谢君临沉默片刻，不禁轻笑出声。 瞧。 这就是他倚重的大将军，如此纯粹，如此忠诚。 所以，他怎么忍心用下三滥的手段来伤害这个人，他怎么忍心，残酷杀害这个人的孩子？ 萧凌昭见谢君临准备去龙案那边处理政务，立刻出声请求。 “皇上，若是可以的话，臣能否请您现在就传召元薇过来？白日里攒够了亲密，晚上臣就能一次熬过三四个时辰，如此一来，臣夜间就可以一直在皇上您床边守卫，不用惊动您半分。” 谢君临脚步一顿。 唉，萧凌昭是真的在一门心思替他着想，为他效命。 谢君临喊门外候着的小太监进来，“去传萧夫人来此为萧将军治病，再让人去御膳房拿些饭菜送到此处。” 小太监领命离开。 谢君临看向萧凌昭，“午膳朕已经用过了，你们俩就随便对付点，晚膳时再与朕一块儿用。” 萧凌昭受宠若惊，又有些犹豫。 他跟皇上一块儿用膳，是皇上的恩宠，可是让他妻子跟皇上一块儿用膳，这就不合适了吧？ 参加宴会还要男女分席呢，他们小两口跟皇上坐一块儿用膳，岂不是像一家三口似的？ 皇上也不是他们的爹啊，虽然年纪足以做他们的爹…… 说话间，陈海领着一群侍卫抬着小榻进了大殿。 谢君临去忙他的政务了，萧凌昭便转身去安置小榻。 他们这边小榻刚安置好，沈元薇也来了。 沈元薇跟在小太监身后走进大殿里，抬头看着伏案批阅奏折的谢君临。 谢君临恰好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视线刚一接触，沈元薇就垂下眼眸避开，准备跪下行礼。 谢君临失笑。 现在这姑娘已经厌恶他厌恶到完全不愿意跟他有视线接触的地步了？ 那，等会儿知道他要把凌昭一直留在他寝殿里，这姑娘怕是会气急败坏，会在心里诅咒他早点暴毙吧？ 谢君临摇了摇头，笑道，“萧夫人免礼，去那边给凌昭治病吧。” 沈元薇不想下跪，一听免礼立刻就直起身来。 “谢皇上，臣妇过去了。” 她低着头说完立刻往博古架那边走，生怕在皇帝跟前多停留一秒钟都会让皇帝觉得她对他有意思想侍寝。 绕过转角来到博古架后面，看到小榻边长身玉立的萧凌昭，沈元薇迫不及待扑了过去。 “凌昭——” 萧凌昭有些惊讶于他妻子的热情，含笑张开胳膊，将人抱了个满怀。 他拥着沈元薇的腰肢，低头含笑，“为夫才与你分开这么会儿，你就如此想念我了，嗯？” 沈元薇靠在萧凌昭心口。 倒也不是她有多爱萧凌昭，她是被皇帝逼出了紧迫感。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她可以跟萧凌昭和和美美做七八年夫妻再考虑皇帝，现在皇帝知道了她的好孕体质，非要她现在就生个孩子，那就意味着她随时都会离开萧凌昭，这种分别在即的紧迫感，让她舍不得萧凌昭了。 一想到这个年轻干净纯洁英俊的枕边人要被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爹又不干净的中年人所取代，她真的，好舍不得啊！ “来，坐下。” 沈元薇被萧凌昭扶着坐下，屁-股挨着软垫，她这才惊觉，这儿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小榻？ 她抬头疑惑地望着萧凌昭，“小榻是怎么回事？” 萧凌昭低声说，“是皇上让人安置的，皇上说我需要你时常来治病，可他身边又有刺客窥伺，我不能擅离职守跑去太后娘娘那里找你，他就为我们安置一个小榻，以后我要发病了他就传召你来，你在这里跟我手拉手治病。” 沈元薇惊了。 好荒唐！ 好阴险！ 难怪那皇帝说，接下来一个月她再也不能跟萧凌昭同-房。 皇帝把萧凌昭留在这儿，她每次来见凌昭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她还怎么跟萧凌昭同-房啊？ 沈元薇暗暗磨牙。 呵，又不让她怀孩子，又说一个月后太医诊不出她的喜脉就要她来侍寝…… 如此逼她是吧，如此吓唬她是吧，那她也来吓一回那个狗皇帝。 沈元薇勾起嘴角。 她抬头望着萧凌昭，嗓音足以让谢君临听见—— “凌昭，你知道皇上先前把你支出去后，他进我的房间里跟我说了些什么吗？你一定想不到，也不敢想。” 第55章 皇帝跟将军的修罗场!她急了 沈元薇这话一说出来，萧凌昭还没做出反应，龙案那边的谢君临就手一抖，瞬间绷直了背脊！ 他蓦地转头盯着转角处！ 沈元薇这话太直接，直接得让他猝不及防，他根本没想过沈元薇会一言不合就把他们之间的秘密坦诚告诉萧凌昭！ 他修长手指握紧朱笔，漆黑眼眸里满是错愕。 沈元薇这姑娘，想做什么？ 挑明了这件事，对这姑娘有什么好处？ 不挑明，这姑娘还能过上一两个月太平宁静的日子，若是挑明了，他可就不会再顾忌什么，他会直接摆上明面公然抢人了。 想到这儿，谢君临眼眸微闪。 等等…… 沈元薇不会是想吓唬他吧？ 沈元薇莫非以为他谢君临是个猥-琐下作又没胆量承担责任的怂蛋，以为他害怕萧凌昭知道这件事，就会屁滚尿流跑出去求她别说了？ 然后，这姑娘就能拿捏他，要挟他？ 想到这儿，谢君临黑眸里落入了一簇光，他心底有些好笑，嘴角也不禁浅浅勾起。 这姑娘此时此刻一定很得意吧。 可惜，她看错了他，他不是那样的懦夫，他有的是承担一切的勇气。 谢君临放下手中朱笔。 他站起身，沉着优雅地一步一步走向博古架那边。 想摊牌是么？ 他先前就已经准备把这件事告诉凌昭了，只是被母后打断，如今这姑娘提起了，那，他们三个就趁此机会将一切说个明白吧。 都不需要这姑娘开口，他自己来说。 谢君临走来时，萧凌昭正低头惊讶地望着沈元薇。 “皇上不是去打探你的医术了么？他说他想问问你能不能治瑞王的病——” 停顿了一下，萧凌昭小心翼翼地问沈元薇，“难道，皇上找你说的不是这件事？你说我不敢想也想不到……那还能是什么事？” 萧凌昭话音刚落，他与沈元薇就同时听到了脚步声。 他们俩一同转头望去。 身穿黑色龙袍威严贵气的谢君临，优雅缓步而来，站在距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 谢君临看着手牵手的两人，然后将目光锁定沈元薇。 沈元薇迎上谢君临的视线，心想，这皇帝肯定被她吓了一跳吧？ 她红唇微启，“皇上，您敢不敢告诉凌昭，您方才在房里跟臣妇说了些什么？” 她笃定谢君临不敢说。 她等着看谢君临心慌意乱的模样，等着谢君临慌忙勒令她闭嘴别胡说。 只要皇帝怕了，她就能拿捏皇帝提要求，好让萧凌昭跟她回太后寝宫偏院的房间里…… 只要能跟萧凌昭同-房怀上孩子，她就可以开开心心跟萧凌昭出宫养娃过两年太平日子了。 沈元薇满心得意。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君临。 可她没想到，谢君临听到她威胁般的话，并没有丝毫慌乱无措。 谢君临不急不忙，黑眸扫了眼沈元薇的得意，他反而笑了。 “有何不敢？” 他嗓音低沉，缓缓转头看向萧凌昭。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让自己态度端正一些，他不想傲慢轻视了他的大将军。 他告诉萧凌昭，“方才朕支开你，是为了单独询问你的夫人，她能否让朕这个绝嗣之人拥有一个亲生骨肉。” “……” 萧凌昭愣住了，他瞳孔微缩。 沈元薇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她背脊僵硬了，她掐紧手掌心错愕地望着谢君临。 不对啊！ 怎么会这样？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谢君临根本不敢说这件事，因为萧凌昭这个战神在朝堂是有点威望的，在民间也有一定的号召力，她以为皇帝会忌惮一二，至少现在是不敢告诉萧凌昭这件事的！ 她以为谢君临既然没有捉拿萧凌昭来逼她就范，心里多少是有点顾忌的，为什么这男人竟然坦坦荡荡就这么说出来了？ 谢君临难道就不怕萧凌昭一怒之下当场弑君吗？ 夺妻之辱，他怎么敢就这样堂而皇之告诉萧凌昭呢？ 沈元薇傻眼了，可萧凌昭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眼神一暗。 他握紧手指站起身，一双漆黑眼睛直逼谢君临。 他缓缓拱手，沉声道，“敢问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君临不避不闪。 他眼里有对不住忠臣良将的抱歉，可唯独没有怯懦。 他直视萧凌昭，缓缓道，“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朕先前在院外就想与你说这件事，只是被太后打断，如今，朕便将没说完的话说个完整——” 沈元薇听到这儿，额头上冒起了冷汗！ 不是！ 谁知道这皇帝如此无惧无畏啊，他竟然真的敢说！ 这皇帝若是摊牌了，萧凌昭怎么办？ 若要扞卫自己男人的尊严，保护自己的妻子不被皇帝夺取，那么萧凌昭就势必要跟皇帝闹翻！ 他一个臣子，跟皇帝闹翻了会是什么下场？ 他和萧家，怕是都得亡…… 可他若是选择顾全大局，顺从皇帝效忠皇帝，把自己的新婚妻子拱手让给皇帝享用，那这事儿一传出去，这个男人岂不是要成为天下笑柄？ 不光天下人耻笑他，他自己也会憎恨自己的无能懦弱，他此后余生要如何面对他自己？ 沈元薇看向高大英俊的萧凌昭。 这个男人对她挺好的，真的，她不想让这个男人陷入两难之地。 所以这件事暂时还不能摊牌，不能！ 沈元薇的所思所想只是电光火石间，她看到谢君临即将开口坦诚一切，她连忙抢在谢君临前头对萧凌昭说—— “是！皇上先前支开你进我房间就是很不好意思地跟我说了生孩子的事！他说他成亲十八年一无所出，太医束手无策，鬼医传人宋岁欢替他诊脉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见我居然能治好你的怪病，于是就满怀希望来找我，希望我能把他的病治好，让他也能拥有一个亲生骨肉！” “……” 谢君临侧眸看向沈元薇，有些惊讶。 怎么改口了？ 不是要摊牌吗？ 怎么又不敢说了？ 萧凌昭也扭头怔愣地望着沈元薇。 他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看看谢君临又看看沈元薇，迟疑道，“真的是这样？” 沈元薇用力点头。 萧凌昭摇头，他盯着沈元薇，“不对，若只是这样，那你方才为何说皇上把我支开后进你房间说的那些话，我一定想不到也不敢想？皇上若只是请你治病，这有何不敢想的？” 谢君临负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元薇。 他倒要看看，这小姑娘要怎么圆谎。 他可不会帮忙。 沈元薇眼睫一颤，小声说，“因为皇上不能生育，他得病之处是不能见人的地方，要检查自然要脱去衣衫的，皇上问，我能不能勉为其难帮他看下病，你这个做夫君的会不会介意我用这样的方式帮他看病……” 谢君临听到沈元薇这个理由，不禁诧异地看了眼她。 他好险才忍住了笑出声的冲动。 他只是想让沈元薇一个月后侍寝，沈元薇现在就想脱他裤子？ 沈元薇偷偷瞟了一眼平静站在那儿任由她胡说八道的谢君临，又飞快看着萧凌昭。 “我刚刚就是想偷偷跟你说这件事！你没想到，也不敢想吧？皇上竟然想让我帮他看病，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帮他看，我都觉得匪夷所思难以启齿……我本来是想跟你一起偷偷取笑皇上来着，谁知道皇上他耳朵这么敏锐，他听见了，还为了维持自己那点帝王颜面自己跑过来了……” “……” 谢君临笑不出来了。 他凉凉瞥了眼沈元薇。 呵，取笑他？他生不出孩子，是挺好笑的。 那么，就好好为他治病吧，让他生上三五个就不好笑了吧？ 第56章 皇帝知道她喝避子汤!欣喜若狂 一旁，萧凌昭盯着沈元薇的眼睛，他严肃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 如此说来，倒是解释得通了。 皇上先前根本不是去询问元薇能不能治瑞王的病，皇上是为了自己不能生育的隐疾去找元薇寻求办法。 而不能生育是男人无法启齿无法面对的痛，皇上自然不希望有多余的人在一旁见证自己的不堪，所以才会强硬的将他这个年轻力壮的人给支走。 然后呢，皇上要治这个病就得让元薇这个大夫瞧一瞧那病根，恰好元薇又是他萧凌昭的妻子，皇上大概觉得，若要脱去衣衫看病会冒犯元薇，觉得很难为情很对不住他们小两口，所以先前在院子外面，皇上说，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君臣之谊，有些心里话必须要跟他说清楚…… 而这会儿…… 元薇跟他夫妻感情好，藏不住话，一见他就跟他戏谑地谈起了皇上去看病的事情，说他肯定不敢想皇上说了什么话…… 偏巧皇上听见了，皇上觉得这种事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很丢人，就立刻跑出来打算自己亲口说…… 想到这儿，萧凌昭心中沉甸甸的大石落了地。 说得通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 好险，他差一点就误会了皇上。 萧凌昭捏了捏沈元薇的手指，无奈地低声说，“你呀你，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他摇头没有再说，转身冲谢君临跪下赔罪。 “请皇上恕罪，方才微臣想多了，误会了，是微臣该死，请皇上饶恕微臣的蠢钝！” 谢君临闻言，低头看了眼请罪的将军，又瞥向沈元薇。 沈元薇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他说出真相。 对视三息，谢君临选择了放沈元薇一马。 这姑娘现在不敢说，那就暂缓些日子。 可总有一天，这件事是要让凌昭知道的。 因为他绝不可能放弃跟沈元薇要一个孩子。 “起来吧。” 谢君临弯腰握住萧凌昭的胳膊，扶人起来。 萧凌昭谢恩起身后，犹豫地望着谢君临。 “皇上，您的病……元薇恐怕真的没法治，不是臣小心眼不许她为您看病，而是她虽能安抚微臣体内躁动的力量，可那并非医术，她是无法像太医和宋神医那样给您扎针开药的……” 沈元薇也假模假样地点头接话。 “不错，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先前臣妇就跟您说过了，您的病臣妇真的没法治，臣妇连药材都认不全，又如何能治病呢？” 谢君临侧眸看沈元薇。 他眼里染笑，“是吗？凌昭的病萧夫人都能治，又怎会治不好朕？无非是萧夫人不肯替朕治罢了。” 沈元薇不想与谢君临多谈论这个话题。 她怕谢君临说漏嘴。 好不容易圆的谎，可别给她崩了。 她说，“皇上高看臣妇了，臣妇就是不行，不论是帮您看一眼还是给您治一下，臣妇都不行。皇上与其把希望放在臣妇身上，不如多去催催宋神医，她说她正在为您配药，说不定哪天就揣着一瓶药进宫见您了。” 萧凌昭也点头安慰谢君临，“元薇说得不错，皇上您还不信宋神医的医术吗？这满京城多少绝症都被她治愈了，皇上的病还能比那些绝症更难吗？宋神医只是一时无策，只要皇上您耐心等上一段时日，她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沈元薇也拼命蛊惑，“皇上您一定要把希望放在宋神医身上，她若帮您治好了病，您何止拥有一个孩子啊，您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她们能给您生几十个孩子呢！” 萧凌昭也含笑说道，“是，只要宋神医出手，皇上说不定还能比微臣早两年做父亲呢，到时候您的太子都满地跑了，微臣的孩子怕是还没出生。” “……” 谢君临一脸复杂地看着这小两口。 都让他去找宋岁欢，宋岁欢要是有用，他还需要觊觎臣妻吗？ 谢君临幽怨地瞥了眼沈元薇。 还几十个孩子…… 把他当鬼骗呢？ 这姑娘能为他生都不肯生一个给他，他还去指望什么几十个？ 谢君临又缓缓看向萧凌昭。 凌昭说，他能比凌昭先做父亲？ 可凌昭的孩子八成已经在沈元薇肚子里了啊，他怎么会比凌昭先做父亲？ 他怀揣着一丝丝羡慕，对萧凌昭说，“不会的，朕不会比你先做父亲，朕想要的孩子还遥遥无期，而你的孩子，现在恐怕已经来了。” 萧凌昭微愣。 他下意识看了眼沈元薇。 他的孩子怎么会来？ 元薇早晨喝了避子汤的，元薇把孩子赶跑了…… 萧凌昭想安抚他可怜的君主，摇头说，“皇上，微臣暂时也不会有孩子。” 他话音刚落，沈元薇就伸手在他背后掐了一把，生怕他下一句就是元薇喝了避子汤！ 狗皇帝若是听了这话，还不乐得一蹦三尺高？ 谢君临有些奇怪萧凌昭这句话，他目光在小两口身上来回游移。 忽然，他眼里落入了一簇火光！ 等等，这两人是不是没打算太早要孩子，喝了避子汤？ 若是这样，他的孩子就有希望了！ 谢君临立刻上前一步，激动地追问萧凌昭，“凌昭为何这样说？你为何暂时不会有孩子？” 皇帝的激动，吓了萧凌昭一跳。 他撞入皇帝的激动眼眸里，心里有一个声音怜悯地说—— 皇上如此激动，不会是以为我也跟他一样不能生吧？皇上以为我跟他同病相怜，才这么高兴吗？ 萧凌昭轻轻叹息一声，如果他没有孩子能让皇上心里好受些，那，他成全了皇上又能如何呢？ 萧凌昭看向急得狠狠拧他背脊肉的沈元薇，宠溺地对沈元薇摇了摇头，然后回答谢君临。 “回皇上，因为臣和元薇……” 后面“喝了避子汤”几个字尚未说出口，沈元薇就急得捂住了他的嘴！ 沈元薇欲哭无泪，她强撑着微笑，转头对谢君临说，“皇上，凌昭他只是怕您知道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会刺激到您才撒这个善意的谎说我们暂时不会有孩子——” 谢君临深邃的眼瞳望着他老实的大将军，又望着急忙去捂人家嘴的沈元薇。 静默几息后，他黑眸里跳跃着明亮的光。 他唇角一点点上翘。 他愉悦地笑出声来。 他了然地看了眼欲盖弥彰的沈元薇，转身往龙案那边走去，心情格外舒畅，“是吗？很好，凌昭忠心可嘉，朕博古架上的宝贝，凌昭你任选一个拿走吧。” “……” 沈元薇差点咬破了舌尖。 完了。 这个皇帝猜到了！ 猜到她喝了避子汤，猜到她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所以才会愉悦成这样！ 接下来皇帝会怎么对她？先前还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呢，现在皇帝会做什么？ 第57章 将军问她!你要我还是要皇上 “臣多谢皇上赏赐。” 萧凌昭拱手谢恩。 目送谢君临去龙案那边后，萧凌昭缓缓转头看了一眼博古架。 他眸子幽深。 能摆在皇帝博古架上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 不过是说了几句表忠心的话，皇上何至于高兴得拿这么珍贵的宝物让他随便挑？ 皇上能赐予他这么珍贵的宝物，一定是因为，对此刻的皇上而言，他给了皇上比这些宝贝更珍贵的东西…… 什么东西，会让皇上欢喜至此，珍惜至此？ 仅仅是他的忠心么？ 他又不是第一天忠心了，不至于如此…… 萧凌昭缓缓转头。 他看向沈元薇。 或者，皇上这样厚赏他，是因为元薇？是因为元薇能治皇上的病？ 不。 先前的一切可以用皇上求元薇治病来解释，可此刻皇上的愉悦皇上的厚赏，无法再用治病来解释了。 因为宋岁欢也是很厉害的神医，皇上怎么没如此赏赐宋岁欢呢？ 在皇上眼里，元薇一定有哪里不一样。 萧凌昭忽然想到了早晨沈元薇跟他说的话。 元薇说…… 她小时候有一个道士从家门口路过，看到院子里玩耍的她，便指着她说，她是天生福命，是天生孕体，很容易怀上孩子…… 元薇还说，她担心皇上身边有高人发现她的天生孕体，然后告诉皇上普天之下只有她能给皇上生下子嗣，到时候皇上会强抢臣妻…… 难道…… 萧凌昭瞳孔骤缩。 他忽然一把攥紧沈元薇的胳膊，呼吸急促。 “元薇。” 沈元薇正在为皇帝发现她喝了避子汤而担心，忽然被萧凌昭握紧了胳膊，她抬头才发现，萧凌昭的神情有些不对。 她将自己心底的担忧藏下，问萧凌昭，“你怎么了？” 她知道皇帝耳朵敏锐听得见，便拉着萧凌昭走到博古架另一边的屋角，距离皇帝远了些。 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嗓音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萧凌昭盯着沈元薇的眼睛。 他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沈元薇见他不说话，便也望着他的眼睛，等着他说。 这样静默了一分钟，萧凌昭才艰难开口。 “元薇，我不喜欢被人欺骗，即便是为了保护我，我也不想被人蒙在鼓里，你知道吗？” 沈元薇蓦地盯紧他。 四目相对，沈元薇叹了一口气。 他发现了。 沈元薇呢喃，“倘若告诉了你，会让你陷入两难之境，会让你觉得知道真相还不如被蒙在鼓里，你也要知道吗？” 萧凌昭颔首，“我可以面对艰险，是刀山是火海我可以自己决定去不去闯，但我不能被人欺骗，我不能连自己做主的权力都没有。” 沈元薇盯着他墨色的眼睛，将他的坚定尽收眼底。 沈元薇低声说，“那，我告诉你了哦？我本来是想瞒着你不让你陷入两难的，我怕你今后会无法心无旁骛的效忠你的君主，我怕你今后会无法面对自己，但是你不想被欺骗，那我就不瞒着你了……” 萧凌昭嗯了一声，“好。” 他心想，他是想至死效忠君主，可若君主不值得他效忠了，他还被蒙在鼓里愚蠢的效忠，那不是更可怜吗？ 他得确定，这个君主还值不值得他效忠。 沈元薇拉了拉他的袖子，让高大的他弯了腰，然后在他耳边说—— “皇上发现我的特殊了，他知道我能为他生下子嗣，让他后继有人。” 萧凌昭眸子紧缩。 他就知道！ 皇上愿意这般赏赐他，必然是已经确定了元薇能给其更重要的东西！ 沈元薇说，“当时我是不想承认的，可他说，我最好是说实话，我若不承认，逼急了他就把我困在宫里几个月，我能不能怀上他的孩子，他一试便知。” 萧凌昭手指甲死死掐入掌心。 沈元薇是他的妻子！ 皇上这样威胁他的妻子时，有没有考虑过他会怎么想？ 沈元薇察觉到了萧凌昭的怒气。 她从不打算做个让君臣反目的祸国妖姬，她也不想故意制造矛盾看两个男人为了她争得头破血流。 她如实告诉萧凌昭—— “皇上虽然逼我了，但也没有太过，他说，他希望我跟你和离，他说他有的是办法对付你和我，譬如可以抓了你用你的性命来逼我就范，譬如将你支走然后对我用强，可是他不忍心这样对你和我，他说他如今还有时间，他还没有被逼到绝路，他想慢慢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伤害你，不伤害我，又还能让他如愿……” 萧凌昭眼神复杂。 是，皇帝有的是手段。 因为那是坐拥天下的皇帝，是能随时杀他萧家满门的皇帝。 这个皇帝若真想做个无道昏君，现在就可以把他捉拿，污蔑他在太极殿发病了失去理智袭击君王，导致君王受伤，借此将他打入天牢。 然后再对外宣称元薇为了救夫，当场撞墙自尽，神不知鬼不觉把元薇改名换姓藏进后宫里…… 皇上若想对付他们，的确有的是手段。 可皇上如今还没有这样做。 皇上还顾念着君臣之情，还在犹豫，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萧凌昭侧眸看着沈元薇，“皇上知道我们暂时不能有孩子，竟高兴成那样，是不是你跟他说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了？” 沈元薇点头。 “皇上让我最好在年底之前跟你和离，我不想，我就说我一两年之内是不可能跟你和离了，因为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若是不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便让他的孩子也没法出生。于是他便说，接下来一个月他不会让你跟我同-房，他倒要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身孕……” 萧凌昭转头看着那一张小榻。 难怪皇上忽然决定把他留在太极殿里，不让他私自去见元薇…… 原来是因为怕元薇怀孕。 萧凌昭呢喃。 “如此说来，皇上说他身边有刺客是假的，他需要我贴身保护也是假的，他只是想把你留在宫里，是么？” 沈元薇没应声。 这是明摆着的答案，不需要她点头摇头。 萧凌昭眼中光芒明灭。 然后，他定睛看着沈元薇。 他现在要怎么做，得先问问元薇的选择。 如果元薇当真是与他相识好几年并且两情相悦的姑娘，他可以霸道地要求元薇对他从一而终，为他守身如玉。 可是，他也只是昨天刚认识元薇而已。 元薇是来救他命的恩人，不是他相爱好几年的姑娘。 元薇有权力选择要他，还是要这个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 想到这儿，萧凌昭抬手缓缓抚摸着沈元薇的脸颊。 他嗓音艰涩，字字凝重。 “元薇，我只问你，你是要我，还是要皇上？” “你若要我，我现在就带你出宫，皇上震怒我来应对，皇上要杀要罚，我扛着。可你若是要他……” “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能出现在我面前拯救我，已是对我的恩赐，我不会成为困住你的枷锁，你，现在还是自由的。” 第58章 将军皇帝对峙!不要夺臣所爱 沈元薇望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 “要你！” “当然是要你！” “我若是要他，方才在那房里我就可以勾搭他了，何须跟他说我肚子里已有了你的骨肉？” 萧凌昭听到这个答案，眼眸里凝聚出了笑意。 他以为，他比不过皇上的…… 他其实很怕元薇选择了皇上，放弃他。 他手指摩挲着沈元薇的脸。 “为什么要我，嗯？他是皇上，是天下之主，他长得好看，又是个平定了战乱的英雄，他如今还没有子嗣，只要你为他生下太子，今后你就是太后，你的孩子就是这江山之主，你……不心动吗？” 沈元薇点头。 “心动，荣华富贵谁不喜欢，至高无上的权力地位谁不想要，谁不想做那人上人，又有谁甘愿战战兢兢给人家伏小做低？” 沈元薇没有遮掩自己对权力的渴望。 她坦诚告诉萧凌昭。 “我喜欢他的权力，或许二十八岁三十八岁的我会为了权力毫不犹豫选择他，可如今十八岁的我，想要的没那么多没那么杂，我只想要一个跟我般配的男人，只想要一个干干净净能让我敞开了去喜欢的人——而你，你就是那个让我如今只想好好去喜欢的人。” 萧凌昭怔了怔，随即低低笑出声来。 他的元薇好坦诚。 但是，也好狡猾。 他附在沈元薇耳边，低声说，“你这句话是在告诉我，或许十年后你会变心，会想要更高的权力地位，但此时此刻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你这话既是在给我吃定心丸，又是在为你以后的变心做铺垫做准备……” 他盯着沈元薇的眼睛，“是这样吗？” 沈元薇坦然直视他。 “是。”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么坚贞，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三五十年只去爱一个人，我不知道漫长的时光会不会磨灭了我们的感情，让我厌烦了你。” “我不光对自己没信心，我对你也一样。”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喜欢，到底能持续多久。” “我不知道十年后你会不会嫌我老了丑了看腻了，会不会被那些比我年轻貌美更新鲜有活力的小姑娘所吸引，你会不会觉得，沈元薇睡久了也不过如此，哪里比得上外面的女人妩媚更合你心意？” “即便你身染怪病即便我是你唯一的解药，那又怎样呢，当你真正厌烦我的时候，你再如何需要我，也不影响你偷偷爱别的女人。” “所以，我们只能保证当下是爱着的，保证不了十年后二十年后是不是也能如此。” “人心是善变的。” “若你今后变心了，我不想整天死守着一个变心的男人为你哭为你闹为你痛彻心扉，我不愿整天看你和别的女人恩爱，不愿为了得到你一丁点爱去可笑的争宠，我会离开你。” “若我变心了，不喜欢你了，我们的结局也是一样的分离。” “所以，我现在就将我的心思坦诚告诉你，我不知道十年后我还会不会跟你在一起，你若是怕了这个善变的我，觉得这样的沈元薇根本不值得你跟皇帝对抗，那，你现在就可以及时止损，跟我和离。” 萧凌昭静静听着沈元薇的话。 他承认，他被震惊了。 当下女子都是守着三纲五常逆来顺受的，嫁给了一个男人就要从一而终，哪怕那个男人三妻四妾也要守着那个男人。 可沈元薇不是这样的。 她的夫君若是变了心，她会选择离开，然后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 而且她说，变心的也未必是她的夫君，她自己也有可能会变心，然后选择离开夫君。 这样的一番话，很挑战萧凌昭的固有观念。 可是，人心善变的确是事实。 这世上数不清的男子娶妻时都承诺了只爱妻子一个，可结果呢？有的甚至都没有爱够一年，就已经往府里抬小妾了。 女子变心的概率虽然要小于男子，可婚后红杏出墙的女子也是有的。 难道，沈元薇今天不坦诚跟他说这些，他们的姻缘就一定能持续一辈子不会出任何变数吗？ 若没有缘分，这些话即便不说破，日后该变心的还是会变心。 若有缘分，现在把丑话说前头，以后还是能长相守。 心念电转。 萧凌昭凑近沈元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他说，“好，你说十年太远，人心善变，那我们就不去管十年后会如何，我们只说当下——我今日若带你走，至少一两年里，你不会变心，对吗？” 沈元薇心想，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是想等七八年以后再考虑给皇帝生孩子的事的，所以，何止一两年？ 只要能扛住来自皇上的压力，他们可以在一起七八年。 沈元薇抱住萧凌昭的腰肢，笃定地告诉他，“不止一两年，至少三五年里我都不想离开你，你这么好，跟你相守一两年怎么够？” 萧凌昭眼里也落满了笑。 三五年，也挺好了。 离开了元薇，他只是个无人能救的疯子，他要整日里被铁链拴在院子里，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跟元薇相守，他至少还能做三五年的正常人。 何况，三五年后他们未必就会和离，只要他够好，元薇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他？ 他亲了亲沈元薇的额头。 “那，先前我们说再过几年要孩子，这话就不能作数了，既然你未必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我自然得趁着我们相爱的时候早点要孩子，夫妻一场，你给我留个念想，好不好？” 沈元薇抵着他颈窝。 “好，我们今天回去就要孩子，我一天没身孕，就一天不安心，谁知道皇上会不会突然发疯不做人？若肚子里有个孩子，他就算突然发疯强迫我堕胎，我也还能休养个把月呢，他也不至于说硬来就硬来……” 萧凌昭也是这么想的。 元薇没有身孕，皇上只要用强就能让元薇怀上他的骨肉，这成功率高，皇上自然就更豁得出去一些。 可元薇有了身孕，皇上即便用强也还得先打胎，再等元薇养好身子，不能一击必中的话，皇上行动起来就会多一些犹豫，没那么果决。 萧凌昭握紧沈元薇的手指。 “做好准备了吗？我现在就带你出宫。” 沈元薇点头。 “只要你和爹娘不怕我连累你们被皇上降罪惩罚，只要你愿意带我走，我就只跟你走。” 萧凌昭与她相视一笑。 两人手牵着手，从博古架后走出，一步步来到龙案前。 谢君临刚批阅好一本奏折，拿起来放到旁边，抬眸就看到那小两口径直朝他走来。 看着萧凌昭那视死如归的模样，谢君临心中有了猜想。 在他注视下，萧凌昭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掷地有声地说—— “皇上，您博古架上的宝物，微臣一件都不要，微臣只要微臣的无价之宝。” 萧凌昭抬起头，墨色眼瞳盯着谢君临，一字一顿。 “也请皇上，不要夺臣所爱。” 第59章 皇上您愿把江山让给他吗? 谢君临看着自己手指轻轻一颤，洒下了一滴墨迹在桌案上。 一句“请皇上不要夺臣所爱”，将他那龌龊的阴暗的不能见人的心思，突然摆在了烈日下灼晒。 他看了一眼坚定的萧凌昭，又看了看跪在萧凌昭身边夫唱妇随的沈元薇，缓缓将朱笔搁下。 他靠在龙椅上，黑眸沉静地望着萧凌昭。 “你，知道了。” 萧凌昭下颌紧绷。 “是，皇上对微臣的厚爱让微臣十分不解，于是微臣再次询问了元薇。元薇与臣夫妻同心，她先前的隐瞒只是想保护臣不让臣陷入两难之境，见微臣执意要知道真相，她不忍让臣被蒙在鼓里，便将一切都告诉了微臣。” 谢君临听着萧凌昭刻意强调沈元薇与他“夫妻同心”，刻意强调沈元薇的隐瞒只是想保护他…… 谢君临心想，凌昭这是故意将恩爱诉说给他听么？ 觊觎臣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被萧凌昭如此直白地指了出来，谢君临心头是很抱歉的。 让这两人跪着跟他说话，他更是觉得惭愧。 他说，“你们先起来说话。” 萧凌昭没有起身。 他硬邦邦地说，“臣怕自己等会儿的言语会对皇上有所不敬，臣还是跪着，才敢直抒胸臆。” 他自己虽然不肯起，却不愿意让沈元薇陪他受罪，侧眸低声喊沈元薇，“你先起来，这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跪着。” 沈元薇摇头。 她伸出纤细手指，握紧萧凌昭的手，“你是为了我，怎么会跟我没关系？” 谢君临沉默看着果然恩爱的小两口，心底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揉按着眉心，沉默了几息后，艰难对萧凌昭说，“朕觊觎你妻子，朕承认，即便这心思龌龊见不得人，可朕并不想将你蒙在鼓里，朕今日先后两次都想要跟你说清楚的——” 萧凌昭不否认。 皇上的确两次跟他开过口，一次被太后打断，一次被元薇打断。 萧凌昭俯首磕头，说，“微臣感谢皇上愿意顾及君臣之谊，愿意跟微臣说清楚——” 他抬眸直勾勾盯着谢君临，态度冷硬，“可是皇上，即便您说清楚了又如何，沈元薇是微臣的妻子，臣不可能因为您一句坦诚，就感恩戴德将妻子拱手相让。” 他沉声道，“臣，不会让，也不能让！” 谢君临能感受到萧凌昭克制的怒气。 若不是揣着一颗忠心，萧凌昭这会儿怕是想挥拳头揍死他吧？ 谢君临苦笑一声。 他站起身来，走到萧凌昭和沈元薇面前。 “凌昭，朕不知道你此刻是怎么看待朕这个皇帝的，可朕要告诉你，朕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若只是色和欲，是不足以让朕觊觎臣妻的。” “朕觊觎的并不是你妻子的美貌，也不是你妻子的身子，朕会动心是因为天底下只有你的妻子能让朕后继有人，朕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他又看向沈元薇。 “元薇姑娘，若天底下还有第二个女子能生下朕的孩子，那么任你再如何貌若天仙，朕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冒犯的念头，因为你已嫁做人妇，朕就算是爱慕你爱得要死要活，朕也会克制内心的渴望，不会夺取你，朕不是那么龌龊的人，朕从来不想伤害你们小两口——” “是老天爷，是他要这样捉弄朕。” “是他让朕绝嗣无子，又偏偏要让朕知道，朕最倚重的臣子萧凌昭的新婚妻子，竟然能生下朕的亲骨肉。” “你们可知道，朕这些年的处境？朕这十八年里纳了那么多宫妃，却没有生下一个子嗣，朕的江山要落入旁人之手，朕没有孩子能为朕送终，朕早已身临绝境……” 他缓缓弯下腰，望着两人。 “如今老天爷竟然为绝境之中的朕指了一条明路，朕竟然可以有孩子，朕的江山朕的家业可以不用交给外人，你们叫朕，如何能不动心？” 萧凌昭抬头望着他的君主。 他明白这个帝王的苦。 皇上这些年生不出孩子是如何被民间百姓取笑的，他听到过。 皇上是如何被朝臣逼着过继宗室的孩子的，他也目睹过。 自己拿命打下来的江山却要任由外人来夺取，皇上的这份苦，他心里明白。 可是，皇上的苦不是他造成的，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妻子拱手相送，他为什么要牺牲他的幸福来换取皇上的圆满呢？ 皇上已经坐拥了天下，已经远胜于天下苦难之人了，皇上还不够圆满吗？ 萧凌昭说，“皇上，微臣也希望您能有个孩子，微臣希望您能百子千孙，大雍朝绵延万代，永世长存。可是，这个孩子为什么偏偏要微臣的妻子来生呢？” 他侧眸看着沈元薇，“微臣也是八尺男儿，微臣怎么能让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去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微臣的忠心，不是用到这种事上面的。” 谢君临嗓音艰涩。 他说，“朕知道，朕知道你不愿意，你舍不得，可朕也别无他法。” 萧凌昭直视谢君临的眼睛。 “皇上有办法，皇上可以耐心等宋神医为您治病，您多等两年或许就有法子了。实在没法子，皇上您也可以过继宗室的孩子——” 不等谢君临说话，萧凌昭又说，“臣知道皇上不愿意过继宗室的孩子，因为要将自己的江山送给别人的孩子，皇上您舍不得，那皇上觉得让臣将心爱的妻子送给外人臣又如何能舍得？您爱您的江山，，您舍不得给外人，臣的爱人，臣就必须忍痛割爱了么？您有舍不得的权力，臣就不配了？” 谢君临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想说，美人怎么能和江山相比，江山远比美人更重要…… 可看了一眼沈元薇，他又觉得，这话会把沈元薇得罪死。 他没说，沈元薇却看懂了他的意思。 沈元薇直言不讳。 “皇上的意思臣妇明白，皇上是想说，女人怎么能跟您的江山相比？您的江山是无价之宝，萧凌昭的妻子算什么东西？可是皇上，您的江山它只是您的宝贝，它跟萧凌昭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他的江山，难道他把妻子献给您，您就会把您的江山送给他了吗？” 沈元薇问谢君临，“皇上，您让萧凌昭忍痛割爱，那您又愿不愿割爱呢？不然，你们交换？” “……” 第60章 皇帝惊喜!发现她和将军并不相爱 谢君临没想到沈元薇会这般怼他，他蓦地看向沈元薇。 这姑娘，她知不知道她这话有多大逆不道？ 若是换做别人敢说这样的话，这会儿已经被拖出去杖责了。 萧凌昭也心头一紧。 即便他此刻对皇帝有怨气，他骨子里也是忠诚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能从萧家媳妇儿嘴里说出来！ 他立刻攥紧沈元薇的手指，摇头道，“元薇，不可如此说话，萧家没有不臣之心，萧家从没有染指江山皇位的心。” 沈元薇知道这个忠君之人害怕皇帝发怒，安抚他。 “我知道萧家的忠心，我不是真的让皇上拿江山跟你做交换，你们不敢要，皇上也不会给，我只是想让皇上清楚，你的妻子对你而言，就跟皇上的江山对他一样重要。” 沈元薇抚着他的脸颊。 “因为，你身染怪病，你的妻子是能救你命的解药，皇上视江山如命，你妻子也是你的命，皇上既然舍不得江山，就该理解你舍不得妻子的心情。” 萧凌昭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元薇重新看向谢君临。 “皇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都不愿意割爱，那请您成全凌昭和我。” 萧凌昭也俯首磕头。 “请皇上成全，放微臣和元薇出宫，臣可以为皇上出生入死，即便葬送了性命臣也不惧，这是臣的忠心。可枕边人微臣不能相让，这是臣的傲骨，傲骨是不能摧折的。” 谢君临沉默望着两人。 几息后，他缓缓直起身。 他负手于身后，手指摩挲着玉扳指。 沉思片刻后，他缓缓告诉沈元薇和萧凌昭。 “要朕用江山来换么？可以。” “你们要朕整个江山，朕不会给，可是，朕愿意给你们一座城池，朕可以封你们为诸侯王，从此你们的封地不再受朕管辖，你们可以世世代代在封地做土皇帝——” 他黑眸凝视两人，“朕用这样的条件，来换一个亲生骨肉，你们可愿意？” 沈元薇和萧凌昭同时抬头惊愕地望着谢君临！ 许诺给他们一座城池？ 会不会给太多了？ 谢君临道，“你们不必怀疑，朕说到做到，一座城池的确很多，可朕若不生个亲生骨肉出来，将来整个江山都会送给别人，又何止一座城池呢？能用一座城池换一个亲骨肉继承朕的江山，朕可以舍弃。” 停顿了一下，谢君临又看向萧凌昭。 他说，“当然，朕也可以用强硬的手段达成目的，朕可以捉拿凌昭，用你们萧家满门的命来逼你和元薇姑娘妥协，可朕始终觉得，朕不能这样待你们萧家，因为你们萧家为朕守住的不只是一座城池，朕宁可将城池送给你们，也不能处死你们。” 他问萧凌昭，“凌昭，你和元薇姑娘，能否答应朕？” 沈元薇心里微动，她偷偷看了眼萧凌昭。 她不知道萧凌昭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觉得这个条件挺能诱-惑人的哈…… 萧凌昭薄唇紧抿。 这样的赏赐，没有人不想要。 倘若皇上是因为他战功赫赫而给他这样的封赏，他会感动得当场落泪，可这样的封赏，要靠出卖妻子而得来，这就不是大丈夫所求了。 他用力掐了掐手掌心，侧眸看向沈元薇。 他说，“我是一个男人，我不会出卖你，来换取什么东西。可是……” 他嗓音低不可闻，“可是，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所有物，我无权替你做主，你若想要皇上许诺的这座城池，我……” 他垂眸艰难道，“我不会怪你。” 沈元薇眼睫毛眨了眨，没有立刻回答。 谢君临左右打量一眼两人。 他觉得萧凌昭的反应很奇怪，若是真的爱沈元薇爱到了骨子里，又怎么会说，无权替沈元薇做主呢？ 这样的态度，可以说萧凌昭尊重沈元薇，也可以说，这两人很疏离，像刚认识的陌生人。 谢君临眼神微闪。 他嘴角含笑，忽然问，“朕想听你们一句实话，你们俩，到底相识多久了？” 萧凌昭背脊微僵。 他不愿意告诉皇上，他跟沈元薇昨日才相识。 皇上若是知道他跟元薇没有感情基础，就会抢得更理直气壮…… 沈元薇看了眼萧凌昭，她不想拆萧凌昭的台，她顾及萧凌昭的面子，低着头撒谎，“我跟凌昭认识几年了，相爱几年了。” 谢君临看了眼没吭声的萧凌昭，他薄唇微勾。 他慢悠悠地说，“是么？朕以为你们是昨日才相识呢，若是相识已久，元薇姑娘你为何不早一点来救凌昭呢？” 不等沈元薇说话，谢君临就转头问萧凌昭，“凌昭你来说，你比她老实，她满嘴瞎话没一句老实的，你来告诉朕，你跟她相识多久了？” “……” 沈元薇沉默跟萧凌昭对视。 萧凌昭刚要硬着头皮撒谎，谢君临就说，“不要撒谎，你用你们萧家满门的性命来起誓，你接下来对你的君主所言，没有一句是假话，你告诉你萧家的列祖列宗，你萧凌昭不会欺君。” 萧凌昭手指头颤了颤。 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这让他还如何撒谎？ 沈元薇抬手扶额。 她知道古代人最重誓言，不会轻易发誓，尤其是不会拿自己的家人来发誓。 她瞅了一眼咄咄逼人的谢君临，替萧凌昭回答了。 “皇上不用逼他了，我替他回答，我跟他是昨天才刚认识的，那又怎样？我们不能一见钟情吗？我们不能爱一天就胜过爱十年吗？我们还拜了堂，是真正的夫妻。” 谢君临惊讶地看了眼两人。 然后，他低低地笑了。 他看着两人，“你说那又怎样？元薇姑娘，你们并非相爱多年的眷侣，你们才刚认识，那就意味着，咱们三个人的关系可以重新定义一下了。” 他越看两人，越想笑。 他也的确笑出了声。 “啧，昨天刚认识的你们俩，居然在朕面前装海枯石烂至死不渝，朕竟然还信了你们的鬼话。” “爱人，刚认识一天的爱人，你们这爱究竟有几分，嗯？你们啊，哪儿就爱得那么难分难舍了？你们怎么就不能和离了？” 他说，“你们所谓的爱，不过是凌昭你的病需要元薇姑娘给你治，所以你不肯放手，而元薇姑娘呢贪图凌昭年轻英俊家世好是个大名鼎鼎的战神，你们彼此需要，可你们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 他含笑摇头，“一夜的夫妻，你们之间情意固然是有的，可是，并没有爱到情深似海的地步，朕忽然觉得，朕横插一杠子拆散你们，好像也没有那么不道德了，朕可以理直气壮跟凌昭竞争抢人了，是么？” 第61章 皇帝疯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萧凌昭迎上谢君临那双含笑的眼眸。 那种被看穿被拿捏的无力感，袭遍他四肢百骸。 他手指头蜷了蜷，喉头干涩。 是。 任凭他和元薇装得再相爱，他们也不过是刚相识一天的陌生人而已。 他这个病人需要元薇给他治病，他离不开元薇，可元薇却并不是非他不可。 元薇愿意救他，是元薇心善，元薇其实对他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元薇随时都能心安理得地离他而去。 就像方才皇上用一座城池来蛊惑元薇，他其实很慌很怕，他想立刻牵着元薇逃离，可他心里又比谁都清楚，他这个一夜的情郎，根本没有资格让元薇为了他而放弃任何东西。 他长得再英俊，他对元薇再好，也敌不过一座城池。 萧凌昭艰难吞咽了一下，他握紧掌心里沈元薇的手指，他还是想争取。 他艰涩开口。 “皇上，您坏臣姻缘夺臣所爱，您当然是不道德的，即便微臣与元薇才相识一天，她也是微臣的妻子，是官府认可、是拜了天地的妻子，她是不能被旁人夺取的萧家妇！” 他盯着谢君临的眼睛，“皇上说微臣和元薇没有爱情，那臣斗胆问您，这天下有几对夫妻是因相爱而结合的？这天下有多少人成亲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结为了夫妻？若这样没有感情的夫妻都可以被人肆意拆散，那皇上，您的天下就要乱套了——” 他俯首磕头，又道，“臣再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说臣和元薇不够爱，那您后宫的嫔妃又有几个是跟您先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然后再结合的？您爱她们谁？若不相爱就活该被拆散，那皇上您又能否接受别的男人来抢走您的妃嫔？” 沈元薇惊诧侧眸望着萧凌昭。 咦，平日里不善言辞，逼急了不是也挺能说的？这道理一套一套的，逼得谢君临都无话可说了吧？ 沈元薇赶紧看向谢君临，明明她自己也是局中人，可她却想听人家酣畅淋漓的辩论。 可惜，谢君临无法辩驳。 谢君临明知道萧凌昭这话冒犯了龙威，他却连勃然大怒的底气都没有。 谢君临慢条斯理道，“沈元薇是你的妻子不假，可她与你才相识一天，她不爱你，朕就可以让她自己主动与你和离。她没拿你们萧家的聘礼，你们也没有八抬大轿娶她过门，甚至连宾客见证都没有，你们这仓促冲喜的姻缘，她是有反悔的资格的，若她自己要跟你和离，你没有强留的资格，是不是？” 萧凌昭呼吸一窒。 他手指甲嵌入掌心。 皇上是知道怎么钻空子的，皇上是知道怎么击溃他的。 萧凌昭咬紧牙关，缓缓转头，漆黑眼眸直勾勾盯着沈元薇。 他哑声道，“元薇，方才我问了你的，对不对？你选择了我，是你亲口说你要我的，对不对？你说只要我带你走，你什么都不要。” 他嗓音轻颤，“你告诉皇上，你不和离，你要我——” 沈元薇看着萧凌昭。 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眸，那几近卑微的眼神，让她有一种这个男人要碎了的错觉。 好像只要她现在放弃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会彻底碎掉，连同自尊和骄傲一同碎成齑粉。 沈元薇怎么忍心让这个男人碎掉？ 是她要先选择这个男人的，这个男人在为她跟帝王做抵抗，她怎么能抛下这个男人，让他自尊被摧毁，让他的骄傲被碾成泥？ 沈元薇握紧他的手指，冲他露出笑，“是，我选择了你，我要你，我只要你。” 萧凌昭紧绷的背脊，终于放松下来。 沈元薇的肯定答复，沈元薇的“我只要你”四个字，让他摇摇欲坠的自尊和骄傲，又重新变得稳固起来。 他没有输。 即便帝王非要横刀夺爱，他也没有输得惨烈。 他眼里的慌张被欢喜取代，笑容弥漫上他的嘴角，蔓延到整张脸上。 “元薇……” 他伸出胳膊，迫不及待要将沈元薇拥入他的怀中。 谢君临缓缓伸出胳膊，挡在了两人中间。 萧凌昭扭头盯着谢君临，态度再次变得强硬起来，“皇上，您听见了吗，元薇说了，她不会跟臣和离，她选择了微臣，她只要微臣！” 谢君临没有理会萧凌昭。 他的目光落在沈元薇身上。 他知道，今日他们三人把事情摊开讲到这份儿上，萧凌昭这个“一夜的情郎”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能真正做主的是沈元薇自己。 沈元薇选择跟萧凌昭走，萧凌昭就会为沈元薇血战到底，带沈元薇离开皇宫。 可沈元薇若是自己放弃了，萧凌昭便不会再负隅顽抗。 而他，有的是办法蛊惑沈元薇自己放弃…… 他并没有避开萧凌昭，他当着萧凌昭的面，含笑开出了沈元薇无法拒绝的条件—— “元薇姑娘，你有没有想过男子为什么能三妻四妾呢？” “男子能同时拥有很多女子，不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权力么？你若是有了权力，你，一样可以以女子之身，拥有三妻四妾。” “只要你敢做，只要你不在乎世人的流言蜚语，你也可以在你的城池里坐享齐人之福，同时拥有好几个男人。” “你瞧，你可以先给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生个孩子，换取一座城池做诸侯王，等你有了权力，你就可以把你最喜欢的男人安置在你的城池里潇洒快活，度过余生，这样的日子，不是比你住在人家的将军府看人家脸色更自在么？” “生个孩子不过是耽误你一年的工夫罢了，可你还能跟你最爱的男人拥有漫长的余生啊，不划算吗？” “……” 沈元薇不可思议地望着谢君临。 不是，这狗皇帝为了要个孩子已经疯了是吗？ 为了蛊-惑她生个孩子，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了？ 不光沈元薇傻眼了，萧凌昭也猛地睁大眼睛荒诞地望着谢君临！ 他的君主，终于还是疯了是吗？ 抢人抢不赢他，就用这种卑劣荒唐的法子来欺骗蛊-惑他的妻子？ 死死盯着谢君临看了三息，萧凌昭忽然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咬牙拆穿谢君临。 “元薇你不要信皇上，皇上是在骗你！” “一个帝王，他绝不可能准许他的女人离开他去跟别的男人潇洒快活！” “如今你不肯从了他，他便用这种话来欺骗你，等你真的成了他的女人，为他生了孩子，他又怎么可能再放你走？他怎么会允许他孩子的母亲在外面给他戴绿帽子，让他和年幼的小皇子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谢君临眼睫微颤。 呀，被凌昭看穿了。 他的确是欺骗沈元薇的。 沈元薇如今铁了心只要萧凌昭，一门心思只跟凌昭跑，他不想对萧家和凌昭下手，那就只能蛊惑沈元薇主动和离嫁给他…… 等沈元薇跟了他以后，城池他可以奖赏给沈元薇，女王爷的封号他也可以给沈元薇，可沈元薇想抛下他再去养野男人，让他和太子脸上蒙羞，他堂堂帝王是绝不允许的。 不过，这些话就不用让沈元薇知道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沈元薇从凌昭手里抢过来不是么？ 他要沈元薇，自己跟凌昭提出和离！ 第62章 你就那么厌恶朕，嗯? 谢君临没理会萧凌昭。 他看向沈元薇，从容道，“你不要听凌昭说的话，他是不想失去你才如此吓唬你，朕可以向你承诺，只要朕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亲生骨肉，朕一定不会禁锢你的自由。” 谢君临话音刚落，萧凌昭就凉凉说道，“元薇你不会真的信了皇上吧？皇上对孩子如此看重，会只要一个孩子就满足了吗？” 谢君临冷飕飕盯着萧凌昭。 萧凌昭低着头不去看谢君临的视线，声音却没有停止。 “如今皇上没有孩子，说只要有一个继承江山就行了，可当皇上有了一个孩子的时候，皇上又会想，万一这个孩子不成器怎么办，得有两个孩子才保险……有了两个孩子，皇上又会想，两个都生了，再多一个又何妨？” 萧凌昭看向沈元薇，轻轻摇头。 “元薇，不要答应，你今天若答应了留在皇宫，那么，你将永远无法离开，你会一辈子留在皇宫生孩子，你漫长的几十年里只能重复做一件事，那就是不断生孩子，生孩子是你唯一的价值。” 谢君临冷冷瞥了眼多嘴的萧凌昭。 真想把这人拖出去！ 谢君临克制着心头情绪，转头安抚沈元薇。 “你别信凌昭说的话，朕不会言而无信，朕是天子，一言九鼎，朕说会放你自由就一定会。” 他指着龙案那边，“你若不信，朕现在就可以给你一道圣旨，保证孩子出生以后你可以自由离开皇宫，你做任何事朕都不会阻拦你，不论你养多少面首，不论你过得怎样风-流，朕都不会约束你分毫，这样你是不是就能放心了？” 萧凌昭又张嘴将要说话。 谢君临冷声道，“凌昭，不要挑战朕的忍耐极限。” 萧凌昭用力握紧手指。 一直静静看着两个男人争辩的沈元薇，终于出声了。 她冲萧凌昭摇头，“你不用说，我都懂。” 她又看向谢君临。 她知道谢君临的话不可信。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什么要第一个去找萧凌昭，她为什么不先去给绝嗣皇帝生孩子？ 不仅仅是因为她嫌皇帝年纪大不干净，更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她若贸然跟了绝嗣皇帝，她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 一个无权无势没有任何靠山背景的孤女，若就这么莽莽撞撞跟了绝嗣皇帝，只会有几个下场—— 第一，她被那些做梦都想要孩子的妃嫔害死，被人抢走她的孩子。 第二，皇帝嫌她出身低微不配做太子生母，去母留子，杀了她将她辛苦生下的孩子抱给皇后抚养。 第三，皇帝困住她让她不停生孩子，直到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再随便终结她的性命。 至于她想随自己心意自由自在的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才会先去找萧凌昭。 萧凌昭够英俊够能干而且干干净净跟她般配，有了这个威名远播的战神将军为她出生入死，有世代忠诚的萧家与她共进退，皇帝想要动她就要先诛了整个萧家，皇帝才会有所忌惮，不会轻易动她…… 所以，她现在绝对不能跟萧家解除关系。 即便现在皇帝许诺给她一座城池让她做女王爷，又许诺立刻给她一道圣旨将来放她自由，她也不敢答应皇帝。 圣旨这玩意儿，只有她活着，才能拿来逼皇帝兑现诺言。 若她跟萧家一刀两断没有了倚仗，她一生完孩子皇帝就可以不用顾忌立刻杀了她，死都死了，她手里有十道圣旨又有何用？ 一个帝王是不可能心胸宽敞的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 眼下谢君临说得再好听，将来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出宫去养野男人，让小皇子蒙羞。 她若想要保命，若想要离开皇宫做个女诸侯跟萧凌昭活得潇洒痛快，那么入宫之前她就得先有不可撼动的根基，皇帝才不会贸然对她下毒手。 她手无缚鸡之力，想自己去建功立业她是不行的，她也受不了这份罪，她想让皇帝忌惮，那就只能依靠另外的力量了…… 萧凌昭，还有…… 恐女自闭的瑞王。 一个是皇帝最倚重的大将军，一个是皇帝的胞弟，而且这个胞弟还有太后娘娘偏袒护着。 一旦她死，这两人都要为了她跟皇帝拼命，皇帝会为了除掉她一个女人而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吗？ 沈元薇心里有了决断，她得先跟萧凌昭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得让自闭的瑞王离不开她的照顾做她的小跟班儿，那时候她再进宫。 她望向谢君临，摇头说，“皇上，您给的条件的确很诱人，可是我不要您的城池，在我心里萧凌昭比城池还重要，我是他的妻子，我只想跟他回家。” 萧凌昭闻言，微微一怔。 他蓦地盯紧沈元薇。 突然，他眼眶变得酸涩，他心里涌动着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以为他是元薇随时可以舍弃的人，可元薇竟然说，他比城池还重要，他比一切都重要，元薇宁可放弃皇上许诺的城池也要跟他走！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红着眼眶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嗓音微颤，“元薇，我一定，带你回家！” 沈元薇冲他轻轻一点头，“我相信你。” 谢君临看着这夫妻俩，他眼里的自信消失了。 他直勾勾盯着沈元薇。 他没想到沈元薇会拒绝他。 他以为，是个女子都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他以为他已经胜券在握了，今晚就可以跟沈元薇圆房迎接他的小太子了！ 谢君临沉下了脸，缓缓直起身。 他居高临下望着两人紧握的手指，望着这不识趣的两人。 “回家？” 他冷冷一拂袖，“若朕今日不答应放你们离开呢？” 他盯着萧凌昭，“难道，你萧凌昭还要夺了侍卫的兵器，杀出宫去不成？” 萧凌昭俯首磕头。 “微臣不敢在皇上面前动武，可皇上若要强留微臣的妻子在您的后宫，不许微臣带她离开，让微臣受夺妻之辱被文武百官嘲笑，那么，就请皇上杀了微臣以全臣的名节，让微臣的妻子带着微臣的尸体离开吧。” 谢君临眼眸骤冷。 “萧凌昭，你别激朕，你别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 萧凌昭无惧无畏。 “皇上要夺臣之所爱，皇上要夺走唯一能治微臣怪病的妻子，这与杀了微臣又有何异？” 谢君临用力克制着心底涌动的怒气。 他知道他夺臣妻是他对不起萧凌昭，可他如此放低姿态，他好话说尽，他连一座城池都许诺了，这两人却丝毫不给他面子，他心底怎么能没有怒气？ 世人皆知萧家忠心耿耿，愿意为了守护江山满门战死，为什么萧凌昭如今却不愿意让出一个女人，让这江山后继有人？ 他知道他这样想很混账很没道理，可他就是不由得这样想！ 他只是想要个孩子！ 他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啊！ 一旁，沈元薇看着额头触地态度坚决的萧凌昭，又看看浑身怒气缭绕的帝王。 她心想，时机正好，在这种双方对峙命悬一线的情况下，她说出那句不要脸的话，就没人能骂她不要脸了吧？ 沈元薇膝行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挡在萧凌昭面前。 她仰头望着谢君临，眼眶通红。 “皇上，您为何要如此逼我和凌昭呢？他为您出生入死，难道我今日不从了您，您就真的要杀了他不成？” 她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哽咽道，“好，好……您不就是要个孩子吗，我的清白难道还比我夫君萧凌昭的一条命更重要吗？我生，我生就是了……我只求皇上您再等两年行不行？” 她含泪望着谢君临，“我愿意跟您定下誓约，若此后两年宋神医无法治好您的病，那，我进宫侍奉您，我让您如愿！可如今不行，如今宋神医还在为您制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万一她能治好您的病呢，那您就不用夺臣妻了啊，我也不用背叛夫君来侍奉您了，求您再等两年，行不行？” 谢君临蓦地低头盯着沈元薇。 他没想到沈元薇会突然愿意妥协。 他更没想到，沈元薇会含着泪连说两个不甘心。 正在气头上的他，缓缓弯下腰，盯着沈元薇的眼睛，“不甘心？朕，就那么让你厌恶，嗯？” 第63章 朕去宠幸妃嫔，你会怎样呢? 沈元薇看着突然逼近的谢君临，她下意识往后退，身子靠进了萧凌昭怀中。 她没说厌恶，却将厌恶二字表现得格外清楚。 谢君临沉默看着他拉近的距离忽然被沈元薇重新拉远，他眼神愈发幽暗。 他负于身后的手指缓缓收紧，嗓音低沉。 “你为何厌恶朕至此？你若与凌昭感情深厚，那么朕破坏你们夫妻感情，你怨恨朕朕理解，可你昨日才与凌昭相识，你怎么就……厌恶朕至此呢？” 沈元薇不去看谢君临的眼睛。 “皇上，我说过了，我对凌昭一见钟情，在皇上眼里我与他只有一天的情意，可在我心里，这一天胜过十年，我既然爱他，自然厌恶要将我从他身边抢走的人。” 她身后，萧凌昭听到这句话愈发感动，双臂将她抱得紧紧的。 “元薇，你不用如此委曲求全，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为了我牺牲什么，倘若做我的妻子就要让你牺牲自己，去做违心的事，那一个如此连累你的男人还有何颜面做你夫婿？” 说到这儿，萧凌昭又抬头望着谢君临。 他说，“我相信，我们的皇上是个明主，皇上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要我的脑袋，就要萧家满门的性命。” 谢君临心头情绪翻涌，没言语。 沈元薇立刻转过头含泪望着萧凌昭，“你看！他都不回答你的话，他又怎么会不对你下手呢？” “……” 谢君临张了张嘴，心情更复杂了。 这就纯属污蔑了。 他只不过是刚跟凌昭冷硬对峙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凌昭，这姑娘怎么能因为他的沉默就一口咬定他要对萧家下毒手呢？ 他要下毒手，还用等到现在？ 萧凌昭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谢君临，对沈元薇说，“皇上他若真要我的脑袋，我愿意赴死，我宁可自己死，也不能连累你为我受屈——” 沈元薇摇着头捧着他的脸颊，“可是我不要你赴死！你说你连累我，你哪里连累了我，你明明是被我连累的，若你没有娶我，你就不用为了我跟你誓死效忠的君主闹到这种地步……” 她攥紧萧凌昭的袖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我不能让你为了我触怒皇上自寻死路，你若是死了，我也会生不如死的。” “你说让我带着你的尸首回萧家，可我怎么有脸回去见爹娘啊？昨天我们拜堂成亲，他们那么高兴，他们是那样的喜欢我这个儿媳妇，我要是害死了他们的儿子，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她低头靠在萧凌昭怀中，嗓音颤抖。 “萧凌昭，你不可以死，爹娘已经经历了六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你不能就这样死了，你若死了，他们也活不成了……” “还有我，害死了你们三个，我也没有颜面苟活于世，我也会随你们而去的……” 萧凌昭心痛得要命。 他以为，他会让元薇幸福快乐一辈子，他没想到他会如此连累元薇。 若是昨天没有认识他，元薇是不是就不用如此为难了？ 若是元薇不嫁给他，皇上就不会来萧家参加婚礼，就不会看见元薇，也就不会发现元薇的特殊体质对元薇起意…… 萧凌昭嗓音哽咽，“是我害了你，你来萧家救我，我却害了你！” 沈元薇轻轻抚着萧凌昭的眉眼。 “你别这样说，你没有害我，真的，其实往开了想，这也没什么的，跟四条命相比，贞洁算什么，一年的分别算什么，只要我们大家都能好好的就够了，我们一家四口的命，比什么都珍贵，你说是不是？” 萧凌昭红着眼眶收紧双臂，将沈元薇用力抱紧怀中。 好像恨不得将这个人融入自己的骨血里，这样，旁边的帝王就再也无法抢走他的妻子了。 谢君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沉默望着这夫妻俩。 两人如此痛苦，他觉得他就像个不近人情的暴君，正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自责，他愧疚。 可是一想到沈元薇如此厌恶他嫌弃他，他整颗心又酸涩难言，怒气翻涌，却又无法发作。 他缓缓直起身。 他想，原来在有些女子眼里，他皇帝的身份不过如此，他少年夺回江山的丰功伟绩不过如此，他的英俊容貌不过如此，他能给的权力地位也不过如此…… 他拥有这么多，却比不过那女子心中一见钟情的夫君。 他复杂地望着萧凌昭。 这一刻，他是羡慕萧凌昭的。 他羡慕萧凌昭能拥有这么真挚这么纯洁的爱情。 他先前竟然还在笑这两人，笑他们相识短短一天就在他面前上演真情真爱，原来，这两人是真的爱上了彼此。 他感到怅然，原来有些人之间的感情，只需要一个眼神对视，就足以定下终身。 那样的情感，是他一辈子也不能得到的东西。 谢君临缓缓后退一步，又慢慢转身，走回龙案那边。 他坐下来，望着跪在那里拥抱的两人，他嗓音低哑。 “朕口口声声说，不愿意用凌昭的命来逼迫你们，到头来，你们的妥协还是因为朕的逼迫……” 萧凌昭死死咬着腮帮子。 他心中有怨气有怒气，可他的忠心，让他无法站起来指着谢君临鼻子骂。 他忽然恨自己这忠臣的立场。 有人抢他妻子，他也只能据理力争，他连指着人家鼻子骂揪着人家打一顿，都不能够…… 萧凌昭强忍怒气，沈元薇没有忍。 她转头看向龙案，泪光闪烁，“皇上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又何必再惺惺作态呢？您若是真的不想逼迫我们，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谢君临张了张嘴，又觉得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他不愿逼，还是逼了，人家已经很委屈很痛苦地妥协了，他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只会显得更卑劣。 沈元薇抹去眼泪，问谢君临，“方才的誓约，皇上答应吗？皇上若答应暂且放过我们，若愿意再等两年，那您现在就写契约吧，我签字，我按拇指印。” 谢君临没有立刻答应。 他说，“朕还得考虑考虑。” 沈元薇眉头紧皱。 还要考虑？ 她当即道，“我和凌昭已经做出最大程度的妥协了，皇上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君临看着沈元薇，“朕知道你厌恶朕什么，你厌恶朕妃嫔众多，你厌恶朕不干净，那么朕问你，你让朕等你两年，这两年里朕若是宠幸了别的妃嫔，你又会怎样看朕？” 他又说，“宋神医这两年里若是给朕献上了药，朕是用，还是不用？朕若不用，又怎么知道朕能不能生？朕若是用了，后宫雨露均沾的消息传到你耳朵里，你到时候又哭着闹着说朕脏，宁死也不进宫，朕又该拿你如何？既然你要立下誓约，这些就全都得先说好了。” 第64章 恐女自闭王爷!在撞墙自虐 沈元薇闻言，一脸嘲弄。 这有什么好说的，这皇帝又不是第一天宠幸妃嫔，都宠幸了十八年了，早就不干净了，还有什么清白可谈？ 难道今后两年不宠幸妃嫔，他就显得干净了？ 无所谓，这皇帝再脏点也无所谓。 因此，沈元薇不甚在意地说，“皇上宠幸您的妃嫔，与臣妇没有关系，皇上可以随心所欲，若是皇上勤奋操劳能生个一儿半女，那是天大的好事，必将举国同庆，臣妇只会欢喜至极。” “……” 谢君临是认真跟沈元薇商谈，避免以后的麻烦，谁知道，沈元薇竟如此气人。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元薇，好好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沈元薇是懂怎么气死他的，他现在格外的心梗。 还有那嘲弄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觉得他已经很脏了，再脏点也无所谓？ 谢君临憋着气，嫌他脏是吧，他真恨不得把沈元薇当场办了，让沈元薇亲自来把他给弄干净！ 他磨着牙告诉自己，算了，算了，是他要夺臣妻是他先欺负人的，人家委屈了对他阴阳怪气也是他该受的。 他淡淡道，“好，既然你不介意，那么今后你就别再跟朕说一个‘脏’字，朕愿意遵守你的原则为你守两年的干净，是你不要。” 沈元薇心想，你都脏了十八年了，我要你这两年的干净又有什么用？ 谢君临将沈元薇的表情尽收眼底，特别的憋屈。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为自己申辩。 “停止你心里的嘲讽，朕没有你想的那么脏，朕本不重女色，最初成亲那三年，后宫仅有皇后和两个妃子，若不是为了孩子，朕不会纳上几十个。这两年确认朕生不出孩子以后，朕就极少去后宫了，如今更是已八个月未曾踏足。” 沈元薇听到这话，愣了愣。 她抬眼看谢君临。 不重女色？为了生孩子才广纳妃嫔？ 哟，那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怪委屈的嘞？他这十几年跟妃嫔做的都不是爱，他都是在做恨啊？ 沈元薇不想跟谢君临说这个问题。 “皇上与妃嫔的事臣妇不想知道，皇上对两年之约还有其他顾虑么？若没有，现在就立下契约放臣妇和凌昭出宫吧。” “……” 谢君临好不容易开口解释两句，却被无视得彻底。 他闭了闭眼，抬手狠狠揉按着眉心。 这个沈元薇，简直是老天爷派来克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 “朕当然还有顾虑，你与朕约定两年，那你有没有想过，朕还能活多少年？若朕只能再活个十年呢？” “仅有十年，你要朕空等两年，两年之后朕就一定能一举得男么？若生不出皇子，是不是又得再等两年？” “你有没有想过，这般耽误下去，朕驾崩之时孩子才多大？失去父亲庇佑，他一个年幼的孩子要如何在群狼环伺的环境中撑起这江山重担？” 谢君临望着两人，“朕如此逼你们，只是因为朕知道自己会短命，若朕能再活二十年，朕不会如此咄咄相逼。” 沈元薇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皇帝说自己短命了。 她心想，这皇帝怎么不说他明天就要死呢，是不是今晚让他洞房他就不焦虑了？ 非说自己是个短命的，好啊，那是不是现在洞房给他生个孩子，十年之后他没病也要赶紧自尽滚去死？不然怎么对得起他口口声声说的短命？ 谢君临不知沈元薇在腹诽什么，但一看就知道沈元薇这会儿没想什么好话。 他选择装瞎。 他说，“所以这两年之约，你们容朕考虑一天，明日朕再答复你们。” 沈元薇懒得跟他争辩，垂眸恭敬道，“好，皇上您考虑您的，我跟凌昭是不是能出宫了？” 谢君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呢？让你们出宫了，凌昭连夜把你送走，把你藏起来，朕上哪儿去找人？” 不等沈元薇说话，谢君临就一锤定音，“你先去太后娘娘寝宫，明日，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沈元薇不甘心地盯着谢君临，谢君临也盯着她，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几息后，沈元薇败下阵来。 她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听从皇帝的旨意。 算了，今日之事能达成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一个帝王最大的让步了，她不能让事情再起波澜。 她转头看着萧凌昭，低声说，“那我先去太后娘娘寝宫了，你要发病了，就喊我来……” 萧凌昭应了。 看着沈元薇起身，他忽然抓住沈元薇的胳膊。 他手指颤抖着，他红着眼眶，哑声道，“你会不会，怨怪我无用，怨我没有保护好你？” 沈元薇弯下腰，轻抚他脸颊。 “你已经很棒了，真的，你愿意以死来抗争，怎么会无用呢？难道要逼着你弑君，逼着你造反，这才叫中用吗？不，你若冲动弑君搅得皇城动荡血雨腥风，让百姓无辜遭殃，这才是大错特错，这会辜负你们萧家列祖列宗的英灵，也会让我与你一起成为千古罪人。” 她抱了抱萧凌昭。 “凌昭，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是个忠臣，我喜欢你是个保家卫国的战神，我从不喜欢乱臣贼子，所以，我又怎么会愿意看到你为了我成为千古罪人？” “凌昭，千万千万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劫数，不是你没保护好我，你能好好保护我的，你能的，我的余生还要等你来护呢。” 萧凌昭眼眶湿润。 他用力箍紧沈元薇的腰，心里的爱意，在猛烈生长。 龙案后，谢君临看着沈元薇如此温柔明理的安抚萧凌昭，他格外羡慕萧凌昭。 望着明艳昳丽的沈元薇，他心里也有一颗小种子，在悄悄发芽。 明明被他这个皇帝如此逼迫，可是这姑娘还是在劝慰夫君做一个忠良之臣，这样的识大体，他怎么会不喜欢？ 沈元薇安抚好了萧凌昭，转身离开太极殿。 她在小太监陪同下，往太后寝宫走去。 走着走着，她收起了方才的悲伤表情，她一点都不悲伤。 对于要给绝嗣帝王生孩子这件事，她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虽然她预想的是七八年以后再进宫，时间提前了计划被打乱了让她挺郁闷挺烦躁的，但，想开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以后可是要做诸侯王的人，她还有几十年潇洒快活的好日子要过呢，不必太纠结。 只是，有点对不起萧凌昭…… 可转念一想，若没有她，萧凌昭就只能做个被囚禁在院子里的疯子，甚至得眼睁睁看着老父亲自尽在宋岁欢面前，自己也被宋岁欢废去体内力量做个废人，这不是更惨吗？ 她带给萧凌昭的利益，明明比伤害多得多。 沈元薇没有了心灵枷锁，脚步轻快来到寿康宫。 刚一来，她就见寿康宫里一片鸡飞狗跳。 “你们俩快去请宋神医入宫！你们几个快去请皇上！” “瑞王又在拿脑袋哐哐撞墙自虐了，脑袋撞得血糊糊的，太后娘娘拽都拽不住他！” “是啊我们也不敢上前去触碰瑞王爷，我们若上前去，他就不光是撞墙自虐了，他会直接一头撞死自己！” 第65章 她听到自闭王爷心声!惊了 沈元薇停下脚步望着乱作一团的宫女太监们。 瑞王在撞墙自虐？ 那家伙除了躲在床底下偷偷割腕自虐，竟然还喜欢撞墙？ 沈元薇抓住一个宫女的胳膊，“瑞王在哪儿？” 宫女急得满头是汗，有人拽她胳膊，她正要不耐烦地甩开，转头看到拽她的人是骠骑大将军的夫人，她连忙欠身行礼。 “萧夫人。” 想到萧夫人跟她打听瑞王在哪儿，又想到萧大将军的病已经好了，宫女顿时眼前一亮，“萧夫人您是大夫对吧？您是不是能帮我们瑞王？” 沈元薇说，“我不确定，你先带我去看看。” 宫女连连点头，赶紧领着沈元薇往后院走去。 在偌大的宫殿里穿梭步行，很快，宫女领着沈元薇来到一个清净的院落。 宫女没敢去推院门，低声说，“萧夫人，您先不要进去，我们王爷他害怕别人接近他，尤其是女子，除了太后娘娘和皇上，谁都不能靠他太近，否则他会疯的。” 沈元薇颔首。 她伸手，轻轻将院门推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朝里张望。 她看见正房门口，一身白衣的小少年贴着墙站立，少年瘦得像竹竿，风大一点都能把他给吹跑，他像个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机器人一样，低着脑袋一下一下机械地去撞墙壁。 他头发梳理得很顺滑，用白色的绸缎带子束着，他白色的衣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脏污，垂落的手指也很洁净，指甲缝里没有丝毫污垢，可见，他的母亲将他照顾得很好，才能使得他不像别的傻子一样不体面。 其实自闭症不是傻子，可是在很多人眼里，自闭的人就是痴傻的。 少年脚前的地上已经洒下了血液，可少年仿佛不知道疼，还在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撞墙，太后娘娘哭着在少年身后用尽力气抱着少年的腰，试图阻挠少年自虐。 “阿佑你快停下！” “阿佑你乖好不好，你别这样折腾自己，你已经把脑袋撞破了，你是不是要心疼死娘啊，阿佑……” “阿佑，娘求求你了，娘求你了，你停下来吧……” 听着太后的哭喊声，沈元薇能感受到太后娘娘的绝望。 她侧眸低声问宫女，“宋神医每次来，也不能靠近瑞王爷吗？” 宫女说，“是的，瑞王也不让宋神医靠近，可是宋神医能捏着银针冲过去强行让王爷昏睡过去。” 沈元薇若有所思，“要王爷昏睡的话，你们不能把他打晕过去吗？” 宫女惊恐地望着沈元薇，“不敢啊萧夫人，万一咱们一棍子下去不光把王爷打晕了，还给打死了呢？谁敢去啊？” 沈元薇说，“侍卫也不行吗？我见有的侍卫可以击人颈部，让人昏睡……” 宫女摇头说，“侍卫们不敢，他们说击打脖颈虽然能致人昏迷，可若是用力过重，会伤及脑子把人打出毛病来，王爷本来就有病，身子又很差，他们怕拿不准力道，导致王爷出了事，那可是祸及满门的重罪啊……” 停顿了一下，宫女又说，“太医们也不行，他们医术不如宋神医高明，无法仅凭扎针就让瑞王爷昏迷，以往每次王爷发病，太后娘娘都只能等皇上来，只有皇上才有那样的武力、也只有他才敢用手劈王爷脖颈把王爷打晕。” 沈元薇想，侍卫们不敢出手，也能理解。 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谁敢轻易动他？ 沈元薇重新望向院子里的少年。 奇怪，光团不是说要赐予她听心声的能力吗？为什么她听不到这个瑞王的心声？ 难道，自闭症不光不说话，连心声都没有吗？ 刚这样想，沈元薇忽然听到一道清润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那嗓音那么干净，那么沁人心脾。 “想死……” “母后为什么不让我死……” “听说人死了就会重新变成小孩子投胎转世……” “哥哥想要孩子，母后经常哭想要孙子，那群坏人每天逼着哥哥过继别人的孩子，我去死，我去做哥哥的儿子，只要我死了，我就可以投胎做哥哥的小孩子了……” “哥哥有了小孩子，就会笑了，母后有了孙子，也不会哭了……” “让我去死，母后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我要做哥哥的儿子……” “……” 沈元薇怔怔望着那素衣黑发心灵干净得澄澈透明的少年。 原来这个瑞王突然哐哐撞墙，是想撞死自己然后投胎做皇帝的儿子，他想用他的死，来换皇帝的笑容，换太后从此不再哭泣。 沈元薇突然有些心疼。 自闭症的孩子内心也是有感情有爱的，他们知道谁爱他，谁对他好，他们也想回应，可是他们生病的身体让他们无法做出回应，他们不愿意也没办法与人沟通交流，他们只能被困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将爱恨重复说给自己听。 她不忍再看少年用这么疼痛的办法寻死。 她伸手将院门推开。 门被开启的动静，让姜太后循声望过来。 想到沈元薇治好了萧凌昭的病，又能给她大儿子生孩子，姜太后满眼都是期待。 萧夫人这么厉害，是不是也能救救她可怜的小儿子？ 在姜太后注视下，沈元薇走进院子里。 她知道瑞王排斥外人靠近，便站在台阶下没敢继续往前。 她欠身行礼，对姜太后说，“太后娘娘，臣妇能不请您先放开瑞王，请您出去一会儿，臣妇想试试能否安抚好瑞王。” 姜太后的期待成了真。 她又高兴又不敢置信，颤抖道，“你真的……真的能安抚阿佑？” 沈元薇点头，“臣妇可以试试。” 姜太后盯着沈元薇，她不知沈元薇究竟能不能安抚她儿子，可是看着儿子已血糊糊的脑门，太后别无选择。 总得试试吧？ 她强行逼迫自己放开手。 她一步步往后退，不放心地提醒沈元薇，“你别离阿佑太近，会吓到他的，你千万别靠近他。” 沈元薇点头，“好的，娘娘。” 太后一步步退到院子门外，捂着心口期待地望着沈元薇。 沈元薇不想让太后知道她能听到瑞王的心声，她压低嗓音。 “王爷，人死了是不会投胎转世的，你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你不会变成你哥哥的小孩子，不会变成你娘亲的孙子，你死了他们不会高兴，他们到处找你也找不到，他们会崩溃，他们会日日夜夜哭泣，他们会生不如死。” 第66章 反差!单纯王爷竟如此凶残 撞墙的少年，毫无反应。 沈元薇知道，对自闭症患者要多一点耐心，于是她放慢语调，又说了一遍。 几秒后，少年撞墙的频率，慢了下来。 他明显已经听到了沈元薇的话，可拒绝跟人沟通的他依旧背对着沈元薇，将不理睬的态度进行到底。 沈元薇继续用温柔的毫无攻击性的嗓音，轻轻哄这个少年。 “王爷，那些人是骗你的，人死了不会投胎转世，人死了只会腐烂，只会发臭长出虫子，根本就不可能投胎转世的。” “你若是把自己撞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你会永远失去你娘和你哥哥，你再也无法回到他们身边，你会一个人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没有一个人陪你，就算你想见娘亲想得都哭了，你也无法推开棺材，你会永远被困在那里面，再也出不来……” “不光你找不到娘亲，你的娘亲也不能找到你，她会为了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会哭着喊她的阿佑，喊一辈子都没有人能回答她……” “王爷，你若心疼你哥哥心疼你娘亲，那你就不能死，你娘最爱的就是你了，你若是离开了她，她会跟你一起死的。” 少年虽然依旧没有回应沈元薇，可他撞墙的频率又慢了些。 沈元薇见少年勉强听进去了，又笑着哄—— “王爷，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哥哥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小孩子了，你娘很快就会有孙子了，不用你去死，他们也能有自己的孩子和孙子。” “以后啊，你娘你哥哥再也不会哭了，他们会很开心，天天冲你笑……” “王爷，你想不想知道你哥哥的小孩子长什么模样？” “你想不想看看，你哥哥的小孩子是长得像你哥哥，还是像你这个小叔叔？” “只要你好好活着，你可以亲眼看着那个小孩子出生，你高兴了就去挠挠他小脸蛋拉拉他小手指，听他对你笑，你不高兴就让你哥哥把他抱走别烦你……” “从今以后啊，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人爱你，他吃到好吃的会偷偷藏起来给你留着，有好东西会跑来送给你，他会陪你好多年，他会一辈子照顾你……” 瑞王撞墙的动作，终于停下来。 他木呆呆地站立几秒，然后迟钝的缓缓转身望向沈元薇。 他是个很俊美的少年。 他有乌黑秀气的眉，狭长冷峻的丹凤眼，他的五官堪称完美，好看得要命，可他的肌肤却是一种病态的白，他的眼睛透着无机质的冷，当他看过来时，一股子不像人间的阴寒扑面而来。 尤其是此刻，他苍白的脸上蜿蜒流淌着几道鲜血印子，病态的白和极致的腥红让他显得颇为吓人，被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那种没有感情的冰冷感让沈元薇背脊发毛。 沈元薇心里一慌，将要后退之时，却听到那少年的心声颤抖着说，“女的，她是女的，阿佑害怕，阿佑好怕……” 沈元薇惊讶地睁大眼睛。 她还觉得这少年阴郁可怕呢，结果，这少年竟然也在偷偷害怕她？ 她有些想笑，她不后退了，她盯着少年的眼睛。 少年强撑了几秒，就慌忙低下头去，害怕与她有眼神接触，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张开又合上，飞快张合颤抖。 沈元薇看了眼他的手。 自闭症孩子，常伴随蝴蝶手的症状，他们感到焦虑、不安、害怕或者兴奋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出现这种情况。 沈元薇不想惊吓到这个病人，她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王爷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你若是怕我我就往后退，你看我退到这儿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退两步好不好？” 瑞王迟钝的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沈元薇。 自闭症的人不太敢跟别人有目光接触，他只敢看沈元薇的口鼻。 目光落在沈元薇嫣红的嘴唇上，面无表情的他，心里又有声音突兀地说，“好红，会吃人，她是来吃我的吗？” “……” 沈元薇听到这心声，愣住了。 她顺着瑞王的视线垂眸看，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嘴唇。 会吃人？ 她明明是樱桃小嘴，怎么被这王爷说得跟血盆大口似的？ 再说她嘴唇也不红啊，先前在房里，唇脂都快被萧凌昭吃完了吧？ 沈元薇一边擦拭嘴唇，一边盯着瑞王。 这王爷不光自闭，还恐女，如此害怕女子的红唇，又如此害怕女子来吃他，他是不是以前被嘴唇很红的女子……猥-亵过？ 将唇脂擦拭得一点不剩，沈元薇这才微笑望着瑞王。 “不红了吧？我不吃人，人多难吃啊，猪牛养上十年肉质都又柴又硬了，人都养了几十年了，怎么会好吃呢？” 瑞王眼睫颤了颤。 一双黑眼睛盯着沈元薇不再嫣红的嘴唇，迟钝地反应了好半晌，他心里才有一个声音说。 “脑袋痛，要晕了，摔下去能不能把她砸成肉泥？” “……” 沈元薇瞳孔微张。 等等，这小少年好像也没那么澄澈单纯，他心眼是不是有点坏啊？好好的干嘛要把别人砸成肉泥？ 看着瑞王身子摇晃着往前倾，沈元薇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后退，然后选择了上前张开胳膊。 “来，你来，你瘦得跟个鸦-片-鬼一样，还想把我砸成肉泥，我怕你没那么大的本事。” 瑞王看着忽然靠近了一步的沈元薇，本想砸死人家的他却被人家吓得往后猛退！ 他像只壁虎一样将身子紧紧贴着墙壁，连脸颊都贴在了墙壁上，有东西依靠的他这才找到了安全感，扭头慢吞吞望着沈元薇。 他依旧不敢跟沈元薇眼神接触，他盯着沈元薇的耳朵，心里有声音说。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要是敢过来碰我，我就拔头上的发簪往她耳朵里扎！我从她左边扎进去，再从她右边耳朵钻出来！” “她会叫很大声吧？那，真的会很吵，她会吵到我的。” “……” 沈元薇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心声清润动听好像格外单纯的小少年。 这单纯个屁啊，分明是个疯子。 人家只是靠近他他就要拿发簪把人家耳朵捅个对穿，人家惨叫，他居然还嫌人家吵到他了？ 自闭症的患者果然是理解不了别人的情绪，果然是没有同理心的。 可是一想到他恐女，沈元薇又皱起眉头。 这十八岁的小王爷如此残暴，是不是真的被人伤害过？一个不会说话不会表达又长得如此俊美好看的病人，是很容易被人伤害的…… 第67章 她给皇帝下了毒!皇帝危 沈元薇缓缓往后退去。 她不怕瑞王拔下发簪捅进她耳朵里，毕竟瑞王头发上绑的是柔软的缎带，根本就没有伤人的发簪。 她只是怕靠近会刺激会伤害这个病人。 沈元薇转身面向院子门口，欠身行礼。 “太后娘娘，瑞王不再撞墙了，可他畏惧臣妇靠近，臣妇无法上前替他包扎，还得请娘娘您亲自来。” 姜太后捂着心口喜极而泣。 她太意外了！ 她没想到萧夫人不用扎针不用打晕阿佑也能拦住阿佑寻死！ 姜太后飞快走进院子。 经过沈元薇身边时，太后握紧沈元薇的胳膊扶她起身，含泪道，“多谢你了萧夫人，多谢你！” 沈元薇含笑摇头。 姜太后感激地拍了拍沈元薇的胳膊，快步掠过沈元薇，迫不及待跑到瑞王身边。 害怕别人靠近的瑞王，在母亲靠近时并无排斥恐惧。 他乖乖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眼台阶下的沈元薇，然后贴着墙躲在母亲身后小心翼翼往房间里挪，好像生怕沈元薇来吃了他。 一只脚刚跨进门槛，他抬头望了一眼桌子，忽然，他停下来，后面那只脚不肯再往里迈了。 姜太后见他直挺挺站在那里，温柔牵着他胳膊往里走，“阿佑，快进屋，母后给你包扎伤口——” 瑞王抗拒进屋。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声不吭，只盯着那张桌子。 姜太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桌子上就是一个瓷盘，里面放着青瓷茶壶，四个杯子，其他什么也没有。 姜太后轻声道，“阿佑怎么了呀？是不是这套茶具用久了用腻了，想换新的？母后让人重新换一套好不好？” 瑞王没有反应。 他只是一味地盯着茶具，看不出是喜欢，还是厌恶。 姜太后哄他，“你先进来，母后帮你包扎好伤口，再把这套茶具换掉，你脑袋还在流血，不能耽搁的，你乖好不好？” 瑞王仍旧不吭声。 在姜太后伸手想要强行拽瑞王进屋时，沈元薇听到了瑞王的心声。 “不是这样的，花纹不对，花纹乱了！乱掉了！它不一样！不一样！” 那心声越说越焦躁，越说越崩溃，好像花纹乱掉了，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沈元薇挑眉。 她往旁边挪了挪，透过母子俩之间的缝隙往屋里张望。 桌子上的四个杯子和茶壶是一套，上面画着三只孔雀在草丛里悠闲踱步的图案，草丛蔓延了整个杯面，很漂亮。 可此时此刻，四只杯子是孔雀图案面向门口，那茶壶却是草丛图案面向门口。 瑞王说的，应该就是那只茶壶花纹不对，乱掉了。 沈元薇对自闭症有一点了解。 自闭症患者习惯按照自己独特的方式摆放他们拥有的东西，他们认为周围的一切都应该遵循他们的思维习惯来摆放，若是被人破坏了，他们会感到焦躁，会感到不安，他们认为一切都应该停留在原本的位置，这样才会让他们感到舒适，安全。 沈元薇低声提醒姜太后。 “娘娘，王爷应该不是嫌这套茶具不好看，应该是您移动了他的茶壶，茶壶的图案与四只杯子不一致，他有一种被您打乱了他节奏的焦躁不安。” 姜太后愣住。 她回头看了看沈元薇，又看向那几只杯子，将信将疑，“真的是茶壶摆放的问题？” 沈元薇点头，“您挪动试试？” 姜太后走进屋子里，一边挪动茶壶，一边留意瑞王的表情。 当她将茶壶转了一个面，让四只杯子和茶壶的图案保持一致后，她忽然看到，一直站在门口不肯动的瑞王不再抗拒进屋了！ 她看到她的儿子重新迈进门槛，乖乖走到桌边坐下了。 姜太后傻眼了。 还真是这样？ 以前阿佑也会盯着茶具和屋里其他摆设，她总是以为，阿佑不耐烦地盯着那些东西看是看腻了厌烦了，于是便让人将那些东西重新换掉。 可新换来的东西，阿佑总是会暴躁的将其扔到地上摔碎，她只以为阿佑是不喜欢新换来的东西，又让人继续更换。 接连换了四五套以后，阿佑不砸了，沉默坐在旁边望着，于是她以为她做的是对的，她终于换了一套阿佑喜欢的东西。 如今看来，她以前可能一直做错了。 阿佑是发现接连砸了四五套茶具也没人能理会他的意思，放弃抵抗了，认命了。 姜太后看向沈元薇。 她眼里满是欢喜。 这个萧夫人真的很厉害，不光能帮她绝嗣的大儿子，还这么懂她沉默自闭的小儿子！ 姜太后冲沈元薇笑了笑，转身去拿药酒和金疮药来替瑞王包扎。 她用药酒为瑞王清洗了伤口，又撒了一层金疮药，然后用透气的棉布将伤口一圈一圈缠起来，将布头绕到瑞王脑袋后面打了一个结。 姜太后以为大功告成了，可瑞王抬手摸了摸额头，却突然烦躁地伸手撕扯起来，一副要将棉布扯下去的架势。 姜太后连忙握紧瑞王的手指，安抚道，“阿佑乖，母后知道你不喜欢缠这些东西，可你受伤了呀，不缠着伤口会一直流血的，会发脓溃烂的——” 瑞王不听。 他低着头兀自扯着棉布，越来越烦躁。 姜太后快要摁不住瑞王的时候，沈元薇又听到了瑞王焦躁的心声—— “兔子！兔子！一个耳朵的小兔子！” “……” 沈元薇困惑地盯着瑞王。 什么兔子？ 兔子明明有两个耳朵，怎么会是一个耳朵？ 沈元薇盯着瑞王的脑袋仔细看了看，目光落在他脑袋后面打的那个结上，沈元薇灵光一闪。 他是不是说要把这个结打在额头这边，打的结翘起来就像是只有一个耳朵的小兔子？ 沈元薇连忙对姜太后说，“娘娘，您把瑞王脑袋后面那个结，打在瑞王额头前面试试。” 姜太后已经不再质疑沈元薇的话了，她赶忙将儿子脑袋后面的结解开，重新绕到儿子额头前面打了一个结。 焦躁不安的瑞王摸了摸额头上翘起来的那个蝴蝶结，轻轻晃了晃脑袋，很满意地望了望姜太后。 姜太后忽然泪湿了眼眶。 “阿佑，你是不是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 “你被你父皇砸伤了脑袋，母后给你包扎伤口，在你脑袋上打了个结，你想将它扯掉，是你哥哥过来抱着你，哄你说，咱们阿佑多好看啊，多像个只有一只耳朵的小兔子啊，乖乖的，好看得要命……” “你是不是记得自己是个小兔子，是哥哥的小兔子，嗯？” 瑞王没有反应，他兀自摸着脑袋上的结，兀自开心着。 开心了片刻，瑞王忽然迟钝地转头望向沈元薇。 不敢跟人眼神接触的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快速低头，可沈元薇却再次听到了他的心声—— “好奇怪，那个女的为什么懂我？” 沈元薇嘴角微翘。 她正得意，忽然又听到瑞王的心声—— “母后说母子连心，会不会，那个女的才是我娘？” “……” 沈元薇翘起来的嘴角又慢慢拉平了。 她还没那么老吧？ 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她还不是给人当娘的年纪。 …… 沈元薇已经安抚好瑞王了，寿康宫的小太监才骑马来到鬼医传人宋岁欢家中。 宋岁欢正在为母亲针灸双腿，得知瑞王又撞墙了，赶紧去里间拿医药箱。 宋母立刻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几。 小茶几上，放着一粒黑漆漆的药丸子。 那是宋岁欢给皇帝研制的药。 宋母眼中闪过恨意，飞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瓶子。 瓶子里装的是她用砒霜调制的水。 她将砒霜水倒了两滴在药丸子上，看着砒霜水渗透进药丸子里，她呢喃自语。 “狗皇帝，你的报应马上就要来了……” 听到里间传来脚步声，宋母飞快将小瓶子重新藏进袖子里。 看着宋岁欢走出来，宋母若无其事地问，“你说，你研制的这丸药也许能治皇帝的不育之症，那皇帝岂不是要高兴疯了？想儿子想疯了的他，会迫不及待将药丸子吞下去吧？” 第68章 女儿不能传宗接代!没有用处 宋岁欢拿起小茶几上的桃木药盒。 看着盒子里圆滚滚的药丸子，她有些犹豫。 “娘，这颗药丸我是按照医书上的方子配的，能让男子补肾填精，可是这种补肾填精的药太医院的大夫也为皇上研制过，听说皇上前些年服用了几个月，并未见疗效，如今我这药方虽与他们不同，可它未必能治好皇上的病。” 宋岁欢摩挲着药丸子，“我想了想，决定暂时不献给皇上，我再多研制一段时日，多找几个病人来试试疗效，多做改良，确定能治好皇上了再献上去。” 宋母心里有些着急。 不行，机会难得！ 今天她是听说女儿研制出了成品，才谎称腿又疼了来女儿院子里让女儿帮她针灸。 若是这次不成，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能让她动手脚了。 宋母眼神微闪，她抬头握住宋岁欢的手指，温柔说，“欢欢，你可是鬼医传人，鬼医老前辈留给你的医书是太医院那些庸医的医书能比的吗？他们的药方子治不好皇上那是必然的，可你的药方子一定能治好皇上，娘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的医术才是！” 宋岁欢好笑地望着母亲，“娘，您是不是对女儿过于盲目相信了？” 宋母笑了笑，“不是盲目相信，是我女儿本来就有这个实力。” 停顿了一下，宋母说，“欢欢，皇上承诺只要你让他生下孩子，他就册封你做女王爷……娘已经等不及想看你重振宋家了，你不知道那些贵夫人有多势利眼，她们都是狗眼看人低的，我们宋家没落了根本没人看得起，娘就指着你让娘扬眉吐气呢。” 宋岁欢眼神微暗。 她说，“我当然知道他们有多势利眼，当年我们宋家鼎盛之时，萧家老两口就要跟我们定儿女亲事，可宋家一没落，他们就不再认我这个差一点成他们儿媳妇的世侄女了……” 宋母抓住女儿的软肋，赶紧添油加醋。 “就是就是！他们竟然宁可娶一个乡野村姑也不要你，简直是太可恶了！” “尤其是那个萧凌昭，他小时候跟你玩得多好啊，一口一个欢欢妹妹，现在嫌你是罪臣之女，他竟然对你爱搭不理，还将你置于那么难堪的境地！” 宋母撺掇宋岁欢。 “欢欢啊，你可得快点扬眉吐气，这样才让他们追悔莫及！你现在就把药献上去，下个月你就能挣个女王爷封号回来了，我等着看萧家人给你磕头赔罪！” 宋岁欢眼里光芒闪烁。 是啊。 扬眉吐气也是要抓紧时间的。 昨天刚丢的脸，必须得立马找补回来，拖久了就没意义了。 现在萧凌昭跟沈元薇感情还不稳固，看到她成了女王爷，萧凌昭追悔莫及之下就会怨怼沈元薇…… 哼，萧凌昭如此辜负她，她是不会再要萧凌昭了，可她不想看到萧凌昭好过，她想让萧凌昭痛苦一辈子！ 宋岁欢啪的一声将药盒子盖上。 她对宋母说，“行，那我等会儿就献给皇上，就算这药丸子没有疗效，也吃不坏他，无妨的。可万一我们走运，这药丸子有了效果呢，那我们宋家就能很快翻身了。” 宋母一脸期待，“好！那娘就等着宫中传来好消息了。” 宋岁欢抱了抱母亲，背着医药箱走出院子，跟着外面的小太监离开。 宋母摩挲着袖子里装砒霜的小瓷瓶，眼里满是畅快。 她等着好消息传来。 她等着，皇帝中毒濒死的好消息传来！ 只要皇帝一倒下，她就算是为宋家惨死的儿郎们报仇雪恨了，也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就是…… 连累了女儿。 宋母眼中闪过一丝丝不忍。 她们毒杀皇帝，是会株连九族的。 就算她站出来承认毒是她下的，与欢欢无关，欢欢也会跟她一起被千刀万剐…… 宋母闭上眼睛，将不忍尽数憋回心底。 她手指死死攥着褥子，呢喃自语。 “欢欢，你别怪娘……” “谁让你，是个女儿呢？” “宋家男丁已经死绝了，宋家已经后继无人，你这个女儿就算活着也是不能为宋家传宗接代的，你挣来再大的荣耀再多的风光那也是你未来夫婿沾光，跟宋家没有关系了……” “倒不如，我们母女俩联手替你祖父你爹你哥哥侄子报仇，然后咱们母女俩一起下去陪他们……” “欢欢，你从小就是个孝顺孩子，能为爹娘报仇你应该也会死而无憾的吧？” “娘是真的恨那狗皇帝啊，他杀了我的夫婿，杀了我的儿子，孙子，他还害苦了我！” “要不是他流放了咱们宋家女眷，我跟你嫂嫂们也不会在流放地被恶人糟-蹋，我真的恨那狗皇帝入骨啊，欢欢……” “那狗皇帝生不出孩子，是他应得的报应，他弟弟瑞王是个傻子，也是他们的报应，他们就该承受无子而终的痛苦，他们就应该眼睁睁看着江山落入外人手中，死不瞑目！” “可你，你竟然要帮他们，你竟然要帮咱们宋家的仇人！” “你怎么能不顾你爹你哥哥们的惨死，你怎么能不顾娘的屈辱呢？难道就因为你流放途中被鬼医救走了，你没有感受过被人糟蹋的屈辱和痛苦，你就能放下这血海深仇了吗？” “你能放下，娘不能，你要娘眼睁睁看着你救咱们家的仇人，娘真的做不到，是你先不听话的，那你就别怪娘在你的药里动手脚……” “欢欢，咱们拉皇帝一家一起死，咱们一起下地狱！” “你别怕，不管是千刀万剐还是人头落地，娘，和你两个嫂嫂，都会陪着你的……” …… 寿康宫。 瑞王的伤口止了血包扎好了，姜太后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她见瑞王摸着脑袋上的“小兔子耳朵”安安静静待着，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来到沈元薇面前。 她围绕着沈元薇转悠一圈，惊奇问道，“萧夫人，你为何竟能知晓阿佑心中所想？哀家陪伴他多年都不清楚，你为何如此清楚？” 沈元薇眼睫微颤。 她尚未回答，院子外面就传来谢君临低沉的嗓音。 “母后，朕匆忙赶来想打晕阿佑，谁知刚踏入您寝宫就听闻，萧夫人只跟阿佑说了几句悄悄话就安抚好阿佑了，这，可是真的？” 沈元薇和姜太后同时看向门口。 身穿黑色龙袍气宇轩昂的俊美帝王逆光而来，他看了一眼姜太后，那眼神便凝在沈元薇身上不肯挪开了。 他眼底满是惊奇。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能治萧凌昭的怪病，能给他生孩子，还能安抚恐女自闭的阿佑！ 这姑娘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去发掘？ 这样的姑娘…… 他又怎么舍得轻易将人放走呢？ 第69章 他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虐待 姜太后看到大儿子来，立刻欢欢喜喜迎上前去分享她此刻的喜悦。 “是真的！方才哀家怎么都拽不住撞墙的阿佑，可萧夫人不知跟阿佑说了什么，眨眼间的工夫，阿佑竟停下来了！” “不光如此，萧夫人还特别懂阿佑的心思！” “方才阿佑不肯进屋，哀家正拿阿佑没辙，萧夫人忽然说，阿佑是因为桌上的茶壶茶杯图案摆放不一致才有些焦躁不安，哀家听她的把茶壶挪动了一下，阿佑果然就不再抗拒进屋了！” “还有，哀家方才为阿佑包扎，阿佑非要去拉拽脑袋上的棉布，也是萧夫人建议哀家将棉布绕到阿佑额头上面打个结，果然，哀家一照做，阿佑立刻安静下来了！” 谢君临惊讶地望着沈元薇。 阿佑从来不跟人交流，他们没有人懂阿佑的心思，这姑娘竟然全都懂？ 他含笑问道，“萧夫人怎么会如此厉害？你……是阿佑肚子里的蛔虫吗？” 沈元薇对上谢君临深邃的眼眸。 她很清楚，若世人知道她能听到瑞王心中所想，必定会猜疑她是不是能听到天下所有人的心声，如此一来，世人会视她为异类，会极其恐惧她的存在。 因为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没有人不害怕自己内心的丑恶念头被别人所窥见，没有人不害怕自己被别人听取心声。 她得将听心声的秘密，死守到底。 沈元薇装作悲伤，苦笑道，“臣妇能知晓王爷心中所想，是因为臣妇小时候与瑞王爷有一样的病，我们是一样的病人，自然更清楚他与你们正常人不同的言行意味着什么。” 谢君临和姜太后闻言，有些吃惊。 他们上下打量沈元薇，无法相信这个口齿伶俐的小姑娘小时候竟像他们家阿佑一样，是个不会言谈不会表达的自闭之人！ 一瞬的吃惊过后，姜太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眼前一亮！ 她一把握住沈元薇的胳膊，激动得手指头都在颤抖。 “萧夫人！” 她颤抖道，“你的病是怎么治好的？你是不是有治病的药方子？你把药方给哀家，只要你能让我的阿佑跟你一样病愈，我可以给你无数金银财宝，我可以认你为干女儿，册封你为公主！” 谢君临看到了治愈弟弟的希望，也很是欢喜。 可听到姜太后的承诺，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姜太后回头看他。 他隐晦道，“母后，认作干女儿，有些不合适吧？” 姜太后立刻领会了。 她一高兴都忘了君临对萧夫人有意了，她把萧夫人认作干女儿，君临跟萧夫人就成了兄妹，这样的确是不行。 姜太后立刻改口，“那就赏赐其他的封号，只要萧夫人你能让我的阿佑病愈，你要什么哀家都可以给你！” 沈元薇瞥了眼居心不良的皇帝，她摇头告诉姜太后，“娘娘，臣妇手中并无药方，臣妇的病也不是吃药吃好的。” 姜太后愣住，“那是怎么好的？” 沈元薇眼也不眨地说，“是受了刺激，臣妇的养母去世，臣妇受了刺激跑出家门，又从山崖滚落下来伤了脑子，恍恍惚惚几天后，就慢慢变得清醒了。” 姜太后眼里期待的光芒黯淡下去。 是母亲去世受了刺激？ 她总不能也去死，来刺激阿佑吧…… 她总不能把阿佑从山崖下推下去，让阿佑冒着被摔死的危险来治病吧？ 沈元薇将太后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就知道。 只要她撒这样的谎，太后娘娘肯定不会去试，她的谎言就不会被人揭穿了。 见姜太后如此落寞，谢君临上前握住姜太后的胳膊，轻声安抚。 “母后您别失落，虽然咱们还是无法治愈阿佑，可如今有萧夫人替咱们解释阿佑的举止，咱们照顾起阿佑来就方便多了，这也是好事一桩，您说是不是？” 姜太后将失落压下，点点头。 她挤出笑容，感激地望着沈元薇，“萧夫人，你真是咱们阿佑的救星，有了你，咱们阿佑就有救了！老天爷要是能早点把你送到哀家眼前来该多好，哀家这十三年照顾阿佑也不会如此艰辛了。” 沈元薇听到太后这话，好奇问姜太后，“十三年？王爷不是十八岁了吗？他小时候没在娘娘您身边？” 姜太后眼神一黯。 她看了眼大儿子谢君临，又看了看小儿子谢天佑，轻声跟沈元薇说起了陈年旧事。 “说来话长。” “二十年前，先皇昏庸，天下大乱，叛军打来时先皇带着后宫嫔妃和宗室及部分大臣逃走了，留下十六岁的君临死守京城，哀家当时也被先皇当做人质带走。” “咱们逃到安全之地半年，君临英勇击败叛军守住京城还收复了附近几座城池的喜讯传来，先皇大喜过望，他想回京城继续做皇帝，可路途遥远，回京这一路要经过好些叛军盘踞的城池，他不敢冒死回去，便来讨好我，他知道君临孝顺我，只要局势稳定了君临必定会来接我回京。” “此后一年，君临在艰难作战，我也生下了阿佑。” “谁知，我刚出月子，先皇就变了脸。” “他要我替他回京劝说君临派兵来接他，他将我刚出生的阿佑交给贵妃抚养留作人质，我跪地苦苦哀求也无用，先皇让兵将把我强行拖走了……” “我回京那一路，历经九死一生，好几次险些丧命于叛军之手，半年后终于回到京城跟君临团聚。” “我很怕先皇和贵妃会害死我的阿佑，我特别想让君临派兵去接阿佑，可当时君临的处境也很艰难，他要派兵驻守城池，他要应敌，他哪有兵力去接先皇？” “再说了，接一个只会添乱的昏庸父亲回京做什么？君临已经很难了，我不想让先皇回来拖他后腿。” “于是，我对君临隐瞒了他有一个弟弟的事，我陪他守在京城，迟迟没有去千里之外接先皇，我的阿佑就在先皇和贵妃手中受尽了磋磨……” “四年之后君临收复了大半河山，我才敢求他去接阿佑和先皇回来。” “可我没想到，已经五岁的阿佑竟然跟刚出生的婴儿没有区别，他不会说话，不会笑，旁人说什么他也没有反应，他就像个……像个痴傻孩子。” 说到这儿，姜太后已经泪湿了眼眶。 她哽咽道，“我恨！我恨极了！可先皇和贵妃一口咬定阿佑是天生如此，并非他们虐待导致，阿佑也无法跟我说话诉苦，我终究是无法验证……” 谢君临握紧母亲的肩，愧疚地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坐着的弟弟。 若是他早一点将阿佑接回来，也许，阿佑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沈元薇听完太后娘娘的话，心里也有些难过。 原来这个尊贵的太后，曾经也过得那样艰辛。 她又看向屋子里的瑞王。 这个少年在先皇和贵妃手底下生活那五年，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他的自闭是天生的，还是被长久虐待所致？ 或许，她能用听心声的能力，探听清楚瑞王的病是怎么来的，若是后天导致的自闭，是可以慢慢治好的。 沈元薇正思考，忽然听姜太后开口央求她。 “萧夫人，哀家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 太后话音未落，沈元薇就听得院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子嗓音—— “放肆！瑞王都撞墙了你们还拦着我作甚？快让我进去救瑞王！太后娘娘说过我来救治瑞王无需你们通传，我可以自由出入！” 第70章 恶意骂她!到底勾搭了几个男人 太后的话被打断，她老人家不悦地皱眉看向院子外面。 沈元薇也随着太后扭头看去。 宋岁欢来了？ 来得这么快，是一路骑马火速赶进宫的吧？ 这位宋姑娘救瑞王的心倒是挺诚的，可比对萧凌昭好多了。 明明萧老将军和谢君临都是宋岁欢的仇人，口口声声说爱萧凌昭的宋岁欢可以眼睁睁看着萧凌昭疼痛受折磨，可是一听瑞王撞墙，宋岁欢却火速往宫里赶，那马蹄子都要擦出火星子了吧？ 这样的对比，还说有多爱萧凌昭就有点让人笑话了。 沈元薇重新望着姜太后，行礼道，“娘娘，您方才有什么吩咐？臣妇定当尽力去做。” 姜太后有些为难。 她低声说，“哀家本来是想请萧夫人你去陪陪阿佑，帮哀家问问他的病到底是自身的缘故还是被先皇和贵妃虐待所致，谁知道宋神医来了。宋神医主治的病人不许任何人插手，若哀家请萧夫人你帮忙，宋神医肯定就会怒而离开，拒绝再给阿佑开药……可是阿佑他身子虚，离不开宋神医的调理。” 沈元薇能理解宋岁欢的排斥。 一个大夫治一个病人，治好了是这个大夫的功劳，可若是再有另一个大夫来掺和，那治好了算谁的功劳？ 宋岁欢不想让人来抢功劳，也正常。 沈元薇颔首道，“好的娘娘，臣妇明白了，那就等宋神医走了以后，臣妇再去。” 姜太后松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瑞王，太后脸上仍旧有些为难。 她欲言又止，“萧夫人……” 沈元薇眨了眨眼，忽然心领神会。 她说，“太后娘娘是不是还想嘱咐臣妇，千万别让宋神医知道瑞王方才是被我救下来的，免得宋神医觉得瑞王不再需要她了，拂袖而去？” 姜太后期待地望着沈元薇，“是，哀家是这个意思，萧夫人你能不能委屈一二……” 沈元薇颔首，“可以的娘娘，这算不得委屈。” 姜太后彻底放心下来。 她怕沈元薇生气，又拉着沈元薇的胳膊柔声说，“萧夫人，你能理解哀家一个做母亲的心吧？凡是能帮阿佑的人，哀家一个都不想得罪，哀家想把你们全都供起来，一块儿帮我的阿佑。” 沈元薇能理解。 太后见沈元薇如此温柔乖顺，不争功不抢功，心里喜欢得要命。 她冲沈元薇笑了笑，然后朝院子门口走去。 沈元薇一看到太后走远，立刻就往旁边挪了挪脚步，迫不及待跟身边的谢君临拉开了距离。 谢君临察觉到动静，扭头看去。 眼看着自己跟元薇姑娘的距离从一尺远变成了一丈远，元薇姑娘还在往远处挪，他抬手扶额，忍俊不禁。 他低声说，“挨着站会儿会让你少块肉不成？” 沈元薇转过身背对他。 她不怕少块肉，她怕肚子里多一块肉。 …… 院外。 宋岁欢见守门的宫女还阻拦她不许她进去，她皱紧眉头。 看了看紧闭的院子门，她忽然问宫女，“你们一点儿也不急，瑞王是不是已经被人救下了？” 宫女眨了眨眼，没言语。 宋岁欢确定了心中所想。 她心底有些不悦。 她火急火燎赶进宫救人，结果有人捷足先登抢了属于她的功劳，让她白跑一趟，她心里能高兴吗？ 她纤纤玉指紧了紧肩上的医药箱，云淡风轻地问宫女，“是皇上搁置了公务前来打晕了瑞王，还是哪位太医及时出手用银针扎晕了瑞王？” 宫女没有吭声。 宋岁欢心中一沉。 若是皇上打晕了瑞王，宫女会像往日一样告诉她的，不至于如此三缄其口不肯说。 难道…… 是哪位太医把她的诀窍学了去？ 若是这样就麻烦了，她从此就不再是唯一可以救瑞王的大夫了。 宋岁欢为自己即将失去太后的宠爱感到焦躁的时候，太后打开院门出现在她面前。 太后一如既往的热情，“宋神医来了啊，快进来。” 宋岁欢欠身行礼，然后跟着太后走进院子里。 看到站在院中的谢君临，宋岁欢不意外。 可看到沈元薇那一刹，宋岁欢立刻绷直了背脊。 她如临大敌，紧盯着沈元薇。 这女人怎么也在这儿？ 只有她能救的萧凌昭，被这女人救了，萧家不再需要她跟她翻脸了，如今同样只有她能救的瑞王，不会又被这女人救了吧？ 该死！ 这女人是来克她的么？ 宋岁欢沉着脸经过沈元薇身边，她低声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沈元薇看了眼宋岁欢，“我进宫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来了这儿，我就跟到这儿了。” 宋岁欢嗤笑，“撒谎，你又不是皇亲国戚，你一个没有诰命的妇人凭什么进宫拜见太后娘娘？你也没必要跟我遮遮掩掩，你不就是来救瑞王的么？怎么样，瑞王让你救好了吗？” 宋岁欢一边问，一边看向瑞王的房间。 见瑞王安安静静坐在那儿，没有再发疯撞墙，宋岁欢眼神一暗。 她讥讽沈元薇，“哟，真能治啊？你还真是爱跟我抢，昨天抢我的男人，今天又来抢我的病人，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你要如此跟我过不去？” 她微微倾身靠近沈元薇，在沈元薇耳边道，“我就好奇了，你说你是靠爱情治好的萧凌昭，那你现在又是靠什么治好的瑞王呢？不会又是爱情吧？” 她不遮掩自己眼中的怨气，口不择言道，“那你的爱情可真多啊，给完了萧凌昭，又能给瑞王，你这么能爱，你怎么不去跟皇上爱一场呢？若是爱完了，你能为皇上生个儿子，那你今后可就是太后了，这不比你勾搭萧凌昭和瑞王好多了吗？” 她看了一眼谢君临那边，又低声嘲讽沈元薇，“我忘了，不是你不想去勾-搭皇上，是你如今乃有夫之妇，你已是残花败柳，纵然你对皇上有心，可惜皇上对你无意，他堂堂帝王又怎么会瞧得上你，是吧？” “……” 沈元薇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恶意。 她冷笑一声。 她能理解宋岁欢被抢了心上人又无法找萧老将军报仇的怒火，可宋岁欢这么恶意攻击她，她不可能宽容的说没关系。 第71章 朕把你困怀里!让你无路可逃 闲散站立的她一点点挺直脊梁，以她比宋岁欢略高五厘米的身高，垂眸淡淡瞧着宋岁欢。 “爱跟你抢？谁爱跟你抢了？” “萧凌昭病了一年，你回京已有两个月，在我出现之前，你明明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救萧凌昭，你救了吗？” “你自己不肯救他，还不许别人救是吧？” “说我抢你男人，这话更是好笑，你对别人的男人占有欲不要那么强行不行？你去把萧凌昭喊来问问，他承不承认是你男人？你们一无婚约，二不曾定情，不过是六七岁以前一起玩了几回过家家，你就真把他当你男人了？” 说到这儿，沈元薇压低声音，把方才宋岁欢骂她勾搭男人的话原样奉还—— “宋神医，照你这么强的占有欲，那是不是被你把过脉摸过手腕看过身子的都是你男人？瑞王是你男人，六十多岁的老丞相是你男人，皇上是你男人，你男人这么多，你爱得过来吗？” 不等宋岁欢说话，沈元薇睨着那边的谢君临，又低声讽刺宋岁欢。 “你说你跟我抢萧凌昭做什么，既然皇上是你摸过的男人，那你去跟皇上爱一场啊，爱完了给他生个孩子，今后你就是太后了，这不是比你勾搭萧凌昭好多了吗？” 停顿了一下，沈元薇又轻笑。 “我忘了，你倒是对皇上有意，可惜皇上不是你想睡就能睡的，你爹杀良冒功是京城人人喊打的恶人，你是罪臣之女，哪有资格嫁入皇家？恐怕他宁可要我这个残花败柳，也不会要你这个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呢。” 看着宋岁欢气得变了脸色，准备破口大骂，沈元薇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瓣上，示意宋岁欢安静。 她说。 “还有，宋神医骂我残花败柳是吧，我想请教宋神医，有夫之妇就都是残花败柳吗？那你娘是不是残花败柳？你去问问太后娘娘是不是残花败柳？你自己今后嫁了人是不是残花败柳？” “宋神医，你这么看不起残花败柳，那请你今后一定要保持你的冰清玉洁做一辈子老姑娘，你可千万别做我们这样的残花败柳，像你这般洁白无瑕的圣女，怎么能让男人玷污了你呢？” “……” 宋岁欢眼睛里都要冒出火光了！ 她没想到沈元薇骂人这么恶毒。 她紧咬着牙死死盯着沈元薇，气得心口急剧起伏。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沈元薇你……” 沈元薇微笑着打断她。 “不要跟我吵，我会告状，你要是再敢羞辱我，我就把你骂我的这些话转述给皇上和太后娘娘听，你骂我一句，我实时转述一句，我反正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我无所谓，可你如此圣洁的宋神医，你应该不想让他们知道你骂起人如此丑陋难听吧？” “……” 宋岁欢到了嘴边的话，僵了两秒后憋屈的被自己咽了回去。 她知道沈元薇做得出来。 昨天她跟这贱人说的那些话，她刚走，这贱人就立刻转述给皇上萧凌昭等人听了，简直不要脸！ 宋岁欢拼命压制着怒火，用力到手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沈元薇，“你别得意，你能抢走萧凌昭，你能抢走瑞王，可皇上不能生育的病你绝对治不了！他的病，终究还是只有我能治！” 沈元薇含笑看着得意的宋岁欢。 皇帝的病到底谁能治，过几年总会见分晓。 现在，她不跟宋岁欢争。 “萧夫人，宋神医，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姜太后已经走到了台阶下谢君临身边，听到谢君临望着那边慢条斯理开口，她立刻扭头望去。 她这才发现宋岁欢没跟上来，那姑娘站在沈元薇面前不知道在说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顿时心中一紧。 宋神医不会跟萧夫人吵起来了吧？这两人不会一怒之下同时放弃救她的阿佑吧？ 她连忙说，“宋神医，方才阿佑撞墙把脑袋撞得血糊糊的，你快来看看阿佑的脑子有没有撞坏？” 宋岁欢瞥了眼沈元薇，微笑道，“太后娘娘，萧夫人不是能治瑞王的病吗？民女是最不爱抢别人功劳的，既然萧夫人她有能力救瑞王，那就请萧夫人继续去为瑞王殿下治病吧，民女，不想与她争。” 姜太后心中一紧。 她就知道！ 这个鬼医传人很骄傲，她的病人容不得别人碰，她是很容易撂挑子的！ 姜太后紧张地看向沈元薇，笑眯眯地说，“宋神医误会了，方才阿佑是被我们打晕的，萧夫人并没有插手，是吧萧夫人？” 沈元薇方才既然答应了太后，就不会食言。 她颔首告诉宋岁欢，“是，我只是个看客，我没有宋神医你那么高明的医术，我怎么救得了你的瑞王殿下呢？宋神医，你别在这儿跟我置气了，还是快去看看瑞王殿下吧，我想宋神医应该不会恃宠生娇，非要太后娘娘和皇上亲自来求你过去吧？” 宋岁欢被沈元薇的阴阳怪气，气得心口发堵。 沈元薇喊她去看瑞王，她就偏不想去！ 她怎么能让沈元薇来命令她？ 沈元薇见她还不动，笑眯眯道，“宋神医怎么还不去呢？你不会也要像逼我公公那样逼皇上来你面前下跪自尽才肯出手吧？” 宋岁欢睁大眼睛惊慌地望着沈元薇！ 这贱人！ 她不过是方才阴阳怪气了几句，这贱人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是非要置她于死地吗？ 谢君临也没想到沈元薇会拉他出来怼宋岁欢。 他抬手抵着唇，好笑地看着沈元薇。 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不该有这么一张凌厉的嘴，先前怼得他难受，现在又开始怼宋神医。 谢君临笑着打圆场，“萧夫人，你就别吓唬宋神医了，朕相信宋神医绝不会如此不敬——” 他又看向宋岁欢，“宋神医，你跟母后去看看阿佑，看看他的脑子是否受到了震荡，再给他把脉看看要不要更换新的方子。” 有了皇帝打圆场，宋岁欢松了一口气。 她恨了一眼沈元薇，转身往太后娘娘那边走去。 她跟着太后进屋给瑞王看病，皇帝溜溜达达走到沈元薇面前。 他刚站定，沈元薇就准备往旁边挪。 他微抬下巴，打趣道，“你挪，你再挪，你这么避之不及，信不信朕恼了伸手把你困怀里，让你无路可逃？” 沈元薇抬头看着这狗皇帝，不敢挪了。 谢君临将她眼中的不耐烦尽收眼底，压低嗓音道，“是不是在骂狗皇帝？” 沈元薇一惊。 难道她骂出声来了？ 谢君临噗嗤失笑，“你还真在如此骂朕，嗯？” 第72章 你就跟了朕吧，朕什么都给你 沈元薇哪里敢承认。 既然没骂出声，那就要否认到底啊。 她收好表情，抵死不认，“皇上莫要冤枉臣妇，臣妇年方二八还没到活够的年纪，哪里敢如此唾骂皇上自寻死路？” 谢君临愈发想笑，“萧夫人敢做不敢当是吧？你在心里骂一骂，朕也无法治你的罪，怎么骂了还不敢承认呢？” 沈元薇望向他，“皇上这算不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妇的嘴分明没骂人，您非要说臣妇心里骂了，您还让人活吗？” 谢君临又笑出了声。 他后宫的嫔妃个个都要博他宠爱，因此只会甜言蜜语哄着他，只会逆来顺受，他还没见过沈元薇这般与他针锋相对的。 他不再逗沈元薇，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宋岁欢，低声问，“方才宋神医是不是羞辱你了？” 沈元薇不想跟谢君临说她和宋岁欢的矛盾。 谢君临又不是她的谁，说这些没意义。 因此沈元薇否定道，“没有，皇上听错了，我与宋神医相谈甚欢。” 谢君临又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一个相谈甚欢。 好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沈元薇。 谢君临忍着笑，低声说，“别撒谎，朕听到了零星数语，宋神医好像在讥讽你，说你别得意，你能抢走萧凌昭，能抢走瑞王，可皇帝的不育之症你绝对治不了，这天下终究还是只有她能治皇帝的病——” 谢君临黑眸里光华流转，想孩子想疯了的他不想错过任何机会，他见缝插针地蛊惑沈元薇跟他好。 “元薇姑娘，你就不愤怒吗？” “宋神医这般小看你，这般欺辱你，你就不想争口气？” “咱们别要那两年之约，只要你现在跟朕好，过几个月你就能诞下朕的皇子，如今宋神医有多趾高气扬有多盛气凌人，到时候她就会有多自卑惭愧，她在你面前再也无法抬起头，她会灰溜溜跪在你脚底下给你和小皇子请安……” 谢君临含笑望着沈元薇。 “元薇姑娘，她仗着医术高明，如此不把你放在眼里，如此欺负你，你就不想翻身压她一头，就不想一辈子踩在她头上？” 沈元薇挑眉。 呵。 原来这皇帝故意跑到她面前来搭讪，是为了蛊惑她跟他好啊。 这份锲而不舍的韧劲，这种见缝插针的精神，真是寻常人所不及，难怪他能打江山，难怪他能做皇帝。 沈元薇敬佩了一番谢君临的精神可嘉，然后微笑着无情拒绝了他。 “我不想，我不想争口气，我不想踩在宋神医头上。” “……” 谢君临脸上的笑，僵了僵。 沈元薇继续说，“宋神医是骂我了，可我骂回去了啊，宋神医的确给我添堵了，可我让她心里比我更不痛快了啊，我跟她之间短暂的小仇怨，以我稳占上风结束，我现在高兴得很，我还有什么不消气的？我为什么要为了跟个与我只有点口角纠纷的姑娘较劲，就牺牲自己的身子白白便宜了皇上您？” “……” 谢君临听到沈元薇最后那句话，眼神变得格外复杂。 这姑娘的破嘴，是真能给人添堵。 听得他心里闷闷的，好久没这么憋屈过了。 沈元薇含笑望着笑不出来的谢君临，“皇上您为什么不笑了啊？是生性不爱笑吗？” 谢君临暗暗磨着牙。 他忍了又忍，没忍住，他忽然伸手握住沈元薇的肩，手腕一收便将人拽入他怀中。 “想让朕笑？好啊，朕笑了，就该你笑不出来了。” 话音落，他蓦地低头凑近沈元薇。 沈元薇没想到这个皇帝会突然在这儿跟她动手动脚！ 太后和宋岁欢可就在房间里啊，一转头就能看到他们！ 沈元薇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她拼命挣扎起来！ 谢君临的力道大得很，一手握住她肩一手按着她腰肢将她禁锢在怀中，她便无法挣扎了。 看着谢君临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沈元薇做好了狠狠咬他一口的准备！ 可是，谢君临并没有亲上她。 谢君临故意吓唬了她，又在距离她嘴唇一寸处停下来，含笑问道，“元薇姑娘，你又为什么忽然不笑了呢？你也是生性不爱笑吗？” 沈元薇沉默推开了谢君临退后两步。 她以为这狗皇帝是想兽性大发，没想到，人家突然动手动脚只是为了把这句话还给她。 她不想笑的，真的，可是看着谢君临动作这么大结果只是还给她一句话，她没忍住，偏过头去笑出了声。 谢君临也弯起了嘴角。 他双手负于身后。 瞧，元薇姑娘跟他也并非时时刻刻都剑拔弩张的，他们俩也可以相处得很好。 他问沈元薇，“当真不再考虑了吗？只要你放弃那两年之约，只要你现在就跟了朕，朕可以给你一切，只要是朕给得起的，你要什么都给你。” 沈元薇收起笑容，“不考虑，不跟您。” 谢君临手指抵着隐隐作痛的额，“你就不能退一步？” 沈元薇随口一答，“能，臣妇可以跟皇上各退一步，皇上您迫不及待要孩子，那臣妇尽快治好您弟弟瑞王的病，尽快让瑞王成亲生子，过几个月您直接过继瑞王的孩子岂不是更神速？您看，您亲弟弟的孩子，跟您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您国事这么繁忙，有您弟弟帮您生，您还省得麻烦省得自己浪费时间去生孩子了，多好？” “……” 谢君临头痛地倒吸一口气。 他以前不能有自己亲生的，当然想让阿佑生个儿子过继给他。 可他现在能有亲生的了，谁还会稀罕侄子？ 他幽幽盯着沈元薇，“朕喜欢自己亲生的，不想替人养孩子，你比朕看得开，那朕给萧凌昭赐几个妾帮你生孩子行不行？你瞧，你这么害怕生孩子，有她们帮你生，你直接无痛当娘白捡几个大胖儿子，多好？” 沈元薇诧异地看着谢君临。 她发现了，这个皇帝之前对她是保留了实力，真要火力全开怼起人来，能把人给骂死。 沈元薇怼输了，整理着袖子默默转过身去望着院门口装哑巴了。 谢君临瞅着她心虚的背影，摇头好笑。 房间里。 太后娘娘轻轻抱住瑞王的脑袋将人按在怀中，瑞王看不见女子靠近就不会畏惧，宋岁欢就趁机给瑞王把脉看病。 她把脉完毕，就听到院子里隐约传来谢君临的嗓音，好像说了“生孩子”几个字眼。 她蓦地看向院子。 见谢君临跟沈元薇凑在一块儿说话，她顿时紧张起来。 该死。 沈元薇不会也能治皇帝的不育之症吧？ 皇上这是在求沈元薇治病？ 不行，她绝不能让沈元薇抢了先！ 本来她还有些犹豫要不要今天献药，现在她绝不能再多犹豫了，她马上就拿出她的药丸子让皇帝吃下去，这功劳是她的，谁也不能跟她抢！ 她松开瑞王的手指，腾的一声站起来。 第73章 皇帝阴险狡诈蒙骗她 她告诉姜太后。 “娘娘，瑞王殿下身体无大碍，他身子比之前好些了，心脉也比以前更强劲有力了，民女等会儿重新给他开个方子，您继续督促他每日服药，只要好好养着，他能长命百岁。” 姜太后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怀中的瑞王听到陌生女子的声音开始挣扎起来。 姜太后紧紧抱着瑞王，急忙用眼神催促宋岁欢快出去。 宋岁欢用最快的速度背着医药箱走出房间，熟练的将门关上。 门关上了瑞王便会有安全感，就不会再害怕的往桌子底下钻。 宋岁欢转身看向院子。 她盯着沈元薇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冷意，一步步来到谢君临身后。 “皇上，民女已经研制出了一丸药，或许能治您的不育之症。” 一心求子的谢君临正在死缠烂打求着沈元薇给他生孩子，求了半天人家也不答应，这会儿忽然听宋岁欢说研制出了治他病的药，他又惊又喜，立刻转身看向宋岁欢。 沈元薇也被宋岁欢惊讶到了。 谢君临是老天爷说的绝嗣皇帝，按理也只有老天爷赐予的好孕体质才能让这个绝嗣之人生育孩子，现在宋岁欢竟然说自己研制出了能治谢君临的药丸子？ 这药真的有效吗？ 沈元薇也好奇转身看向宋岁欢。 谢君临已经欣喜开口，“宋神医此话当真？” 宋岁欢颔首。 她得意地瞥了眼沈元薇，从医药箱里拿出自己装药的木盒子。 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那颗黑色的药丸，她双手将药盒奉上。 “皇上您看，这是民女通过改良古方研制出的药丸，有补肾填精的功效。” 谢君临听到这药丸子的功效，他眼中喜色淡去了些。 他将药盒子接过去，“补肾填精的药，以往太医为朕开过不少，朕每种药都吃了几个月，几年下来全都不见疗效。” 宋岁欢颔首，“是，民女之前跟太医们沟通过，也知道他们开了哪些药方，不过民女的药方子是鬼医老前辈留下的，与太医们见过的药方截然不同，所以民女研制出来让您试试，或许，能有点效果呢？” 谢君临把玩着盒子，转着圈观看，并没有迫不及待去拿里面的药丸。 他把玩几息后，抬眸看向宋岁欢，“这药，可让其他病人试过了？” 宋岁欢不敢欺君，低声说，“尚未找人试过……” 谢君临啪的一声将药盒子合上，淡淡道，“不曾试验过，你就敢贸然拿来让朕吃？” 宋岁欢看了眼不辨喜怒的帝王，心中一颤。 她立刻跪下磕头。 “皇上，民女知道这太仓促了，民女原本也不想今日就献药的，可方才民女隐约听见您跟萧夫人说话，您似乎要请萧夫人为您治病助您生孩子……” 谢君临跟沈元薇下意识对视一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 宋岁欢低着头继续说，“皇上，萧夫人已经抢走了民女的萧大将军，民女实在是不想再次被她捷足先登，所以斗胆将药献给皇上，请您一试。” 她又磕了一个头，诚恳道，“皇上，民女敢以人头担保，这枚药丸对您是有益无害，即便是无效也不会伤身，它是补药，对您只有好处。若是咱们足够幸运，那它就能治好您的病，您今日服药，下个月后宫嫔妃就会传来有身孕的好消息，九个月后，就会有白胖漂亮的小皇子呱呱坠地，皇上您就后继有人了！” 谢君临看了一眼期待的宋岁欢，又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盒子。 他眼里划过一抹暗光。 宋岁欢敢以人头担保，可他不敢用自己的命来轻易尝试。 这颗药丸若是太医院的那些大夫给他开的，他或许还会毫不犹豫服下，可宋岁欢…… 宋岁欢的祖父，父亲，两个哥哥都被他下令斩首，即便宋岁欢如今是在真心实意为瑞王治病，即便宋岁欢口口声声说不敢害他，他也无法完全信了宋岁欢。 这姑娘都要为了十几年前的事逼萧镇老将军去自尽，又怎么会丝毫不怨他？ 宋岁欢看到谢君临的犹豫，猜到了谢君临的心思。 她再次磕头。 “皇上，民女真的不敢害皇上，请您明鉴！” “民女如今是满京城人人追捧的神医，民女只要好好活着今后还有大好的时光，还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民女根本就还没活够，又怎么会如此大胆害您？” “您若出了事，民女和母亲嫂嫂都要被千刀万剐，民女怎么会搭上这么多人的命，来为民女那杀良冒功罪该万死的父亲报仇？” “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立刻召太医来将药丸子化进水里让太医们检查，再让宫人们先喝一口试毒，您看如何？” 谢君临看着如此诚恳坦荡毫不惧怕的宋岁欢，眉眼微展。 他将药盒子收进袖子里，笑道，“不必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宋神医如此坦荡，再三申明这药无毒，朕又怎么会不信你？” 他说，“你起来吧，朕等会儿去了嫔妃寝宫便服用，希望宋神医的药真的有效果，到时朕必重重有赏。” 宋岁欢谢恩站起身来，得意地看向沈元薇。 沈元薇望望宋岁欢，又望向谢君临，眼里满是兴味。 皇帝要试，那就试吧。 她也想看看，皇帝吃了药能不能诞下子嗣。 若这绝嗣皇帝有了孩子，不再需要她了，她也不会感到遗憾，没了这皇帝她还能做萧凌昭和瑞王的救命恩人，她一样能富贵不愁。 谢君临察觉到沈元薇的注视，转身看向她。 “萧夫人，你瞧，宋神医已经为朕献上了药，你若现在改变主意，愿意帮朕，朕可以……” 沈元薇欠身行礼。 “臣妇不改心意，臣妇恭喜皇上喜得良药，祝皇上一举得男，江山后继有人。” 谢君临黑眸定定地盯着沈元薇看了三息，然后转身离开了庭院。 谢君临前脚刚走，宋岁欢就来到沈元薇面前。 她嗤笑一声，“你不是不愿意帮皇上治病，你是根本治不了吧？若是能治，你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早就跟我抢着治了吧？” 沈元薇微笑脸，“是是是，我没那个能耐，我治不了，宋神医不是都说了么皇上的病只有你能治，别人怎么行？” 宋岁欢见沈元薇这般不在意的敷衍态度，她脸色有点难看。 沈元薇又冲她俏皮眨眼，“宋神医怎么还不走？是想热心给我把脉看个病吗？” 她慢悠悠伸出自己洁白的手腕，“哎呀，能让名满京城的神医主动给我把脉，真是我的荣幸呢。来，宋神医你来，好好给我把一把。” “……” 宋岁欢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 她咬牙盯着沈元薇看了两眼，拂袖转身离开。 沈元薇笑眯眯收回自己的手，将衣袖扯下来盖住手腕，她望着太极殿的方向，呢喃自语。 “皇帝拿了宋岁欢的药，那么高兴那么迫不及待地离开，应该是去找妃嫔吃药试验了吧？那他是不是能爽快放我和萧凌昭出宫了？” …… 太医院。 谢君临离开太后寝宫后，并未去找嫔妃，他直接来太医院找了他最信任的葛太医。 他从袖子里拿出药盒递给葛太医，嗓音低沉。 “替朕检查一下，这颗药丸，是否有毒。” 第74章 将计就计!中毒算计沈元薇 葛太医弓着腰双手接过药盒子。 他拿起药丸，用小竹片刮下一层药粉置于茶杯里，又往里加了一点清水。 他说，“皇上，行医者若是要下毒，一般是不会简单粗暴直接加毒药的，他们会采用两种相克且不让人注意的药物来使服药之人中毒。” 他拿起银针往杯子里放，抬头笑着对谢君临说，“所以用银针试毒应该是试不出什么来的，微臣还得慢慢分析这药里的成分……” 谢君临颔首。 他也知道，宋岁欢那般高明的神医，不可能直接往药丸子里加毒药，所以才来找葛太医仔细辨别。 他看着葛太医将银针取出来。 下一刻，他脸色骤变。 见葛太医还在跟他解释药物成分相生相克这些，他脸色复杂地抬了抬下巴。 “停止你的滔滔不绝，你要不要先看看银针呢？” 葛太医微愣。 他赶紧看向银针。 原本银色漂亮的细针，这会儿，竟然染上了一层灰黑色！ 他极其震惊！ 他看了眼谢君临，讪讪道，“还真有这么蠢的人，竟然直接往药丸子里加砒霜？他是不是太辜负我们的医者身份了？都会制药了，他下毒怎么不用相克的药物啊……” 谢君临看着尴尬的葛太医，不禁想笑。 听着葛太医碎碎念，他抱着胳膊睨着那药丸子，若有所思。 正如葛太医所说，宋岁欢医术那么高明，要是真想毒害他，不会用这么简单粗暴没脑子的手段。 这毒八成不是宋岁欢自己下的，而是某个不懂药物的人干的。 可这药，宋岁欢递给他以后他就揣袖子里再没有经过旁人的手，不会是他身边的人下的毒，应该是宋岁欢自己那边的人…… 是谁呢？ 宋岁欢的母亲？ 或是宋岁欢的嫂嫂？ 杀了他为宋家男丁报仇？ 谢君临眼里迸射出一道寒光。 不论下毒的人是谁，敢毒害他这个皇帝，他绝不会被轻饶。 宋岁欢，同样逃不掉。 谢君临瞥了一眼那圆滚滚的药丸，不过他现在不急着去抓捕宋岁欢和宋家的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 能不能将计就计呢？ 不是为了对付宋岁欢和宋家那些人，那些人不值得。 他是为了萧凌昭和沈元薇…… 他身体健康没走到绝路的情况下，就这样用强硬手段抢萧凌昭的妻子，他做不出来这种昏庸之事，可若是他“中了毒”，当众吐了血，没有几天活头了，他想在死之前留个孩子，会不会显得他可悲可怜，理由也更正当一点？ 他眼里挣扎片刻，缓缓弯腰拿起药盒。 葛太医连忙说，“皇上当心，这颗药丸子浸染了砒霜剧毒，您可别去碰它啊！” 谢君临嗯了一声。 他手指摩挲着药盒子，漫不经心地问葛太医，“有没有什么药，既不伤朕的身子，又能让朕吐血，能让朕像极了中砒霜之毒濒死的模样？” 葛太医被问懵了。 他小心翼翼道，“皇上是想将计就计，假装中毒来对付这下毒之人？可您既已掌握了证据，为何不直接下旨抓了他？难道下毒之人身份很不一般，还需要皇上您用这种法子，以身入局？” 谢君临侧眸看着葛太医。 他说，“是啊，位高权重，轻易动不得。” 葛太医有些慌。 是哪个动不得的人？是门生众多大权在握的左右丞相，还是手握兵权在民间呼声极高的骠骑大将军？ 葛太医不敢深想。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仔细想了想，谨慎地告诉谢君临，“皇上，没有什么药能让您吐血还对您身子一点损伤都没有……” 谢君临淡淡打断他，“有一点小损伤也无妨。” 葛太医震惊了。 皇上还真豁得出去！ 为了对付别人，连自己的身子都能损伤，够狠。 葛太医想了想，小心翼翼道，“皇上，其实您也不必真的服药，只需要在嘴里含一个用鱼泡制成的血包，到时候您咬破鱼泡，假装中毒，把血水吐出来就行了……” 谢君临摇头。 他又不是为了欺骗一时，他要多欺骗一些日子，直到沈元薇怀上身孕…… 所以含血包肯定是不行的。 再说了，他要用这么卑劣的方式来欺骗萧凌昭和沈元薇，他自己若是一点代价都不付，他会一辈子过不去。 欺骗别人的时候自己身子也受到了损伤了，三个人一起痛苦着，至少，他能稍稍心安理得些。 他说，“还是用药吧，让朕脸色发白，惨无人色，时不时吐点血，别人一看就知道朕中毒伤得很严重——” 他话音一转，“可事实上，这药并不会要了朕的命，休养个一年两年就能复原。” 他问葛太医，“这种药，能配吗？” 葛太医听得心惊胆战的。 他劝了几次可皇上铁了心要自损身体，他没有办法，只能哆哆嗦嗦应了。 “那……那微臣马上就为皇上配药。” …… 一刻钟后，谢君临若无其事回到太极殿。 他远远就看到萧凌昭像笔直的小白杨一样，站在大殿门口。 他走近了，萧凌昭跟侍卫一块儿行礼，跪下时却比谁都僵硬抗拒。 谢君临示意萧凌昭平身，“是不是快要发病了？” 萧凌昭比往日里更沉默寡言了，低着头嗯了一声。 谢君临知道萧凌昭这会儿心里不痛快，他眼神暗了暗，转头喊陈海，“让人去请萧夫人来，告诉她，收拾收拾，等会儿就跟萧大将军出宫去。” 萧凌昭微愣。 下一刻，萧凌昭猛地抬头惊喜地望着谢君临，“皇上……” 谢君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朕放你和萧夫人离开。” 萧凌昭心情激动，立刻磕头谢恩，“微臣叩谢皇上！谢皇上！” 谢君临抬脚迈进门槛里，“随朕进来，说好的两年之约，不能不作数，朕今日可以退一步，你们两年后也得为了江山社稷，履行诺言。” 萧凌昭脸上的笑僵住了。 原来，皇上答应放他们出宫并不是彻底放过了他们，两年后他还是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进宫……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跨进门槛，一步一步艰难走到龙案前面。 谢君临看了眼萧凌昭，压制着心头的不忍，低头书写了两份契约。 一份萧凌昭和沈元薇揣着，一份，他自己揣着。 这种情形下，君臣俩谁都没有心思谈笑，他们没人说话，安安静静待着，直到沈元薇跟在陈海身后走进大殿里。 “皇上，萧夫人来了。” 听到陈海的嗓音，两个沉默多时的男人蓦地抬头同时望过去。 看着美丽的沈元薇逆着黄昏的光袅袅走进来，两个男人的眼睛是一样的温暖而明亮。 第75章 房门关上，他就要亲她 可面对两双明亮的眼睛，沈元薇对谢君临是看一眼就掠过去了，她欢欢喜喜望向萧凌昭，弯着嘴角笑得很明媚。 谢君临突然心塞。 他一眼一眼瞥着这俩相视而笑的人，见两人根本无人在意他，显得如此多余的他，只能看向一直望着他的陈海。 可惜，人家看的是爱人，他看到的是个一脸谄媚的老太监。 他叹气，“你出去。” 陈海麻溜转身出去将门关上。 沈元薇已经走到龙案前面，准备磕头行礼。 谢君临免了她的礼，拿起两份契约递过去。 “你说的两年之约，朕考虑清楚了，朕如你所愿，与你定下约定，放你们离开，若是两年之后朕依旧没有子嗣，你必须遵守约定进宫，如何？” 沈元薇接过契约。 她心里很清楚，在皇帝还没有生下孩子之前，皇帝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所以拿着契约，她也没太意外。 她跟萧凌昭一同看上面的内容。 忽然，她盯着后面补充的那一条，疑惑地看向谢君临，“这是……” 谢君临若无其事地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谁也不能预料这两年里朕会不会突发疾病，所以朕补充了一条，若朕哪天突发疾病濒死，那么你得立刻与凌昭和离，进宫伴驾，让朕在死之前能留下一丝血脉。” 沈元薇听愣了。 这皇帝有病吧？ 一会儿说自己短命只有十来年可以活，一会儿又怕自己不久后突发疾病，他是不是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看着也不像啊，他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萧凌昭也怀疑地盯着谢君临。 皇上为什么要加这一条？ 皇上会不会……故意装病算计他们？ 萧凌昭不放心，他拱手询问，“皇上，容臣斗胆一问，您不会使诈吧？” 谢君临眼睫微颤。 他望着萧凌昭的眼睛，“你是怕朕装病么？那咱们就再加一条，到时候你们可以亲自从宫外带你们信得过的大夫进宫为朕把脉，确定朕是真的病危了，你们再履行契约，如何？” 萧凌昭立刻行礼道，“臣不敢，有皇上这句话就行了，无需写进契约。” 萧凌昭冲沈元薇点头，“签吧。” 沈元薇这才走上前将两张契约放桌上，接过谢君临递来的毛笔，一笔一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她的名字落在纸张上，谢君临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契约成，谢君临拿起自己那张契约，揣入怀中。 他抬眸对两人道，“你们出宫去吧，等会儿朕也要去试试宋神医研制的药，若是她的药有效果，下个月朕的嫔妃就会传来喜讯了。” 他微笑，“若是如此，那就是皆大欢喜，朕也不用昧着良心拆散你们小两口了。” 萧凌昭这才知道宋岁欢为皇帝献了药。 难怪皇帝能这么爽快放他们出宫，原来是已经有了另一条出路…… 他满心欢喜。 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激宋岁欢，他感激宋岁欢的无意之举竟然解了他的围。 他跪下给谢君临磕头，虔诚道，“微臣诚心向上苍祈祷，愿宋神医大显神威，愿皇上龙体康泰，愿后宫每一个娘娘都为皇上诞下子嗣，从今以后皇上再也不用为子嗣烦忧！” 谢君临微笑，“但愿如此。” 他抬手轻轻一挥，“你们出宫去吧。” 萧凌昭与沈元薇再次行礼，然后并肩走出大殿。 刚一来到大殿外面，两人就心有灵犀，同时伸出手与对方的手指紧握在一起。 十指相扣那一刹，他们侧眸望着对方，眉眼里都是暖融融的爱意。 “夫君，我们回家。” “好。” 萧凌昭紧握着妻子的手指，一步步走下台阶。 两人越走越快，越走越开怀。 真好啊，此事告一段落了，将来的烦恼是将来的事，至少接下来两年，他们可以相依相守。 大殿里。 谢君临平静目送两人离去，等两人走了很久，他才扬声喊，“陈海——” 陈海很快跑进来，恭恭敬敬站在他旁边，“皇上。” 谢君临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低声吩咐。 “你从朕私库里挑选一些好药材，半个时辰后送去萧家给老将军老夫人，不急着回来，你在那儿多坐一会儿，替朕多安抚萧家……” 陈海有些纳闷。 以前去大臣家传旨送礼，都是坐坐就回，为何今日皇上会特意吩咐他多坐一会儿？ 他不明就里，他也不敢问，只道，“那奴才这就去皇上私库里挑选，选好了再来禀告皇上？” 谢君临颔首。 看着陈海离去，谢君临缓缓放松自己，往后靠在椅背上。 那小两口这会儿回去，拜见了父母以后肯定会迫不及待回房恩爱…… 所以，他要让陈海去送药材。 陈海去了，萧凌昭和沈元薇必定要出来迎接，陈海在那儿多坐一会儿，那两人就迟迟不能回房行周公之礼。 到时候陈海还没走，他中毒的消息又要传到将军府了…… 如此一来，他就不用担心沈元薇肚子里揣上萧凌昭的孩子。 谢君临长长吐出一口气。 “昨晚他们虽圆房了，可沈元薇已经喝下了避子汤，今晚他们又无法再行周公之礼，沈元薇肚子里，只会有朕的骨肉……” 谢君临闭上眼睛，即将做父亲的喜悦，让他觉得中毒吐血也没什么可痛苦可畏惧的。 …… 萧家。 暮色四合，沈元薇跟萧凌昭骑着同一匹马很快回到家中。 老将军老夫人在门口张望着，久等儿子儿媳不回的老两口心里很慌，他们怕皇上把儿子儿媳留在宫里，到时候那些嚼舌根的肯定会说些很难听的话来中伤他们儿媳妇…… 多番徘徊，看到儿子骑马带着儿媳出现在路尽头，老两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他们欢欢喜喜的往那边走去。 马背上，沈元薇坐在萧凌昭身前被萧凌昭护着，萧凌昭眼力好，一抬眼就看到了爹娘，他附在沈元薇耳边温柔说，“爹娘在门口等我们呢。” 沈元薇蓦地抬头。 望着白发苍苍的二老含笑朝他们走来，沈元薇心里暖暖的。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好的家庭氛围。 出门的儿子儿媳迟迟不归，当爹娘的竟然如此放心不下，一直在门口徘徊焦急等待…… 她嘴角上翘，冲老两口挥手，“爹！娘！” 老将军满脸是笑，老夫人笑着挥手回应。 马儿到了老两口跟前，萧凌昭帅气地翻身下马，单手握紧沈元薇的腰，将人稳稳抱下来拥在怀中。 沈元薇依偎在他身前，亲昵地握紧婆婆的手撒娇，“娘，我饿了，我和凌昭在宫里没吃上饭。” 老夫人顿时心疼坏了。 这都多晚了啊，居然还没吃饭。 皇帝也太抠了！ 她心疼地催促儿子儿媳，“你们快回房去洗洗尘土换身衣裳，娘这就去厨房，咱们马上就吃饭！” 沈元薇甜甜应了一声。 萧凌昭跟爹娘轻轻一点头，拥着他媳妇儿往府里走，很快来到他们房间里。 房门关上，沈元薇正要往前走，就突然被萧凌昭搂着腰抱起来转身抵在了冰冷的门上。 她惊讶一抬头，就撞入了萧凌昭那双炙-热的眼眸里。 第76章 噩耗传来，皇帝吐血昏迷 眼里涌动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她看得分明。 她并不想拒绝。 今天在皇宫，萧凌昭受了多大的委屈和羞辱，她比谁都清楚，她也想跟这个男人肌肤相亲，来缓解狗皇帝带给他们的负面情绪。 可是…… 她伸手勾住萧凌昭的脖颈，“这会儿不行吧？咱们还得换衣裳去吃饭呢，爹娘还等着。” 萧凌昭额头抵着她，“只是想亲亲你，其他的我不会做。” 沈元薇含笑望着他，“好，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 沈元薇话音未落，萧凌昭就低头吻下，将她的余音淹没在唇齿间。 她如今很喜欢她的夫君，她也很喜欢跟她夫君亲近，她微仰着头，一点点回应，然后看着这个沉着冷静的将军在她面前失去自制力。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萧凌昭掐着腰放在小榻上。 她抬头看着身上的萧凌昭，笑出了声。 “我就说，你不可能只是亲亲而已——” 萧凌昭也对自己先前的自信和此刻的失控感到好笑，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对自己的妻子没有抵抗力，这不是很正常，嗯？” 他低头放任自己继续沉迷。 衣衫，慢慢散落了一地。 两人气氛正好时，外面庭院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下一刻，有人砰砰砰拍响了他们的房门。 “将军！” “皇上身边的陈海公公带着药材来咱们府上了，老将军让您出去迎一迎——” “……” 侍卫萧云的嗓音，让萧凌昭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差一点就像青笋一样被他将外壳剥个干净的沈元薇，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气。 任谁在这种时候被打断，都不会有好脾气。 他咬牙，“皇上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沈元薇拢着自己的衣裳，非常赞同。 可不是阴魂不散么，像鬼一样，如影随形。 他们都回到自己家里了，狗皇帝居然还让陈海来送药材坏他们的事儿。 皇帝是不是成心的啊？ 两人没回答，外面的萧云拍门拍得愈发响了—— “将军！您听见了没有？皇上身边的陈海公公来了！” “……” 萧凌昭直起身来，用力按了按额角。 他沉声道，“知道了，这就来。” 萧云听着萧凌昭嗓音有些不对劲，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他赶紧夹着尾巴转身跑了。 完蛋了，他好像坏了将军的好事，将军会不会扒了他一层皮？ 萧凌昭整理好自己的衣裳，侧眸看向同样已经衣衫整齐的沈元薇，他深深吸气将残余的热血压下，伸出手指替沈元薇整理头发。 “我跟爹去陪陈公公就行了，你去找娘，去吃饭。” 沈元薇点头。 她最不愿意去陪客了，要尬聊，要吹捧，要假笑，哪有躲在后面自由自在吃饭更自在？ …… 沈元薇脚步轻快来到饭厅。 老夫人正在让丫鬟们摆饭菜，看到沈元薇进来，身上的衣裳还是方才那一身，老人家轻轻眨了眨眼。 没换衣裳？ 那在房里待这么久是在…… 老夫人看了眼沈元薇格外红的嘴唇，身为过来人，她瞬间心领神会。 她不想让儿媳妇尴尬，若无其事地冲沈元薇招手。 “儿媳妇，快来吃饭，让他们父子俩在前面陪客就行了，你快吃你的，别饿坏了身子。” 沈元薇走到老夫人面前，扶着老夫人坐下。 “娘，我们一块儿吃，您若是不吃，我不自在。” 老夫人已经吃过了，可是儿媳妇这样撒娇要她陪着，她怎么能不应？ 她笑吟吟端起碗，陪着儿媳妇吃饭。 她心里有事儿，可儿媳妇还饿着，她没有急着问。 她等儿媳妇吃了半碗饭，稍稍垫了垫肚子，她才让丫鬟退下，小声询问。 “儿媳妇啊，今儿晌午我去厨房转悠了一圈，听厨娘说，凌昭早上好像让厨娘熬了一碗避子汤……” 沈元薇手指微顿。 她抬头看着老夫人，“娘……” 老夫人温柔说，“你别紧张，娘不是怪你的意思，娘是想跟你说，避子汤伤身，不能总喝，今天喝了就罢了，以后别再喝了。” 她凑近沈元薇，压低声音说，“你不想怀上，有的是办法，我让嬷嬷给你送点东西过去，嬷嬷会教你怎么用……” 她冲沈元薇挤眉弄眼，“用这个不会伤身，就是麻烦些。” 沈元薇睁大眼睛吃惊地望着她婆婆。 哇。 她婆婆是不是太开明了？ 是要送她古代版的避-孕-工具吗？ 她还没见过呢，正好让她得见识见识。 沈元薇放下筷子，乖乖跟老夫人说，“娘，我今天跟凌昭在宫里又商量了一下，我们改变主意了，今后我们不会再喝避子汤，孩子的事就顺其自然吧，若是迟迟怀不上，我们不强求，若是很快就有了，我们就高高兴兴生下来。” 老夫人微愣，反应过来，她欢喜得不得了，连忙追问道，“真的吗？你们真的改变主意了？” 沈元薇不想错过哄婆婆开心的机会，她抱着婆婆的胳膊说，“当然是真的，我公公婆婆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也得对您二老好啊，我不想让你们失望，你们想早点抱孙子，那咱们就抱，别的老人都有孙儿孙女，我的公公婆婆也有得！” 老夫人惊喜得手指都哆嗦起来。 哎哟喂，儿子儿媳改变了主意，就意味着她的孙儿孙女很快就要来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啊！ 她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她宠爱地望着她儿媳妇，满嘴好听话，“哎哟我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了，竟然能有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凌昭能把你娶回家，我就是过两年死了也值了！” 沈元薇笑道，“您不会死的，您和爹还要长命百岁看着你们的孙儿长大呢。” 老夫人乐得直笑，“好好好，我一定会长命百岁，我得看着我孙儿长大！” 婆媳俩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轻松安逸。 前面大厅里，萧凌昭就没有这么安逸了。 他还饿着肚子，又要陪着陈海公公尬聊，真的快要为难死他了。 好不容易陈海公公站起来准备离开了，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急匆匆跑来。 萧凌昭抬眸看去，赫然发现来的竟是龙鳞卫。 他心头一沉。 龙鳞卫这么匆忙赶来，难道是宫里出事了？ 在他注视下，龙鳞卫手持腰牌飞快来到大厅里，对陈公公道，“皇上出事了，请陈公公火速回宫！请萧大将军火速前去捉拿宋家人！” 陈海对皇帝的安排一无所知，他吓得魂儿都要掉了，颤巍巍扶着桌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萧凌昭和老将军也惊得上前一步，紧盯着龙鳞卫。 龙鳞卫沉声说，“皇上在皇后寝宫里服用了宋岁欢献的药丸，竟然吐血昏迷了！葛太医说，皇上吐的血里有砒霜剧毒，应该是宋岁欢在药丸里做了手脚，想要皇上的命！” 第77章 怀上将军骨肉!皇帝喜当爹 陈海吓得腿一软就摔地上了。 完了，那可是会死人的砒霜剧毒啊！ 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太监，只有皇上活着他才能有好日子过，皇上要是没了，他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萧凌昭和老将军也被惊得魂不附体。 宋岁欢怎么敢的？ 她是嫌宋家九族过得太逍遥，想把所有人拉上一块儿去死吗？ 她自己找死也就罢了，为何要害这个朝堂？ 皇上至今没有立下储君，皇上若是突然驾崩，江山无主，这朝堂就要乱了！ 各个派系的大臣会为了拥立自己看好的皇室宗亲为帝而互相厮杀，京城将会尸横遍野！ “爹，此事不能耽误，若是放走了宋家余孽，你我担当不起，我这就领兵去宋家，您老人家去跟娘和元薇说一声。” 萧凌昭不敢耽误，跟老将军说了一声，就与龙鳞卫飞快离开。 陈海被老将军搀扶起来，也踉踉跄跄往外跑。 “皇上……” “我的皇上啊！” “您洪福齐天，您是真命天子，您可千万不要出事啊皇上！” 老将军看着几人先后离开，也心急如焚。 他走到庭院里望着皇宫的方向，急得直捶手。 老天保佑，皇上可千万不要出事，皇上若是驾崩了，这太平日子可就没法过了，京城又要起战乱了！ 老将军转身往饭厅一瘸一拐走去。 他来的时候，沈元薇和老夫人刚放了筷子。 看到他老人家来，沈元薇喊了一声爹，又偏头往老将军身后望去。 没看到萧凌昭，她有些奇怪，“爹，凌昭呢？” 老将军脸色凝重。 他负手看了看这两个女眷，沉声道，“有个噩耗要告诉你们，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噩耗”二字，让老夫人变了脸色。 沈元薇也脸色凝重，与老夫人一同站起身来。 老将军走到两人近前，低声说，“方才宫里来人，说皇上服用了宋岁欢献上去的药丸，当场吐血昏迷，太医检查发现皇上吐的血里有砒霜剧毒，凌昭已经前去宋家捉拿宋岁欢及其家人了。” 老夫人惊得捂住了心口，“老天爷！怎么会这样？” 沈元薇也是一惊。 她们方才走的时候皇上还好好的，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 说是宋岁欢下的毒，她怎么觉得宋岁欢不像是下毒之人呢？ 先前在太后寝宫，宋岁欢献上药丸以后有多得意，有多目中无人，她是亲眼看见了的，一个只想毒死皇帝的人，怎么还会有心情来跟她耀武扬威？ 宋岁欢当时应该是一种马上就能治好皇帝获得奖赏的骄傲得意，可不像是会害皇帝。 沈元薇问老将军，“爹，会不会是有人想陷害宋岁欢？” 老将军摇头，“如今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有等凌昭从宋家回来才能打听点消息。” 他叹气，“但愿是有人陷害，宋家就只剩下这么几个女眷了，若是再出事，那可真是要灭门了。” 老夫人也一脸愁容。 她不希望皇上驾崩，她不希望宋家出事，她更不希望这种时候守国丧…… 她看了一眼沈元薇。 “老天爷是不是见不得我们萧家好啊？我还以为凌昭跟元薇改变主意同意生孩子了，那我下个月就能听到元薇有孕的好消息，谁知道皇上会在这当口出事？皇上要是没了，咱们凌昭身为朝廷重臣，需得守丧半年，半年之内这小两口都不能寻欢作乐，又怎敢有子嗣……” 她叹了一口气，“我的孙儿啊，我又得多等一年半载了……” 沈元薇垂眸。 皇帝若是立马驾崩了还好，不过是守丧半年，可皇帝要是中毒濒死却又十天半个月都死不了，那，想在死前留下血脉的皇帝必定会遣人来提醒她和萧凌昭遵守契约内容，立刻和离，进宫侍寝…… 如此一来，婆婆想要的孙儿何止是要多等半年？怕是，好几年都等不到了。 想到这儿，沈元薇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契约，微微眯眼。 真奇怪…… 前脚签完这契约，后脚皇帝就中毒了…… 虽然她觉得堂堂帝王不太可能蓄意中毒来逼她进宫，可这事儿真的太巧了，由不得她不怀疑。 好端端的，皇帝为什么要补充这么一条内容进去？ 为什么这个契约刚签完，皇帝就真的出事了濒死了？ 若真是宋家人下的毒倒也罢了，可若是让她发现这狗皇帝是故意使苦肉计来算计她，那就别怪她出阴招了。 她本来不是那种没道德不要脸的女人，她不想怀着一个男人的孩子又待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但若是皇帝非要欺人太甚，她可就要想方设法怀上萧凌昭的孩子让狗皇帝喜当爹了…… …… 另一边，萧凌昭心中也有跟沈元薇一样的怀疑。 他脸色凝重，率领兵将举着火把加快脚步赶往宋家。 他倒要看看，那毒到底是宋家的手笔，还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很快，萧凌昭来到了宋家门外。 如今宋家居住的是个小宅子，他抬手一挥，所有人立刻将宋家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让侍卫萧云上前敲门。 奴仆将门一打开，看着外面的兵将挨挨挤挤，亮堂的火光映照出那一张张如同阎罗王的森冷面容，奴仆吓得当即腿软。 “你们……你们这是……” 萧凌昭握着剑缓缓走上前。 “本将军奉旨前来捉拿宋家所有人。” 不等奴仆反应过来，他冷声道，“来啊，拿下！” 他将奴仆揪出来扔给身后的士兵，领着人大步走向正堂。 甲胄碰撞的动静，又急又沉重的脚步声，早已经惊动了正在吃饭的宋家人。 萧凌昭刚率人来到庭院里，宋家几个女眷就已经走到门口了。 看着萧凌昭一群士兵气势汹汹闯进来，宋岁欢面色微变。 她挺身而出挡在母亲和嫂嫂跟前，指着萧凌昭怒道，“萧凌昭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规规矩矩没有人作奸犯科，你率领这么多人来我家想干什么？” 萧凌昭抬眸看向一脸愤怒的宋岁欢，又缓缓看向宋岁欢身后的宋母和两个嫂嫂。 他紧盯着几人，薄唇微启。 “本将军前来捉拿宋家所有人下大狱，至于你们宋家人所犯何罪，你们之中应该有人心知肚明。” 宋岁欢一脸错愕，不知道她们犯了什么事，竟然要让宋家所有人下大狱。 宋岁欢的两个嫂嫂也很是惊惶无措，她们在家里安安分分待着，什么坏事儿也没干，为什么要抓她们啊？ 只有宋母，眼中出现一瞬的惊慌后，又涌上了无数的惊喜和畅快！ 她成功了！ 狗皇帝一定中毒了！ 她终于给宋家所有人报仇雪恨了！ 四人的表情，被萧凌昭尽收眼底。 萧凌昭盯着宋母，脸色也变了。 他以为这毒是皇帝自导自演，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宋家人干的！ 皇帝是不幸遭人所害，这是天意…… 是老天爷要让皇帝濒死，是老天爷要让他和元薇履行契约，逼着他们和离，逼着元薇进宫为皇帝留下一丝血脉？ 第78章 我只想为你生孩子，我喜欢你 萧凌昭想到元薇与皇帝签的契约，想到他和元薇接下来的命运，他看向宋母的眼神，遍布着杀意。 他抬手执剑指着宋母，眼神冰凉，“是你下的毒？” 宋母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她只问，“皇帝如今怎么样了？” 萧凌昭知道宋母想听什么，冷声道，“性命垂危。” 宋母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大笑出声！ “太好了！” “太好了！我终于为宋家报仇了！” 宋岁欢和两个嫂嫂齐刷刷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宋母。 为宋家报仇？ 所以，她们的母亲竟然真的去毒害了皇帝？ 毒害皇帝是要株连九族的啊，她们的母亲竟然不顾她们的死活，要拖她们所有人一块儿下地狱？ 宋岁欢比两个嫂嫂更害怕。 她知道母亲无法接触到皇帝，母亲给皇帝下毒，只能是通过她的手…… 她想起母亲今天非要她把那颗药丸子献给皇帝…… 她又惊又怕，不禁捂着心口连连后退。 “娘……” 她红着眼眶，颤抖着问道，“你……你是不是……在我献给皇上的药里动了手脚？” 宋母缓缓转身看向女儿。 她温柔说，“欢欢，你不是也想替你爹你哥哥们报仇吗？你不会怪娘的，对不对？” 宋岁欢快要疯了！ 她吓得眼泪啪嗒啪嗒直掉，她冲上来一把抓住母亲的衣襟怒吼。 “不怪你？你要害我被五马分尸，害我被千刀万剐，我为什么不怪你？咱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去报什么仇啊，我爹当年杀良冒功不是事实吗，他罪大恶极皇上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他是自己作孽自己该死啊，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要拉我们这些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人去给他陪葬啊？” 宋岁欢话音刚落，宋母就抬手一耳光狠狠扇她脸上！ 宋母盯着她。 “你爹该死，那你两个哥哥和小侄子呢，他们也该死吗？我跟你两个嫂嫂，我们也活该被流放被糟蹋吗？” “你说咱们日子过得好好的，我告诉你，是你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们一点都不好！” “当年流放路上你被你师父救走了，你哪儿知道我跟你嫂嫂们这些年过的是什么不见天日的日子？” “你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师父，却十几年不来救我和你两个嫂嫂，你狠心看着我们在地狱中熬了十几年！现在我为了报仇杀了狗皇帝，你又怪我连累了你！我真恨不得当年你没被鬼医救走，让你也尝尝生活在地狱里被糟蹋的滋味！” 宋岁欢捂着火辣辣的脸，流着泪怔怔望着母亲。 她不知道，她的母亲心中竟然是恨着她的…… 她眼泪扑簌簌直掉。 “我是你亲生的女儿啊，你就这么恨我吗？哥哥们死了，你不惜搭上自己的命也要为他们报仇，而我明明还活得好好的，你却非要借我的手毒害皇帝，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怨我没有早一点来救你，可我早些年自保都难，我哪有能力救你？我有能力之后不是立刻将你们接回来了吗？” 她后退一步，摇头哽咽。 “你说哥哥们死得惨，他们哪有我惨？他们死的时候已经二十六岁了，他们被你和爹捧在手心里做了二十六年锦衣玉食的少爷，过够了好日子，我呢？” “宋家出事的时候我才七岁，我跟着你们流放，我受尽了苦头！如今我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靠我自己的本事过上了好日子，这好日子我才过两个月，我的亲生母亲就要拖着我下地狱！” “你扪心自问，到底是他们可怜还是我可怜啊？” 宋母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终于感到愧疚。 她别过脸看着别处，流泪道，“这怪你自己啊，你若是肯听我的话答应弄死皇帝替我们报仇，我何至于自己动手？你明明有一百种悄无声息弄死皇上的办法，可你不干啊，我指望不上你，那我只有亲自来了！” 宋岁欢怨恨母亲，却拿这个偏执偏心的母亲没有办法。 毒已经下了，皇帝已经出事了，事已至此，她再怎么哭喊，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萧凌昭沉默看着这一幕。 他突然觉得，宋岁欢也挺可怜的。 有一个这样的母亲，怎么不可怜呢？ 萧凌昭叹气，缓缓抬手，“来人，将她们全都捆起来，扔进天牢。” 士兵们立刻涌上前，不顾四人挣扎，将四人用绳索捆起来。 绳索上了身，宋岁欢愈发感到惧怕。 她哭着挣扎，她不想被关进天牢，她不想被处死，她突然转头冲萧凌昭大声喊—— “萧凌昭你救救我，求你看在我们小时候的交情上，救救我！你方才也听到了，毒是我娘下的，不是我下的，我是无辜的啊，你救救我！” “你带我去见皇上，你们知道的，我医术高明，或许我有办法挽救皇上的性命，我可以把皇上救回来！” “求你带我去吧，给我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萧凌昭转头看向龙鳞卫。 他刚要开口，龙鳞卫就摇头说，“皇上昏迷前交代过，他就是太轻信宋家人，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他再也信不过宋家人了，他只信得过太医院的大夫。” 萧凌昭皱紧眉头。 宋岁欢拼命摇头，“不，下毒的不是我，皇上他可以再信我一回的！” 宋岁欢挣扎着冲萧凌昭伸出手，哭喊道，“萧凌昭，你救救我！之前逼你爹自尽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报仇了，我再也不恨你们萧家了，我求你去跟皇上说，他中的毒那些太医没有办法的，只有我能救他……还有瑞王，瑞王的病也只有我能救！你就去帮我求求皇上吧，求他给我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求你了……” 她看见萧凌昭似乎有些同情她，她顿时看到了希望。 她连忙说，“萧凌昭你一定要救我，只要你能救我，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我可以为奴为婢，我可以天天为你爹娘调养身子，为你治疗一身的暗伤，我甚至……我甚至可以以身相许，我给你做妾都行的！” 萧凌昭的确在怜悯宋岁欢。 七岁那年，还不懂事的宋岁欢被杀良冒功的恶徒父亲连累，惨遭流放，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又被疯婆子母亲连累，死罪难逃…… 可是他一听到宋岁欢说要以身相许，还要做他的妾，他顿时将怜悯收起来，后退了一步。 他淡声道，“我如今已是有妇之夫，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他抬手，“来人，将她们押下去。” 宋岁欢被士兵抓着胳膊推搡着往前走，她扯着嗓子绝望地喊，“你救我！萧凌昭你救我！我不给你做妾了，我给你做奴婢行不行？我会报答你的，你救我啊！” 萧凌昭没有言语，也没有再多看一眼宋岁欢。 一直到士兵将声嘶力竭的宋岁欢押走，萧凌昭才转头看向她们离去的方向。 他进宫以后会想办法让太后召宋岁欢进宫为皇上治病，宋岁欢医术高明，或许皇上真的需要宋岁欢救命。 不过，他不会提前告诉宋岁欢，他怕宋岁欢这会儿绝望之下会因为他的一句许诺就爆发出浓烈的爱意，真的对他以身相许。 有妇之夫，怎么能在外面勾勾搭搭呢？ “萧大将军，宋家人已抓获，请您随卑职进宫保护皇上。” 龙鳞卫说道。 萧凌昭颔首，“好，不过我还得先回府一趟，你们可先回皇宫，我马上就来——” 龙鳞卫说，“我们跟将军一起吧。” 萧凌昭瞥了一眼龙鳞卫，没有再说什么，他留下一队人马查封宋家，然后转身走出宋家，骑上马火速赶回将军府。 他领着龙鳞卫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将军府门口的灯笼已被点亮。 而他心心念念的妻子，正拢着雪白的披风坐在门口台阶上，双手抱膝，脑袋枕在胳膊上，偏过头静静地凝望着他这个方向。 他纵马划破黑夜出现在路尽头，他黑眸望着他的妻子，心里酸酸胀胀的。 下一刻，他看到安安静静等他归来的妻子发现了他，顿时惊喜地站起来，一手抓着披风一手拎着袍角欢欢喜喜朝他跑过来。 “凌昭——” 萧凌昭喉头微涩，快马冲向他的妻子，然后勒住马翻身而下，一把将他的妻子拥入怀中。 “元薇……” 他喉头又酸又疼，他双臂紧紧箍着沈元薇，嗓音哽咽。 “元薇……” 沈元薇靠在他怀中，听着他颤抖的嗓音，看着他颤抖的双臂，沈元薇的心也一点点变得沉重。 她环抱着萧凌昭的腰。 她有多心疼这个不舍她离去的夫君，就有多怨皇帝。 她看了一眼几丈之外的龙鳞卫，踮起脚尖，在萧凌昭耳边说，“他以皇权相逼，我们无法抗争，可是我们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去把先前没做完的事做完吧？” 她捧着萧凌昭的脸，目光坚定，“萧凌昭，我如今只想生下你的孩子，其他人，谁也不行。” 萧凌昭蓦地低头。 迎上沈元薇坚定的眼眸，他心里酸软一片。 他眼眶泛着红，哑声道，“皇上他……” 沈元薇轻抚着萧凌昭，试图说服他。 “我们不觊觎他的江山，他若是挺过了这一劫，今后他还能活很多年，他会有亲生的孩子继承他的一切，若是他熬不过去驾崩了，也无妨，瑞王的病会好的，到时候瑞王会有孩子继承他们谢家的江山，那也是名正言顺。” “我想今晚怀上你的孩子，不是为了夺取谁的江山，我只是不甘心，我们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为何要屡屡被他逼迫，为何两年都等不得？孩子既然要我来生，那我为何不能自己选择怀上谁的孩子？是我要受十月怀胎之苦，是我要九死一生生个孩子，我想给我第一个孩子挑个我最喜欢的男人做他父亲，这难道也不行吗？” 第79章 皇帝会好好养着我们的女儿 萧凌昭眼神挣扎。 萧凌昭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他从小在这种君就是天的环境里长大，他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的念头，要让他跟沈元薇合谋偷偷用他们的孩子来蒙骗皇帝，让皇帝受如此奇耻大辱，他做不到。 可是，要让他顺从的将妻子献给强行拆散他们的帝王，毫不反抗，他也同样不甘心。 他望着沈元薇，神情很痛苦。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此几次，他才涩声道，“元薇，我从小到大只学会了如何效忠君王，没有人教过我，如何背叛君王……” 他轻轻抚着沈元薇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知道你只想跟我生孩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混淆皇室血脉，是死罪，欺君罔上，也是死罪？你有没有想过，若孩子生下来后长得像我，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受不受得了？他受不了，到时候谁来承受他的怒火？无辜的孩子会不会被他掐死？我们会不会被他五马分尸？世代忠君报国的萧家，又会落到怎样的下场？” 他吻着沈元薇的额头，痛苦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甘，我知道你有怨气，我也不甘，我也怨，可这样做的后果不堪设想，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元薇……” 沈元薇静静看着萧凌昭的痛苦表情，她不怪萧凌昭。 她能理解萧凌昭内心的挣扎和对皇权的天然畏惧。 像他这样忠诚的将军，就算被敌人施以轮番酷刑他都不会背叛他的帝王，他又怎么会因为妻子区区几句话就背叛从小的信仰？ 可是，皇帝是萧凌昭的信仰，不是她的信仰。 她没什么好顾忌的。 她告诉萧凌昭。 “不是我们要混淆皇室血脉，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妾，你也不是瞒着他偷偷跟我偷-情的人，我是你萧凌昭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跟你同床共枕是理所应当的，我为你孕育孩子也并不违法，如今明明是他非要来做背-德之事，是他非要来抢夺臣妻，那他抢我之前我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我夫君的孩子，这能怪谁？” “他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太着急，把怀着孩子的女人抢进了宫。” 萧凌昭听到这话，眼里闪烁了一下。 沈元薇见他态度松动了，继续往下说。 “你怕孩子生下来长得像你，可是这天底下没有多少孩子刚生下来就长得像亲爹娘的，小婴儿五官没长开，他谁也不像，反之，你说他像谁都行，不然天底下为何有那么多人把孩子养大了才发现孩子是别人的？” “孩子刚出生那一两个月，你根本无需担忧皇上发现破绽。” “至于几个月以后，孩子若是慢慢长得像你了，那咱们完全可以在暴露之前想办法将孩子从宫里偷出去，不是么？” “再说了，孩子不一定就是个皇子，若是个对皇位毫无威胁的公主呢？” “皇上需要一个孩子来堵住朝臣们的嘴，他有了女儿，朝臣们就不会再逼他过继宗室家的孩子，而他对你有愧，他就算发现女儿不是他的，以他的心性他会好好养着这个迟早会嫁出去的女儿，以此来补偿抢夺了你妻子对你造成的伤害……” 说到这儿，沈元薇望着萧凌昭。 “咱们这个皇帝，他心底还有一丝丝仁义，他良心未泯，他不是个残暴之人。” “所以我其实怀疑，就算我们生了个儿子，就算皇帝发现了他的大皇子不是他的亲骨肉，他也不会大发雷霆，因为他心里清楚，不是他的女人偷了人，是他不道德的抢了别人的妻子和孩子，他没有资格怪谁，他只会再跟我生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二皇子继承皇位，他不会杀了大的那个……” 萧凌昭眼里光芒明明灭灭。 他承认，他有点被沈元薇说动了。 沈元薇挽着他胳膊往府里走，低声说—— “你不必想这么多，也许我今晚根本就不会怀上孩子呢……” “我只是舍不得你，我只是想在我进宫服侍一个不爱的男人之前，让我的夫君再疼疼我……” “你难道连我这么点心愿，都不肯答应吗？” 萧凌昭侧眸看着看着神情哀伤落寞的沈元薇，他心里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罢了。 他循规蹈矩一辈子，今日就放-纵一次又如何？ 正如元薇所说，他没有进宫去偷皇帝的嫔妃，他如今尚未与元薇和离，他与自己的妻子恩爱，是天经地义的。 他凭什么要觉得对不起皇帝？ 分明是皇帝对不起他才是。 两人并肩刚走到将军府台阶上，几个龙鳞卫就跟了上来。 萧凌昭回头看去。 龙鳞卫抱拳说，“将军，请您火速出来，我们只等您半盏茶工夫。” 萧凌昭眸光晦暗。 半盏茶？ 沈元薇也轻轻眨了眨眼。 一盏茶工夫是十分钟，半盏茶就是五分钟…… 从这里走到房里还要三分钟呢…… 沈元薇抬头看向萧凌昭。 萧凌昭已经平静冲龙鳞卫们点头答应了，“好，我马上就出来。” 他牵着沈元薇的手指走进府里，刚走进第一个月亮门，他就将沈元薇抵在了院墙角落的阴影里。 沈元薇背脊抵着冰冷的院墙，抬头望着他。 看了看那边随时会有人过来的长廊，沈元薇有些紧张，“在这儿？” 萧凌昭轻轻吻了下她的眉心，“害怕？” 沈元薇深吸一口气，“不怕，自己家里怕什么？这会儿天都黑了，也没有人会到处走动……” 说完，她小心翼翼询问萧凌昭，“应该没有人走动吧？” 萧凌昭将她拥入怀中，“至少这半盏茶工夫里，不会有人来。” 沈元薇想想也是。 几分钟，哪就那么巧了？不会有人来的。 她的衣衫被萧凌昭的手掌捞起来，她偏过头望着婆娑月影。 感受到萧凌昭的手指，她眼睫颤了颤，根本不敢低头看，她抓住了萧凌昭的胳膊，将额头靠在萧凌昭心口。 她心想，都怪皇帝，一定是皇帝交代了龙鳞卫盯着萧凌昭，不许萧凌昭跟她待久了，以免她怀上萧家的孩子…… 可是皇帝还是失算了，若是按照日常规规矩矩的来，五分钟是不可能做成什么事儿，但这种情形下，抛却了平日里的那些情-调，五分钟怎么不够？ 第80章 只有她能唤醒昏迷的皇帝 “疼就咬我。” 恍惚中，她听到萧凌昭的嗓音响起。 她尚未反应过来，就忽然用力攥紧了萧凌昭的胳膊。 她本想一直抓着萧凌昭的臂弯，可萧凌昭却一声不吭忽然将她整个人托起，她咬紧嘴唇不敢发出声音，她被迫抱着萧凌昭的脖颈。 背脊紧紧贴着墙，她心想，她的衣裳料子应该已经被墙面擦得抽丝了吧？ 真是浪费了一件好衣裳…… 当一切停止，萧凌昭为她整理好衣衫后退时，她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 萧凌昭立刻伸手捞住她，心疼道，“站不稳了？” 她默默推开萧凌昭的手，执意要坐着。 望着弯腰蹲在她面前的萧凌昭，她眼里依旧还有未曾消散的水色。 她该怎么告诉萧凌昭，一直站着，是不会怀孕的…… 她靠在萧凌昭肩上，问他，“那毒真是宋家人下的？” 萧凌昭颔首，“是，宋岁欢的母亲下的毒。” 沈元薇突然有些怜悯宋岁欢。 被不靠谱的爹毁了前半生，又被不靠谱的娘，毁了后半生。 她望着萧凌昭的眼睛，“若我们能有孩子，我们绝对不会做那样的爹娘，我们不会让孩子活得像宋岁欢一样苦，你会永远爱我们的孩子，对不对？” 萧凌昭低头看着她肚子，颔首，“是，我会永远爱我们的孩子。” 沈元薇抚着他的眼睛，“那孩子的母亲呢？你也会永远爱她吗？” 萧凌昭深情的眼眸静静回望她，“会，我永远爱沈元薇。” 沈元薇忽然喉头发酸。 他以为萧凌昭会说，他永远爱孩子的母亲，可是，萧凌昭却给了她更肯定的答案。 他说，他永远爱沈元薇。 明明他不是个会甜言蜜语的人，可有时候，他的真诚偏偏又能比花言巧语更让人难以割舍。 沈元薇望着他的眼睛，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外面忽然传来了龙鳞卫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望向月亮门那边。 沈元薇反应过来，立刻推了推他，“快去。” 萧凌昭颔首，一边起身，一边把黑色披风解下来。 他迈开步子往前走，抛下披风将沈元薇整个盖住，沈元薇掀开披风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远去，跨过月亮门消失在视野。 一墙之隔，萧凌昭走了几步就与匆匆而来的龙鳞卫们打了个碰面。 龙鳞卫们见他出来，松了一口气。 “大将军，半盏茶工夫已过，我们来请您。” 萧凌昭嗯了一声。 “本将军数着数记着时间呢，出来都是用跑的，走吧。” 龙鳞卫跟在他身后，很快走向府门口。 等他们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沈元薇才将头上的披风取下来。 她又等了等，听到将军府大门轰然关闭的声音，又听见马儿嘶鸣声，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将披风放下，仰躺在披风上。 她静静望着天上的星辰。 她好希望，此刻能有一颗小星星坠落到她肚子里，成为她的孩子。 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她都会视若珍宝。 因为这是她自己想要的孩子，不是谢君临强加给她的孩子，她自己要来的小孩儿，当然会是她此生挚爱。 …… 皇宫。 萧凌昭与龙鳞卫用最快的速度进宫，来到皇帝寝宫外。 姜太后和温婉端庄的卫皇后守在皇帝床边泪水涟涟，房间外面跪着许多嫔妃，真心也好敷衍也罢都在为皇帝祈求上天保佑。 萧凌昭跟着陈海走进房间里，来到床边。 他看到皇帝双眼紧闭，面色惨白，仍旧昏迷不醒。 床边放着一盆淡红的血水，葛太医跪在旁边握着帕子直叹气。 萧凌昭认识葛太医，他一年前发病后，葛太医也曾去萧家为他看过病。 他给太后和皇后行了礼，然后走到葛太医身边低声问，“葛太医，皇上从昏迷到现在，一次也没醒来过？” 葛太医嗯了一声，“不光是没醒，嘴角还时不时淌出血来，你看这盆——” 萧凌昭看了眼盆里的血水，脸色凝重。 他问，“皇上什么时候能醒？” 葛太医摇头，“我也不知道。砒霜是能致死的毒药，虽然我已经给皇上灌了解毒的药汤，可砒霜之毒早已经入侵了皇上的五脏六腑，若是明日天亮之前皇上能醒过来，就还有救，若是皇上明日醒不过来，恐怕皇上就……危了。” 萧凌昭听到最后两个字，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蓦地看向昏迷不醒的皇帝。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皇上若是死了，就没有人逼迫元薇离开他了，皇上若是死了，他就能独享元薇…… 或许，他应该偷偷祈祷皇帝再也醒不过来…… 可他无法这样恶毒祈祷。 他不希望皇帝死去。 这是大雍朝的帝王，这是朝堂百姓的主心骨，这个人若是真的没了，天下就要大乱了。 就算有新的皇帝能很快扫平障碍登基，那个新皇就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吗？ 一个昏庸无道的帝王会给天下带来多大的灾难，史书上早已经记载了无数个血淋淋的例子。 萧凌昭缓缓道，“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干等着？就没有其他法子能唤醒皇上了？” 葛太医看了一眼哭得不想言语的太后和皇后。 他低声说，“方才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问过微臣，微臣回答两位娘娘，微臣已经试过了各种法子，掐人中，刺银针，都无法唤醒皇上，或许只能让两位娘娘一直在皇上耳边说话，通过情感的召唤，把皇上喊醒过来……” 姜太后哽咽一声。 她回头看向萧凌昭，摇头道，“萧爱卿，哀家与皇后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了，嘴巴都说干了，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皇后哭泣道，“我还让所有妹妹进来一起呼唤过皇上，可皇上就是醒不过来。” 姜太后泣不成声，“我都把阿佑喊过来了，阿佑都破天荒喊了几声皇兄了，可皇上他就是没反应啊！我们没有办法喊醒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姜太后说话间，昏迷的谢君临嘴角又溢出了鲜血！ 姜太后和卫皇后慌忙喊葛太医，葛太医赶紧上前用帕子擦拭鲜血，床边顿时一团乱。 萧凌昭看着惨无人色的谢君临，看着那刺目的鲜血。 皇上真的很危险。 人身上能有多少血？ 一直这样吐血，能熬多久？ 或许…… 他有办法。 或许，只有元薇能唤醒皇上…… 第81章 他看着他妻子成为皇帝妃嫔 萧凌昭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握了握。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不省人事的谢君临，又看向悲伤痛苦的姜太后卫皇后，最后低头看着葛太医在水盆里清洗帕子的画面。 水盆里的血色，映照着他漆黑的双眸，也将他眼里的挣扎照得清晰。 许久以后，他艰难动了动手指头，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房间门口。 夜风从门缝里挤进来，高台上的烛火随着夜风吹拂而跳动摇曳。 他看着昏黄的烛光，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他的元薇在烛光里冲他笑，笑得那么甜蜜，那么温柔。 他好像听到元薇用比蜜糖还甜的嗓音跟他说，萧凌昭，我只想做你的妻子，我只想给你生孩子…… 萧凌昭忽然止步，用力握了握拳。 不。 不行。 他为什么要去找元薇来这儿？ 皇上的亲生母亲在这儿，皇上的结发妻子在这儿，皇上曾经宠幸的这么多嫔妃都在这儿，这么多人都唤不醒皇上，他的元薇难道比皇上的亲娘和发妻还重要？ 亲情唤不醒皇上，太医们无能也唤不醒皇上，那就找更有能力的人来，不应该找到他萧凌昭的媳妇儿头上！ 萧凌昭倏然转过身，望着床榻上的谢君临。 他拱手沉声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既然太医们没有办法，那就把那个比太医们厉害许多的神医找来，臣建议，让宋岁欢来试试。” 姜太后猛地回头看着萧凌昭。 她拍着小茶几，怒道，“萧凌昭你安的是什么心！你是怕皇帝死不了，想让宋岁欢再来补一刀是不是？你明知道皇帝就是吃了宋岁欢献上来的药丸才会中毒昏迷不醒，你还让宋岁欢来，哀家告诉你，她不会救皇帝，她只会让皇帝死得更快！” 萧凌昭立刻跪下。 “太后娘娘息怒。” 他抬头望着姜太后。 “娘娘，方才微臣带人去捉拿宋家人，宋岁欢的母亲已经招认了那毒是她下的，宋岁欢并不知情，宋岁欢为此还与她母亲决裂了，她哭着哀求微臣代她向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情，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姜太后根本不相信宋岁欢。 她拂袖怒道。 “宋岁欢的母亲招认了？哀家看她是爱女心切，想替她女儿承担罪责罢了！” “她一定是以为只要她替宋岁欢顶下了罪责，宋岁欢就能被无罪释放，如此一来她们宋家既报了仇，宋岁欢还能安然无恙，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到这儿，姜太后恨声道，“她们是在做梦！” “当年宋岁欢她爹杀了百十个良民割下那些人脑袋冒充贼匪，欺君罔上，又放走了真正的贼匪让其流窜到新的城池造成了几百人伤亡，他罪不可赦！皇帝只杀了他们宋家男丁，没让宋家女眷一块儿斩首示众，已经是对她们格外仁慈了！” “如今她们竟然不知悔改，还敢来毒害皇帝，还妄想顶罪脱罪，呵，你让她们等着，皇上能醒过来便罢，皇上醒不过来，哀家要将她们夷三族，一个不留！” 萧凌昭抬头望着盛怒之下的姜太后。 他能理解太后的怒火。 若是有一天他有了儿子，有人害死他儿子，他也会将仇人碎尸万段，他也想将仇人所有至亲至爱杀得一个不留。 可是，如今是皇帝需要宋岁欢来救命不是么？ 他再次劝谏。 “太后娘娘，宋岁欢的母亲绝非为宋岁欢顶罪，她不是个能为女儿顶罪的慈母，宋岁欢才是被癫狂无情的母亲连累的可怜之人。” “娘娘您想想看，宋岁欢不是第一次给皇上献药了，她若是真想毒害皇上，前几次给皇上调养身子时她便可以在药方子里动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害死皇上，可她并没有不是吗？” “她这些日子在尽心尽力医治瑞王，她在想办法治皇上的病，她只想获得皇上许诺的封赏光耀宋家门楣，她怎么会毒害皇上呢？” 姜太后冷冰冰睨着萧凌昭。 她说，“宋岁欢前几次不敢动手，是因为她知道皇帝还不信任她，皇帝会找人试毒！她之前的蛰伏是为了取信于皇帝！正是因为她前几次没动手，皇帝今晚才会轻信她，才会不让人试毒，叫她下毒成功！” 萧凌昭张了张嘴。 姜太后抢在萧凌昭前头开口。 “你别在这儿为宋岁欢求情，你是不是忘了，她前两天还要逼死你的父亲？呵，你说她不会毒害皇帝，可她分明还记着宋家十几年前的仇恨，她至今还恨不得你父亲去死，她又怎么可能不怨恨皇帝？” 萧凌昭无法否认。 宋岁欢心里肯定是恨皇帝的。 他说，“微臣不是为宋岁欢求情，微臣是为了救皇上，如今皇上昏迷不醒，太医们束手无策，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唤不醒皇上，再这样下去皇上就危险了，臣只是想着，皇上的情况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让宋岁欢来试试，或许能有转机呢？” 姜太后不采纳。 她低头看着她的儿子，轻声说，“不用找宋岁欢，我儿子一定会醒过来的，太医不是说了么，天亮之前能醒过来就没事，这会儿才刚入夜，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多时辰呢，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萧凌昭劝不动姜太后，闭上嘴不再多劝。 人家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人家都不着急，他何必再多说？ 再冒死劝谏下去，就显得他真是给宋岁欢求情来了。 姜太后见萧凌昭还跪着，示意萧凌昭平身。 忽然，姜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 “等等！” “哀家见过的神医可不止宋岁欢一个！” 姜太后蓦地站起身，激动得手指颤抖。 “萧爱卿，你的病就是被你夫人治好的，你在这儿跟哀家举荐宋岁欢，你怎么忘记了你自己的夫人也是个不输给宋岁欢的神医啊？哀家信不过与皇帝有仇的宋岁欢，可你们萧家的人，哀家是绝对信得过的！” 萧凌昭蓦地看向姜太后。 他心底一沉。 元薇还是逃不过去吗？ 他艰涩道，“娘娘，元薇她不懂医术……” 姜太后根本不听，打断他兀自欢喜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藏藏掖掖了，她懂不懂医术，把她请进宫来为皇上看看就知道了！” 不等萧凌昭说话，姜太后就走到门口扬声道，“来人啊！速速去萧家把萧夫人请进宫来为皇上治病！” 萧凌昭着急道，“太后娘娘——” 姜太后侧眸看着他，嗓音沉沉，“萧爱卿，你如此推三阻四藏着你家的神医不给皇帝用，你是不想皇帝醒过来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萧凌昭哪儿还敢多言？ 他看着龙鳞卫飞快离开，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不想让元薇进宫的，可他终究还是没把元薇藏住…… 半个时辰后。 更换了一身新衣裳的沈元薇，缓缓走进寝殿里。 萧凌昭站在烛台旁边，缓缓侧眸望去。 他看着他美丽的妻子从大殿那边走来，从那些跪着的妃嫔身边一步步经过，他有一种错觉，好像他的妻子已经与那些妃嫔融为一体。 他的妻子，马上就会是皇上的妃嫔了。 第82章 她说!亲皇帝一口做半年噩梦 萧凌昭看沈元薇的时候，沈元薇也抬头看向了他。 偌大的宫殿里挤着百十来号人，只有萧凌昭是她最熟悉的人，人会下意识寻找熟悉可靠的人和物，来减少自己内心的彷徨，她也如此。 她望着她鹤立鸡群的俊美夫君，心里很复杂。 听龙鳞卫说，皇帝还在昏迷，那么，究竟是谁提议让她进宫的呢？ 是萧凌昭吗？是不是这个忠君爱国的男人大方的主动将妻子献给了昏迷的皇帝冲喜？ 她不希望是这样。 哪怕进宫是她逃不掉的命数，她也不希望是她的夫君主动放弃了她。 没有人喜欢被人抛下。 沈元薇一步步走进房间，她在萧凌昭身边停下脚步。 她望着萧凌昭的眼睛，轻声问他，“是你要我来的吗？” 萧凌昭摇头，眼里满是痛色。 他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嗓音回答，“不是，我建议太后娘娘请宋岁欢入宫救皇上，她不肯，她说你是跟宋岁欢一样厉害的神医，她要你来，我阻拦过，我说你不懂医术，可她说，我如此阻挠，是不是不想皇上苏醒……” 沈元薇下意识看向床边的姜太后。 姜太后正希冀地望向她，“萧夫人，你快来救救皇帝！” 沈元薇轻轻呼出一口气。 原来是姜太后召她进宫的，不是萧凌昭放弃了她。 她心里轻快了不少。 她从袖子里拿出她抱了一路的油纸包，递给萧凌昭。 “拿着，一个纸包里是酱牛肉，一个纸包里是油滋滋的糯米饭团，你还没吃饭，等会儿找个地方躲着吃点。” 萧凌昭怔怔看着沈元薇递来的东西，心里钝痛。 他颤抖着将东西接过去，红着眼眶望着沈元薇。 沈元薇又掏出俩茶叶蛋，“这个也拿着。” 萧凌昭将茶叶蛋接过，嗓音轻颤，“元薇……” 沈元薇冲他微笑，“要吃完，心情再糟糕也要吃饭，不许你饿肚子。” 萧凌昭哽咽嗯了一声。 沈元薇不敢跟他多说话，匆匆说完三两句就快步来到床前，给姜太后和卫皇后磕头行礼。 “臣妇拜见太后娘……” “快免礼快免礼！” 姜太后一把拉住沈元薇的胳膊，将人扶起来。 她指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谢君临，含泪催促沈元薇，“萧夫人你快看看皇帝怎么样了，他一直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我跟皇后也喊不醒他，你快救救他！你快救他！” 沈元薇低头看向谢君临。 眼睛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这人不会真的熬不过今晚吧？ 沈元薇眼里光芒闪烁。 她说话可能不太好听…… 其实…… 皇帝就这么毫无痛苦地驾崩了，也挺好的，是吧？ 她知道她咒人家死不道德，可她总不能求老天爷保佑这个男人赶紧活过来对她强取豪夺强-奸她吧？ 她可没那么慈悲，没主动给皇帝下毒就已经够乖了。 沈元薇转头看向姜太后，一脸为难，“太后娘娘，臣妇真的不懂医术，臣妇连药材都不认识几样，更别提诊脉了，臣妇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姜太后笃定地说，“你不懂医术，你不认识药材，那你总有其他手段吧？不然你是如何治好萧爱卿的？” 姜太后握紧沈元薇的手指，“我不管你是会跳大-神也好，还是会其他神神鬼鬼的手段也罢，只要你精通，你擅长，你就放心大胆的给皇帝治，哀家相信你，你既然都能治好萧爱卿，你也一定能治好皇帝！” 沈元薇看了一眼萧凌昭。 是。 萧凌昭都好了，她要是还一口咬定她不会医术无法给皇帝治病，这个太后肯定会像先前质问萧凌昭一样质问她，她是不是不想让皇帝苏醒。 跟这种上位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她可以医术不精治不好皇帝，但她不能连试试都不做。 太后或许能接受她无能，可太后绝对不能接受她对昏迷不醒的皇帝冷眼旁观不上心。 想通这一点后，沈元薇只好跟姜太后说，“娘娘圣明，臣妇是有一点儿神神叨叨的手段，既然娘娘如此信任臣妇，那臣妇就斗胆试试。” 姜太后顿时满脸喜色。 沈元薇话音一转，“不过太后娘娘，我给人治病时不习惯旁人在场，您若是信我，就请先与其他人出去稍等片刻，您若是不信我，怕我把人支出去会加害皇上，那我就只能……” 沈元薇以为姜太后多少会犹豫一下，可姜太后没等她说完，就直接转身撵房里其他人了。 “都出去，随哀家出去等着！” “……” 沈元薇剩下的话默默咽进了肚子里。 她有些诧异。 这个太后还真信得过她啊，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不怕她把人支开以后真的抹了皇帝的脖子吗？ 姜太后对上沈元薇复杂的眼神，抹着泪笑道，“你总比宋岁欢可信，我们大家已经没有办法了，就只有你和宋岁欢或许能救皇帝，我要是不信你，那就只能去把宋岁欢找来了……” 姜太后看了一眼萧凌昭，她笑道，“萧夫人，你是萧家的媳妇儿，萧凌昭都不怕你杀害皇帝连累他们萧家，哀家又为何不信你们呢？” 说完，姜太后转身出去了。 沈元薇知道姜太后是在拿萧家满门来威胁她，不许她伤害皇帝，她抬头看向萧凌昭。 萧凌昭站在灯火的光影里，红着眼眶含笑与她相望。 他不怕太后的威胁，他不怕元薇加害皇上连累萧家。 明明是他和萧家拖累了元薇，是他们让元薇在帝王权威下一步步退让至此…… 听到陈海在门外催促，萧凌昭嗯了一声。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一边望着沈元薇，一边不舍地离开。 他站在门外，缓缓将门关上，从闭合的门缝里，他不舍地望着他的妻子。 元薇会怎么给皇上治病呢？ 会像拥抱他一样，拥抱皇帝吗？ 会像亲吻他一样，亲吻皇帝吗？ 一想到元薇会伏在皇帝身上与皇帝拥吻…… 他的心，就如同刀绞，疼得他无法呼吸。 终于，门关上了。 一道门，将夫妻俩分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沈元薇望着映照在门上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方才萧凌昭的眼神她看到了，她很心疼。 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胳膊搭在床沿上，托腮看着昏迷不醒的谢君临。 她呢喃自语，“那个傻瓜，他一定以为我会像救他一样来抱你，亲你，他怎么不想想，我亲得下去吗？你都整整三十六了，你要是能生的话，你女儿都比我大了，我要是亲你那不是跟亲我爹一样么？说实话，真的挺像乱-伦的，亲你一口能让我足足做上半年的噩梦……” “……” 谢君临没有服砒霜，自然不是真的毒入肺腑不省人事。 他只是在装昏迷想达成他的目的而已。 昏迷这么久，他听着很多人在床边跟他说话，他感受到了母后对他的爱，感受到了阿佑对他的依赖，感受到了皇后的担心，和那些妃嫔们浮夸的哭喊…… 他一直装死装得挺好，可他没有想到，老天爷会派沈元薇来收拾他。 沈元薇这几句话可真歹毒啊。 差点就把他气得心口急剧起伏，差点就让他气息乱了。 这该死的让人心口痛的沈元薇！ 沈元薇不知道谢君临是在装昏迷，她还在继续自言自语，继续往死里扎这个狗皇帝的心。 第83章 你骂朕就算了，还拿朕当傻子骗? “太后娘娘让我来救你，你说我怎么救啊，你吃的可是砒霜，是金莲给丑大郎喂的那种砒霜，谁救得了你啊？” “太医们拿你的病没办法，你的亲生母亲也无法唤醒你，我一个不会医术的外人哪儿来的力量能唤醒你？我看啊，你该死就死吧，没有什么必要挣扎。” 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凑近谢君临耳边，低声说—— “别说我没有救人的能力，我就是有能力救你，我也不想救，你醒了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是吧？” “你醒过来了，只会逼迫我和萧凌昭和离，你只会让我离开我英俊貌美又会疼人的夫君，让我这个十八岁娇滴滴的小姑娘给你个老男人做生育工具……”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有多丑恶吗，也就是因为你是个皇帝，你拥有无上的权力拥有地位，才让你的行为被美化了减少了罪恶感，要是把你这些光环去掉，你这就相当于某个普通小山村里生不出娃的猥琐老色-胚觊觎上了年轻貌美的十八岁的小媳妇，还想弄死人家夫君把人家抢回去囚禁在家里给你生孩子——” “是不是一下子就招人恨了？” “你这种行为搁村里，得被人乱棍打死，你知道吗？” “啧，所以你的砒霜不是我下的你就偷着乐吧，还想让我救你，你以为我是大肚弥勒呢，那么能容你？” “……” 谢君临喉头涌上腥甜。 葛太医给他开的药是损伤肠胃的，气血逆行会吐血，现在沈元薇跟他说的这些，够不够让他气血逆行，够不够让他吐血？ 什么叫就算有能力救他也不会救？ 什么叫该死就死别挣扎？ 他承认，他活过来对这姑娘是没有什么好处，他醒过来只会拆散这姑娘和萧凌昭，可他再怎么可恶，他也没罪恶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吧？ 还拿山村里猥-琐老色-胚来跟他比较，这话，简直诛心…… 他就算是个老男人，至少他长得挺英俊吧？猥-琐村汉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他明明是坐拥天下的皇帝，这姑娘又凭什么要去掉他的皇帝光环只拿他的年纪来贬低他？ 他做皇帝不是谁施舍的，他是凭自己的本事打下来的江山，这姑娘怎么能抛开事实不谈，只顾着一味的丑化他唾骂他呢？ 他自认为他跟萧凌昭比也不差在哪儿，就只是比萧凌昭大了十几岁而已，就只是多了些妻妾而已，何至于如此嫌弃他？ 想到这儿，谢君临又突然突然颓丧了。 年纪大，妻妾多，不干净，就已经是这姑娘万般嫌弃他的最大罪过了…… 人家不在意他的皇帝身份，人家只是要个干净的年轻的男人…… 谢君临喉头涌动着鲜血。 先是被沈元薇连番诛心，这会儿又被他的自我认知给憋屈到了，他根本压制不住逆行的气血，喉头的腥甜喷了出来。 “唔——” 沈元薇正凑在谢君临耳边说话，没想到谢君临会突然喷血。 那嘴唇一张，满目的猩红就喷溅在她脸上。 温热的，还带着铁锈味，犹如毒药一般附着在她肌肤上。 她吓得差一点尖叫出声！ 她都顾不上去擦脸上的血，蓦地直起身震惊望着依旧闭着眼睛的谢君临。 怎么还闭着眼睛？ 都张嘴吐血了怎么还不醒？ 她慌张呢喃，“完了，他不会是听见了我那些话，被我活生生气死了吧？” 谢君临不想再装昏迷了。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苏醒过来。 他眼睫一颤，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脆弱的眼，直勾勾盯着沈元薇。 他的苏醒，让沈元薇猝不及防。 沈元薇猛地身子后退，心慌意乱地指着谢君临，颤巍巍道，“你你你……你怎么说醒就醒了？你是不是在装昏迷？” 谢君临幽幽盯着她，又喷了一口血。 他含着血，虚弱地说，“你来装一个？” 沈元薇看着他说话时还在往外涌的鲜血，心虚得要命，也立刻打消了怀疑。 这不会是装的，这是真病人，刚服了毒非常脆弱经不起刺激的病人。 “皇上您终于醒了，您等着，我这叫太医进来——” 沈元薇准备转头喊太医进来，可是，谢君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谢君临说，“等等。” 沈元薇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看了看谢君临，又看向谢君临的手，她非常努力地甩了两下，没甩开，只能硬着头皮重新看向谢君临。 “您不让我叫太医，是想说什么吗？” 想到自己刚刚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屁话，她猜测，这皇帝恐怕是要跟她算账了。 她心虚道，“皇上您知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啊？中了毒的人容易产生幻觉，您方才要是听到了什么不好听的东西，那一定是您的幻觉。” 谢君临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沈元薇，“你骂朕就算了，还把朕当傻子骗？” 沈元薇背脊一下子僵硬了。 完了，真的听到了她骂的那些话…… 真是被她气得吐血醒过来了…… 沈元薇努力辩解，“皇上，您一定是误会了，我得跟您解释一下，其实我方才骂您是为了治您的病啊，您看您原本怎么都醒不过来的，可被我这么一骂，您不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吗？” 谢君临盯着她哼笑一声。 沈元薇越说越理直气壮，“您哼什么，这就是事实啊，您看，皇后娘娘轻声细语哄着您，太后娘娘哭着用母爱试图唤醒您，您都不醒，我就想，既然哄您没用，那能不能反其道而行呢，骂您一顿也许您一生气就清醒过来了——” 沈元薇用力去掰他抓自己胳膊的手指，一边掰一边嘴硬狡辩道，“您看您挨了骂不是被刺激醒了吗？虽然我这个办法对您有点不敬，但能治好您那就是济世良方啊您说是不是？” “……” 谢君临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点。 可是，他根本冷静不了一点。 那些话真的挺伤人的。 他一生气，嘴角就又有血线流淌。 沈元薇看着他嘴角的血，心虚极了。 她不敢再用力掰谢君临的手，只能弱声弱气道，“皇上您把手放开，您这样拉拉扯扯的我都不好叫太医进来——” 谢君临脆弱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她。 然后，他缓缓说。 “我们好好谈谈。” 第1章 绝嗣皇帝，狂躁战神，选谁? 沈元薇正在穿越的路上，她有三个身份可选择。 “第一个，三十六岁的绝嗣帝王拼命耕耘却始终无儿无女，朝臣天天劝他过继别人的孩子，江山旁落，他已经绝望了，而你拥有好孕体质，你是唯一可以给他生儿子的人！这个皇帝就等着你去拯救，这个皇朝就等着你来延续！” “第二个，二十一岁的狂躁战神每天生不如死，他天生巨力却被那股力量反噬，时常神志不清，需用锁链捆住他才能不去伤人，而你的身体具有安抚力，你能让他躁动的力量平息，这世上只有你能让他从一个人人嫌弃的疯子重新成为光芒万丈的战神！” “第三个，十八岁自闭又恐女的王爷每天都想死，女子一接近他就瑟瑟发抖往桌子底下床底下躲，他的心在哀鸣却无法求援，只能躲在房里割腕自虐，而你能听见自闭者的心声，你是唯一能走进他内心的人，你是他唯一的救赎！” 沈元薇难得无语了一下。 她看向身边漂浮的白色光团，“我就不能拥有个正常世界，就不能遇到个没病的正常人？” 光团冷哼，“正常人有什么好？正常人会变心啊，我见过无数爱得轰轰烈烈的男人后来都出了轨，你不会还相信这世上有爱情吧？即便有爱情，就一定能被你遇到吗？八十选一你都倒霉的死掉了，你怎么可能遇到美好的爱情啊？还是这种有病的好，他们一辈子都需要你，谁都离不开你！” 沈元薇沉默了。 很有道理。 她是豪门流落在外的女儿，大一那年被父亲找回去，却跟身边那些会八国语言满身特长的少爷小姐们格格不入，她索性远离上流圈子，拿着亲爹给的巨额财产到处行善做好事。 一天前她去银行不幸遇到了抢劫团伙，被困住的人质八十几个，人家随手一挑就挑中她一枪爆了头，非常之倒霉。 幸好，她灵魂消散的时候遇到了这个光团，光团说她这几年帮助了几百万人，功德无量，可以给她一个复生的机会。 于是她现在就面临三个选择。 可是，每天晚上拼命宠幸嫔妃的绝嗣帝王，她不是很想要呢，新世纪女性真没必要去跟几百个妃嫔抢男人。 至于自闭恐女王爷，跟这种人相处也很累啊，需要不停去开导拯救，到时候王爷不自闭了，她该自闭了。 相比之下还是狂躁战神好一点，只要亲亲抱抱就可以安抚他，多简单？ 不过功高震主一般都会死得很惨，还会殃及妻儿…… 沈元薇忽然灵机一动。 “只能选一个？我不能选两个三个吗？” 不等光团说话，沈元薇就噼里啪啦一通说—— “我能不能先跟狂躁战神过几年和和美美的日子，然后不幸被绝嗣皇帝盯上，绝嗣皇帝把我抢进宫里用我夫君的命威胁我，我迫于无奈生了个小皇子，然后抛夫弃子回到狂躁战神身边跟他破镜重圆？你看这不是两全其美吗，绝嗣帝王有儿子了，江山后继有人，而战神这边也不用担心功高震主被杀害了，我能护着战神长命百岁！” “……” 白色光团卡壳了。 好家伙！ 够贪心的啊！ 这样的配偶能拥有一个都不得了，这家伙居然想全都要！ 它没好气道，“做人不要太贪心！” 沈元薇托腮笑眯眯，“这样才公平啊，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当然要跟清清白白的狂躁战神成亲啊，你怎么能要求处子之身的我去服侍一个妃嫔无数的男人呢？” 光团幽幽道，“你嫌皇帝不干净，那你跟皇帝睡了连孩子都生了你岂不是也不干净了？不干净的你去找干干净净的战神，岂不是也对战神不公平？” 沈元薇慢慢点头，“有道理，那就让战神嫌弃我，然后我悲痛之下自闭了，跟自闭王爷一块儿做病友去？” 白色光团一句“臭不要脸”差点就这么骂了出去。 好险才忍住了。 还真是要把三个男人一网打尽，全都不放过了！ “我问你，这三个倒霉蛋里，倘若我只选了战神，那么绝嗣皇帝和自闭王爷会不会有其他穿越者去拯救？” 沈元薇问。 光团说，“不会，你若选择救赎将军，绝嗣帝王和自闭王爷就得绝望等死，这是他们原本的宿命。” 沈元薇一拍大腿，乐了，“你看你看，反正他们也没人救，不如都给我试试，没准我能把他们三个一块儿拯救了呢！” 光团瞅着沈元薇，“咋滴，你还真想侍三夫啊？” 沈元薇心想，她不想侍三夫，她只是想要跟这三个男人相关的金手指而已。 只拥有一个金手指，她就只能依靠这个男人，后半辈子过得好不好得全凭这男人的良心。 可她要是同时拥有了三个金手指，那她就有三条退路了啊，就该她潇潇洒洒称王称霸了！ 沈元薇抬头一笑，“什么侍三夫，多难听，三夫侍我是不是好听多了？” 光团无语地转悠几圈，忽然邪恶一笑。 “好，我便如你所愿，从此刻起，你会用你原本的身体在大雍朝重生，去吧，祝你好运哦。” 沈元薇惊讶望着光团，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她？ 不会有诈吧？ 下一刻，沈元薇就被光团一脚踹去了新世界。 而已经滚远的她，并没有听见白色光团地自言自语—— “你想跟战神过和和美美的日子是吧，我偏要在你们大婚之日让绝嗣帝王发现你的好孕体质！” “一个十八年生不出儿子的皇帝突然知道你居然能为他生下孩子，你猜他会不会为你痴狂，你猜他会为你疯成什么样，嗯？君夺臣妻，当心血溅你身上哦！” “还有自闭王爷也不能落下，忘了告诉你，他是个阴暗的疯披哦，若他对你求而不得，你也会死状凄惨哦！” “所以，这三个男人你一定要好好哄住了哦，不要轻易辜负谁，不然……” …… 大雍国。 一道白光从皇宫太极殿外划过，那正是高高兴兴进入新世界的沈元薇。 殿内，俊美无俦的皇帝谢君临正垂眸批阅奏折，察觉到窗外有光芒划过，他蓦地抬头，剑眉英挺，深邃眼眸如星河璀璨神秘。 “皇上，您今年可要选秀扩充后宫？” 皇帝身侧的老太监小心翼翼看了眼这个多年无子的帝王，嗓音愈发低了些。 “老奴听闻，宗室那些人已经在拉拢朝臣了，他们是认定了皇上您生不出孩子，所以肆无忌惮觊觎您的皇位，想把自家儿子过继给您！” “可他们凭什么？” “当年山河破碎，他们跟着先皇抛弃满城百姓逃跑了，扔下十六岁的您死守城门，是您拼死平定叛乱夺回了江山，您为此伤了身子，子嗣艰难，那些无耻之徒却跑回来觊觎您的位置！” “一想到您辛苦打下的江山最后要交给他们，老奴就心痛得呕血！” “皇上，您得选秀啊，您得有一个亲生骨肉，您的皇位怎能便宜了那些抛弃您背叛您的人！” 第2章 无人能救?她能救!她来 皇帝谢君临看向身侧忠心耿耿的老太监。 他修长手指揉按着眉心，眼里充斥着自我厌弃。 他当然知道那些人都在觊觎他的皇位，可不孕不育的他又能如何呢？ 他嗓音淡淡，“朕十八岁成亲，如今又十八年过去，却始终无一儿一女，朕不能生育的事已天下皆知，又何必选秀惹人笑话？” 老太监沉默。 皇上不仅是不肯选秀，他甚至已经八个月没去后宫了。 他已经绝望了，自暴自弃了。 老太监低声说，“或许不是皇上的问题，是娘娘们不能生呢？再选一批年轻妃嫔，或许……” 谢君临垂眸自嘲，“一个不能生，三宫六院全都不能生？天底下所有不能生的女子都被朕召入宫了？” 太监又沉默了。 好半晌，太监才鼓起勇气冒死建议。 “皇上，老奴斗胆，您或许可以找那生过孩子的女子试试，老奴听说有些女子很容易受孕，您去找那生了七八个孩子的，她们没准能将好孕带给皇上呢……” 谢君临抬眼看向老太监。 来自威严帝王的凝视，让老太监头皮发麻，他慌忙扑通一声跪下。 “皇上息怒！老奴是一片忠心啊！” “虽然那连生七八个孩子的妇人年纪已经大了，已被摧残得没有了好容颜，远不如后宫嫔妃娇美，可，可为了江山后继有人，皇上您……要不试一试呢？” 谢君临看着瑟瑟发抖的老太监，眼眸深沉。 他倒不是嫌弃那些女人生过孩子，只是，人家能跟夫君生七八个孩子，自然是感情极好的，他为了试验那些妇人能不能将好孕带给他，就要强行拆散人家夫妻，让男人失去妻子，让七八个孩子失去母亲，他算什么明君？ 再说了，若真要要试验，一个肯定是不够的，他要抢多少个这样的妇人进宫才算完？ 他要造多少孽，才算完？ “皇上……” “闭嘴。” 谢君临示意老太监闭嘴。 他黑眸望着远方。 他不想生孩子吗？他做梦都想要个孩子，可他努力了十几年，他就是生不出来。 他以前还寄希望于亲弟弟瑞王，想让弟弟生个孩子过继给他，可弟弟生来自闭又恐女，上次母后给弟弟塞了几个美人，却刺激得弟弟绝望撞墙，如今弟弟整日躲在房里割腕自虐，他怎么敢让弟弟生孩子？ 他的江山，注定是要后继无人了。 没有哪个女子能给他生下子嗣，没有谁能拯救这个绝嗣的他。 他呢喃自语。 “朕这个注定绝嗣的皇帝，朕那年纪轻轻却整天躲在床底下割腕的弟弟瑞王，以及朕那英勇的大将军萧凌昭，都无人能救……” “无人能救我们……” …… 沈元薇不知绝嗣皇帝的绝望，她降落在将军府旁边的巷子里。 刚一落地站稳，她就赶紧查看自己的身体。 她对着地上水坑一照，惊喜地发现，不光她脑门上血糊糊的枪眼不见了，她还从二十五岁变成了十八岁的模样！ “死一回还年轻了七岁，真是赚大发了！” 她抚着身上古色古香的衣衫，又拨弄着繁复的发髻，望着皇宫的方向，红唇微勾。 “十八岁的我当然要去找英俊貌美干净的战神来个救赎的游戏，谁要去给三十六岁的皇帝生孩子啊，谁要去跟一群妃嫔玩宫斗？” “万一无权无势的我生了孩子以后，那狗皇帝就去母留子，杀了我又把我的孩子抢去给他的皇后抚养，我不是白穿越一回白给他们生孩子了？” “我当然得先嫁给战神，拥有了偌大的武将世家支持，将来那皇帝和皇后才不会打去母留子的恶心算盘……” 沈元薇走出巷子来到将军府门口。 战神将军是么？ 让她来看看，这战神长得有多么英俊非凡。 此刻将军府里，一片愁云惨雾。 老将军萧镇一生征战沙场，四个儿子两个女儿都为国捐躯，好不容易老来得子生下了天生巨力的萧凌昭，如今萧凌昭却被体内怪力反噬，整日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神志不清，发起狂来敌我不分，只能在失控之前用锁链将他锁住。 “唉。” 白发苍苍的萧老将军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决定了孤身前去赴死，他正跟老夫人交代后事。 “凌昭如今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变成个疯子，会丢了性命，只有那位鬼医传人能用银针废去他体内的怪力，救他性命。” “可鬼医传人恨我当年揭发她父亲杀良冒功，害得她家破人亡，她要我在她面前自尽才肯救凌昭。” “夫人啊，丧子之痛我已经历了六次，我不能再失去凌昭，只要能救他，舍去我这条老命又有何惧？” “我只是放心不下凌昭，他若知道他父亲为了救他而死，恐怕会从此生出心魔，再也不肯原谅他自己，尤其是他还会失去那一身巨力，从光芒万丈的战神沦为废人，这更是锥心的打击……” “夫人，我走了以后，凌昭就交给你了，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开导他，你要鼓励他振作起来，你告诉他，他是我萧镇的儿子，他即便没有一身巨力，也能重新回到战场，所向披靡。” 老夫人攥紧老将军的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残忍。 她若是不许夫君去自尽，她儿子就得死，她想救儿子，就得眼睁睁看着白发苍苍的夫君去自尽。 为什么啊！ 她们家满门忠烈，为什么老天爷不肯多庇佑他们一点，为什么要让他们经历这种折磨啊！ 老将军轻轻拭去老夫人的眼泪，“好了，别哭了，以后我不在了，你一个人……你要好好的。” 老夫人泣不成声，“我不想让你去……” 老将军轻轻拍着妻子的背脊，泪水滑落。 他也不想去死。 可是，他得让儿子活啊。 老将军狠了狠心，轻轻推开妻子，拎着剑，起身一瘸一拐走出大厅。 大厅外的奴仆们跪了一地。 老将军走过他们身边，他们纷纷起身呜咽着追随。 他们家老将军戎马半生，中过五次箭，受过十几次伤，还瘸了一条腿，如今老将军要为了救唯一的儿子去屈辱跪在人家门口自尽，老天爷怎么能如此残忍的对待这个老英雄？ 老天爷…… 谁能来救救他们家老将军，谁能来救救他们家少将军啊！ 一片绝望呜咽中，沈元薇抬手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叩叩叩——” 突兀响起的敲门声，让门里面悲伤绝望的将军府众人愣住。 自从他们少将军一年前出事被囚禁在府里，来他们府上的客人就越来越少，半个月都没人敲个门。 这会儿是谁来了？ 难道是鬼医传人等不及，自己上门来取老将军的性命了？ 他们惊慌无助地望着老将军，每一双眼里都布满泪光，老天爷，谁能来救救他们的老将军啊，他们老将军不能死啊！ 老将军视死如归。 “都别动，我去，该来的逃不了，能用老夫的命换凌昭活下去，我虽死无憾！” 第3章 濒死战神被囚禁，她如天神出现 老将军走上前握住门闩，将沉重的大门打开。 在将军府所有人绝望的注视下，门一点点打开，门外那一身黑衣的女子逐渐映入大家眼中。 嗯？ 不是鬼医传人，是个穿着朴素的黑衣姑娘。 朴素的衣着也不影响她的美貌，她生得明艳昳丽，玲珑窈窕，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奇怪，这样的美人怎么会来将军府？是不是找错门了？ 老将军也很意外，他上下打量一眼沈元薇，“敢问姑娘是何人？来我萧府所为何事？” 沈元薇欠身行礼，“小女子沈元薇，找贵府少将军萧凌昭。” 老将军怔愣望着沈元薇，忽然期待地问，“姑娘跟我们家凌昭……” 沈元薇微微一笑，“我与他素不相识。” 老将军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他还以为这是他儿子的红颜知己，是他想儿媳妇想疯了，他的儿子如今成了那个样子，哪还有好姑娘愿意嫁给一个会发狂会打人的疯子？ 老将军正在难过，忽然听沈元薇说，“不过，贵府少将军的病，我或许能治。” 老将军瞳孔骤缩。 他身后的奴仆们也错愕地望着沈元薇，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忽然就自己找上门了！ 将沈元薇从容沉静的神情尽收眼底，这一刻，将军府所有人都生出了希望。 老天显灵了！ 一定是老天爷听到了他们的哀痛，老天爷给了他们另一条生路！ 他们将军府有救了！ 老将军格外激动。 哪怕他并不知道这姑娘来自哪里，是何身份，哪怕在此之前他根本就没见过这么个人，可是他愿意让这姑娘去试一试！ 他连忙侧身激动相邀，“原来姑娘是来救小儿的！姑娘请！快请！” 沈元薇莞尔谢过，跨进门槛，又朝将军府其他人颔首示意。 “姑娘这边请——” 老将军和老夫人喜不自胜地领着沈元薇往前走。 沈元薇跟着老两口过了几重院落，终于在一个清幽的院子前停下。 老将军回头小心翼翼地说，“姑娘，我儿凌昭就锁在这院子里，他疯起来有些吓人，请姑娘做好心理准备。” 沈元薇点头。 她一脸期待地望着那紧闭的院子门，对即将露面的战神，充满了期待。 老将军将院门一点点打开，院子里被铁链锁住的人赫然落入沈元薇眼中。 拇指粗的锁链缠绕着那人四肢，他坐在铁椅上，低着头，乌黑长发凌乱垂落，像慵懒的兽一样舒服打盹，并无癫狂之状。 可下一刻，听到门口动静的他突然苏醒！ 他蓦地抬眼望过来，身上的锁链哗啦啦响动。 长发随着他抬头而纷纷落至他脑后，露出他那双猩红的眼睛，那张脸也显露无遗。 他生就一副颠倒众生的好相貌。 面如冠玉，鼻梁高挺，剑眉透着丝丝冷峻与犀利，其下是一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眼尾狭长上挑，本应极好看，可此刻那双好看的眼眸却不幸被一抹猩红所占据，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疯狂与狰狞，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沈元薇自己就长得很漂亮，所以面对这个绝世美男子，她只是一瞬的惊艳过后，就回归了平常心。 她好奇问老将军，“你们一直将他锁在院子里，不怕下雨吗？” 老将军一脸心疼，“之前我们是将他锁在屋子里的，可他不愿意待屋子里，门一关他就挣扎发疯，把他自己弄得浑身是伤，屋子也被他弄塌了……” 沈元薇点头。 他们说话间，萧凌昭忽然狂躁暴戾起来！ “哗！” 他轰然起身，带着极其强烈的攻击性冲向门口！ 刚走两步，身上的锁链就将他拖住，他嘶吼挣扎，哗啦啦剧烈作响的锁链声，带着让人心惊的危险性。 他仿佛一头被囚的巨兽，一旦让他脱离了牢笼，他所过之处将血流成河！ 老将军老夫人心痛地喊他，“凌昭……” 他毫无反应，依然凶神恶煞地盯着门口，战意十足。 老夫人握紧沈元薇的手，泪汪汪央求，“姑娘，你救救他，求你救救他……” 沈元薇轻轻拨开老夫人的手，“好，您别急，我先走近一点看看他。” 老夫人吓了一跳，连忙拽住沈元薇，“姑娘你别靠近凌昭！他发狂的时候六亲不认，连他爹上前他都照打不误！” 老将军转过身，指着右边脸颊上的乌青给沈元薇看，“不错，你看我这脸就是我儿打的，几天了还没化瘀。你瞅我这么强壮都受不住他这一巴掌，你一个小姑娘还不得被他打飞了？” 沈元薇看了眼老将军脸上的淤伤，心里突然有些打鼓。 连亲爹都打这么狠，她的特殊体质真的管用吗？ 她有点担心会被萧凌昭给打死。 可转念一想，是被干干净净的俊美战神打一拳头好，还是去让那个宠幸了几百个嫔妃又比她大十几岁的绝嗣皇帝宠幸好？ 被皇帝宠幸了，还有可能面临去母留子的下场哦！ 罢了，挨拳头不过是疼几天，能忍的。 沈元薇瞬间就不怕了，她望着院子里发疯的萧凌昭，摇头温柔一笑。 “无妨，他是守护了万千黎民的英雄，若能救他，挨他两下又何妨？” 老将军老夫人闻言一愣。 眼前这姑娘跟他们凌昭素不相识，居然愿意冒着被打飞的危险上前去拯救他们的凌昭，这是何等的善良啊？ 沈元薇在两位老人感动的注视下，拎着裙摆一步一步走进院子里。 “呜——” 沈元薇的靠近，让疯魔的萧凌昭愈发暴躁，他直勾勾盯着沈元薇，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威胁声。 沈元薇视死如归，脚步翩跹来到萧凌昭面前。 萧凌昭盯着她，低吼一声，用尽力气挣扎着朝沈元薇发起攻击！ “姑娘小心！” 院子外面，所有人吓得呼吸都停滞了，异口同声提醒沈元薇。 沈元薇抬手。 纤长的手指头落在萧凌昭眉心。 温热的指尖与萧凌昭眉心相触碰那一刹，疯狂挣扎的萧凌昭忽然停下了攻击。 就好像狂暴的世界，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第4章 抱她，亲她 被剧痛折磨得神魂欲裂的男人只觉得脑子一清，什么嗡鸣的噪音都戛然而止，什么蚀骨的疼痛都得到了遏制。 好舒服…… 好温暖…… 好喜欢…… 他愉悦的发出了轻哼声，他懵懂抬头想去看那根让他解除痛苦的手指。 可一抬头，他脑袋就离开了手指尖的触碰，剧痛再次袭来，吓得他连忙将脑袋往前探过去！ 直到再次挨着手指尖，他才愉悦地哼了哼。 沈元薇看着这傻子懵懂的样子，没忍住低笑出声。 萧凌昭听到声音立刻警觉地盯着沈元薇。 他猩红的眸子一眯，习惯性地张嘴想要吼叫威胁沈元薇。 沈元薇挑眉，恶劣地将手指往后退了点，“还想吼我是吧？那你疼死得了。” 没有了手指的触碰，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而来，男人疼得浑身紧绷，他无措又委屈地盯着沈元薇，到了嘴边的凶戾吼叫立刻变成了可怜的呜咽。 沈元薇瞅着他的可怜样，再次将手指触碰到他眉心。 这一次，男人学乖了。 他再也不敢作妖了，他小心翼翼望着沈元薇，浑身戾气收敛，连眼神都变得清澈起来。 他轻轻摇晃着脑袋蹭着沈元薇的手指，就像猫闻到了猫薄荷，他收起了凶性，变得乖巧粘人。 沈元薇呢喃，“这么乖，那多给你一点奖励……” 她由一根手指的触碰变成了整个手掌的接触，她用手掌轻轻抚摸萧凌昭的脸颊。 萧凌昭舒服极了。 他的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沈元薇，看到沈元薇对他笑，他喉咙里立刻发出小猫一样柔软的声音。 他在示弱，也在蛊惑。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蛊惑沈元薇放松警惕再靠近他一点，再多给他一点抚慰…… 沈元薇看懂了他的意图，“想要更多一点？那你可不许像打你爹那样打我。” 她一边说，一边试探着往前走进了一步。 高大的男人安安静静站在那里，温顺无害。 沈元薇又往前走了一小步，时刻盯着萧凌昭的反应。 见萧凌昭还是那么安静乖巧，并未发起攻击，沈元薇又迈出了一大步。 可在她距离萧永昭很近的那一刹，萧凌昭忽然挣扎着伸出被锁链束缚的双手，得意的将他的小猎物拉入他的怀中！ “呜——” 他双臂紧紧拥着他的小猎物，好像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宝藏！ 他戒备又凶狠地盯着门口的众人，很小气的不许任何人跟他抢，飞快抱着沈元薇退回他的地盘！ 他柔韧腰肢往后一倾，便抱着沈元薇的腰一块儿坐下，强势将人摁坐在他怀中，不容挣扎。 “你……” 沈元薇猝不及防跌坐在男人腿上，抬头望去，那张英俊绝美的脸颊近距离出现在她眼里。 很好看的男人。 很好看的眼睛。 哪怕那眼睛猩红得吓人，依然很美。 她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男人如此亲近，男人是疯子，她可不是，她正要伸手去推开男人，谁料…… 男人忽然低头含-住她仿佛有魔力的手指，轻轻舔了一下。 突然的温热，让沈元薇心中一跳。 这人怎么这样！ 她立刻就想收回手指。 可男人察觉到她的撤退，竟然用牙齿轻轻咬住了她，同时用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眼中满是威胁。 仿佛只要她敢再退，这根手指就会被咬断！ 沈元薇跟男人四目相对。 跟这个神志不清的家伙，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她只能任由男人啃着她的手指，又嫌弃又纠结地自言自语。 “你刷牙了吗？你被囚禁多久了？你嘴不会很臭吧？” 她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出现在屋檐下方。 那是萧凌昭的贴身侍卫。 他震惊地盯着能安抚少将军的沈元薇，噼里啪啦替自家主子澄清—— “才不臭！我们家少将军最爱干净了！他半个时辰前刚沐浴洗漱过！是我给他洗的澡是我给他刷的牙我最清楚了！他不臭！一点也不臭！您不信就抱着他亲个几口看看！” 沈元薇惊讶地看了一眼侍卫。 哇，总算是见识到活的死忠粉了。 说他家少将军嘴巴臭，他居然比他家少将军还着急，都要跳脚了。 不过，这家伙还真会替萧凌昭打算盘啊，萧凌昭抱了她还不够，啃她手指还不够，还要她主动去亲几口？ 呸。 侍卫的话沈元薇没听进去，可萧凌昭却好像捕捉到了。 男人松开她的手指，缓缓看向她的脸颊，那猩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嘴唇，喉头微动。 沈元薇的手被男人放开，男人那张俊美的脸颊一点一点逼近她。 她一脸警惕。 这是想做什么？ 不是神志不清吗？人家喊他亲一口，他又能听懂了？ 呵，敢亲她试试，虽然她不介意被美人亲一口，但是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一定会打爆这家伙的狗头来假装扞卫一下自己的清白的。 沈元薇眯着眼做好了扇人耳光的准备，可男人却好像看懂了她无声的威胁，一边贪婪地盯着她脸，一边慢慢低头，试探着将脑袋埋在她颈窝。 那么大一个脑袋都靠在她颈窝了，还一眼一眼小心翼翼望着她，生怕她发飙。 “……” 沈元薇偏头看着又凶又怂的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 是个识时务的。 就算疯傻了，也知道什么是见好就收，适可而止。 她抬手轻轻拍着男人的背脊。 男人瞬间踏实了，高兴地哼哼着。 他盯着沈元薇看了又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乖乖闭上眼睛，彻底放任自己安心的埋在沈元薇颈窝里。 好舒服。 脑子里的剧痛被镇压的感觉太舒服了，让他着迷。 哪怕他此刻仍旧没有清晰的意识，哪怕他不知道怀中的人是谁，他却知道自己一定要紧紧抱着怀中的人，绝不能松手，否则，他就会再次陷入苦海地狱中。 此刻院子门口。 所有人都惊呆了。 奴仆们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院子中间那紧紧拥抱的两人。 “这是……什么情况？” “连老将军老夫人都无法靠近发狂的少将军，为什么这位姑娘可以？” 第5章 还不够?你还要占我便宜? “她不光能靠近少将军，她竟然还能安抚少将军！你们看少将军这会儿多听话多乖啊，一点也不像个疯子了！” “你们说，她会不会是少将军藏了很久很久的心上人啊？少将军生性冷淡，最是矜持懂分寸，他从不跟女子谈笑，什么时候这样热情拥抱过谁？” “没错！这一定是少将军藏在心里挚爱的姑娘，不是有人说么，爱是克制，爱是忍耐，少将军爱这姑娘入骨，所以能为了她克制忍耐！” “咳咳，那你这意思是，少将军他不爱老将军了？老将军脸上那淤青还摆着呢，可没见少将军有多克制，这是打得毫不留情啊……” “……” 奴仆话音刚落，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了老将军。 老将军不是聋子，他听得见身后奴仆们的议论。 他顶着脸上的淤青幽幽看了一眼这些糟糕的家伙，然后转头去看他儿子。 虽然他儿子打了他，但是他相信他儿子是非常爱他的。 看着儿子乖乖抱着那姑娘不撒手，还粘人地靠在人家颈窝里，老将军并不嫉妒，他反而有点高兴。 他也觉得他儿子跟这姑娘肯定有关系！ 这人美心善的姑娘肯定是他儿媳妇！ 他跟他夫人做了四十几年夫妻了夫人都还没当众抱过他摸过他脸颊，这姑娘都摸儿子脸又拥抱了，怎么可能不是小两口？ 老夫人也一样欣喜若狂。 喝药都不能做到的事，这姑娘做到了，这姑娘伸出一根手指头，竟然就降服了她们狂躁凶恶的儿子！ 这哪儿是儿媳妇，这分明是仙女啊，她就算跪地上求，也得把这姑娘留在她们家当小祖宗一样供起来！ 老夫人泪光闪烁，她攥住老将军的手，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儿子有救了，老天有眼，我们不用去求那鬼医传人了，不用受她要挟自尽抵命了！” 她转头望着老将军，含泪道，“你别去找她听到没有？咱们不欠她宋岁欢的，她父亲杀了那么多无辜百姓她父亲是罪有应得，咱们不给那狗东西偿命！” 老将军颔首。 谁能想到呢，他四处奔波求了一年都没人救得了他儿子，在他准备踏出府门口去自尽换儿子活命的时候，竟然有个能救命的姑娘从天而降。 谁都不敢信，他儿子需要的不是药，居然是爱情！ 这看不见摸不着的爱情啊，居然比名满天下的鬼医传人还神！ 鬼医传人要扎针废掉他儿子体内的怪力才能让儿子恢复清醒，可这姑娘只要抱抱儿子就能让儿子保留一身巨力继续维持战神的风光！ 所以，他怎么会再去自尽呢，老天爷都给了他和儿子一条生路，儿子已经好了，他自然不会再去自尽。 院子里，两人安静相拥。 院子外面，大家高高兴兴站着，谁也没有离开。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终于，趴在沈元薇肩上乖乖熟睡的人，醒了。 萧凌昭缓缓抬起头，睁开眼睛。 那双猩红的眼，红色尽退，一片清明。 他恢复正常了。 他深邃漆黑的眼望着院子门口，看到高大伟岸的父亲站在那里安然无恙，他忽然泪光闪烁。 还好。 还好父亲没有去鬼医传人那里自尽。 他先前失去理智陷入癫狂时，曾听到父亲说要去找鬼医传人，父亲愿意为他牺牲，可父亲又知不知道呢，他宁可自己死去，也不要父亲为他牺牲。 想到那鬼医传人，萧凌昭眼眸微沉。 宋岁欢！ 那女人自诩医术高明便目中无人，一边要他父亲自尽，一边又馋他的身子想要跟他做夫妻…… 一个要杀他爹的人，凭什么以为他会娶？ 萧凌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一道柔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少将军醒了？那，你能放开我了吗？” 他蓦地回神。 他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他竟然将一个陌生的姑娘紧紧抱在怀里。 四目相对，他心神皆震。 他不知道一向不近女色的他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姑娘做如此冒犯失礼的事！ 他下意识松开手，想要放开这个姑娘。 可就在人家姑娘从他怀中起身离开那一刹，他忽然觉得脑子里那刚刚消散的风暴又有重新凝聚的趋势！ 而他一旦这样疼上半个时辰，他又会陷入癫狂，神志不清！ 于是他的手动得比他脑子快，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伸过去搂着人家姑娘的腰再次将人拉下来摁在怀中！ 于是，沈元薇刚站起身便又被扯回了这满是檀香的怀抱里。 她双手撑在萧凌昭的心口，抬头似笑非笑地望着萧凌昭。 “先前你是个疯子，我不跟你计较，现在你都恢复清醒了，还要跟我拉拉扯扯占我便宜是吧？” 萧凌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冒犯失礼，低头默默望着沈元薇。 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松开人家。 可他的身子告诉他，他不要。 抱着怀中这姑娘的感觉太好了。 好像有什么魔力源源不断的从这姑娘身上传入他身体里，安抚他躁动的力量，抚慰他疼痛的脑仁。 若是松开这姑娘，他会很难受，他会死的。 沈元薇手指头轻轻摁了摁萧凌昭心口，“少将军就这么舍不得放开我？门口这么多人看着，你都如此欺负我，若是没人看着，你是不是要把我吃下去啊？” 萧凌昭僵着身子，被沈元薇戳得耳根泛红。 他张了张嘴，不擅长跟女子交流的他很艰难地说，“对不住，我混账，我该死……可是我不会吃掉你的，我虽然疯，但不吃人。” 沈元薇挑眉。 不是吧？这家伙是不是跟她装纯装傻呢？ 她说的吃，是那个意思吗？ 萧凌昭不知沈元薇腹诽，他正低头难过地逼迫自己掰开一根一根手指。 虽然他的身体很舍不得放开，虽然他的心他的灵魂都在叫嚣着不能放手，可他不能继续冒犯人家姑娘，他不能。 他手指刚一松开人家，他就哆嗦着想再去拥抱人家。 可他不敢。 他只能死死掐着掌心，咬着牙拼命克制内心的渴望。 沈元薇起身之前，先看了一眼他。 高大的男人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下颌紧绷，背脊紧绷，手指头狠狠掐着手掌心，好像在用浑身的力气跟想拥抱她的冲动做抵抗—— 可怜得要命。 就像，被主人无情抛弃在暴风雨里的小狼崽。 第6章 他说!我很干净，只属于你 这一幕，让沈元薇软下了心肠。 罢了。 她身上本来就有神秘光团赋予的特殊能力，对这个狂躁战神而言，她就像是能救命的神药，她对这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人自然无法离开她。 她既是为了这个人而来，又何必故意吊着人家看人家难受呢？ 沈元薇没有起身。 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萧凌昭的脸颊，缓解男人的躁动不安。 被手指抚上脸颊的那一刹，萧凌昭愣住了。 他以为自己被抛弃了，他以为自己会重新陷入痛苦的深渊里，他没想到他会被垂怜，他蓦地抬头，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沈元薇。 他受宠若惊，他舒服得灵魂颤抖，难以言喻的欢喜，席卷了他的心。 沈元薇说，“你应该感受到了，我能安抚你体内躁动的力量，你如今的困境，只有我能解救。” 萧凌昭颔首，嗓音低哑，“是，我感受到了，这种安抚的能力只有姑娘你有，别的女子都不行。” 沈元薇挑眉，“什么意思？你找别人试过？” 萧凌昭沉默。 沈元薇慢慢将手从他脸上拿开，遗憾道，“原来少将军已经不干净了啊？不干净的男人我不要……” 她话音未落，萧凌昭就蓦地抬起黑眸看她。 不干净的男人不要？ 若他干净，这位姑娘就会要他了？ 他想让这位姑娘要他。 一辈子要他。 没有人能懂他这一年生不如死的痛苦，没人能懂他绝处逢生的感动，他想要自救，为此付出任何代价他都在所不惜。 锁链声中，他缓缓抬起手，他修长手指覆在沈元薇的手背上，不让沈元薇的手指离开他的脸颊。 他很老实很乖地坦白。 “我干净，很干净。” “我之所以说她们不可以，是因为此前有个鬼医传人宋姑娘曾来我家替我诊过脉，她手指曾在我身上触碰了一两下……” “可她的触碰，并不能缓解我的痛苦。” “只有你可以。” 他凝视着沈元薇的眼睛。 “我发誓，我只抱过你，我是干净的，我身子干净，没让人碰过，我的心也干净，没为任何女子动过心。” 沈元薇含笑看着这个传闻中高冷酷帅实际上老实听话得要命的战神。 她明知故问，“是吗？少将军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萧凌昭脸上热烫，他黑眸直勾勾地盯着沈元薇，言语直白得勾人—— “我想让你，要我。” 沈元薇眼睫毛眨了眨。 哎呀，以为是个闷葫芦，好像有点看走眼了。 她笑道，“少将军今年多大了？” 萧凌昭如实回答，“二十一。” 沈元薇说，“可是别人十几岁就成亲了，少将军二十一还守身如玉，这么多年都没有哪个女子能得到你，你现在要一个跟你素不相识的人，要了你？” 萧凌昭贪婪地蹭了蹭她的手指，“虽素不相识，可没有哪个疼痛濒死的病人，能拒绝跟自己的救命神药共度一生。” 他轻轻凑近沈元薇，“我想跟姑娘共度一生，求姑娘，怜爱我。” 他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地望着沈元薇，“求姑娘，救我。” 沈元薇听着性感的嗓音在耳边回转，又直面这么一张俊美非凡的脸颊，男人嗓音里的示弱，央求，简直像毒药一般勾人。 尤其是那一句“求姑娘救我”，带着颤音，真是让人神魂颠倒。 她就喜欢这种打直球的人。 不含含糊糊吊人胃口，不扭扭捏捏活像是被强迫。 她明明是来救这个男人的性命的，如果这个男人不识相，表现出一副不情不愿受辱的模样，那，她不救也罢。 “好啊，救你可以，要了你也行，可是，你能给我什么呢？” 萧凌昭沉静地盯着怀中的姑娘。 他能给什么？ 他能给的东西很多很多，名分他可以给，荣华富贵他可以给，只要他有的，只要这姑娘要，他全都能给。 他虽然不知这姑娘是谁，可这姑娘让他不用被鬼医传人废去武功变成废人，他父亲亦不用去自尽，这天大的恩德，不该倾尽一切来报答吗？ 他低声说，“等我一会儿，我先打发走他们，然后我再来跟姑娘好好认识一下彼此，商谈婚事。” 沈元薇微愣。 商谈婚事？ 这就婚事了？ 今天可是她们第一次见面，就算是为了活命，这说娶就娶的执行力也未免太强了吧？ 沈元薇诧异之时，萧凌昭已经看向了院子门口。 他含笑对父母说，“爹，娘，如你们所见，托你们儿媳妇的福，儿子如今已经没事了，请你们先去前厅稍等，容我先关起门跟你们儿媳妇求个婚，等会儿再来见你们。” “……” 听到这话，老将军也被惊呆了。 啊？ 这就儿媳妇了吗？ 他先前还在遗憾临死之前不能看到儿子娶媳妇，结果一眨眼，儿媳妇就自己跑到家里来了，治好了他儿子不说，儿子还马上就要求婚了？ 哎哟喂，照这飞一般的速度，儿子不会下个月又突然告诉他，他要当爷爷了吧？ 老将军震惊又稀罕地盯着英俊的儿子和美丽的儿媳妇看了又看，然后抚着胡须大笑出声。 “好！” “不愧是我萧镇的儿子！够果断！有魄力！” “你要老子滚可以，但是你也得给老子保证，你必须把我儿媳妇留住，你要是让我儿媳妇跑了，那你就别滚来见我，我没这么不争气的儿子！” 同样被惊到的老夫人一听到老将军这话，立刻回过神来拉着老将军走。 她笑得合不拢嘴，一边走一边招呼奴仆一块儿推搡着老将军跑—— “赶紧把他拖走，让他这个粗人在这儿吓到我儿媳妇怎么办？儿媳妇跑了我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姑娘来赔给你们少将军？” 奴仆们也被少将军即将大婚的喜悦冲得乐陶陶，他们完全忘记了尊卑，铆足了力气几个人一同用劲把老将军扛起来噔噔蹬飞跑。 老将军瘸了腿走得太慢，还是他们扛着跑比较快，不能让老将军在这儿吓到了少夫人。 他们家少将军二十一岁了还没娶媳妇，好不容易要求婚了，这事儿可不能再黄咯！ 第7章 他守男德!还把全部家产给她 院子里。 沈元薇睁圆眼睛望着那一伙子人呼啦啦跑远，看着老将军被奴仆们气笑，她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萧凌昭侧眸望着她。 见她笑，萧凌昭立刻说道，“我爹娘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们将军府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上上下下一团和气——” 沈元薇转头望着他。 他黑眸诚恳，“希望，你能喜欢我们家……也能喜欢我。” 沈元薇看着这个好欺负的少将军，又望着那群远去的人，她红唇微勾，“我很喜欢。” 萧凌昭耳根微红。 他想知道这位姑娘是喜欢他们家，还是喜欢他，可他……怂，他不敢问。 他默默转头示意屋檐下的侍卫来打开他身上的锁链。 侍卫却不动脚，直接解下腰间的钥匙扔进他怀里。 他抬手接住钥匙，一脸困惑地望向侍卫，“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干了？” 侍卫微抬下巴告诉他，“少将军，给你取下锁链就避免不了要在你身上摸，可你如今是有媳妇的人了，以后像给你沐浴啊在你身上摸啊这种事我就不能再干了，你要保持对你妻子的忠贞，做个干干净净的男人。” “……” 萧凌昭沉默看着侍卫转身走远，有点怀疑人生。 这是鬼上身了吧？ 两个大男人也要避嫌吗？ 沈元薇看着侍卫潇洒的背影，忍不住靠在萧凌昭肩头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这一家子人太好笑了！ 先前沉浸在悲伤里还个个都压抑着，这会儿全都放飞本性了是吧？ 萧凌昭闻声低头，看着沈元薇这样，他若有所思—— 或许，他家侍卫说的是对的，看把他媳妇儿给高兴的。 他修长手指轻轻抚着沈元薇的头发，对沈元薇说，“从前我只是跟女子保持距离，以后我会连男子也适当保持距离。不过……” 他迟疑地望着沈元薇，“坐骑应该不用避嫌？我的坐骑是一匹母-马，这个，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沈元薇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以为男人是在跟她说笑，可是对上男人那极认真的表情，她噗嗤笑出了声。 “哎，你家侍卫随便说说，你还真的当真啊？你跟女子保持距离就好了，何至于连男子也避讳？人也就算了，你竟然连一匹马都……” 萧凌昭态度很认真。 “可是你喜欢我干净。” 沈元薇对上他乌黑的眸子，有些哭笑不得。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安安心心骑你的马，继续交你的朋友，不用太避讳。” 萧凌昭点头。 “好。” 他拿起钥匙将锁链打开，然后牵着沈元薇的手指，跟他一块儿走进房里。 他指着小榻，“你坐，我去拿东西。” 沈元薇问他，“拿什么？” 他说，“拿我所有的家当给你。” 沈元薇正给自己倒杯水喝，一听这话，赶紧放下杯子拽住他胳膊，“别别别！” 萧凌昭停下来，乌黑的瞳仁认真望着沈元薇，“商量婚事，不要拿家当先给你看看满不满意吗？” 沈元薇抬头望着这个比她高出一头的英俊少将军。 谁能想到啊，这个冷酷风的战神竟然老实本分得如此可爱，如此反差！ 她在小榻坐下，轻笑，“急什么啊，不是说要好好认识一下彼此吗？”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肘搭在小桌子上。 柔滑的袖口滑落下去，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我先来跟你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沈元薇，元是元宵的元，薇是采薇的薇。” 萧凌昭黑眸看着她这副娇美又慵懒的模样，看着她露出的洁白手臂，眼神一暗。 他低声说，“姑娘名字里的元，不应该是元宵的元——” 沈元薇挑眉看着他，“我的名字你还能比我更有发言权？” 萧凌昭没说话。 他缓缓弯腰，一点一点凑近沈元薇。 沈元薇突然就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他本就是万军之将，颇具威慑力，这么近距离往沈元薇面前一压，这份压迫力，让沈元薇背脊窜上一股子麻意，她下意识撑着小榻往后偏了两分。 谁料，她刚退两分，男人就立刻跟着靠近三分，男人修长的手指撑在她身后的墙上，倾身靠近她，距她咫尺之遥。 沈元薇清透的眼睛望着虚虚俯在她身上的男人，“你，想干什么？” 萧凌昭低声说，“姑娘的‘元’，不该是元宵的元，而是，元配的元。” 他漆黑眼眸凝视着沈元薇，“我萧凌昭想求姑娘为元配，终此一生，不纳二色，有且仅有你这一位元配，求姑娘，应了我。” 沈元薇眼睫眨了眨。 忽然靠她这么近，她还以为…… 这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小怂包。 不过，这番话倒也挺让人欢喜，一个诚恳又热情又直白的战神大帅哥，怎么不叫人心动呢？ 沈元薇手指头摩挲他的眉毛，“当真不纳妾，无二心，永不背叛？” 萧凌昭颔首，“是，若我萧凌昭背叛姑娘，伤害姑娘，就让我萧家覆灭，让我天打雷劈，让我万箭穿心，身首异处，不得好死。” 沈元薇不相信誓言。 但，这个男人有病，一天也离不开她，或许真的不会背叛她。 她手指尖抚过萧凌昭的脸颊。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知道我是什么家世，知道我是好人坏人吗？就这么轻易许下了一辈子的誓言，你不觉得草率冲动吗？” 萧凌昭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格外眷恋这份独特的温暖。 “只有生命绵长有退路的人，才会去考虑是否冲动是否草率，像我这种人，哪里还有迟疑的机会？我若迟疑，姑娘就会离我而去，而我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度变成神志不清的疯癫之人，所以，我不犹豫，不迟疑，我想要你。” 他抬眸凝望沈元薇。 “你若家世好，我想高攀，你若家世不好，我不介意，至于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以后天长日久我自然能慢慢看清楚。你是好人，我们就携手一生，你若是坏人……” 他眉眼变得锋利，他覆在沈元薇手背上的手指也微微重了些。 “我便杀了你替天行道，然后随你而去，我把命赔给你，好不好？” 沈元薇没想到萧凌昭会这样说。 她笑问，“把命赔给我？为一个坏女人殉情，你不会觉得吃亏吗？” 萧凌昭眼里含笑。 “信错了人，付出代价是我应得的报应。” 第8章 行使他身为夫君的权力 沈元薇笑得不能自已。 这个少将军，还挺有趣。 她喜欢。 她告诉萧凌昭，“好吧，不逗你了，我不是坏人，我是被抛在乱葬岗的弃婴，是我养母将我捡回山上抚养我长大，这是我的身份文牒——” 她从怀中拿出薄薄一张泛黄的纸，递给萧凌昭。 神秘光团能让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来，能给她特殊体质，为她捏造一个身份自然是信手拈来。 她来到这个世界落地在将军府旁边的巷子里时，怀中就有这份文牒。 她，沈元薇，一个十八年前被独居深山的老人捡回家的弃婴，一个平平无奇不引人注意的身份，就这么在这个世界合理化了，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不对。 萧凌昭低头查看身份文牒。 他是朝廷里的人，他能确定这份身份文牒是真的。 这姑娘的籍贯是京城，居住在京城外面往北两百里的东山村，是县衙盖了章的。 沈元薇说，“少将军看到了，我虽然长得还行，但我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小小村姑，跟你门不当户不对，你还愿意聘我为元配，一生不纳二色吗？” 萧凌昭将身份文牒还给沈元薇。 他漆黑眼眸一片赤诚，“我愿意，沈姑娘能救我的命，就已经胜过天下最好的家世，我不会嫌弃你，不敢嫌弃你，我想与你结为连理，护你一生。” 停顿了一下，他又低声说，“何况，沈姑娘你自谦了，你不是长得还行，你是闭月羞花，天姿国色，无人能比。” 沈元薇有些惊讶。 这个在别人面前高冷寡言的少将军，竟然如此努力哄她…… 她没忍住，愉悦地回夸道，“少将军你也是啊，少将军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神清骨秀，也是天下无双。” 萧凌昭有些害羞。 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夸他长得好看， 可被沈姑娘夸，就是有一种让他脸红心跳的害羞和骄傲。 他眼巴巴地望着沈元薇，“既然我好看，那，求姑娘要了我。” 沈元薇是倒霉死过一回的人，她如今只奉信，人生苦短，说不定什么时候命就没了，活着就得及时行乐。 既然战神已经表明了心意，她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及时行乐呢？ 闪婚，也有闪婚的乐趣啊。 让她来试试，什么是先婚后爱。 沈元薇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明媚。 她在萧凌昭的注视下，点了头，“好，那我们就结为连理，以后，请少将军多多怜惜……” 她答应的那一刹，萧凌昭眼里落入了一束璀璨的光。 她答应了嫁给他。 他们即将成为夫妻。 以后这个人，他可以肆意拥抱，肆意索取…… 萧凌昭扫过沈元薇红润的嘴唇，雪白的脖颈，他喉头动了动。 沈姑娘手指抚摸他，都让他如此快乐，他若是突然亲上去，会是怎样的滋味？ 沈元薇察觉到他的眼神，轻笑，“少将军为何这般看我？你不会是……想亲我吧？” 萧凌昭心里一颤。 他下意识想要否认。 可是看着那么漂亮的嘴唇，那么好看的脖颈，他喉头又动了动，然后选择了遵从自己的本心，“是，我想亲你。” 他盯着沈元薇的嘴唇，哑声问，“我可以亲你吗，沈姑娘？” 沈元薇噗嗤笑出来。 好老实的人。 还要问她能不能亲，直接亲上来她不就没法拒绝了吗？ 这样问了让她怎么回答？她只能拒绝啊，哪有好姑娘尚未婚配就上赶着邀请男子来亲自己的？ 沈元薇摇头说，“不可以。” 萧凌昭有些失望，但又觉得正常，他如今还不是人家夫君，凭什么行使夫君的权力？ 他点头，“好，那等我们成亲以后我再亲。” 沈元薇又笑了。 萧凌昭看她一眼，压制住心底蠢蠢欲动的猛兽，移开视线说起正事来分散他未婚妻对他的吸引力。 “你的身体有神奇的安抚力，这件事最好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被病痛折磨得绝望的人，我怕他们知道你的体质，会用尽手段得到你，甚至不惜伤害你……” “正好将军府所有人都误会了，他们以为你能安抚我是因为我们相识已久，我爱你入骨，他们以为是我对你的爱让我清醒过来，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就演这样一场戏，我们就装作，我爱你多年，我对你求而不得，你如今是为了救我才肯嫁给我，你觉得如何？” 沈元薇没有意见。 虽然她的身体大概只会对萧凌昭一个人有安抚能力，可别人会信吗？别人会觉得，她既然能帮萧凌昭解除痛苦，必然也能帮他们…… 那些走投无路的病人一旦为了她而疯起来，是很可怕的。 萧凌昭见沈元薇同意，又说，“既然我爱你多年，那我们之间的称呼应该更亲近一点才是。” 他问沈元薇，“沈姑娘，我该叫你什么？” 沈元薇打趣他，“元薇？元儿？薇儿？小薇？薇薇？” 说到这儿，她忽然笑道，“不然少将军就叫我夫人吧？我就叫你，夫君？” 萧凌昭耳根一片绯红。 沈姑娘真爱戏弄他。 怎么能叫夫人呢？ 尚未成亲，他怎么可以如此无礼？ 他偏过头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声唤，“……元薇。” 沈元薇明亮的眼里倒映着他英俊的脸庞。 自己的名字从一个如此好看的男人嘴里，用如此性感动听的嗓音喊出来，有点让人心跳失常呢。 她伸手推了推萧凌昭，“起来，我们该去见老将军老夫人了，他们还等着呢。” 萧凌昭没有错过沈元薇脸上的薄红。 他有些惊讶。 他以为，元薇能这么游刃有余地逗他，应该是个情场老手，怎么唤一声“元薇”就让她如此脸红呢？ 萧凌昭忽然有点隐秘的开心。 他嘴角微翘，伸手握住沈元薇的胳膊扶她起身。 可沈元薇都站稳了，萧凌昭也没有松开她，反而将手指穿过她指缝，无师自通的跟她十指相扣。 沈元薇摇了摇两人的手，“还牵呀？按理说，你体内的力量这会儿应该被安抚好了吧？” 萧凌昭若无其事地牵着她往外走。 安抚好了就不能牵手了吗？ 元薇怕是不知道，跟她肌肤相贴的感觉有多舒服。 他不敢想，如今只是这样牵手都这么舒服，若是洞房花烛夜跟她把什么事情都做个遍，那该有多让人神魂颠倒…… 第9章 今晚就拜堂，然后洞房 两人牵着手，绕过重重院落，来到前厅。 厅里，老将军一边喝茶瞅着老夫人。 见老夫人跑来跑去在大厅门口张望五回了，他好笑地摇头喊，“你着什么急啊，来回跑来回跑，我眼睛都要让你晃花了，你都五十八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不稳重？” 老夫人回头笑着瞅他一眼，“你坐得住，那是因为你腿瘸了，不然你跑得比我还频繁。” 老将军噗嗤一笑，“我可不像你，盼儿媳妇都盼疯了。” 老夫人回他，“那是，也不知道谁半夜做梦都在喊孙儿，看着不声不响，其实心里早就盼疯了吧？” 老将军老脸一红。 他就是想孙儿怎么啦？ 他都六十一的人了，至今没有抱过孙儿，他怎么就不能想孙儿了？ 老夫人在门口跟老将军斗嘴，忽然瞥见月亮门那边有人影，她定睛一看，终于看到她儿子凌昭牵着未来儿媳妇的手出现了。 老夫人盯着两人十指紧扣的画面看了一眼，激动得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肉。 哎哟喂，这个儿媳妇跑不了了，是她家的人了！ 老夫人赶紧跑回老将军身边坐下，欢欢喜喜地说，“来了来了，两人手牵着手来了！快坐好，坐好！” 老将军赶紧将茶杯放下，正襟危坐。 从现在开始，他们就是做公公婆婆的人了，他们要得体一点，不能让娇娇弱弱的儿媳妇觉得他们是一伙子粗人。 于是，沈元薇进门看到的就是端端正正的老将军和雍容得体的老夫人。 她与萧凌昭走到二老面前，随萧凌昭站定。 萧凌昭拱手行礼，开门见山，“爹，娘，儿子想尽快娶元薇过门，求二老同意成全。” 老将军老夫人对视一眼，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哎哟。 以前催他成亲他死活不听，现在他急了？ 还想尽快娶人家过门，以前干嘛去了，以前为什么不把姑娘介绍给他们认识一下？ 老将军抚着胡须，含笑看着沈元薇。 “沈姑娘啊，我儿子说想尽快娶你过门，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呢？” “这桩婚事我们老两口是没有任何意见的，沈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你对我们家意味着什么，今儿你来的时候，我的家人正准备送我出门去自尽，我是在走投无路只能以命换命的情况下遇见你的。” “你救了我儿子，让我不用去死，你这等于救了我的性命。” “你也间接救了我夫人的命，因为我跟我夫人感情好，我若是自尽死去，她怕是也活不久的。” “所以沈姑娘，你是我们全家的恩人，若我儿子能娶到你，是我们萧家之幸啊！” 老将军话音一转。 “就是不知道，你家中父母愿不愿意跟我们萧家结亲？只要他们不嫌弃我们萧家，我跟我夫人这就去准备聘礼，亲自登门为我儿求亲！” 老夫人也笑着起身走到沈元薇身边。 她一点都没有将军夫人的架子，和和气气高高兴兴地说，“沈姑娘啊，我虽然是第一次见你，可是我相信我儿子的眼光，他长这么大从没喜欢过哪个姑娘，你是他领到我们面前的第一个姑娘。” 老夫人握紧沈元薇的胳膊，“你知道吗，我们以前催了他很多次，他说什么都不肯成亲，想来，那时候他心里就有你了，他只想娶你是吧？你能让我儿子这么牵肠挂肚，你能让他这样喜欢你非你不娶，我相信，你一定不光只有善良和美丽这两个优点，你肯定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品质，你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能娶你回家，是我儿子的福气，也是我们老两口的福气！” 沈元薇看着慈祥的白发老将军，又看着和蔼的老夫人。 这样的夸赞，她可不敢应下。 她不是那么好的人，不能让人家误会了。 她坦然地说，“老将军，老夫人，我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有很多缺点，我怕你们把我想象得太完美，今后会承受不住这落差……” 老夫人立刻接话，“有缺点就更好了啊！” 沈元薇眉梢一挑。 老夫人大笑，“你不完美，我这个婆婆面对你的时候就不用太紧张了，你说是吧？其实不光你们小女孩害怕给人当儿媳妇，我们老人家也挺害怕给人当婆婆啊，我怕我儿媳妇太完美，嫌弃我这，嫌弃我那，我很害怕今后要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过日子，那样很累的，既然我们大家都不完美，那我们就能随心所欲彼此包容了嘛，你说是不是？” 沈元薇笑出了声。 她之前答应跟萧凌昭结为夫妻，是因为她在原来的世界已经身死，她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救赎萧凌昭，所以成个亲也无妨。 可如今接触下来，不光萧凌昭吸引到了她，老将军老夫人也一样吸引了她。 这样随和且有趣的人，生活在一起一定不会太累。 沈元薇欠身行礼，对两位老人说，“承蒙老将军老夫人看得起，愿意聘我为儿媳，不过我是个被抛弃在乱葬岗的弃婴，捡我回家养我长大的养母半年前也不幸去世了，家中已无亲人，不知两位长辈会不会嫌我命硬，是个孤女？” 老将军老夫人同时愣住了。 这么好的姑娘，命竟然这么苦？ 二老对视一眼。 搁别人家或许会嫌弃孤女命硬带煞，可他们家不嫌弃，他们也死了六个孩子，他不会因为人家姑娘家中死了几个人就避讳嫌弃。 他们只会心疼这孩子可怜。 老将军起身，慈祥地说，“好孩子，你别怕，我们家世代为将，杀气重，我们不怕你命硬，你命硬点才好呢！你能把我和凌昭他娘克死，那是你的本事！” 沈元薇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夫人也表态，“姑娘你若愿意，那我就找个好日子把你和凌昭的婚事停下来，以后将军府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我们会拿你当亲女儿一般疼爱，每逢清明忌日，凌昭也会陪你一起祭奠你的母亲。” 沈元薇知道，老将军和老夫人如今对她的喜欢只是需要她来救萧凌昭，可是她不介意。 只要萧凌昭这个病人一辈子都不能离开她，将军府就会把她当祖宗供她一辈子。 因此，她没有纠结什么，她比两位老人还爽快，直接伸手从怀中掏出那张身份文牒，递给萧凌昭。 “你拿去合籍吧，今晚就拜堂。” 第10章 绝嗣皇帝!要她治病生儿子 “……” 老将军老夫人惊到了。 萧凌昭也惊到了。 他看着递到眼前的身份文牒。 直接合籍？今晚拜堂？ 是不是太简单太仓促了点？ 老夫人又高兴又心疼，她怜爱地说，“沈姑娘你家里没有长辈，你不懂，我们家要娶你，得选吉日先给你下三书六礼，这些做完了才能去府衙合籍啊，不能这么草率的，直接合籍是欺负你——” 萧凌昭也郑重的对沈元薇说，“是，聘礼未下，我怎能如此轻率跟你拜堂欺负你？我要娶你，自然要风风光光，大宴宾客，咱们得让满城百姓都知道我萧凌昭娶的妻子叫沈元薇。” 沈元薇全然不在意。 三书六礼慢慢走流程，得耽误多久？ 难道这段时间她得没名没分住在将军府？ 还不如简单一点办了事儿，从此她就名正言顺了。 沈元薇对萧凌昭说，“不必那么麻烦，我是个简单的人，事儿也想简单一点办，你就当我是来给你冲喜的，冲喜哪有那么多讲究？” 萧凌昭沉默了一下，看着沈元薇美丽的脸颊，想到与她亲近的舒服，萧凌昭心动了。 当真要今晚拜堂吗？ 若是今晚就拜堂，那他岂不是今晚就能洞房？ 他克制着心底的冲动，再次确认，“婚事办得简单仓促，当真不会委屈了你？” 沈元薇洒脱道，“若你今后负我，骗我，伤我，这才会让我委屈，我的委屈不在于有没有盛大的婚礼，只在于你今后怎样对我，你说是不是？” 萧凌昭一愣过后，眼里涌动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喜欢元薇的洒脱真性情。 他抬手对天立誓。 “我萧凌昭对天起誓，今生今世绝不辜负沈元薇，婚后绝不纳妾，无通房，永远不上第二个女子的床，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凝视着沈元薇的眼睛，一字一顿。 “相信我，我不会负你，绝不。” 沈元薇心想，负不负的，以后才知道。 现在说这些，早了点。 她含笑假应，“好，我信你。” 萧凌昭握紧她手指，转头看向老将军老夫人，“爹，娘，我和元薇的婚事就当冲喜来办吧，不用宴请宾客了，今晚就拜堂成亲。” 老将军老夫人面面相觑。 今晚？ 姑娘是晌午来的，拜堂是晚上拜的，简直仓促得让人不敢想！ 二老一眼一眼瞅着儿子。 想到儿子那离不开人家姑娘的粘人劲儿，他们沉默过后，又忽然觉得能理解了。 都二十一岁的人了，想早点老婆孩子热炕头，也正常，正常。 既然儿子和儿媳都没意见，那，他们照办就是了！ 他们也想早一点抱孙子啊！ 老将军站起身，朗声大笑。 “好！左右咱们家也不讲究那些虚的，你们小两口怎么说，爹娘就怎么办！我这就让府里奴仆动起来，把府里拾掇拾掇挂上红绸喜字，等着黄昏时候就拜堂！” 老将军看向老夫人。 “夫人，我去官府为儿子儿媳合籍，你去锦绣阁买最好的喜服，婚事仓促，但这些东西不能将就，必须得买最好的！” 老夫人含笑答应。 她看着沈元薇，笑得合不拢嘴，“儿媳妇，实在是我们萧家委屈你了，但是你别怕，我们如今亏待你的，今后我们会加倍补偿给你！我跟他爹都老了，以后这个家就由你和凌昭说了算，我们万事不管，只等着哄孙儿孙女玩！” 沈元薇失笑。 她再次欠身行礼，“辛苦老将军老夫人了。” 老夫人连连摆手，“辛苦啥？你愿意给我们家当儿媳妇，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呢，一点也不辛苦！” 她轻轻拍了拍沈元薇的手背，“那你跟凌昭自己玩会儿，我跟他爹去张罗张罗，乖。” 沈元薇点头，“好。” 萧凌昭站在沈元薇身边，看着爹娘喜气洋洋地离开，又看着院子里的奴仆得知他的喜事高兴得蹦蹦跳跳，满府的喜气，让他内心充斥着感动和感激。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感激之词，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沈元薇低声跟他说，“你带我去厨房好不好，我饿了。” 到了嘴边的话，他默默咽了回去。 他颔首，“好。”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转身带着她直奔厨房。 沈元薇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出了门就戳着萧凌昭的背脊轻轻喊他，“我们跑快点。” 萧凌昭嘴角染笑，“好。” 然后，他听话地牵着沈元薇在长廊里跑起来。 忙活得热火朝天的奴仆们，扭头就看到他们家一向沉稳高冷的少将军牵着即将过门的少夫人像阵风一样从长廊里跑远了。 想到少将军嘴角的笑，他们也不禁大笑起来。 他们喜欢这个少夫人。 他们沉寂悲伤了一年的将军府，因为少夫人的到来，终于重新充满了欢笑。 …… 皇宫。 批阅了几个时辰的奏折，皇帝谢君临有些疲累，他放下朱笔，揉按眉心，才发现贴身大太监陈海不在身边。 他端起茶杯啜饮，片刻后，陈海急急忙忙出现。 一进门，陈海就激动地嚷嚷，“皇上！大喜啊！大喜！” 谢君临手指一顿，抬起那双黑眸望着欢天喜地的陈海。 大喜？ 什么喜？ 难道是后宫哪个妃子有身孕了，他终于要当爹了？ 他这十几年曾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他后宫的嫔妃突然发现有身孕了，陈海激动地跑进来大声喊，皇上大喜…… 可是，他都五个月没去过后宫了，怎么会有喜？ 谢君临握紧茶杯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垂眸藏起眼底的落寞，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杯盖轻轻撇着杯子里的浮沫，嗓音低沉悦耳，“何事大喜？” 陈海扑通一声跪下，“皇上，骠骑大将军的病有人能治了！他不用废掉武功也能保持清醒了！您的定国柱，又立起来了！” 听到萧凌昭的病有人能治，一向沉着稳重的帝王，此刻也不禁喜形于色。 “是谁救了凌昭？” 谢君临为凌昭痊愈感到高兴，他更高兴的是有个厉害神医出现了。 他眸底染上一簇火光。 此人竟比鬼医传人宋岁欢还厉害，连凌昭的怪病都能治好，那么，他不能生育的病是不是也能找这个神医治一治？ 这个神医能不能让绝嗣的他也生个孩子做一回爹？ 第11章 就是这个女人!要抢她夫君 陈海不懂谢君临的希冀，他欢欢喜喜地说起了事情经过。 “是大将军偷偷喜欢好几年的姑娘救了他！” “听说那姑娘今儿晌午出现在萧府门口，她去的时候大将军正神志不清，别人都不敢靠近大将军，可那姑娘不怕，好像料定了大将军不会伤害她。” “她走到大将军身边，大将军眼睛猩红怒吼着要攻击她，可她伸出手指头往大将军眉心就这么一碰，大将军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后来大将军就像抱着什么宝藏一样抱住了她，又靠在她肩头睡了一会儿，再醒过来的大将军就是个清醒的正常人了！” 谢君临沉默望着陈海。 想到方才那个偷偷想去找神医治病的自己，他突然觉得有点滑稽。 他以为治好凌昭的是哪位神医，结果，竟然是那虚无缥缈的爱情？ 凌昭发病这一年来，他跟萧老将军找了无数的大夫，个个都对凌昭的怪病束手无策，就连鬼医传人都无法治愈凌昭。 现在突然跑出来一个姑娘，不用喝药，不用扎针，摸一摸抱一抱就让凌昭病好了？ 医术不行就上玄学，是吧？ 谢君临上下打量一眼陈海，“你这是……听谁给你讲的故事？可信度有几分？” 陈海看到皇上这反应，咧嘴乐了。 他说，“皇上，老奴方才听到这事儿的时候也觉得有点假，可老奴确认过了，这件事是真的，老将军已经亲自去府衙给大将军和那姑娘合籍了，听说大将军今晚就要拜堂成亲呢！” 谢君临缓缓放下茶杯，皱起眉头，“今晚就要拜堂？为何这么仓促这么着急？” 陈海说，“老奴听说，好像是为了冲喜？” 谢君临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那真的是凌昭爱慕了好几年的姑娘吗？爱慕了好几年，那该是心尖尖上的宝贝，又怎么舍得如此仓促亏待人家姑娘？ 说是冲喜…… 凌昭不是都已经清醒了么，何须如此仓促冲喜？ 谢君临眸子里闪过一抹兴味。 看来，他得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不光能让凌昭不药而愈，还让一向不近女色的凌昭这么等不及，多一天都等不下去。 “更衣，随朕去萧府讨杯喜酒喝。” …… 宋府。 清丽绝尘的鬼医传人宋岁欢还不知道萧家的变故，她还在等老将军前来自尽。 她配完一瓶药，问身边丫鬟，“萧镇那老匹夫还没来送死吗？” 丫鬟摇头，“没来呢，小姐。” 宋岁欢秀眉微蹙。 “我当日说过，我只给他十天时间考虑，超过十天他还不自尽，我就彻底放弃对萧凌昭的治疗，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了——” 宋岁欢呢喃，“他难道不想救他儿子了？” 丫鬟也奇怪，“按理说不应该啊，萧镇死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萧凌昭是萧镇的老来子，也是他唯一的血脉，又是这般的天纵奇才，他不会眼睁睁看着萧凌昭死在他眼前的……” 刚说到这儿，丫鬟忽然说，“先前眼线来报，说今儿萧家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年轻貌美的黑衣女子，萧家把他迎进门后就再也没人出来，难道……”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宋岁欢，“难道是萧家找到了能救萧凌昭的人？” 宋岁欢擦拭着手指尖，眉宇间满是傲气。 “不可能，这世上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能救萧凌昭。” “他体内的怪力不同于普通内力，那股力量不止扎根于他经脉里，还融入了他的骨血里，想用废除内力的法子让他解脱是行不通的。” “只有我，能用鬼医门的针法废除他体内的力量，萧镇那老匹夫若想救儿子，便只能跪在我面前自尽，求我出手相救。” 丫鬟闻言，立刻吹捧起来。 “也是，鬼医老前辈就收了您一个弟子，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小姐您更厉害，萧家不可能找到别的办法救萧凌昭，萧镇那老匹夫今儿傍晚一定会来小姐面前自尽的，他必须给我们老爷偿命！” 宋岁欢眉头舒展。 她等着萧镇死在她面前。 只要萧镇那老匹夫一死，她为惨遭凌迟的爹爹报了仇，她跟萧凌昭之间就没有杀父之仇了，她便出手解救萧凌昭。 虽然到时候萧凌昭会变成个废人，可是她不会嫌弃。 废人才好呢，就不用上战场搏命了，就可以安安心心在家陪着她，跟她生儿育女，恩爱白头…… 想到萧凌昭那张英俊硬朗的脸颊，宋岁欢心里泛起涟漪。 那个跟她青梅竹马的男人，那个光芒万丈曾让京城和边关无数女子疯狂的战神，是她的。 一定会属于她。 …… 宋岁欢在觊觎萧凌昭，可萧凌昭这会儿已经穿上了大红的喜服，马上就要跟别的姑娘成亲了。 他心中并无惆怅，并无伤感，镜子里的他眼角眉梢都是笑，能娶那个救他和父亲性命的姑娘为妻，他心底只有欢喜。 他一边整理袖子，一边问贴身侍卫萧云，“吉时还没到吗？” 萧云默默看了一眼他，有些好笑，“少将军，您已经问了我四遍了，您就这么等不及啊？要不然我把您打晕过去，吉时到了再把你弄醒？” 萧凌昭手指微顿。 他怎么不记得他问了四遍了？ 这也不能怪他着急，他先前跟沈姑娘亲近，体内的力量暂时安静蛰伏了，这会儿他们俩在不同的院子穿喜服，分开不过三刻钟，他体内的力量又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这种随时会失控的感觉糟糕透了。 他想见到他的沈姑娘。 一个随时会发疯的疯子，怎么能离开他的镇定药太久呢？ 他转身往门口走，“我去看看元薇。” 萧云立刻伸手阻拦，“少将军您别！拜堂之前您不能进新娘子的房间，这是规矩。” 萧凌昭抬眼看萧云，“我不进啊，我只是在门口等她。” 他拨开萧云的手，自己抱着大红绸花，大步走向沈元薇的院子。 刚来到沈元薇房间门口，他就听到房里的喜婆在念吉利话—— “一梳梳到尾，儿孙满堂把膝围。” “二梳梳到尾，享尽荣华与富贵。” “三梳梳到尾，老来白头互依偎。” 一声声在耳边萦绕，萧凌昭漆黑的眸子里染上了笑。 儿孙满堂。 又能跟妻子白头偕老。 多好啊。 若真能如此，若能让这冷清的将军府处处充满孩子的欢声笑语，那真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了。 他正打算靠在墙上安安静静等着他妻子梳妆，忽然有丫鬟进了院子。 “少将军少将军！皇上来喝您的喜酒了，老将军老夫人正在前厅接驾，让您速速前去！” 第12章 她偷偷骂皇帝，皇帝知道在骂他 萧凌昭惊讶抬眸望去。 他没想过皇上会来。 他病了一年不能上战场，他父亲也老了，他们萧家早已淡出皇上的视野，谁能想到，如今萧家刚有一点儿事，皇上就立刻前来捧场了。 这是对他们萧家莫大的恩宠。 萧凌昭将手中捧着的红绸花交给丫鬟，隔着门对房里的沈元薇说，“元薇，我本想在此等你，可皇上来了，我得去前厅接驾，你安心在房里梳妆打扮，不用忙，前面有我。” 沈元薇应了一声。 “好，你去吧。” 听着脚步声远去，沈元薇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若有所思。 皇上怎么来了？ 是为了萧凌昭来的，还是为了她来的？ 别人不知道她身上的秘密，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她是老天赐的好孕体质，是唯一能给绝嗣皇帝生孩子的人—— 万一皇帝能感应到她的体质，现在就来抢夺她，那可怎么办？ 她还想跟她清清白白又可爱的战神过几年好日子呢，她可不想管那皇帝。 反正那皇帝只是想要个孩子继承皇位，又不是要妻子要爱情，孩子只要能有就行了，管他多大年纪再生？ 让那皇帝再等个十来年都行，皇帝年纪大了不用怕，她和战神还年轻啊，皇帝驾崩了她可以让战神来摄政辅佐太子嘛…… 沈元薇嘴角微翘。 她知道，这想法对皇帝而言不厚道，可是谁让她更偏爱这个长得英俊、不近女色、干干净净又老实好欺负的战神呢？ 那个宠幸了无数妃嫔的皇帝，啧，古代女子是很喜欢很向往，可她们习惯了一夫一妻制的现代女子又有几个能对皇帝爱得起来？ …… 将军府前厅，正准备伸手端茶杯的谢君临忽然打了个喷嚏。 太监陈海赶紧给他披上大氅，他却不以为意。 他知道自己没受凉感染风寒，大概是有谁在暗地里骂他吧。 他们当皇帝的，最招人恨了。 此刻身着青色便服头戴金冠的帝王，比在皇宫身着玄色冕服时少了几分帝王威严，多了几分温和与少年气，他抬眸看着老将军，眼里含笑，嗓音低沉。 “当年您家二公子给朕做伴读的时候，老将军您还风华正茂，一眨眼，您都白发苍苍了，朕也三十六了，不再是当年那个七八岁的小皇子了。” 老将军也不禁有些感伤。 是啊，一眨眼三十年过去了，皇上不再是当年的小皇子了，皇上要是能生的话，膝下怕是小皇子都有好些个了吧？ 唉，他儿子要是没有战死沙场，如今也该生了好多个孩子了。 可惜啊。 可惜。 老将军拱手回答，“微臣老了，如今风华正茂的是皇上您了，老臣多希望能永远年轻力壮，能再为皇上守几十年的疆土啊，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老臣如今连上马都有些费劲了。” 谢君临莞尔。 他柔声说，“人都会老，朕也会，可老将军您却比朕幸运，您后继有人，朕没有。” 老将军脸上的笑，微微僵住。 这…… 这让他怎么敢接话？ 谢君临自顾自笑道，“老将军您看，您家的凌昭今日就要娶妻了，或许不久就会有新的小将星投胎到你们萧家，你们萧家满门忠烈，老天爷必定会让你们子孙繁茂，代代有能人，您啊，该欣慰才是。” 老将军望着这个优雅平静的帝王。 他有些心疼。 不能生育的皇上，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来安慰他这个老家伙的？ 这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些年皇上膝下无子承受了多少压力，过得有多艰难，他也是都看在眼里的。 他轻声说，“老臣听说，已经有大臣在朝堂上劝谏皇上过继宗室的孩子为太子了？” 谢君临嗯了一声，“去年就已经有人上奏折隐晦劝朕了。” 他那双黑眸里闪过不甘，最后却只能化作平静的无奈，“朕不能生，自然只能过继别人的孩子了，总不能让这江山后继无人吧。” 老将军沉默。 他缓缓说，“或许是时机不到呢，皇上您别自暴自弃，您还是得去后宫的，说不定哪天就有妃嫔有喜了。” 老将军又叹息道，“想当年，先皇年迈昏庸，非要寻仙得道，为此横征暴敛，引得各方乱民揭竿而起，是十六岁的您临危受命率兵四方征战夺回了江山，您几次中箭，几次死里逃生，您受的苦老臣都是亲眼所见的，这江山是您辛苦打下来的，若是让外人继承，那，叫人多不甘心啊！” 谢君临垂眸。 人人都在替他不甘。 母后如此，陈海如此，老将军如此，许多大臣都如此，就连路上遇到个百姓，人家也会乐呵呵地说，家里那几千个铜板要留给家里的兔崽子继承，绝对不能便宜了外人…… 谁都知道，自己的家产不能便宜了外人，可老天爷不成全他，他又能如何？ 他就是生不了。 他今年三十六了，他从十八岁娶妻开始，努力了十八年，一无所获。 谁都劝他别自暴自弃，可谁懂他十八年的坚持，谁懂他十八年的失望，他再倔强，也已经在一次次打击之下失去了所有希望了。 他怕是，没有希望了。 一片沉默间，厅外传来了脚步声。 谢君临调整好情绪，含笑看着大厅门口。 他看着一身红衣格外年轻俊朗的萧凌昭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到他面前。 “微臣拜见皇上。” “免礼，平身吧。” 谢君临抬手免了萧凌昭的礼，站起身走到萧凌昭面前。 英俊的帝王围绕着他英姿飒爽的大将军转悠了一圈，欣慰笑道，“很好，朕的大将军果然病愈了，瞧瞧，容光焕发，脚步沉稳有力，双眸黑亮有神，见你大好，朕也能放心了。” 萧凌昭立刻拱手行礼，“承蒙皇上记挂，多次派遣宫中太医为臣诊治，微臣不胜感激，如今微臣又能回归朝堂为皇上效力了。” 谢君临轻笑一声，“为朕效力暂时不急，明儿先去点个卯就行了，新婚燕尔的，怎能冷落了你夫人？朕许你在家待上半个月再回朝。” 萧凌昭脸颊微红，“多谢皇上。” 谢君临又笑他，“嗯，明儿点卯也不用去太早，朕怕你起不来，晌午能去就行。” 萧凌昭默默看了一眼谢君临，脸颊更红了。 谢君临见萧凌昭害羞，轻笑一声，温柔的他不再打趣这小孩儿。 他拍了拍萧凌昭的肩，“一眨眼，你都成亲了，当年朕跟你二哥来你们家玩时，正好赶上你出生，小小一团，却哭得比谁都大声，你二哥还得意地抱着你塞进朕怀里让朕抱了抱，你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了——” 他转头看向陈海，“把朕的贺礼拿来。” 第13章 皇帝祝她新婚快乐!又要抢她? 陈海立刻捧着一个盒子上前来。 谢君临将盒子打开，露出一对精巧美丽的玉如意。 玉如意上还有一幅字。 谢君临拿起那幅铁画银钩充斥着帝王霸气的字，告诉萧凌昭，“朕亲笔为你和你夫人写了几个字——喜结良缘，百年好合。而玉如意寓意吉祥美满，朕希望你们小两口能吉祥美满，一生如意。” 萧凌昭怔怔看着那幅字，反应过来后，立刻跪下磕头谢恩。 “臣叩谢皇上隆恩！有皇上龙气加持，微臣和夫人一定能百年好合，一生如意！” 谢君临将盒子放到他手里，喊他平身。 看了看日头，谢君临问，“吉时可到了？” 老将军跟萧凌昭对视一眼。 吉时还没到。 但皇上日理万机，不可能在这里一直等着。 那就，立刻拜堂吧。 萧凌昭拱手回答，“有皇上您坐镇观礼，诸邪避退，时时刻刻皆为吉时。” 谢君临莞尔。 萧凌昭转身吩咐侍卫萧云，“立刻去准备，迎夫人来这里拜堂。” 萧云领命离开。 萧家人不敢怠慢了帝王，赶紧热情邀请，“请皇上您上座——” 谢君临闻言一怔，随即眼眸微暗。 让他上座？ 萧凌昭又不是他儿子，他怎能上座让新人来拜他？他是个没儿子的人，何必凑这样的热闹，让自己平添伤感呢？ 谢君临藏起心头苦涩，修长手指整理着袖子，平静婉拒，“不必，新人拜堂，拜的是父母高堂，朕今儿就坐坐旁边，那上座的位置还是留给老将军老夫人好了。” 老将军哪里敢。 让皇帝坐下面，他和夫人上座，他怕是做梦都得吓醒。 他眼珠子一转，连忙说，“皇上您也说了，凌昭刚出生的时候您抱过他，他是皇上看着长大的，您也算是他的长辈了，您既是君主又是长辈，那让他们小两口给您行个礼有何不可？依老臣看，不如这样，老臣和夫人坐右边，皇上您坐左边，咱们一同上座，看他们拜堂。” 谢君临本不想喧宾夺主，可他也知道，他若是执意不肯上座，老将军怕是会心里不安。 他说，“罢了，既然老将军如此相邀，那朕就一同上座吧。” 老将军老夫人这才放心了。 三人分左右在上座坐下。 萧凌昭欢欢喜喜给三人行了礼，迫不及待出门去迎接他的新娘子。 走出去没多远，萧凌昭就看到喜婆牵着红绸，领着新娘子，在奴仆的簇拥下朝这边走来。 萧凌昭停下脚步，怔怔望着新娘子。 他先前就已经知道元薇很美，可他没想到，精心打扮之后，元薇还能美得更加惊心动魄。 满头珠翠，明媚娇艳，美得，风华绝代。 他满眼都是惊艳。 一想到这样美丽善良的姑娘今晚就是他的人了，此后会跟他相伴一生，生性清冷的他也不禁弯起嘴角，笑得甜蜜。 沈元薇也远远看到了她英俊迷人的未婚夫萧凌昭。 看到萧凌昭笑，她也笑了。 一旁，喜婆戳了戳她手中的扇子，低声说，“新娘子你快别笑了，快把你手中的扇子拿起来挡住你的脸呀。” 沈元薇莞尔，立刻双手握住华美的团扇，往上遮住了自己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望着萧凌昭。 团扇缀着的流苏轻轻摇曳，半遮面的她，也忽然显得灵动起来。 喜婆又笑着说，“新娘子，你应该把整个脸遮住的呀。” 沈元薇又将扇子往上举了举，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听到萧凌昭朝她走来的脚步声，她忍不住将扇子往下挪了挪，那双美眸望着萧凌昭，轻声说道—— “算了，我还是不遮眼睛了，把眼睛遮住了就看不见我夫君了……万一我这么好的夫君被人偷偷换掉了，那我怎么办呀？” 萧凌昭脚步一顿。 他抬眸望着沈元薇。 他以为元薇嫁给他只是为了救他，并没有多喜欢他，可元薇竟然会担心他被人偷偷换掉吗？ 他害羞得耳根微红，却眼角眉梢都是笑。 他兀自将甜蜜藏进心底，凝望着沈元薇，柔声说，“那就不遮住眼睛，我就走在你前头，让你一直能见着我，你要把我盯紧了，不要让人偷偷换掉你的夫君，好不好？” 沈元薇轻轻点头，“好。” 喜婆见小两口这么离不得彼此，也不多嘴了。 却扇礼只是个仪式，最重要的还是人家小两口自己高兴，自己开心。 她含笑将红绸递给萧凌昭，萧凌昭握紧红绸一端，走在前面领路，沈元薇握着红绸另一端，袅袅跟随。 走了几步，沈元薇想到那位突然驾临的皇帝，轻声问，“皇上是来做什么的？” 萧凌昭低声回答，“来喝喜酒的，还给我们送了礼。” 沈元薇好奇，“送的什么礼？” 萧凌昭说，“一对玉如意，还有皇上亲笔所写的一幅字。” 不等沈元薇开口，萧凌昭含笑告诉他好奇心重的小妻子，“那幅字上面写着八个字，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沈元薇听到这八个字，若有所思。 看来是她多疑了。 皇帝应该没有感应到她的好孕体质，并不是为了她而来，人家是看重将军府真心诚意前来送礼物喝喜酒的。 那她就放心了。 只要皇上感应不到她那神乎其神的好孕体质，她就能好好跟她的战神夫君过几年平静且美满的日子，其他的事情，过个十年八年的再说…… 不过…… 这皇帝送的礼物……让她有点想笑。 如今皇帝希望她和萧凌昭百年好合，美满如意，那到时候皇帝要把她从萧凌昭身边夺走，岂不是就显得前后矛盾自打脸？ 皇帝夺臣妻的时候，她和萧凌昭拿出今日皇帝亲笔所写的“喜结良缘百年好合”，皇帝会很尴尬吧？ 沈元薇藏起那一抹恶劣的笑，若无其事跟着萧凌昭往前走。 很快，他们来到布置成喜堂的前厅。 萧凌昭走在前头，率先跨进门槛。 他一边走一边回头轻声说，“门槛有点高，小心点儿。” 大厅里。 端坐于高堂之上的谢君临见萧凌昭如此温柔妥帖，不禁挑起了眉梢。 凌昭一直是个冷淡寡言的高冷将军，不近女色，他与凌昭相识多年，从未见凌昭对哪个女子如此温柔细致过。 难道，这位新娘子当真是凌昭偷偷爱慕了好几年的心上人？ 他愈发好奇这位新娘子是怎样的绝色美人了，竟能让萧凌昭如此倾心。 在谢君临注视下，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子缓缓出现在门外。 满天瑰丽的晚霞在她身后铺展开，她逆着光站在那，纤细的手指握着华丽的扇子，端庄地遮掩了半张芙蓉面。 她缓缓抬眸，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眸朝高堂之上望来。 第14章 她的好孕体质!皇帝已窥见 谢君临与她，突然目光相接。 望着那双清凌凌的眼，又看了眼她那婀娜的身姿，谢君临心想，虽然扇子遮掩住了新娘子的容颜，可仅凭那双勾魂摄魄的眼，就足以让人确信这是个很美丽的姑娘。 谢君临平静看上一眼就准备移开视线。 毕竟这是他臣子凌昭的新娘子，他不会无礼地直勾勾盯着人家看，略略看一眼知道长什么样子跟凌昭般配不般配就行了。 可就在他垂眸礼貌地避嫌时，他脑子忽然嗡鸣，他恍惚了一瞬。 他余光仿佛瞥见那新娘子身后的漫天霞光涌动，霞光里有个小小的身影模糊出现，那是个看不清相貌的孩童，手舞足蹈高高兴兴扑向那新娘子。 模糊光影里，那孩童一边扑向新娘子，一边睁着黑黝黝的眼睛朝他看过来。 他耳边再也听不见锣鼓丝竹之声，他耳朵一阵嗡鸣，他好像听到那孩童软糯地冲他喊…… 父皇…… 父皇…… 一声声可爱又动听的喊声，刺破云雾，直达谢君临脑海，让谢君临神情恍惚。 从未有孩子，喊过他父皇。 这一声声喊，让他心里热得发慌。 他不甘心只用余光去看这样美好的场景，他立刻抬眸重新望着那姑娘和她身后的晚霞！ 可是，当他用心去看定睛去看，那一切模糊的光影却瞬间消失了。 晚霞里没有孩子手舞足蹈。 耳边也没有孩子软糯地喊着他父皇。 眨眼间，喜气洋洋的锣鼓丝竹之声像潮水一般重新涌入他耳朵里，将他方才看到的幻象彻底击得粉碎。 他仿佛从云雾中重新回到了现实里。 他目之所及，依然只有新娘子一个人站在门槛外面，霞光没有涌动，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出现。 仿佛方才所见，只是他发了疯，只是他在妄想。 谢君临沉默看着新娘子一无所知地抬脚迈进门槛，跟在萧凌昭身后一步一步朝高堂走来。 他手指头狠狠握紧椅子扶手。 他方才是怎么了？ 他为什么会忽然看到那样的幻象？他是想要孩子想疯了吗，为什么看着别人小两口成亲，他居然会看到有孩子奔向新娘子的幻象？ 就算这新娘子怀孕了，生下来的孩子也是凌昭的，他怎么会听到新娘子的孩子管他叫父皇呢？ 他真是疯了。 不光夜里梦见自己后宫的嫔妃怀上了孩子，现在竟然还在大白天的做梦，梦见别人的新娘子生下来的孩子管他叫父皇！ “……” 谢君临掐了掐手掌心，他忽然有些厌恶这个天天都在想孩子的自己，堂堂帝王，怎么能为了孩子疯成这样？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衣裳下摆，此刻的他根本不敢去看凌昭和新娘子。 他不敢让人知道他方才看到了怎样的幻象，他怕人家会以为他在龌龊的肖想别人的新娘！ 谢君临心虚低头避嫌时，萧凌昭和沈元薇已经走到父母高堂面前。 喜婆捏着帕子笑吟吟上前，给谢君临老将军老夫人行礼—— “民妇崔氏，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全福人，我夫家四代同堂一个不缺，我娘家也是如此，我们两边的家庭都很和睦，我还生了八个孩子，四儿四女，凑了四个好字！” “今儿承蒙老将军老夫人看得起，请我来为新娘子梳妆，请我来主持拜堂，我衷心希望老天爷能把赐给我的好福气也赐给新郎官新娘子，让他们夫妻和睦，儿女双全！” “那，万事俱备，就请新郎新娘准备拜堂吧！” 老将军老夫人含笑点头。 他们看向一旁低头的谢君临，试探道，“皇上，那凌昭他们就拜堂了？” 谢君临低低应了一声，“好。” 老将军见谢君临低着头，以为谢君临是累了，赶紧催促喜婆。 喜婆高高兴兴站在上首，嗓音响亮—— “新郎新娘拜天地啦！丫鬟快扶着新娘子，面向门口！” “一拜天地！” 随着喜婆的嗓音响起，垂眸的谢君临才缓缓抬起头。 他看着萧凌昭和新娘子背对着他，跪拜天地。 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新娘子那扇子遮掩不住的侧脸。 的确是个娇美的女子。 跟凌昭，很般配。 可是…… 他到底为什么会从这样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姑娘身上，看到那不切实际的光影，为什么会听到孩子叫他父皇呢？ 那一声声父皇，叫得那么清晰，那么甜那么软，一点也不像是他在白日做梦，那简直像极了老天爷的暗示，像极了祖宗显灵给他指引…… 就好像，这个姑娘能给他生下皇子一般…… 谢君临盯着沈元薇陷入沉思，没有留意到沈元薇已经跟萧凌昭拜过了天地，转身望过来。 于是，他深邃的黑眸直勾勾盯着沈元薇，就被沈元薇抓了个正着。 沈元薇撞入他那双深潭一般的黑眸里，不禁心中一跳。 糟了…… 这个皇帝为什么这么盯着她？ 不会是发现了她的好孕体质，开始留意她了吧？ 不应该啊，好孕这种东西是能看得出来的吗？ 不应该上了床怀上了孩子才能确定她的好孕体质吗？ 不至于看一眼就知道了吧，要不要这么玄？ 可想到那神秘光团的力量，沈元薇又有些不安。 那光团都能让她穿越让她死而复生，还能赐予她这么特殊的体质，那，制造点什么东西让皇帝知道她是好孕体质，这也不难吧？ 沈元薇用力掐着手掌心。 老天爷可千万不要这样玩儿她！ 她还想跟身边这英俊忠实又可爱的夫君过几年好日子呢，千万不要让狗皇帝现在就盯上她，不要来破坏她的美好生活不要来强抢臣妻啊！ 沈元薇不敢去看皇帝那双黑得吓人的眼睛，她默默将扇子往上移动，遮掩住了自己的眼睛，啥也不看。 “……” 谢君临听到耳边喊“二拜高堂”，就已经回过神来了。 可刚回神，就看到凌昭的新娘子在看他，然后，那新娘子胆小地将扇子往上移动，遮挡住了彼此的视线。 谢君临微微一怔，忽然反应过来，这新娘子是发现他在盯着她，才小心翼翼用扇子隔绝他的视线，是么？ 他偷看人家的妻子，又被当场抓包了。 他心底有些尴尬，却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好笑。 凌昭的小妻子，是把他当成色中饿鬼了吧？这般防着他？ 第15章 停下!你们不能在一起 谢君临收回视线，摇头兀自好笑。 罢了，让这误会到此为止吧，不要再去想方才听到孩子喊他父皇的事了，若是再去琢磨，再去盯着人家，就真要被当成觊觎人-妻的昏君，说不清楚了。 上方没有了来自帝王的凝视，沈元薇松了一口气。 她乖乖跟着萧凌昭下跪，拜高堂。 老将军老夫人看着娇美的儿媳妇跪在跟前，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等了好多年，都等到六十岁了，终于等到儿媳妇进门了！ 总算是不用抱憾而终了！ 老将军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摞银票，豪爽地递给沈元薇，“儿媳妇，爹不让你白跪，这些银票你拿着慢慢花！” 老夫人也从怀中掏出一包大金条，豪气地塞进沈元薇手里，“儿媳妇啊，你是咱们家的贵人，你膝下也是有黄金的，你这么乖给娘下跪了，娘得给你黄金，拿着！” 沈元薇看着这一包足有五六斤重的大金条被婆婆放她手里，受宠若惊。 “这……” 她右手握着扇子，只用一只左手根本抓不住这么重的大金条，眼看着那只手被黄金压得坠下去，萧凌昭立刻伸出温热的手掌托住她手。 她侧眸望着萧凌昭，眼睫飞快眨了眨，然后小声说，“好重，我抓不住，你帮我拿好不好？” 萧凌昭凝望着他娇弱的小妻子，眉眼含笑。 谁能受得住妻子这样依赖他这样对他撒娇？ 至少他不行。 他握了握沈元薇的手指，低声应道，“好，我来拿。” 沈元薇赶紧松开手，将一摞银票和金子都脱手放进萧凌昭的大手里，那只手那么大，好适合帮她拿东西啊。 上座，老将军老夫人看着这小两口如此恩爱的画面，笑得满脸褶子。 谢君临望着含情脉脉的小两口，眼眸微暗。 感情真好。 好像，容不得任何人插足。 这样依赖凌昭这样爱着凌昭的姑娘，生下来的孩子又怎么会不是凌昭的呢，这姑娘的孩子怎么会喊他父皇？ 谢君临自嘲垂眸，很快调整好情绪。 同样坐在高堂，老将军老夫人都给新娘子礼物了，他又怎么能毫无表示？ 他低头在身上看了看，从腰间摘下了一枚玉佩，朝沈元薇递过去。 “这是你跪拜的礼物。” 看到皇帝也给礼物，沈元薇愣住了，萧家人也愣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老将军连忙起身行礼—— “皇上！皇上您不用给啊！我们是心里高兴忍不住想给点礼物哄儿媳妇高兴，我们可不是故意让您下不来台故意逼您跟我们一块儿送礼物的！” 谢君临侧眸温和一笑。 “朕知道，将军府不差银子，怎会算计朕？只不过，凌昭的妻子都拜了朕了，朕总得有所表示，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白白跪朕这一回。” 谢君临重新看向沈元薇，“拿着。” 沈元薇用扇子遮着脸默默看了眼皇帝。 玉佩是好东西，可人不是好人，她有点不想要。 这个注定会抢夺臣妻的皇帝送给她的东西，她觉得像是烫手山芋。 偏偏萧家人一无所知。 萧凌昭谢恩后，低声对她说，“皇上隆恩，你收下吧。” 沈元薇没办法，只好将扇子放下来，用两只手去恭恭敬敬接谢君临送来的玉佩。 “多谢皇上赏赐。” 她一边说，一边抬头望着皇帝。 抬头那一瞬，那张花容月貌强势闯入谢君临眸底。 谢君临先前所见的她，是扇子半遮面的她，是背对着只露出侧脸的她，此刻终于得见了她的真颜，谢君临眼眸不禁一凝。 难怪能让凌昭偷偷爱慕惦记好几年…… 难怪今儿晌午刚来将军府，凌昭晚上就要把人娶进房中，急不可耐，多等一天都不行…… 原来，她竟长了一张这样绝色的脸。 比之后宫妃嫔，也毫不逊色。 谢君临一瞬的惊艳后，瞬间将情绪藏起，两根手指捏着玉佩放进沈元薇的手掌里，没有任何肢体接触。 他想起他先前盯着沈元薇看却被沈元薇抓包，他不希望沈元薇一直误会他，便补充了一句，“你与凌昭是天生一对，朕祝你们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沈元薇对上他温和的眸子，莞尔，“多谢皇上，我和夫君必定永远都是一对，定如皇上赠言这般，百年好合，绝不分离。” 谢君临手指一顿。 他黑眸好笑地盯着沈元薇。 这姑娘是真的误会他了吧，不然怎么会专门秀恩爱给他听呢，这是怕他生出不轨之心偷偷觊觎？ 不至于，他真的不至于。 谢君临示意萧凌昭，“起来吧，凌昭，扶你妻子起来。” 萧凌昭颔首。 他双手握住沈元薇的胳膊，扶着沈元薇起身。 喜婆见两人站好，又高高兴兴声喊，“夫妻对拜——” 沈元薇跟萧凌昭转身面对彼此，含笑对视一眼，便准备弯腰拜下去。 谁料，这时厅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一声娇喝—— “你们不能拜堂！” “……” 突然出现的人，突然出现的嗓音，让厅里所有人都是一愣。 所有人同时抬头望向大厅门口。 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鬼医传人宋岁欢。 她一身白衣，不施粉黛，清丽绝尘，颇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之美。 她伫立在门口，一双清冷眼眸直勾勾盯着萧凌昭。 她今儿一直在家里等着萧镇去自尽，可等到黄昏也没等到萧镇的人影，在她以为萧镇是个怕死的懦夫时，下人忽然急匆匆跑进门告诉她，萧凌昭要成亲了，今晚就拜堂！ 她根本不相信。 她觉得是下人弄错了。 萧凌昭的命捏在她手里，只有她能救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明明知道她喜欢他，又怎么会偷偷成亲伤她的心呢？ 伤了她这个神医的心，她就不会再出手相救，这个男人就等于自绝生路…… 可偏偏下人言之凿凿，还说萧家已经挂上了红灯笼，满府喜气洋洋。 于是她打算亲自来萧家确认一下。 方才站在萧家门口，看着那红得刺眼的大红灯笼，她都还自信地告诉身边丫鬟，不可能，萧凌昭不可能成亲，她宁可相信是老将军为了求个儿子纳妾，她都不相信是萧凌昭要娶妻！ 可此时此刻站在这儿，看着萧凌昭身上的喜服，她不得不信了。 萧凌昭…… 真的背着她偷偷成亲了。 那红色喜服刺痛了她的眼眸，萧凌昭的背叛，让她先前的自信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铺天盖地的难过和愤怒席卷了宋岁欢的心。 她克制着心底汹涌的情绪，迈进门槛，盯着高大英俊的新郎官，艰难问道，“萧凌昭，你竟敢娶妻，你是不打算求我救你了吗？你是……不想活了吗？” 第16章 我娶妻关你何事? 萧凌昭的眼神很冷。 没有哪个人能平静面对逼自己父亲去自尽的人。 他冷漠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宋岁欢，薄唇勾起两分讥诮。 “我娶妻关你何事？我喜欢我的妻子，我为何不敢娶？” “还有，谁说我不求你，我就不能活了？” “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救我，而像你那样的救法我从不稀罕，我不稀罕一个高高在上逼我父亲去死的人来救我，我宁可做个疯子死去，也不想承你的恩！” 萧凌昭的冷漠和厌恶，让宋岁欢更加难过，也更愤怒。 她家里人因为萧家而惨死，她都还愿意给萧凌昭活下去的机会，为什么萧凌昭就因为她逼萧镇自尽就如此对她？ 萧凌昭，简直不配她的深情！ 宋岁欢冷笑。 “你怨我？” “你父亲还没死，你就如此怨我，那你们萧家害死我宋家所有男丁，我是不是应该杀了你们全家才能泄愤？” “当初是你父亲对不起我们家，是他不念两家交情揭发我父亲，害我父亲被凌迟处死，让我祖父让我二叔以及三个哥哥被砍头，就连我那尚在襁褓的小侄子也死了，这些你不是不知道！” “你爹欠我们宋家这么多条人命，他是我的仇人，一个杀父仇人竟然要我救他的儿子，你说我该怎么救？” “我怎么能不顾我父兄的惨死，救你这个害死他们的仇人之子？” 她红着眼眶盯着萧凌昭，一字一顿，“你没资格怨我，我要你爹为我父兄偿命然后再出手救你，我哪里做错了？有他这个仇人横亘在你我之间，我不可能救你！” 萧凌昭闻言嗤笑一声。 他往旁边侧了侧身子，露出身后那端坐于高堂之上的帝王。 他一边冲帝王拱手行礼，一边跟宋岁欢说—— “宋姑娘你有没有做错，你得问你自己，不过我父亲当年揭发你父亲杀良冒功，却是没有任何过错的！皇上在此，当年你爹的案子是皇上亲自查办，宋姑娘你要不要问问皇上呢，你爹他到底该不该死，我爹又错在何处？” 宋岁欢蓦地看向高堂之上。 看见身穿便服的谢君临端坐于那儿，宋岁欢极其震惊。 皇上怎么会在这儿？ 糟糕！ 对上谢君临那双不辨喜怒的眼眸，宋岁欢心里很慌，连忙低头上前给皇帝磕头行礼。 “民女宋岁欢，拜见皇上！” 看见宋岁欢跪在皇上跟前，一直好奇看着这一幕幕的沈元薇握紧扇子挪到萧凌昭身前。 借着扇子遮掩，她低声问，“少将军，这位不许我们拜堂的宋姑娘是谁啊？她莫非就是你先前跟我说的那位，曾给你诊脉又在你身上摸过几下的鬼医传人宋姑娘？” 萧凌昭正盯着宋岁欢，神情依旧冷漠，眉眼里还有戾气。 可听到沈元薇柔软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他身上冰雪尽数融化，他立刻调整好情绪。 讨人厌的是别人，他不想把坏情绪带给他的新婚妻子。 他握紧沈元薇的胳膊后退了几步，躲在一边偷偷跟他的小妻子说别人的坏话。 “没错，她就是全京城人人追捧的鬼医传人，同时也是那个要逼我爹自尽的人。” “元薇，你不要因为她突然闯进来闹事就误会我跟她之间有情，她虽与我青梅竹马，可我对她并没有男女之情，我跟她玩得好都是七岁之前的事了，后来十几年未见，一见面她就要我爹的命，我怎么会喜欢她……” 萧凌昭刚说到这儿，高堂那边就传来谢君临的嗓音。 谢君临看着躲一旁说悄悄话的小两口。 “凌昭，你是在跟你夫人讲宋家的事么？不是什么秘密，不必说悄悄话，你大声点，把当年之事也说给宋姑娘听一听。” 他垂眸看向跪在跟前的宋岁欢，嗓音凉薄，“朕看她是只记得父兄惨死的仇恨，却忘了她父亲当年干了什么样的恶事！” 宋岁欢闻言蓦地抬头望着谢君临，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 她救了瑞王，又替皇上太后调养身子，皇上对她态度一直很好。 突然被皇上如此严苛对待，她知道，她方才那些话是真的触怒这个帝王了。 她要是早知道皇帝在这儿，她根本不会说她父兄当年死得惨…… 毕竟，处死她父兄的就是这个皇帝啊…… 萧凌昭见皇帝这般说了，也不再低声跟沈元薇讲悄悄话了。 “是，皇上。” 他拱手应了一声，盯着宋岁欢的背影，说起了当年旧事—— “十四年前，景阳山上盘踞着一伙匪徒，他们胆大包天，竟妄想劫掠朝廷的税银，虽未成功，可他们挑衅了朝廷的威严，朝廷要剿了这群匪徒。” “宋姑娘的父亲以为这是一伙不禁打的小毛贼，主动请命去剿匪。” “可率兵前去攻打了几日，宋将军却发现这伙匪徒很是厉害，他的兵将伤亡不少，匪徒却没什么损伤，还使诈引开了他，在他眼皮子底下率众而逃。” “他追查几天也追踪不到匪徒的下落，又怕朝廷责罚他放走匪徒办事不力，竟然昏了头想出了杀良冒功的法子！” “他让人挑选了一百多个长相凶恶的良民，召集起来说是随军一起去剿匪，却在半路上将一百多人屠戮，把这些人脑袋割下来充当匪徒的首级交差……” “回京后，宋将军被圣上褒奖，他过了半年潇洒日子，可那伙被他放走的劫匪却窜入永临城占山为王，又在永临城做了二十几起杀人越货的勾当，过往商队毫无防备遭他们毒手，附近村子惨遭他们劫掠烧杀，半年下来足足有三百多人惨死在他们手中！” “而永临城，正好是我三哥驻守的地方，我三哥发现了这伙劫匪的踪迹，率兵耗费一月之久才将劫匪剿灭，审讯之下，他震惊发现，这伙劫匪竟是半年前从宋将军手底下逃走的！” “我三哥立刻将此事告知我父亲，我父亲派人暗中查访，于是宋将军杀良冒功的事，水落石出。” “宋家人得知消息，深夜来我家跪着求我爹不要揭发，可我爹嫉恶如仇，毅然上朝揭发了宋将军的罪行。” “第二天，朝廷派兵将宋家人全部捉拿下狱，宋家人哭着从我们萧家门口路过，个个都冲我们萧家吐口水，咒骂我爹无情无义不得好死，诅咒我们家断子绝孙。” “从那天起，宋家与我们萧家成为死仇。” “后来，宋将军被处以凌迟极刑，宋家男丁全部斩首示众，女眷被流放千里。” “不过宋姑娘运气好，流放的路上逃脱了，被鬼医收为弟子，十四年间习得了一身好医术。” “前两个月，宋姑娘下山救了性命垂危的老丞相，又在瑞王撞墙自尽时救了血流不止的瑞王，她还说她有办法治瑞王的自闭恐女之症，太后疼爱瑞王，为了让宋姑娘尽心尽力救治瑞王，便为宋姑娘求情，说宋家男丁已经死绝，女眷也流放多年，请求皇上开恩饶了宋家女眷——” “因此，皇上赦免了宋家女眷，让她们重回京城。” 说完事情经过，萧凌昭冲皇帝拱手。 谢君临低头看着脸色惨白的宋岁欢。 他冷声道。 “宋岁欢，你可听清楚了？” “你口口声声说萧老将军害死了你父兄，可你爹并非萧老将军害死，他是自作孽，与人无尤。” “当年他办事不力，自己无能还要强出头，他让朝廷损兵折将，又让那伙穷凶极恶的匪徒逃到永临城残害了三百余人，他怕朝廷责罚，竟还杀良冒功欺君罔上，他不该死吗？” “你说你宋家人死得冤枉，那么朕问你，那一百多个被你爹杀害的无辜百姓冤枉不冤枉？” “他们只是长得凶恶了些，却都是安安分分在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他们从未害过人，你爹竟残忍割了他们脑袋让他们死无全尸，他身为朝廷命官，比江洋大盗还丧心病狂！” “你只知道你们宋家女眷被流放，吃尽了苦头，那你可曾想过，那一百多个惨死亡魂的妻儿老小，她们又过着怎样穷困潦倒的日子？” “你只知你们苦，她们又苦不苦？” “你恨萧镇揭发你爹，朕告诉你，他无错，是你爹残害百姓欺君在先，他萧镇既然食君之禄自然要忠君之事，他受百姓爱戴，自然要替惨死的百姓讨个公道。” “宋岁欢，你失去了亲人，你心里苦，你可以与萧家再不来往，你可以不救萧凌昭，但是你不能说是萧镇害死了你们宋家人，你不能说是他对不起你们宋家，他谁也没害过，他对得起天下人，你们宋家是罪有应得。” “你若实在要恨，或许你该恨朕才是，因为下旨斩杀你宋家男丁的，是朕，不是他萧镇！” 老将军眼眶通红。 一个臣子，最欣慰的事莫过于遇到了一个明君。 他站起身冲谢君临拱手，哽咽道，“老臣多谢皇上！” 沈元薇也有些意外地望着谢君临。 这个皇帝，好像是个正直公道的明君呢。 明明他的亲弟弟瑞王需要神医宋岁欢治病，或许他自己不能生育也要指望神医帮他，可他并没有为此偏袒宋岁欢。 他选择了维护他多年前惨死的百姓，他在维护公道正义，维护他的英雄将军。 第17章 滚!别耽误我洞房 萧家人有多感动，宋岁欢此刻就有多悲伤，难过。 宋家十四年前血染菜市口的凄惨往事被萧凌昭重提，她的心都要碎了。 萧凌昭！ 这个男人怎么能如此伤她！ 她这些年拼命跟着师父学习医术，就是为了洗刷身上的耻辱，她就是不想被人骂她罪臣之女！ 她想让人家在看到她时，最先想到的是，她是神医宋岁欢，而不是她乃罪人宋岁欢！ 她好不容易做到了，她被无数人追捧，她重新找回了她的骄傲，可她最喜欢的男人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宋家的罪过再次提及，根本不在乎是否会戳她伤疤，是否会让她难过。 难道…… 她们小时候的情意，全都是假的吗！ 宋岁欢又缓缓看向上座的皇帝。 她手指紧紧掐入掌心。 呵。 好一个正直的皇帝，宁可自己被怨恨，也不让她恨萧家人…… 可是多滑稽啊，九五之尊是她能恨的吗？ 她要是有能力杀了皇帝还能全身而退，她一定不会犹豫，可她怎么杀得了？ 她去恨一个注定杀不了的人，只会让自己一辈子深陷仇恨里无法解脱，所以，她只能将恨意全部转移到萧镇头上。 因为萧镇是她能对付得了的人，而皇帝，她想恨都无能为力啊…… 宋岁欢无法将心中所想诉之于口，她甚至都不敢对皇帝表现出一丁点敌意。 她俯首磕头。 “皇上您言重了，民女怎会怨恨皇上？正如皇上所说，我爹当年罪大恶极，皇上要将他正法给死者一个公道，皇上并没有错。” “可萧镇不一样！” “当年我爹跟他是至交好友啊，我宋家跟他萧家还打算定下儿女亲事，我爹视他为手足，他却揭发了我爹！他成全了他的正道公义，可他就是对不起他的好兄弟！” “皇上，您可以说我胡搅蛮缠，您可以说我是非不分，但我还是这句话——当时谁揭发我爹都可以，唯独他萧镇不行，因为我们两家关系极好，他是我从小最敬仰的伯父，他揭发了我爹我就是没办法原谅他！” 老将军望着宋岁欢，手指头哆嗦着，眼里有愧疚。 宋将军及其家人之死，他也至今无法释怀。 从公道正义上来说，他揭发宋将军没有错，可是从感情上来讲，他始终觉得有愧于宋家。 他也时常怨命运捉弄，为何发现宋将军罪行的人偏偏是他，为何偏偏要让他亲手将宋将军一家送上死路…… 他能理解宋岁欢对他的恨意。 宋岁欢哽咽一声，又含泪看向萧凌昭。 她一脸倔强，声声控诉。 “还有萧凌昭，你也给我听清楚了，你怨我逼你爹自尽，可当日是你爹为了救你这个亲儿子主动来求我的！这一桩以命换命的交易是你情我愿的事，他若想牺牲他自己来救你，我满足他，他若贪生怕死只求他自己活命不救你这个儿子，我也不会逼他，你看，他是生是死这选择权一直在他自己手里，他明明可以选择不去死的，不是吗？” “他若选择去死，那是因为他太爱你这个儿子，他是为你而死，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从未把刀架你们脖子上逼谁，你恨我根本没有道理！” 沈元薇瞥了眼宋岁欢。 强词夺理。 她又抬头看着皱紧眉头的萧凌昭。 这家伙口拙，不会争辩，她来。 沈元薇望向宋岁欢，逐条反驳。 “宋姑娘此言差矣，你说老将军他有选择权，他可以选择不去死，那你爹当年还能选择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呢，他自己不去杀良冒功，老将军也不会去揭发他啊，你说你没拿刀架在老将军脖子上逼他去死，那当年老将军也没拿刀架你爹脖子上逼他去杀人啊！” 正愧疚自责的老将军，闻言怔愣地望着他儿媳妇。 好像…… 好像有道理啊！ 沈元薇还在继续往下说。 “你说你兄长你祖父你叔叔死得惨，那怪谁？怪老将军揭发了你爹的罪行？怪皇上不该杀你们家那么多人？” “你怪别人真是好没道理，那明明是你爹自己造的孽，他都几十岁的人了，又不是三两岁的小孩，他杀人之前就没想过一旦此事败露他会害死全家吗？” “他明知道他的刀一旦挥出去就会连累你们，可他依然利欲熏心选择了这样去做，所以，不管你们死活的是他，亲手挥刀送你们走上断头台的也是他！借用你那句话，可不是皇上和老将军拿刀架他脖子上逼他的，是他自己选择了往死路走，东窗事发以后他又凭什么腆着老脸逼无辜的老将军为他昧着良心放他生路？” 沈元薇睨着宋岁欢。 “宋姑娘，当年坏事做绝的是你爹，你凭什么要求老将军赔上他萧家满门的性命来帮你爹隐瞒罪行？难道就你们家的人命珍贵，别人就该为你们牺牲，别人不帮你们就是罪该万死？呵，你们家若是一门忠烈倒也罢了，值得别人两肋插刀，可就你爹那样一个败类，他配吗？” 听到这番话，谢君临也惊讶看向沈元薇。 这姑娘，颇有些牙尖嘴利。 不过挺招人喜欢。 老将军老夫人和萧凌昭也含笑看着沈元薇。 本来就喜欢这姑娘，现在，他们更喜欢了。 只有宋岁欢怨毒地盯着沈元薇。 沈元薇犀利的话在她耳边一遍遍回响，她无法反驳，心里愈发痛恨！ 该死！ 又抢她男人，又如此攻击唾骂她，她真想撕烂这贱人的嘴！ 呵，这贱人凭什么替萧家出头骂人，还没过门就把自己当萧家少夫人了？ 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也想做萧家少夫人？ 今儿这最后一拜还能不能拜完都是未知数呢！ 沈元薇不怵宋岁欢的冷眼，又含笑说道，“宋姑娘，我知道你是人人追捧的神医，我知道你一直有一种独特的优越感，你觉得你能在两家有血海深仇的情况下救凌昭，对他是莫大的恩德，他应该对你感恩戴德……可你是不是忘了，你这些日子只是嘴里喊着你能救他，直到现在你都还没有真正救过他啊，对凌昭而言，他不欠你什么，你只是个趁火打劫逼他爹去死的下作之人，所以，你想在这儿摆你的高姿态，让萧家人捧着你，哄着你，怕是行不通的。” 老夫人偷偷看了看宋岁欢僵硬难看的脸色，她都要高兴死了。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的儿媳妇！ 她可太喜欢儿媳妇了，以后她可以拉着儿媳妇出去骂人了，她骂不赢就往儿媳妇身后躲，儿媳妇可以一个骂十个！ 话说完了，沈元薇以女主人的姿态，温柔请宋岁欢离开。 “宋姑娘，时候不早了，你要是没其他事的话，还是请你离开吧，可别耽误了我和凌昭的吉时——” 她一边说一边含笑看向萧凌昭，“毕竟，你家凌昭哥哥还挺着急娶我过门的。” 第18章 她亲近将军!皇帝在一旁心动 萧凌昭垂眸看着帮他怼人的小妻子，嘴角微微上翘。 他以为他妻子是个柔弱可欺的姑娘，他以为他的妻子软绵绵的根本不会骂人，谁曾想，是他看走眼了。 看来以后他们家跟人吵架不用怕了。 口拙的爹，好欺负的娘，还有一个不善言辞的他，如今，他们终于迎来了能把人骂哭的媳妇儿。 萧凌昭说不出心头有多喜欢这个姑娘，他深情凝望着沈元薇，嗓音很低，但刚好能让宋岁欢听到—— “元薇说得是，她已经耽误我们太久了，我挺着急的，还差最后一拜我就是元薇的夫君了，不把这一拜拜完，我这颗心就悬着放不下来。” 他又转头看向宋岁欢，方才对沈元薇有多温柔，此刻他对宋岁欢就有多冷漠。 “宋姑娘，请你离开，你真的打扰到我们了。” “……” 宋岁欢怔愣地望着萧凌昭，随即，她死死掐着手掌心，她心里涌动着熊熊燃烧的怒火，还夹杂着一丝丝难过和委屈。 可恶！ 沈元薇这个贱人赶她走，萧凌昭竟然也帮着这贱人赶她？ 明明她跟萧凌昭才是青梅竹马，她跟萧凌昭一起玩的时候这贱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要不是她家出事，她和萧凌昭已经定下亲事了，她才应该是萧凌昭的未婚妻，哪里轮得到这贱人来耀武扬威指着她鼻子骂？ 宋岁欢转头看着用扇子遮住脸看不清容颜的沈元薇。 呵，萧凌昭就这么急着跟这个女人成亲？ 萧凌昭是真的爱这个女人？ 不…… 不可能。 她回京两个月根本就没听说过萧凌昭有心上人，这女人是今天突然冒出来的，萧凌昭绝对不可能有多爱这女人…… 忽然，宋岁欢灵光一闪。 她明白了！这女人是萧凌昭找来报复她刺激她的！ 一定是这样。 萧凌昭不想让萧镇自尽，又难以忍受病痛的折磨想诓骗她这个神医出手相救，所以故意找个女人来成亲刺激她，想让她心痛嫉妒之下失去理智，立刻妥协答应出手相救！ 想到这儿，宋岁欢忽然笑了出来。 她盯着萧凌昭，缓缓说道，“别装了，我已经看穿你今日演的这场戏了，你根本不爱这个女人，你只是找她来刺激我的，对吗？” “……” 萧凌昭皱紧眉头盯着宋岁欢，有点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疯话。 沈元薇也被宋岁欢这神奇的脑回路惊了惊。 这个神医是不是被人捧太高自信过头了，她是不是以为所有人都得围着她转，离了她就不行？ 宋岁欢傲慢地说，“呵，堂堂骠骑大将军，也会使这种幼稚的小伎俩了？别演了吧，挺难看的，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现在把婚事取消，让你爹跪下来求我，我可以大发慈悲救你一命。” 她话音一转，“可你若是不停下，非要用这么愚蠢的办法来激我，那我告诉你，你会失望的，我不是那么冲动的人，我不会如你的愿，你今天成亲了我不会伤心难过失去理智，我只会跟你恩断义绝，今后你生不如死的时候就算哭着跪下来求我，也没用了，我不会再多看你一眼，我会冷漠的任由你死在我跟前！” 她自信地瞥了眼沈元薇，又告诉萧凌昭，“所以，现在是要继续拜堂还是取消婚礼，你可要想清楚了，毕竟我只给你这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宋岁欢的话说完，萧家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啊…… 有点替这位神医姑娘感到尴尬呢。 她还以为凌昭娶媳妇儿是为了刺激她？明明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啊！ 她以为凌昭只能指望她，离了她，就不能活了？可凌昭已经有人能救了啊。 老将军垂眸看着自己的膝盖，又看看他儿媳妇，心里暗暗庆幸，还好有他儿媳妇能救凌昭，不然他这双老腿，又要被人家逼着下跪了。 老夫人心里也在庆幸，还是她儿媳妇好，她儿媳妇救了她儿子还给她和老头子磕头，不像某些人那样，一会儿喊打喊杀，一会儿又要她家老头子下跪磕头…… 至于萧凌昭本人…… 他心里更庆幸了。 他很感激老天爷让元薇来到了他身边，让他和父亲不用受宋岁欢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侮辱。 “你是疯了吗？”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冰冷眼眸看向宋岁欢。 “我不知道你哪来这么多自信，认定我娶妻是为了刺激你，不过你想多了，我不需要你救我，你也不值得我费尽心机来演戏，我娶元薇是因为我心悦她，我想要她做我的妻子，我想要她陪我共度余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请你离开，你给的机会我不需要，我不用你救我，我也不会取消婚礼，你要跟我恩断义绝那就断好了，我们本也没什么情意。” 宋岁欢根本不信。 她淡淡道，“都已经被我看穿你的戏码了，你还嘴硬呢？我告诉你萧凌昭，我的耐心不多，你别故作冷漠说这些难听话把我耐心耗光了才后悔，我宋岁欢不是非你不可，有的是男人想娶我。” 萧凌昭难得一哽。 沈元薇也噗嗤笑出了声。 自信过头，也挺让人笑话的。 她说，“宋姑娘，有没有可能凌昭不是故作冷漠不是嘴硬呢，有没有可能他说的都是真心话？他是真的不需要你来救，他是真的觉得你们之间本就没什么情意，他是真的想跟你恩断义绝，他真的嫌你烦了。” 宋岁欢冷冷盯着沈元薇，斥道，“我跟他说话，轮得到你来插嘴？我跟他青梅竹马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能有我了解他？他是不是嘴硬，我心里很清楚，他只是利用你来刺激我，是你自己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萧家少夫人了！” 沈元薇惊讶地望着宋岁欢。 青梅竹马了不起啊？青梅竹马怎么还见死不救呢？ 她最见不得有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 既然宋岁欢非要借着小时候的交情来示威，那，她就让宋岁欢看看，宋岁欢心心念念的那个小竹马如今已经是她的男人了…… 沈元薇勾唇，纤细手指抚上萧凌昭的嘴唇，“凌昭你让我摸摸看，宋姑娘说她跟你青梅竹马，她比我了解你，还说你嘴硬不硬她最清楚——” 手指摩挲两下，沈元薇侧眸看向宋岁欢，故作讶异，“宋姑娘你真的清楚吗？凌昭的嘴，明明很柔软呢，一点儿也不硬，不信你来摸摸看？” 萧凌昭猝不及防被抚上嘴唇，微愣过后，他脸颊忽然红了。 元薇怎么…… 高高大大的男人眼里闪过一抹害羞，然后安分乖巧地站在那里，低垂着头，任由他的妻子蹂-躏他的嘴唇。 他甚至还嫌不够，还微微倾身想让他的妻子力道更重一些。 “……” 宋岁欢看着沈元薇的操作，突然傻眼了！ 她不敢相信沈元薇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摸就摸！ 她更不敢相信，萧凌昭被触碰后竟然没有一丁点排斥反感，反而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就是一副乐在其中的害羞模样！ 这跟被她触碰后的反应，截然不同！ 前些天她被萧镇请来为萧凌昭把脉，看到萧凌昭满头大汗，她想伸手为萧凌昭擦擦汗，可萧凌昭竟然立刻就偏头躲开了，还说男女授受不亲，让她自重！ 呵…… 自重…… 让她自重，却可以让沈元薇这贱人为所欲为是吧？ 看着宋岁欢脸色变得难看，沈元薇轻笑。 “宋姑娘，你现在还觉得凌昭娶我是为了演戏刺激你吗？你现在还觉得他不是真的喜欢我吗？你要是还觉得不够，我亲他一下给你看看？” 宋岁欢脸色难看得要命。 一直旁观的谢君临也一点点挺直了背脊。 他没想到他会看到沈元薇当众玩萧凌昭的唇，他那双黑眸隐晦地盯着沈元薇和萧凌昭。 看着萧凌昭的唇在那纤细的手指下被轻轻碾-压，摩-挲，谢君临也不禁抿了抿嘴唇。 他心想，这个新娘子好大的胆子，竟当众这样做…… 他又想，他从未被哪个女人这样触碰过，本该处于上位的男子成了被玩-弄的对象，这会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将萧凌昭的害羞脸红和那藏于身后微微颤抖的手指尽收眼底，他想，那一定，很快乐，凌昭这会儿就很快乐。 第19章 亲吻 一片静默中，沈元薇踮起了脚尖靠近萧凌昭。 她说要亲萧凌昭给宋岁欢看，可不是说说而已。 她不许宋岁欢一直惦记她的男人，这人如此自恋，若是整天出去说萧凌昭跟她成亲只是演戏，那多叫人膈应？ 瞅见沈元薇真的要去亲萧凌昭，老将军老夫人都被儿媳妇弄得不好意思了，默默偏过头去不敢看。 可谢君临和宋岁欢却一眼也不眨，紧紧盯着。 宋岁欢咬紧牙关。 手指碰一下跟亲吻是不一样的。 如果萧凌昭被亲吻了还一点也不排斥，那么，萧凌昭可能就是真的喜欢这个女人了…… 在灼灼目光注视下，沈元薇握着扇子一点点靠近萧凌昭，扇子始终遮着她半张脸，她借着扇子的遮掩，冲萧凌昭翕动眼睫轻轻一笑，下一刻，她嫣红的嘴唇就碰上了萧凌昭。 萧凌昭一直屏着呼吸。 温热的嘴唇突然印在他唇上那一霎，他瞳孔忽然缩紧，他眼神一烫。 好软。 好暖。 还带着元薇独有的安抚力量，直击他心扉，舒服得让他头皮发麻。 明明触碰的是嘴唇，可他的心都要燃烧起来了，他的脑子都要炸了！ 他手指紧紧攥着袖子，差一点儿，他就克制不住自己，他想伸手抱着他的妻子反客为主，将这轻轻的一碰变成更火-热的蹂-躏！ 可是这么多人看着，他不能这样。 他用力压制着全身逆流的血液，垂眸站在那儿望着他美丽的妻子，他此刻有多想要沈元薇，就有多讨厌宋岁欢—— 若宋岁欢不来捣乱，他已经跟元薇拜完堂去洞房了吧，他可以躲在洞房里对元薇为所欲为的，又何须如此煎熬忍耐？ “……” 一旁，谢君临和宋岁欢沉默了。 虽然有扇子遮掩，可他们看得出来，这两人已经亲上了。 从萧凌昭方才那突然紧缩的瞳孔，和变得不一样的眼神，就看得出来他们不是在做戏，他们是真的当众亲上了。 谢君临看着这胆子太大的新娘子，眼神复杂。 这姑娘到底是有多喜欢凌昭，才会跟人争风吃醋，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热情放肆？ 若是将她的新郎官换成另一个男人，她还会这样热情大胆吗，她还会这样主动亲吻撩-拨吗？ 如此喜欢凌昭，恐怕，谁也没有办法把她从凌昭身边抢走吧？ 宋岁欢看着耳朵红得要滴血的萧凌昭，一颗心也逐渐沉了下去。 难道萧凌昭真的爱着这个女人？ 若是不爱，又怎么会露出这样的欢喜模样来？ 她是亲眼见过萧凌昭对不相干的女子有多冷漠的…… 意识到萧凌昭对这女人是真心的，宋岁欢心里突然一阵钝痛。 她死死盯着萧凌昭，眼眶微红。 她这些年一直爱着这个男人，她愿意为了救这个男人放下血海深仇，可这个男人竟然已经偷偷爱上了别人！ 小时候的情意，难道就只有她一个人还记着吗？ 开开心心玩耍的那几年，双方父母险些给他们定下亲事的缘分，对萧凌昭而言，究竟算什么呢？ 宋岁欢克制着心底莫大的难过，维持她的高傲，告诉萧凌昭—— “萧凌昭，既然你已经忘记了我们小时候的情意，那么从今以后，我便再也不会管你了。” 萧凌昭无法从沈元薇的柔情中抽离，他贪婪沉浸，根本不愿意分神搭理宋岁欢。 是沈元薇先撤离的。 她离开萧凌昭的唇，转头望着宋岁欢轻笑。 “宋姑娘这话说得，你说以后再也不会管他了，难道你以前管过他不成？他被囚禁在院子里受折磨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逼他爹自尽，哪有管过他死活？既然你以前都不曾管过他，以后就更用不着你操心了，他已经找到能救他的人了。” 宋岁欢冷冷盯着牙尖嘴利的沈元薇。 该死！ 这张破嘴怎么如此可恨，非要将她的脸面撕下来扔地上踩是不是？ 愤恨之余，宋岁欢又忍不住讥笑。 她根本不相信萧凌昭的病有人能救。 她讽刺沈元薇，“你说我没管过他死活，那你不也一样？你明知道只有我能救他，可你偏偏要激怒我，你就不怕你的夫君会被你亲手害死吗？” 萧凌昭温柔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告诉宋岁欢，“不，不是只有你能救我，元薇她也能救我。” 宋岁欢上下打量一眼沈元薇，好像听到了什么大笑话，“她能救你？她怎么救你？她身上没有一点儿药香，她根本就不是大夫，你以为你能骗得了我？” 沈元薇清透的眼眸含笑望着宋岁欢，“宋姑娘狭隘了，这世上能救人的，不光是医术。” 宋岁欢愈发讥讽，“那还有什么？” 沈元薇慢条斯理，“还有爱啊。” 宋岁欢闻言一愣。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理解错了，皱眉问沈元薇，“你说还有什么东西？” 沈元薇含笑，“爱，爱能克服万难，爱能让人无所畏惧，宋姑娘没听说过吗？” 宋岁欢倍感荒唐地盯着沈元薇三息，然后嗤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对萧凌昭的爱能救得了他？你说这么荒谬的话来欺骗萧家，你不觉得亏心吗？” 萧凌昭抢在沈元薇前头开口，“不是元薇对我的爱，是我对她的爱。” 宋岁欢错愕地望着萧凌昭。 萧凌昭温柔凝视着沈元薇，“我深深爱着元薇，只要她能一直陪在我身边，跟我形影不离，我便可以克制体内暴戾的力量，我便能战胜疯魔始终维持清醒。” 宋岁欢觉得极其荒谬。 她讽刺道，“你深爱着她？呵，你萧凌昭这么冷漠不近女色的人，你也会深爱一个人？” 萧凌昭淡淡看向宋岁欢，“为什么不会呢？我不近女色，正是因为我心里一直装着元薇，我对别人冷漠，正是因为我已经把我所有的热情都给了元薇一个人。在你们所有人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偷偷喜欢元薇好几年了，只是她一直不喜欢我，我才无法将心中情意说出来。” 宋岁欢的表情愈发震惊。 萧凌昭看向沈元薇，一脸温柔，“幸好，老天爷还是厚爱我的，得知我生病，元薇立刻赶来见我了，当她发现只有她能帮我镇压体内的力量，见只有她能救我，她不光答应嫁给我，还愿意如此委屈仓促，今晚就给我冲喜……” 萧凌昭眸子里一片深情，“元薇，我很感激你，只有你愿意舍弃一切来拯救我。” 沈元薇看他演得如此真情实感，演得如此投入，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她说，“不要谢我，还差最后一拜我们就是夫妻了，从此，我们生同衾，死同穴，再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萧凌昭嗯了一声，轻轻将沈元薇拥入怀中。 一旁，谢君临沉默看着两人，脑子里回响着沈元薇的话。 生同衾，死同穴，再也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 谢君临垂眸。 本来也没有人会将他们分开，不是吗？ 他没有这样想过。 即便先前看到了那么玄妙的一幕，他也没有想过要把这个姑娘从凌昭手中抢走，他不会因为那短短瞬息间的不真实幻影，就去夺娶别人的妻子。 除非…… 除非他今晚，明晚，他一直做这样的怪梦，他才会相信这是祖宗显灵指引他，他才会相信只有这个姑娘能生下他的孩子。 第20章 皇帝问她!能治他的不孕不育吗 宋岁欢也沉默望着萧凌昭和沈元薇。 萧凌昭的深情告白，如今两人是这般的含情脉脉，这一幕幕让宋岁欢心里好像破了个洞，呼呼刮着寒风。 她掐紧手掌心，咬紧牙关，任由眼眶染上水光。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不会再自取其辱了。 不就是一个男人么，她没什么舍弃不下的！ 没有了萧凌昭，她还有离不开她的瑞王，还有需要她治病的皇帝谢君临，只要她愿意嫁，多的是男人想娶她！ 今日之耻，她迟早会讨回去！ 宋岁欢将泪意逼回，慢慢冷笑，“好啊，很好，你们之间的爱比医术还厉害是不是？你们的爱能治病是不是？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爱能延续到几时！” 宋岁欢转头盯着沈元薇，说，“你不用得意，没有几个男人能一辈子爱着一个女人，他萧凌昭位高权重，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你总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他的爱不会一直属于你，他总会……不爱你的。” 她又重新望着萧凌昭，“你不用急着否认，日子还长着呢，你不会永远爱着她的，你对她的爱总会有消失的一日，等你的爱再也治不了你的病那时，你会哭着来求我的。” 她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她字字笃定，“你们一定会后悔，一定。” 说完，她再也不去看这两人，转头面向谢君临，磕头行礼。 “皇上，民女今日不该来，民女想告退了，请皇上恩准。” 谢君临嗯了一声。 “好，你回去好好歇着，如今凌昭的病有人能治了，可瑞王的病还得仰仗你多费心，母后跟朕说过了，只要你能治好瑞王，她就认你做干女儿，册封你为公主。” 宋岁欢微愣。 她抬头惊讶地望着谢君临。 公主？ 若能做公主，那她岂不是能踩在萧凌昭头上了？今日之耻，她不就能讨回来了？ 宋岁欢磕头谢恩，“多谢皇上恩典，多谢太后娘娘厚爱！” 她抬头看着谢君临，又小心翼翼道，“那，民女若是能治好皇上的病……” 谢君临眼眸淡淡，并无波动，“你不是已经替朕把过脉了么，你说，你没有办法。” 宋岁欢莞尔，“是，目前是没有办法，可民女还在翻阅医书，说不准今后能研制出药物呢。” 谢君临瞳孔微缩。 若能有机会，他又怎么会不想拥有自己的亲生骨肉？哪怕机会渺茫，还要等很久，他都愿意等。 谢君临深深看了一眼跟他讨赏赐的宋岁欢，“那你就好生研制吧，朕在此许诺你，若你能治好朕的病，朕可以册封你为本朝第一个女王爷，让你极尽尊荣。” 宋岁欢立刻磕头谢恩，“能得皇上如此厚爱，民女一定尽心尽力制药！” 见谢君临颔首，她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她瞥了眼萧凌昭，红唇勾起一丝冷笑。 骠骑大将军又怎样，她今后会是公主，会是女王爷！ 她又瞥向沈元薇。 哼，这女人不会嚣张多久的，不过是个将军夫人罢了，哪有她将来地位尊崇？ 这个女人只能以色侍人，终会有色衰而爱驰的那天，而她就不一样了，她有一个神奇的医术空间，里面有很多神乎其神的医书，她只要不停翻找下去，她总会找到办法救瑞王和皇帝的！ 其实，当年被流放之时，她并不是半路上被鬼医救了，她只是有了奇遇，拥有了医术空间，然后藏进了空间里…… 宋岁欢一步步靠近沈元薇，她附在沈元薇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嗓音说—— “你很得意是不是？” “我保证，你不会得意多久的……因为你只能勾搭萧凌昭一个，我却能救瑞王，我能救皇上，瑞王和皇上今后都会是我最可靠的靠山……” 说完，宋岁欢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一样，昂着脖颈走出花厅，在丫鬟搀扶下缓缓离开。 沈元薇轻轻摇着扇子望着宋岁欢的背影，红唇微勾。 这位宋神医最好是别来找她的不痛快。 毕竟，自闭王爷和绝嗣帝王不只是宋岁欢能救，她沈元薇也能救啊。 别来惹她，大家相安无事，若是来惹她，她可就要发大招了。 虽然她靠的不是医术这种真本事，她靠的是神秘光团赐予的外挂金手指，可那又怎样，她的外挂她的金手指也是她前世行善积德救了无数人才换来的善果啊，她靠自己的善良积攒起来的功德，怎么不是她的本事呢？ “她在你耳边跟你说了什么？” 萧凌昭握紧沈元薇胳膊，低声问。 沈元薇回过神。 她望着萧凌昭，眼睫眨了眨，然后又侧眸看向谢君临，老老实实回答，“宋姑娘说，我只能勾搭凌昭一个，她却能救皇上和瑞王两个人，今后皇上和瑞王会是她的靠山，她让我别得意。” “……” 谢君临一怔。 看着这个貌似老实实则狡黠的姑娘，他没忍住翘起嘴角。 萧家人也忍俊不禁。 而刚走到庭院里的宋岁欢听到这话，顿时脚下一个趔趄！ 她猛回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沈元薇。 这贱人！ 就这么水灵灵的把她的话说给大家听了？ 不讲武德！ 沈元薇回头一脸无辜地望着宋岁欢，“宋姑娘你瞪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不是这么说的吗？” “……” 宋岁欢咬着下唇，对上厅里那些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她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进去。 她羞愤极了，转身大步离开。 沈元薇看着她消失在视野，这才重新望向谢君临。 她轻声问，“皇上，您承诺宋姑娘，说她若能治好您，您就册封她为本朝第一个女王爷……这个承诺对别人有没有效呢？” 谢君临闻言，嘴角笑意微微一凝，心中倏然一动。 他那双漆黑眼眸直勾勾盯着沈元薇。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先前就在这姑娘身上看到了小孩子喊他父皇的幻影，这会儿，这姑娘又来打听给他治病的酬劳，难道…… 谢君临手指握紧椅子扶手，装作无意地问沈元薇，“姑娘这话是替谁问的？难道，你不光能治凌昭的病，你也能治好朕的病？” 沈元薇根本不知道皇帝之前从她身上看到过什么要命的东西，她无知无觉，还在若无其事地笑，“没有，民女只是好奇打听打听，若是以后能遇到别的神医，民女也好替皇上您收买他呀。” 谢君临深深看了一眼沈元薇。 是么？ 第21章 洞房花烛夜 谢君临即便心中有怀疑，可他毕竟没有证据，见沈元薇不肯透露什么，他也没多问。 他不动声色，告诉沈元薇，“朕这个承诺对任何人有效，只要能治好朕的病，让江山后继有人，朕册封她做个异姓王又有何不可？” 沈元薇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她有点高兴。 以后能混个女王爷做做，那可比做将军夫人威风多了。 不过即便做了女王爷，她也会护着她的好将军的。 沈元薇抬头，对萧凌昭笑弯了眉眼。 萧凌昭嘴角也不禁弯了弯。 他低声说，“没人打扰了，我们继续拜堂好不好？还差最后一拜了——” 沈元薇点头。 萧凌昭示意喜婆继续。 方才喜婆睁着一双大眼睛围观了一场热闹，激动得不得了，听到萧凌昭喊她，她赶紧调整好情绪，微笑着高声喊—— “请新郎松开新娘的胳膊面对面站着，夫妻对拜啦！” “……” 萧凌昭默默松开沈元薇的胳膊，瞥了眼喜婆，倒也不用这么大声提醒他松开元薇。 他重新看向沈元薇，两人同时弯腰拜下去。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捣乱，他们在父母和皇上的见证下，拜完天地，礼成。 喜婆大声喊，“礼成！送入洞房！” 喜婆乐颠颠准备去搀扶沈元薇，萧凌昭抢在她前头，“我来。” 萧凌昭再次握紧沈元薇的胳膊，给皇上行礼过后，就噙着笑牵着他的新媳妇儿往后面走。 看着小夫妻俩渐渐走远，老将军老夫人眼角眉梢都是笑。 老夫人说，“哎哟，儿媳妇终于进门了，看凌昭这副爱人家爱得不行的样子，我们会不会很快就抱上孙子啊？” 老将军也咧嘴笑，“只要凌昭中用，下个月就能传出喜讯！” 刚说完这话，老将军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脖子僵硬地扭头，偷偷看了一眼谢君临。 正好，谢君临目送小两口离开，也将视线落在了老将军身上。 四目相对，老将军顿时吓得心慌，手足无措！ 他真该死！ 他竟然当着这个辛辛苦苦努力十几年也没有子嗣的皇帝的面说这种话，这话落在皇帝耳朵里，不就是在暗指皇帝不中用吗？ 他现在是跪下来请罪好呢，还是装没事人的好？ 他若是不跪，大家彼此不说破，皇帝就没那么尴尬，他若是立刻跪下来请罪，那皇帝想装没听见“不中用”三个字都装不了了啊！ “……” 老将军僵着身子，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谢君临淡淡瞥了眼老将军。 老将军的话让他心里挺难受的。 别人小两口今日成亲，过不久就会有孩子了，而他这个不中用的，一把年纪了还只能眼巴巴望着别人生孩子眼馋，他怎么能不难受？ 可看到老将军这慌张无措的样子，他又有些好笑。 罢了，不必动怒，他不中用不是事实么？ 即便没人在他耳边说，他也知道整个大雍朝的百姓都在偷偷说他不中用，生了十八年也生不出个屁来。 他早就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也早就看开了，若是听到两句话就大动肝火，不知得有多少人死在他皇权威严之下。 谢君临站起身，负手轻笑。 “凌昭他们小两口也拜完堂了，天色不早，朕该回宫了，老将军送送朕？” 老将军抬头望着平静温和的帝王，心弦骤然一松。 这可真是个好皇帝啊！ 对臣下一点也不严苛！ 老将军如蒙大赦，起身拱手行礼，“皇上日理万机，老臣不敢留皇上小饮薄酒耽误了皇上的事，老臣恭送皇上，皇上请——” 谢君临颔首，走在前头。 老将军一瘸一拐，恭敬跟随。 走出庭院，谢君临回头看了一眼这厅堂。 他想，这将军府，短时间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除非祖宗显灵，让他今晚又梦见那个奶声奶气喊他父皇的小孩子…… …… 新房里。 沈元薇坐在床榻上，打量着房间。 虽然时间紧促，但成亲该准备的东西还是准备得差不多了，窗户上贴着大红喜字，屋子里置着龙凤喜烛，一盘盘干果点心堆得冒尖，就连床上堆叠的几条被子，也是红彤彤的喜被，绣着鸳鸯戏水和花开并蒂的图案。 沈元薇伸手轻轻摸了摸柔软的绸缎被面，问萧凌昭。 “我们今天没有宴请宾客，你不用去外面招呼客人，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 萧凌昭站在床边垂眸看着他言笑晏晏的新娘子。 他耳朵尖红了。 现在做什么？他想对他的新娘子做不该做的事，方才元薇亲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想了…… 可是这会儿天还没黑，他不能那么不知羞，那就只能坐下来聊天了。 萧凌昭看了眼桌子上放置的酒壶，对沈元薇说，“我们来喝合卺酒？” 沈元薇含笑，连拒绝的时候都在撩萧凌昭，“不要，喝了酒，嘴会很臭的，漱口都压不住酒味儿，等会儿你满嘴酒气我就不想亲你了。” 萧凌昭微愣。 他回头看了看沈元薇，刚迈开的步子，默默缩了回来。 他家元薇好直接，好热情，好让人招架不住…… 他可不能臭得元薇不想亲他。 他红着耳朵，轻撩袍角在沈元薇身边坐下来，哑声说，“那我们就先不喝酒，等明天早晨再喝。” 沈元薇嗯了一声，“嗯，那我把扇子放下来了？一直举着怪累的，我手都软了。” 萧凌昭侧眸。 沈元薇在他黑眸注视下，一点点将扇子往下移动，露出漂亮的琼鼻，露出嫣红的嘴唇，露出美丽的下巴…… 这张被老天爷眷顾的美貌容颜，完全呈现在萧凌昭眼前。 他满眼都是惊艳，满眼都是喜欢。 明明先前已经见过了妻子不遮面的样子，可这会儿再次看到，他仍旧无法控制的被吸引，被迷住…… 他伸出手指替沈元薇揉按着发软的手腕。 沉默几息后，他说，“元薇，真的很像仙女下凡。” 沈元薇含笑看着他这张英俊的脸，“你也很像天神下凡呀，就是不知道……” 他闻言竖起耳朵，“嗯？” 沈元薇低声一字一顿道，“就是不知道，你的身体有没有你的脸这么好看？” 萧凌昭一怔。 下一刻，他喉头发紧，他蓦地盯紧沈元薇！ 第22章 只是夫君?我还要做你的男人 元薇又在惹他！ 他本来就是在逼着自己克制，元薇还这样惹他！ 他黑眸里闪过一抹暗色。 先前有外人在，他不能放任自己，这会儿都在他们小两口自己的房里了，元薇这般惹他，他还有什么好克制的？ 天没黑又怎样，拉上帐幔就黑了。 萧凌昭不再逼迫自己，他握紧沈元薇的手腕，忽然倾身靠近沈元薇，跟她鼻尖相抵，“当然好看，比脸还好看，你要看看吗？” 沈元薇直面他这张近在咫尺的俊美脸颊，不认输地说，“真的？不会是你自卖自夸吧？我不信，你解开瞧瞧？” 萧凌昭低低笑出了声。 他本来还怕，他放任自己，会吓到他的妻子，可是他错了，他的妻子分明一点儿也不怕。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遵从自己的内心呢？ 他妻子身上的安抚力能镇压他的暴戾，能治愈他的痛苦，只是牵个手就让他那般着迷，他早已经想将妻子拥入怀中，密不可分。 他迫不及待站起身，走去将房门用门闩抵上，然后转头含笑望着沈元薇，一步一步走到沈元薇面前。 他一边看着沈元薇，一边将修长手指放在腰带上，一点点解开。 腰带被他轻飘飘扔地上。 然后，大红喜服又被他一层层解开，露出紧实的腹肌，和劲瘦的腰。 见沈元薇还眼巴巴等着他继续，他唇角微微翘起一丝笑弧，嗓音蛊惑。 “元薇还想看？我都这样了，可你依然衣衫整齐，这好像对我不公平，你说是不是？” 沈元薇正欣赏他的八块腹肌，听到他这暗示十足的话，不禁笑出声来。 这种事还要讲公平？ 她抬头望着萧凌昭，对上那双灼灼的眼，她不禁脸颊微红。 真要她也解腰带吗？ 虽然成亲了，可这毕竟只是她刚认识半天的男人，这样的进展，会不会太快了？ 她在现代活到二十几岁都还没有谈过男朋友，如今穿越了，守了二十几年的清白，这么快就要给一个认识半天的男人了？ 萧凌昭见沈元薇不说话，眼眸含笑，“你……是想让我自己来么，嗯？” 他一边说一边弯下腰，朝沈元薇靠过来。 沈元薇看着俊美的男人越来越近，忽然有点紧张起来。 啊啊啊她承认了，她是个有那心没那胆的小怂包！ 虽说成亲之前她就知道成亲后要发生什么，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如今真的事到临头，她真的有点慌！ 她想退缩了！ 别人先婚后爱，一开始都是分房睡的，没有一上来就直接圆房，她们也应该按照这个正常程序走才是，相处个一两月，水到渠成就不用这么紧张了吧？ 犹豫了一下，沈元薇对萧凌昭说，“要不然……今晚我们纯聊天？” 萧凌昭脸上的笑微微一僵，然后沉默又带点小幽怨地望着沈元薇。 不想要他，那方才为何要惹他？ 他明明在克制的，元薇哄得他把衣衫都解了，然后告诉他，今晚纯聊天？ 他不想纯聊天。 一点也不想， 萧凌昭一眼一眼不甘心地望着沈元薇，他本想像个君子一样，点头温柔答应一声“好”，尽量顺着他的小妻子，可是，他不想做君子，谁要跟自己的妻子做君子啊？ 他心里难过半天，然后，鼓起勇气告诉沈元薇，“我不。” 沈元薇看着他那么强势的人沉默半天就回答这么两个底气不足的字眼，愣了愣，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含笑哄萧凌昭，“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我们今天刚认识，我觉得太快了，我们今晚就先聊天好不好？” 萧凌昭黑眸望着她，“太快了？你方才要看我身-子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元薇老脸一红，“那……那你穿上？我装作没看到？” 萧凌昭要被她气笑了。 看都看了，还装没看到？ 萧凌昭倾身逼近她，一边望着她的眼睛一边在她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可以，除非你也让我看看，咱们就扯平了。” 沈元薇耳朵尖也红了。 她往后退了退，偏过头去，低声说，“那怎么行，我是女孩子，怎么能随便让别人看……” 萧凌昭低笑，“嗯，你是女子，可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夫君啊……” 他看着沈元薇的脸颊，嗓音愈发轻了两分，“而且，我不想只做你的夫君，我还想，做你的男人。” 沈元薇心尖尖跳了跳。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会啊！ 这让她怎么拒绝得了？ 看着越靠越近的萧凌昭，沈元薇伸手想推开。 可这男人衣衫解开了，她手一伸过去就碰到了人家的肌肤，她手指尖一抖，立刻将手收回来藏到身后。 她抬眸很惹人怜爱地望着萧凌昭，“求你了，今晚先不那样，行不行？我们今天刚认识啊……” 萧凌昭的嘴唇轻轻碰了碰她耳朵根，一触即离，然后回答她，“今天刚认识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在一起过一辈子，圆房不是迟早的事，嗯？” 沈元薇伸手按住耳朵，小声说，“可是，有了感情再圆房，我感觉会更好吧？” 萧凌昭含笑望着她，“现在圆房，我一样能让你的感觉很好。” 沈元薇一愣，随即心尖尖跳了跳。 谁说这个男人单纯了，他一点儿也不单纯！ 沈元薇捂着心口往旁边躲去，“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凌昭直勾勾盯着她，“可我是那个意思，我会让你感觉很好，我会让你满意——我们试试，好不好？” 沈元薇听着他低沉的嗓音，他的强势让她一颗心不禁扑通扑通直跳。 她真的已经很努力想让进展慢一点了！ 可是，这个男人不听她的啊！ 这个男人还一改平日里的沉默寡言，这样犯规地蛊惑她！ 她又不是柳下惠，对自己的夫君没有抵抗力，也很正常吧？ 算了算了，她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这么纠结做什么，谁也不知道意外会不会比明天先来，就得珍惜当下，及时行乐啊！ 沈元薇打定了主意，行乐！ 萧凌昭这么英俊，她又不吃亏，是吧？ 想到这儿，沈元薇默默看向床帐上的红色绣纹，嗓音低不可闻，“试试就试试，不过我不大会……少将军好像很会解腰带，那，你自己来。” 萧凌昭本以为，元薇沉默这么久是想拒绝到底，他正失望，忽然听到这话，不禁心神一荡！ “好，我自己来。” 话音刚落，他便迫不及待抬手扯开帐幔，另一只手揽着沈元薇的腰，帐幔层层散落，也将两人的身影彻底掩盖。 第23章 皇上梦见她给他生下小皇子 锦帐里，沈元薇很是羞赧地见证了，某些人果然很会解复杂的东西。 她腰上的丝绦被婢女打了繁复的结，她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可男人的手指很快就将其解开。 丝绦一散落，她的衣衫就散开了。 男人撑在她上方，慢慢打开了华美的外衣，然后…… 他目光一凝，忽然，一切就开始变得不可收拾。 她满头的珠翠，七零八落散在枕上。 她绾好的发髻，松散垂落，铺在了喜被上。 明明锦帐是透气的，可她却觉得几近窒息。 她攥紧那位英俊少将军的胳膊，看着他随手捞起她的长发，绕在指间，在她的香味里，愈发痴狂。 她听到少将军告诉她—— “我以往真是白活了。” “我以为，成亲是很麻烦很让人头痛的事情，原来，是我蠢，是我不知道其中滋味，成亲竟然是这么快乐的事。” 她望入那双黑亮的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的眼眸里。 她回答他，“或许，你只是跟我成亲了才如此快乐，换个人就不一样了呢？” 她的自信，让萧凌昭不禁笑出声来。 可是，萧凌昭却觉得这话没有错。 他低声说，“是，只有你，上天入地也只有你，能让我这样痴迷……” 他恨自己为何不早一点认识他的元薇，竟白白错过了这么多好时光。 所幸，如今也还不晚。 他们还年轻，还有很多时光可以相互依偎。 就像今天晚上，这会儿才刚入夜，距离天亮还很早，还很长。 …… 皇宫。 谢君临抵达寝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内侍们将寝殿的蜡烛纷纷点亮，寝殿亮如白昼。 谢君临坐在龙案前，翻开一本奏折，可手中捏着的朱笔却迟迟没有批阅。 他垂眸看着奏折上的字，明明他的眼睛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奏折上写的是什么，可他的脑子就是无法转动，盯着一行字看了半天，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直到一滴朱砂墨从笔尖滴落在奏折上，那刺眼的红，才让谢君临回过神来。 他皱紧眉头，将笔搁下。 陈海见状，立刻上前询问，“皇上，您可是累了？” 谢君临身子往后仰，靠在椅子上。 他说，“倒也不是累，就是……” 后面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便停了下来。 陈海听着他这半截话，偷偷看了眼他，暗自琢磨皇上这是怎么了。 能坐到大太监这个位置上，他自认为他还是非常擅长揣度圣心的，他想了想，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皇上去参加萧将军的婚礼，一回来就心不在焉，连批阅奏折都没法专心，皇上肯定是看到别人成亲有些失落有些孤单了啊！ 皇上这是想女人了！ 找个妃嫔来陪一晚上就好了！ 陈海悄然无声地转身离开。 片刻功夫，他就端着一个漆盘来到谢君临身边。 他跪下来，将盘子举过头顶，含笑喊道，“请皇上翻牌子，您这段时间没去后宫，娘娘们都可想您了呢！” “……” 谢君临揉按眉心的手指一顿。 翻牌子？ 他都五个月没去后宫了，突然跑来让他翻什么牌子？ 谢君临低头看着这个自作主张的人。 对上陈海那副求夸奖的表情，谢君临是又好笑又好气，“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朕今晚想去后宫了？” 陈海愣住了。 他眨巴眨巴眼睛望着谢君临，小心翼翼道，“皇上您一回来就兴致不高，神思不属，连奏折都不想批阅，难道不是因为您看到萧将军成亲，萧家的喜气洋洋让您心底生出了失落感，所以想找个娘娘来陪伴您吗？” 谢君临气笑了。 他幽幽看着陈海，“朕想宠幸嫔妃，还需要你来揣摩？朕没长嘴么？” 陈海讪讪的，“老奴是以为，皇上您内敛，不好意思开口。” 谢君临啧了一声，“端着盘子滚下去。” 陈海唉了一声，麻溜地磕头行礼转身滚了。 看着他的背影，想到他方才说的那番话，谢君临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兴致不高，神思不属，的确是因为萧凌昭的婚礼。 可他不是因为见人家娶媳妇他就也想媳妇了，他是因为萧凌昭的妻子，那位元薇姑娘…… 他满脑子都是先前幻影里看到的那个孩子，让他怎么能静下心批阅奏折？ 又揉了揉眉心，谢君临站起身来。 罢了。 既然坐着也没法专心做事儿，那不如早一点歇息。 到底是他想孩子想疯了出现了幻觉，还是老天爷指引，祖宗显灵，一觉醒来就知道了。 两刻钟后，谢君临在他宽大的龙床上歇着了，丝毫不管后宫那些望眼欲穿的妃嫔们。 子夜时分，谢君临做梦了。 梦里的他坐在太极殿，正跟大臣商议朝中大事，忽然，一个小小的孩子将朱门推开一条缝隙，探头探脑朝他这边张望。 他若有所感，抬眸望去。 那小脑袋一看到他望过去，立刻就躲到了门外边，又飞快将门重新合拢，可偏偏有一片衣角被卡在了门缝里，小家伙急得嗷嗷叫，不停伸手挠门，不停拽衣角，将那片衣角拽得左摇右摆的。 他看着那片衣角，笑出声来。 他将大臣们晾在一边，站起身走到门边上，伸手拽住了门里那一片衣角。 门外的小孩子已经快要将衣角拽出去了，可这会儿他在门内伸手拉住了，外面的小孩用尽了力气也拽不动，又着急又委屈，忍不住跟外面的人告状。 “母妃，母妃，肯定是父皇在里面拽我袍子，父皇坏，呜呜呜父皇坏！” 门外传来女子温柔的嗓音。 “是父皇坏还是你自己坏，嗯？不是你自己故意把袍子卡在门缝里然后抓着袍子摇来摇去吸引你父皇的吗？是你自己想要父皇陪你玩了吧？” 小孩子哑巴了。 几息后，小孩子心虚地小声说，“才没有，我是男子汉，我怎么会想让父皇陪我玩呢？我才不想……” 谢君临在门内听着小孩子奶声奶气的嗓音，一颗心都要萌化了。 这就是他儿子吗？ 快让他看看，他儿子长什么样！ 谢君临根本克制不住老父亲的爱，他笑着松开袍子，又将门打开。 门一点点开启，外面的光芒洒进来，站在光芒里的母子俩，映入他眼帘。 小小的孩子看不清相貌，却穿着精致华美的太子小衣裳，一见他啊，就高高兴兴扑过来抱住他的腿，一声声喊着父皇，就像最粘牙的麦芽糖球。 而身材窈窕容貌昳丽的女子，则身穿一身红色的衣裳，满头珠翠，手中捏着一柄扇子遮挡住半张脸，抬眸含笑朝他望过来。 他正要对那女子微笑，忽然，那女子微笑的脸一瞬间变得无比冷漠，眼中还带着对他无尽的厌恶！ 他听到女子冷冰冰地说，“孩子我已经为你生了，你承诺放过我夫君的呢？谢君临，你夺臣妻，你卑鄙无耻，你龌-龊！你这样骗我，你算什么君王，你算什么天子！” 第24章 他要君夺臣妻，遭受良心谴责 “谢君临，你强夺臣妻，你让忠臣寒心，你枉为天子，你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女子厌恶的眼神和冰冷的语气，让谢君临遍体生寒，他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拥着被子坐起身来，微弱的烛光透过帐幔，隐隐约约照见了他英俊的容颜。 “朕竟然，真的又一次梦见了那个小孩子！” “昨日看到的幻影，果然不是朕的错觉，这一切果然是老天爷的指引，是列祖列宗显灵……” 他盯着帐幔，手指紧握。 哪怕已经梦醒了，他浑身都还残留着方才被儿子抱着腿喊父皇的那种快乐。 极致的快乐。 没有人能懂他此刻的欢喜和激动。 一个盼了十几年孩子却一无所获直至绝望的人，突然间发现，他极有可能会拥有一个流着他血液的亲生骨肉，那是怎样的惊喜？ 并且，那孩子不是个嚣张跋扈惹人烦的小混世魔王，那孩子又乖巧又可爱又粘人，凝聚了所有美好于一身，是他最渴望的那种完美小孩！ 谢君临无法掩饰自己眼中的欢喜。 可这欢喜之余，他又有不安。 因为梦里他孩子的母亲，竟是凌昭的新婚妻子！ 是他君夺臣妻，是他无耻卑鄙，是他抢了别人的媳妇来给他生了个孩子！ 谢君临眼神复杂。 “不。” “朕怎么可以……做这样卑鄙的事？” “萧家满门忠烈，老将军为了守护江山戎马半生，几个孩子都为朝廷捐躯，如今萧凌昭也一样忠君爱国，没发病之前一直在替朕守疆土，对朕是那样的忠心不二……” “朕怎么能强抢萧家的儿媳妇，怎么能抢走凌昭的妻？” “他不像朕，后宫嫔妃无数，他长这么大就只喜欢了这么一个姑娘而已，朕怎么能把他唯一的爱人抢走？” 谢君临垂眸，缓缓摇头。 他不会做这样做。 他不是个昏君，他不会做这种让忠臣良将寒心的事情。 沉默许久以后，谢君临缓缓开口，嗓音低哑—— “可是……” “那姑娘能生下朕的孩子啊……” 他望着闪烁的烛火，回想起这些年熬得有多艰难。 那些大臣是如何劝谏他过继别人孩子的，母后又有多少次一个人坐在窗边为他掉眼泪…… 每次宫宴上，他和母后两人是如何可怜地坐在高位眼巴巴望着别人家中的小孩儿，等宴会散去，他和母后又是如何的黯然神伤…… 他需要一个孩子。 母后也做梦都想要一个孙子，为此不知道求了多少神佛。 这江山，更是必须得有一个继承人。 谢君临呢喃自语。 “朕多年无子，无数人暗地里嘲讽朕，取笑朕，朕虽为天子，却始终抬不起头……” “若是朕有了孩子，就能扬眉吐气，朕的江山也不用落入外人之手，这样的好事，朕，真的能拒绝吗？” “这个能给朕生下孩子的姑娘，朕，真的能控制住本心，不夺取她吗？” 谢君临陷入了巨大的煎熬之中。 一面，是忠心耿耿满门忠烈的萧家，他的良心不允许他这样做。 一面，是能继承他江山能让一雪前耻的亲生儿子…… 他到底，该怎么选？ 一整个晚上，谢君临都在挣扎之中煎熬。 他再也没有睡着。 陈海来喊他起床上朝时，掀开帐幔，陈海一眼就看到了他眼下的黑青。 陈海吓了一跳。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老奴去传太医？” 枯坐了几个时辰的谢君临，头痛欲裂。 “不必。” 他缓缓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哑得不像话。 陈海一听到他的嗓音，愈发担忧了。 “皇上您别逞强了，让老奴去传个太医来给您看看吧，您看您好憔悴，嗓子也沙哑了，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谢君临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可这么隐秘的事，他无法告诉别人。 他示意陈海不用着急，让陈海伺候他更衣洗漱后，就领着人去上朝了。 经过花园，他驻足看了一眼。 他低声跟陈海说，“朕依稀记得，前些年这花园里很热闹，总有妃嫔在这儿等朕经过。” 陈海笑道，“是啊皇上，娘娘们多才多艺，有的在这儿弹古筝，有的大清早跑来翩翩起舞，想尽办法吸引您注意……” 谢君临眼底划过一抹自嘲，“可惜，她们大概也没想到，想尽办法邀宠想诞下皇子，结果遇到了个不能生的皇帝。别人的妃嫔们凑一块儿是在忙宫斗，可朕的嫔妃们凑一块儿，怕是在比谁骂朕骂得更难听更痛快吧？” 陈海面色一僵。 他小心翼翼道，“皇上您别这么说，她们是您的妃嫔，在她们心里，您的宠爱远比子嗣重要，她们很想您的，天天都盼着您去她们屋里呢……” 谢君临眼底的自嘲越发浓郁。 他真是害人。 给不了人家孩子，也给不了人家宠爱。 或许，他应该放一批愿意出宫的嫔妃离开。 一辈子守着他这样一个不能生又不重女色的人，跟守寡有什么区别？ 谢君临来到大殿，坐在龙椅上。 看着底下乌压压一群大臣，他下意识在人群中搜寻萧凌昭的身影。 找了一圈，却没找到。 谢君临眼神一暗。 凌昭没来。 也是，昨晚是凌昭的洞房花烛夜，凌昭不知道跟那姑娘多亲-热呢，怕是折腾了半宿吧，这会儿怎么可能下得来床？ 谢君临轻嗤。 够了，他想这些做什么？人家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俩，亲近是应该的，他有什么资格黯然伤神？ 就凭他做个梦，梦见人家的妻子给他生了个孩子，他就有权力嫉妒人家跟妻子亲近了么？ 他没有权力。 他晚了一步，那姑娘已经是凌昭之妻，他永远都没有权力嫉妒。 谢君临正在调整自己不正常的情绪，下面忽然有臣子出列，开口就是直接逼他立太子。 “皇上，请恕老臣斗胆，老臣以为您在宗室中挑选孩子过继到您膝下的事，应该办起来了。” “这孩子还得从小让您自己养才会跟您亲，您自己养孩子便不用担心他被原本的父母教坏，所谓言传身教，只有您亲自带在身边的孩子，才会是最像您的人。” “……” 第25章 皇帝要娶臣妻，惊呆他们! 谢君临睁开眼睛。 看着下面那一把年纪的大臣，他克制着想将这人拖出去砍了的冲动。 他薄唇微启。 “前儿你们提起这事儿，朕已经说过了，此事容后再议，朕才三十六，你们这是觉着朕活不过三十七，不赶紧挑个皇子来，朕驾崩了江山就无主了，是么？” 大臣们闻言纷纷吓了一跳。 皇上今儿怎么这么大气性？ 以往也不是没有提起过这事儿，皇上虽然不悦，但没有如此疾言厉色，竟连“驾崩”二字都说出来了…… 大臣们不敢多想，同时跪下请罪。 “皇上息怒！” “皇上正值壮年，能千秋万代万万岁，又怎会活不过三十七？” “请皇上息怒！” 谢君临扫了一眼这些人。 他没有喊这些人平身，就任由他们跪着。 他想，大概是他平日里脾气太好了，才让这些人屡屡冒犯他的威严！ 大殿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大臣们在这样的死寂中，有些心慌起来。 他们不敢抬头去望帝王，只敢小幅度转头望着身边同僚，眼神交汇。 怎么办？ 还跟着王御史找死吗？ 方才斗胆直言的就是王御史，昨儿下朝时王御史跟他们之中不少人暗暗沟通过了，王御史说他今儿会在朝堂上提起过继孩子的事，希望大家到时候纷纷跟着他打帮腔…… 他们这些人都跟宗室多少有些姻亲关系，想把孩子送进宫做皇子的宗室早已登过多次门求他们了，他们本想着，今日有王御史带头冲锋陷阵，他们在后面跟着帮帮腔也不是不可以。 可现在，帝王已经动怒了，他们还敢吗？ 若再跟王御史一块儿戳帝王肺管子，帝王会直接砍了他们脑瓜子吧？ 一片静寂中，很多人已经选择了不再跟王御史作死。 王御史暗暗扭头看向这些人，这些人一接触到他的视线就立刻低头避开他。 王御史咬牙。 该死的。 一群不讲义气的家伙！ 这群人退缩了，可他不能退缩。 他已经收了别人的银子，今儿不论如何都得把事情办成了。 王御史哆哆嗦嗦抬头望着上方。 他心想，皇上应该不会砍了他脑袋吧，就这么点儿事，应该不至于吧？ 狠狠一咬牙，王御史磕头行礼，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皇上您息怒，臣等衷心希望皇上能千秋万代，可历朝历代的帝王都会选择早日立储，这样能安稳朝堂，安稳民心，皇上，臣以为您先挑几个孩子养在宫里没坏处，若今后皇上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再把他们送走也无妨的……” 王御史说到这儿，就没再说下去。 谢君临看着王御史，冷笑着将他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王爱卿，你后面还有一句话没说完吧？你是想说，朕今后若能生出孩子来，就把过继的孩子送出去，可万一朕就是不中用，朕就是生不出来，那么早点定下继承人，总比今后老了瞎选一个好，是么？” “……” 王御史吓得一个哆嗦。 皇上今儿的火气真的太大了！ 他吓得连忙伏低身子砰砰砰磕头！ “皇上息怒！臣罪该万死！臣不敢！臣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臣对皇上忠心耿耿，臣真的是一心为了皇上着想啊！” 谢君临嗤笑一声。 他厉声道，“你不敢？朕看你胆子大得很！大殿上这么多人，其余人皆不发一言，偏偏就你非要跳出来戳朕的肺管子，你是比他们多长了几个脑袋不成？” 王御史吓得脸色惨白。 完了玩了…… 皇上是真的动怒了…… 他完了！ 谢君临扫了一眼所有大臣，冷声道，“即便是个普通百姓，被你们屡屡提起生不出孩子一事都会动怒，何况是朕？朕是天子，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拿此事来伤朕，是真以为朕不敢砍了你们的脑袋吗！” 这下不止王御史在磕头了，所有大臣都伏低身子磕头，嘴里喊着皇上息怒。 面对帝王之怒，满殿的臣子，都战战兢兢。 谢君临冷眼看着这群大臣。 呵。 让他息怒？ 天天没事找事激起他的怒火，他真的动怒以后，所有人又跪成一片喊他息怒，他被激怒了还不能生气了是吧？ 他最厌烦的就是喊他息怒！ 愤怒之余，谢君临心里又有些说不上来的荒凉和疲惫。 瞧瞧，生不出孩子的他，过的就是这样悲哀的日子。 谁都在逼他收养别人的孩子，大家都觉得他既然注定了无子那就没必要挣扎了，反正他又生不出，他有什么可挣扎的？ 没有儿子的人，哪怕是皇帝，照样被人瞧不起。 谢君临自嘲地垂眸。 人真是奇怪，以前他没有指望了，面对大臣的逼迫，他能认命，他能平静面对，可现在祖宗显灵指引了他，他知道有个女子或许能给他生孩子了，再面对大臣的逼迫，他忽然就不想忍了。 好像，他有了反击的底气似的。 他看向王御史。 忽然，他眸光闪烁。 他想起太监陈海昨儿跟他说的那句话。 他薄唇微启，“王御史，你知道陈海昨儿跟朕说过什么话么？” “……” 王御史战战兢兢抬头望着谢君临，“臣，不知。” 谢君临淡淡道，“昨儿陈海说，朕多年无子，或许不是朕的问题，而是后宫嫔妃不能生，他跟朕建议，不如去民间找那生过七八个孩子的妇人进宫，这些妇人没准能将好孕气，带给朕。” 王御史愣住。 啥？ 居然怪后宫嫔妃不能生？ 那么多人全都不能生吗？不太可能吧？ 在王御史愣神的时候，谢君临慢条斯理道，“王爱卿，朕记得你的妻子，好像生了四个孩子，是么？” 王御史又是一愣。 忽然，他瞳孔紧缩！ 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谢君临，心底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想！ 谢君临薄唇微勾，“王爱卿方才说，你对朕忠心耿耿，你是真的一心为了朕，既然王爱卿如此忠心不二，那么，朕成全你的忠心，你今儿回去就问问你家中那能生孩子的妻子，愿不愿意入宫伴驾？” “……” 王御史震惊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其他大臣也全都不敢置信地望着谢君临，好像听到了最荒唐的话！ 这能不荒唐吗？ 坐拥六宫的皇上，竟然当朝向大臣索要妻子！ 虽说自古就有君夺臣妻这事儿，可像皇上这样明目张胆在朝堂之上公然索要臣妻的，还是独一份儿吧？ 这简直荒唐得让他们不敢信啊！ 其余大臣震惊得面面相觑之时，王御史已经身子发软，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第26章 皇帝多可怜，她和战神就多甜蜜 他脸色惨白。 他这个人虽然有很多不招人喜欢的地方，可是，他有一点好，他对妻子是真心喜欢，不然妻子也不可能生下四个孩子…… 而现在，皇上要将他最心爱的妻子夺走！ 皇上公然在朝堂上问他，愿不愿意将妻子献给皇上！ 他该如何回答？ 他不可能答应皇上的，不光是因为他爱妻子，还因为他的颜面。 若是他真的自个儿把他的结发之妻进献给皇上，那他必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出门走两步就会有人戳着他脊梁骨骂他，他的四个孩子也会恨死他这个谄媚主上的无能父亲！ 他甚至还会遗臭万年！ 可是，他直接拒绝皇上，那皇上会不会动怒呢？ 皇上若是借着这件事说他不够忠心，说他对君王的忠诚远没有对妻子的爱更重，然后把他贬官发配，那他多冤枉？ 王御史左右一思量，觉得怎么着都不行。 他慌了，他怕了，他心慌气短，他有一种被逼到绝路上的无助。 他后悔了。 他今天为什么要出这个头啊！ 他就不该收人家银子开这个口，他真是悔死了啊！ 谢君临冷眼看着王御史趴在下面瑟瑟发抖面如死灰，突然觉得畅快。 以往都是这些人来逼他，如今，他们自己也尝到了被逼迫的滋味了是么？ 他忽然觉得，偶尔发发疯也挺好。 与其被这些人逼疯，不如，他反过来发疯。 谢君临扫一眼其他大臣。 “诸位爱卿可还有想催朕立储的？” 见大臣们无人敢说话，谢君临慢条斯理道，“你们既然如此忠心耿耿，你们既然为朕的子嗣如此着急，那么，献出你们家中能生子嗣的女子应该不为难你们吧？朕不挑，怎样的女子都行，你们的妻子可以，你们的女儿或是儿媳也行，实在没有人选，你们的母亲也行，只要还能生，总比朕过继别人的孩子好得多，你们说是不是？” “……” 所有大臣背脊同时一僵，他们又慌又怕地望着谢君临。 完了。 皇上这是疯了吗？ 一个明君怎么能说出这么荒诞的话来？ 皇上就不怕这事儿传出去，影响他的一世英名吗？ 谢君临看着大臣们害怕又心慌的样子，愉悦地勾起嘴角。 吓坏了是么？ 他应该能清净个一两年了吧？ 不过吓唬这些人可以，真的这样荒唐行事却不行。 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警告所有人—— “你们都给朕听好了，朕方才所言，可以是玩笑话，也可以成真！” “你们今后不再逼朕立储，朕也不荒唐行事恶心你们，可你们若是非要来逼朕，那也休怪朕不给你们留脸面！” “以后谁再敢打着为朕着想的幌子，提起让朕过继他人子嗣为储君，朕转头就让宫廷侍卫去你们家，把你们的老母亲你们的妻子以及你们的儿媳和女儿全都带进宫来，跟你们一块儿为朕分忧！” “一家人，自然得齐齐整整，怎么能只有你们在朝堂上效力呢，她们也该与你们共进退，你们说是不是？” “……” 大臣们没有人敢抬头去望谢君临。 他们生怕正在气头上的皇上跟他们视线一接触，就觉得他们是在挑衅不服，一怒之下立刻就让宫廷侍卫去他们家中抢他们家的女人！ 他们瑟瑟发抖，他们怕死了。 他们第一次体会到，当一个帝王开始不要脸的时候，这有多可怕。 简直，吓死人了。 谢君临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大臣们，气消了些。 他转头吩咐陈海。 “陈海，朕方才之言有些冒犯诸位大人家中无辜的女子了，你让御膳房做上几道点心，等会儿让诸位大人一人拿一包带回去给他们妻儿老小尝尝，算是朕一点心意。” 谢君临话音一转—— “朕希望，她们品尝朕送的点心时，也好好劝劝她们家的大人，以后别来干涉朕的家事，别来朕面前讨朕厌烦，否则，她们可就真的得进宫伴驾了，那时候千万别怨朕荒唐无情！” 陈海默默看了一眼他家主子。 哎哟，他昨儿多那句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啊？ 他让皇上找几个能生的妇人生孩子，竟然让皇上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来吓唬大臣们…… 这些大臣不敢骂皇上，恐怕又要在背后骂他这个该死的阉人了。 他可真倒霉，皇上得罪人，他来背黑锅挨骂…… 陈海不敢吭声，低头应是，“是，皇上，奴才这就去御膳房。” 谢君临又看向底下的大臣们。 “诸位爱卿还有事吗？无事就退朝吧。” “……” 大臣们默默低头。 这会儿他们就算是有事，也不敢说啊，谁敢在皇上发脾气的时候触皇上霉头？ 等明天上朝再说吧。 跪送皇上离开后，大臣们才哆嗦着站起来。 他们走出大殿，沐浴着初升的日光，这才感觉到浑身冰冷尽退，整个人又活过来了。 他们避开当值的侍卫，跟交好的同僚低声交谈。 “以后你还上奏让皇上过继孩子立储吗？” “……不了吧，皇上都放狠话了，我怎么敢拿我母亲我妻子我女儿去赌？算了算了，反正过继的又不是我家的孩子，我犯不着去惹皇上厌烦。” “是啊，我也不再掺和了，其实皇上年纪也不大，四十都不到呢，立储的事缓几年也不是不行，对吧？” “今天皇上可把王御史吓得够呛，你们看，他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打湿了，走路那腿都伸不直了，他是趴在方大人和李大人身上让人家架着他走的，我看他回去铁定得大病一场。” “我们都应该以他为鉴，那些宗室们着急，让他们自己抱着儿子去皇上跟前毛遂自荐去，我们可再也不能掺和了。” 大臣们叹息着远去。 心里都在想，皇上真是被他们逼得魔怔了，仔细想想，皇上也挺可怜的，明明是个好皇帝，就因为没儿子，就被逼疯了说出这么荒唐的话。 哎，造孽啊。 …… 谢君临在朝堂上大发雷霆时，沈元薇还不知道这个绝嗣帝王的“壮举”，还在锦帐里昏昏沉沉睡着。 天都还没亮，她是不可能起得来的。 萧凌昭倒是习惯了早起，可如今妻子在怀中睡得沉，他又怎么舍得吵醒妻子？ 他便半阖眼眸，看着怀中的美人背影，兀自品味着昨晚的甜蜜。 圆房的滋味，真是让人神魂颠倒，让人回味无穷。 元薇的身体对他本来就有安抚的力量，他只是触碰就会身心愉悦，更何况，他们昨晚还不只是触碰，他们还做了那么快乐的事…… 双重的快乐，双重的愉悦，别的男人怕是体会不到的。 这样好的妻子，今生今世都只会属于他一个人。 萧凌昭大清早的想那些不该想的，于是，沈元薇被他闹醒了。 沈元薇在睡梦中就感觉到身后的异样，她迷迷糊糊伸手往后一抓，顿时，听到了萧凌昭的吸气声。 第27章 你不想为我生孩子? 这吸气声，让半睡半醒的沈元薇有些懵。 她这是碰到什么了？ 谁在她身后吸气？ 她蓦地睁开眼睛，陌生的红色床帐映入眼帘，她忽然想起来了。 她死了，穿越了，然后闪婚嫁给了大雍朝的战神萧凌昭。 现在躺在她身边的，自然就是她的新婚丈夫萧凌昭了。 她手指头动了下，又听到身后隐忍的低声—— “元薇……” 沈元薇眼睫颤了颤，立刻就知道了自己碰到的是什么。 她默默将手收回来，伸着懒腰打趣萧凌昭，“大早上的，你那么精神做什么？我都被你戳醒了。” “……” 萧凌昭看着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妻子，害羞了一瞬。 新婚燕尔的，还没有进化成老油条的他默默将身子往后退了退，距离沈元薇远了一点，他温柔说，“现在碰不到你了，你再睡会儿？” 沈元薇笑出了声。 她转过身望向萧凌昭，“昨晚你怎么没这么听话？让你下去，你跟我装聋，还堵我口不许我说话……” 萧凌昭想到昨晚，耳朵尖红了个透。 他低声说，“我很抱歉，我还没有足够的经验，还不能游刃有余进退自如，等我练好了，我就听你话了。” 沈元薇又笑出了声。 这人是放屁。 现在都不听话，以后经验老到了只会更肆无忌惮折磨她。 沈元薇不想再跟他聊这个，她可不想大清早的又被摁着受一回罪，还疼呢。 她看了看天色，跟萧凌昭说，“既然已经醒了，我们起来吧，你爹娘肯定在望眼欲穿等着我们去请安。” 萧凌昭应了一声。 他掀开锦帐，去衣柜里拿了一套粉色的衣衫给沈元薇。 “昨儿你刚来，府里赶制衣裳来不及，娘按照你的身高在锦绣阁里多买了几套成衣，你先将就一下，等会儿我就让绣娘给你做新衣裳。” 沈元薇接过衣衫。 她说，“挺好的料子啊，怎么会是将就呢？” 她又夸赞道，“你娘亲的眼光真好，这衣衫的款式很好看，颜色也很好看，很显温柔显年轻。” 她心里笑，这可是几岁的小女孩子最喜欢的公主色呢，能不显年轻吗？ 萧凌昭含笑看着她，“她不光是我娘，如今也是你娘了。” 沈元薇一愣。 “是，我们成亲了，只不过……” 她抬头眨着眼睛望着萧凌昭。 正穿衣的萧凌昭，一对上她眼神，立刻温柔走到她面前，弯腰看着她，“怎么了？” 她伸出双手勾着萧凌昭的脖颈，为难道，“只不过，我才刚认识你娘，让我这么快改口喊娘，我还有点不习惯，怪别扭的。” 萧凌昭将她耳畔长发拨到耳后，颔首表示理解，“好的，你若是不习惯，先喊她老夫人也可以，她不会介意的，让你这么仓促成亲就已经很委屈你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再说今儿他们喝你的茶还要给你改口费的，你若是觉得他们诚意够，勉强改改口哄他们高兴也行。” 沈元薇惊讶地望着他，“还要给改口费？昨天拜堂的时候不是已经给了那么多金银了？” 萧凌昭摇头笑，“我是娶了个媳妇回家，那点金银哪里够？他们还准备了好多呢，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元薇眼前一亮。 她向来是个财迷，一听说公婆准备了好多金银等着她去请安，她立刻就松开攀在萧凌昭脖子上的手，掀被子麻溜起床。 萧凌昭坐在床沿看着她，翘起嘴角。 他家元薇好像对金银俗物很感兴趣，幸好，他很会作战，很会赚钱，今后他得更努力才是。 他要让元薇有用不尽的金银，数不清的财富。 不经意一瞥，他看见了元薇腰侧那一片红色的印子。 他微愣，又顺着元薇的背脊往上看。 背脊处也散落着几个红印，脖颈上也有一片。 他眼神微-烫。 那都是他留下的，是他欺负元薇，留下的罪证。 他伸出手，轻轻落在元薇背脊上。 沈元薇肩胛骨缩了缩，立刻躲他，“别闹。” 他从沈元薇背后，伸出胳膊将沈元薇拥入怀中，“疼不疼？” 沈元薇侧眸看向他，“怎么会不疼？我都疼死了，你至少得歇三天，我还得擦药呢……” 他嗯了一声，“好，歇三天，等会儿我帮你擦药。” 沈元薇轻轻推开他，“那就不用了，我怕你又失-控。” 萧凌昭失笑。 看来他昨晚的不讲信用，已经让元薇不信任他了。 沈元薇站起身，一边坐到梳妆台前一边跟他说，“对了，你等会儿让人给我弄一碗避子汤来。” 萧凌昭手指一顿。 他蓦地看向梳妆台那边，眼里有一丝丝不安。 他小心翼翼道，“你，不愿意为我生孩子？” 沈元薇摇头，“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成亲就已经够快了，我不想这么快就怀上孩子，我想缓个一年半载的再说。” 萧凌昭松了一口气。 他说，“避子汤伤身，一晚上未必就怀上了，咱们不喝好不好？” 沈元薇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复杂。 别人未必一晚上就怀上，可她，是老天爷赐予的好孕体质啊。 谁知道她这个好孕体质是仅仅对绝嗣帝王一个人有效，还是对所有男人都有效？ 万一这好孕体质对萧凌昭也有效，那昨晚说不定就怀上了呢。 想到这儿，沈元薇扭头幽怨地看了眼萧凌昭。 都怪这个男人。 昨晚不听她的话，害得她现在只能喝药。 她幽幽告诉萧凌昭，“避子汤伤身，能有多伤身？是流产更伤身还是喝一碗避子汤更伤身，我还是分得清的。” 萧凌昭走到她身后，温柔凝望她的眼睛，“若是有了就生下来，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沈元薇捂住耳朵不听，“你别想哄我，是辛苦孕吐腿脚浮肿最终艰难生个孩子更伤身，还是现在喝一碗避子汤伤身，傻子都会算！” 萧凌昭看着这样耍赖的她，哭笑不得。 他很想说，孩子迟早是要生的，这碗药可以不喝的。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他的妻子只是嫁给了他，不是成了他生孩子的工具，他的妻子有拒绝现在生孩子的权力。 第28章 你这样，我会很爱你 他亲了亲妻子的侧脸，非常的自责。 “怪我，我不知道我昨晚的放-纵会让你如此麻烦，竟还要喝避子汤，现在知道你不愿早生孩子，我以后不会再弄-进去了……” 沈元薇侧眸看着萧凌昭，对他的喜欢又多了一分。 如果这个男人真的能说到做到，那，真的得加分的。 现代某些男人只是多戴一层东西都不肯，宁可让女伴吃药也要让自己痛快，而萧凌昭看到她要喝避子汤，这个男人自己主动承诺以后不再让她受罪。 她伸手抱着萧凌昭的腰，鼓励道，“若你能说到做到，那，我会好爱你的，你可千万别骗我。” 萧凌昭听着这个“爱”字，心里暖暖的。 他本就不愿意让元薇受罪，如今元薇还说，只要他说到做到就会很爱他，那他自然会用尽所有力气来控制自己。 “不会骗你。” “我萧凌昭，永远都不会欺骗我的妻子沈元薇。” “绝不欺骗。” 沈元薇望着镜子里男人英俊的侧脸，眉眼含笑。 看。 她选战神没有错。 很纯情，很干净，很听话，很暖人心窝子。 …… 沈元薇跟萧凌昭梳洗过后，就去了老将军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果然已经在院子门口巴望多时了，一看到小两口携手走来，嬷嬷赶紧转身跑进厅堂里报喜。 “老将军，老夫人，少将军和少夫人来啦！” “少将军精神焕发，目光清凌凌的，一点儿也没有发病的迹象，他的状态比过去这一年任何一天都要好得多！” “恭喜老将军！恭喜老夫人！咱们家英勇的少将军真的恢复正常了，他痊愈了，咱们再也不用为他着急为他哭泣了！” 老将军老夫人听到嬷嬷的话，也不禁欢喜起来。 他们昨晚其实睡得并不踏实，他们怕儿媳妇对儿子的安抚只是一时的，他们怕儿子即便跟儿媳妇成了亲，今后还是会旧病复发…… 那样不光是他们会再次跌入深渊，还会连累了无辜的儿媳妇跟着他们过一辈子苦日子。 幸好，老天保佑，他们儿子从昨儿下午到今儿早晨，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发病！ 他们的儿媳妇是福星下凡，简直就是他们萧家的救星！ 老两口几乎要喜极而泣的时候，萧凌昭和沈元薇携手走进院子里。 老两口抬眸望去。 看着他们英姿勃发的儿子，看着他们美丽温柔的儿媳妇，他们咧嘴笑得跟孩子一样。 一年了。 他们已经整整一年没这么高兴痛快过了。 在老两口注视下，新婚夫妇跨进门槛走进厅堂。 作为新媳妇，沈元薇其实还有点担心，毕竟婚前装成好婆婆模样婚后就立刻变得尖酸刻薄的例子，她见了不少。 她可不想过门第一天就迎接来自婆婆的刁难。 然而，她进门后看到的是两张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的笑脸。 她婆婆笑吟吟温柔道，“哎呀你们俩怎么起这么早啊，就是晌午来请安也行的呀！我们人老了觉少睡不着，你们年轻人应该多睡会儿的，这天都才刚亮呢，以后可别起这么早了，多睡会儿，早晨要是睡不够，一整天都没精神的！” “……” 沈元薇抬眸惊讶地看着她婆婆。 她只见过新婚当天给儿媳妇立规矩示威的婆婆，还没见过这般宽容和蔼希望儿媳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的婆婆。 她的心慢慢落下，她含笑道，“我其实是想多睡会儿的，是凌昭睡不着，我就跟他一块儿起来了。” 老夫人闻言，立刻含笑瞪着萧凌昭，“以后你要起床就自己悄悄的起，不许吵到我儿媳妇，你一个大男人，起得早不怕，可我儿媳妇不一样，她跟朵花儿似的，怎么禁得起天不亮就起来的折磨？” 萧凌昭一脸无奈。 沈元薇噗嗤笑出声。 一旁，嬷嬷含笑示意丫鬟端着茶上前来，“少将军，少夫人，要现在敬茶吗？” 萧凌昭颔首。 嬷嬷立刻拿着两个垫子来铺地上，转身端起一杯茶，捧着送到沈元薇面前。 “少夫人，请。” 沈元薇嗯了一声。 她稳稳端着温热不烫手的茶杯上前，跪在垫子上。 她抬头望着老夫人老将军，到了嘴边的“爹娘”二字，就是别扭地喊不出口。 老夫人早就料到了！ 昨天说成亲就成亲，儿媳妇没做好准备，这很正常啊，她有的是办法让儿媳妇改口喊她一声娘！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金灿灿的大元宝，弯腰放在沈元薇跪着的垫子上。 沈元薇惊讶地望着她。 她笑眯眯地说，“给我儿媳妇的改口费。” 沈元薇还没反应过来，老夫人又拿出第二个大元宝，笑眯眯放下。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老夫人一边望着沈元薇笑，一边麻溜往垫子上摆元宝。 兜里的元宝放完了，她又拿出一摞厚厚的银票，一张一张继续往垫子上。 一千两面额的银票，眨眼间就放了四五张。 沈元薇终于从老夫人的豪爽里回过神来，她连忙说，“您别给了，您快停下……” 老夫人勾唇，“不行，我儿媳妇还没喊我娘呢，说明我改口费给得不够。” 她说着，又麻溜放了两张银票下去。 “……” 沈元薇看着如此迅速豪爽的老夫人，不禁哭笑不得。 先前喊不出口的别扭，难为情，这会儿已经被老夫人的真诚和豪气所冲散，她嘴唇一张，那个称呼就自然而然喊出来了—— “娘，您快别给了，别给了！” 老夫人手指一顿。 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沈元薇，“你喊我啥？” 沈元薇深吸一口气，再次喊，“娘。” 老夫人高兴得不得了！ 沈元薇也被感染，笑着说，“娘，您别给了，茶都要凉了，儿媳妇还要请您喝茶呢，您不喝上一口吗？” 老夫人笑着将剩下的银票一股脑放在沈元薇跪着的垫子上，然后坐得端正，挺直脊梁，含笑张手。 “哎哟，羡慕了别人几十年，如今终于也轮到我喝儿媳妇茶了！” 老将军看着老夫人这样，也大笑出声。 看着老夫人将茶杯接过去，他也伸手准备从怀里掏银票出来。 沈元薇见状，连忙从丫鬟手中拿了一杯茶，抬手就递给老将军，“爹！您别掏了！您老人家快喝茶！” 第29章 公婆催她生孩子，很急 老将军的手还没伸进怀里，就听到了儿媳妇喊他“爹”。 他立刻颤巍巍望着儿媳妇。 哎哟喂，他终于也是有儿媳妇的老人家了，这一声爹啊简直是喊到了他心窝子里，让他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看着儿媳妇递到他面前的茶杯，他爽朗大笑，“你等等，爹先把改口费给你再喝你的茶！” 沈元薇无奈，“爹，娘方才已经给了很多了……” 老将军很骄傲，“她给你的是她的心意，爹也给你准备了，你瞧着，爹可一点也不比娘差！” 他愣是不接沈元薇的茶杯，愣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摞田契地契，豪放地放沈元薇跪着的垫子上。 “这是爹置办的一些田地，有京城附近的，也有边关那边的，你好好收着，别弄丢了，铺子会有亏损，可田产收租子却能吃一辈子。” 沈元薇受宠若惊。 “爹，这太贵重了，我……” 老将军笑吟吟望着她。 “这贵重什么？凌昭是我们仅剩的孩子，你既然不嫌弃凌昭，愿意嫁给他，那萧家的东西本来就该交给你的，等你以后把咱家里里外外都弄熟悉了，你娘会慢慢把家里的一切都交到你手上的。” 沈元薇顿感压力好大。 她只喜欢花钱，不喜欢管账啊，管账好累的。 可家业的承袭是爹娘对她的信任和喜欢，她怎么能拒绝呢？ 她只能道谢，“谢谢爹娘一片心意，爹您先喝茶吧，那些事儿以后再说。” 老将军连声应好，将茶杯接过去，揭开盖儿就仰头一口气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老夫人浅尝着茶水，好笑地侧眸看她夫君。 明明尝一口就行了，竟然全喝光了，这老头子到底是有多高兴啊？ 老夫人笑着伸手握住沈元薇胳膊，“爹娘已经喝了茶，好孩子，你快起来。” 沈元薇左手胳膊被老夫人握住，正要起身，萧凌昭就握住她右边的胳膊将她搀扶起来。 她抬头看萧凌昭。 萧凌昭温柔弯起嘴角，在她耳边低声说，“多谢你愿意接受我，接受我爹娘。” 沈元薇挑眉。 这有什么好谢她的？ 嫁进门了，改口不是应该的吗？ 再说了，还给了她那么多银子呢。 沈元薇一眼一眼瞥着垫子上的宝贝，萧凌昭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立刻心领神会。 他眼角眉梢都是笑。 爱财的元薇，也是很可爱的。 “爹，娘，既然这是给我家元薇的，那我就替她收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将垫子上的金元宝银票地契一股脑收起来，也不交给侍卫，自己收进怀里揣着。 他媳妇儿的东西，怎么能让侍卫帮着拿？他得自己拿。 沈元薇对他的上道非常满意。 老将军老夫人也啼笑皆非。 他们儿子有的是钱，平日里自己的银子都没这么上心过，帮媳妇儿拿这点东西，还跟揣着什么绝世大宝贝一样，真是…… 老夫人摇头好笑，示意儿子儿媳坐下来说话。 沈元薇看了看这空荡荡的花厅，好奇地问，“娘，咱们家没有其他亲人吗？怎么一个亲戚也没有？” 老夫人温柔说，“有的，但是都在边关。” 老将军点头，“你们的祖父当年是在北边镇守时娶的你们祖母，所以你们祖母那边的亲人都在北边。至于你们娘嘛，当年我也是在南边戍边时遇到的你们娘，所以你们的舅舅啊姨母啊也都在南边。至于萧家本家，已经没什么人了，咱们萧家世代为将，战死沙场的多，活下来的孩子没几个。” 老夫人笑道，“你们昨天成亲仓促，来不及通知你们舅舅姨母他们，我也是昨晚才给他们写信，我让他们不必赶过来，等你们小两口有空了，你们去拜见长辈。” 老将军暗搓搓瞅了一眼儿子儿媳，又说，“或者等你们的孩子出生了，他们再赶来京城喝满月酒也行。” 老将军话音刚落，老夫人就扭头狠狠拧了他胳膊，瞪着他说，“你会不会说话？哪有刚成亲就说这事儿的？这不是让儿媳妇有压力吗？” 老夫人扭头看向沈元薇，又是一脸的笑，“元薇啊，你别听你爹胡咧咧，我们不着急，只要你们小两口感情好就行了，生孩子的事儿不着急，过个三五年七八年再生都行，我们死前能看到孙儿孙女出世就心满意足了。” 老将军捂着被拧痛的胳膊，委屈的一眼一眼瞅他夫人。 哼，夫人今年才五十七，当然还有七八年可活，可他都六十一了，他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啊…… 他只是想在死前看到孙儿出生而已，他死了六个孩子，萧家就剩下凌昭这么一根独苗，他只是想看到萧家后继有人而已…… 老将军不想让儿媳妇误会他，他告诉沈元薇。 “儿媳妇你别多心，爹真的不是逼你们生孩子，爹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想抱孙子的心情而已，毕竟爹年事已高，也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 他叹了一口气，“虽说等我死后你们把孩子带到我坟头来告诉我，我在九泉之下也一样会很高兴，可若是能活着抱抱我的孙儿孙女，陪他们一两年时光，那我会更高兴的。” 沈元薇看着温言细语的老将军。 刚刚才喝了满满一大碗避子汤的她，有点惭愧。 花甲之年的白发老人想要抱孙儿孙女是很朴素的愿望，可她现在真的还不想生。 她在现代活到二十几岁了，但是穿越到这个大雍朝，光团让她的身体回到了十八岁的状态，这年纪生孩子太早了，很伤身子的。 她完全没做好生孩子的准备。 萧凌昭侧眸看了看他的妻子。 来自他父母的压力，当然要他来解决，怎么能他坐一旁干看着，让跟他爹娘不熟悉的妻子来硬着头皮应对呢？ 萧凌昭伸手将沈元薇的手指握进掌心里，抬头告诉爹娘。 “爹，生孩子的事过一两年再说吧。” “您也知道，我病了整整一年，期间喝了不知多少药，都说是药三分毒，谁也不知道我身体里如今残留了多少毒性，若是现在生孩子，我怕元薇会孕中流产，就算能生下来，我也怕孩子会先天体弱，这会害了孩子一辈子。” “我想先等一两年，身子里的毒性慢慢排除得差不多了，再跟元薇商量要孩子的事。” 他含笑看着老将军。 “爹，您是想要孙儿，可您想要的是白白胖胖健健康康能顶门立户的孙儿，您不想要个走一步喘两声连弓箭都拉不开的病秧子孙儿吧？” 老将军愣住。 好像，也有道理。 虽然儿子儿媳真的给他生个病秧子孙儿他也不嫌弃，可是若能选择，他还是想要个健康能干的孙儿的。 他可不不希望将来儿媳妇带着孙儿来给他上坟的时候，孙儿哭着指着他坟头骂他说—— 就是你萧镇这个老不死的害了我，要不是你非在我爹身子不好的时候逼着我娘生我，我怎么会是这么一副糟糕的病秧子模样？都怪你个老不死的造的孽，你死了好，你要是没死我都得打死你！ 想到那场景，老将军打了个寒战。 第30章 你要把妻子送给皇上? 不想死了还被孙儿刨坟的他，连忙拍板说，“好好好，那就等两年再生，我不急，我一点都不急，两年我还是能活的！” 沈元薇松了一口气。 她侧眸看着萧凌昭，正好萧凌昭含笑看过来，跟她相视一笑。 她心想，有个不装聋作哑能抢着分担的丈夫，果然是婚姻里很幸福的事。 老将军叹了一口气。 “说起生孩子，我就想到了皇上，你们俩还不知道吧，今儿皇上在朝堂上干了一件遭人非议的荒唐事，大臣们对他是敢怒不敢言，心里怕是都骂死他了。” 沈元薇一听到“皇上”二字，耳朵就竖了起来。 她蓦地看向老将军。 萧凌昭问，“出什么事了？” 老将军看了一眼沈元薇，有些难以启齿。 沈元薇眼睫轻颤，“爹，朝堂上的事我不能听是吗？那，我先出去……” 老将军摆手说，“不是你不能听，而是这事儿不好听，我都不知道咋跟你们说。” 老夫人推了推他胳膊，“怕什么，我们又没管过皇上立储的事，皇上还能抢我们儿媳妇不成？没什么不好说的，你就原原本本说给他们听就是了。” “！” 沈元薇听到婆婆这话，顿时心头一咯噔。 皇上要抢他们儿媳妇？ 也就是要抢她咯？ 不会吧，难道她的好孕体质真的暴露了？可这不对啊，她都还没怀上孩子，这好孕体质能怎么暴露？ 沈元薇坐立不安的时候，老将军说起了朝堂上的事。 “唉，今儿皇上一上朝，王御史又旧事重提，劝皇上早日从宗室中过继几个孩子，今后好从中挑选一个立为储君，以前皇上听到这事儿，虽然会不高兴，但也不会如何责罚大臣，可他今儿却不知怎么龙颜大怒。” “他问大臣们，我才三十六，你们是觉得我活不到三十七了吗，不选个孩子，我一死了江山就无主了是吗？” 沈元薇竖着耳朵听到这儿，没忍住翘了翘嘴角。 这皇帝的身子不中用，嘴巴倒是厉害得很，别看他绝嗣的身子生不出半个人来，可这嘴巴一张就能骂死几个人呢。 她听老将军往下说。 “当时皇上话音一落，大臣们吓得齐刷刷跪下请他息怒，他也没喊谁起来，就让大家跪着。” “按理说，皇上都已经在气头上了，也没有谁敢再说这事儿了吧，偏偏那王御史不知死活，他竟然还要触怒皇上。” “他说他是一片忠心，他是为了皇上好，早点选几个孩子养在宫里没坏处，若是以后皇上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把这些遣散出宫就是了——” “皇上就冷冰冰问他，你的意思是，我能生出孩子就把这些过继的撵出去，可我要是不中用，我要是死活就生不出孩子，那早点选几个孩子总比老了胡乱瞎选好一些，是吧？” “王御史吓得赶紧磕头，可皇上没有放过他，先是骂了他一通，说他不知死活，然后皇上就开始出昏招了。” “皇上说，陈海公公跟他建议，后宫妃嫔生不出孩子，也许是嫔妃的问题，不如去民间找一些生了很多孩子的妇人来宠幸，说不准这些妇人能带来好孕生出子嗣来。” “皇上问王御史，他记得王御史的妻子就生了四个孩子，是个能生的，既然王御史一片忠心，如此操心他的子嗣之事，那，王御史就干脆把妻子进献给他吧。” “……” 沈元薇听到这儿，都惊呆了。 要不是老将军亲口说，她都怀疑这是谁胡编乱造抹黑皇帝的。 她在现代看了那么多关于帝王的电视剧，可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帝王能不要脸到这份儿上。 居然当众跟臣子索要人家的妻子，他这么肆无忌惮，就不怕传出去别人骂他是昏君吗？ 不过…… 话又说回来，今儿是王御史咄咄逼人在先，皇帝这样反击王御史，也挺绝的。 她笑着追问，“爹，王御史是不是吓得快晕过去了？” 老将军点头。 “可不是，听说王御史当时就吓得脸色惨白趴地上了，后来连路都走不动，还是让人架着他出去的。” “其他大臣也不比他好多少，因为皇上威胁了王御史后又威胁了其他大臣，说以后谁敢再逼他过继孩子，他就立马让侍卫去那个大臣家里，把人家的老母亲，妻子，女儿，儿媳，全都给带进宫去侍寝，反正大家对他忠心耿耿如此操心他的子嗣问题，那么把家中的女人全都送去给他生孩子想必也不会为难的……” 沈元薇睁大眼睛望着老将军，半晌才艰难咽了口唾沫。 这皇帝，有点疯啊。 说他荒唐吧，他也是被大臣们逼上绝路了，这样反击还挺爽的，可若是真想为他辩解一两句吧，还真没法替他辩驳，他说出这种话确实挺没道理的。 沈元薇看向老将军和萧凌昭。 这两人在感叹皇上的艰难。 “其实皇上的日子也挺难熬的，就算是普通男人，生不出孩子都要被村子里的人嘲笑得抬不起头，何况他还是皇上？嘲笑他的何止一个村子的人，那是全天下都在看他笑话，他心理压力已经很大了，这些人还天天逼着他过继别人的孩子，个个都在觊觎他的江山，他怎么能不疯呢？” 老将军说完，萧凌昭也点头嗯了一声。 “是，皇上虽是九五之尊，可有时候想想，皇上也挺可怜的，他小时候，先皇偏宠贵妃之子，对他并不好，让他吃尽了苦头，可后来先皇逼得百姓造反，眼看着江山就要丢了，先皇又着急忙慌把他册封为太子让他去死守都城，自己带着贵妃母子俩跑了，等皇上历经几年好不容易夺回了江山，先皇又跑回来想要坐享其成，让皇上把江山还给他，皇上好不容易斗赢了先皇，坐稳了帝位，又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宗室们在觊觎他的皇位，大臣们在逼他过继孩子，他就没过上几年安生日子……” 萧凌昭叹了一口气，“我真希望老天爷能赐给皇上一个孩子，让我为此茹素三年我都愿意，他是个好皇上，他应该有好的结局。” 沈元薇若有所思。 这个绝嗣皇帝，竟然是个美强惨？ 见萧凌昭那么心疼皇帝，沈元薇眼神闪了闪。 她凑到萧凌昭耳边，轻声问他—— “夫君对皇上如此忠心耿耿，茹素三年都愿意，那若是皇上要你把妻子送给他生孩子，你也会答应吗？” 第31章 让你夫人!为皇上生孩子 萧凌昭正在感叹皇帝的命苦，忽然听到他新婚妻子在他耳边问起这话，他都被问愣住了。 他惊讶侧眸望着沈元薇。 “皇上怎么会要我把妻子送给他？” 他以为沈元薇是被皇上放话要抢臣妻的荒唐行径吓到了，摇头好笑。 他轻声说，“你放宽心，我从未在皇上的子嗣问题上多过嘴，我也从不上奏劝皇上过继别人的孩子，他绝不会来抢我妻子母亲，你别怕。” 沈元薇轻轻眨眼，“我是说万一呢？万一他就是要你妻子，你这个忠心耿耿的臣子会不会妥协答应？” 萧凌昭无奈地笑。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低声说，“不会，他要我去给他生孩子都行，我绝不能让我的妻子受这样的折辱。” 沈元薇噗嗤笑出了声。 “你是明知道他不会找你为他生孩子，才说什么你宁可自己去也不让我去，要是老天爷真赐给你一副雌雄同体的身子，恐怕你早就撒丫子跑关外去躲起来了，你怎么会去给他生孩子？” 萧凌昭也笑。 他垂眸，心想，如果老天爷真的赐给他这样的身子，如果他真能为皇上生孩子，或许…… 或许他不会逃。 他真的能忍辱负重为皇上生一个子嗣。 他们萧家男儿为了守护山河社稷，连命都能牺牲，为皇上生个孩子又难道比死更难熬吗？ 他承认，堂堂八尺男儿雌-伏于男子之下会让他难堪，会让他受辱，可那个人不是别人，那个人是结束了战乱给了天下百姓一片太平的明君，是他誓死效忠的主上。 那个人能不能有孩子，直接关系到江山社稷。 如果他难堪一年，委屈一年，就能让皇上有个孩子，就能让江山后继有人，那，他又为何不能牺牲呢？ 只要皇上是诚心求他帮忙，只要皇上不折辱他不残暴的抢夺他，他应该是肯硬着头皮牺牲一年的…… 萧凌昭又看向沈元薇。 不过，皇上要他可以，要他妻子，不行。 因为他的身体他自己能做主，他却没有资格主宰妻子的人生。 他可以自己誓死效忠皇上，但他不能强迫他的妻子为皇上牺牲一切，牺牲贞洁。 沈元薇见萧凌昭在认真思考，她有些惊了。 “你在想什么？你不会真的在思考你愿不愿意为皇上生个孩子吧？” 萧凌昭不会承认。 这种事情自己心里想想可以，不能让元薇知道，他怕元薇会误以为他是个断袖，不然哪个男人能毫不犹豫就同意给男人生孩子？ 他摇头笑道，“没有，我只是在想，好端端的你为什么如此担心皇上来跟我抢你呢？” 沈元薇眼睫轻颤。 为什么？ 因为她有好孕体质啊。 沈元薇瞅了眼萧凌昭。 她忽然半开半笑半认真地低声说，“因为……小时候有个老道士从我们家门口经过，他看到在院子里玩耍的我，曾跟我养母说，我是很少见的福命，是天生孕体，我很容易怀上孩子……” 萧凌昭微愣。 随即，他若有所思，“难怪你今儿早晨非要喝避子汤……” 沈元薇弯唇。 她说什么这男人就信什么，这种玄乎的事情，这男人竟然也不怀疑一下？ 她凝望着萧凌昭的眼睛，“所以听你们说皇上想找那容易怀孕的女子，我有点怕，万一还有别人发现了我的天生孕体，跟皇上说普天之下只有我能为皇上生下皇子，到时候皇上非要抢我，你是选择保护我，还是选择效忠你的君主？” “……” 萧凌昭沉默了。 元薇说的话，他是有八分相信的。 虽然“福命”、“天生孕体”、“容易受孕”这种说法很玄乎，可更玄乎的事情他都亲自感受过了，元薇仅凭身体触碰就能抚平他体内的怪力，镇压他的痛苦，他还有什么不信的？ 元薇就是个很玄妙很神奇的姑娘，既然能治好他的病，说不准也真的能让生不出孩子的皇上拥有子嗣。 可是…… 先前还口口声声说祈求老天爷赐给皇上一个孩子的他，先前自己都愿意以男儿之身去给皇上生孩子的他，这会儿知道元薇有可能给皇上生孩子，他却犹豫了。 他不想把自己的妻子，献给皇上。 妻子不比金银财宝，不比古玩字画，那些是能割爱的，可妻子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不能割爱。 萧凌昭喉头动了动。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一字一顿告诉沈元薇，“我们萧家可以为皇上尽忠牺牲一切，但不包括把妻子献出去。” 沈元薇嘴角微翘。 她说，“我还以为你会愚忠到亲手把你的妻子送上皇帝的龙床，让你的妻子去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呢。” 萧凌昭摇头，“不会，我对皇上的忠诚，是我可以为他牺牲我的身体我的生命，而你，你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你并不是我的所有物，我无权支配。” 沈元薇没忍住轻轻摸了摸他脸颊，“你这样子尊重我，我真的没法不喜欢你。” 萧凌昭猝不及防被她摸了脸颊，愣了愣，然后，他下意识看向上座的爹和娘。 爹娘本来正盯着他瞧，想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悄悄话，忽然见他看过去，爹娘连忙低头假装喝茶。 这让萧凌昭更羞臊了。 当着爹娘的面旁若无人的说这么久悄悄话也就罢了，这会儿还摸上了，爹娘都觉得不好意思看，他还怎么好意思坦然受着？ 他红着脸颊，抬手将沈元薇的手指拿下去，他又将沈元薇的手握在掌心放在自己膝盖上，侧眸低声道，“爹娘在，不可以。” 沈元薇听到他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一个端方正经的美君子，这样的人多有趣多好玩啊。 她不再跟萧凌昭说悄悄话，也不再摸萧凌昭。 她坐得端正，一脸乖巧地对公婆说，“爹，娘，我在嘱咐凌昭，以后不要掺和皇上生孩子立储的事儿，皇上已经被大家逼成这样了，我怕凌昭再去触霉头，皇上真的会豁出去抢夺臣妻。” 她叹息一声，“若是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到时候我跟娘是不是要为了扞卫萧家的声望以及我们自己的贞洁，以死明志？可是，就这样去死的话，也死得太冤枉了吧……” 沈元薇话音刚落，老夫人就猛地一拍桌子！ 在沈元薇以为老夫人要骂她的时候，老夫人却大声说—— “儿媳妇，你做人别这么迂腐！咱们凭啥以死明志？若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在外面都不为我们着想，非要跑去激怒皇上给我们带来灾祸，那我们凭什么要为了扞卫他们的尊严声望而自尽？他们也配？” 第32章 我和你夫君谁厉害? 老夫人瞪了一眼萧凌昭。 “凌昭你给我听着，以后不许在皇上面前提生孩子过继孩子的事，你要是敢激怒皇上害得你媳妇儿被皇上抢了去，那我立刻就进宫让她休了你这个夯货，安安心心伺候皇上做宫妃享福，以后你见了她就等着给她磕头行礼喊一声主子娘娘吧！” “……” 沈元薇愣愣地望着老夫人。 她都惊呆了。 哇。 她婆婆竟然是个这样开明这样豁得出去的女中豪杰？ 这话简直太霸气了，这样的婆婆，她超爱！ 沈元薇不管那父子俩是什么无语表情，她立刻高高兴兴起身走过去蹲在婆婆面前，抱着婆婆的胳膊撒娇。 “娘，您怎么这么威武啊，您竟然这样护着您的儿媳妇，我做梦都想要个这么护着我的婆婆，我真的好喜欢您，我发现我比喜欢凌昭还要喜欢您，这可怎么办啊？” 老夫人低头看着蹲在自己身边撒娇的美丽儿媳妇，忍不住哈哈大笑。 她轻轻揉了揉沈元薇的脑袋。 “我们是娘儿俩，你不喜欢我喜欢谁？你进了咱们家的门，我就是你亲娘，有我护着你，谁都不敢欺负你！” 沈元薇将脸颊贴在婆婆胳膊上，星星眼望着婆婆。 “娘，您真好，真的好好，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的婆婆！” 老夫人被儿媳妇哄得找不着北。 她摸了摸儿媳妇嫩滑的脸颊，笑道，“走，娘带你吃早饭去，坐了这么会儿，瞌睡也醒透了是吧，该吃饭了。” 沈元薇立刻起身，扶着婆婆的胳膊，娘儿俩旁若无人地走了。 老将军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儿媳妇拐走了他媳妇，他傻眼了。 看着那两人走远，他才僵硬转头看向萧凌昭。 “那不是你媳妇吗？她怎么喜欢你娘比喜欢你还多？是不是你太不中用了？” “……” 萧凌昭也正沉默看着母亲和媳妇儿的背影，听到父亲这话，他默默抬起修长手指抵住了眉心。 漆黑的眼重新看着媳妇儿那窈窕身影，他笑了一声，“是，可能是儿子太不中用了。” 他低声说道，“今后，儿子会更努力一些。” 剩下的半句话，他没说出口。 只希望，他那身娇体软的小妻子，能承受得住才是…… …… 一家人吃过早饭，萧凌昭回房收拾了一下，便准备进宫去拜见皇帝。 沈元薇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他的脖颈。 他顺着沈元薇的视线低头，伸手摸了摸脖颈，“怎么了？不妥？” 沈元薇皱眉摸着他脖颈上的红色印记，“是我昨晚咬的，一个小齿痕，先前你穿的常服衣襟有一层薄薄的毛领，这齿痕被遮住了，可这会儿你换上了官服，遮不住了，怎么办？” 萧凌昭顺着沈元薇的手指摸了摸。 他又走到镜子前面看了眼。 的确，一个很明显的齿痕在上面。 他轻笑一声，“还真有，我都忘了昨晚你咬过我了……” 沈元薇哼道，“你能记得什么？你跟疯了一样，怎么喊你都没用，咬你你都不停，你这脑子只有痛快二字，还能记得什么？” 萧凌昭噗嗤笑出声。 他懂元薇的怨念。 昨晚他是过分了些。 他自己都没想过，他能对一个刚认识的姑娘，疯到这份儿上。 他不敢细想昨晚的事，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等会儿出门会让人看到丑-态。 他静心凝神，温柔告诉沈元薇，“没事儿，这齿痕遮不住便不遮，我跟你是正经夫妻，又不是去逛青-楼让人咬了，没什么怕让人看的。” 沈元薇却不肯。 “那不行，你们权贵人家的主母都是端庄典雅的，谁会如此肆无忌惮在夫君脖子上留下印记？让外面那些人看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轻看我呢，我才不想尚未露面就给人留下一个‘轻浮’、‘勾栏样式’的坏印象，以后我面对那些端庄大妇还怎么抬得起头？” 萧凌昭微愣。 随即，他也颔首道，“是我考虑不周，我这样出去，的确会丢你的人，让人家轻看了你。” 他转动身子在屋子里搜寻，“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遮掩一二……” 沈元薇问他，“有没有围巾？” 萧凌昭扭头看了眼她，“你是说围脖？” 沈元薇点头，“对，就是围脖。” 萧凌昭走去柜子里，在里面翻找了会儿，拿出一条灰色锦缎制的围脖。 沈元薇看着他将围脖戴上，整个脖颈都遮掩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了。 萧凌昭对镜看了看，跟沈元薇说，“今儿戴围脖的，数遍满朝文武怕是也只有我一人，你不知道那些官员有多爱美，平日在家里穿得再厚都行，可上朝时就得除去那些臃肿的衣物，务必要风流倜傥，哪怕冻得瑟瑟发抖也得维持他们的风度，除非是数九寒天的，他们才肯戴围脖穿得厚些。” 他指了指自己脖颈上的齿痕，低笑，“所以我这是欲盖弥彰，他们一见就会知道我脖子上有不妥，是故意戴着围脖遮掩。” 沈元薇也有些无奈，“那能怎么办，欲盖弥彰就欲盖弥彰吧，他们在心里猜，总比亲眼见到好些吧？对了，他们应该不会把你的围脖扯下来吧？” 萧凌昭摇头。 刚要说不会，他又迟疑了，“同僚们不会，他们不敢跟我动手动脚，可是皇上，他比我年长许多，一贯爱以长辈自居，总喜欢打趣我，他说不定会让我摘下来给他瞧瞧……” 沈元薇心中一跳。 皇帝今天心情不好，应该不会这样干吧？ 若看到她在萧凌昭脖子上留下了这么一个齿痕，作为过来人，皇帝一定能猜到昨晚她跟萧凌昭圆房圆得有多激烈…… 以后皇帝若是把她抢进了宫，忽然想起今日之事，皇帝会不会拿萧凌昭脖颈上的齿痕来逼问她，他和萧凌昭谁更厉害，谁能让她更神魂颠…… 沈元薇只是想到这儿，背脊就已经僵硬了。 她根本就不敢往下想，这也太叫人不能接受了。 萧凌昭不知沈元薇心中所想，也不知沈元薇今后会经历什么，他一无所知地拿上官帽，在沈元薇眉心落下一吻。 “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若是无聊就躺小榻上眯一会儿，等我回来陪你。” 第33章 皇帝看她们的吻痕 沈元薇眼神复杂地望着萧凌昭，“你，尽量不要把围脖摘下来，我不想让人看到这样的痕迹。” 萧凌昭只以为他的妻子是害羞。 他含笑点头，“好，我会好好保护我和元薇的小秘密。那，我走了？” 沈元薇说，“我送你出门。” 萧凌昭按住她的肩，“不用了，你身子不是难受吗，别走动了，躺着好好歇歇，我很快就回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低声说，“我还不知道昨晚跟你相处一夜能支撑我今天清醒多久，我怕不早点回来，体内力量会失控，到时候在宫里发起疯来惊扰了皇上就麻烦了。” 沈元薇点头，“也是，你早点回来在家里待着，我们要先弄清楚一夜的拥抱能让你清醒多长时间，这样你才知道你最大限度能离开我多久，今后才好安排你每日的行程。” 萧凌昭也是那么想的。 他又抱了抱沈元薇，让他的妻子给他清醒的力量，然后转身离开。 等他走远，沈元薇坐在小榻上，抱着一堆金元宝惆怅。 她呢喃自语。 “越接触萧凌昭，越觉得他好……” “对外面的女人冷漠，对家里的妻子如此体贴关怀尊重理解，脸蛋长得好，家世好，能力又强，唉，越中意他就越不想伤他的心，不想让他眼睁睁看着我跟他誓死效忠的君主搅合到一起……” “唉。” …… 皇宫。 萧凌昭进了宫墙一路走来，但凡是跟他擦肩而过的官员和侍卫宫人，无一不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都认识大雍朝的战神萧将军，自然也都知道萧将军得了怪病经常会陷入疯狂状态敌我不分肆意伤害别人。 他们很奇怪，萧将军今天为何突然进宫来？ 而且这十月的天并不是很冷，萧将军怎么戴个围脖？ 大家又惊奇又纳闷，很想上前跟萧将军叙叙旧，问候一二。 可是想到这位将军疯起来连亲生父亲都照打不误，大家又硬生生停下了上前的脚步。 万一他们刚一上前，萧将军就忽然发病了，那他们被打死了岂不是都没处讨回公道？ 知道人家是疯子还要往前凑，谁都会说是他们自己找死吧？ 于是，萧凌昭被人围观注视了一路，却没有人敢跟他说话。 有一些胆小的甚至见到他就立刻往墙根底下躲，身子贴着墙走，生怕靠他太近被他打死了。 萧凌昭向来就不是爱与人寒暄的性子，没人搭理他，他也不主动问谁，径直往皇上的太极殿走去。 萧凌昭来到太极殿门口时，大太监陈海正在门口守着。 他看了眼紧闭的门，问陈海，“陈公公，您怎么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可是有哪位大臣在内殿与皇上商议朝中大事？” 陈海摇了摇头。 他低声说，“殿内只有皇上一个人，可是皇上这会儿心情不好，想静静，连老奴也被撵出来了。” 他提醒萧凌昭，“将军您这会儿还是不要去皇上跟前触霉头了吧，晚点进去也行的。” 萧凌昭看了眼紧闭的殿门。 连陈公公都被撵出来了，这会儿他的确是不宜进去。 唉，三十几岁还生不出孩子的皇上在那么多人面前被戳了伤疤，心里怎么可能不难受？ 皇上心善，皇上是不想迁怒身边人才把所有人都撵出来，一个人在大殿里自我调节，这会儿他若是不识趣非要闯进去，那他就会成为皇上的出气筒了。 于是，萧凌昭站在太极殿门口，跟陈海一块儿望着天，等着皇帝调节好心情召他们觐见。 一刻钟过去了。 两刻钟过去了。 一眨眼，半个时辰都过去了。 萧凌昭看了看日头。 他从将军府到宫门口又从宫门口来到这大殿，已经花了半个时辰，来了以后又等了半个时辰，等会儿回去还要半个时辰……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能撑多久。 他怕再这么等下去，他体内的力量会渐渐失控，他怕他还没赶回将军府就在街上发病了。 伤及无辜的路人，造成死伤，那就是他的罪过了。 “陈公公，我不等了，麻烦你去通报一声。” 陈海有些惊讶。 大将军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怎么…… 难道是想早点回去见家里的妻子？ 也是，陪他一个太监在这儿站着有什么趣味，还是跟自家娘子在一块儿才有乐趣嘛。 陈海笑着应了，转身走去小心翼翼推开殿门，硬着头皮走进大殿里。 谢君临正坐在窗边，自己跟自己对弈。 听到陈海近年来的动静，他头也不抬，神色淡淡，“朕不是说了想静静？” 陈海连忙说，“启禀皇上，是骠骑大将军来了，他已经在门外候了半个时辰，怕是有什么事儿急着回去，便让老奴进来通报一声。” 谢君临听到是萧凌昭来了，蓦地抬头看向陈海。 一瞬的欣喜过后，他眼神变得复杂。 若是以往，他英勇又忠诚的定国柱来了，他必定会立刻召见，可今时今日…… 他有点难以面对萧凌昭。 萧凌昭昨天才成亲，他昨晚就梦见他把萧凌昭的妻子抢进宫里生了一个小太子，好像还卑鄙的以萧凌昭的性命来威胁那可怜的女子就范…… 虽然凌昭不知道他做了这样卑鄙龌龊的梦，可他自己的良心知道，他实在是无法坦然面对凌昭。 捏着黑棋子沉默半晌，谢君临叹了一口气，低声告诉陈海，“去跟他说，朕这会儿心情不好，不想见任何人。” 陈海抬头望着谢君临。 他小心翼翼道，“那，是让萧大将军在外面继续等，还是让他今儿先回府去？老奴瞧着大将军好像挺着急回去的，新婚燕尔的，怕是急着回去陪他夫人……” 说到这儿，陈海轻轻笑道，“皇上您是没看到，这才十月，大将军竟然就把围脖给戴上了，也不嫌热，明显就是在遮掩什么嘛，依老奴看啊，怕是小两口感情好，闹腾出了什么印痕……” 谢君临瞳孔蓦地紧缩。 那姑娘在凌昭脖子上弄出了印痕？ 什么样的印痕？ 谢君临几根手指一点点捏紧，忽然想见见萧凌昭。 他很想知道，那么温柔乖巧的姑娘，究竟能在萧凌昭身上留下怎样的印痕？ 那小两口昨晚，到底有多…… 谢君临眼睫颤了颤，告诉陈海，“让凌昭进来吧。” 陈海有些惊讶，不知道皇上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陈海满面疑惑地转身离开，谢君临盯着陈海的背影，他沉默两息，忽然皱起眉头，狠狠将棋子攥在掌心里。 他真龌龊！ 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个想要偷-窥别人闺中秘事的变态！ 明明就心虚不想见凌昭，可一听到那姑娘在凌昭脖颈上留下了痕迹，他立刻就改变了心意，非要把凌昭喊进来窥探一下不可…… 第34章 求子嗣!皇帝要她进宫 呵，他哪儿像个威严的皇帝？ 他跟那些个不能人-道于是变得心理扭曲的猥琐变态狂有什么两样？ 在谢君临感到自我厌弃的时候，萧凌昭跟在陈海身后进来了。 萧凌昭一眼就看到了谢君临眉宇间的那种烦躁和不耐。 他心想，皇上果然是被那些大臣伤到了，这么久还没调整过来，唉，真是可怜。 萧凌昭正准备跪下请安，谢君临立刻出声。 “免礼，凌昭大病初愈，不必行大礼。” 谢君临抬眼隐晦看向萧凌昭的脖颈。 明明前一秒他还在自我厌弃，可这会儿，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往那儿看。 而且，他还指着那围脖，装作无意地打趣起来，“今儿外面很冷吗？凌昭怎么连围脖也戴上了？” “……” 萧凌昭默默看向谢君临。 果然被他猜中了。 他跟元薇说，同僚们肯定不会摘他围脖，可是皇上一贯爱拿他打趣，说不准就要摘他围脖看个究竟。 果然啊…… 萧凌昭若无其事地说，“回禀皇上，微臣大病一场之后，有些畏寒，出门觉得脖颈凉飕飕的，便把围脖戴上了。” 谢君临摩挲着棋子，轻轻一笑，“是吗？当真是畏寒？” 他指着萧凌昭的手脚说，“那真是奇怪了，朕还没见过只有脖子畏寒，身子和手脚却一点事儿也没有的，你说你脖子凉飕飕的，那你手里怎么不捧个汤婆子，脚上怎么不蹬一双羊皮靴？” 萧凌昭闻言语噎。 谢君临薄唇微勾，“朕看，凌昭你不是畏寒，你是欲盖弥彰，你想遮掩脖子上的什么东西，是吧？” “……” 萧凌昭垂下眼眸不敢犟嘴。 他这个人，向来不怎么会撒谎，以前遇到这种情况，皇上就算知道他在隐瞒也不会追根究底，可今儿怎么…… 难道是皇上今儿心情不好，故意找他的茬，以此发-泄心中愤懑？ 谢君临没有点到即止，他慢悠悠道，“来，把你的围脖取下来，让朕看看你围脖底下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 萧凌昭默默抬头看着谢君临。 他说，“皇上，微臣……能否不摘下来？” 谢君临睨着他，“你越是为难抗拒，朕就越发好奇了。” 萧凌昭叹了一口气。 皇上非要看，他也没法子了。 所幸，这里就皇上和陈公公两个人，元薇今后也未必能再跟这两人打照面，看看就看看吧。 总不能为了这么点事儿，一再违抗皇上的意思。 萧凌昭伸手，将围脖摘下来。 下一刻，他左边脖颈上的咬痕淤青，就这么映入了谢君临眼中。 谢君临一愣过后，黑眸慢慢盯紧那咬痕。 咬得很用力。 伤口都渗血淤青了。 想必，咬凌昭的人当时一定被凌昭欺负得要哭了吧，很难受，难受得想推开凌昭，可身子偏偏又软得推不开，便只能这样泄愤似的狠狠咬凌昭一口…… 凌昭能把人欺负成这样，他这个怠于练武又已经三十六岁的皇帝怕是远远及不上凌昭的吧…… 谢君临垂眸。 他真是疯了，好端端的他去跟凌昭比什么呢，他还真要去跟凌昭抢妻子不成？ 谢君临不敢再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昨晚梦到那姑娘被他抢进宫里就已经足够冒犯了，这会儿再深想下去，就更显龌龊了。 若是想得太多，今晚又做些难以见人的梦，那他就……真的不是人了。 谢君临努力不去想下作的画面，也不去看那刺目的咬痕，他对萧凌昭说，“把围脖戴上吧。” 萧凌昭松了一口气，赶紧将围脖重新戴好。 谢君临若无其事地打趣他，“年轻人，还是应该节-制一点，不能闹腾得太过了，容易伤身。” 萧凌昭没想到皇帝会跟他说这样的话。 他面上羞赧，然后低头小声说，“臣已经病愈了，臣，体-力还行。” 闻言，年长十五岁并且体力已经不太行的谢君临又默默攥紧了手中棋子。 他眯着眼盯着萧凌昭，缓缓道，“你不能只想着自己，总得顾着人家姑娘……” 萧凌昭立刻红着脸颊说，“皇上教诲得是，臣脸皮薄，请皇上您饶了臣吧。” 看着这个纯情大男孩，谢君临又心塞了。 他心想，你说你脸皮薄，意思是一直拿你打趣的朕脸皮很厚了？ 也是，朕脸皮的确是厚，不然怎么会因为梦见你的妻子能给朕生孩子，就来干涉你阻挠你跟你妻子亲近呢？ 朕这样做，真是挺没意思的，在这儿阻挠你又有什么用，难道你少欺负她几次，这几次就能让朕去了么？ 你做多做少，都跟朕没关系。 你们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谢君临揉了揉眉心，尽量让自己平静些。 他抬眸告诉萧凌昭，“行了，你回去吧，一年前你发病后就把手中的事务交给了你麾下的几个副手，如今你病愈了，需得尽快着手将权力收回来，他们是你的心腹，却并非朕的心腹，你才是朕最倚重的骠骑大将军。” 萧凌昭拱手行礼，“是，臣定会尽快将权力收拢，不让皇上担忧。” 谢君临嗯了一声，“去吧。” 萧凌昭行礼跪安，起身离开。 刚走出大殿，来到台阶下，他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的力量又开始暴躁起来了！ 糟糕。 从这儿回将军府，还有半个时辰路程，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在失去理智之前回到家中！ 不行，他不能就这样回去。 像他这种随时会发病的疯子，不做准备贸然上街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任。 萧凌昭立刻转身重新回到大殿。 他去而复返，让谢君临有些惊讶，“还有什么事儿？” 萧凌昭单膝跪下行礼，脸色凝重，“皇上，臣预感到，体内力量有些不受臣控制，臣怕尚未赶回将军府就发病伤及街上行人！” 谢君临蓦地挺直脊梁，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你不是已经好了吗？” 萧凌昭掐了掐手掌心，“是，见到元薇，臣的病就好了，离开元薇太久就会再次复发。今儿臣本以为进宫拜见了皇上就会立刻回府，没曾想在您大殿外多等了半个时辰，预估失误……” 谢君临听到这话，怔了怔。 必须要见到元薇姑娘，才能好？ 他黑眸划过一道光，凌昭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这会儿…… 他可不可以认为，这是老天爷在成全他？ 一瞬间的心理挣扎过后，谢君临做出了决定。 他扔了手中棋子，立刻起身扬声道，“来人！火速赶往萧家将萧夫人接入宫中！不能有片刻耽误！” “……” 萧凌昭抬头迷茫地望着谢君临。 接元薇入宫？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连忙说，“皇上，微臣是想求您多派几个侍卫与臣一同出宫，若臣在半路上发病，他们将臣打晕过去带回将军府即可。” 谢君临看向萧凌昭。 他当然知道萧凌昭的本意，可是，他也想见到那位或许能给他生下孩子的元薇姑娘。 他内心里并不想做个昏庸帝王，今儿是凌昭自己撞上来的，是凌昭给他机会正大光明请元薇姑娘进宫的，不是么？ 第35章 啊?皇帝找你侍寝?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老天爷已经托梦指点他，又将机会给到眼前，他怎能拒绝？ 谢君临藏起见不得人的心思，对萧凌昭说，“不行，朕不能让你就这样离开皇宫，不能任由你孤零零在街上发病遭人指点议论，你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让你面临那样的难堪落魄，朕于心不忍。” 萧凌昭不知他的君主心里有别的心思，他真以为谢君临是一心为他着想，他心里一片感动。 他磕头谢恩，“多谢皇上宠信，臣不胜感动，可臣怕等会儿发起病来会惊扰了您……” 谢君临轻笑一声，“朕十六岁率兵在血雨中厮杀时，你还在牙牙学语呢，朕会怕你吓么？” 萧凌昭不禁莞尔。 也是，皇上是从杀戮中走过来的，什么场景没见过？ 他心弦骤松。 他拱手道，“那请皇上下令让侍卫找锁链来把臣绑在柱子上，否则等会儿臣发病了就来不及了。” 谢君临叹息一声。 天生怪力的将军，却要时常被怪力反噬，这股子怪力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啊。 谢君临吩咐侍卫去准备锁链。 萧凌昭又请求谢君临将他绑在大殿之外，以免吵到谢君临。 可谢君临心想，那怎么行？ 把凌昭绑在外面，他还如何近距离看清楚元薇姑娘是怎么让凌昭从狂躁状态恢复平静的？ 说实话，凌昭说自己的病情是靠着对元薇姑娘的爱来压制的，这一点，他一直保持怀疑。 天底下就没有谁的病，是靠爱情治愈的。 …… 将军府。 皇帝身边的四个龙鳞卫以最快的速度奔袭而至，手握皇帝赐予的腰牌，一路畅通无阻，直接来到少夫人沈元薇面前。 沈元薇正在小榻上打盹，听到外面动静，她狐疑地将门打开。 “你们是……” 四个龙鳞卫齐刷刷拱手行礼。 “萧夫人，我等是皇上亲卫，奉皇命前来接萧夫人入宫。” 听到这话，沈元薇瞳孔骤缩。 入宫？ 皇上派人来接她入宫做什么？ 她有点心慌，她捂着心口，警惕地盯着龙鳞卫，“凌昭呢？” 龙鳞卫说，“萧将军人在皇宫，他说他预感到自己即将发病，只有夫人您能治，因此皇上特派我等火速赶来请夫人您进宫，不能耽误。” 沈元薇皱紧眉头。 情况有点棘手。 昨晚拥抱了一整晚，竟然只维持了不到三个时辰！ 若是这样，今后她岂不是得寸步不离跟着萧凌昭？ 难不成萧凌昭要上战场杀敌，她还得跟在后面往刀光剑影里跑，确保萧凌昭能时时刻刻摸到她？ 沈元薇来不及多想，知道萧凌昭如今情况紧急，她立刻回到房里拿了件披风，跟着龙鳞卫离开。 半路上，她与闻讯而来的公婆打了个照面。 老夫人盯着龙鳞卫，胆战心惊地拉过沈元薇躲在一旁打听。 “什么情况？皇上让龙鳞卫接你入宫做什么？不会是凌昭那个夯货跑去激怒了皇上，皇上真要抢你进宫侍寝吧？” “……” 沈元薇好笑地看着婆婆。 说实话，方才乍一看到龙鳞卫说奉命接她入宫，她也是这么想的。 看来误会的不止她一个。 她安抚婆婆，“娘你别担心，凌昭没有激怒皇上，是他的病情又有复发的迹象，皇上便派人来接我入宫安抚凌昭。”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拍了拍沈元薇的手背，“那辛苦你了，你去把凌昭接回来，爹娘在家等你们吃午饭。” 沈元薇摇头说，“您跟爹先吃，我和凌昭说不准什么时候能回来，你们要一直饿着肚子等，我跟凌昭也得牵肠挂肚，都不好受。” 老夫人想想也是，应了儿媳妇，又一路送儿媳妇出门。 目送儿媳妇坐上皇家的马车远去，老夫人转头忧虑地看向老将军。 “你说……” 老夫人压低嗓音，“皇上今儿才在朝堂上警告百官，谁再敢拿子嗣一事来烦他，他就把人家的女眷接进宫侍寝生孩子，早上刚说完这话，他晌午就把咱们儿媳妇接进宫去了，别人知道这事儿会不会误会？” 老将军背着手叹气，“应该是无妨的，只要凌昭和儿媳妇天黑之前出宫回府，那便无人误会。” 老夫人有些烦恼。 皇上也真是，凌昭要发病了，找人把凌昭送回来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把儿媳妇召进宫？ 还有凌昭也是，进宫这么久都不回来，早点回来不就没事了吗？ …… 半个时辰后，沈元薇抵达太极殿。 她站在台阶底下，望着那巍峨的大殿。 将要见到皇帝，她心里有点打鼓。 因为她心中也有跟婆婆一样的疑惑—— 既然眼看着凌昭都要发病了，皇上直接让龙鳞卫把凌昭送回府不是更快吗，为什么要让龙鳞卫出宫找她，又把她接进宫里来？ 这样来回折腾明明更耽误时间，皇上为什么要舍近求远接她入宫？ 她怕皇帝让她入宫的目的……不太纯。 所以，这会儿站在台阶底下，她迟迟没有抬步往上走。 龙鳞卫见她不动，低声催促。 “萧夫人？皇上和萧大将军还在等您。” 沈元薇嗯了一声。 罢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来都来了，总得面对。 沈元薇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拎着裙摆拾阶而上。 终于将长长的石阶走完，沈元薇刚来到大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锁链晃动的哗啦声。 凌昭已经发病了。 这时候，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陈海走上前来。 陈海看着明艳动人的萧夫人，一边羡慕萧将军的好福气，一边说，“萧夫人，皇上说您来了不必通报，快去给大将军治病要紧。” 沈元薇颔首道谢，然后伸手推开大殿门。 她抬眸望去，龙案后面并没有皇帝的身影。 环视一圈，她也只看到了被锁链一圈圈绑在柱子上的萧凌昭。 她不知道皇帝在哪个角落里，索性也没管，拎着裙摆就跨进门槛，直奔萧凌昭而去。 于是，坐榻上等了多时的谢君临听到开门的动静后，偏过头就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元薇姑娘拎着裙摆直奔萧凌昭而去，并没有看一眼他。 明明这是帝王之所，明明这里坐着一个帝王，那姑娘也没有先过来给他请安，那姑娘对他视而不见，眼里只看得见萧凌昭，一心只想奔向萧凌昭。 谢君临突然有些落寞。 哪怕，他并没有落寞的资格。 人家才是夫妻俩，而他，算什么？ 他慢慢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一双黑眸静静望着那美丽的身影翩跹投入最心爱的男人怀中。 他没作声，他想看看，那姑娘要什么时候才能看见阴影里坐着的他。 第36章 皇帝直勾勾盯她!像要吃了她 “凌昭……” “凌昭我来了，你忍着点……” 沈元薇看着神志不清双眼猩红冲她怒吼的萧凌昭，一边轻声安抚，一边伸出双手抚着萧凌昭英俊的脸颊。 她的身体要跟萧凌昭的身体接触才会有安抚作用，这要不是在别人家里，她现在已经扒了萧凌昭的衣裳，跟这个男人最大面积的肌肤相贴了。 若是这样，一定会立马见效。 哪儿需要像现在，只能不停抚摸萧凌昭的脸颊，靠手掌这点接触来慢慢让他找回清醒。 “再忍忍，很快就好了……” 沈元薇一边给予萧凌昭安抚，一边盯着萧凌昭猩红的眼睛暴戾的神情，判断男人被安抚到了何种程度。 一盏茶工夫后，见萧凌昭癫狂暴戾的神情慢慢收敛，在她的抚摸下变得乖巧，看着萧凌昭眼里的猩红一点点退去，沈元薇松了一口气。 她弯起嘴角。 这样的救赎，还挺有成就感的。 谁都靠近不了的疯战神，谁都救不了的人，却会在她手掌触碰下变得温顺听话，只有她能掌控这个人的命运，这种感觉怎么不让人喜欢呢？ 小榻上，谢君临将这萧凌昭的变化尽收眼底。 他顾不得心底那点黯然落寞，他直勾勾盯着萧凌昭和沈元薇！ 竟然是真的！ 发疯的萧凌昭，竟然不需要吃药，不需要扎针，只靠心爱的姑娘就能变得平静下来，变得温顺起来。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萧凌昭先前发病的过程，他也见识到了萧凌昭疯起来六亲不认的凶戾。 先前侍卫怕锁链没捆牢，想上前检查检查，谁知凌昭手不能动便抬起大长腿凶恶直踹侍卫腹部，巨大的力量把侍卫踹得硬生生退了三步，侍卫嘴角还溢出了血丝！ 可就是这个伤害力巨大的萧凌昭，谁靠近就冲谁龇牙怒吼的凌昭，在面对元薇姑娘时却放弃了抵抗，任由那姑娘靠近，任由人家扑进怀中摸他脸颊。 他只认这一个人。 哪怕疯了，他也能克制着不去伤害这个人。 凌昭对元薇姑娘，是真的爱若生命。 看着萧凌昭变得这么乖，连凶恶的眼神都变得清澈起来，谢君临半眯起眼，目光落在沈元薇身上。 这姑娘治好凌昭，靠的真是爱情吗？ 他修长手指又摩挲着扳指转了两圈，忽然，他盯着沈元薇的眼神，微微一闪。 有没有可能…… 这姑娘身上有什么治愈别人伤痛的神奇手段呢？ 会不会是这姑娘抚摸凌昭的时候，手掌心里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在治愈凌昭？ 他宁可相信这姑娘拥有出神入化的力量，他都不信治好凌昭的是爱情，爱情没那么强大。 鬼医传人宋岁欢仅凭一根银针就能治好不治之症，或许，这位元薇姑娘也是跟宋岁欢一样的神医，或许比宋岁欢还要厉害几分。 谢君临的眼神突然变得炙热。 难怪老天爷和祖宗要给他托梦指引，元薇姑娘这个神秘的神医，或许真能让他这个绝嗣之人拥有一儿半女！ 谢君临的眼神太过灼热，一门心思扑在夫君身上的沈元薇终于察觉到了。 她转头看向斜后方。 她的视线瞬间撞入了谢君临那双仿佛有烈火燃烧的炙热眼眸里！ 那样的眼神，让沈元薇有些心慌。 而且，皇帝偷看她明明被她抓包了，却没有像昨天在萧家时那般收回视线礼貌回避，这个男人竟然半点不回避，愈发明目张胆地盯着她！ “……” 沈元薇跟谢君临对视三息，还是她先败下阵来。 这样四目相对太像眉目传情，她昨天刚刚嫁给那么好的萧凌昭，她不能让别的男人觉得她是个可以搞暧昧的人。 她收回视线，不去看谢君临。 察觉到背后的视线还盯着她不放，像是要吃了她，她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她真害怕这个皇帝现在就抢她这个臣妻，故意在神志不清的萧凌昭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做一些不该做的事…… 她如今是萧凌昭的妻子，她不想要这种不道德的事情发生。 就算将来她不得不去给这个绝嗣帝王生个孩子，她也希望能先跟萧凌昭先和平地商量和离，以自由之身给皇帝生孩子。 她希望她跟萧凌昭的婚姻存续期间，这个皇帝不要搞什么强迫她出-轨的事情，家里有个夫君竟然还跟别的男人滚到床上去，她的道德感让她羞于接受。 幸好，身后这个皇帝也没有荒唐到那地步，至少现在是还没有疯到那地步。 皇帝只是盯着她，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 沈元薇松了一口气。 她继续安抚萧凌昭，努力忽视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 不忽视能怎么办？ 难道还要刻意去说一声，皇上您别直勾勾盯着我了，我害怕？ 人家本来如今还没下定决心真的对她做什么，她这么一挑明，那人家就能理直气壮来勾搭她了，完全不用忍耐了。 在这样极有存在感的目光注视下煎熬忍耐了半刻钟，沈元薇终于听到了萧凌昭如同天籁的嗓音响起。 “元薇——” 沈元薇蓦地抬头。 英俊的男人已经恢复了清醒，正垂着温润的眸子含笑凝望她，薄唇微启，“辛苦你了，我没事了。” 沈元薇望入男人的眸子里，心底涌动着欢喜。 她的夫君，比身后那个皇帝好多了，对吧？ 皇帝的眼神侵略性太强，都要把她后背烧出一个洞来了！ 她真是怕了那个皇帝了，还是赶紧收拾收拾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沈元薇迫不及待攥紧萧凌昭的袖子，低声催促，“快，你快去跟皇上说，我们回家去！” 她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帝王低沉悦耳的嗓音—— “萧夫人这么胆儿小，嗯？” 帝王轻笑一声，起身走向柱子，“萧夫人别怕，虽然他们说伴君如伴虎，帝王很可怕，但朕并不吃人，你这么急急忙忙催促凌昭跟你回去，留下朕一个人，那朕怎么办？” 沈元薇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吓得心慌。 啊呸呸呸，这皇帝在说什么屁话！ 她催她夫君回家去，关这皇帝什么事，谁管他怎么办啊！ 她扭头望着一身黑衣霸气天成的帝王一步步朝她走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生怕帝王不做人，说出更混账的话！ 对上沈元薇受惊的眼神，谢君临慢条斯理将后面的话补充完整—— “朕还要凌昭和萧夫人留在宫里住上几日，帮朕解决一个麻烦，萧夫人你把朕武功高强的大将军拐跑了，朕怎么办？” “……” 沈元薇用力掐了掐手掌心。 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啊？ 知不知道方才那句话简直要吓死人了，她真以为这皇帝要发疯，当着她夫君的面跟她调-情！ 第37章 一女侍二夫?臣妇不想 萧凌昭不知皇帝和沈元薇的心思。 他以为沈元薇急着催他回家是害怕这戒备森严让人窒息的皇宫，他以为皇帝让他留下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吩咐他去做。 他握了握沈元薇的手指温柔安抚，低声说，“别怕，有我在，我们先听一听皇上有何吩咐。” 然后他看向谢君临，“敢问皇上有何事要臣去做？赴汤蹈火，臣万死不辞，请皇上下令！” 谢君临瞥了眼小两口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指，眸底划过一抹黯然。 他没言语，慢悠悠绕到柱子后面亲自动手解萧凌昭的锁链，眼不见心不烦。 “朕这几日总觉得，身边有人在暗中窥伺，可龙鳞卫却并未捉到人，朕怀疑有刺客在暗中踩点，又焦虑于身边的龙鳞卫不够高强，朕担心会随时命亡于刺客之手。” “朕已经为此发愁两日了，没想到凌昭你竟在这当口突然病愈，真是老天爷庇佑。” 谢君临将锁链抛下，绕过柱子来到萧凌昭面前。 他凝望着萧凌昭的眼睛，“凌昭，朕想请你留在宫里，保护朕几日，你是大雍第一高手，若能有你贴身保护，刺客定不能伤朕分毫。等除掉刺客，你再回府去，如何？” 萧凌昭狠狠皱紧眉头。 这深宫禁院里，竟然混进来了刺客？ 连龙鳞卫都没有发现那刺客的踪影，那刺客的武功到底有多高？ 若他不留下来保护皇上，皇上怕是真的会有危险…… 一旁，沈元薇眯着眼怀疑地看了看谢君临，又看向被说动的萧凌昭。 她心想，她这个傻子夫君就是对皇帝忠心过头了，根本没怀疑过皇帝说的有可能是假话！ 沈元薇抬头看着皇帝。 “皇上，请容臣妇多嘴一问，龙鳞卫个个武功高强，他们都没发现刺客的踪影，皇上您又是怎么察觉到刺客的存在的？” “……” 谢君临侧眸看向沈元薇。 他黑眸里划过一抹笑意。 这是知道他在撒谎，拼命找他话里面的漏洞想拆穿他？ 在回答沈元薇的问题之前，谢君临先纠正沈元薇，“萧夫人可以自称臣妾，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称臣妇，稍显别扭——” 沈元薇才不。 她当然知道大臣的妻子在皇帝面前也可以自称臣妾，可宫斗剧里看多了妃嫔自称“臣妾”，如今让她自称臣妾她会有一种她是这皇帝的妃嫔的错觉…… 太羞耻了。 沈元薇没吭声，谢君临也没多勉强，他回答沈元薇方才的问题。 “萧夫人问朕是如何察觉到刺客的，也罢，萧夫人你不曾练过武，你不知练武之人五感要比寻常人灵敏，有人躲在暗处盯着朕释放杀气，这种恶意是冲朕而来，朕自然要比龙鳞卫感受清晰一些。” 沈元薇直言不讳。 “可是皇上，若那刺客当真厉害到龙鳞卫都察觉不到，他又何须躲着慢慢踩点，他直接冲进来行刺不也能全身而退？所以，会不会是皇上您感觉错了？” 谢君临看着沈元薇，有些好笑。 瞅瞅这挑刺的，就这么不待见他？ 他不慌不忙地说，“嗯，朕当然也希望是朕捕风捉影弄错了，可若当真有刺客呢？朕总不能等着人来取朕首级吧，萧夫人你说是不是？” 萧凌昭握了握沈元薇的手指，低声温柔说，“元薇，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咱们萧家世代沐浴皇恩，绝不能让皇上出现任何闪失。” 说完，萧凌昭面向谢君临，拱手道，“皇上，臣愿意舍命保护皇上，肃清您身边任何危险人物！” 看着这个忠心耿耿视死如归的年轻将军，谢君临眼神复杂。 多好的臣子啊…… 让他想做个昏君抢夺臣妻，都有些抢不下手…… 他闭上眼努力回想着梦里那可爱的小太子，用他对亲生骨肉的渴望，逐渐压下心头的愧疚和自责。 他藏起情绪，伸手搀扶起萧凌昭，朗笑道，“好！朕就知道，朕的大将军是一片忠心！” 他又侧眸对沈元薇说，“萧夫人，你夫君要留在宫里贴身保护朕，可他的病又需要你陪在身边安抚，如此一来，萧夫人你也得留在皇宫，朕让陈海领你们去邻近的宫殿，委屈你们暂且住上几日。” 沈元薇盯着谢君临，真想骂一声荒谬。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把跟他不相干的臣子之妻留在宫里住下了？ 宫里住的女眷都是他的妻妾啊，他把臣子之妻留在这儿算怎么回事？ 沈元薇是不肯住下的。 至少现在不行。 她欠身行礼，婉拒道，“皇上，请恕臣妇不能住下，这后宫里住的都是您的妃嫔，臣妇住进去，于理不合。” 萧凌昭也点头说，“皇上，元薇住在宫里的确不合适，容易惹人非议。” 谢君临负手看着两人。 他问萧凌昭，“不让萧夫人陪你一同住下，你的病怎么办？去将军府接萧夫人，若路上有个耽搁，萧夫人还没来你就已经病发了，你如何保护朕？你不光保护不了朕，还得让龙鳞卫去保护你，刺客不是更能趁虚而入？” 萧凌昭一时无言。 他这个病的确离不开元薇，可元薇又确实不能在宫里住下。 沈元薇看了眼执意要将她留下的谢君临。 呵，非要她留下不可？那就别怪她说话不好听了啊。 “皇上，凌昭如今有病在身，不能离开臣妇太久，留在宫里着实是不方便，不如就请皇上您另外找几个武功高强的将军来贴身保护您吧？您朝中能人那么多，应该不止凌昭一个能保护您吧？您让臣妇留在您的后宫，臣妇是万万不敢留下的。” “毕竟皇上您今日才在朝堂上跟百官说，谁激怒了您，您就会抢谁家中的女眷进宫侍寝为您生孩子……您早晨刚说这种话，臣妇晚上就留在您的后宫，那传出去世人岂不是都要误会臣妇是被您抢进了宫里？臣妇的清白何在？” 她施施然欠身行礼。 “皇上，请恕臣妇一介弱小女子，实在不敢担负一女侍奉二夫的骂名。” “况且臣妇以为，皇上您英明神武，您是百姓心目中最伟大的君王，您也不想仅仅因为这么点小事就毁了清誉，突然背负上昏君之名吧？” 谢君临没想到，沈元薇会拿这话来搪塞他。 他哑口无言，又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朝堂上用来吓唬大臣的话，这会儿，竟然被沈元薇拿来吓唬他了。 这算不算自己坑自己？ 不过，仅凭这几句话就想让他改变主意，太看轻他这个无儿无女的皇帝想要个子嗣的决心了。 他抬手敲了敲眉骨，颔首道，“怪朕忘了这一茬，萧夫人不说，朕都忘了。” 他又说，“萧夫人的顾虑有道理，那这样吧，萧夫人你住到太后寝宫里去，就说是太后娘娘跟你投缘，召你入宫陪伴她老人家，这样便不会有人说三道四了，你看如何？” 沈元薇盯着步步紧逼不想让步的谢君临。 她看如何？ 她都拒绝几次了，她说的话有用吗？ 沈元薇深吸一口气，“皇上，您真的不能让其他将军进宫保护您吗？凌昭武功是比他们好一些，可您找两个三个四个武将，难道还抵不上他一个吗？” 谢君临负手含笑，“萧夫人说得对，为了万全起见，朕应该多叫几个武将进宫保护朕，这样吧，朕再宣陈将军高将军进宫与凌昭一同保护朕，并让他们的妻子也进宫陪伴太后娘娘，与萧夫人作伴——” 他问沈元薇，“萧夫人，如此安排，你可还有意见？” 沈元薇尚未说话，这个帝王就慢悠悠道，“朕已经如此妥当安排了，萧夫人若还不让凌昭留下来保护朕，那么朕免不得会以为，萧夫人是对朕这个皇帝有所不满，所以想看朕死在刺客手中？” 第38章 在朕面前亲吻?碍朕的眼 “……” 沈元薇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谁顶得住？ 她跟萧凌昭同时跪下来请罪。 “臣妇不敢，请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拙荆只是胆子小了些，她出身乡野没见过世面，怕住在宫里会行差踏错得罪贵人，怕惹来旁人非议今后解释不清，她不敢对皇上有何不满。” 谢君临低头看着两人。 他也不想这样吓唬人。 可是，元薇姑娘说什么就是不肯留在宫里，他只好这么小小吓唬一下了。 他弯腰伸手搀萧凌昭起来，又喊沈元薇，“萧夫人起来吧。” 他打趣沈元薇，“朕看出来了，萧夫人胆子的确很小，一点儿都不禁吓。” 沈元薇一边起来一边低着头在心里骂—— 不禁吓，谁有九条命禁得住你这个皇帝天天吓？ 你是皇帝了不起是吧，强人所难，咄咄逼人，还要人给你下跪，你还想觊觎我，呸，你年纪大，又不温柔，你真是没有哪一点儿比得上我们家萧凌昭！ 沈元薇烦透了，她完全丧失了再跟皇帝说话的欲-望，低着头装作一副瑟缩胆小的样子，挪着脚步往萧凌昭身后躲去。 哼，最好让皇帝以为她上不得台面，对她没兴趣了才好呢！ 可惜，皇帝并不是这么以为的。 皇帝谢君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元薇。 方才跟他针锋相对的时候，可一点儿都不胆小，这分明是烦他了，不想搭理他了，才装怂装害怕，躲在凌昭身后拒绝跟他说话吧？ 啧。 小小的姑娘，脾气还有点大呢。 不就是吓唬了她一下，让她跪了一下，这就不想理人了？ 谢君临将笑意藏进心底。 罢了。 以后不吓唬她，不让她跪就是了。 谢君临没有盯着沈元薇多看，他对萧凌昭说，“从现在开始凌昭你就寸步不离守着朕，至于萧夫人，朕这就让人领她去太后的寿康宫，可好？” 萧凌昭正将手伸到身后悄悄跟沈元薇的手交握，揉捏着沈元薇的手指安抚这个受了委屈的小妻子。 听到谢君临这话，萧凌昭眼神微闪。 他体内的力量需要元薇一直陪着他才能安抚，若是元薇离开，他用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再次复发。 所以，他不能让元薇离开他去太后寝宫。 他抬眸看着谢君临，硬着头皮道，“皇上，臣能不能……带着元薇一块儿在您殿外守着？” 谢君临有些惊讶。 他的大将军一向是很有分寸，从未跟他提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哪个当臣子的上朝还要把妻子拴裤腰带上的？ 哪个侍卫在他门外值守，还要把妻子牵在一旁的？ 就算是他这个皇帝，他处理公事也没说喊个妃嫔在一旁伺候着吧？ 谢君临沉默了一瞬。 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就这么不一样？ 一时半会儿都离不得？ 可这样的恩爱，他却从未感受过。 谢君临缓缓呼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地问萧凌昭，“朕在这里兢兢业业处理国事，你觉得你跟你妻子在外面谈情说爱行不行呢？” 萧凌昭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点离谱了。 可他，真的离不开他的元薇，元薇是他保持清醒的药啊。 沈元薇烦了这个皇帝，本来是躲在萧凌昭身后不打算搭理皇帝的，这会儿，她忍不住露出脑袋，慢慢开口—— “皇上，臣妇是个没见识的乡下人，臣妇离不开凌昭的，您要让凌昭在这儿保护您，那臣妇也得在这儿陪着他，您若觉得这样有失体统，那……那您就放凌昭跟臣妇回家去吧？” “……” 谢君临看着这感情极好的小夫妻俩。 若是旁人在他面前这样放肆，他必定是不会给他们脸的。 可这两人，一个是他最忠心的臣子，一个是他暗中觊觎的孩子他娘，他还真要处置发落了这两人不成？ 他也并不想借机把萧凌昭抓起来，再用萧凌昭的命来逼迫沈元薇侍寝，他干不出这么龌龊的事。 虽然觊觎别人的妻子同样龌龊，但，他目前还不想让自己变得更龌龊更卑鄙。 他把这小两口留在宫里，只是想近距离接触一下。 他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三全其美的办法，既不伤害凌昭，也不伤害元薇姑娘，还能让他这个绝嗣的皇帝拥有个孩子…… 谢君临揉了揉眉心，既然他留下这两人是他自己目的不纯，那他就得容忍，就得退让。 他看向沈元薇，颔首，“好，那你就在这儿陪着凌昭好了。” 他一边走向龙案，一边告诉两人，“也不必去外面守着，来保护朕还在外面跟媳妇儿手牵手，让别的侍卫瞧见了像话么？你们就在这大殿里找个角落待着便是了，安静些，别碍朕的眼。” 萧凌昭惊讶望着皇上。 他们这么无理的要求，皇上竟然也答应了？ 看来那个刺客真的很厉害，皇上宁可容忍他带着媳妇儿在大殿里不成体统地待着，也不让他离开寸步。 “是，皇上。” 萧凌昭拱手领命谢恩，然后就麻溜牵着沈元薇的手去了右边角落。 那边是一列壮观的博古架，与皇上批阅奏折的龙案之间刚好有一个小转角。 他们俩蹲在这角落里，既不会出现在皇上的视线里碍眼，又能在危险到来时第一时间冲出去护驾。 身份高贵的将军和将军夫人，就像两颗小蘑菇在角落里蹲下。 沈元薇知道萧凌昭体内的力量如今尚未完全蛰伏，她想帮萧凌昭更好地镇压一下。 她凑近萧凌昭耳边，轻轻笑道，“皇上他看不见我们了，我亲亲你吧？” 可萧凌昭闻言一愣。 他耳根刷一下红了。 侧眸看着沈元薇嫣红的嘴唇，他咽了下唾沫，然后艰难摇头拒绝，“不行，我们在君主的房里，君主正在几丈外坐着处理国事，如此庄严肃穆之地，我不能……我不能做这种轻薄的事。” 沈元薇靠在他肩上笑，“嗯，你不能轻薄我，那我要轻薄你怎么办？” 沈元薇摸了摸他的脸，“你是乖乖从了我，还是慌慌张张跑出去跟你的君主揭发我不正经，嗯？” 萧凌昭不光耳朵红了，还烫得跟要燃烧起来一样。 “……” 龙案后面，谢君临修长手指握紧朱笔，缓缓转过头，一双黑眸复杂地望着博古架那个方向。 不是…… 这两人是不是忘了他年轻时也是个武功高手，他耳朵灵敏，这两人说悄悄话他依稀能听得见的。 第39章 皇帝竟然要对她下那药!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转角处的雕花木台，元薇姑娘调戏凌昭的那几句话不停在他耳边回旋。 他看不见了，元薇姑娘就能躲在距离他这么近的地方偷偷亲男人了？ 凌昭都说了不能亲，元薇姑娘竟还调戏凌昭，还问凌昭是不是要跑出去揭发她不正经…… 啧，小姑娘难道正经吗？ 也只有面对他这个皇帝时是正经的，半个字都不想跟他多说，跟他有一点儿眼神接触就立刻闪躲，简直是避他如蛇蝎，再正经不过了。 可是转头一面对凌昭，就变得如此主动，在他的大殿里都按捺不住想要亲凌昭几口…… 就那么爱啊？ 谢君临酸溜溜地攥着朱笔，字也不写了，奏折也不看了，自诩君子的他，竖着耳朵偷听两丈之外的动静。 博古架底下，沈元薇已经吧唧亲了一口萧凌昭。 萧凌昭红着脸颊无奈又宠溺地看着沈元薇。 见沈元薇还要再亲，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两边脸颊，低声说，“你乖，我不是不想亲你，倘若这是在自己家里，我都无需你主动，这会儿你已经喘不上气了……” 他指了指谢君临的方向，“可这是在皇上的寝殿，我们应该尊重皇上。” 沈元薇靠在他肩上，低声说，“是我不尊重他吗？不是他明知道我们新婚燕尔还非要把我们强留在这儿的？本来我们可以回自己房中亲近不打扰他不妨碍他的，可他不让啊，那怪谁？” 萧凌昭看着他伶牙俐齿的妻子，不由失笑。 龙案边。 谢君临也没忍住弯起了嘴角。 是是是，他活该，他活该坐在自己的地盘上听那小两口刺激他。 那小姑娘也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对他是半点敬畏都没有啊。 博古架那边。 沈元薇靠在萧凌昭怀中，双手抱着萧凌昭的脖颈。 想起这男人的病，她低声说，“本以为昨晚拥抱一整晚，你能撑久一点，谁知道，三个时辰就是极限，若是哪一天我离开了你，你该怎么办？” 萧凌昭也皱紧了眉。 他也没想到时效如此之短。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说，“那我们就永远不分离，日日夜夜都在一起，好不好？” 沈元薇抬头看着他，“即便能日夜不分离，也始终有诸多不便，就像这会儿，你瞧瞧，多不方便？” 萧凌昭看着他们俩蹲墙角连个椅子都没得坐的模样，心里感觉十分抱歉，他用力拥紧了元薇，让元薇靠在他怀里，这样能舒服一点。 他后脑抵着墙，抬头望着博古架上的古董，眼里是化不开的愁。 怎么办？ 他这样子离不开元薇，今后是不是去哪儿都得要元薇陪着？ 若是奔赴边关急行军，元薇岂不是也要跟着他们日夜兼程？ 若是上战场，元薇是不是也得跟着，让鲜血飞溅一身？ 他这个病人可以随时随地将元薇拴裤腰带上，可元薇的辛苦呢，他就能视而不见了吗？ …… 龙案边。 谢君临竖着耳朵听那边动静，没听到亲吻的声音，却听到了那小夫妻俩谈起凌昭的病。 他若有所思。 拥抱一整晚，只能撑三个时辰？ 这么一说，他更加怀疑凌昭的病不是靠爱情治愈的，一定是元薇姑娘身上有什么神奇的力量能帮凌昭治疗。 是什么力量呢？ 凌昭跟元薇姑娘拥抱，就可以镇压体内的怪力恢复清醒，那他若是去拥抱一下元薇姑娘…… 是不是他不孕不育的病就能治好了？ 谢君临黑眸骤亮。 先是老天指引，祖宗托梦，这会儿又确认了元薇姑娘身上有神奇的力量，他再也克制不住心底那一股子渴望了！ 抢占人家的妻子不道德，他现在还不想做，可只是拥抱一下，确认那姑娘身上是不是有治愈他的力量……这样难道还不能行吗？ 他黑眸盯着博古架那边，眼里明明灭灭，做了片刻挣扎，然后，他缓缓开口—— “凌昭。” 正跟沈元薇静静依偎的萧凌昭一听到帝王的呼唤，立刻应声。 “臣在！” 他松开沈元薇的手，温柔扶着沈元薇的脑袋离开他肩，然后站起身来大步走向龙案前面。 他拱手问他的君主，“皇上有何吩咐？” 谢君临摩挲着笔杆子，慢条斯理吩咐，“你去跟龙鳞卫商量一下这几天值守的事情，顺便试探一下他们是否有人背叛了朕，看看那刺客是否就出自龙鳞卫之中。” 萧凌昭领命，“是，臣这就去。” 他转头看向博古架那边，迟疑道，“臣的妻子……” 谢君临抬眸问，“你看是朕让人送她去太后寝宫，还是让她继续蹲在那儿等你回来？” 萧凌昭垂眸想了想。 让他的妻子单独跟皇上待在一处，始终有些不好。 他相信皇上，他也相信元薇，可是，毕竟孤男寡女，得避嫌。 萧凌昭拱手道，“那就请皇上送她去太后寝宫吧。” 谢君临点头，“行，那你先去忙，朕让陈海亲自送她过去——” 谢君临本来是想着，只要把萧凌昭打发走了，这门一关，他就可以想办法拥抱元薇姑娘，亲身试验一下……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沈元薇就从角落里钻出来了！ 他眼睁睁看着这小姑娘跑得飞快，好像生怕被夫君抛下，好像生怕跟他这个皇帝独处，一溜烟窜到萧凌昭身边站着跟他说，“皇上，臣妇跟凌昭一块儿出去，您随便派个人送臣妇去太后寝宫就好了！” “……” 他抬眼沉默看着这小姑娘。 他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虽然对这小姑娘有点想法，但他并没打算现在就做禽-兽，他没打算刚支开凌昭就把小姑娘按在博古架上狂性大发—— 就，有必要像防豺狼虎豹一样防着他避着他吗？ 跟沈元薇四目相对，谢君临无奈地想，他现在若是还要找借口支开凌昭把元薇姑娘单独留在他这儿，那，凌昭必定会怀疑他居心叵测用心不良…… 他要是提出他亲自送元薇姑娘去太后寝宫，那就更引人怀疑了。 他暗暗骂了一声小姑娘狡猾，微笑道，“好，那你就跟凌昭一块儿出去吧。” 看着小两口给他行礼后转身离开，他微微眯眼，扬声喊，“陈海——” 于是，小两口刚出门，陈海公公就小跑着进了门。 擦肩而过，沈元薇有些警惕地看了眼陈公公，又转头警惕看着谢君临。 这皇帝，不会要偷偷搞什么小动作吧？ 谢君临当然是要搞小动作的。 陈海跑到他身边，他附在陈海耳边低声说，“你送萧夫人去寿康宫，让母后给萧夫人喝杯茶，好叫她昏睡一小会儿……” 陈海猛地抬头，震惊地望着谢君临。 干啥？ 皇上这是要干啥？ 专程把萧夫人召进宫，又想方设法把人家留下，这会儿又要让太后娘娘给萧夫人下点药使得萧夫人昏睡…… 天哪，皇上不会是真要做禽-兽，想趁着萧夫人昏迷不醒，对人家行不轨之事吧？ 第40章 你疯了吗?你怎么能抢臣妻 陈海忽然想起昨天的事。 一刹那间，他恍然大悟，他醍醐灌顶，他眼神变得复杂。 难怪啊。 难怪昨晚皇上从萧家回来就神思不属，他让皇上翻牌子宠幸妃嫔，皇上还不干，合着皇上是盯上了萧大将军的新婚妻子啊！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皇上是这样的…… 这样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 谢君临正跟陈海交代事情，忽然发现陈海眼神不对，他皱紧眉头盯着陈海。 陈海对上他漆黑的眼眸，哆嗦了一下。 回头看了看已经走出大殿那对新婚燕尔的伉俪佳偶，陈海硬着头皮，冒死低声劝道，“皇上，萧家世代忠良，萧大将军又是您亲口说的定国柱，您……您……三思啊！” 谢君临眼眸骤然变得冷漠。 他用力攥紧朱笔。 呵。 他就知道。 他若是抢了萧凌昭的妻子进宫，全天下都会唾骂他是个昏君，暴君！ 瞧瞧，连伺候了他二十几年的贴身太监，都在劝阻他别动萧凌昭的妻子！ 谢君临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对于夺臣妻一事儿，他一直犹豫不决…… 不光是因为他的良心让他不想做出对不起萧家的事，也是因为，他不能承受全天下与他为敌的压力，他不想做父皇那般人人唾弃的帝王。 谢君临淡淡道，“你在瞎想些什么？心不要那么脏，朕只是想确认一下萧夫人身上的秘密。” 陈海一愣，随即大喜。 他连忙跪下请罪，“皇上息怒，是老奴有罪，是老奴误会了您！老奴就说么，您是最英明神武的皇上，您怎么会……” 谢君临示意他闭嘴。 等他起来，谢君临又在他耳边说，“你告诉母后，等萧夫人喝了茶以后，就制造瑞王又发病的假象，让小太监速速跑来通知朕过去……” 陈海点头，“是，老奴一定办好这件事！老奴一定不会让萧夫人发现任何不对，也不会让萧大将军误以为您对他的妻子欲行不轨。” 谢君临手指僵硬了一瞬。 看着陈海离开，谢君临垂下眼眸。 不会让萧大将军误会？ 可是…… 这不是误会。 他是真的在打萧大将军妻子的主意，他是真的欲行不轨，只是如今他还没有做出最终的决定罢了。 …… 太极殿外。 萧凌昭一边与沈元薇并肩前行，一边轻言细语安抚沈元薇。 他说，“你放宽心，萧家战功赫赫，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信任萧家，太后娘娘也一样信重萧家，只要你不故意找茬激怒太后，她老人家是不会为难你的。” 沈元薇正要说话，他话音一转，“不过我家元薇如此聪明伶俐招人喜欢，我知道你是一定不会主动激怒太后娘娘的。” 沈元薇噗嗤笑出声来。 她还没说话，这人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 沈元薇好奇道，“太后娘娘是个怎样的人？” 萧凌昭想了想，告诉她，“对皇上和瑞王而言，她是个最好最伟大的母亲，她可以为了她的孩子牺牲一切，哪怕是她的命。” 沈元薇眉梢一动，“那，对于外人而言呢？” 萧凌昭侧眸望着她，嗓音低不可闻，“她能在这吃人的后宫护着她的两个孩子平安长大，总不可能靠的是善良……” 沈元薇明白了。 太后娘娘是个好母亲，但不见得是个纯粹的好人。 萧凌昭握了握她的手指，“别怕，你不是她的儿媳妇，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冲突，她不会刻意为难你，你只要跟她维持表面的恭敬与和气就行了。” 沈元薇听到这话，眼神复杂。 她不是太后的儿媳妇？ 现在不是，以后呢？ 她现在以萧夫人的身份跟太后娘娘见面，相谈甚欢，若皇帝今后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把她抢进宫里，这个爱子如命的太后娘娘会不会勃然大怒？ 见她一个嫁过人的残花败柳也敢来玷污皇帝，害得皇帝被天下人唾骂，太后会不会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 萧凌昭见沈元薇没说话，停下脚步，侧过身温柔摸了摸她的鬓发，“别怕，有我在呢，我一会儿就来找你。” 沈元薇敛去思绪，抬头望着萧凌昭笑，“你好好办你的差事，我不怕，过几天咱们就离开皇宫了，几天很容易就熬过来了。” 萧凌昭眉眼含笑。 沈元薇也笑靥如花。 这时候，陈海气喘吁吁跑过来，笑着喊，“萧大将军！萧夫人！” 两人同时看向陈海。 陈海来到近前，对萧凌昭说，“大将军，皇上怕太后娘娘冷待了萧夫人，便让老奴亲自带萧夫人去拜见太后。” 萧凌昭听闻这话，顿时觉得窝心。 他的皇上，果然是天底下最好的皇上，对他们体恤至此，哪个帝王能比？ 沈元薇却没有萧凌昭的那种感动。 那皇帝是什么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 对萧凌昭施恩的时候却在惦记萧凌昭的妻子，虚伪。 她不想揭穿皇帝的目的，对萧凌昭说，“那我跟陈公公去了，你安心办差，办完了赶紧来找我，你要记得你自己的病，千万别耽误太久——” 萧凌昭颔首，“好，你也安心等我来。” 沈元薇跟他挥了挥手，转身跟着陈海往寿康宫走去。 两刻钟后。 沈元薇来到寿康宫中。 太后娘娘并不在大殿中。 陈海笑吟吟对沈元薇说，“萧夫人您坐下等一会儿，老奴知道太后娘娘在哪儿，老奴去找娘娘。” 说完，他一甩拂尘就转身跑了。 他三拐两拐，很快来到一个清幽的庭院里。 一身素衣的太后娘娘正坐在院子里亲自守着药炉子熬药，身后并没有一个宫人伺候。 陈海在庭院门口磕头轻声喊，“太后娘娘，皇上有事儿让老奴来找您。” 太后娘娘闻言转头。 五十有三的她，那张脸还保养得很年轻，可两鬓却已经染上了霜白，那双眼里，遍布着憔悴哀伤。 她一生只有两个孩子，一个成亲十八年至今不孕不育，一个自闭恐女天天割腕自虐，她怎么能不哀伤憔悴？ 她慢慢放下手中蒲扇，看了一眼她小儿子瑞王的房间，站起身轻手轻脚走到庭院门口。 她问陈海，“何事？” 陈海站起身，附在太后娘娘耳边低声说，“娘娘，皇上让老奴带着萧凌昭大将军的新夫人来了您寝殿里，他求您往萧夫人茶杯里下点药，好叫萧夫人昏睡一小会儿，再制造瑞王发病的假象，喊小太监去请他过来……” 太后听完，迷茫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她惊得立刻捂住了心口，“他要干啥！他是不是疯了啊！他怎么能觊觎臣妻？他想霸占臣妻也就罢了，还要哀家来给他当推波助澜的老-鸨子？” 第41章 皇上您脏!我喜欢干净男人 陈海一听，顿时激动地望着太后。 看看看！ 皇上还说他心里脏看什么都脏，还说他瞎想，太后娘娘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心里脏的可不止他一个！ 姜太后为小儿子的病操心已经很疲惫了，大儿子还如此荒唐不省心，她老人家脸色很难看，低声怒斥起来。 “简直荒唐！” “他后宫嫔妃众多，环肥燕瘦各色皆有，他还要怎样？若嫌不够就立刻下旨选秀，怎么非要做这种不堪之事？” “那一个个望穿秋水盼着他去宠幸的妃嫔他不要，他非要抢别人的妻子，他脑子是被狗吃了吗？” “强夺臣妻已经很出格了，他觊觎的还是萧凌昭的妻子，他是嫌这日子过得太平了，无趣，非要天下人来清君侧是不是？” 陈海可不敢让太后娘娘一直生气。 他赶紧将故意隐瞒的内容告诉了太后，“娘娘您别动怒，皇上说他只是想探查一下萧夫人身上的秘密。” 姜太后盯着陈海，“一个外臣命妇身上能有什么秘密需要他这个皇帝亲自去查探？又是什么样的秘密非要等人家昏睡了才能查探？他这种话，你信？” 陈海哑巴了。 他…… 他也是觉得有点荒谬的，但是他一个奴才，不信能咋办？ 他还能扇皇上一耳光让皇上清醒点吗？ 这是太后娘娘才敢做的事，他不敢。 姜太后望着她儿子太极殿的方向，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问陈海，“萧夫人已经来了？” 陈海连忙回答，“是，正在娘娘您殿内候着。” 姜太后嗯了一声，挥手说，“你回去吧，告诉皇上，他要哀家办的事，哀家会帮他办好，等会儿萧夫人昏睡过去，哀家就让小太监去请他。” 太后话音一转。 “不过你给哀家告诉他，他若真的只是想探查萧夫人身上的秘密，哀家不会阻挠，可他若是敢欺骗哀家，想对骠骑大将军的妻子行不轨之事，那么，哀家会扇醒他！” 陈海行礼应了，麻溜转身离开。 姜太后看着陈海远去，才重新走回院子里。 她来到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嗓音温柔得像哄小孩子。 “阿佑，母后要去帮你哥哥做点事，你乖乖等着母后，母后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乖哦……” 房间里安安静静，无人应答，也没有任何动静，好像根本就没有人一样。 姜太后眼神一暗。 她放在门扉上的手指，缓缓收紧。 哪怕她早已经习惯了小儿子的静默，可每次面对这费尽口舌却得不到回应的场景，她内心深处还是会感到哀伤。 她可怜的儿子。 谁能帮她救救她的儿子？ 姜太后将额头抵着门扉，又轻轻说，“阿佑乖，乖乖等母后回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庭院，往前殿走去。 大殿里，沈元薇已经等了许久。 听到脚步声响起，她立刻站起身来。 看着一身素衣两鬓斑白的太后娘娘在嬷嬷搀扶下优雅走来，她立刻跪下行礼。 “臣妇沈元薇，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凤体金安。” 姜太后让嬷嬷搀扶着，坐在上首。 她一边整理袖袍，一边看着跪在下面的年轻姑娘，心想，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姑娘，不光让萧凌昭那般深爱，还能让她那个连妃嫔都不愿意宠幸的皇帝儿子如此着迷？ 她伸手道，“平身吧，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你。” 沈元薇磕头谢恩，站起身来。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太后。 那张昳丽明媚的容颜，瞬间落入姜太后眼底。 姜太后眼前一亮。 “果然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比之皇帝后宫那些从各地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美人妃嫔，也毫不逊色呢。” 沈元薇欠身行礼。 “臣妇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姜太后听着这一声“臣妇”，觉得有些别扭。 她笑着纠正沈元薇，“你瞧瞧你，十几岁的小姑娘，学人家喊什么臣妇，你称臣妾不好吗？” 沈元薇心想，称臣妾虽说也可以，但只有“臣妇”二字才能让皇帝清晰认识到，她是他臣子的媳妇儿，君臣有别啊。 沈元薇抬头望着姜太后，努力装傻白甜，“娘娘，民女虽才十几岁，却已经嫁做人妇了呀，能自称臣妇，这是凌昭给我的荣耀，臣妇二字，总让我觉得甜蜜呢。” “……” 姜太后闻言，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牙。 牙都要酸倒了。 她这个五十几岁的老人家，是不太懂这十几岁的小姑娘的心思了，真肉麻。 不过…… 这姑娘对萧凌昭爱得如此深沉，居然爱到在她面前秀恩爱的地步了，倒也不像是会主动勾引她儿子的人。 难道，是她儿子单方面觊觎人家？ 姜太后喊身边的嬷嬷，“给萧夫人上茶。” 嬷嬷点头离开。 姜太后含笑问沈元薇，“听说你跟萧将军是昨日成的亲，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们认识多久了？” 沈元薇说，“回禀太后娘娘，臣妇跟凌昭认识四五年了，只不过臣妇打小就被抛弃到乱葬岗，是山野间一孤女，臣妇不想高攀将军府，所以从没有出现过，若不是凌昭病了需要我，我恐怕还是不会出现在他眼前。” 姜太后点点头，“原来如此。” 她又试探道，“那你跟皇上呢？你昨儿应该是第一次见皇上吧？” 沈元薇努力撇清，“是，昨日皇上驾临萧家，臣妇是第一次见皇上，虽然收了皇上的新婚贺礼，但臣妇至今都还不太清楚皇上长什么模样，因为臣妇胆子小，不敢直视天颜，总是匆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姜太后笑出声来。 她心中对这个姑娘的敌意打消了。 她本来以为这是个不安于室的，勾搭了萧凌昭又跑来勾搭她儿子，这种不守妇道的女子她是天然厌恶的，可既然这姑娘没有勾搭她儿子，连她儿子长什么样都不敢看清楚，她又怎么会讨厌这个安安分分的小白兔呢？ 该打的是她自己儿子。 身为君主，竟然觊觎臣子之妻，简直混账。 姜太后指着一旁的绣凳，“萧夫人你坐，你跟萧将军新婚燕尔的，他长这么大又没有通房侍妾，肯定不甚熟练，你这身子肯定不舒服吧？” 沈元薇愣了愣。 然后，她蓦地看向姜太后。 哇，开她的颜色玩笑？ 是不是位高权重就可以想说啥就说啥啊，这样子说话也可以的吗？ 她可不是古代羞答答不敢接话的小姑娘，这个太后娘娘要跟她聊这个的话，她可就不客气了哈！ 沈元薇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太后，假装羞答答地说，“臣妇是有点不舒服……可是臣妇宁愿让他生涩试手，也不愿他在别的女子身上练得熟练了再来找我……” 姜太后噗嗤笑出声。 她们年长的过来人都爱开新媳妇的小玩笑，她是太后也不例外，她以为她开了这种玩笑，这脸皮薄的小姑娘不敢回答，没想到，居然还跟她聊起来了？ 姜太后觉得有意思，又问沈元薇，“喜欢干净的男子？” 沈元薇点头，一边羞答答，一边语出惊人—— 第42章 母后!只有她能为朕生孩子 “嗯，别人嗦过的筷子我不会去拿起来嗦，别人亲过的嘴唇我也不想亲的。” “那种身经百战的男子，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总觉得心里会有点膈应，若是跟那种人亲近，我会忍不住想他以前跟别人是怎样恩爱的，想着想着就会觉得很倒胃口。” “我喜欢我们家凌昭，不光是喜欢他长得好看，不光是喜欢他的英勇能干，我还喜欢他的干净，喜欢他的纯洁，我喜欢他在我之前没有被任何人染指过的洁白无瑕。” 姜太后手指抵着眉心，噗嗤噗嗤笑出了声。 这小白兔，看着胆小软糯的样子，没想到打开了话匣子，还挺能说的。 小道理一套一套的。 还别人嗦过的筷子她不喜欢嗦，谁喜欢啊，她们这些宫妃也不喜欢，可是没办法，嫁给了皇帝，那就只能忍受了。 姜太后羡慕地看着沈元薇，“萧夫人，你命好，其实身为女子，谁都想要干净的男人，谁都想要自己的夫君对自己从一而终，可是，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干净的男人呢？有权有势的注定要三妻四妾，那些只娶得起一个媳妇的又太穷了，跟着他们要过苦日子的，相比之下，还是嫁给富贵男人好些，至少，后半生富贵清闲了。” 沈元薇点头，“太后娘娘说得是，所以我很珍惜我们家凌昭，他比谁都好，他真的是，稀世珍宝。” 姜太后又笑了。 虽然被秀了一脸，但是，她还是挺喜欢这小姑娘的。 她儿子想对这姑娘行不轨之事，可这姑娘却坚贞单纯地爱着萧凌昭一个人，还表示特别嫌弃她儿子那种妻妾众多的男人，她心里能不好笑吗？ 她儿子觊觎的是个这样正派的姑娘，她就放心了，这姑娘肯定不会跟她儿子搞到一块儿去。 身为母亲，她希望她儿子能永远做个明君，她不希望她儿子因为区区女色就堕落成人人唾骂的昏君。 说话间，嬷嬷端着茶进来了。 恭恭敬敬给了太后一杯，又端了一杯给沈元薇。 见太后垂眸喝茶，沈元薇也低头浅啜。 她根本没想过，与她相谈甚欢没有任何纠葛冲突的太后娘娘会给她茶杯里加东西。 喝了茶，又聊了会儿，沈元薇看到姜太后抬手抵着眉心露出困倦的模样。 姜太后打了个哈欠，“萧夫人，哀家要眯一会儿，这几日总有些睡不着，寝殿里点的是安神香，闻着闻着就忍不住想睡觉……” 她又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望着沈元薇，软绵绵道，“你要是困了，也靠着后面小榻眯会儿，你夫君还得有一会儿才过来呢，不着急。” 不等沈元薇说话，姜太后就抱着迎枕闭上眼睛，“好了，哀家要睡了，你别出声打扰哀家。” 沈元薇怔怔望着慵懒的姜太后就这样在她面前打着哈欠睡下了。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个太后娘娘，这么随便的吗？ 她不敢出声打扰姜太后。 等了几分钟，她也突然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揉按着眉心，望着寝殿右边的香炉。 看着那袅袅的青烟，她心想，太后娘娘的安神香可真厉害啊，这比安-眠-药还好用呢…… 沈元薇迷迷糊糊靠在后面的小榻睡着了。 她刚一睡着，上座的姜太后就蓦地睁开眼睛。 那双眼里一片清明，哪有半点睡意？ 这寝殿里根本就没有安神香。 只不过是她给那小姑娘茶杯里下了点药，她不希望小姑娘苏醒以后怀疑她，就先装睡罢了。 姜太后低声告诉身边嬷嬷，“让小太监火速跑去请皇上，说瑞王发病了，让他速速过来。” 嬷嬷颔首，转身飞快离开。 不到一刻钟，谢君临匆匆而至。 他用最短的时间赶来，站在太后娘娘面前。 他侧眸看着倒在小榻上睡得无知无觉的沈元薇，然后含笑看向姜太后，“多谢母后。” 姜太后眯着眼上下打量他，“你让我迷晕她，我做了，现在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想对她做什么？你若是想胡作非为，哀家不会答应你。” 谢君临有些无奈，“母后，你的儿子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吗？” 姜太后道，“别跟我打马虎眼，你就直说，你想对她做什么。” 谢君临抿紧嘴唇。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母后解释这件事。 他说，“母后您先回避一下，等儿子确认过了再跟您说。” 姜太后坐在那儿一点回避的意思都没有，她睨着谢君临，“好事不避人，你若不冒犯她，哀家又何必要避开？” 谢君临揉了揉眉心，“母后，这件事朕暂时无法跟您解释，凌昭随时都会来，请您先回避一下，朕发誓不会做出格之事。” 姜太后站起身，慢慢走到谢君临面前。 她说，“你无法跟哀家解释，那哀家先告诉你一件事，方才这姑娘跟我说，她喜欢干净纯洁的男人，她最厌恶的就是妻妾众多的男人，别人嗦过的筷子她不会再去拿起来嗦，别人亲过的嘴她也不会再亲，她嫌膈应，嫌恶心。” 谢君临一愣，随即，瞳孔紧缩！ 他蓦地扭头望着趴在小榻上的元薇姑娘。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一根根狠狠握紧。 这话…… 简直像是指着他鼻子骂的！ 这姑娘是故意说给母后听的，是么？这姑娘是看出来了他对她的觊觎，所以想告诉他别痴心妄想，他这种脏男人让她膈应让她恶心？ 谢君临脸色有些难看。 他是皇帝！ 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无数女子削尖了脑袋都想进宫做他的嫔妃，他已经如此尊贵了，竟然还要像普通男人一样被评判干净不干净？ 呵，他这些年就算被人嘲笑他生不出孩子，可也没有哪个女人敢嫌弃他不干净，嫌弃他脏！ 这个沈元薇…… 简直…… 简直…… 他狠狠咬着牙，想骂人，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去骂，是他觊觎臣妻是他不做人，他被人嫌弃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姜太后看着脸色不好看的谢君临，轻嗤一声。 “你还说你不会对她行不轨之事？你若对她心思干净，她嫌有妻妾的男人不干净你又何必如此介意？她可没指着你鼻子说你，你干什么要抢着对号入座？你不就是想要她么？” “……” 谢君临转头看着太后，眼神复杂，“母后……” 姜太后冷冷呵斥一声，“滚出去！” 姜太后指着他鼻子骂，“你想做什么哀家都能帮你，可帮着你糟蹋一个有夫之妇，哀家做不到！谢君临，你听着，她不光是有夫之妇，她的夫君还是你的骠骑大将军，你不能为了这点龌龊心思，就辜负对你忠心耿耿的忠臣良将！” 谢君临看着面容冷肃的母后，见母后对他如此疾言厉色，他缓缓闭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他重新睁开眼睛，漆黑眼眸望着母后，一字一顿道，“可若全天下只有她能生下朕的孩子呢，母后？” 第43章 皇帝偷亲，又怕她嫌她脏 谢君临这话，让姜太后暴怒的世界骤然沉寂下来。 她冷漠的面容凝固了，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 她儿子刚刚，说了什么？ 这个十八年都没生出子嗣的儿子，竟然说，有人能生下他的孩子？ 姜太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扭头看了看小榻上一无所知的沈元薇，然后望着谢君临，“你……再说一遍？” 谢君临重复道，“儿子说，倘若只有萧夫人能生下朕的亲生骨肉呢？倘若全天下，只有她能让朕拥有子嗣呢？” 姜太后瞳孔骤缩。 反应过来后，她一把攥紧谢君临的胳膊，脸上的茫然瞬间转变成惊喜，她追问道，“你这话当真？你为什么说她能生下你的孩子？谁跟你说的？” 谢君临没工夫解释这么多。 他轻轻推着姜太后的胳膊，“母后，这些事我一会儿再跟您慢慢细说，如今真的没时间，凌昭随时会回来，请您先出去等我，我保证我今儿不会动她一根毫毛，我只是想弄清楚她身上的秘密。” 姜太后望着小榻上的姑娘，又惊喜，又难以置信。 那姑娘真的能生下君临的孩子？ 她能有孙子了？ 她脑子里嗡嗡嗡的，儿子一推她，她就顺着儿子的力道往外走去。 尽管满腹疑问，可她没再多问，她只知道她绝对不能坏了儿子的事，她儿子的子嗣最为重要！ 姜太后走出寝殿，站在大殿门口，时不时往大殿里张望一下。 她捂着心口，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虽然不知道君临为什么说这个姑娘能生下君临的孩子，可她希望，这是真的，她希望她的儿子能拥有一个孩子。 她年纪大了，迟早有一天会死的，她的两个儿子总得有人照顾吧？ 她不希望她的孩子将来病入膏肓的时候，连个床前尽孝的晚辈都没有。 哪怕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王爷，那又怎么样，人老了是需要子女孝顺的，没有子女撑腰，身边刁奴也会欺主。 …… 寝殿里。 谢君临一步一步走到小榻前，然后一撩袍角坐在沈元薇旁边，低头看着熟睡中的元姑娘。 先前他虽一直盯着元薇姑娘看，却没怎么看清晰过，因为这姑娘胆儿小，总是低着头躲避他的视线，不给他看…… 这会儿，他可以肆无忌惮看个仔细了。 美人是禁得住仔细审视的，不论是先前远看还是如今近看，元薇姑娘都是个很让人着迷的美人。 这两条细长的眉，乌黑乌黑的，睫毛又长又卷，浓密得像小扇子一样，肌肤白嫩细腻，像上好的美瓷，整张脸几乎看不见毛孔，看不见任何黑点，干净得很。 他含笑轻声道，“难怪你喜欢干净的男人，因为你自己便是如此洁净，无瑕……” 说罢，他伸手握紧元薇姑娘的肩和腰，将人小心翼翼搂起，让人家靠在他怀中。 他将人抱了个满怀，想要感受那种神秘的力量。 可是…… 他将人抱了又抱，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他皱眉呢喃。 “奇怪，为何凌昭一碰到这姑娘，身上的疼痛难受就不药而愈，而朕同样抱着她，却没有任何感觉？” 他仔细回想先前沈元薇和萧凌昭在柱子边的一幕幕，当时，元薇姑娘好像还用手指抚摸了凌昭的脸…… 难道要摸脸才行？ 想到这儿，谢君临又看向沈元薇的手指。 他修长手指一点点伸过去，触碰到沈元薇的手指。 一瞬的触碰后，他手指颤了颤。 这是凌昭的妻子，他…… 内心经过一番艰难挣扎过后，他手指头又缓缓伸过去，重新握住了沈元薇的手指，十指相扣。 他带着沈元薇的手指抬起来，缓缓触碰他的脸。 柔软的手指轻轻在他脸上拂过，触之生温，让他心头涌动着一点点酥-麻，一点点颤-栗。 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宠幸妃嫔，好像都没有此刻这般被几根手指触碰更让他心头悸动…… 他皱紧眉头，努力不去心猿意马，努力忽视这纤细手指带来的灵魂欢-愉。 他闭上眼睛去感受那股治愈的力量。 可是感受了半天，依然没有什么超出寻常的治愈力量出现。 他睁开眼，低头看着怀中的沈元薇。 “奇怪，为何凌昭可以，朕不行？” “难道……” “这种治愈凌昭的力量要元薇姑娘自己施放才行？她如今昏睡不醒，没有主动向朕施放，朕便感觉不到？” 他用眼神描摹沈元薇的眉眼，呢喃自语。 “那朕今日，不是白费心思了么？” 他不甘心。 他如此大费周折，让陈海来偷偷求母后帮忙给元薇姑娘下了药，结果竟然一无所获，他怎么能甘心呢？ 他盯着沈元薇的眉眼，不知怎么的，他脑子里浮现出先前在太极殿听到的话…… 元薇姑娘躲在博古架那边，对凌昭说，皇上如今看不见我们了，我亲亲你吧…… 我亲亲你吧…… 我亲亲你…… 这几个字不断在谢君临耳边回响，仿佛是沈元薇在蛊惑他一般。 他盯着沈元薇红润的嘴唇，喉头微动。 “元薇姑娘为什么要在朕的寝殿里偷偷摸摸亲凌昭呢？她不是那么孟浪的人，会不会，她的亲吻能更有效的抚平凌昭的痛苦？” “那么朕若是亲吻她……” 呢喃到此，谢君临的嗓音戛然而止。 他漆黑眼眸直勾勾盯着元薇姑娘的嘴唇，喉咙有些干涩。 或许他应该试试。 药都下了…… 来都来了…… 不能错过这机会。 反正他就只亲一下，浅尝辄止，应该不算太过冒犯吧？ 谢君临的喉头又动了动。 他望着沈元薇的嘴唇，一点一点低头，靠近那漂亮的嘴唇。 在他薄唇离沈元薇只有半根手指头的距离时，他忽然停下！ 母后跟他说的话突然在他脑子里回响—— 元薇姑娘喜欢干净的人，她不喜欢妻妾众多的男人，她嫌这种人脏，她恶心，膈应…… 别人嗦过的筷子她不会拿起来嗦，别人亲过的嘴，她也不会亲。 想到这儿，谢君临背脊突然僵硬。 等等。 他这张嘴，是被元薇姑娘嫌弃恶心的嘴。 第44章 她什么时候有身孕? 元薇姑娘如今昏睡不醒，他却要趁人家没有知觉，用这张被嫌恶心的嘴去偷偷亲人家…… 若是元薇姑娘知道了，会不会恶心得吐个三天三夜？ 谢君临的脸色有些难看。 “朕，也没那么不堪吧？” “朕虽然妃嫔很多，可朕不重女-色，那些年宠幸妃嫔只是为了生个孩子，朕并不喜欢亲-吻，也就只有跟皇后大婚那个晚上……” 谢君临的目光重新落在沈元薇脸上。 “朕这些年再未曾吻过谁，你是朕亲过的第二个女子，应该不至于让你恶心到那种地步？” “你亲过凌昭，朕也只亲过皇后，朕没你想的那么脏。” 谢君临呢喃着，也不知道是说给昏睡的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说完这些，他不再退缩了。 他盯紧沈元薇的红唇，再不犹豫，低头覆-上去。 浅浅的触碰，很快让他不知足。 他手掌轻托着沈元薇压向他自己，唇上碾得重了些。 他本想浅尝辄止，不多冒犯，可昏睡的沈元薇不知是不是无法呼吸了，自己无知无觉张了下嘴…… 被元薇姑娘无意识地触碰到那一刹，谢君临黑眸微缩。 他好像找到了那种治愈的力量！ 因为元薇姑娘主动触碰他那一刹，他神魂一荡，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直冲脑海。 那是别的女子所不能给他的感觉。 他说不清那是元薇姑娘独有的神奇力量，还是他自己的缘故，总之，他想这样沉下去。 他眼眸暗了暗，不再约束自己，放任自己沉浸进去。 他明知道他的茶香或许会留下痕迹留下证据让元薇姑娘咂摸出来，可他根本不想隐藏，他只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直到—— 寝殿门口传来姜太后的嗓音。 “皇儿，萧将军往寿康宫过来了。” 母亲的嗓音落入谢君临耳中，谢君临百般不舍，却也还是逼着自己从昏乱中找回了理智。 他缓缓停下来。 元薇姑娘的唇，已经被他轻-薄得连唇脂都花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多过分。 简直不像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如此不沉着，如此不冷静。 他拇指轻轻摩-挲着元薇姑娘嘴角凌乱的胭脂。 这样会被发现的。 谢君临轻轻叹息一声，如今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还没想好，君夺臣妻这事儿要怎么真正实施起来。 他从怀中拿出帕子，捏着帕子角一点点擦拭着沈元薇凌乱的口脂，试图遮掩自己的作案证据。 姜太后见谢君临没有应答，她有些着急，飞快往寝殿里走。 谁料，她一进来就看到她那不重女-色的儿子正把人家姑娘抱在怀中，用帕子擦拭人家的嘴唇…… 不用问都知道儿子对人家姑娘做什么了！ 姜太后又气又急，“你干什么！不是说好了不冒犯人家的么？你堂堂皇帝，怎么能像个小贼一样偷偷摸摸？” 母亲的指责，让谢君临背脊僵硬，他默默擦拭，没有作声。 姜太后瞅着他的手，愈发来气，“你光擦有什么用！得给她补上啊！” 姜太后转身去自己梳妆台里拿了一盒唇脂来，挑了一点，轻轻涂抹在沈元薇的嘴唇上。 “好了，你快把她放下，去后面找你弟，哀家去那边装睡，咱们可不能让凌昭他们两口子知道你干了什么！” 说到这儿，姜太后狠狠瞪了一眼谢君临，“你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自己的媳妇儿你无动于衷，几个月都不踏入她们房中一步，可见了别人的媳妇儿，你倒如此管不住自己了……” 谢君临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自己的妃嫔百般勾他，他无动于衷，别人的妻子昏睡着，根本没有回应他，他也一个人如此投入如此痴迷。 真的，挺丢人的。 他没脸见母亲，默默将沈元薇放回小榻上，低着头往后殿走去。 姜太后看着儿子这蠢模样，按着心口给自己顺气，然后走回上座，靠在软垫上装睡。 很快，大殿门口传来了萧凌昭的嗓音。 “崔嬷嬷，敢问微臣的妻子可是在太后娘娘寝殿里？微臣有事儿找拙荆，不知能否……” 崔嬷嬷含笑回答。 “萧大将军请随我来，太后娘娘跟萧夫人这会儿都在打盹儿呢。” 说话间，崔嬷嬷就领着萧凌昭走进寝殿里。 萧凌昭听到他家元薇在太后这儿打盹就很惊奇了，进来看到元薇果然靠在小榻上睡得昏昏沉沉，太后娘娘也在上首打盹儿，他不禁惊讶问道，“崔嬷嬷，娘娘跟拙荆这是……” 崔嬷嬷叹息一声，“娘娘这几日为了瑞王的病吃不好睡不好，夜里总是要醒好多回，所以白日里就会点上安神香小睡一会儿……这不，娘娘和萧夫人都是被安神香熏得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萧凌昭看了一眼香炉那边，颔首道，“原来如此。” 他问崔嬷嬷，“嬷嬷，我能否带拙荆先离开娘娘寝殿，不在这儿打扰娘娘？” 崔嬷嬷说，“萧将军带萧夫人随奴婢来，娘娘已经为萧夫人安排好了歇息的屋子。” 萧凌昭走去小榻边轻手轻脚将沈元薇抱起来，跟着崔嬷嬷离去。 等他们走了，姜太后蓦地睁开眼睛。 好险。 她儿子要是走得晚一点，就要被萧凌昭撞个正着了。 即便没撞上，她也觉得挺对不住萧凌昭和萧夫人的。 不行。 她得立刻去找她儿子问清楚，为什么说只有萧夫人才能生下他的孩子！ …… 姜太后找去瑞王院子里时，远远就看到谢君临在梧桐树下负手而立， 背影萧瑟，甚是凄凉。 她轻哼一声，“怎么，懊悔了？堂堂帝王做这种偷偷摸摸丢人现眼的事，你也知道愧悔？” “……” 谢君临沉默转身望着姜太后，将手中捏着的那一方帕子，珍而重之地藏回袖子里。 那帕子上沾染了元薇姑娘的唇脂，那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他回想起方才的欢-愉，黑眸望着母亲，薄唇微启，“朕的确愧对凌昭和元薇姑娘，可朕，不后悔。” 姜太后愣了愣。 她忽然上前一把攥紧谢君临的袖子，着急问道，“你为何说你不后悔？难道你当真在萧夫人身上发现了什么秘密，难道你已经确定了她能为你生下孩子？那……那……” 她眼里满是光芒，“那你们什么时候生？哀家什么时候才能听到她有身孕的喜讯？” 第45章 朕跟凌昭都做你夫婿!你愿意吗 谢君临有些想笑。 方才母后见他偷偷亲了元薇姑娘，还在骂他越来越没出息，这会儿又眼巴巴问他什么时候生孩子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他才刚刚偷亲了下元薇姑娘的唇，距离怀上身孕还远着呢。 不过，母后对抱孙儿的渴望，让孤军作战的他受到了鼓励，他内心所想愈发坚定了些。 元薇姑娘，他非要不可。 这个孩子，他非要不可。 他扶着母亲在石桌边坐下，低声说，“母后，这种事不能着急，她不是云英未嫁的小姑娘，她如今已经是凌昭的妻子了，不是朕想要就能把她要过来的——” 姜太后却霸道得很，直接说，“这有何难？你给萧凌昭赏赐几十个美人，让他把妻子休了不就好了？难道几十个女子还不能跟他换一个吗？” 谢君临从小就知道母亲不是什么天性纯善的人，他早就适应了。 他摇头告诉姜太后，“不可，这样太侮辱元薇姑娘，也太侮辱凌昭。” 他望着远方，轻叹一声。 “若我们面对的是个贪慕美色的酒囊饭袋，送他几十个御赐的美人跟他换一个妻子，他一定满口答应，可凌昭不是这样的废物。” “他们萧家门风清正，他自己也是个有气节的英雄人物，他不会把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拱手送上别的男人床榻。况且，他不近女色，那个妻子是他二十一年唯一所爱之人，他更不会割爱。” “再则，这样做对元薇姑娘也太过轻视傲慢。” “没有哪个女子愿意被自己的夫君休弃，她与她的夫君两情相悦，她贤良淑德并未犯错，可就因为朕盯上了她，她便要遭受飞来横祸，被夫君休弃成为一个没有尊严的下堂妇，她心里会怨恨朕的，她又如何愿意为朕生育子嗣？” 姜太后皱眉看着谢君临。 她说，“你是皇帝，你管她愿不愿意？她不愿意，你可以用强，只要她能给你生下孩子就行了，你难道还想跟她谈感情？” 谢君临看了一眼姜太后，“朕向来不屑对女子用强。” 姜太后恨铁不成钢，“可这个女子能让十八年无子的你拥有孩子，强硬一次又何妨？” 谢君临道，“正是因为孩子，朕才更不能伤害元薇姑娘，朕不想让朕的孩子在他母亲的怨恨中诞生，朕不希望他的母亲因为恨朕便视他为仇人对他非打即骂，让他小小年纪就尝尽了痛苦滋味。” 想起睡梦中见到的那个小孩子，谢君临根本克制不住内心的父爱。 他含笑呢喃，“他愿意做朕的孩子，朕就要让他拥有世上最好的东西，朕想让他的母亲爱他，让所有人都爱他。” 姜太后怔愣了一下。 抿了抿唇，太后轻声说，“你想让他有个好母亲，你可以把孩子交给皇后抚养啊，哀家相信，无子的皇后会对那孩子视如己出的……” 谢君临摇头道，“视如己出？他明明能拥有真正疼爱他的亲生母亲，又何须旁人来视如己出呢？” 他侧眸反问母亲，“当年父皇宫中也有那么多妃嫔无子，母后若将朕交给其他妃嫔抚养，她们也会对朕视如己出，可她们哪一个能有您这个亲生母亲好？她们比不上您，只有您会为了我豁出命去，不是么？” 姜太后对上儿子的眼睛，一怔过后，心里酸软一片。 她又好笑，又无奈。 她承认，别的妃嫔就算再善良，也不可能像她这样疼爱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在她肚子里待了十个月，那些妃嫔没有这样孕育过她的孩子，就永远不会像她这样真心。 姜太后叹息一声。 “可你若不用强硬的手段，那姑娘是铁定不会跟了你的，她是那样的喜欢她夫君，她先前跟哀家说起她夫君的时候，眼里满是爱意，她不会背叛萧凌昭投进你的怀抱……” 姜太后又说，“还有萧凌昭，你若不强硬，他也不可能把他的妻子让给你，绝不会让。” 谢君临嗯了一声。 “朕知道……朕，知道……” 他轻声呢喃，“可母后，朕如今尚未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又何必那般急着去做个禽-兽呢？朕想再等等看，或许，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 姜太后轻嗤一声。 “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除非她能把自己劈成两半儿，一半给你，一半给萧凌昭，否则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她的心只能爱一个人，她也只能做一个人的妻。” 谢君临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念头—— 谁说元薇姑娘只能爱一个人，只能做一个人的妻？ 她就不能两个都要吗？ 这个念头刚出现，谢君临就愣住了。 他怎么会这么想？ 他堂堂帝王，怎么能跟别人共侍一妻？ 不论是他还是凌昭，他们都是无数女子趋之若鹜的男人，只要他们想要，无数女子都愿意侍候他们，他们何至于两男共一妻？ 刚这样想，他的思维又诡异地发散了—— 他们男子可以同时娶那么多优秀的女子，那，元薇姑娘又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两个优秀的男子呢？ 比起三妻四妾几十个嫔妃，两个男人又不多…… 谢君临自己心里有答案，却非要问姜太后，“母后，你说女子愿意做小做妾与别人共侍一夫，是为何？” 姜太后毫不犹豫地回答，“因为那个男人能给她们荣华富贵，能给她们想要的一切，她们自然愿意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委屈一下自己。” 谢君临轻笑。 “是啊……” “男人能给女子想要的荣华富贵，女子有求于男子，自然愿意委屈自己做小，做妾……” 他垂下眼眸。 可如今，元薇姑娘也能给他和凌昭想要的东西，他们也有求于元薇姑娘，不是么？ 凌昭离不开元薇，只有元薇能治凌昭的病，让凌昭保持清醒继续做个风光无限的战神。 而他这个绝嗣的皇帝，也需要元薇给他生孩子，只有这个姑娘能让他摆脱无子而终皇位被夺的可怕命运。 他缓缓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他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将元薇姑娘从凌昭手中抢过来独自拥有，然后眼睁睁看着凌昭这个大将军病发，悲惨死去…… 还有一个，是他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凌昭好好谈谈，他们各取所需，他让元薇姑娘给他生个太子，凌昭则让元薇姑娘治病。 他眯着眼望着远处的山峦。 他眼前浮现出他跟凌昭一块儿拥有那姑娘的画面…… 仅仅是想想，他就皱起了眉头。 不行，他大概是做不到的，至少现在他绝对做不到，帝王怎可与人分享同一个女子？ 他可以不介意这个女子曾经嫁过人，可他不能接受这个女子都已经属于他了还要去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罢了，不想了，如今想这些荒唐的东西做什么？沈元薇这姑娘，还未必愿意委屈跟了他呢，毕竟他年纪又大，妃嫔又多，人家都说了很膈应他这样的人，他哪有凌昭年轻，干净，爱得纯真？ …… 沈元薇房中。 感觉到身后那温暖的胸膛，她迷迷糊糊转醒，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她察觉到嘴里有一股子独特的茶香味。 她咂了咂嘴，有些迷茫。 不对，这是红茶的味儿，因为茶香味中带着一点淡淡的果香，这是红茶发酵产生的独特香味，可她先前喝的是清爽的绿茶，她没有喝过红茶啊。 奇怪…… 沈元薇伸手在嘴唇上摸了一下。 将沾染了唇脂的手指头放在眼前，她一看，顿时惊得坐了起来！ 不对！ 这唇脂的颜色跟她先前所用的那个，并不是同一种色系！ 第46章 发现皇帝对她做了什么 她慌忙用手指头摩挲着唇瓣，她不明白为什么在太后娘娘跟前睡一觉，嘴里会有不属于她的茶香味，嘴唇上的红脂也变了…… 手指在唇瓣上擦了几下，她又是一惊。 她的唇珠……好像有点木木的感觉！ 手指头一按，会有点轻微的麻木感！ 她心头有了一个荒唐可怕的猜测。 她睡着的时候，是不是有人亲她了？ 那人喜欢喝红茶，亲她之前应该是专门用浓郁的红茶漱过口，所以她嘴里才会残留红茶的气味…… 那人应该亲得很用力，亲得很重，所以她的唇珠有点麻木的疼，所以她的唇脂才会被那人吃掉…… 而且那人害怕别人发现这件事，才会用新的唇脂给她涂抹上…… “怎么了？做噩梦了？” 听到身后萧凌昭低沉悦耳的嗓音响起，沈元薇背脊微僵。 她将手指从唇瓣上拿开，缓缓转头看向萧凌昭。 这个男人应该是抱着她小睡了一会儿，这会儿被她吵醒，正半眯着眼睛惺忪望着她。 她看着萧凌昭干干净净的嘴唇，眼睫毛颤了颤。 亲她的人绝不可能是萧凌昭。 凌昭若是亲她，嘴唇上肯定会残留唇脂的痕迹，不会如此干净。 而且凌昭是她的夫君，即便趁她睡着的时候偷亲她，也不用害怕她发现，何须给她抹上唇脂如此遮遮掩掩？ 那个亲她的人是谁，已经呼之欲出了。 能够在太后寝宫里为所欲为的还能是谁呢，总不可能是太后娘娘自己吧，也不可能是太后跟前那些婢女太监吧？ 只有一个人敢如此肆无忌惮。 谢君临！ 也只有这个男人会打她的主意，别人可没用那么直勾勾的眼神盯过她！ “怎么了？” 萧凌昭见沈元薇一声不吭地盯着他，他坐起身来，握紧沈元薇的胳膊，有些担心，“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元薇张了张嘴。 她要怎么告诉萧凌昭呢，说你誓死效忠的君主，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把我的嘴都给亲木了？ 她说不出口，只能一边在心里骂谢君临，一边暗暗咬紧嘴唇。 她刚咬自己，萧凌昭就伸出微凉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她嘴唇，笑道，“咬自己做什么？我都舍不得这么咬你，你自己咬这么狠啊，嗯？” “凌昭……” 沈元薇喊了他一声，忽然咬住他手指，用牙齿磨着他，发泄心头的郁闷和愤怒。 该死的谢君临！ 她就知道那狗皇帝把她留在宫里，目的不纯！ 本以为躲在太后娘娘这儿能稍微安全点，可她没想到太后竟然也帮着谢君临来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什么安神香，什么助眠好睡觉，那都是太后骗她的。 她被人亲得嘴都麻了还没醒过来，这哪儿是睡着了，分明是被下了药昏迷过去了。 喝杯茶都要被下蒙-汗-药，她还怎么敢安心在宫里住下，会不会吃口饭都要被下点药，然后无知无觉被人糟-蹋了？ 她承认，她是个贪心的啥都想要的人。 她贪恋萧凌昭的美-色和年轻，又想要皇帝的权力庇佑她和萧凌昭后半生，可现在她还没爱够萧凌昭，谁愿意跟皇帝搅和到一块儿？ 她想跟过几年再考虑皇帝啊…… 萧凌昭安静看着沈元薇，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妻子的郁闷烦躁他已经看出来了，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儿气成这样，就像那没满月的小狗炸毛了一样，咬着他手指磨牙生闷气。 他任由沈元薇咬着他，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着沈元薇的发顶，柔声说，“乖，到底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嗯？是不是我？若是我，那我先跟你赔罪，好不好？” 沈元薇抬头望着一脸宠溺的英俊夫君。 明明不是他的问题，他赔什么罪？ 沈元薇心里暖暖的，松开嘴，埋头靠在他怀中紧紧抱着他。 “凌昭……” “萧凌昭……” “萧凌昭……” “你怎么走那么久，让我一个人在太后寝宫……” 萧凌昭垂眸看着靠在他怀中一声声喊着他名字的小妻子，心软成了一滩水。 所以，元薇一个人生闷气是因为想他了？ 是嫌他来得太晚了，她都睡着了他还没来，所以有点不高兴了？ 萧凌昭将人紧拥着，轻轻拍着她的背脊笑道，“好了，别生气了，怪我，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陌生的地方，不该让你坐立不安的面对陌生的贵人，还那么久都不来找你，是不是委屈坏了？” 沈元薇越听他如此温柔安慰自己，越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都怪谢君临那个狗皇帝，让她面对她的好夫君都没底气，格外的心虚。 嘴里萦绕不散的红茶香味，让她愈发烦闷。 她双手抵着萧凌昭的心口，用力将萧凌昭按倒在小榻上。 这个在战场上千军推不倒的战神将军，只需要他妻子一根手指稍稍一推，就笑着放任自己倒了下去。 他背脊抵着小榻，抬眸看着坐在他身上的妻子。 他伸出手一点点抚着妻子的脸颊，“想做什么，嗯？” 沈元薇手撑在他心口，低头凑近他，“想亲你。” 听到这三个字，让萧凌昭心头一颤。 他也想啊。 昨晚根本就没够。 他直勾勾盯着沈元薇的眼睛，手指抚着妻子的后颈，“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我来——” 沈元薇看着他干净的嘴唇，忽然说，“你等下，我刚睡了觉，我要去漱个口再亲你！” 说完她就起身去桌边倒了一杯绿茶，又打开门去廊下认认真真漱了口，连嘴唇都用手指头洗干净了，确定没有留下谢君临的痕迹，这才重新回房。 谢君临那狗皇帝弄脏她也就罢了，不能弄脏她干干净净的凌昭。 沈元薇将茶杯一放，就高高兴兴扑萧凌昭身上。 萧凌昭含笑接住她，然后翻身将她压下。 干净清冽的薄唇吻上她，带着无边的温柔，无尽的热情，反反复复将她染上了他的气息。 沈元薇是个受不住蛊惑的，她生来意志力薄弱。 她恍恍惚惚，迷迷醉醉，手指不知怎么就勾住了萧凌昭的腰带，平时解个塑料袋都要费好大力气的她，三两下就把人家腰带解开了—— 等萧凌昭意识到不对劲，低头一看，就见他那看似羞答答的妻子已经格外不客气的将手伸进他衣衫里面摸他腹肌了。 第47章 皇帝支开将军!逼近她 他惊讶地看着沈元薇。 他还没动手动脚呢，他妻子竟然比他还快？ 明明昨晚还那么怕羞，不大情愿跟他圆房，这会儿亲两下就偷偷摸摸把他腰带解开了？ 他可不可以认为，是他的吸引力太大，才让元薇这样的喜欢他？ 感受着腹肌上的触碰，萧凌昭心里痒痒的，他想，再跟元薇重复一遍昨晚的事情。 可这青天白日的…… 再说了，元薇还疼。 他克制着心底的念头，手撑在沈元薇颈边，托腮含笑看着沈元薇。 “你这样摸，是该疼的地方不疼了是吧？一会儿我要真不顾你疼，你又该喊我滚了。” 恍恍惚惚的沈元薇这才找回了自己被亲没的理智。 她看了看含笑忍耐的萧凌昭，又看了看自己在做什么，一个激灵，立刻将手指缩了回来。 昨晚还装了下矜持，今天就本性暴露了…… 她轻咳一声，手指头点了点萧凌昭的腰带，小声说，“我……我帮你系上？” 萧凌昭握紧她的手指，温柔摇头，“不急，你摸够了吗？想摸就再摸-摸，你自己的夫君，怕什么？” 沈元薇又害羞又想笑。 她夫君是怎么做到既清纯又有男人味还这么撩-人的！ 青天白日的不能在别人寝宫做见不得人的事，那再亲一下总没关系吧？ 她将萧凌昭按下去，又捧着他脸颊嘬嘬嘬。 萧凌昭笑望着她，任由她亲着玩儿，自己不再主动，毕竟他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若他再主动起来，事情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以为元薇只是嘬两口，可是元薇这个不安分的，又把手往他衣衫里伸了。 而且，还有往下的趋势。 他眼眸变得危险，“元薇——” 沈元薇看他呼吸骤乱，笑得不能自已。 于是，谢君临跟在陈海身后来到这个小院子时，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里面传来萧凌昭的嗓音。 “乖，不许闹了，再这样我等会儿就没法出门去值守了。” “你听话，你是想要逼-疯你夫君，嗯？” “元薇，下来，外面好像有人走来了。” 谢君临脚步一顿。 他蓦地抬头望着那间屋子。 他的眼眸，一点点沉了下去。 青天白日的，那小两口躲在房里做什么？ 这可是太后娘娘的寝宫偏院！ 就算是新婚燕尔，也不能在别人的地方肆意妄为！ 想到萧凌昭喊沈元薇“下来”，谢君临眉头一拧。 他倒要看看，这个在他跟前无比胆小的姑娘，到底在对凌昭做什么！ 他抬手示意陈海停下，然后放轻脚步，一步步走到台阶右边的位置，站在那里刚好可以透过门缝看到房间里面。 他负手而立，果然从四指宽的门缝里，看到了屋里小榻上的光景。 他英俊貌美的大将军被沈元薇按在小榻上，沈元薇跨-坐在人家身上，一手捧着人家的脸颊轻轻嘬，一手伸进人家衣衫里不知在做什么。 明明人家都说了等会儿要出去值守，可她就是不听，好像爱惨了人家，就是舍不得放人家离开。 明明听到了人家说外面有人，她也不以为意，还说，“外面不是宫女就是太监，他们不敢擅闯咱们的房间……” 这样的场景落入谢君临眸子里，让谢君临瞳孔一暗。 呵，不是宫女就是太监？这宫里分明还有他这个帝王。 他盯着两人，明明两人并未做什么真正见不得人的事，可看着沈元薇的手没入凌昭衣衫里，他仍有些薄怒滋生。 简直…… 不像话！ 屋子里。 萧凌昭是个五感敏锐的人，他早就察觉到了有人来，只是以为是太后派来的宫女嬷嬷，才没有立刻推开沈元薇。 可是当他往门口一望，透过门缝看到了站在庭院里的黑色龙袍时，他骤然清醒了！ 他一把揽住沈元薇的腰就抱着沈元薇起身，然后他将沈元薇放下，一边飞快整理衣带一边低声说，“皇上在外面。” 沈元薇听到皇上在外面，顿时吓了一跳。 她以为来的是宫女，不敢进她们的屋，所以方才萧凌昭提醒她有人来了她也没当回事，谁知道…… 她扭头望向门口。 她这才发现她门没关严实，而透过门缝，果然能看见一角黑色龙袍的影子！ 该死！ 一定是她刚刚出去漱口回来忘记关门了！ 那么，皇帝站在那里岂不是全看见了？看到了她是怎么嘬凌昭的，也看到了她是怎么摸凌昭的…… 沈元薇顿时又尴尬又恼怒。 好端端的，一个皇帝为什么会一声不吭跑到别人房间门口呢？ 要见凌昭，可以让太监来传召吧？ 就算要自己亲自来找，那走到院子门口也该让陈公公大喊一声“皇上驾到”警示一下吧？ 冷不丁突然跑来扒门缝往里瞧，到底是想让谁尴尬？ 沈元薇一边尴尬懊恼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衫，萧凌昭比她快，三两下就将腰带系好。 扭头见她不高兴，情绪稳定的大将军好笑的轻轻亲了她脸颊一下安抚她。 “乖，别气了，我出去就行了，你害臊就安安静静在房里待着。” 说完，他迈着大长腿越过沈元薇奔至门口，将门缝拉开一点，侧身从门缝里挤出去，又飞快将门关上，将他害羞的妻子关在房里好好保护着。 沈元薇伸手碰了碰被亲的脸颊，心里的气闷瞬间消散了大半。 皇帝气人，可她夫君好啊，是吧？ 院子里。 萧凌昭三两步来到谢君临面前，跪下请安。 “臣不知皇上驾到，还望皇上恕罪。” 谢君临瞥了眼紧闭的门，幽幽地想，他的大将军这是金屋藏娇么？把门关得严严实实，一点儿也不许人瞧。 呵…… 他偏要瞧。 谢君临垂眸让萧凌昭起身，告诉萧凌昭，“你先出去，朕有事要询问萧夫人。” 萧凌昭微怔。 随即，他蓦地抬头。 皇上要单独跟他妻子相处，这，有些不合适吧？ 就算是有事情要问，也可以让他在一旁陪着吧，为什么他这个夫君要出去呢？ 萧凌昭迟疑道，“皇上，臣……不能在这儿吗？” 谢君临淡淡瞥了眼他，“你留在这儿，朕怕你们串供，朕这会儿先问你夫人，过会儿同样会来问你。” 萧凌昭听到“串供”二字，有些惊，“臣斗胆，敢问皇上臣犯了何事？” 谢君临慢条斯理道，“不必紧张，是太后娘娘得知你的怪病被你夫人治好了，她认定你夫人医术高明，非要朕来问问你夫人是否也能治瑞王的病。” 萧凌昭心里咯噔一声，“皇上……” 谢君临朝外面示意，“出去。” 萧凌昭还想再说点什么，陈海上前来，笑眯眯摊手，“萧将军，您请，您难道不想让瑞王康复吗？” 萧凌昭担不起这么大的罪名。 他掐了掐手掌心，回头担忧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又看向淡淡盯着他的谢君临，他只能转身走出院子。 等他出去了，谢君临才拾阶而上，走到房间门口，将门推开。 他抬眸看着坐在小榻上喝茶的沈元薇。 沈元薇听到动静也捧着茶杯含笑看过来，本以为推门的是萧凌昭，谁知道竟看到气场强大的皇帝立在门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瞳孔骤缩，脸色微变，腾地一下站起来！ 第48章 朕要跟你谈亲生骨肉的事 她不知道这个皇帝为什么会推开她的门，她一个有夫之妇坐在房间里，任何男子都不该推开她房间的门，这于礼不合。 尤其是门口这个男人不久前还阴险的给她下了药，在她昏睡不醒的时候偷偷亲了她…… 她攥紧茶杯警惕地盯着谢君临，没有磕头行礼。 谢君临也不以为意，抬脚优雅跨进门槛。 见她试图侧过身子往院子里张望，谢君临薄唇微勾，一边走进屋里，一边慢悠悠告诉她。 “不用看了，凌昭在院子外面，距离远，且隔着一堵高墙，除非你大声喊救命，否则，他听不见。” 听到这话，沈元薇心底突然不安起来。 她看着一步步靠近的谢君临，捧着杯子往后退了退，她强自镇定，问谢君临，“皇上把凌昭支开，是想跟臣妇说什么？” 谢君临见她后退，脚步顿了顿。 他在桌边坐下，没有再靠近这个不安的姑娘。 一只窄小的圆凳，也让他坐出了龙椅的威严气势，他摊手整理着袖袍，抬眸平静地问沈元薇。 “你能治凌昭的病，不是因为虚无缥缈的爱情，而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力量，是么？” 沈元薇见他只是问这个，松了一口气。 她摇头否认，“不是，皇上您高看臣妇了，臣妇并非大夫，身上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力量，臣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之所以能治好凌昭，纯粹是因为凌昭爱我爱得太深，才愿意为我克制。” 谢君临没有听沈元薇的鬼话，他唇角上挑，“撒谎，你不必如此费心遮掩，因为你的秘密，朕已经感应到了。” “……” 沈元薇猝不及防听到这话，又对上谢君临那双了然的眼睛，她顿时心头一跳。 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 神秘光团赋予她的特殊体质，应该只会对萧凌昭一个人生效，先前婆婆和丫鬟们触碰到她就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这皇帝怎么会感应到？ 是不是诈她的？ 沈元薇盯着谢君临，缓缓回答，“臣妇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臣妇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子。” 谢君临似笑非笑地望着沈元薇，“不知道朕在说什么？好，那朕就告诉你，你先前在太后寝宫昏睡了片刻，昏睡的你并不知朕曾在你旁边坐下，然后用这只手，搂着你的腰，将你拥入怀中……” 沈元薇看着谢君临优雅抬起右手跟她展示，她身子僵了僵。 她又惊又怒。 这狗皇帝！ 偷偷摸摸干了这种事，竟然还敢跟她慢慢讲述，还敢对她展示当时是怎么抱她的？ 就算是皇帝，他这样做是不是也太有恃无恐了！ 轻薄臣妻，轻薄的还是骠骑大将军的妻子，他怎么敢如此不管不顾的讲出来？ 谢君临将沈元薇的惊怒尽收眼底。 他含笑，继续往下说。 “朕抱了你一会儿，并未感受到你有什么独特的力量，朕就想，你先前安抚凌昭时好像用手掌抚过他的脸颊，于是，朕又引着你的手放脸上触碰了片刻，可惜啊，朕依然没有感受到。” “朕不甘心，朕忽然又想到你跟凌昭蹲在博古架旁边时，你曾逗凌昭说要亲亲他……” “于是朕猜测，是不是要亲一亲才有效呢？” “朕便低头，吻了你。” “……” 沈元薇死死盯着这该死的狗皇帝，她手指尖嵌入掌心，脸上微烫，整个人又怒又难堪！ 可恶！ 做了这么下作的事竟然还一点一点详细讲给她听，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寡廉鲜耻的人！ 她想让这个男人闭嘴不要再说了，可是，她又想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感应到了她的特殊体质。 因此，她紧咬着牙关，一声没吭。 然后，她听到谢君临说—— “一开始亲吻你，朕还是没有感受到有何不一样，只是觉得，亲你的感觉很好，便……多亲了会儿。” “可朕没想到，你不知为何忽然张了下嘴，你的舌-尖，碰了朕。” “就是你这主动一碰，朕感应到了，你身上有一股力量直击朕的神魂，那是朕从未感受过的欢-愉。” “……” 沈元薇心里骂着娘，脸上又青又红的。 她僵硬又抗拒地偏过头去，不想跟谢君临有眼神接触。 这些话简直让她没法听，她只是想知道这狗皇帝是不是真的知道了她的体质，她不是想听这狗皇帝亲她的滋味和感受啊！ 谁要听这些不能入耳的屁话！ 谢君临将她的难堪看在眼里，温柔笑问，“你现在还要否认吗？你还要一口咬定，凌昭的病是靠爱情治好的？” 沈元薇想做个哑巴。 她也不知道那神秘光团这么坑人啊，她以为她能治萧凌昭病的特殊体质只会对萧凌昭一个人生效，她哪儿知道谢君临亲吻她竟也能感应到一点点？ 现在好了，让她怎么辩解？ 她否认有用吗？ 人家已经感受过了，她若是再否认，她怀疑这个狗皇帝会为了惩罚她而再亲她几次！ 所以她不能否认。 可让她承认她有特殊体质，她也无法开口。 若她有仙法，有异能，有医术，她都能骄傲承认，可这种摸人家亲人家才能治愈人家的特殊体质，这叫什么事儿？ 说出来不够丢人的。 谢君临含笑凝望她，“元薇姑娘，你失声了？” 沈元薇一听“失-身”，转头就低声辩解，“你别胡说啊！谁失-身了！我没有失-身！亲一下怎么就失-身了？” 谢君临沉默了一瞬。 反应过来后，他长指抵着额笑出声。 他温柔告诉沈元薇，“是声音的声啊，朕知道你没失-身，朕干过什么事朕自己还不清楚么，嗯？” 沈元薇也愣住了。 是这个失声啊…… 她有点尴尬，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杯子，生硬转移话题，“皇上您来找臣妇说这些，到底想做什么？” 谢君临含笑。 铺垫完了，该说正题了。 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靠近沈元薇，“朕来找你，是想跟你好好谈一件事——” 沈元薇摸着小榻往旁边退去，“什么事？” 谢君临一字一顿，“朕亲生骨肉的事。” 沈元薇一听到“亲生骨肉”四个字，顿时一惊。 她猛抬头望着谢君临，“你怎么知道……” 刚说到这儿，她立刻闭上嘴。 可惜晚了。 第49章 朕现在就能强行要了你! 谢君临已将她的震惊她的慌乱尽收眼底。 谢君临黑眸骤亮，他心中的大石也在这一刻终于落了地。 他微微弯腰，望着沈元薇的眼睛，“果然是真的，元薇姑娘你果然能生下朕的孩子——” 沈元薇懊恼极了。 怪她自己太心虚，也怪这个男人太阴险狡诈，先前铺垫的那些话已经打乱了她的节奏，她才会这么轻易暴露情绪。 不过这皇帝高兴太早了。 她能给这个男人生孩子又怎样，她想再等几年再生不行吗？ 萧凌昭现在正是年轻俊美很适合去爱的年纪，她得先珍惜萧凌昭啊！ 难道她要离开年轻的萧凌昭跟这个老皇帝在一块儿蹉跎年华，过几年等萧凌昭也不年轻不俊美的时候再去找萧凌昭？ 那不是所有美好的东西都被她错过了？ 她稳住心神，摇头否认，“臣妇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能为皇上生下亲骨肉的人自当是皇上的妃嫔，与臣妇有何关系？臣妇不……” 谢君临看着嘴硬的她，打断她，“你能，你心里早就清楚你能生下朕的亲生骨肉，所以你昨日才会特意跟朕打听，若是有人能治好朕的病让朕拥有孩子，朕会不会赏赐那人王爷尊位——” 沈元薇心里很慌，拼命否认，“不是，皇上您误会了，我不是为自己打听，我是想给皇上找名医，跟我自己没关系！我是萧凌昭的妻子，我要生也是生凌昭的孩子，我怎么会生下皇上您的孩子？” 谢君临嗯了一声。 “不错，你是凌昭的妻子，所以朕来跟你谈一谈如何与你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生下朕的孩子——” “……” 沈元薇不敢置信地望着谢君临。 这个男人是疯了吗？ 他是怎么用这么平静的表情说出这么疯的话的？ 她真想给这男人跪下了啊！ 谢君临眼眸含笑，他轻声细语问沈元薇，“你说，是你自己跟凌昭和离呢，还是朕强抢你入宫，嗯？” 沈元薇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 谢君临到底为什么如此笃定她能生下这绝嗣之人的孩子？到底是什么让这个男人敢如此胸有成竹的来试探她？ 不会是…… 那光团使的坏吧？ 沈元薇心头一跳。 她掐了掐手指，盯着谢君临的眼睛。 “皇上，臣妇不知道您为什么会突然来问臣妇这么荒唐的问题，臣妇与您昨日初相识，您为何一口咬定臣妇能生下您的孩子？总得有个缘由吧？” 谢君临没有隐瞒。 他说，“你身披嫁衣出现在朕眼前时，朕眼前曾出现了异象，朕恍惚间看到你身后的云霞涌动，有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孩子从云霞中跑出来奔向你，又忽然转头甜甜喊朕父皇……” 沈元薇心里的猜测成了真。 她两眼发直。 完了，连这种异象都能搞出来，不是那神秘光团还能是谁？ 可那光团为什么要害她啊！ 她只是想跟萧凌昭先过几年好日子再考虑给绝嗣皇帝生孩子的事，这要求不过分吧，为什么光团要让皇帝发现？这下好了，她和萧凌昭的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沈元薇咬牙定了定神，冷脸告诉谢君临，“皇上您一定是为国事繁忙压力太大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这种事不能当真的。” 谢君临不慌不忙，又说起了他做的梦。 “你说这是朕的臆想，那你可知，朕晚上又做了同样的梦？梦里，你为朕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太子，直到现在，那梦境还清晰存在于朕脑海里。” 沈元薇暗暗骂了一声光团。 先是异象，紧接着是托梦，这光团是想玩儿死她不成？ 沈元薇统统否定。 “皇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您一定是太想要个孩子，才会做这样荒唐的梦，连臣妻也肖想上了。可梦境是当不得真的，您不能因为一个荒唐的梦境，就抢走对您忠心耿耿的大将军之妻，这会有损您的英明——” 谢君临料到了沈元薇会否认到底。 他并不急躁，也不生气。 他低头靠近沈元薇耳边，含笑告诉她。 “你否认没有用，朕也不想与你争辩，朕若想验证，其实简单得很，只需将你困在宫里两个月，夜夜宠幸，你能否怀上龙嗣，一试便知。” 沈元薇听得心惊肉跳的。 她咬紧牙关，冷声道，“皇上，您不能这么荒唐！” 谢君临望着她的眼睛，嗓音温柔，霸气不减，“不能？只要朕想，没什么是朕不能的。” 他抬手，施施然指着房间门口。 “朕方才可以支开凌昭让他去院子外面等着，然后推开他的房门来见他的妻子，那么，朕也可以让龙鳞卫将他支开，将你推到在这榻上强要了你。” “朕甚至还可以让龙鳞卫将凌昭捉拿，让他跪在庭院里，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用他的命来逼你从了朕。” “他再厉害，被重重包围他也无法逃出生天，而你再如何厌恶朕，你也反抗不了皇帝的权力——” 他凝视着沈元薇的眼睛。 “元薇姑娘，对一个帝王而言，没什么是他不能的，只要朕想做个禽-兽，朕有的是法子对付你，和你的夫婿。” 沈元薇没想到她会从这个帝王口中听到这么下作的话！ 她本就对帝王没什么敬畏，这会儿被皇帝如此恐吓威胁，她抬手就想一巴掌扇死这个不要脸的！ 谢君临看着她怒气冲冲抬手，不慌不忙抬手制住了她。 捏着她的手腕，谢君临眼里仍旧带着笑。 “元薇姑娘不必如此愤怒，朕可以这么做，不表示朕会去这样做，朕可以用无数种伤害你和凌昭的法子来达成朕的目的，可朕不愿这样对付你们。” “至少，现在不会。” “朕今日来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朕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既然放眼天下只有你能生下朕的孩子，那么朕对你，势在必得，这个孩子，朕是一定要找你要的。” “至于是两情相悦温柔的要，还是朕无耻逼迫你对你强要，选择权在你。” “如今朕尚未走到绝境，朕还很多的耐心，朕能做个儒雅君子，尊重你和凌昭，以不伤害你们二人的方式慢慢筹谋，可若哪天朕被宗室那些人和文武百官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朕自己的日子都过得煎熬，朕恐怕也不会守什么君子之道了……” “元薇姑娘，你听好了，朕如今还是个明君，可逼急了，那无耻昏君，那人人唾骂的暴君，朕也不是不能做，明白吗？” “……” 沈元薇盯着谢君临。 明明这些话都说得很温柔，可是，她却听得背脊发麻。 这皇帝是在好好跟她商量，也同样是在逼她。 她识趣，你好我好大家好，她不识趣，那么皇帝就会对萧凌昭下毒手，然后对她用强…… 第50章 皇上，我有身孕了，别逼我 她毫不怀疑，这个皇帝一定下得了手。 一个要断子绝孙的人，逼急了他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可无论是萧凌昭受伤害，还是萧家遭受无妄之灾，或是她自己痛苦被强-暴，这些全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她是死过一回的人，她跟神秘光团说她不怕死，其实内心深处，她只会更惜命。 她想活，她想快乐恣意的活，她不想在害死很多无辜的人以后又被残暴的帝王用锁链囚禁在不见天日的牢笼里，痛苦侍寝，痛苦生子…… 沈元薇沮丧低头，那只被谢君临握住的手也慢慢放松了力道。 谢君临看了眼不再犟着想打人的她，松开了她的手腕。 面对这个被自己逼迫成这样的姑娘，谢君临放软了嗓音。 “现在，你还要否认你能为朕生下子嗣的事实么，嗯？” 沈元薇冷笑。 她还能否认吗？ 狗皇帝都说了，她要是否认就把她囚禁在宫里强要她两个月，能不能怀上孩子一试便知。 都这么警告她了，她没那么不知死活。 她没再否认，也没有乖顺承认，她选择了消极抵抗，低着头不吭声。 谢君临凝望她三息，又笑，“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她还是不吭声。 谢君临看着她的消极抵抗，噙着笑微微倾身靠近她，带着一半的逗-弄一半的认真，低声询问她，“元薇姑娘打算何时与朕孕育子嗣，嗯？” 沈元薇狠狠咬紧了舌尖。 她怕她忍不住，啐这狗皇帝一脸的口水。 她抬头盯着谢君临，面容冰冷，“皇上，臣妇是萧凌昭的新婚妻子，您说如今不想伤害萧凌昭，那您不觉得此刻这般咄咄相逼有些过分了吗？” 她咬了咬牙，“您哪怕……哪怕再等几年呢，再等七八年不行吗？您非要在我和萧凌昭感情正好的时候，做这样的事吗？” 谢君临望进她冰冷的眼眸里，轻叹一声，“可朕今年三十六了，不像你和凌昭那么年轻，你们还有几十年，朕没有了，朕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由不得朕不急。” 沈元薇垂眸嗤道，“皇上万万岁，余生还长着呢。” 谢君临摇头，“朕早年征战，浑身是伤，这身子能活到花甲之年都难，谈何万万年？你怪朕逼你，可再耽误下去，四十六岁五十六岁的朕，哪儿还有能力生出孩子？” 沈元薇唇角勾起一丝嘲弄。 你没能力可不关年纪大的事儿，四十六怎么了，你十六岁二十六岁的时候也没见你生出过孩子啊。 谢君临对上沈元薇那眼神，忽然神奇的懂了沈元薇的意思。 他气笑了。 偏偏又无话可说。 他的确是没能力，他的确是没生出过孩子来，否则也不至于来抢别人的妻子。 他揉了揉眉心。 这姑娘挺会气人的，又在气头上，对他没一句好话，罢了，他堂堂帝王实在是没必要在这儿受气。 他退后一步，以长者的包容，温和对待沈元薇。 “你如今怨气重，朕可以先离开让你一个人静静，不过孩子朕非要不可，朕等着你跟凌昭和离，最好是年底之前，否则……” 他没有说完，他转身准备离开。 沈元薇看着他的背影，手指甲快要掐断了。 年底就要和离？ 不可能！ 她还没跟她年轻干净的夫君过几天好日子呢，她不要这么快就要和离，她不要年纪轻轻就来陪这个狗皇帝！ 呵，非要现在逼她和离是吧…… 非要现在就逼她生孩子是吧…… 既然左右都是要生的，那她就先跟萧凌昭把孩子怀上！ 想到这儿，沈元薇犹如醍醐灌顶。 不管了，能拖两年是两年！ 她嘴角噙着笑，一改方才的紧张颓丧，她慢悠悠告诉谢君临，“皇上，我最近一年之内实在是没法跟凌昭和离。” 谢君临回头看向她。 她抬手轻轻抚着自己的腹部，含笑望着谢君临，“若皇上您愿意让萧家的孩子做您的大皇子，您不介意混淆皇室血脉，那，臣妇和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 谢君临微怔。 他突然盯着沈元薇的肚子，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你……你已经有了凌昭的孩子？” 沈元薇垂眸。 现在肯定是没有的，但是她可以跟萧凌昭好好努力啊！ 没准过几天，就会有个小孩子出现在她肚子里了。 沈元薇脸不红心不慌地告诉谢君临。 “是，臣妇肚子里已经有了凌昭的骨肉，您方才还说不想伤害凌昭，那您总不会逼着臣妇打掉凌昭的孩子吧？他们萧家满门忠烈，我公公婆婆生了七个孩子，六个孩子都战死沙场，如今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孙儿，皇上您若是逼我打掉腹中孩子，又抢走他们的儿媳妇，他们怕是会悲痛之下伤及性命……” 沈元薇盯着谢君临的眼睛，“皇上，您忍心这么残酷地对待萧家么？” 谢君临神情变得凝重。 他折返回来，盯着沈元薇的肚子看了两眼，又缓缓看向沈元薇的眼睛。 他沉声道，“你昨日才跟凌昭成亲，哪儿来的孩子？” 沈元薇拨弄着鬓发，淡淡道，“昨晚怀上的孩子就不叫孩子了吗？” 谢君临气笑了。 他抬手握住沈元薇的下巴，低声道，“你就这么肯定，凌昭昨晚让你有了孩子？再厉害的男人，也没人敢说自己碰女子一次就能让女子怀上孩子。” 沈元薇甩开谢君临的手指。 她不客气地告诉谢君临，“皇上您不行，就以为别的男人跟您一样不行吗？” 谢君临呼吸一窒。 他觉得他迟早要被这个小姑娘气死。 他眯着眼幽幽盯着沈元薇，“朕劝你，好好说话。” 沈元薇一脸淡定，“我是在跟皇上您好好说话啊，皇上您跟那么多妃嫔努力了十八年都生不出孩子，现在却如此笃定我能怀上您的孩子，难道您还不相信我的能力吗？能不能怀上你们的孩子，是我说了算的，我能让您这个绝嗣之人拥有子嗣，自然也可以让凌昭有孩子。” 谢君临一时无言。 他不想相信沈元薇肚子里有孩子了，可是，他又拿不出证据。 他一言不发地盯着沈元薇的肚子。 沈元薇瞅他两眼，自信地说，“皇上不信也没关系，您可以等等看，若两个月后太医把不出喜脉，那就算我欺君，我立刻就进宫侍寝！” 谢君临缓缓抬头，一脸复杂地望着沈元薇。 难道，这姑娘真的有了？ 第51章 喝一碗堕胎药，把孩子打掉 若是这样，他该怎么办？ 他神情凝重。 他真怀疑老天爷是不是在戏耍他。 得到老天指引，他满心欢喜，他以为盼了十八年孩子的他很快就会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了，他根本按捺不住心中对孩子的渴望，又是给人家下蒙-汗-药又是故意支开人家的夫君雄赳赳气昂昂跑来威胁人家姑娘，结果，这个能给他生孩子的姑娘竟然已经怀上了孩子，那孩子不是他的，他期盼的孩子落空了！ 至少最近两年里，他是做不成父亲了，对吧？ 他听人说过，女子怀孕得十个月才能把孩子生下来，生孩子以后又需要歇息个半年一年的，这段时间不适宜再有身孕，否则会损伤女子的身体和精气…… 瞧瞧，十个月再加一年的修养期，这不就是两年时间么？ 他若不想等这么久，就只能逼迫沈元薇拿掉孩子…… 若他觉得这样做太残忍，若他不肯逼迫沈元薇流产，那他就得逼迫自己再耐心等上两年。 两年后沈元薇养好身子了，他就算第一时间跟沈元薇怀上了，也还得再等十个月的孕育期—— 也就是说，他至少都还要等三年才能做父亲！ 而且他跟沈元薇第一胎未必就是个太子，万一是个公主，岂不是又要再等两年才能等到他的太子出生？ 三年再两年，那就是五年了…… 他还能再等五年吗？ 谢君临侧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他如今已经三十六了，再过五年，他都四十一了…… 他早些年疲于征战，损伤了身子，宫廷里的太医不敢说他短命，他微服去民间时，民间大夫曾说他怕是难以活到花甲之年…… 若他当真只能活到五十一二岁，那么他撒手人寰的时候，他的孩子才十岁！ 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能扛得起江山重担？ 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坐在皇位上，必定会终日战战兢兢惶惶不安，甚至会被那些狼子野心的大臣一口一口吞吃干净，死无葬身之地…… 在今日之前，他从未考虑过幼帝的处境，因为他将来要过继的是别人的孩子，他不会去管别人的孩子在他死后要面临什么，若被朝臣害死是那孩子自己命不好，是那孩子自己没本事。 可如今他能有自己的亲生骨肉，他的想法变了，他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宝贝孩子落入这样的处境，绝对不行。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年幼的孩子失去父亲后被一群豺狼虎豹残害！ 所以…… 他的孩子必须早一点出生，对么？ 若他注定只能活到五十出头，那么孩子早出生三年，他就能多教导那孩子三年，将来他死的时候孩子若已经十四五岁，应该就能勉强扛起江山重担了…… 想到这儿，谢君临落在沈元薇腹部的眼神，带了一点点残忍的冷意。 他，要杀了沈元薇和萧凌昭的孩子吗？ 为了他自己的孩子，他应该除掉这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 可是…… 他若真这样做了，又怎么对得起沈元薇和萧凌昭？ 他要沈元薇给他生孩子，一转头就要残酷地害死沈元薇的亲生骨肉，难道他的孩子是人，沈元薇的孩子就不配做人了么？ 还有萧凌昭和萧家。 萧老将军老夫人失去了那么多亲生孩子，如今都六十岁了还没盼到孙儿出生，那两个老人家一定很想要这个孙儿。 萧凌昭如此深爱沈元薇，也一定爱极了最爱之人所孕育的嫡长子。 此刻，他若自私残暴的将此子残害，他怎么对得起萧家和凌昭？ 脑子里两个念头不停争吵纠缠，让谢君临头痛欲裂。 他握了握手指，缓缓后退一步。 他突然有些厌恶自己的仁义道德。 他若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没有这些仁慈，那该多好？ 那他就不用替沈元薇和萧凌昭考虑什么了，他现在就能残暴的召太医来，给沈元薇灌药，什么避子汤，落胎药，各种药都给她灌一碗，今儿晚上这孩子就再无见天日之时，这孩子就不会占据他的孩子来到人间的机会！ 沈元薇察觉到谢君临冷漠又挣扎的眼神，察觉到谢君临的杀意，她立刻捂着肚子后退。 “皇上，您不可以残害一个无辜的孩子！” 谢君临缓缓抬头望着沈元薇。 是啊。 他不可以残害这个孩子…… 可是他自己的孩子又该怎么办呢？ 他薄唇微启，涩声道，“一个昨晚刚怀上的孩子，算什么孩子？未满三个月，尚未成人形，手脚尚未长出，他，还不算孩子。” 沈元薇心口一窒。 她憎恶地盯着谢君临。 她没想到这个帝王竟然如此冷血残酷，要她为他生一个孩子，却要残害她的亲生骨肉，这个男人还是人吗？ 虽然她肚子里这会儿可能根本就没有孩子，可是面对谢君临的这种残忍杀意，她还是克制不住的厌恶。 她冷冰冰告诉谢君临，“皇上，萧家的孩子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您可以随手捏死，可他对我而言，意义深重！他是我第一个孩子，是我绝对不能失去的亲骨肉，您若非要逼迫我将他害死，那么，您也永远不会拥有您自己的孩子！” 她盯着谢君临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说到做到！您若杀了我的孩子，那您的孩子也不会有出生的那天！” 谢君临目光沉沉望着沈元薇。 他就知道。 他若杀了这个孩子，沈元薇会恨他，萧家会恨他，甚至，连他自己的孩子将来都有可能会怨恨他。 这孩子虽跟他谢君临没任何关系，却跟他将来的孩子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若将来他的孩子是个天性纯善的小家伙，那孩子得知父皇为了让他早点出生就害死了他的亲哥哥，心里一定会过意不去吧？ 谢君临抿紧嘴唇，突然有些荒谬地笑了一声。 一个昨晚才怀上的孩子…… 一个还称不上孩子的小东西，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连他这个帝王都要让步，这场景，怎么不荒谬呢？ 谢君临拂袖，转身离开。 “从今日起，你跟萧凌昭不会再有同-房的机会，朕倒要看看，你肚子里到底有没有你口中这个孩子的存在！” “若一个月后，太医为你把出了喜脉，朕再来与你谈孩子的事，可若到时候你腹中根本就没有孩子，那么……” 他回头看着沈元薇。 “那你就是欺君，你就要如你方才所言来侍寝，到时候，就该朕的孩子来找你这个娘亲投胎了。” 第52章 把她夫君送上别的女人床榻 沈元薇一听这话，瞬间变了脸色。 她以为她假装怀孕就能蒙混过关，谁知道这狗皇帝竟如此阴险？ 不许她跟萧凌昭再同房，还让太医等着一个月后给她把脉，若没有孩子就要去侍寝……不是，谁愿意年纪轻轻去给大自己十八岁的皇帝侍寝啊，再等个七八年行不行…… 她就是不愿意这么早跟皇帝搅和在一起才谎称怀孕，现在皇帝不许她跟萧凌昭再同房，那她还怎么怀上孩子？ 要是早知道今日会有这飞来横祸，早晨那一碗避子汤她就不喝了。 也不知道现在抠喉咙还能再吐出来吗？ 沈元薇低着头心烦意乱，谢君临已经走出房间，离开了庭院。 刚一踏出院门，谢君临就看到了来回踱步的萧凌昭。 萧凌昭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连忙迎上前来。 “皇上！” 谢君临嗯了一声。 看着这个年轻英俊的将军，谢君临心情复杂。 人与人的际遇，就是如此不同。 有像他这般不中用的，成亲十八年至今一无所出，被人嘲讽被人讥笑，也有像萧凌昭这般好运气的，昨晚刚成亲，今天就有孩子了，让人嫉妒得要命。 萧凌昭的命，可真好啊，刚成亲就当爹了，萧家所有人还沉浸在他新婚的喜悦里，下个月又要喜气洋洋准备迎接他儿子的到来了…… 他也想要这样的喜气，他也想让所有宫人跪在他面前喜气洋洋地高声唱，恭喜皇上后继有人，恭喜太后娘娘有乖孙得抱…… 可惜，这样的美事他也只能想想了。 沈元薇若是真的有了身孕，他就只能干看着别人家添丁进口眼馋，轮到他自己，还得再等三五年。 “皇上……” 萧凌昭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看谢君临，见谢君临脸色不好看，他心里有些紧张。 他怕元薇说话得罪了皇上。 谢君临揉了揉眉心，将自己的情绪尽数收起。 他平静告诉萧凌昭，“你夫人已经跟朕承认了，她说她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力量，你的病是她治好的。” 萧凌昭猜到了。 因为这是皇帝，这是九五之尊，坐拥天下，这个皇帝非要弄清楚一件事，他和元薇能隐藏多久呢？只需威胁恐吓一番，就能让元薇尽数坦白。 萧凌昭立刻单膝跪下。 “请皇上恕罪！” “并非臣有意隐瞒皇上，只是……元薇的力量很容易遭人觊觎，臣担心有些位高权重势力滔天的病人得知了元薇的能力，会不惜一切将元薇夺去，臣怕他们会伤害元薇，所以才隐瞒了此事……” 谢君临心头一跳。 他很清楚凌昭这话不是针对他的，可做贼心虚的他就是忍不住对号入座。 因为他这个位高权重实力滔天的“病人”方才就在觊觎沈元薇的能力！ 他就想不惜一切将沈元薇夺去，强夺臣妻！ 低头看着这个跪在他跟前的大将军，想到这个大将军是如何深爱着屋子里那个姑娘，仅存的良知让谢君临有些难熬。 他又要萧凌昭替他卖命守疆土，又要卑鄙无耻地觊觎人家的妻子，他怎么能如此辜负萧凌昭的忠心？ 背着萧凌昭的时候，逼着萧凌昭的妻子给他生孩子，面对萧凌昭时，又装出一副好君主的模样让人家誓死效忠—— 仅仅只是想想，他都觉得，他不配受萧凌昭这一跪。 他缓缓上前，握紧萧凌昭的胳膊将人扶起。 或许，他应该将他的所思所想告诉萧凌昭。 即便说出来了也改变不了他卑劣丑陋的行径，可正大光明去做，总好过背着人家偷偷摸摸…… 谢君临用力握紧手指。 他深呼吸好几次，艰难开口，“凌昭，朕不想辜负你我之间的君臣之谊，朕有几句心里话，要跟你说……” 刚说到这儿，太后的声音忽然闯入他耳中。 “皇上你怎么在这儿？哀家正让人到处找你呢，你过来。” 谢君临的话戛然而止，他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母后。 萧凌昭遥遥冲太后拱手行了礼，继续等着谢君临跟他说心里话。 谢君临却叹了一口气。 觊觎人家妻子这种事很难说出口，他好不容易起了个头，却被母后打断，这会儿他已经没有再开口的勇气了。 谢君临揣着复杂的心情，摇头道，“罢了，以后再说吧。” 萧凌昭有些奇怪，他不知道皇上为何说一半就不说了，可皇上不说他也不能逼问，只能点头。 谢君临转身朝姜太后那边走。 走了两步，回头就见萧凌昭想偷偷摸摸溜进院子里见沈元薇。 他眼眸微暗。 接下来一个月，他是不会让凌昭跟沈元薇再有独处的机会的，他不会让沈元薇抓着凌昭赶出个孩子来。 “凌昭，你随朕来。” “……” 萧凌昭已经偷偷摸到了院门边上，正准备一溜烟小跑进去看看他的妻子，就被皇上逮住了。 他僵硬停下，转头望着皇上。 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他挠了挠头，硬着头皮道，“皇上您不是要去跟太后娘娘说话吗？臣能不能趁您跟太后说话这会儿工夫进去看看元薇？臣怕您方才拷问她把她给吓到了，臣想去看她一眼，就一眼……” 谢君临心头微梗。 他心想，你去见元薇姑娘就是哄，我去见元薇姑娘就是吓？这世上不止你一个人喜欢她的，别人也喜欢，也舍不得把她吓死的。 谢君临无法说出口，只能幽幽道，“你是在跟朕显摆你是个好夫婿吗？萧夫人离了你就不行了，就非得你去看一眼才行？” 萧凌昭一脸莫名。 皇上这是怎么了？自己后宫嫔妃无数，还见不得人家小两口恩爱？ 萧凌昭不敢抗议，他只能缩回了差一点就跨进院子里的脚，依依不舍跟着谢君临离开。 一行人回到姜太后的大殿，萧凌昭站在门口守卫，谢君临跟姜太后走进里面坐下。 姜太后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嗓音问谢君临，“方才哀家要是不打断你，你是不是要跟萧凌昭坦白？” 谢君临嗯了一声。 姜太后一拍桌子，低声斥责道，“糊涂！你跟他坦白，是想逼他造反吗？” 谢君临抬眸看着姜太后，“朕尚未对他们做什么，凌昭如今不会造反。” 姜太后盯着他，“那也不能说！他逼急了给你嚷嚷出去了，满朝文武会戳你脊梁骨的！” 谢君临揉按着眉心，“可不坦白，朕无法面对他。” 姜太后知道她儿子是个有良知的人，也不想再劝。 她低声说，“至少这两天你先不要告诉他，哀家已经帮你想好了办法，这两天萧夫人不是要在宫里住下么，哀家找一些跟萧夫人一样貌美的女子去服侍萧凌昭，等那些女子爬上了他的床榻，萧夫人必定会对他失望，你再趁虚而入把萧夫人占为己有……” 谢君临正摩挲拇指上的扳指，突然听到这话，他猛抬头诧异地望着姜太后。 姜太后拍了拍他的胳膊，“母后帮你办妥萧凌昭，你就等着哄萧夫人吧。” 谢君临一言难尽地看着姜太后，“母后，您当萧凌昭是什么人？他能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在宫闱之中欺辱太后娘娘身边的宫女？他没这么好-色，也没这么不知死活。” 姜太后哼笑一声，“你懂什么，男人没尝过荤，当然能守得住，可开了一次荤又得不到满-足的时候，突然有个美人来诱-惑他，他就很难守得住了。” 谢君临皱紧眉头，“不，别人或许会，可凌昭他不会。” 姜太后红唇微勾。 是么？ 如果她再在萧凌昭房中点一些另有妙用的香，萧凌昭还能把持得住吗？ 第53章 把皇帝从床上踹下去，换他来? 谢君临看到母后勾起的嘴角，他拧眉，“母后您想做什么？您不会是想对萧凌昭用药吧？” 姜太后没有承认，她问谢君临，“怎么，你不许？” 谢君临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宫殿门口如同青松翠柏挺直脊梁静静伫立的年轻将军。 不。 他们不能这样糟-蹋萧凌昭。 萧凌昭若想主动爬别的女子床榻他管不着，可是他不能让母后对萧凌昭用药。 他想抢人家的妻子已经很不道德了，若还要为了达成他的目的给人家用药摧毁人家的清白，那他还配做萧凌昭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君主么？ 谢君临看向姜太后，轻轻摇头。 “是，朕不许您这样做，若是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那何须您出手，朕自己也有的是手段能逼他和萧夫人就范。” 姜太后瞪着这个蠢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低声骂，“你迂腐啊！你还想不想要萧夫人给你生儿子了？” 谢君临说，“孩子朕想要，这个骁勇善战顶天立地无人能比的大将军，朕一样想要，朕不能让您摧折了他的傲骨，让他今后无颜面对他的妻儿。” 姜太后瞪着他，“你简直……你简直……” 她忽然拂袖嗤笑，“你不许哀家摧折他的傲骨，那你抢他媳妇儿，让他受夺妻之辱被天下人耻笑，这难道就不会摧折他的傲骨了吗？” 谢君临黑眸望着母亲，“朕对不住他，所以朕不能让他再受更多伤害。朕若忍心把他往死里作贱，这会儿已经将他捉拿下狱用他的性命来逼迫萧夫人就范了。朕就是不忍心，母后您明白吗？” 姜太后抵着额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我怎么生了你这种儿子……” 谢君临没言语。 他知道他不够狠毒。 可至少，他能无愧于自己的良心。 姜太后又问谢君临，“你去问萧夫人能不能治你弟弟的病，她怎么说的？” 谢君临微怔，“朕忘了问。” 姜太后惊奇道，“忘记问？你进去也有半盏茶工夫了，你连这都没问，那你都跟她说什么了啊？” 谢君临摩挲着玉扳指。 说什么了？ 沈元薇说她肚子里有萧凌昭的孩子了，这个糟糕的消息让他落荒而逃，他没来得及问沈元薇能不能治弟弟瑞王的病。 谢君临看了一眼母亲。 他不想把沈元薇有身孕的事告诉母亲。 他如今还没做出决定要不要害死那个孩子，他怕母后得知此事会抢在他前头下毒手，到时候他想挽回都没有余地了。 他的母亲爱子如命，为了他和弟弟，母亲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哪怕满手沾满血腥…… 谢君临叹息。 “母后，小弟的事交给朕，您别去跟萧夫人打听任何事情，她和凌昭不愿意暴露她的秘密，若知道她秘密的人太多，她一紧张，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了，咱们上哪儿去寻她？那您岂不是再也抱不上孙子了？” 姜太后皱了皱眉。 让她啥也别管？ 那怎么行？她儿子不够狠心，不愿意辜负这个，也不愿意辜负那个，这样下去她不还是抱不上孙子吗？ 谢君临欺骗母亲，“母后，您若是信朕就什么也别管，朕用怀柔之策一样能让您明年抱上孙子。” 姜太后半信半疑。 怀柔之策真的能行吗？ 难道萧凌昭一个感动之下，还真的愿意主动把妻子献给君主？ “行吧，那就听你的，哀家不对萧凌昭用药，也不去跟萧夫人打听，哀家暂且万事不管，只等着抱孙子。若是明年开春之时你跟萧夫人之间还没进展，那哀家可就要出手了——” 谢君临颔首。 他还要回太极殿忙他的政务，跟太后说了几句话，就起身离开。 回到太极殿，谢君临指着博古架那边，吩咐陈海，“去抬一张小榻来，放在博古架后面。” 陈海看了眼龙案对面窗边那张小榻，感到格外的困惑。 那儿不是有小榻么？ 怎么还要弄一个来？ 谢君临没跟陈海解释，让陈海赶紧去办。 等陈海走了，谢君临看向萧凌昭。 “朕知道你的病离不开萧夫人，你需要萧夫人时常来为你治病，以后你若感觉到要发病了，就去那边小榻上坐着，朕会让人传召萧夫人来此，你们就在那边手拉着手治病，等你病好了，萧夫人就回太后寝宫去。” “……” 萧凌昭懵逼地望着谢君临。 这会不会太荒唐了？ 他要发病了，他直接去太后寝宫找元薇待上一会儿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把元薇传召到皇上寝殿里？ 皇上在处理国家大事，他跟元薇躲在一旁亲亲抱抱，这…… 这怎么可以？ 想想都觉得害臊，想想都觉得荒唐！ 萧凌昭拱手道，“皇上，这于礼不合，臣不能整日在您寝殿里会见妻子。” 谢君临也知道自己这样很荒唐。 可他有什么办法？ 他若是让凌昭去太后寝宫找沈元薇，那房间门一关，被逼急了的沈元薇肯定会让萧凌昭赶紧脱衣裳要个孩子…… 他只有把这两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能确保这两人不会行周公之礼。 如果他这样严防死守，一个月后沈元薇还是查出了喜脉，那，就是天意。 谢君临藏起心思，对萧凌昭说，“你在朕的寝殿里会见妻子，于礼不合，难道让你一个外臣整日往太后娘娘寝宫跑，这就不失礼了？” 萧凌昭哑口无言。 他一眼一眼幽怨地望着谢君临，心想，最好的办法是皇上放他们夫妻俩出宫…… 谢君临慢悠悠道，“朕身边的刺客尚未查找出来，凌昭你如今还不能离开，为了朕的命，你和萧夫人就暂且委屈些，这几日咱们荒唐就荒唐吧，过些日子就好了。” 萧凌昭想到皇上的性命，只好硬着头皮道，“臣遵命。” 谢君临看着萧凌昭，忽然问，“凌昭啊，你这个病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就不能让萧夫人给你治一会儿，你持续十天半个月不发病？哪怕只能维持两三天也好啊，这维持几个时辰能顶什么用？” 萧凌昭皱起眉头。 “臣也为此感到困扰。” 看了一眼谢君临，他低声说，“元薇已向您坦白，臣也不再隐瞒，元薇只需触碰臣便能镇压微臣体内力量让臣维持清醒。昨晚臣与她相处三个多时辰，今儿清醒了三个多时辰就发病，先前她进宫唤醒臣，臣与她分开半个时辰又有躁动的迹象，立刻赶去太后寝宫见了她才保持了清醒。如今，臣恐怕又要发病了……” 谢君临上下打量萧凌昭。 这就有点棘手了。 萧凌昭这般离不开沈元薇，一天里必须见好几次面才能维持清醒，那他若是让沈元薇留在宫里为他生育子嗣，萧凌昭怎么办？ 不让萧凌昭见沈元薇，萧凌昭就得待在萧家做一年可怜的疯子…… 若让萧凌昭跟沈元薇入宫，在沈元薇寝宫外站岗，那这家伙岂不是一会儿就要跑进去亲一下沈元薇，一会儿又要跑进去抱一下沈元薇，不让亲不让抱就要当场发狂大开杀戒？ 甚至…… 他半夜留在沈元薇宫里宠幸那姑娘，萧凌昭还要在外面猛敲门跟他抢人！ 若不让萧凌昭进门，这家伙一旦失控就会当场发狂砸破门冲进来把他这个皇帝从床上踹下去，把沈元薇搂进怀里…… 想到这两口子在他的龙床上亲亲抱抱，他堂堂帝王却要被踹在床底下眼巴巴看着，谢君临倒吸了一口凉气。 荒唐！ 太荒唐！ 第54章 她逼急了!反过来吓死皇帝 必须得有个什么办法，遏制住萧凌昭的病情才行。 不然以后他们三个的日子该怎么过？ 谢君临正思考以后鸡飞狗跳的日子，就见萧凌昭凑到他耳边极不好意思地说—— “皇上，其实微臣心里有一个猜想，只是还需要验证。” “臣在想，臣体内的怪力是否能传给臣的孩子呢？” “倘若孩子能继承微臣的力量，那么只要元薇生下微臣的孩子，臣就能摆脱这种困境了，因为臣以前是能镇压体内力量的，只是它日益增强，强到超出了臣能控制的程度，臣才会被它反噬，所以，只要让孩子分去哪怕一成的力量，臣都能控制自己不被它所伤。” “……” 谢君临蓦地盯着萧凌昭。 又是孩子？ 倘若必须要生个孩子才能让萧凌昭做回正常人，那么，沈元薇腹中这个孩子是非生不可了是么？ 谢君临盯着萧凌昭，“你体内的力量是属于你的东西，你的孩子要怎么继承？” 萧凌昭挠挠脸颊，摇头说，“微臣不知，微臣也只是突发奇想罢了。” 他望着谢君临，试图找认同。 “皇上您看，微臣体内的力量不同于练武之人的内力，内力是武者后天练出来的，自然无法父子相承，可臣体内的力量是打从微臣一出生就有了，这种先天的东西，未必不能传给孩子，对吧？” “即便不能直接通过血脉将这股力量传给孩子，那等孩子出生了，臣能不能以传功的方式将这股力量过渡到孩子体内呢？” “臣以前找下属试过，可惜不能将这股力量渡给下属，但仔细一想，他们与臣毫无关系，这股力量不认可他们也正常，而孩子是微臣的亲骨肉，流的是臣的血，说不定臣的孩子们能将微臣的力量吸纳过去呢？” “一个孩子哪怕只能替微臣分担一点点都好，微臣多生几个孩子就能将这股日益强大的力量分薄了，臣就又能掌控自如了。” 说到这儿，萧凌昭话音一转。 “不过猜想终归是猜想，臣也没有太多把握。” “因为微臣体内的这股力量来得奇怪，萧家祖上并没有谁拥有过这种力量，祖父没有，父亲没有，几个兄长和姐姐也没有，唯独微臣一出生就拥有了，所以臣也没有个可参照的例子，只能自己摸索。” 他冲谢君临弯唇笑。 “所幸微臣如今已经成亲了，臣跟元薇迟早会生孩子的，到时候有了孩子，臣就能弄清楚孩子能不能继承臣体内的古怪力量了。” 谢君临静静听着萧凌昭跟他絮叨。 他望着萧凌昭的手掌，若有所思。 倘若，萧凌昭的孩子真的能继承萧凌昭的力量，那么他或许应该让沈元薇肚子里这个孩子生下来。 只有他才知道，一个忠心耿耿神勇无敌的大将军，能给帝王带来多大的信心和底气。 他这些年拥有萧凌昭这个战神，他指哪儿，萧凌昭就领着雄兵打哪儿，百战百胜，无人可挡，有这个英勇的大将军跟他同心同德，他在朝堂里说话都比父皇当年硬气。 而沈元薇肚子里这个孩子，会是他将来孩子的亲哥哥。 同母异父的将军哥哥和帝王弟弟，会比他与萧凌昭如今更亲近。 他如今有萧凌昭这个战神可倚仗就倍感踏实放心，将来他的孩子若能有新一任战神誓死效忠，那么，他孩子的皇位一定能坐得更稳固…… 谢君临呢喃。 “就是不知，你的孩子到底能不能拥有你的力量，他能不能像你这般，神勇无敌……” 萧凌昭莞尔。 “臣自然是希望他们能拥有臣的力量的，这样一来，萧家就能世世代代人才辈出，永远为皇家效忠！” 看着一片赤胆忠心的萧凌昭，谢君临沉默片刻，不禁轻笑出声。 瞧。 这就是他倚重的大将军，如此纯粹，如此忠诚。 所以，他怎么忍心用下三滥的手段来伤害这个人，他怎么忍心，残酷杀害这个人的孩子？ 萧凌昭见谢君临准备去龙案那边处理政务，立刻出声请求。 “皇上，若是可以的话，臣能否请您现在就传召元薇过来？白日里攒够了亲密，晚上臣就能一次熬过三四个时辰，如此一来，臣夜间就可以一直在皇上您床边守卫，不用惊动您半分。” 谢君临脚步一顿。 唉，萧凌昭是真的在一门心思替他着想，为他效命。 谢君临喊门外候着的小太监进来，“去传萧夫人来此为萧将军治病，再让人去御膳房拿些饭菜送到此处。” 小太监领命离开。 谢君临看向萧凌昭，“午膳朕已经用过了，你们俩就随便对付点，晚膳时再与朕一块儿用。” 萧凌昭受宠若惊，又有些犹豫。 他跟皇上一块儿用膳，是皇上的恩宠，可是让他妻子跟皇上一块儿用膳，这就不合适了吧？ 参加宴会还要男女分席呢，他们小两口跟皇上坐一块儿用膳，岂不是像一家三口似的？ 皇上也不是他们的爹啊，虽然年纪足以做他们的爹…… 说话间，陈海领着一群侍卫抬着小榻进了大殿。 谢君临去忙他的政务了，萧凌昭便转身去安置小榻。 他们这边小榻刚安置好，沈元薇也来了。 沈元薇跟在小太监身后走进大殿里，抬头看着伏案批阅奏折的谢君临。 谢君临恰好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视线刚一接触，沈元薇就垂下眼眸避开，准备跪下行礼。 谢君临失笑。 现在这姑娘已经厌恶他厌恶到完全不愿意跟他有视线接触的地步了？ 那，等会儿知道他要把凌昭一直留在他寝殿里，这姑娘怕是会气急败坏，会在心里诅咒他早点暴毙吧？ 谢君临摇了摇头，笑道，“萧夫人免礼，去那边给凌昭治病吧。” 沈元薇不想下跪，一听免礼立刻就直起身来。 “谢皇上，臣妇过去了。” 她低着头说完立刻往博古架那边走，生怕在皇帝跟前多停留一秒钟都会让皇帝觉得她对他有意思想侍寝。 绕过转角来到博古架后面，看到小榻边长身玉立的萧凌昭，沈元薇迫不及待扑了过去。 “凌昭——” 萧凌昭有些惊讶于他妻子的热情，含笑张开胳膊，将人抱了个满怀。 他拥着沈元薇的腰肢，低头含笑，“为夫才与你分开这么会儿，你就如此想念我了，嗯？” 沈元薇靠在萧凌昭心口。 倒也不是她有多爱萧凌昭，她是被皇帝逼出了紧迫感。 原本按照她的计划，她可以跟萧凌昭和和美美做七八年夫妻再考虑皇帝，现在皇帝知道了她的好孕体质，非要她现在就生个孩子，那就意味着她随时都会离开萧凌昭，这种分别在即的紧迫感，让她舍不得萧凌昭了。 一想到这个年轻干净纯洁英俊的枕边人要被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爹又不干净的中年人所取代，她真的，好舍不得啊！ “来，坐下。” 沈元薇被萧凌昭扶着坐下，屁-股挨着软垫，她这才惊觉，这儿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小榻？ 她抬头疑惑地望着萧凌昭，“小榻是怎么回事？” 萧凌昭低声说，“是皇上让人安置的，皇上说我需要你时常来治病，可他身边又有刺客窥伺，我不能擅离职守跑去太后娘娘那里找你，他就为我们安置一个小榻，以后我要发病了他就传召你来，你在这里跟我手拉手治病。” 沈元薇惊了。 好荒唐！ 好阴险！ 难怪那皇帝说，接下来一个月她再也不能跟萧凌昭同-房。 皇帝把萧凌昭留在这儿，她每次来见凌昭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她还怎么跟萧凌昭同-房啊？ 沈元薇暗暗磨牙。 呵，又不让她怀孩子，又说一个月后太医诊不出她的喜脉就要她来侍寝…… 如此逼她是吧，如此吓唬她是吧，那她也来吓一回那个狗皇帝。 沈元薇勾起嘴角。 她抬头望着萧凌昭，嗓音足以让谢君临听见—— “凌昭，你知道皇上先前把你支出去后，他进我的房间里跟我说了些什么吗？你一定想不到，也不敢想。” 第55章 皇帝跟将军的修罗场!她急了 沈元薇这话一说出来，萧凌昭还没做出反应，龙案那边的谢君临就手一抖，瞬间绷直了背脊！ 他蓦地转头盯着转角处！ 沈元薇这话太直接，直接得让他猝不及防，他根本没想过沈元薇会一言不合就把他们之间的秘密坦诚告诉萧凌昭！ 他修长手指握紧朱笔，漆黑眼眸里满是错愕。 沈元薇这姑娘，想做什么？ 挑明了这件事，对这姑娘有什么好处？ 不挑明，这姑娘还能过上一两个月太平宁静的日子，若是挑明了，他可就不会再顾忌什么，他会直接摆上明面公然抢人了。 想到这儿，谢君临眼眸微闪。 等等…… 沈元薇不会是想吓唬他吧？ 沈元薇莫非以为他谢君临是个猥-琐下作又没胆量承担责任的怂蛋，以为他害怕萧凌昭知道这件事，就会屁滚尿流跑出去求她别说了？ 然后，这姑娘就能拿捏他，要挟他？ 想到这儿，谢君临黑眸里落入了一簇光，他心底有些好笑，嘴角也不禁浅浅勾起。 这姑娘此时此刻一定很得意吧。 可惜，她看错了他，他不是那样的懦夫，他有的是承担一切的勇气。 谢君临放下手中朱笔。 他站起身，沉着优雅地一步一步走向博古架那边。 想摊牌是么？ 他先前就已经准备把这件事告诉凌昭了，只是被母后打断，如今这姑娘提起了，那，他们三个就趁此机会将一切说个明白吧。 都不需要这姑娘开口，他自己来说。 谢君临走来时，萧凌昭正低头惊讶地望着沈元薇。 “皇上不是去打探你的医术了么？他说他想问问你能不能治瑞王的病——” 停顿了一下，萧凌昭小心翼翼地问沈元薇，“难道，皇上找你说的不是这件事？你说我不敢想也想不到……那还能是什么事？” 萧凌昭话音刚落，他与沈元薇就同时听到了脚步声。 他们俩一同转头望去。 身穿黑色龙袍威严贵气的谢君临，优雅缓步而来，站在距离他们一丈远的地方。 谢君临看着手牵手的两人，然后将目光锁定沈元薇。 沈元薇迎上谢君临的视线，心想，这皇帝肯定被她吓了一跳吧？ 她红唇微启，“皇上，您敢不敢告诉凌昭，您方才在房里跟臣妇说了些什么？” 她笃定谢君临不敢说。 她等着看谢君临心慌意乱的模样，等着谢君临慌忙勒令她闭嘴别胡说。 只要皇帝怕了，她就能拿捏皇帝提要求，好让萧凌昭跟她回太后寝宫偏院的房间里…… 只要能跟萧凌昭同-房怀上孩子，她就可以开开心心跟萧凌昭出宫养娃过两年太平日子了。 沈元薇满心得意。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君临。 可她没想到，谢君临听到她威胁般的话，并没有丝毫慌乱无措。 谢君临不急不忙，黑眸扫了眼沈元薇的得意，他反而笑了。 “有何不敢？” 他嗓音低沉，缓缓转头看向萧凌昭。 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让自己态度端正一些，他不想傲慢轻视了他的大将军。 他告诉萧凌昭，“方才朕支开你，是为了单独询问你的夫人，她能否让朕这个绝嗣之人拥有一个亲生骨肉。” “……” 萧凌昭愣住了，他瞳孔微缩。 沈元薇脸上的笑也消失了。 她背脊僵硬了，她掐紧手掌心错愕地望着谢君临。 不对啊！ 怎么会这样？ 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她以为谢君临根本不敢说这件事，因为萧凌昭这个战神在朝堂是有点威望的，在民间也有一定的号召力，她以为皇帝会忌惮一二，至少现在是不敢告诉萧凌昭这件事的！ 她以为谢君临既然没有捉拿萧凌昭来逼她就范，心里多少是有点顾忌的，为什么这男人竟然坦坦荡荡就这么说出来了？ 谢君临难道就不怕萧凌昭一怒之下当场弑君吗？ 夺妻之辱，他怎么敢就这样堂而皇之告诉萧凌昭呢？ 沈元薇傻眼了，可萧凌昭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眼神一暗。 他握紧手指站起身，一双漆黑眼睛直逼谢君临。 他缓缓拱手，沉声道，“敢问皇上，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君临不避不闪。 他眼里有对不住忠臣良将的抱歉，可唯独没有怯懦。 他直视萧凌昭，缓缓道，“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朕先前在院外就想与你说这件事，只是被太后打断，如今，朕便将没说完的话说个完整——” 沈元薇听到这儿，额头上冒起了冷汗！ 不是！ 谁知道这皇帝如此无惧无畏啊，他竟然真的敢说！ 这皇帝若是摊牌了，萧凌昭怎么办？ 若要扞卫自己男人的尊严，保护自己的妻子不被皇帝夺取，那么萧凌昭就势必要跟皇帝闹翻！ 他一个臣子，跟皇帝闹翻了会是什么下场？ 他和萧家，怕是都得亡…… 可他若是选择顾全大局，顺从皇帝效忠皇帝，把自己的新婚妻子拱手让给皇帝享用，那这事儿一传出去，这个男人岂不是要成为天下笑柄？ 不光天下人耻笑他，他自己也会憎恨自己的无能懦弱，他此后余生要如何面对他自己？ 沈元薇看向高大英俊的萧凌昭。 这个男人对她挺好的，真的，她不想让这个男人陷入两难之地。 所以这件事暂时还不能摊牌，不能！ 沈元薇的所思所想只是电光火石间，她看到谢君临即将开口坦诚一切，她连忙抢在谢君临前头对萧凌昭说—— “是！皇上先前支开你进我房间就是很不好意思地跟我说了生孩子的事！他说他成亲十八年一无所出，太医束手无策，鬼医传人宋岁欢替他诊脉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见我居然能治好你的怪病，于是就满怀希望来找我，希望我能把他的病治好，让他也能拥有一个亲生骨肉！” “……” 谢君临侧眸看向沈元薇，有些惊讶。 怎么改口了？ 不是要摊牌吗？ 怎么又不敢说了？ 萧凌昭也扭头怔愣地望着沈元薇。 他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看看谢君临又看看沈元薇，迟疑道，“真的是这样？” 沈元薇用力点头。 萧凌昭摇头，他盯着沈元薇，“不对，若只是这样，那你方才为何说皇上把我支开后进你房间说的那些话，我一定想不到也不敢想？皇上若只是请你治病，这有何不敢想的？” 谢君临负手似笑非笑地看着沈元薇。 他倒要看看，这小姑娘要怎么圆谎。 他可不会帮忙。 沈元薇眼睫一颤，小声说，“因为皇上不能生育，他得病之处是不能见人的地方，要检查自然要脱去衣衫的，皇上问，我能不能勉为其难帮他看下病，你这个做夫君的会不会介意我用这样的方式帮他看病……” 谢君临听到沈元薇这个理由，不禁诧异地看了眼她。 他好险才忍住了笑出声的冲动。 他只是想让沈元薇一个月后侍寝，沈元薇现在就想脱他裤子？ 沈元薇偷偷瞟了一眼平静站在那儿任由她胡说八道的谢君临，又飞快看着萧凌昭。 “我刚刚就是想偷偷跟你说这件事！你没想到，也不敢想吧？皇上竟然想让我帮他看病，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帮他看，我都觉得匪夷所思难以启齿……我本来是想跟你一起偷偷取笑皇上来着，谁知道皇上他耳朵这么敏锐，他听见了，还为了维持自己那点帝王颜面自己跑过来了……” “……” 谢君临笑不出来了。 他凉凉瞥了眼沈元薇。 呵，取笑他？他生不出孩子，是挺好笑的。 那么，就好好为他治病吧，让他生上三五个就不好笑了吧？ 第56章 皇帝知道她喝避子汤!欣喜若狂 一旁，萧凌昭盯着沈元薇的眼睛，他严肃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 如此说来，倒是解释得通了。 皇上先前根本不是去询问元薇能不能治瑞王的病，皇上是为了自己不能生育的隐疾去找元薇寻求办法。 而不能生育是男人无法启齿无法面对的痛，皇上自然不希望有多余的人在一旁见证自己的不堪，所以才会强硬的将他这个年轻力壮的人给支走。 然后呢，皇上要治这个病就得让元薇这个大夫瞧一瞧那病根，恰好元薇又是他萧凌昭的妻子，皇上大概觉得，若要脱去衣衫看病会冒犯元薇，觉得很难为情很对不住他们小两口，所以先前在院子外面，皇上说，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君臣之谊，有些心里话必须要跟他说清楚…… 而这会儿…… 元薇跟他夫妻感情好，藏不住话，一见他就跟他戏谑地谈起了皇上去看病的事情，说他肯定不敢想皇上说了什么话…… 偏巧皇上听见了，皇上觉得这种事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很丢人，就立刻跑出来打算自己亲口说…… 想到这儿，萧凌昭心中沉甸甸的大石落了地。 说得通了。 一切都说得通了。 好险，他差一点就误会了皇上。 萧凌昭捏了捏沈元薇的手指，无奈地低声说，“你呀你，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他摇头没有再说，转身冲谢君临跪下赔罪。 “请皇上恕罪，方才微臣想多了，误会了，是微臣该死，请皇上饶恕微臣的蠢钝！” 谢君临闻言，低头看了眼请罪的将军，又瞥向沈元薇。 沈元薇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他说出真相。 对视三息，谢君临选择了放沈元薇一马。 这姑娘现在不敢说，那就暂缓些日子。 可总有一天，这件事是要让凌昭知道的。 因为他绝不可能放弃跟沈元薇要一个孩子。 “起来吧。” 谢君临弯腰握住萧凌昭的胳膊，扶人起来。 萧凌昭谢恩起身后，犹豫地望着谢君临。 “皇上，您的病……元薇恐怕真的没法治，不是臣小心眼不许她为您看病，而是她虽能安抚微臣体内躁动的力量，可那并非医术，她是无法像太医和宋神医那样给您扎针开药的……” 沈元薇也假模假样地点头接话。 “不错，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先前臣妇就跟您说过了，您的病臣妇真的没法治，臣妇连药材都认不全，又如何能治病呢？” 谢君临侧眸看沈元薇。 他眼里染笑，“是吗？凌昭的病萧夫人都能治，又怎会治不好朕？无非是萧夫人不肯替朕治罢了。” 沈元薇不想与谢君临多谈论这个话题。 她怕谢君临说漏嘴。 好不容易圆的谎，可别给她崩了。 她说，“皇上高看臣妇了，臣妇就是不行，不论是帮您看一眼还是给您治一下，臣妇都不行。皇上与其把希望放在臣妇身上，不如多去催催宋神医，她说她正在为您配药，说不定哪天就揣着一瓶药进宫见您了。” 萧凌昭也点头安慰谢君临，“元薇说得不错，皇上您还不信宋神医的医术吗？这满京城多少绝症都被她治愈了，皇上的病还能比那些绝症更难吗？宋神医只是一时无策，只要皇上您耐心等上一段时日，她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沈元薇也拼命蛊惑，“皇上您一定要把希望放在宋神医身上，她若帮您治好了病，您何止拥有一个孩子啊，您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她们能给您生几十个孩子呢！” 萧凌昭也含笑说道，“是，只要宋神医出手，皇上说不定还能比微臣早两年做父亲呢，到时候您的太子都满地跑了，微臣的孩子怕是还没出生。” “……” 谢君临一脸复杂地看着这小两口。 都让他去找宋岁欢，宋岁欢要是有用，他还需要觊觎臣妻吗？ 谢君临幽怨地瞥了眼沈元薇。 还几十个孩子…… 把他当鬼骗呢？ 这姑娘能为他生都不肯生一个给他，他还去指望什么几十个？ 谢君临又缓缓看向萧凌昭。 凌昭说，他能比凌昭先做父亲？ 可凌昭的孩子八成已经在沈元薇肚子里了啊，他怎么会比凌昭先做父亲？ 他怀揣着一丝丝羡慕，对萧凌昭说，“不会的，朕不会比你先做父亲，朕想要的孩子还遥遥无期，而你的孩子，现在恐怕已经来了。” 萧凌昭微愣。 他下意识看了眼沈元薇。 他的孩子怎么会来？ 元薇早晨喝了避子汤的，元薇把孩子赶跑了…… 萧凌昭想安抚他可怜的君主，摇头说，“皇上，微臣暂时也不会有孩子。” 他话音刚落，沈元薇就伸手在他背后掐了一把，生怕他下一句就是元薇喝了避子汤！ 狗皇帝若是听了这话，还不乐得一蹦三尺高？ 谢君临有些奇怪萧凌昭这句话，他目光在小两口身上来回游移。 忽然，他眼里落入了一簇火光！ 等等，这两人是不是没打算太早要孩子，喝了避子汤？ 若是这样，他的孩子就有希望了！ 谢君临立刻上前一步，激动地追问萧凌昭，“凌昭为何这样说？你为何暂时不会有孩子？” 皇帝的激动，吓了萧凌昭一跳。 他撞入皇帝的激动眼眸里，心里有一个声音怜悯地说—— 皇上如此激动，不会是以为我也跟他一样不能生吧？皇上以为我跟他同病相怜，才这么高兴吗？ 萧凌昭轻轻叹息一声，如果他没有孩子能让皇上心里好受些，那，他成全了皇上又能如何呢？ 萧凌昭看向急得狠狠拧他背脊肉的沈元薇，宠溺地对沈元薇摇了摇头，然后回答谢君临。 “回皇上，因为臣和元薇……” 后面“喝了避子汤”几个字尚未说出口，沈元薇就急得捂住了他的嘴！ 沈元薇欲哭无泪，她强撑着微笑，转头对谢君临说，“皇上，凌昭他只是怕您知道我们很快就会有孩子会刺激到您才撒这个善意的谎说我们暂时不会有孩子——” 谢君临深邃的眼瞳望着他老实的大将军，又望着急忙去捂人家嘴的沈元薇。 静默几息后，他黑眸里跳跃着明亮的光。 他唇角一点点上翘。 他愉悦地笑出声来。 他了然地看了眼欲盖弥彰的沈元薇，转身往龙案那边走去，心情格外舒畅，“是吗？很好，凌昭忠心可嘉，朕博古架上的宝贝，凌昭你任选一个拿走吧。” “……” 沈元薇差点咬破了舌尖。 完了。 这个皇帝猜到了！ 猜到她喝了避子汤，猜到她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所以才会愉悦成这样！ 接下来皇帝会怎么对她？先前还顾忌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呢，现在皇帝会做什么？ 第57章 将军问她!你要我还是要皇上 “臣多谢皇上赏赐。” 萧凌昭拱手谢恩。 目送谢君临去龙案那边后，萧凌昭缓缓转头看了一眼博古架。 他眸子幽深。 能摆在皇帝博古架上的东西，哪一样不是价值连城？ 不过是说了几句表忠心的话，皇上何至于高兴得拿这么珍贵的宝物让他随便挑？ 皇上能赐予他这么珍贵的宝物，一定是因为，对此刻的皇上而言，他给了皇上比这些宝贝更珍贵的东西…… 什么东西，会让皇上欢喜至此，珍惜至此？ 仅仅是他的忠心么？ 他又不是第一天忠心了，不至于如此…… 萧凌昭缓缓转头。 他看向沈元薇。 或者，皇上这样厚赏他，是因为元薇？是因为元薇能治皇上的病？ 不。 先前的一切可以用皇上求元薇治病来解释，可此刻皇上的愉悦皇上的厚赏，无法再用治病来解释了。 因为宋岁欢也是很厉害的神医，皇上怎么没如此赏赐宋岁欢呢？ 在皇上眼里，元薇一定有哪里不一样。 萧凌昭忽然想到了早晨沈元薇跟他说的话。 元薇说…… 她小时候有一个道士从家门口路过，看到院子里玩耍的她，便指着她说，她是天生福命，是天生孕体，很容易怀上孩子…… 元薇还说，她担心皇上身边有高人发现她的天生孕体，然后告诉皇上普天之下只有她能给皇上生下子嗣，到时候皇上会强抢臣妻…… 难道…… 萧凌昭瞳孔骤缩。 他忽然一把攥紧沈元薇的胳膊，呼吸急促。 “元薇。” 沈元薇正在为皇帝发现她喝了避子汤而担心，忽然被萧凌昭握紧了胳膊，她抬头才发现，萧凌昭的神情有些不对。 她将自己心底的担忧藏下，问萧凌昭，“你怎么了？” 她知道皇帝耳朵敏锐听得见，便拉着萧凌昭走到博古架另一边的屋角，距离皇帝远了些。 她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嗓音问，“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萧凌昭盯着沈元薇的眼睛。 他抿紧嘴唇，没有说话。 沈元薇见他不说话，便也望着他的眼睛，等着他说。 这样静默了一分钟，萧凌昭才艰难开口。 “元薇，我不喜欢被人欺骗，即便是为了保护我，我也不想被人蒙在鼓里，你知道吗？” 沈元薇蓦地盯紧他。 四目相对，沈元薇叹了一口气。 他发现了。 沈元薇呢喃，“倘若告诉了你，会让你陷入两难之境，会让你觉得知道真相还不如被蒙在鼓里，你也要知道吗？” 萧凌昭颔首，“我可以面对艰险，是刀山是火海我可以自己决定去不去闯，但我不能被人欺骗，我不能连自己做主的权力都没有。” 沈元薇盯着他墨色的眼睛，将他的坚定尽收眼底。 沈元薇低声说，“那，我告诉你了哦？我本来是想瞒着你不让你陷入两难的，我怕你今后会无法心无旁骛的效忠你的君主，我怕你今后会无法面对自己，但是你不想被欺骗，那我就不瞒着你了……” 萧凌昭嗯了一声，“好。” 他心想，他是想至死效忠君主，可若君主不值得他效忠了，他还被蒙在鼓里愚蠢的效忠，那不是更可怜吗？ 他得确定，这个君主还值不值得他效忠。 沈元薇拉了拉他的袖子，让高大的他弯了腰，然后在他耳边说—— “皇上发现我的特殊了，他知道我能为他生下子嗣，让他后继有人。” 萧凌昭眸子紧缩。 他就知道！ 皇上愿意这般赏赐他，必然是已经确定了元薇能给其更重要的东西！ 沈元薇说，“当时我是不想承认的，可他说，我最好是说实话，我若不承认，逼急了他就把我困在宫里几个月，我能不能怀上他的孩子，他一试便知。” 萧凌昭手指甲死死掐入掌心。 沈元薇是他的妻子！ 皇上这样威胁他的妻子时，有没有考虑过他会怎么想？ 沈元薇察觉到了萧凌昭的怒气。 她从不打算做个让君臣反目的祸国妖姬，她也不想故意制造矛盾看两个男人为了她争得头破血流。 她如实告诉萧凌昭—— “皇上虽然逼我了，但也没有太过，他说，他希望我跟你和离，他说他有的是办法对付你和我，譬如可以抓了你用你的性命来逼我就范，譬如将你支走然后对我用强，可是他不忍心这样对你和我，他说他如今还有时间，他还没有被逼到绝路，他想慢慢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伤害你，不伤害我，又还能让他如愿……” 萧凌昭眼神复杂。 是，皇帝有的是手段。 因为那是坐拥天下的皇帝，是能随时杀他萧家满门的皇帝。 这个皇帝若真想做个无道昏君，现在就可以把他捉拿，污蔑他在太极殿发病了失去理智袭击君王，导致君王受伤，借此将他打入天牢。 然后再对外宣称元薇为了救夫，当场撞墙自尽，神不知鬼不觉把元薇改名换姓藏进后宫里…… 皇上若想对付他们，的确有的是手段。 可皇上如今还没有这样做。 皇上还顾念着君臣之情，还在犹豫，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萧凌昭侧眸看着沈元薇，“皇上知道我们暂时不能有孩子，竟高兴成那样，是不是你跟他说你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了？” 沈元薇点头。 “皇上让我最好在年底之前跟你和离，我不想，我就说我一两年之内是不可能跟你和离了，因为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若是不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便让他的孩子也没法出生。于是他便说，接下来一个月他不会让你跟我同-房，他倒要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身孕……” 萧凌昭转头看着那一张小榻。 难怪皇上忽然决定把他留在太极殿里，不让他私自去见元薇…… 原来是因为怕元薇怀孕。 萧凌昭呢喃。 “如此说来，皇上说他身边有刺客是假的，他需要我贴身保护也是假的，他只是想把你留在宫里，是么？” 沈元薇没应声。 这是明摆着的答案，不需要她点头摇头。 萧凌昭眼中光芒明灭。 然后，他定睛看着沈元薇。 他现在要怎么做，得先问问元薇的选择。 如果元薇当真是与他相识好几年并且两情相悦的姑娘，他可以霸道地要求元薇对他从一而终，为他守身如玉。 可是，他也只是昨天刚认识元薇而已。 元薇是来救他命的恩人，不是他相爱好几年的姑娘。 元薇有权力选择要他，还是要这个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 想到这儿，萧凌昭抬手缓缓抚摸着沈元薇的脸颊。 他嗓音艰涩，字字凝重。 “元薇，我只问你，你是要我，还是要皇上？” “你若要我，我现在就带你出宫，皇上震怒我来应对，皇上要杀要罚，我扛着。可你若是要他……” “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你能出现在我面前拯救我，已是对我的恩赐，我不会成为困住你的枷锁，你，现在还是自由的。” 第58章 将军皇帝对峙!不要夺臣所爱 沈元薇望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他。 “要你！” “当然是要你！” “我若是要他，方才在那房里我就可以勾搭他了，何须跟他说我肚子里已有了你的骨肉？” 萧凌昭听到这个答案，眼眸里凝聚出了笑意。 他以为，他比不过皇上的…… 他其实很怕元薇选择了皇上，放弃他。 他手指摩挲着沈元薇的脸。 “为什么要我，嗯？他是皇上，是天下之主，他长得好看，又是个平定了战乱的英雄，他如今还没有子嗣，只要你为他生下太子，今后你就是太后，你的孩子就是这江山之主，你……不心动吗？” 沈元薇点头。 “心动，荣华富贵谁不喜欢，至高无上的权力地位谁不想要，谁不想做那人上人，又有谁甘愿战战兢兢给人家伏小做低？” 沈元薇没有遮掩自己对权力的渴望。 她坦诚告诉萧凌昭。 “我喜欢他的权力，或许二十八岁三十八岁的我会为了权力毫不犹豫选择他，可如今十八岁的我，想要的没那么多没那么杂，我只想要一个跟我般配的男人，只想要一个干干净净能让我敞开了去喜欢的人——而你，你就是那个让我如今只想好好去喜欢的人。” 萧凌昭怔了怔，随即低低笑出声来。 他的元薇好坦诚。 但是，也好狡猾。 他附在沈元薇耳边，低声说，“你这句话是在告诉我，或许十年后你会变心，会想要更高的权力地位，但此时此刻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你这话既是在给我吃定心丸，又是在为你以后的变心做铺垫做准备……” 他盯着沈元薇的眼睛，“是这样吗？” 沈元薇坦然直视他。 “是。”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么坚贞，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坚持三五十年只去爱一个人，我不知道漫长的时光会不会磨灭了我们的感情，让我厌烦了你。” “我不光对自己没信心，我对你也一样。” “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喜欢，到底能持续多久。” “我不知道十年后你会不会嫌我老了丑了看腻了，会不会被那些比我年轻貌美更新鲜有活力的小姑娘所吸引，你会不会觉得，沈元薇睡久了也不过如此，哪里比得上外面的女人妩媚更合你心意？” “即便你身染怪病即便我是你唯一的解药，那又怎样呢，当你真正厌烦我的时候，你再如何需要我，也不影响你偷偷爱别的女人。” “所以，我们只能保证当下是爱着的，保证不了十年后二十年后是不是也能如此。” “人心是善变的。” “若你今后变心了，我不想整天死守着一个变心的男人为你哭为你闹为你痛彻心扉，我不愿整天看你和别的女人恩爱，不愿为了得到你一丁点爱去可笑的争宠，我会离开你。” “若我变心了，不喜欢你了，我们的结局也是一样的分离。” “所以，我现在就将我的心思坦诚告诉你，我不知道十年后我还会不会跟你在一起，你若是怕了这个善变的我，觉得这样的沈元薇根本不值得你跟皇帝对抗，那，你现在就可以及时止损，跟我和离。” 萧凌昭静静听着沈元薇的话。 他承认，他被震惊了。 当下女子都是守着三纲五常逆来顺受的，嫁给了一个男人就要从一而终，哪怕那个男人三妻四妾也要守着那个男人。 可沈元薇不是这样的。 她的夫君若是变了心，她会选择离开，然后投入另一个男人怀抱。 而且她说，变心的也未必是她的夫君，她自己也有可能会变心，然后选择离开夫君。 这样的一番话，很挑战萧凌昭的固有观念。 可是，人心善变的确是事实。 这世上数不清的男子娶妻时都承诺了只爱妻子一个，可结果呢？有的甚至都没有爱够一年，就已经往府里抬小妾了。 女子变心的概率虽然要小于男子，可婚后红杏出墙的女子也是有的。 难道，沈元薇今天不坦诚跟他说这些，他们的姻缘就一定能持续一辈子不会出任何变数吗？ 若没有缘分，这些话即便不说破，日后该变心的还是会变心。 若有缘分，现在把丑话说前头，以后还是能长相守。 心念电转。 萧凌昭凑近沈元薇，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他说，“好，你说十年太远，人心善变，那我们就不去管十年后会如何，我们只说当下——我今日若带你走，至少一两年里，你不会变心，对吗？” 沈元薇心想，按照她原本的打算，她是想等七八年以后再考虑给皇帝生孩子的事的，所以，何止一两年？ 只要能扛住来自皇上的压力，他们可以在一起七八年。 沈元薇抱住萧凌昭的腰肢，笃定地告诉他，“不止一两年，至少三五年里我都不想离开你，你这么好，跟你相守一两年怎么够？” 萧凌昭眼里也落满了笑。 三五年，也挺好了。 离开了元薇，他只是个无人能救的疯子，他要整日里被铁链拴在院子里，浑浑噩噩，生不如死。 跟元薇相守，他至少还能做三五年的正常人。 何况，三五年后他们未必就会和离，只要他够好，元薇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他？ 他亲了亲沈元薇的额头。 “那，先前我们说再过几年要孩子，这话就不能作数了，既然你未必会跟我在一起一辈子，我自然得趁着我们相爱的时候早点要孩子，夫妻一场，你给我留个念想，好不好？” 沈元薇抵着他颈窝。 “好，我们今天回去就要孩子，我一天没身孕，就一天不安心，谁知道皇上会不会突然发疯不做人？若肚子里有个孩子，他就算突然发疯强迫我堕胎，我也还能休养个把月呢，他也不至于说硬来就硬来……” 萧凌昭也是这么想的。 元薇没有身孕，皇上只要用强就能让元薇怀上他的骨肉，这成功率高，皇上自然就更豁得出去一些。 可元薇有了身孕，皇上即便用强也还得先打胎，再等元薇养好身子，不能一击必中的话，皇上行动起来就会多一些犹豫，没那么果决。 萧凌昭握紧沈元薇的手指。 “做好准备了吗？我现在就带你出宫。” 沈元薇点头。 “只要你和爹娘不怕我连累你们被皇上降罪惩罚，只要你愿意带我走，我就只跟你走。” 萧凌昭与她相视一笑。 两人手牵着手，从博古架后走出，一步步来到龙案前。 谢君临刚批阅好一本奏折，拿起来放到旁边，抬眸就看到那小两口径直朝他走来。 看着萧凌昭那视死如归的模样，谢君临心中有了猜想。 在他注视下，萧凌昭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掷地有声地说—— “皇上，您博古架上的宝物，微臣一件都不要，微臣只要微臣的无价之宝。” 萧凌昭抬起头，墨色眼瞳盯着谢君临，一字一顿。 “也请皇上，不要夺臣所爱。” 第59章 皇上您愿把江山让给他吗? 谢君临看着自己手指轻轻一颤，洒下了一滴墨迹在桌案上。 一句“请皇上不要夺臣所爱”，将他那龌龊的阴暗的不能见人的心思，突然摆在了烈日下灼晒。 他看了一眼坚定的萧凌昭，又看了看跪在萧凌昭身边夫唱妇随的沈元薇，缓缓将朱笔搁下。 他靠在龙椅上，黑眸沉静地望着萧凌昭。 “你，知道了。” 萧凌昭下颌紧绷。 “是，皇上对微臣的厚爱让微臣十分不解，于是微臣再次询问了元薇。元薇与臣夫妻同心，她先前的隐瞒只是想保护臣不让臣陷入两难之境，见微臣执意要知道真相，她不忍让臣被蒙在鼓里，便将一切都告诉了微臣。” 谢君临听着萧凌昭刻意强调沈元薇与他“夫妻同心”，刻意强调沈元薇的隐瞒只是想保护他…… 谢君临心想，凌昭这是故意将恩爱诉说给他听么？ 觊觎臣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被萧凌昭如此直白地指了出来，谢君临心头是很抱歉的。 让这两人跪着跟他说话，他更是觉得惭愧。 他说，“你们先起来说话。” 萧凌昭没有起身。 他硬邦邦地说，“臣怕自己等会儿的言语会对皇上有所不敬，臣还是跪着，才敢直抒胸臆。” 他自己虽然不肯起，却不愿意让沈元薇陪他受罪，侧眸低声喊沈元薇，“你先起来，这是我和皇上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跪着。” 沈元薇摇头。 她伸出纤细手指，握紧萧凌昭的手，“你是为了我，怎么会跟我没关系？” 谢君临沉默看着果然恩爱的小两口，心底是说不上来的滋味。 他揉按着眉心，沉默了几息后，艰难对萧凌昭说，“朕觊觎你妻子，朕承认，即便这心思龌龊见不得人，可朕并不想将你蒙在鼓里，朕今日先后两次都想要跟你说清楚的——” 萧凌昭不否认。 皇上的确两次跟他开过口，一次被太后打断，一次被元薇打断。 萧凌昭俯首磕头，说，“微臣感谢皇上愿意顾及君臣之谊，愿意跟微臣说清楚——” 他抬眸直勾勾盯着谢君临，态度冷硬，“可是皇上，即便您说清楚了又如何，沈元薇是微臣的妻子，臣不可能因为您一句坦诚，就感恩戴德将妻子拱手相让。” 他沉声道，“臣，不会让，也不能让！” 谢君临能感受到萧凌昭克制的怒气。 若不是揣着一颗忠心，萧凌昭这会儿怕是想挥拳头揍死他吧？ 谢君临苦笑一声。 他站起身来，走到萧凌昭和沈元薇面前。 “凌昭，朕不知道你此刻是怎么看待朕这个皇帝的，可朕要告诉你，朕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若只是色和欲，是不足以让朕觊觎臣妻的。” “朕觊觎的并不是你妻子的美貌，也不是你妻子的身子，朕会动心是因为天底下只有你的妻子能让朕后继有人，朕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他又看向沈元薇。 “元薇姑娘，若天底下还有第二个女子能生下朕的孩子，那么任你再如何貌若天仙，朕也不会对你有任何冒犯的念头，因为你已嫁做人妇，朕就算是爱慕你爱得要死要活，朕也会克制内心的渴望，不会夺取你，朕不是那么龌龊的人，朕从来不想伤害你们小两口——” “是老天爷，是他要这样捉弄朕。” “是他让朕绝嗣无子，又偏偏要让朕知道，朕最倚重的臣子萧凌昭的新婚妻子，竟然能生下朕的亲骨肉。” “你们可知道，朕这些年的处境？朕这十八年里纳了那么多宫妃，却没有生下一个子嗣，朕的江山要落入旁人之手，朕没有孩子能为朕送终，朕早已身临绝境……” 他缓缓弯下腰，望着两人。 “如今老天爷竟然为绝境之中的朕指了一条明路，朕竟然可以有孩子，朕的江山朕的家业可以不用交给外人，你们叫朕，如何能不动心？” 萧凌昭抬头望着他的君主。 他明白这个帝王的苦。 皇上这些年生不出孩子是如何被民间百姓取笑的，他听到过。 皇上是如何被朝臣逼着过继宗室的孩子的，他也目睹过。 自己拿命打下来的江山却要任由外人来夺取，皇上的这份苦，他心里明白。 可是，皇上的苦不是他造成的，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妻子拱手相送，他为什么要牺牲他的幸福来换取皇上的圆满呢？ 皇上已经坐拥了天下，已经远胜于天下苦难之人了，皇上还不够圆满吗？ 萧凌昭说，“皇上，微臣也希望您能有个孩子，微臣希望您能百子千孙，大雍朝绵延万代，永世长存。可是，这个孩子为什么偏偏要微臣的妻子来生呢？” 他侧眸看着沈元薇，“微臣也是八尺男儿，微臣怎么能让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去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微臣的忠心，不是用到这种事上面的。” 谢君临嗓音艰涩。 他说，“朕知道，朕知道你不愿意，你舍不得，可朕也别无他法。” 萧凌昭直视谢君临的眼睛。 “皇上有办法，皇上可以耐心等宋神医为您治病，您多等两年或许就有法子了。实在没法子，皇上您也可以过继宗室的孩子——” 不等谢君临说话，萧凌昭又说，“臣知道皇上不愿意过继宗室的孩子，因为要将自己的江山送给别人的孩子，皇上您舍不得，那皇上觉得让臣将心爱的妻子送给外人臣又如何能舍得？您爱您的江山，，您舍不得给外人，臣的爱人，臣就必须忍痛割爱了么？您有舍不得的权力，臣就不配了？” 谢君临一时间无言以对。 他想说，美人怎么能和江山相比，江山远比美人更重要…… 可看了一眼沈元薇，他又觉得，这话会把沈元薇得罪死。 他没说，沈元薇却看懂了他的意思。 沈元薇直言不讳。 “皇上的意思臣妇明白，皇上是想说，女人怎么能跟您的江山相比？您的江山是无价之宝，萧凌昭的妻子算什么东西？可是皇上，您的江山它只是您的宝贝，它跟萧凌昭有什么关系，这又不是他的江山，难道他把妻子献给您，您就会把您的江山送给他了吗？” 沈元薇问谢君临，“皇上，您让萧凌昭忍痛割爱，那您又愿不愿割爱呢？不然，你们交换？” “……” 第60章 皇帝惊喜!发现她和将军并不相爱 谢君临没想到沈元薇会这般怼他，他蓦地看向沈元薇。 这姑娘，她知不知道她这话有多大逆不道？ 若是换做别人敢说这样的话，这会儿已经被拖出去杖责了。 萧凌昭也心头一紧。 即便他此刻对皇帝有怨气，他骨子里也是忠诚的，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能从萧家媳妇儿嘴里说出来！ 他立刻攥紧沈元薇的手指，摇头道，“元薇，不可如此说话，萧家没有不臣之心，萧家从没有染指江山皇位的心。” 沈元薇知道这个忠君之人害怕皇帝发怒，安抚他。 “我知道萧家的忠心，我不是真的让皇上拿江山跟你做交换，你们不敢要，皇上也不会给，我只是想让皇上清楚，你的妻子对你而言，就跟皇上的江山对他一样重要。” 沈元薇抚着他的脸颊。 “因为，你身染怪病，你的妻子是能救你命的解药，皇上视江山如命，你妻子也是你的命，皇上既然舍不得江山，就该理解你舍不得妻子的心情。” 萧凌昭这才松了一口气。 沈元薇重新看向谢君临。 “皇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您都不愿意割爱，那请您成全凌昭和我。” 萧凌昭也俯首磕头。 “请皇上成全，放微臣和元薇出宫，臣可以为皇上出生入死，即便葬送了性命臣也不惧，这是臣的忠心。可枕边人微臣不能相让，这是臣的傲骨，傲骨是不能摧折的。” 谢君临沉默望着两人。 几息后，他缓缓直起身。 他负手于身后，手指摩挲着玉扳指。 沉思片刻后，他缓缓告诉沈元薇和萧凌昭。 “要朕用江山来换么？可以。” “你们要朕整个江山，朕不会给，可是，朕愿意给你们一座城池，朕可以封你们为诸侯王，从此你们的封地不再受朕管辖，你们可以世世代代在封地做土皇帝——” 他黑眸凝视两人，“朕用这样的条件，来换一个亲生骨肉，你们可愿意？” 沈元薇和萧凌昭同时抬头惊愕地望着谢君临！ 许诺给他们一座城池？ 会不会给太多了？ 谢君临道，“你们不必怀疑，朕说到做到，一座城池的确很多，可朕若不生个亲生骨肉出来，将来整个江山都会送给别人，又何止一座城池呢？能用一座城池换一个亲骨肉继承朕的江山，朕可以舍弃。” 停顿了一下，谢君临又看向萧凌昭。 他说，“当然，朕也可以用强硬的手段达成目的，朕可以捉拿凌昭，用你们萧家满门的命来逼你和元薇姑娘妥协，可朕始终觉得，朕不能这样待你们萧家，因为你们萧家为朕守住的不只是一座城池，朕宁可将城池送给你们，也不能处死你们。” 他问萧凌昭，“凌昭，你和元薇姑娘，能否答应朕？” 沈元薇心里微动，她偷偷看了眼萧凌昭。 她不知道萧凌昭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觉得这个条件挺能诱-惑人的哈…… 萧凌昭薄唇紧抿。 这样的赏赐，没有人不想要。 倘若皇上是因为他战功赫赫而给他这样的封赏，他会感动得当场落泪，可这样的封赏，要靠出卖妻子而得来，这就不是大丈夫所求了。 他用力掐了掐手掌心，侧眸看向沈元薇。 他说，“我是一个男人，我不会出卖你，来换取什么东西。可是……” 他嗓音低不可闻，“可是，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不是我的所有物，我无权替你做主，你若想要皇上许诺的这座城池，我……” 他垂眸艰难道，“我不会怪你。” 沈元薇眼睫毛眨了眨，没有立刻回答。 谢君临左右打量一眼两人。 他觉得萧凌昭的反应很奇怪，若是真的爱沈元薇爱到了骨子里，又怎么会说，无权替沈元薇做主呢？ 这样的态度，可以说萧凌昭尊重沈元薇，也可以说，这两人很疏离，像刚认识的陌生人。 谢君临眼神微闪。 他嘴角含笑，忽然问，“朕想听你们一句实话，你们俩，到底相识多久了？” 萧凌昭背脊微僵。 他不愿意告诉皇上，他跟沈元薇昨日才相识。 皇上若是知道他跟元薇没有感情基础，就会抢得更理直气壮…… 沈元薇看了眼萧凌昭，她不想拆萧凌昭的台，她顾及萧凌昭的面子，低着头撒谎，“我跟凌昭认识几年了，相爱几年了。” 谢君临看了眼没吭声的萧凌昭，他薄唇微勾。 他慢悠悠地说，“是么？朕以为你们是昨日才相识呢，若是相识已久，元薇姑娘你为何不早一点来救凌昭呢？” 不等沈元薇说话，谢君临就转头问萧凌昭，“凌昭你来说，你比她老实，她满嘴瞎话没一句老实的，你来告诉朕，你跟她相识多久了？” “……” 沈元薇沉默跟萧凌昭对视。 萧凌昭刚要硬着头皮撒谎，谢君临就说，“不要撒谎，你用你们萧家满门的性命来起誓，你接下来对你的君主所言，没有一句是假话，你告诉你萧家的列祖列宗，你萧凌昭不会欺君。” 萧凌昭手指头颤了颤。 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这让他还如何撒谎？ 沈元薇抬手扶额。 她知道古代人最重誓言，不会轻易发誓，尤其是不会拿自己的家人来发誓。 她瞅了一眼咄咄逼人的谢君临，替萧凌昭回答了。 “皇上不用逼他了，我替他回答，我跟他是昨天才刚认识的，那又怎样？我们不能一见钟情吗？我们不能爱一天就胜过爱十年吗？我们还拜了堂，是真正的夫妻。” 谢君临惊讶地看了眼两人。 然后，他低低地笑了。 他看着两人，“你说那又怎样？元薇姑娘，你们并非相爱多年的眷侣，你们才刚认识，那就意味着，咱们三个人的关系可以重新定义一下了。” 他越看两人，越想笑。 他也的确笑出了声。 “啧，昨天刚认识的你们俩，居然在朕面前装海枯石烂至死不渝，朕竟然还信了你们的鬼话。” “爱人，刚认识一天的爱人，你们这爱究竟有几分，嗯？你们啊，哪儿就爱得那么难分难舍了？你们怎么就不能和离了？” 他说，“你们所谓的爱，不过是凌昭你的病需要元薇姑娘给你治，所以你不肯放手，而元薇姑娘呢贪图凌昭年轻英俊家世好是个大名鼎鼎的战神，你们彼此需要，可你们哪有什么真正的爱情？” 他含笑摇头，“一夜的夫妻，你们之间情意固然是有的，可是，并没有爱到情深似海的地步，朕忽然觉得，朕横插一杠子拆散你们，好像也没有那么不道德了，朕可以理直气壮跟凌昭竞争抢人了，是么？” 第61章 皇帝疯了!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萧凌昭迎上谢君临那双含笑的眼眸。 那种被看穿被拿捏的无力感，袭遍他四肢百骸。 他手指头蜷了蜷，喉头干涩。 是。 任凭他和元薇装得再相爱，他们也不过是刚相识一天的陌生人而已。 他这个病人需要元薇给他治病，他离不开元薇，可元薇却并不是非他不可。 元薇愿意救他，是元薇心善，元薇其实对他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元薇随时都能心安理得地离他而去。 就像方才皇上用一座城池来蛊惑元薇，他其实很慌很怕，他想立刻牵着元薇逃离，可他心里又比谁都清楚，他这个一夜的情郎，根本没有资格让元薇为了他而放弃任何东西。 他长得再英俊，他对元薇再好，也敌不过一座城池。 萧凌昭艰难吞咽了一下，他握紧掌心里沈元薇的手指，他还是想争取。 他艰涩开口。 “皇上，您坏臣姻缘夺臣所爱，您当然是不道德的，即便微臣与元薇才相识一天，她也是微臣的妻子，是官府认可、是拜了天地的妻子，她是不能被旁人夺取的萧家妇！” 他盯着谢君临的眼睛，“皇上说微臣和元薇没有爱情，那臣斗胆问您，这天下有几对夫妻是因相爱而结合的？这天下有多少人成亲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结为了夫妻？若这样没有感情的夫妻都可以被人肆意拆散，那皇上，您的天下就要乱套了——” 他俯首磕头，又道，“臣再说句大不敬的话，您说臣和元薇不够爱，那您后宫的嫔妃又有几个是跟您先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然后再结合的？您爱她们谁？若不相爱就活该被拆散，那皇上您又能否接受别的男人来抢走您的妃嫔？” 沈元薇惊诧侧眸望着萧凌昭。 咦，平日里不善言辞，逼急了不是也挺能说的？这道理一套一套的，逼得谢君临都无话可说了吧？ 沈元薇赶紧看向谢君临，明明她自己也是局中人，可她却想听人家酣畅淋漓的辩论。 可惜，谢君临无法辩驳。 谢君临明知道萧凌昭这话冒犯了龙威，他却连勃然大怒的底气都没有。 谢君临慢条斯理道，“沈元薇是你的妻子不假，可她与你才相识一天，她不爱你，朕就可以让她自己主动与你和离。她没拿你们萧家的聘礼，你们也没有八抬大轿娶她过门，甚至连宾客见证都没有，你们这仓促冲喜的姻缘，她是有反悔的资格的，若她自己要跟你和离，你没有强留的资格，是不是？” 萧凌昭呼吸一窒。 他手指甲嵌入掌心。 皇上是知道怎么钻空子的，皇上是知道怎么击溃他的。 萧凌昭咬紧牙关，缓缓转头，漆黑眼眸直勾勾盯着沈元薇。 他哑声道，“元薇，方才我问了你的，对不对？你选择了我，是你亲口说你要我的，对不对？你说只要我带你走，你什么都不要。” 他嗓音轻颤，“你告诉皇上，你不和离，你要我——” 沈元薇看着萧凌昭。 那双黑得过分的眼眸，那几近卑微的眼神，让她有一种这个男人要碎了的错觉。 好像只要她现在放弃了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就会彻底碎掉，连同自尊和骄傲一同碎成齑粉。 沈元薇怎么忍心让这个男人碎掉？ 是她要先选择这个男人的，这个男人在为她跟帝王做抵抗，她怎么能抛下这个男人，让他自尊被摧毁，让他的骄傲被碾成泥？ 沈元薇握紧他的手指，冲他露出笑，“是，我选择了你，我要你，我只要你。” 萧凌昭紧绷的背脊，终于放松下来。 沈元薇的肯定答复，沈元薇的“我只要你”四个字，让他摇摇欲坠的自尊和骄傲，又重新变得稳固起来。 他没有输。 即便帝王非要横刀夺爱，他也没有输得惨烈。 他眼里的慌张被欢喜取代，笑容弥漫上他的嘴角，蔓延到整张脸上。 “元薇……” 他伸出胳膊，迫不及待要将沈元薇拥入他的怀中。 谢君临缓缓伸出胳膊，挡在了两人中间。 萧凌昭扭头盯着谢君临，态度再次变得强硬起来，“皇上，您听见了吗，元薇说了，她不会跟臣和离，她选择了微臣，她只要微臣！” 谢君临没有理会萧凌昭。 他的目光落在沈元薇身上。 他知道，今日他们三人把事情摊开讲到这份儿上，萧凌昭这个“一夜的情郎”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能真正做主的是沈元薇自己。 沈元薇选择跟萧凌昭走，萧凌昭就会为沈元薇血战到底，带沈元薇离开皇宫。 可沈元薇若是自己放弃了，萧凌昭便不会再负隅顽抗。 而他，有的是办法蛊惑沈元薇自己放弃…… 他并没有避开萧凌昭，他当着萧凌昭的面，含笑开出了沈元薇无法拒绝的条件—— “元薇姑娘，你有没有想过男子为什么能三妻四妾呢？” “男子能同时拥有很多女子，不就是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权力么？你若是有了权力，你，一样可以以女子之身，拥有三妻四妾。” “只要你敢做，只要你不在乎世人的流言蜚语，你也可以在你的城池里坐享齐人之福，同时拥有好几个男人。” “你瞧，你可以先给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生个孩子，换取一座城池做诸侯王，等你有了权力，你就可以把你最喜欢的男人安置在你的城池里潇洒快活，度过余生，这样的日子，不是比你住在人家的将军府看人家脸色更自在么？” “生个孩子不过是耽误你一年的工夫罢了，可你还能跟你最爱的男人拥有漫长的余生啊，不划算吗？” “……” 沈元薇不可思议地望着谢君临。 不是，这狗皇帝为了要个孩子已经疯了是吗？ 为了蛊-惑她生个孩子，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了？ 不光沈元薇傻眼了，萧凌昭也猛地睁大眼睛荒诞地望着谢君临！ 他的君主，终于还是疯了是吗？ 抢人抢不赢他，就用这种卑劣荒唐的法子来欺骗蛊-惑他的妻子？ 死死盯着谢君临看了三息，萧凌昭忽然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咬牙拆穿谢君临。 “元薇你不要信皇上，皇上是在骗你！” “一个帝王，他绝不可能准许他的女人离开他去跟别的男人潇洒快活！” “如今你不肯从了他，他便用这种话来欺骗你，等你真的成了他的女人，为他生了孩子，他又怎么可能再放你走？他怎么会允许他孩子的母亲在外面给他戴绿帽子，让他和年幼的小皇子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谢君临眼睫微颤。 呀，被凌昭看穿了。 他的确是欺骗沈元薇的。 沈元薇如今铁了心只要萧凌昭，一门心思只跟凌昭跑，他不想对萧家和凌昭下手，那就只能蛊惑沈元薇主动和离嫁给他…… 等沈元薇跟了他以后，城池他可以奖赏给沈元薇，女王爷的封号他也可以给沈元薇，可沈元薇想抛下他再去养野男人，让他和太子脸上蒙羞，他堂堂帝王是绝不允许的。 不过，这些话就不用让沈元薇知道了。 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把沈元薇从凌昭手里抢过来不是么？ 他要沈元薇，自己跟凌昭提出和离！ 第62章 你就那么厌恶朕，嗯? 谢君临没理会萧凌昭。 他看向沈元薇，从容道，“你不要听凌昭说的话，他是不想失去你才如此吓唬你，朕可以向你承诺，只要朕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亲生骨肉，朕一定不会禁锢你的自由。” 谢君临话音刚落，萧凌昭就凉凉说道，“元薇你不会真的信了皇上吧？皇上对孩子如此看重，会只要一个孩子就满足了吗？” 谢君临冷飕飕盯着萧凌昭。 萧凌昭低着头不去看谢君临的视线，声音却没有停止。 “如今皇上没有孩子，说只要有一个继承江山就行了，可当皇上有了一个孩子的时候，皇上又会想，万一这个孩子不成器怎么办，得有两个孩子才保险……有了两个孩子，皇上又会想，两个都生了，再多一个又何妨？” 萧凌昭看向沈元薇，轻轻摇头。 “元薇，不要答应，你今天若答应了留在皇宫，那么，你将永远无法离开，你会一辈子留在皇宫生孩子，你漫长的几十年里只能重复做一件事，那就是不断生孩子，生孩子是你唯一的价值。” 谢君临冷冷瞥了眼多嘴的萧凌昭。 真想把这人拖出去！ 谢君临克制着心头情绪，转头安抚沈元薇。 “你别信凌昭说的话，朕不会言而无信，朕是天子，一言九鼎，朕说会放你自由就一定会。” 他指着龙案那边，“你若不信，朕现在就可以给你一道圣旨，保证孩子出生以后你可以自由离开皇宫，你做任何事朕都不会阻拦你，不论你养多少面首，不论你过得怎样风-流，朕都不会约束你分毫，这样你是不是就能放心了？” 萧凌昭又张嘴将要说话。 谢君临冷声道，“凌昭，不要挑战朕的忍耐极限。” 萧凌昭用力握紧手指。 一直静静看着两个男人争辩的沈元薇，终于出声了。 她冲萧凌昭摇头，“你不用说，我都懂。” 她又看向谢君临。 她知道谢君临的话不可信。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为什么要第一个去找萧凌昭，她为什么不先去给绝嗣皇帝生孩子？ 不仅仅是因为她嫌皇帝年纪大不干净，更是因为她心里清楚，她若贸然跟了绝嗣皇帝，她的人身安全都无法保证。 一个无权无势没有任何靠山背景的孤女，若就这么莽莽撞撞跟了绝嗣皇帝，只会有几个下场—— 第一，她被那些做梦都想要孩子的妃嫔害死，被人抢走她的孩子。 第二，皇帝嫌她出身低微不配做太子生母，去母留子，杀了她将她辛苦生下的孩子抱给皇后抚养。 第三，皇帝困住她让她不停生孩子，直到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再随便终结她的性命。 至于她想随自己心意自由自在的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才会先去找萧凌昭。 萧凌昭够英俊够能干而且干干净净跟她般配，有了这个威名远播的战神将军为她出生入死，有世代忠诚的萧家与她共进退，皇帝想要动她就要先诛了整个萧家，皇帝才会有所忌惮，不会轻易动她…… 所以，她现在绝对不能跟萧家解除关系。 即便现在皇帝许诺给她一座城池让她做女王爷，又许诺立刻给她一道圣旨将来放她自由，她也不敢答应皇帝。 圣旨这玩意儿，只有她活着，才能拿来逼皇帝兑现诺言。 若她跟萧家一刀两断没有了倚仗，她一生完孩子皇帝就可以不用顾忌立刻杀了她，死都死了，她手里有十道圣旨又有何用？ 一个帝王是不可能心胸宽敞的往自己头上戴绿帽子的。 眼下谢君临说得再好听，将来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出宫去养野男人，让小皇子蒙羞。 她若想要保命，若想要离开皇宫做个女诸侯跟萧凌昭活得潇洒痛快，那么入宫之前她就得先有不可撼动的根基，皇帝才不会贸然对她下毒手。 她手无缚鸡之力，想自己去建功立业她是不行的，她也受不了这份罪，她想让皇帝忌惮，那就只能依靠另外的力量了…… 萧凌昭，还有…… 恐女自闭的瑞王。 一个是皇帝最倚重的大将军，一个是皇帝的胞弟，而且这个胞弟还有太后娘娘偏袒护着。 一旦她死，这两人都要为了她跟皇帝拼命，皇帝会为了除掉她一个女人而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吗？ 沈元薇心里有了决断，她得先跟萧凌昭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得让自闭的瑞王离不开她的照顾做她的小跟班儿，那时候她再进宫。 她望向谢君临，摇头说，“皇上，您给的条件的确很诱人，可是我不要您的城池，在我心里萧凌昭比城池还重要，我是他的妻子，我只想跟他回家。” 萧凌昭闻言，微微一怔。 他蓦地盯紧沈元薇。 突然，他眼眶变得酸涩，他心里涌动着说不上来的情绪。 他以为他是元薇随时可以舍弃的人，可元薇竟然说，他比城池还重要，他比一切都重要，元薇宁可放弃皇上许诺的城池也要跟他走！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红着眼眶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嗓音微颤，“元薇，我一定，带你回家！” 沈元薇冲他轻轻一点头，“我相信你。” 谢君临看着这夫妻俩，他眼里的自信消失了。 他直勾勾盯着沈元薇。 他没想到沈元薇会拒绝他。 他以为，是个女子都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他以为他已经胜券在握了，今晚就可以跟沈元薇圆房迎接他的小太子了！ 谢君临沉下了脸，缓缓直起身。 他居高临下望着两人紧握的手指，望着这不识趣的两人。 “回家？” 他冷冷一拂袖，“若朕今日不答应放你们离开呢？” 他盯着萧凌昭，“难道，你萧凌昭还要夺了侍卫的兵器，杀出宫去不成？” 萧凌昭俯首磕头。 “微臣不敢在皇上面前动武，可皇上若要强留微臣的妻子在您的后宫，不许微臣带她离开，让微臣受夺妻之辱被文武百官嘲笑，那么，就请皇上杀了微臣以全臣的名节，让微臣的妻子带着微臣的尸体离开吧。” 谢君临眼眸骤冷。 “萧凌昭，你别激朕，你别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 萧凌昭无惧无畏。 “皇上要夺臣之所爱，皇上要夺走唯一能治微臣怪病的妻子，这与杀了微臣又有何异？” 谢君临用力克制着心底涌动的怒气。 他知道他夺臣妻是他对不起萧凌昭，可他如此放低姿态，他好话说尽，他连一座城池都许诺了，这两人却丝毫不给他面子，他心底怎么能没有怒气？ 世人皆知萧家忠心耿耿，愿意为了守护江山满门战死，为什么萧凌昭如今却不愿意让出一个女人，让这江山后继有人？ 他知道他这样想很混账很没道理，可他就是不由得这样想！ 他只是想要个孩子！ 他只是想要个孩子而已啊！ 一旁，沈元薇看着额头触地态度坚决的萧凌昭，又看看浑身怒气缭绕的帝王。 她心想，时机正好，在这种双方对峙命悬一线的情况下，她说出那句不要脸的话，就没人能骂她不要脸了吧？ 沈元薇膝行上前，用自己的身子挡在萧凌昭面前。 她仰头望着谢君临，眼眶通红。 “皇上，您为何要如此逼我和凌昭呢？他为您出生入死，难道我今日不从了您，您就真的要杀了他不成？” 她一副被逼无奈的模样，哽咽道，“好，好……您不就是要个孩子吗，我的清白难道还比我夫君萧凌昭的一条命更重要吗？我生，我生就是了……我只求皇上您再等两年行不行？” 她含泪望着谢君临，“我愿意跟您定下誓约，若此后两年宋神医无法治好您的病，那，我进宫侍奉您，我让您如愿！可如今不行，如今宋神医还在为您制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万一她能治好您的病呢，那您就不用夺臣妻了啊，我也不用背叛夫君来侍奉您了，求您再等两年，行不行？” 谢君临蓦地低头盯着沈元薇。 他没想到沈元薇会突然愿意妥协。 他更没想到，沈元薇会含着泪连说两个不甘心。 正在气头上的他，缓缓弯下腰，盯着沈元薇的眼睛，“不甘心？朕，就那么让你厌恶，嗯？” 第63章 朕去宠幸妃嫔，你会怎样呢? 沈元薇看着突然逼近的谢君临，她下意识往后退，身子靠进了萧凌昭怀中。 她没说厌恶，却将厌恶二字表现得格外清楚。 谢君临沉默看着他拉近的距离忽然被沈元薇重新拉远，他眼神愈发幽暗。 他负于身后的手指缓缓收紧，嗓音低沉。 “你为何厌恶朕至此？你若与凌昭感情深厚，那么朕破坏你们夫妻感情，你怨恨朕朕理解，可你昨日才与凌昭相识，你怎么就……厌恶朕至此呢？” 沈元薇不去看谢君临的眼睛。 “皇上，我说过了，我对凌昭一见钟情，在皇上眼里我与他只有一天的情意，可在我心里，这一天胜过十年，我既然爱他，自然厌恶要将我从他身边抢走的人。” 她身后，萧凌昭听到这句话愈发感动，双臂将她抱得紧紧的。 “元薇，你不用如此委曲求全，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为了我牺牲什么，倘若做我的妻子就要让你牺牲自己，去做违心的事，那一个如此连累你的男人还有何颜面做你夫婿？” 说到这儿，萧凌昭又抬头望着谢君临。 他说，“我相信，我们的皇上是个明主，皇上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要我的脑袋，就要萧家满门的性命。” 谢君临心头情绪翻涌，没言语。 沈元薇立刻转过头含泪望着萧凌昭，“你看！他都不回答你的话，他又怎么会不对你下手呢？” “……” 谢君临张了张嘴，心情更复杂了。 这就纯属污蔑了。 他只不过是刚跟凌昭冷硬对峙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凌昭，这姑娘怎么能因为他的沉默就一口咬定他要对萧家下毒手呢？ 他要下毒手，还用等到现在？ 萧凌昭望了一眼欲言又止的谢君临，对沈元薇说，“皇上他若真要我的脑袋，我愿意赴死，我宁可自己死，也不能连累你为我受屈——” 沈元薇摇着头捧着他的脸颊，“可是我不要你赴死！你说你连累我，你哪里连累了我，你明明是被我连累的，若你没有娶我，你就不用为了我跟你誓死效忠的君主闹到这种地步……” 她攥紧萧凌昭的袖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我不能让你为了我触怒皇上自寻死路，你若是死了，我也会生不如死的。” “你说让我带着你的尸首回萧家，可我怎么有脸回去见爹娘啊？昨天我们拜堂成亲，他们那么高兴，他们是那样的喜欢我这个儿媳妇，我要是害死了他们的儿子，那我就是千古罪人了。” 她低头靠在萧凌昭怀中，嗓音颤抖。 “萧凌昭，你不可以死，爹娘已经经历了六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你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你不能就这样死了，你若死了，他们也活不成了……” “还有我，害死了你们三个，我也没有颜面苟活于世，我也会随你们而去的……” 萧凌昭心痛得要命。 他以为，他会让元薇幸福快乐一辈子，他没想到他会如此连累元薇。 若是昨天没有认识他，元薇是不是就不用如此为难了？ 若是元薇不嫁给他，皇上就不会来萧家参加婚礼，就不会看见元薇，也就不会发现元薇的特殊体质对元薇起意…… 萧凌昭嗓音哽咽，“是我害了你，你来萧家救我，我却害了你！” 沈元薇轻轻抚着萧凌昭的眉眼。 “你别这样说，你没有害我，真的，其实往开了想，这也没什么的，跟四条命相比，贞洁算什么，一年的分别算什么，只要我们大家都能好好的就够了，我们一家四口的命，比什么都珍贵，你说是不是？” 萧凌昭红着眼眶收紧双臂，将沈元薇用力抱紧怀中。 好像恨不得将这个人融入自己的骨血里，这样，旁边的帝王就再也无法抢走他的妻子了。 谢君临保持着弯腰的姿势，沉默望着这夫妻俩。 两人如此痛苦，他觉得他就像个不近人情的暴君，正在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自责，他愧疚。 可是一想到沈元薇如此厌恶他嫌弃他，他整颗心又酸涩难言，怒气翻涌，却又无法发作。 他缓缓直起身。 他想，原来在有些女子眼里，他皇帝的身份不过如此，他少年夺回江山的丰功伟绩不过如此，他的英俊容貌不过如此，他能给的权力地位也不过如此…… 他拥有这么多，却比不过那女子心中一见钟情的夫君。 他复杂地望着萧凌昭。 这一刻，他是羡慕萧凌昭的。 他羡慕萧凌昭能拥有这么真挚这么纯洁的爱情。 他先前竟然还在笑这两人，笑他们相识短短一天就在他面前上演真情真爱，原来，这两人是真的爱上了彼此。 他感到怅然，原来有些人之间的感情，只需要一个眼神对视，就足以定下终身。 那样的情感，是他一辈子也不能得到的东西。 谢君临缓缓后退一步，又慢慢转身，走回龙案那边。 他坐下来，望着跪在那里拥抱的两人，他嗓音低哑。 “朕口口声声说，不愿意用凌昭的命来逼迫你们，到头来，你们的妥协还是因为朕的逼迫……” 萧凌昭死死咬着腮帮子。 他心中有怨气有怒气，可他的忠心，让他无法站起来指着谢君临鼻子骂。 他忽然恨自己这忠臣的立场。 有人抢他妻子，他也只能据理力争，他连指着人家鼻子骂揪着人家打一顿，都不能够…… 萧凌昭强忍怒气，沈元薇没有忍。 她转头看向龙案，泪光闪烁，“皇上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又何必再惺惺作态呢？您若是真的不想逼迫我们，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谢君临张了张嘴，又觉得说什么都苍白无力。 他不愿逼，还是逼了，人家已经很委屈很痛苦地妥协了，他再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只会显得更卑劣。 沈元薇抹去眼泪，问谢君临，“方才的誓约，皇上答应吗？皇上若答应暂且放过我们，若愿意再等两年，那您现在就写契约吧，我签字，我按拇指印。” 谢君临没有立刻答应。 他说，“朕还得考虑考虑。” 沈元薇眉头紧皱。 还要考虑？ 她当即道，“我和凌昭已经做出最大程度的妥协了，皇上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君临看着沈元薇，“朕知道你厌恶朕什么，你厌恶朕妃嫔众多，你厌恶朕不干净，那么朕问你，你让朕等你两年，这两年里朕若是宠幸了别的妃嫔，你又会怎样看朕？” 他又说，“宋神医这两年里若是给朕献上了药，朕是用，还是不用？朕若不用，又怎么知道朕能不能生？朕若是用了，后宫雨露均沾的消息传到你耳朵里，你到时候又哭着闹着说朕脏，宁死也不进宫，朕又该拿你如何？既然你要立下誓约，这些就全都得先说好了。” 第64章 恐女自闭王爷!在撞墙自虐 沈元薇闻言，一脸嘲弄。 这有什么好说的，这皇帝又不是第一天宠幸妃嫔，都宠幸了十八年了，早就不干净了，还有什么清白可谈？ 难道今后两年不宠幸妃嫔，他就显得干净了？ 无所谓，这皇帝再脏点也无所谓。 因此，沈元薇不甚在意地说，“皇上宠幸您的妃嫔，与臣妇没有关系，皇上可以随心所欲，若是皇上勤奋操劳能生个一儿半女，那是天大的好事，必将举国同庆，臣妇只会欢喜至极。” “……” 谢君临是认真跟沈元薇商谈，避免以后的麻烦，谁知道，沈元薇竟如此气人。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沈元薇，好好的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 沈元薇是懂怎么气死他的，他现在格外的心梗。 还有那嘲弄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觉得他已经很脏了，再脏点也无所谓？ 谢君临憋着气，嫌他脏是吧，他真恨不得把沈元薇当场办了，让沈元薇亲自来把他给弄干净！ 他磨着牙告诉自己，算了，算了，是他要夺臣妻是他先欺负人的，人家委屈了对他阴阳怪气也是他该受的。 他淡淡道，“好，既然你不介意，那么今后你就别再跟朕说一个‘脏’字，朕愿意遵守你的原则为你守两年的干净，是你不要。” 沈元薇心想，你都脏了十八年了，我要你这两年的干净又有什么用？ 谢君临将沈元薇的表情尽收眼底，特别的憋屈。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为自己申辩。 “停止你心里的嘲讽，朕没有你想的那么脏，朕本不重女色，最初成亲那三年，后宫仅有皇后和两个妃子，若不是为了孩子，朕不会纳上几十个。这两年确认朕生不出孩子以后，朕就极少去后宫了，如今更是已八个月未曾踏足。” 沈元薇听到这话，愣了愣。 她抬眼看谢君临。 不重女色？为了生孩子才广纳妃嫔？ 哟，那他是不是还觉得自己怪委屈的嘞？他这十几年跟妃嫔做的都不是爱，他都是在做恨啊？ 沈元薇不想跟谢君临说这个问题。 “皇上与妃嫔的事臣妇不想知道，皇上对两年之约还有其他顾虑么？若没有，现在就立下契约放臣妇和凌昭出宫吧。” “……” 谢君临好不容易开口解释两句，却被无视得彻底。 他闭了闭眼，抬手狠狠揉按着眉心。 这个沈元薇，简直是老天爷派来克他的！ 他深吸一口气。 “朕当然还有顾虑，你与朕约定两年，那你有没有想过，朕还能活多少年？若朕只能再活个十年呢？” “仅有十年，你要朕空等两年，两年之后朕就一定能一举得男么？若生不出皇子，是不是又得再等两年？” “你有没有想过，这般耽误下去，朕驾崩之时孩子才多大？失去父亲庇佑，他一个年幼的孩子要如何在群狼环伺的环境中撑起这江山重担？” 谢君临望着两人，“朕如此逼你们，只是因为朕知道自己会短命，若朕能再活二十年，朕不会如此咄咄相逼。” 沈元薇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皇帝说自己短命了。 她心想，这皇帝怎么不说他明天就要死呢，是不是今晚让他洞房他就不焦虑了？ 非说自己是个短命的，好啊，那是不是现在洞房给他生个孩子，十年之后他没病也要赶紧自尽滚去死？不然怎么对得起他口口声声说的短命？ 谢君临不知沈元薇在腹诽什么，但一看就知道沈元薇这会儿没想什么好话。 他选择装瞎。 他说，“所以这两年之约，你们容朕考虑一天，明日朕再答复你们。” 沈元薇懒得跟他争辩，垂眸恭敬道，“好，皇上您考虑您的，我跟凌昭是不是能出宫了？” 谢君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呢？让你们出宫了，凌昭连夜把你送走，把你藏起来，朕上哪儿去找人？” 不等沈元薇说话，谢君临就一锤定音，“你先去太后娘娘寝宫，明日，朕一定会给你们一个答复。” 沈元薇不甘心地盯着谢君临，谢君临也盯着她，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几息后，沈元薇败下阵来。 她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听从皇帝的旨意。 算了，今日之事能达成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一个帝王最大的让步了，她不能让事情再起波澜。 她转头看着萧凌昭，低声说，“那我先去太后娘娘寝宫了，你要发病了，就喊我来……” 萧凌昭应了。 看着沈元薇起身，他忽然抓住沈元薇的胳膊。 他手指颤抖着，他红着眼眶，哑声道，“你会不会，怨怪我无用，怨我没有保护好你？” 沈元薇弯下腰，轻抚他脸颊。 “你已经很棒了，真的，你愿意以死来抗争，怎么会无用呢？难道要逼着你弑君，逼着你造反，这才叫中用吗？不，你若冲动弑君搅得皇城动荡血雨腥风，让百姓无辜遭殃，这才是大错特错，这会辜负你们萧家列祖列宗的英灵，也会让我与你一起成为千古罪人。” 她抱了抱萧凌昭。 “凌昭，你知道吗，我喜欢你是个忠臣，我喜欢你是个保家卫国的战神，我从不喜欢乱臣贼子，所以，我又怎么会愿意看到你为了我成为千古罪人？” “凌昭，千万千万不要自责，这是我自己的劫数，不是你没保护好我，你能好好保护我的，你能的，我的余生还要等你来护呢。” 萧凌昭眼眶湿润。 他用力箍紧沈元薇的腰，心里的爱意，在猛烈生长。 龙案后，谢君临看着沈元薇如此温柔明理的安抚萧凌昭，他格外羡慕萧凌昭。 望着明艳昳丽的沈元薇，他心里也有一颗小种子，在悄悄发芽。 明明被他这个皇帝如此逼迫，可是这姑娘还是在劝慰夫君做一个忠良之臣，这样的识大体，他怎么会不喜欢？ 沈元薇安抚好了萧凌昭，转身离开太极殿。 她在小太监陪同下，往太后寝宫走去。 走着走着，她收起了方才的悲伤表情，她一点都不悲伤。 对于要给绝嗣帝王生孩子这件事，她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虽然她预想的是七八年以后再进宫，时间提前了计划被打乱了让她挺郁闷挺烦躁的，但，想开了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以后可是要做诸侯王的人，她还有几十年潇洒快活的好日子要过呢，不必太纠结。 只是，有点对不起萧凌昭…… 可转念一想，若没有她，萧凌昭就只能做个被囚禁在院子里的疯子，甚至得眼睁睁看着老父亲自尽在宋岁欢面前，自己也被宋岁欢废去体内力量做个废人，这不是更惨吗？ 她带给萧凌昭的利益，明明比伤害多得多。 沈元薇没有了心灵枷锁，脚步轻快来到寿康宫。 刚一来，她就见寿康宫里一片鸡飞狗跳。 “你们俩快去请宋神医入宫！你们几个快去请皇上！” “瑞王又在拿脑袋哐哐撞墙自虐了，脑袋撞得血糊糊的，太后娘娘拽都拽不住他！” “是啊我们也不敢上前去触碰瑞王爷，我们若上前去，他就不光是撞墙自虐了，他会直接一头撞死自己！” 第65章 她听到自闭王爷心声!惊了 沈元薇停下脚步望着乱作一团的宫女太监们。 瑞王在撞墙自虐？ 那家伙除了躲在床底下偷偷割腕自虐，竟然还喜欢撞墙？ 沈元薇抓住一个宫女的胳膊，“瑞王在哪儿？” 宫女急得满头是汗，有人拽她胳膊，她正要不耐烦地甩开，转头看到拽她的人是骠骑大将军的夫人，她连忙欠身行礼。 “萧夫人。” 想到萧夫人跟她打听瑞王在哪儿，又想到萧大将军的病已经好了，宫女顿时眼前一亮，“萧夫人您是大夫对吧？您是不是能帮我们瑞王？” 沈元薇说，“我不确定，你先带我去看看。” 宫女连连点头，赶紧领着沈元薇往后院走去。 在偌大的宫殿里穿梭步行，很快，宫女领着沈元薇来到一个清净的院落。 宫女没敢去推院门，低声说，“萧夫人，您先不要进去，我们王爷他害怕别人接近他，尤其是女子，除了太后娘娘和皇上，谁都不能靠他太近，否则他会疯的。” 沈元薇颔首。 她伸手，轻轻将院门推开一条缝隙，透过缝隙朝里张望。 她看见正房门口，一身白衣的小少年贴着墙站立，少年瘦得像竹竿，风大一点都能把他给吹跑，他像个没有感情没有思想的机器人一样，低着脑袋一下一下机械地去撞墙壁。 他头发梳理得很顺滑，用白色的绸缎带子束着，他白色的衣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脏污，垂落的手指也很洁净，指甲缝里没有丝毫污垢，可见，他的母亲将他照顾得很好，才能使得他不像别的傻子一样不体面。 其实自闭症不是傻子，可是在很多人眼里，自闭的人就是痴傻的。 少年脚前的地上已经洒下了血液，可少年仿佛不知道疼，还在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撞墙，太后娘娘哭着在少年身后用尽力气抱着少年的腰，试图阻挠少年自虐。 “阿佑你快停下！” “阿佑你乖好不好，你别这样折腾自己，你已经把脑袋撞破了，你是不是要心疼死娘啊，阿佑……” “阿佑，娘求求你了，娘求你了，你停下来吧……” 听着太后的哭喊声，沈元薇能感受到太后娘娘的绝望。 她侧眸低声问宫女，“宋神医每次来，也不能靠近瑞王爷吗？” 宫女说，“是的，瑞王也不让宋神医靠近，可是宋神医能捏着银针冲过去强行让王爷昏睡过去。” 沈元薇若有所思，“要王爷昏睡的话，你们不能把他打晕过去吗？” 宫女惊恐地望着沈元薇，“不敢啊萧夫人，万一咱们一棍子下去不光把王爷打晕了，还给打死了呢？谁敢去啊？” 沈元薇说，“侍卫也不行吗？我见有的侍卫可以击人颈部，让人昏睡……” 宫女摇头说，“侍卫们不敢，他们说击打脖颈虽然能致人昏迷，可若是用力过重，会伤及脑子把人打出毛病来，王爷本来就有病，身子又很差，他们怕拿不准力道，导致王爷出了事，那可是祸及满门的重罪啊……” 停顿了一下，宫女又说，“太医们也不行，他们医术不如宋神医高明，无法仅凭扎针就让瑞王爷昏迷，以往每次王爷发病，太后娘娘都只能等皇上来，只有皇上才有那样的武力、也只有他才敢用手劈王爷脖颈把王爷打晕。” 沈元薇想，侍卫们不敢出手，也能理解。 太后娘娘的心肝宝贝，谁敢轻易动他？ 沈元薇重新望向院子里的少年。 奇怪，光团不是说要赐予她听心声的能力吗？为什么她听不到这个瑞王的心声？ 难道，自闭症不光不说话，连心声都没有吗？ 刚这样想，沈元薇忽然听到一道清润的声音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那嗓音那么干净，那么沁人心脾。 “想死……” “母后为什么不让我死……” “听说人死了就会重新变成小孩子投胎转世……” “哥哥想要孩子，母后经常哭想要孙子，那群坏人每天逼着哥哥过继别人的孩子，我去死，我去做哥哥的儿子，只要我死了，我就可以投胎做哥哥的小孩子了……” “哥哥有了小孩子，就会笑了，母后有了孙子，也不会哭了……” “让我去死，母后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我要做哥哥的儿子……” “……” 沈元薇怔怔望着那素衣黑发心灵干净得澄澈透明的少年。 原来这个瑞王突然哐哐撞墙，是想撞死自己然后投胎做皇帝的儿子，他想用他的死，来换皇帝的笑容，换太后从此不再哭泣。 沈元薇突然有些心疼。 自闭症的孩子内心也是有感情有爱的，他们知道谁爱他，谁对他好，他们也想回应，可是他们生病的身体让他们无法做出回应，他们不愿意也没办法与人沟通交流，他们只能被困在自己孤独的世界里，将爱恨重复说给自己听。 她不忍再看少年用这么疼痛的办法寻死。 她伸手将院门推开。 门被开启的动静，让姜太后循声望过来。 想到沈元薇治好了萧凌昭的病，又能给她大儿子生孩子，姜太后满眼都是期待。 萧夫人这么厉害，是不是也能救救她可怜的小儿子？ 在姜太后注视下，沈元薇走进院子里。 她知道瑞王排斥外人靠近，便站在台阶下没敢继续往前。 她欠身行礼，对姜太后说，“太后娘娘，臣妇能不请您先放开瑞王，请您出去一会儿，臣妇想试试能否安抚好瑞王。” 姜太后的期待成了真。 她又高兴又不敢置信，颤抖道，“你真的……真的能安抚阿佑？” 沈元薇点头，“臣妇可以试试。” 姜太后盯着沈元薇，她不知沈元薇究竟能不能安抚她儿子，可是看着儿子已血糊糊的脑门，太后别无选择。 总得试试吧？ 她强行逼迫自己放开手。 她一步步往后退，不放心地提醒沈元薇，“你别离阿佑太近，会吓到他的，你千万别靠近他。” 沈元薇点头，“好的，娘娘。” 太后一步步退到院子门外，捂着心口期待地望着沈元薇。 沈元薇不想让太后知道她能听到瑞王的心声，她压低嗓音。 “王爷，人死了是不会投胎转世的，你死了，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了，你不会变成你哥哥的小孩子，不会变成你娘亲的孙子，你死了他们不会高兴，他们到处找你也找不到，他们会崩溃，他们会日日夜夜哭泣，他们会生不如死。” 第66章 反差!单纯王爷竟如此凶残 撞墙的少年，毫无反应。 沈元薇知道，对自闭症患者要多一点耐心，于是她放慢语调，又说了一遍。 几秒后，少年撞墙的频率，慢了下来。 他明显已经听到了沈元薇的话，可拒绝跟人沟通的他依旧背对着沈元薇，将不理睬的态度进行到底。 沈元薇继续用温柔的毫无攻击性的嗓音，轻轻哄这个少年。 “王爷，那些人是骗你的，人死了不会投胎转世，人死了只会腐烂，只会发臭长出虫子，根本就不可能投胎转世的。” “你若是把自己撞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你会永远失去你娘和你哥哥，你再也无法回到他们身边，你会一个人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没有一个人陪你，就算你想见娘亲想得都哭了，你也无法推开棺材，你会永远被困在那里面，再也出不来……” “不光你找不到娘亲，你的娘亲也不能找到你，她会为了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她会哭着喊她的阿佑，喊一辈子都没有人能回答她……” “王爷，你若心疼你哥哥心疼你娘亲，那你就不能死，你娘最爱的就是你了，你若是离开了她，她会跟你一起死的。” 少年虽然依旧没有回应沈元薇，可他撞墙的频率又慢了些。 沈元薇见少年勉强听进去了，又笑着哄—— “王爷，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你哥哥很快就会有自己的小孩子了，你娘很快就会有孙子了，不用你去死，他们也能有自己的孩子和孙子。” “以后啊，你娘你哥哥再也不会哭了，他们会很开心，天天冲你笑……” “王爷，你想不想知道你哥哥的小孩子长什么模样？” “你想不想看看，你哥哥的小孩子是长得像你哥哥，还是像你这个小叔叔？” “只要你好好活着，你可以亲眼看着那个小孩子出生，你高兴了就去挠挠他小脸蛋拉拉他小手指，听他对你笑，你不高兴就让你哥哥把他抱走别烦你……” “从今以后啊，这个世上又多了一个人爱你，他吃到好吃的会偷偷藏起来给你留着，有好东西会跑来送给你，他会陪你好多年，他会一辈子照顾你……” 瑞王撞墙的动作，终于停下来。 他木呆呆地站立几秒，然后迟钝的缓缓转身望向沈元薇。 他是个很俊美的少年。 他有乌黑秀气的眉，狭长冷峻的丹凤眼，他的五官堪称完美，好看得要命，可他的肌肤却是一种病态的白，他的眼睛透着无机质的冷，当他看过来时，一股子不像人间的阴寒扑面而来。 尤其是此刻，他苍白的脸上蜿蜒流淌着几道鲜血印子，病态的白和极致的腥红让他显得颇为吓人，被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那种没有感情的冰冷感让沈元薇背脊发毛。 沈元薇心里一慌，将要后退之时，却听到那少年的心声颤抖着说，“女的，她是女的，阿佑害怕，阿佑好怕……” 沈元薇惊讶地睁大眼睛。 她还觉得这少年阴郁可怕呢，结果，这少年竟然也在偷偷害怕她？ 她有些想笑，她不后退了，她盯着少年的眼睛。 少年强撑了几秒，就慌忙低下头去，害怕与她有眼神接触，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张开又合上，飞快张合颤抖。 沈元薇看了眼他的手。 自闭症孩子，常伴随蝴蝶手的症状，他们感到焦虑、不安、害怕或者兴奋的时候，就会无意识出现这种情况。 沈元薇不想惊吓到这个病人，她立刻往后退了两步。 “王爷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你若是怕我我就往后退，你看我退到这儿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退两步好不好？” 瑞王迟钝的慢慢抬起头，看了一眼沈元薇。 自闭症的人不太敢跟别人有目光接触，他只敢看沈元薇的口鼻。 目光落在沈元薇嫣红的嘴唇上，面无表情的他，心里又有声音突兀地说，“好红，会吃人，她是来吃我的吗？” “……” 沈元薇听到这心声，愣住了。 她顺着瑞王的视线垂眸看，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嘴唇。 会吃人？ 她明明是樱桃小嘴，怎么被这王爷说得跟血盆大口似的？ 再说她嘴唇也不红啊，先前在房里，唇脂都快被萧凌昭吃完了吧？ 沈元薇一边擦拭嘴唇，一边盯着瑞王。 这王爷不光自闭，还恐女，如此害怕女子的红唇，又如此害怕女子来吃他，他是不是以前被嘴唇很红的女子……猥-亵过？ 将唇脂擦拭得一点不剩，沈元薇这才微笑望着瑞王。 “不红了吧？我不吃人，人多难吃啊，猪牛养上十年肉质都又柴又硬了，人都养了几十年了，怎么会好吃呢？” 瑞王眼睫颤了颤。 一双黑眼睛盯着沈元薇不再嫣红的嘴唇，迟钝地反应了好半晌，他心里才有一个声音说。 “脑袋痛，要晕了，摔下去能不能把她砸成肉泥？” “……” 沈元薇瞳孔微张。 等等，这小少年好像也没那么澄澈单纯，他心眼是不是有点坏啊？好好的干嘛要把别人砸成肉泥？ 看着瑞王身子摇晃着往前倾，沈元薇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后退，然后选择了上前张开胳膊。 “来，你来，你瘦得跟个鸦-片-鬼一样，还想把我砸成肉泥，我怕你没那么大的本事。” 瑞王看着忽然靠近了一步的沈元薇，本想砸死人家的他却被人家吓得往后猛退！ 他像只壁虎一样将身子紧紧贴着墙壁，连脸颊都贴在了墙壁上，有东西依靠的他这才找到了安全感，扭头慢吞吞望着沈元薇。 他依旧不敢跟沈元薇眼神接触，他盯着沈元薇的耳朵，心里有声音说。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要是敢过来碰我，我就拔头上的发簪往她耳朵里扎！我从她左边扎进去，再从她右边耳朵钻出来！” “她会叫很大声吧？那，真的会很吵，她会吵到我的。” “……” 沈元薇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心声清润动听好像格外单纯的小少年。 这单纯个屁啊，分明是个疯子。 人家只是靠近他他就要拿发簪把人家耳朵捅个对穿，人家惨叫，他居然还嫌人家吵到他了？ 自闭症的患者果然是理解不了别人的情绪，果然是没有同理心的。 可是一想到他恐女，沈元薇又皱起眉头。 这十八岁的小王爷如此残暴，是不是真的被人伤害过？一个不会说话不会表达又长得如此俊美好看的病人，是很容易被人伤害的…… 第67章 她给皇帝下了毒!皇帝危 沈元薇缓缓往后退去。 她不怕瑞王拔下发簪捅进她耳朵里，毕竟瑞王头发上绑的是柔软的缎带，根本就没有伤人的发簪。 她只是怕靠近会刺激会伤害这个病人。 沈元薇转身面向院子门口，欠身行礼。 “太后娘娘，瑞王不再撞墙了，可他畏惧臣妇靠近，臣妇无法上前替他包扎，还得请娘娘您亲自来。” 姜太后捂着心口喜极而泣。 她太意外了！ 她没想到萧夫人不用扎针不用打晕阿佑也能拦住阿佑寻死！ 姜太后飞快走进院子。 经过沈元薇身边时，太后握紧沈元薇的胳膊扶她起身，含泪道，“多谢你了萧夫人，多谢你！” 沈元薇含笑摇头。 姜太后感激地拍了拍沈元薇的胳膊，快步掠过沈元薇，迫不及待跑到瑞王身边。 害怕别人靠近的瑞王，在母亲靠近时并无排斥恐惧。 他乖乖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眼台阶下的沈元薇，然后贴着墙躲在母亲身后小心翼翼往房间里挪，好像生怕沈元薇来吃了他。 一只脚刚跨进门槛，他抬头望了一眼桌子，忽然，他停下来，后面那只脚不肯再往里迈了。 姜太后见他直挺挺站在那里，温柔牵着他胳膊往里走，“阿佑，快进屋，母后给你包扎伤口——” 瑞王抗拒进屋。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一声不吭，只盯着那张桌子。 姜太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桌子上就是一个瓷盘，里面放着青瓷茶壶，四个杯子，其他什么也没有。 姜太后轻声道，“阿佑怎么了呀？是不是这套茶具用久了用腻了，想换新的？母后让人重新换一套好不好？” 瑞王没有反应。 他只是一味地盯着茶具，看不出是喜欢，还是厌恶。 姜太后哄他，“你先进来，母后帮你包扎好伤口，再把这套茶具换掉，你脑袋还在流血，不能耽搁的，你乖好不好？” 瑞王仍旧不吭声。 在姜太后伸手想要强行拽瑞王进屋时，沈元薇听到了瑞王的心声。 “不是这样的，花纹不对，花纹乱了！乱掉了！它不一样！不一样！” 那心声越说越焦躁，越说越崩溃，好像花纹乱掉了，是什么天大的事情一样。 沈元薇挑眉。 她往旁边挪了挪，透过母子俩之间的缝隙往屋里张望。 桌子上的四个杯子和茶壶是一套，上面画着三只孔雀在草丛里悠闲踱步的图案，草丛蔓延了整个杯面，很漂亮。 可此时此刻，四只杯子是孔雀图案面向门口，那茶壶却是草丛图案面向门口。 瑞王说的，应该就是那只茶壶花纹不对，乱掉了。 沈元薇对自闭症有一点了解。 自闭症患者习惯按照自己独特的方式摆放他们拥有的东西，他们认为周围的一切都应该遵循他们的思维习惯来摆放，若是被人破坏了，他们会感到焦躁，会感到不安，他们认为一切都应该停留在原本的位置，这样才会让他们感到舒适，安全。 沈元薇低声提醒姜太后。 “娘娘，王爷应该不是嫌这套茶具不好看，应该是您移动了他的茶壶，茶壶的图案与四只杯子不一致，他有一种被您打乱了他节奏的焦躁不安。” 姜太后愣住。 她回头看了看沈元薇，又看向那几只杯子，将信将疑，“真的是茶壶摆放的问题？” 沈元薇点头，“您挪动试试？” 姜太后走进屋子里，一边挪动茶壶，一边留意瑞王的表情。 当她将茶壶转了一个面，让四只杯子和茶壶的图案保持一致后，她忽然看到，一直站在门口不肯动的瑞王不再抗拒进屋了！ 她看到她的儿子重新迈进门槛，乖乖走到桌边坐下了。 姜太后傻眼了。 还真是这样？ 以前阿佑也会盯着茶具和屋里其他摆设，她总是以为，阿佑不耐烦地盯着那些东西看是看腻了厌烦了，于是便让人将那些东西重新换掉。 可新换来的东西，阿佑总是会暴躁的将其扔到地上摔碎，她只以为阿佑是不喜欢新换来的东西，又让人继续更换。 接连换了四五套以后，阿佑不砸了，沉默坐在旁边望着，于是她以为她做的是对的，她终于换了一套阿佑喜欢的东西。 如今看来，她以前可能一直做错了。 阿佑是发现接连砸了四五套茶具也没人能理会他的意思，放弃抵抗了，认命了。 姜太后看向沈元薇。 她眼里满是欢喜。 这个萧夫人真的很厉害，不光能帮她绝嗣的大儿子，还这么懂她沉默自闭的小儿子！ 姜太后冲沈元薇笑了笑，转身去拿药酒和金疮药来替瑞王包扎。 她用药酒为瑞王清洗了伤口，又撒了一层金疮药，然后用透气的棉布将伤口一圈一圈缠起来，将布头绕到瑞王脑袋后面打了一个结。 姜太后以为大功告成了，可瑞王抬手摸了摸额头，却突然烦躁地伸手撕扯起来，一副要将棉布扯下去的架势。 姜太后连忙握紧瑞王的手指，安抚道，“阿佑乖，母后知道你不喜欢缠这些东西，可你受伤了呀，不缠着伤口会一直流血的，会发脓溃烂的——” 瑞王不听。 他低着头兀自扯着棉布，越来越烦躁。 姜太后快要摁不住瑞王的时候，沈元薇又听到了瑞王焦躁的心声—— “兔子！兔子！一个耳朵的小兔子！” “……” 沈元薇困惑地盯着瑞王。 什么兔子？ 兔子明明有两个耳朵，怎么会是一个耳朵？ 沈元薇盯着瑞王的脑袋仔细看了看，目光落在他脑袋后面打的那个结上，沈元薇灵光一闪。 他是不是说要把这个结打在额头这边，打的结翘起来就像是只有一个耳朵的小兔子？ 沈元薇连忙对姜太后说，“娘娘，您把瑞王脑袋后面那个结，打在瑞王额头前面试试。” 姜太后已经不再质疑沈元薇的话了，她赶忙将儿子脑袋后面的结解开，重新绕到儿子额头前面打了一个结。 焦躁不安的瑞王摸了摸额头上翘起来的那个蝴蝶结，轻轻晃了晃脑袋，很满意地望了望姜太后。 姜太后忽然泪湿了眼眶。 “阿佑，你是不是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 “你被你父皇砸伤了脑袋，母后给你包扎伤口，在你脑袋上打了个结，你想将它扯掉，是你哥哥过来抱着你，哄你说，咱们阿佑多好看啊，多像个只有一只耳朵的小兔子啊，乖乖的，好看得要命……” “你是不是记得自己是个小兔子，是哥哥的小兔子，嗯？” 瑞王没有反应，他兀自摸着脑袋上的结，兀自开心着。 开心了片刻，瑞王忽然迟钝地转头望向沈元薇。 不敢跟人眼神接触的他，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快速低头，可沈元薇却再次听到了他的心声—— “好奇怪，那个女的为什么懂我？” 沈元薇嘴角微翘。 她正得意，忽然又听到瑞王的心声—— “母后说母子连心，会不会，那个女的才是我娘？” “……” 沈元薇翘起来的嘴角又慢慢拉平了。 她还没那么老吧？ 年方十八，貌美如花，她还不是给人当娘的年纪。 …… 沈元薇已经安抚好瑞王了，寿康宫的小太监才骑马来到鬼医传人宋岁欢家中。 宋岁欢正在为母亲针灸双腿，得知瑞王又撞墙了，赶紧去里间拿医药箱。 宋母立刻转头看向旁边的小几。 小茶几上，放着一粒黑漆漆的药丸子。 那是宋岁欢给皇帝研制的药。 宋母眼中闪过恨意，飞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瓶子。 瓶子里装的是她用砒霜调制的水。 她将砒霜水倒了两滴在药丸子上，看着砒霜水渗透进药丸子里，她呢喃自语。 “狗皇帝，你的报应马上就要来了……” 听到里间传来脚步声，宋母飞快将小瓶子重新藏进袖子里。 看着宋岁欢走出来，宋母若无其事地问，“你说，你研制的这丸药也许能治皇帝的不育之症，那皇帝岂不是要高兴疯了？想儿子想疯了的他，会迫不及待将药丸子吞下去吧？” 第68章 女儿不能传宗接代!没有用处 宋岁欢拿起小茶几上的桃木药盒。 看着盒子里圆滚滚的药丸子，她有些犹豫。 “娘，这颗药丸我是按照医书上的方子配的，能让男子补肾填精，可是这种补肾填精的药太医院的大夫也为皇上研制过，听说皇上前些年服用了几个月，并未见疗效，如今我这药方虽与他们不同，可它未必能治好皇上的病。” 宋岁欢摩挲着药丸子，“我想了想，决定暂时不献给皇上，我再多研制一段时日，多找几个病人来试试疗效，多做改良，确定能治好皇上了再献上去。” 宋母心里有些着急。 不行，机会难得！ 今天她是听说女儿研制出了成品，才谎称腿又疼了来女儿院子里让女儿帮她针灸。 若是这次不成，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机会能让她动手脚了。 宋母眼神微闪，她抬头握住宋岁欢的手指，温柔说，“欢欢，你可是鬼医传人，鬼医老前辈留给你的医书是太医院那些庸医的医书能比的吗？他们的药方子治不好皇上那是必然的，可你的药方子一定能治好皇上，娘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的医术才是！” 宋岁欢好笑地望着母亲，“娘，您是不是对女儿过于盲目相信了？” 宋母笑了笑，“不是盲目相信，是我女儿本来就有这个实力。” 停顿了一下，宋母说，“欢欢，皇上承诺只要你让他生下孩子，他就册封你做女王爷……娘已经等不及想看你重振宋家了，你不知道那些贵夫人有多势利眼，她们都是狗眼看人低的，我们宋家没落了根本没人看得起，娘就指着你让娘扬眉吐气呢。” 宋岁欢眼神微暗。 她说，“我当然知道他们有多势利眼，当年我们宋家鼎盛之时，萧家老两口就要跟我们定儿女亲事，可宋家一没落，他们就不再认我这个差一点成他们儿媳妇的世侄女了……” 宋母抓住女儿的软肋，赶紧添油加醋。 “就是就是！他们竟然宁可娶一个乡野村姑也不要你，简直是太可恶了！” “尤其是那个萧凌昭，他小时候跟你玩得多好啊，一口一个欢欢妹妹，现在嫌你是罪臣之女，他竟然对你爱搭不理，还将你置于那么难堪的境地！” 宋母撺掇宋岁欢。 “欢欢啊，你可得快点扬眉吐气，这样才让他们追悔莫及！你现在就把药献上去，下个月你就能挣个女王爷封号回来了，我等着看萧家人给你磕头赔罪！” 宋岁欢眼里光芒闪烁。 是啊。 扬眉吐气也是要抓紧时间的。 昨天刚丢的脸，必须得立马找补回来，拖久了就没意义了。 现在萧凌昭跟沈元薇感情还不稳固，看到她成了女王爷，萧凌昭追悔莫及之下就会怨怼沈元薇…… 哼，萧凌昭如此辜负她，她是不会再要萧凌昭了，可她不想看到萧凌昭好过，她想让萧凌昭痛苦一辈子！ 宋岁欢啪的一声将药盒子盖上。 她对宋母说，“行，那我等会儿就献给皇上，就算这药丸子没有疗效，也吃不坏他，无妨的。可万一我们走运，这药丸子有了效果呢，那我们宋家就能很快翻身了。” 宋母一脸期待，“好！那娘就等着宫中传来好消息了。” 宋岁欢抱了抱母亲，背着医药箱走出院子，跟着外面的小太监离开。 宋母摩挲着袖子里装砒霜的小瓷瓶，眼里满是畅快。 她等着好消息传来。 她等着，皇帝中毒濒死的好消息传来！ 只要皇帝一倒下，她就算是为宋家惨死的儿郎们报仇雪恨了，也为自己报仇雪恨了。 就是…… 连累了女儿。 宋母眼中闪过一丝丝不忍。 她们毒杀皇帝，是会株连九族的。 就算她站出来承认毒是她下的，与欢欢无关，欢欢也会跟她一起被千刀万剐…… 宋母闭上眼睛，将不忍尽数憋回心底。 她手指死死攥着褥子，呢喃自语。 “欢欢，你别怪娘……” “谁让你，是个女儿呢？” “宋家男丁已经死绝了，宋家已经后继无人，你这个女儿就算活着也是不能为宋家传宗接代的，你挣来再大的荣耀再多的风光那也是你未来夫婿沾光，跟宋家没有关系了……” “倒不如，我们母女俩联手替你祖父你爹你哥哥侄子报仇，然后咱们母女俩一起下去陪他们……” “欢欢，你从小就是个孝顺孩子，能为爹娘报仇你应该也会死而无憾的吧？” “娘是真的恨那狗皇帝啊，他杀了我的夫婿，杀了我的儿子，孙子，他还害苦了我！” “要不是他流放了咱们宋家女眷，我跟你嫂嫂们也不会在流放地被恶人糟-蹋，我真的恨那狗皇帝入骨啊，欢欢……” “那狗皇帝生不出孩子，是他应得的报应，他弟弟瑞王是个傻子，也是他们的报应，他们就该承受无子而终的痛苦，他们就应该眼睁睁看着江山落入外人手中，死不瞑目！” “可你，你竟然要帮他们，你竟然要帮咱们宋家的仇人！” “你怎么能不顾你爹你哥哥们的惨死，你怎么能不顾娘的屈辱呢？难道就因为你流放途中被鬼医救走了，你没有感受过被人糟蹋的屈辱和痛苦，你就能放下这血海深仇了吗？” “你能放下，娘不能，你要娘眼睁睁看着你救咱们家的仇人，娘真的做不到，是你先不听话的，那你就别怪娘在你的药里动手脚……” “欢欢，咱们拉皇帝一家一起死，咱们一起下地狱！” “你别怕，不管是千刀万剐还是人头落地，娘，和你两个嫂嫂，都会陪着你的……” …… 寿康宫。 瑞王的伤口止了血包扎好了，姜太后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她见瑞王摸着脑袋上的“小兔子耳朵”安安静静待着，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来到沈元薇面前。 她围绕着沈元薇转悠一圈，惊奇问道，“萧夫人，你为何竟能知晓阿佑心中所想？哀家陪伴他多年都不清楚，你为何如此清楚？” 沈元薇眼睫微颤。 她尚未回答，院子外面就传来谢君临低沉的嗓音。 “母后，朕匆忙赶来想打晕阿佑，谁知刚踏入您寝宫就听闻，萧夫人只跟阿佑说了几句悄悄话就安抚好阿佑了，这，可是真的？” 沈元薇和姜太后同时看向门口。 身穿黑色龙袍气宇轩昂的俊美帝王逆光而来，他看了一眼姜太后，那眼神便凝在沈元薇身上不肯挪开了。 他眼底满是惊奇。 这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 能治萧凌昭的怪病，能给他生孩子，还能安抚恐女自闭的阿佑！ 这姑娘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他不知道的，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他去发掘？ 这样的姑娘…… 他又怎么舍得轻易将人放走呢？ 第69章 他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虐待 姜太后看到大儿子来，立刻欢欢喜喜迎上前去分享她此刻的喜悦。 “是真的！方才哀家怎么都拽不住撞墙的阿佑，可萧夫人不知跟阿佑说了什么，眨眼间的工夫，阿佑竟停下来了！” “不光如此，萧夫人还特别懂阿佑的心思！” “方才阿佑不肯进屋，哀家正拿阿佑没辙，萧夫人忽然说，阿佑是因为桌上的茶壶茶杯图案摆放不一致才有些焦躁不安，哀家听她的把茶壶挪动了一下，阿佑果然就不再抗拒进屋了！” “还有，哀家方才为阿佑包扎，阿佑非要去拉拽脑袋上的棉布，也是萧夫人建议哀家将棉布绕到阿佑额头上面打个结，果然，哀家一照做，阿佑立刻安静下来了！” 谢君临惊讶地望着沈元薇。 阿佑从来不跟人交流，他们没有人懂阿佑的心思，这姑娘竟然全都懂？ 他含笑问道，“萧夫人怎么会如此厉害？你……是阿佑肚子里的蛔虫吗？” 沈元薇对上谢君临深邃的眼眸。 她很清楚，若世人知道她能听到瑞王心中所想，必定会猜疑她是不是能听到天下所有人的心声，如此一来，世人会视她为异类，会极其恐惧她的存在。 因为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不可告人的小秘密，没有人不害怕自己内心的丑恶念头被别人所窥见，没有人不害怕自己被别人听取心声。 她得将听心声的秘密，死守到底。 沈元薇装作悲伤，苦笑道，“臣妇能知晓王爷心中所想，是因为臣妇小时候与瑞王爷有一样的病，我们是一样的病人，自然更清楚他与你们正常人不同的言行意味着什么。” 谢君临和姜太后闻言，有些吃惊。 他们上下打量沈元薇，无法相信这个口齿伶俐的小姑娘小时候竟像他们家阿佑一样，是个不会言谈不会表达的自闭之人！ 一瞬的吃惊过后，姜太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眼前一亮！ 她一把握住沈元薇的胳膊，激动得手指头都在颤抖。 “萧夫人！” 她颤抖道，“你的病是怎么治好的？你是不是有治病的药方子？你把药方给哀家，只要你能让我的阿佑跟你一样病愈，我可以给你无数金银财宝，我可以认你为干女儿，册封你为公主！” 谢君临看到了治愈弟弟的希望，也很是欢喜。 可听到姜太后的承诺，他轻轻咳嗽了一声。 姜太后回头看他。 他隐晦道，“母后，认作干女儿，有些不合适吧？” 姜太后立刻领会了。 她一高兴都忘了君临对萧夫人有意了，她把萧夫人认作干女儿，君临跟萧夫人就成了兄妹，这样的确是不行。 姜太后立刻改口，“那就赏赐其他的封号，只要萧夫人你能让我的阿佑病愈，你要什么哀家都可以给你！” 沈元薇瞥了眼居心不良的皇帝，她摇头告诉姜太后，“娘娘，臣妇手中并无药方，臣妇的病也不是吃药吃好的。” 姜太后愣住，“那是怎么好的？” 沈元薇眼也不眨地说，“是受了刺激，臣妇的养母去世，臣妇受了刺激跑出家门，又从山崖滚落下来伤了脑子，恍恍惚惚几天后，就慢慢变得清醒了。” 姜太后眼里期待的光芒黯淡下去。 是母亲去世受了刺激？ 她总不能也去死，来刺激阿佑吧…… 她总不能把阿佑从山崖下推下去，让阿佑冒着被摔死的危险来治病吧？ 沈元薇将太后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就知道。 只要她撒这样的谎，太后娘娘肯定不会去试，她的谎言就不会被人揭穿了。 见姜太后如此落寞，谢君临上前握住姜太后的胳膊，轻声安抚。 “母后您别失落，虽然咱们还是无法治愈阿佑，可如今有萧夫人替咱们解释阿佑的举止，咱们照顾起阿佑来就方便多了，这也是好事一桩，您说是不是？” 姜太后将失落压下，点点头。 她挤出笑容，感激地望着沈元薇，“萧夫人，你真是咱们阿佑的救星，有了你，咱们阿佑就有救了！老天爷要是能早点把你送到哀家眼前来该多好，哀家这十三年照顾阿佑也不会如此艰辛了。” 沈元薇听到太后这话，好奇问姜太后，“十三年？王爷不是十八岁了吗？他小时候没在娘娘您身边？” 姜太后眼神一黯。 她看了眼大儿子谢君临，又看了看小儿子谢天佑，轻声跟沈元薇说起了陈年旧事。 “说来话长。” “二十年前，先皇昏庸，天下大乱，叛军打来时先皇带着后宫嫔妃和宗室及部分大臣逃走了，留下十六岁的君临死守京城，哀家当时也被先皇当做人质带走。” “咱们逃到安全之地半年，君临英勇击败叛军守住京城还收复了附近几座城池的喜讯传来，先皇大喜过望，他想回京城继续做皇帝，可路途遥远，回京这一路要经过好些叛军盘踞的城池，他不敢冒死回去，便来讨好我，他知道君临孝顺我，只要局势稳定了君临必定会来接我回京。” “此后一年，君临在艰难作战，我也生下了阿佑。” “谁知，我刚出月子，先皇就变了脸。” “他要我替他回京劝说君临派兵来接他，他将我刚出生的阿佑交给贵妃抚养留作人质，我跪地苦苦哀求也无用，先皇让兵将把我强行拖走了……” “我回京那一路，历经九死一生，好几次险些丧命于叛军之手，半年后终于回到京城跟君临团聚。” “我很怕先皇和贵妃会害死我的阿佑，我特别想让君临派兵去接阿佑，可当时君临的处境也很艰难，他要派兵驻守城池，他要应敌，他哪有兵力去接先皇？” “再说了，接一个只会添乱的昏庸父亲回京做什么？君临已经很难了，我不想让先皇回来拖他后腿。” “于是，我对君临隐瞒了他有一个弟弟的事，我陪他守在京城，迟迟没有去千里之外接先皇，我的阿佑就在先皇和贵妃手中受尽了磋磨……” “四年之后君临收复了大半河山，我才敢求他去接阿佑和先皇回来。” “可我没想到，已经五岁的阿佑竟然跟刚出生的婴儿没有区别，他不会说话，不会笑，旁人说什么他也没有反应，他就像个……像个痴傻孩子。” 说到这儿，姜太后已经泪湿了眼眶。 她哽咽道，“我恨！我恨极了！可先皇和贵妃一口咬定阿佑是天生如此，并非他们虐待导致，阿佑也无法跟我说话诉苦，我终究是无法验证……” 谢君临握紧母亲的肩，愧疚地看了一眼安安静静坐着的弟弟。 若是他早一点将阿佑接回来，也许，阿佑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沈元薇听完太后娘娘的话，心里也有些难过。 原来这个尊贵的太后，曾经也过得那样艰辛。 她又看向屋子里的瑞王。 这个少年在先皇和贵妃手底下生活那五年，到底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他的自闭是天生的，还是被长久虐待所致？ 或许，她能用听心声的能力，探听清楚瑞王的病是怎么来的，若是后天导致的自闭，是可以慢慢治好的。 沈元薇正思考，忽然听姜太后开口央求她。 “萧夫人，哀家有个不情之请，你能不能……” 太后话音未落，沈元薇就听得院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子嗓音—— “放肆！瑞王都撞墙了你们还拦着我作甚？快让我进去救瑞王！太后娘娘说过我来救治瑞王无需你们通传，我可以自由出入！” 第70章 恶意骂她!到底勾搭了几个男人 太后的话被打断，她老人家不悦地皱眉看向院子外面。 沈元薇也随着太后扭头看去。 宋岁欢来了？ 来得这么快，是一路骑马火速赶进宫的吧？ 这位宋姑娘救瑞王的心倒是挺诚的，可比对萧凌昭好多了。 明明萧老将军和谢君临都是宋岁欢的仇人，口口声声说爱萧凌昭的宋岁欢可以眼睁睁看着萧凌昭疼痛受折磨，可是一听瑞王撞墙，宋岁欢却火速往宫里赶，那马蹄子都要擦出火星子了吧？ 这样的对比，还说有多爱萧凌昭就有点让人笑话了。 沈元薇重新望着姜太后，行礼道，“娘娘，您方才有什么吩咐？臣妇定当尽力去做。” 姜太后有些为难。 她低声说，“哀家本来是想请萧夫人你去陪陪阿佑，帮哀家问问他的病到底是自身的缘故还是被先皇和贵妃虐待所致，谁知道宋神医来了。宋神医主治的病人不许任何人插手，若哀家请萧夫人你帮忙，宋神医肯定就会怒而离开，拒绝再给阿佑开药……可是阿佑他身子虚，离不开宋神医的调理。” 沈元薇能理解宋岁欢的排斥。 一个大夫治一个病人，治好了是这个大夫的功劳，可若是再有另一个大夫来掺和，那治好了算谁的功劳？ 宋岁欢不想让人来抢功劳，也正常。 沈元薇颔首道，“好的娘娘，臣妇明白了，那就等宋神医走了以后，臣妇再去。” 姜太后松了一口气。 看了一眼屋子里的瑞王，太后脸上仍旧有些为难。 她欲言又止，“萧夫人……” 沈元薇眨了眨眼，忽然心领神会。 她说，“太后娘娘是不是还想嘱咐臣妇，千万别让宋神医知道瑞王方才是被我救下来的，免得宋神医觉得瑞王不再需要她了，拂袖而去？” 姜太后期待地望着沈元薇，“是，哀家是这个意思，萧夫人你能不能委屈一二……” 沈元薇颔首，“可以的娘娘，这算不得委屈。” 姜太后彻底放心下来。 她怕沈元薇生气，又拉着沈元薇的胳膊柔声说，“萧夫人，你能理解哀家一个做母亲的心吧？凡是能帮阿佑的人，哀家一个都不想得罪，哀家想把你们全都供起来，一块儿帮我的阿佑。” 沈元薇能理解。 太后见沈元薇如此温柔乖顺，不争功不抢功，心里喜欢得要命。 她冲沈元薇笑了笑，然后朝院子门口走去。 沈元薇一看到太后走远，立刻就往旁边挪了挪脚步，迫不及待跟身边的谢君临拉开了距离。 谢君临察觉到动静，扭头看去。 眼看着自己跟元薇姑娘的距离从一尺远变成了一丈远，元薇姑娘还在往远处挪，他抬手扶额，忍俊不禁。 他低声说，“挨着站会儿会让你少块肉不成？” 沈元薇转过身背对他。 她不怕少块肉，她怕肚子里多一块肉。 …… 院外。 宋岁欢见守门的宫女还阻拦她不许她进去，她皱紧眉头。 看了看紧闭的院子门，她忽然问宫女，“你们一点儿也不急，瑞王是不是已经被人救下了？” 宫女眨了眨眼，没言语。 宋岁欢确定了心中所想。 她心底有些不悦。 她火急火燎赶进宫救人，结果有人捷足先登抢了属于她的功劳，让她白跑一趟，她心里能高兴吗？ 她纤纤玉指紧了紧肩上的医药箱，云淡风轻地问宫女，“是皇上搁置了公务前来打晕了瑞王，还是哪位太医及时出手用银针扎晕了瑞王？” 宫女没有吭声。 宋岁欢心中一沉。 若是皇上打晕了瑞王，宫女会像往日一样告诉她的，不至于如此三缄其口不肯说。 难道…… 是哪位太医把她的诀窍学了去？ 若是这样就麻烦了，她从此就不再是唯一可以救瑞王的大夫了。 宋岁欢为自己即将失去太后的宠爱感到焦躁的时候，太后打开院门出现在她面前。 太后一如既往的热情，“宋神医来了啊，快进来。” 宋岁欢欠身行礼，然后跟着太后走进院子里。 看到站在院中的谢君临，宋岁欢不意外。 可看到沈元薇那一刹，宋岁欢立刻绷直了背脊。 她如临大敌，紧盯着沈元薇。 这女人怎么也在这儿？ 只有她能救的萧凌昭，被这女人救了，萧家不再需要她跟她翻脸了，如今同样只有她能救的瑞王，不会又被这女人救了吧？ 该死！ 这女人是来克她的么？ 宋岁欢沉着脸经过沈元薇身边，她低声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沈元薇看了眼宋岁欢，“我进宫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来了这儿，我就跟到这儿了。” 宋岁欢嗤笑，“撒谎，你又不是皇亲国戚，你一个没有诰命的妇人凭什么进宫拜见太后娘娘？你也没必要跟我遮遮掩掩，你不就是来救瑞王的么？怎么样，瑞王让你救好了吗？” 宋岁欢一边问，一边看向瑞王的房间。 见瑞王安安静静坐在那儿，没有再发疯撞墙，宋岁欢眼神一暗。 她讥讽沈元薇，“哟，真能治啊？你还真是爱跟我抢，昨天抢我的男人，今天又来抢我的病人，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你要如此跟我过不去？” 她微微倾身靠近沈元薇，在沈元薇耳边道，“我就好奇了，你说你是靠爱情治好的萧凌昭，那你现在又是靠什么治好的瑞王呢？不会又是爱情吧？” 她不遮掩自己眼中的怨气，口不择言道，“那你的爱情可真多啊，给完了萧凌昭，又能给瑞王，你这么能爱，你怎么不去跟皇上爱一场呢？若是爱完了，你能为皇上生个儿子，那你今后可就是太后了，这不比你勾搭萧凌昭和瑞王好多了吗？” 她看了一眼谢君临那边，又低声嘲讽沈元薇，“我忘了，不是你不想去勾-搭皇上，是你如今乃有夫之妇，你已是残花败柳，纵然你对皇上有心，可惜皇上对你无意，他堂堂帝王又怎么会瞧得上你，是吧？” “……” 沈元薇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恶意。 她冷笑一声。 她能理解宋岁欢被抢了心上人又无法找萧老将军报仇的怒火，可宋岁欢这么恶意攻击她，她不可能宽容的说没关系。 第71章 朕把你困怀里!让你无路可逃 闲散站立的她一点点挺直脊梁，以她比宋岁欢略高五厘米的身高，垂眸淡淡瞧着宋岁欢。 “爱跟你抢？谁爱跟你抢了？” “萧凌昭病了一年，你回京已有两个月，在我出现之前，你明明有两个月的时间可以救萧凌昭，你救了吗？” “你自己不肯救他，还不许别人救是吧？” “说我抢你男人，这话更是好笑，你对别人的男人占有欲不要那么强行不行？你去把萧凌昭喊来问问，他承不承认是你男人？你们一无婚约，二不曾定情，不过是六七岁以前一起玩了几回过家家，你就真把他当你男人了？” 说到这儿，沈元薇压低声音，把方才宋岁欢骂她勾搭男人的话原样奉还—— “宋神医，照你这么强的占有欲，那是不是被你把过脉摸过手腕看过身子的都是你男人？瑞王是你男人，六十多岁的老丞相是你男人，皇上是你男人，你男人这么多，你爱得过来吗？” 不等宋岁欢说话，沈元薇睨着那边的谢君临，又低声讽刺宋岁欢。 “你说你跟我抢萧凌昭做什么，既然皇上是你摸过的男人，那你去跟皇上爱一场啊，爱完了给他生个孩子，今后你就是太后了，这不是比你勾搭萧凌昭好多了吗？” 停顿了一下，沈元薇又轻笑。 “我忘了，你倒是对皇上有意，可惜皇上不是你想睡就能睡的，你爹杀良冒功是京城人人喊打的恶人，你是罪臣之女，哪有资格嫁入皇家？恐怕他宁可要我这个残花败柳，也不会要你这个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呢。” 看着宋岁欢气得变了脸色，准备破口大骂，沈元薇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唇瓣上，示意宋岁欢安静。 她说。 “还有，宋神医骂我残花败柳是吧，我想请教宋神医，有夫之妇就都是残花败柳吗？那你娘是不是残花败柳？你去问问太后娘娘是不是残花败柳？你自己今后嫁了人是不是残花败柳？” “宋神医，你这么看不起残花败柳，那请你今后一定要保持你的冰清玉洁做一辈子老姑娘，你可千万别做我们这样的残花败柳，像你这般洁白无瑕的圣女，怎么能让男人玷污了你呢？” “……” 宋岁欢眼睛里都要冒出火光了！ 她没想到沈元薇骂人这么恶毒。 她紧咬着牙死死盯着沈元薇，气得心口急剧起伏。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沈元薇你……” 沈元薇微笑着打断她。 “不要跟我吵，我会告状，你要是再敢羞辱我，我就把你骂我的这些话转述给皇上和太后娘娘听，你骂我一句，我实时转述一句，我反正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我无所谓，可你如此圣洁的宋神医，你应该不想让他们知道你骂起人如此丑陋难听吧？” “……” 宋岁欢到了嘴边的话，僵了两秒后憋屈的被自己咽了回去。 她知道沈元薇做得出来。 昨天她跟这贱人说的那些话，她刚走，这贱人就立刻转述给皇上萧凌昭等人听了，简直不要脸！ 宋岁欢拼命压制着怒火，用力到手指甲都嵌进了掌心里。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沈元薇，“你别得意，你能抢走萧凌昭，你能抢走瑞王，可皇上不能生育的病你绝对治不了！他的病，终究还是只有我能治！” 沈元薇含笑看着得意的宋岁欢。 皇帝的病到底谁能治，过几年总会见分晓。 现在，她不跟宋岁欢争。 “萧夫人，宋神医，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姜太后已经走到了台阶下谢君临身边，听到谢君临望着那边慢条斯理开口，她立刻扭头望去。 她这才发现宋岁欢没跟上来，那姑娘站在沈元薇面前不知道在说什么，脸色不是很好看。 她顿时心中一紧。 宋神医不会跟萧夫人吵起来了吧？这两人不会一怒之下同时放弃救她的阿佑吧？ 她连忙说，“宋神医，方才阿佑撞墙把脑袋撞得血糊糊的，你快来看看阿佑的脑子有没有撞坏？” 宋岁欢瞥了眼沈元薇，微笑道，“太后娘娘，萧夫人不是能治瑞王的病吗？民女是最不爱抢别人功劳的，既然萧夫人她有能力救瑞王，那就请萧夫人继续去为瑞王殿下治病吧，民女，不想与她争。” 姜太后心中一紧。 她就知道！ 这个鬼医传人很骄傲，她的病人容不得别人碰，她是很容易撂挑子的！ 姜太后紧张地看向沈元薇，笑眯眯地说，“宋神医误会了，方才阿佑是被我们打晕的，萧夫人并没有插手，是吧萧夫人？” 沈元薇方才既然答应了太后，就不会食言。 她颔首告诉宋岁欢，“是，我只是个看客，我没有宋神医你那么高明的医术，我怎么救得了你的瑞王殿下呢？宋神医，你别在这儿跟我置气了，还是快去看看瑞王殿下吧，我想宋神医应该不会恃宠生娇，非要太后娘娘和皇上亲自来求你过去吧？” 宋岁欢被沈元薇的阴阳怪气，气得心口发堵。 沈元薇喊她去看瑞王，她就偏不想去！ 她怎么能让沈元薇来命令她？ 沈元薇见她还不动，笑眯眯道，“宋神医怎么还不去呢？你不会也要像逼我公公那样逼皇上来你面前下跪自尽才肯出手吧？” 宋岁欢睁大眼睛惊慌地望着沈元薇！ 这贱人！ 她不过是方才阴阳怪气了几句，这贱人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是非要置她于死地吗？ 谢君临也没想到沈元薇会拉他出来怼宋岁欢。 他抬手抵着唇，好笑地看着沈元薇。 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不该有这么一张凌厉的嘴，先前怼得他难受，现在又开始怼宋神医。 谢君临笑着打圆场，“萧夫人，你就别吓唬宋神医了，朕相信宋神医绝不会如此不敬——” 他又看向宋岁欢，“宋神医，你跟母后去看看阿佑，看看他的脑子是否受到了震荡，再给他把脉看看要不要更换新的方子。” 有了皇帝打圆场，宋岁欢松了一口气。 她恨了一眼沈元薇，转身往太后娘娘那边走去。 她跟着太后进屋给瑞王看病，皇帝溜溜达达走到沈元薇面前。 他刚站定，沈元薇就准备往旁边挪。 他微抬下巴，打趣道，“你挪，你再挪，你这么避之不及，信不信朕恼了伸手把你困怀里，让你无路可逃？” 沈元薇抬头看着这狗皇帝，不敢挪了。 谢君临将她眼中的不耐烦尽收眼底，压低嗓音道，“是不是在骂狗皇帝？” 沈元薇一惊。 难道她骂出声来了？ 谢君临噗嗤失笑，“你还真在如此骂朕，嗯？” 第72章 你就跟了朕吧，朕什么都给你 沈元薇哪里敢承认。 既然没骂出声，那就要否认到底啊。 她收好表情，抵死不认，“皇上莫要冤枉臣妇，臣妇年方二八还没到活够的年纪，哪里敢如此唾骂皇上自寻死路？” 谢君临愈发想笑，“萧夫人敢做不敢当是吧？你在心里骂一骂，朕也无法治你的罪，怎么骂了还不敢承认呢？” 沈元薇望向他，“皇上这算不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妇的嘴分明没骂人，您非要说臣妇心里骂了，您还让人活吗？” 谢君临又笑出了声。 他后宫的嫔妃个个都要博他宠爱，因此只会甜言蜜语哄着他，只会逆来顺受，他还没见过沈元薇这般与他针锋相对的。 他不再逗沈元薇，他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宋岁欢，低声问，“方才宋神医是不是羞辱你了？” 沈元薇不想跟谢君临说她和宋岁欢的矛盾。 谢君临又不是她的谁，说这些没意义。 因此沈元薇否定道，“没有，皇上听错了，我与宋神医相谈甚欢。” 谢君临又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一个相谈甚欢。 好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沈元薇。 谢君临忍着笑，低声说，“别撒谎，朕听到了零星数语，宋神医好像在讥讽你，说你别得意，你能抢走萧凌昭，能抢走瑞王，可皇帝的不育之症你绝对治不了，这天下终究还是只有她能治皇帝的病——” 谢君临黑眸里光华流转，想孩子想疯了的他不想错过任何机会，他见缝插针地蛊惑沈元薇跟他好。 “元薇姑娘，你就不愤怒吗？” “宋神医这般小看你，这般欺辱你，你就不想争口气？” “咱们别要那两年之约，只要你现在跟朕好，过几个月你就能诞下朕的皇子，如今宋神医有多趾高气扬有多盛气凌人，到时候她就会有多自卑惭愧，她在你面前再也无法抬起头，她会灰溜溜跪在你脚底下给你和小皇子请安……” 谢君临含笑望着沈元薇。 “元薇姑娘，她仗着医术高明，如此不把你放在眼里，如此欺负你，你就不想翻身压她一头，就不想一辈子踩在她头上？” 沈元薇挑眉。 呵。 原来这皇帝故意跑到她面前来搭讪，是为了蛊惑她跟他好啊。 这份锲而不舍的韧劲，这种见缝插针的精神，真是寻常人所不及，难怪他能打江山，难怪他能做皇帝。 沈元薇敬佩了一番谢君临的精神可嘉，然后微笑着无情拒绝了他。 “我不想，我不想争口气，我不想踩在宋神医头上。” “……” 谢君临脸上的笑，僵了僵。 沈元薇继续说，“宋神医是骂我了，可我骂回去了啊，宋神医的确给我添堵了，可我让她心里比我更不痛快了啊，我跟她之间短暂的小仇怨，以我稳占上风结束，我现在高兴得很，我还有什么不消气的？我为什么要为了跟个与我只有点口角纠纷的姑娘较劲，就牺牲自己的身子白白便宜了皇上您？” “……” 谢君临听到沈元薇最后那句话，眼神变得格外复杂。 这姑娘的破嘴，是真能给人添堵。 听得他心里闷闷的，好久没这么憋屈过了。 沈元薇含笑望着笑不出来的谢君临，“皇上您为什么不笑了啊？是生性不爱笑吗？” 谢君临暗暗磨着牙。 他忍了又忍，没忍住，他忽然伸手握住沈元薇的肩，手腕一收便将人拽入他怀中。 “想让朕笑？好啊，朕笑了，就该你笑不出来了。” 话音落，他蓦地低头凑近沈元薇。 沈元薇没想到这个皇帝会突然在这儿跟她动手动脚！ 太后和宋岁欢可就在房间里啊，一转头就能看到他们！ 沈元薇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她拼命挣扎起来！ 谢君临的力道大得很，一手握住她肩一手按着她腰肢将她禁锢在怀中，她便无法挣扎了。 看着谢君临的脸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沈元薇做好了狠狠咬他一口的准备！ 可是，谢君临并没有亲上她。 谢君临故意吓唬了她，又在距离她嘴唇一寸处停下来，含笑问道，“元薇姑娘，你又为什么忽然不笑了呢？你也是生性不爱笑吗？” 沈元薇沉默推开了谢君临退后两步。 她以为这狗皇帝是想兽性大发，没想到，人家突然动手动脚只是为了把这句话还给她。 她不想笑的，真的，可是看着谢君临动作这么大结果只是还给她一句话，她没忍住，偏过头去笑出了声。 谢君临也弯起了嘴角。 他双手负于身后。 瞧，元薇姑娘跟他也并非时时刻刻都剑拔弩张的，他们俩也可以相处得很好。 他问沈元薇，“当真不再考虑了吗？只要你放弃那两年之约，只要你现在就跟了朕，朕可以给你一切，只要是朕给得起的，你要什么都给你。” 沈元薇收起笑容，“不考虑，不跟您。” 谢君临手指抵着隐隐作痛的额，“你就不能退一步？” 沈元薇随口一答，“能，臣妇可以跟皇上各退一步，皇上您迫不及待要孩子，那臣妇尽快治好您弟弟瑞王的病，尽快让瑞王成亲生子，过几个月您直接过继瑞王的孩子岂不是更神速？您看，您亲弟弟的孩子，跟您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您国事这么繁忙，有您弟弟帮您生，您还省得麻烦省得自己浪费时间去生孩子了，多好？” “……” 谢君临头痛地倒吸一口气。 他以前不能有自己亲生的，当然想让阿佑生个儿子过继给他。 可他现在能有亲生的了，谁还会稀罕侄子？ 他幽幽盯着沈元薇，“朕喜欢自己亲生的，不想替人养孩子，你比朕看得开，那朕给萧凌昭赐几个妾帮你生孩子行不行？你瞧，你这么害怕生孩子，有她们帮你生，你直接无痛当娘白捡几个大胖儿子，多好？” 沈元薇诧异地看着谢君临。 她发现了，这个皇帝之前对她是保留了实力，真要火力全开怼起人来，能把人给骂死。 沈元薇怼输了，整理着袖子默默转过身去望着院门口装哑巴了。 谢君临瞅着她心虚的背影，摇头好笑。 房间里。 太后娘娘轻轻抱住瑞王的脑袋将人按在怀中，瑞王看不见女子靠近就不会畏惧，宋岁欢就趁机给瑞王把脉看病。 她把脉完毕，就听到院子里隐约传来谢君临的嗓音，好像说了“生孩子”几个字眼。 她蓦地看向院子。 见谢君临跟沈元薇凑在一块儿说话，她顿时紧张起来。 该死。 沈元薇不会也能治皇帝的不育之症吧？ 皇上这是在求沈元薇治病？ 不行，她绝不能让沈元薇抢了先！ 本来她还有些犹豫要不要今天献药，现在她绝不能再多犹豫了，她马上就拿出她的药丸子让皇帝吃下去，这功劳是她的，谁也不能跟她抢！ 她松开瑞王的手指，腾的一声站起来。 第73章 皇帝阴险狡诈蒙骗她 她告诉姜太后。 “娘娘，瑞王殿下身体无大碍，他身子比之前好些了，心脉也比以前更强劲有力了，民女等会儿重新给他开个方子，您继续督促他每日服药，只要好好养着，他能长命百岁。” 姜太后松了一口气。 这时，她怀中的瑞王听到陌生女子的声音开始挣扎起来。 姜太后紧紧抱着瑞王，急忙用眼神催促宋岁欢快出去。 宋岁欢用最快的速度背着医药箱走出房间，熟练的将门关上。 门关上了瑞王便会有安全感，就不会再害怕的往桌子底下钻。 宋岁欢转身看向院子。 她盯着沈元薇的背影，眼中划过一抹冷意，一步步来到谢君临身后。 “皇上，民女已经研制出了一丸药，或许能治您的不育之症。” 一心求子的谢君临正在死缠烂打求着沈元薇给他生孩子，求了半天人家也不答应，这会儿忽然听宋岁欢说研制出了治他病的药，他又惊又喜，立刻转身看向宋岁欢。 沈元薇也被宋岁欢惊讶到了。 谢君临是老天爷说的绝嗣皇帝，按理也只有老天爷赐予的好孕体质才能让这个绝嗣之人生育孩子，现在宋岁欢竟然说自己研制出了能治谢君临的药丸子？ 这药真的有效吗？ 沈元薇也好奇转身看向宋岁欢。 谢君临已经欣喜开口，“宋神医此话当真？” 宋岁欢颔首。 她得意地瞥了眼沈元薇，从医药箱里拿出自己装药的木盒子。 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那颗黑色的药丸，她双手将药盒奉上。 “皇上您看，这是民女通过改良古方研制出的药丸，有补肾填精的功效。” 谢君临听到这药丸子的功效，他眼中喜色淡去了些。 他将药盒子接过去，“补肾填精的药，以往太医为朕开过不少，朕每种药都吃了几个月，几年下来全都不见疗效。” 宋岁欢颔首，“是，民女之前跟太医们沟通过，也知道他们开了哪些药方，不过民女的药方子是鬼医老前辈留下的，与太医们见过的药方截然不同，所以民女研制出来让您试试，或许，能有点效果呢？” 谢君临把玩着盒子，转着圈观看，并没有迫不及待去拿里面的药丸。 他把玩几息后，抬眸看向宋岁欢，“这药，可让其他病人试过了？” 宋岁欢不敢欺君，低声说，“尚未找人试过……” 谢君临啪的一声将药盒子合上，淡淡道，“不曾试验过，你就敢贸然拿来让朕吃？” 宋岁欢看了眼不辨喜怒的帝王，心中一颤。 她立刻跪下磕头。 “皇上，民女知道这太仓促了，民女原本也不想今日就献药的，可方才民女隐约听见您跟萧夫人说话，您似乎要请萧夫人为您治病助您生孩子……” 谢君临跟沈元薇下意识对视一眼。 两人都没有说话。 宋岁欢低着头继续说，“皇上，萧夫人已经抢走了民女的萧大将军，民女实在是不想再次被她捷足先登，所以斗胆将药献给皇上，请您一试。” 她又磕了一个头，诚恳道，“皇上，民女敢以人头担保，这枚药丸对您是有益无害，即便是无效也不会伤身，它是补药，对您只有好处。若是咱们足够幸运，那它就能治好您的病，您今日服药，下个月后宫嫔妃就会传来有身孕的好消息，九个月后，就会有白胖漂亮的小皇子呱呱坠地，皇上您就后继有人了！” 谢君临看了一眼期待的宋岁欢，又低头看着手中的药盒子。 他眼里划过一抹暗光。 宋岁欢敢以人头担保，可他不敢用自己的命来轻易尝试。 这颗药丸若是太医院的那些大夫给他开的，他或许还会毫不犹豫服下，可宋岁欢…… 宋岁欢的祖父，父亲，两个哥哥都被他下令斩首，即便宋岁欢如今是在真心实意为瑞王治病，即便宋岁欢口口声声说不敢害他，他也无法完全信了宋岁欢。 这姑娘都要为了十几年前的事逼萧镇老将军去自尽，又怎么会丝毫不怨他？ 宋岁欢看到谢君临的犹豫，猜到了谢君临的心思。 她再次磕头。 “皇上，民女真的不敢害皇上，请您明鉴！” “民女如今是满京城人人追捧的神医，民女只要好好活着今后还有大好的时光，还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民女根本就还没活够，又怎么会如此大胆害您？” “您若出了事，民女和母亲嫂嫂都要被千刀万剐，民女怎么会搭上这么多人的命，来为民女那杀良冒功罪该万死的父亲报仇？” “皇上若是不放心，可以立刻召太医来将药丸子化进水里让太医们检查，再让宫人们先喝一口试毒，您看如何？” 谢君临看着如此诚恳坦荡毫不惧怕的宋岁欢，眉眼微展。 他将药盒子收进袖子里，笑道，“不必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宋神医如此坦荡，再三申明这药无毒，朕又怎么会不信你？” 他说，“你起来吧，朕等会儿去了嫔妃寝宫便服用，希望宋神医的药真的有效果，到时朕必重重有赏。” 宋岁欢谢恩站起身来，得意地看向沈元薇。 沈元薇望望宋岁欢，又望向谢君临，眼里满是兴味。 皇帝要试，那就试吧。 她也想看看，皇帝吃了药能不能诞下子嗣。 若这绝嗣皇帝有了孩子，不再需要她了，她也不会感到遗憾，没了这皇帝她还能做萧凌昭和瑞王的救命恩人，她一样能富贵不愁。 谢君临察觉到沈元薇的注视，转身看向她。 “萧夫人，你瞧，宋神医已经为朕献上了药，你若现在改变主意，愿意帮朕，朕可以……” 沈元薇欠身行礼。 “臣妇不改心意，臣妇恭喜皇上喜得良药，祝皇上一举得男，江山后继有人。” 谢君临黑眸定定地盯着沈元薇看了三息，然后转身离开了庭院。 谢君临前脚刚走，宋岁欢就来到沈元薇面前。 她嗤笑一声，“你不是不愿意帮皇上治病，你是根本治不了吧？若是能治，你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你早就跟我抢着治了吧？” 沈元薇微笑脸，“是是是，我没那个能耐，我治不了，宋神医不是都说了么皇上的病只有你能治，别人怎么行？” 宋岁欢见沈元薇这般不在意的敷衍态度，她脸色有点难看。 沈元薇又冲她俏皮眨眼，“宋神医怎么还不走？是想热心给我把脉看个病吗？” 她慢悠悠伸出自己洁白的手腕，“哎呀，能让名满京城的神医主动给我把脉，真是我的荣幸呢。来，宋神医你来，好好给我把一把。” “……” 宋岁欢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 她咬牙盯着沈元薇看了两眼，拂袖转身离开。 沈元薇笑眯眯收回自己的手，将衣袖扯下来盖住手腕，她望着太极殿的方向，呢喃自语。 “皇帝拿了宋岁欢的药，那么高兴那么迫不及待地离开，应该是去找妃嫔吃药试验了吧？那他是不是能爽快放我和萧凌昭出宫了？” …… 太医院。 谢君临离开太后寝宫后，并未去找嫔妃，他直接来太医院找了他最信任的葛太医。 他从袖子里拿出药盒递给葛太医，嗓音低沉。 “替朕检查一下，这颗药丸，是否有毒。” 第74章 将计就计!中毒算计沈元薇 葛太医弓着腰双手接过药盒子。 他拿起药丸，用小竹片刮下一层药粉置于茶杯里，又往里加了一点清水。 他说，“皇上，行医者若是要下毒，一般是不会简单粗暴直接加毒药的，他们会采用两种相克且不让人注意的药物来使服药之人中毒。” 他拿起银针往杯子里放，抬头笑着对谢君临说，“所以用银针试毒应该是试不出什么来的，微臣还得慢慢分析这药里的成分……” 谢君临颔首。 他也知道，宋岁欢那般高明的神医，不可能直接往药丸子里加毒药，所以才来找葛太医仔细辨别。 他看着葛太医将银针取出来。 下一刻，他脸色骤变。 见葛太医还在跟他解释药物成分相生相克这些，他脸色复杂地抬了抬下巴。 “停止你的滔滔不绝，你要不要先看看银针呢？” 葛太医微愣。 他赶紧看向银针。 原本银色漂亮的细针，这会儿，竟然染上了一层灰黑色！ 他极其震惊！ 他看了眼谢君临，讪讪道，“还真有这么蠢的人，竟然直接往药丸子里加砒霜？他是不是太辜负我们的医者身份了？都会制药了，他下毒怎么不用相克的药物啊……” 谢君临看着尴尬的葛太医，不禁想笑。 听着葛太医碎碎念，他抱着胳膊睨着那药丸子，若有所思。 正如葛太医所说，宋岁欢医术那么高明，要是真想毒害他，不会用这么简单粗暴没脑子的手段。 这毒八成不是宋岁欢自己下的，而是某个不懂药物的人干的。 可这药，宋岁欢递给他以后他就揣袖子里再没有经过旁人的手，不会是他身边的人下的毒，应该是宋岁欢自己那边的人…… 是谁呢？ 宋岁欢的母亲？ 或是宋岁欢的嫂嫂？ 杀了他为宋家男丁报仇？ 谢君临眼里迸射出一道寒光。 不论下毒的人是谁，敢毒害他这个皇帝，他绝不会被轻饶。 宋岁欢，同样逃不掉。 谢君临瞥了一眼那圆滚滚的药丸，不过他现在不急着去抓捕宋岁欢和宋家的人，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 能不能将计就计呢？ 不是为了对付宋岁欢和宋家那些人，那些人不值得。 他是为了萧凌昭和沈元薇…… 他身体健康没走到绝路的情况下，就这样用强硬手段抢萧凌昭的妻子，他做不出来这种昏庸之事，可若是他“中了毒”，当众吐了血，没有几天活头了，他想在死之前留个孩子，会不会显得他可悲可怜，理由也更正当一点？ 他眼里挣扎片刻，缓缓弯腰拿起药盒。 葛太医连忙说，“皇上当心，这颗药丸子浸染了砒霜剧毒，您可别去碰它啊！” 谢君临嗯了一声。 他手指摩挲着药盒子，漫不经心地问葛太医，“有没有什么药，既不伤朕的身子，又能让朕吐血，能让朕像极了中砒霜之毒濒死的模样？” 葛太医被问懵了。 他小心翼翼道，“皇上是想将计就计，假装中毒来对付这下毒之人？可您既已掌握了证据，为何不直接下旨抓了他？难道下毒之人身份很不一般，还需要皇上您用这种法子，以身入局？” 谢君临侧眸看着葛太医。 他说，“是啊，位高权重，轻易动不得。” 葛太医有些慌。 是哪个动不得的人？是门生众多大权在握的左右丞相，还是手握兵权在民间呼声极高的骠骑大将军？ 葛太医不敢深想。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仔细想了想，谨慎地告诉谢君临，“皇上，没有什么药能让您吐血还对您身子一点损伤都没有……” 谢君临淡淡打断他，“有一点小损伤也无妨。” 葛太医震惊了。 皇上还真豁得出去！ 为了对付别人，连自己的身子都能损伤，够狠。 葛太医想了想，小心翼翼道，“皇上，其实您也不必真的服药，只需要在嘴里含一个用鱼泡制成的血包，到时候您咬破鱼泡，假装中毒，把血水吐出来就行了……” 谢君临摇头。 他又不是为了欺骗一时，他要多欺骗一些日子，直到沈元薇怀上身孕…… 所以含血包肯定是不行的。 再说了，他要用这么卑劣的方式来欺骗萧凌昭和沈元薇，他自己若是一点代价都不付，他会一辈子过不去。 欺骗别人的时候自己身子也受到了损伤了，三个人一起痛苦着，至少，他能稍稍心安理得些。 他说，“还是用药吧，让朕脸色发白，惨无人色，时不时吐点血，别人一看就知道朕中毒伤得很严重——” 他话音一转，“可事实上，这药并不会要了朕的命，休养个一年两年就能复原。” 他问葛太医，“这种药，能配吗？” 葛太医听得心惊胆战的。 他劝了几次可皇上铁了心要自损身体，他没有办法，只能哆哆嗦嗦应了。 “那……那微臣马上就为皇上配药。” …… 一刻钟后，谢君临若无其事回到太极殿。 他远远就看到萧凌昭像笔直的小白杨一样，站在大殿门口。 他走近了，萧凌昭跟侍卫一块儿行礼，跪下时却比谁都僵硬抗拒。 谢君临示意萧凌昭平身，“是不是快要发病了？” 萧凌昭比往日里更沉默寡言了，低着头嗯了一声。 谢君临知道萧凌昭这会儿心里不痛快，他眼神暗了暗，转头喊陈海，“让人去请萧夫人来，告诉她，收拾收拾，等会儿就跟萧大将军出宫去。” 萧凌昭微愣。 下一刻，萧凌昭猛地抬头惊喜地望着谢君临，“皇上……” 谢君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朕放你和萧夫人离开。” 萧凌昭心情激动，立刻磕头谢恩，“微臣叩谢皇上！谢皇上！” 谢君临抬脚迈进门槛里，“随朕进来，说好的两年之约，不能不作数，朕今日可以退一步，你们两年后也得为了江山社稷，履行诺言。” 萧凌昭脸上的笑僵住了。 原来，皇上答应放他们出宫并不是彻底放过了他们，两年后他还是得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进宫…… 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跨进门槛，一步一步艰难走到龙案前面。 谢君临看了眼萧凌昭，压制着心头的不忍，低头书写了两份契约。 一份萧凌昭和沈元薇揣着，一份，他自己揣着。 这种情形下，君臣俩谁都没有心思谈笑，他们没人说话，安安静静待着，直到沈元薇跟在陈海身后走进大殿里。 “皇上，萧夫人来了。” 听到陈海的嗓音，两个沉默多时的男人蓦地抬头同时望过去。 看着美丽的沈元薇逆着黄昏的光袅袅走进来，两个男人的眼睛是一样的温暖而明亮。 第75章 房门关上，他就要亲她 可面对两双明亮的眼睛，沈元薇对谢君临是看一眼就掠过去了，她欢欢喜喜望向萧凌昭，弯着嘴角笑得很明媚。 谢君临突然心塞。 他一眼一眼瞥着这俩相视而笑的人，见两人根本无人在意他，显得如此多余的他，只能看向一直望着他的陈海。 可惜，人家看的是爱人，他看到的是个一脸谄媚的老太监。 他叹气，“你出去。” 陈海麻溜转身出去将门关上。 沈元薇已经走到龙案前面，准备磕头行礼。 谢君临免了她的礼，拿起两份契约递过去。 “你说的两年之约，朕考虑清楚了，朕如你所愿，与你定下约定，放你们离开，若是两年之后朕依旧没有子嗣，你必须遵守约定进宫，如何？” 沈元薇接过契约。 她心里很清楚，在皇帝还没有生下孩子之前，皇帝是不可能轻易放过她的，所以拿着契约，她也没太意外。 她跟萧凌昭一同看上面的内容。 忽然，她盯着后面补充的那一条，疑惑地看向谢君临，“这是……” 谢君临若无其事地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兮旦福，谁也不能预料这两年里朕会不会突发疾病，所以朕补充了一条，若朕哪天突发疾病濒死，那么你得立刻与凌昭和离，进宫伴驾，让朕在死之前能留下一丝血脉。” 沈元薇听愣了。 这皇帝有病吧？ 一会儿说自己短命只有十来年可以活，一会儿又怕自己不久后突发疾病，他是不是真的活不了多久了？ 看着也不像啊，他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萧凌昭也怀疑地盯着谢君临。 皇上为什么要加这一条？ 皇上会不会……故意装病算计他们？ 萧凌昭不放心，他拱手询问，“皇上，容臣斗胆一问，您不会使诈吧？” 谢君临眼睫微颤。 他望着萧凌昭的眼睛，“你是怕朕装病么？那咱们就再加一条，到时候你们可以亲自从宫外带你们信得过的大夫进宫为朕把脉，确定朕是真的病危了，你们再履行契约，如何？” 萧凌昭立刻行礼道，“臣不敢，有皇上这句话就行了，无需写进契约。” 萧凌昭冲沈元薇点头，“签吧。” 沈元薇这才走上前将两张契约放桌上，接过谢君临递来的毛笔，一笔一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着她的名字落在纸张上，谢君临心里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契约成，谢君临拿起自己那张契约，揣入怀中。 他抬眸对两人道，“你们出宫去吧，等会儿朕也要去试试宋神医研制的药，若是她的药有效果，下个月朕的嫔妃就会传来喜讯了。” 他微笑，“若是如此，那就是皆大欢喜，朕也不用昧着良心拆散你们小两口了。” 萧凌昭这才知道宋岁欢为皇帝献了药。 难怪皇帝能这么爽快放他们出宫，原来是已经有了另一条出路…… 他满心欢喜。 他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激宋岁欢，他感激宋岁欢的无意之举竟然解了他的围。 他跪下给谢君临磕头，虔诚道，“微臣诚心向上苍祈祷，愿宋神医大显神威，愿皇上龙体康泰，愿后宫每一个娘娘都为皇上诞下子嗣，从今以后皇上再也不用为子嗣烦忧！” 谢君临微笑，“但愿如此。” 他抬手轻轻一挥，“你们出宫去吧。” 萧凌昭与沈元薇再次行礼，然后并肩走出大殿。 刚一来到大殿外面，两人就心有灵犀，同时伸出手与对方的手指紧握在一起。 十指相扣那一刹，他们侧眸望着对方，眉眼里都是暖融融的爱意。 “夫君，我们回家。” “好。” 萧凌昭紧握着妻子的手指，一步步走下台阶。 两人越走越快，越走越开怀。 真好啊，此事告一段落了，将来的烦恼是将来的事，至少接下来两年，他们可以相依相守。 大殿里。 谢君临平静目送两人离去，等两人走了很久，他才扬声喊，“陈海——” 陈海很快跑进来，恭恭敬敬站在他旁边，“皇上。” 谢君临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低声吩咐。 “你从朕私库里挑选一些好药材，半个时辰后送去萧家给老将军老夫人，不急着回来，你在那儿多坐一会儿，替朕多安抚萧家……” 陈海有些纳闷。 以前去大臣家传旨送礼，都是坐坐就回，为何今日皇上会特意吩咐他多坐一会儿？ 他不明就里，他也不敢问，只道，“那奴才这就去皇上私库里挑选，选好了再来禀告皇上？” 谢君临颔首。 看着陈海离去，谢君临缓缓放松自己，往后靠在椅背上。 那小两口这会儿回去，拜见了父母以后肯定会迫不及待回房恩爱…… 所以，他要让陈海去送药材。 陈海去了，萧凌昭和沈元薇必定要出来迎接，陈海在那儿多坐一会儿，那两人就迟迟不能回房行周公之礼。 到时候陈海还没走，他中毒的消息又要传到将军府了…… 如此一来，他就不用担心沈元薇肚子里揣上萧凌昭的孩子。 谢君临长长吐出一口气。 “昨晚他们虽圆房了，可沈元薇已经喝下了避子汤，今晚他们又无法再行周公之礼，沈元薇肚子里，只会有朕的骨肉……” 谢君临闭上眼睛，即将做父亲的喜悦，让他觉得中毒吐血也没什么可痛苦可畏惧的。 …… 萧家。 暮色四合，沈元薇跟萧凌昭骑着同一匹马很快回到家中。 老将军老夫人在门口张望着，久等儿子儿媳不回的老两口心里很慌，他们怕皇上把儿子儿媳留在宫里，到时候那些嚼舌根的肯定会说些很难听的话来中伤他们儿媳妇…… 多番徘徊，看到儿子骑马带着儿媳出现在路尽头，老两口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了。 他们欢欢喜喜的往那边走去。 马背上，沈元薇坐在萧凌昭身前被萧凌昭护着，萧凌昭眼力好，一抬眼就看到了爹娘，他附在沈元薇耳边温柔说，“爹娘在门口等我们呢。” 沈元薇蓦地抬头。 望着白发苍苍的二老含笑朝他们走来，沈元薇心里暖暖的。 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好的家庭氛围。 出门的儿子儿媳迟迟不归，当爹娘的竟然如此放心不下，一直在门口徘徊焦急等待…… 她嘴角上翘，冲老两口挥手，“爹！娘！” 老将军满脸是笑，老夫人笑着挥手回应。 马儿到了老两口跟前，萧凌昭帅气地翻身下马，单手握紧沈元薇的腰，将人稳稳抱下来拥在怀中。 沈元薇依偎在他身前，亲昵地握紧婆婆的手撒娇，“娘，我饿了，我和凌昭在宫里没吃上饭。” 老夫人顿时心疼坏了。 这都多晚了啊，居然还没吃饭。 皇帝也太抠了！ 她心疼地催促儿子儿媳，“你们快回房去洗洗尘土换身衣裳，娘这就去厨房，咱们马上就吃饭！” 沈元薇甜甜应了一声。 萧凌昭跟爹娘轻轻一点头，拥着他媳妇儿往府里走，很快来到他们房间里。 房门关上，沈元薇正要往前走，就突然被萧凌昭搂着腰抱起来转身抵在了冰冷的门上。 她惊讶一抬头，就撞入了萧凌昭那双炙-热的眼眸里。 第76章 噩耗传来，皇帝吐血昏迷 眼里涌动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她看得分明。 她并不想拒绝。 今天在皇宫，萧凌昭受了多大的委屈和羞辱，她比谁都清楚，她也想跟这个男人肌肤相亲，来缓解狗皇帝带给他们的负面情绪。 可是…… 她伸手勾住萧凌昭的脖颈，“这会儿不行吧？咱们还得换衣裳去吃饭呢，爹娘还等着。” 萧凌昭额头抵着她，“只是想亲亲你，其他的我不会做。” 沈元薇含笑望着他，“好，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么好的自制力……” 沈元薇话音未落，萧凌昭就低头吻下，将她的余音淹没在唇齿间。 她如今很喜欢她的夫君，她也很喜欢跟她夫君亲近，她微仰着头，一点点回应，然后看着这个沉着冷静的将军在她面前失去自制力。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萧凌昭掐着腰放在小榻上。 她抬头看着身上的萧凌昭，笑出了声。 “我就说，你不可能只是亲亲而已——” 萧凌昭也对自己先前的自信和此刻的失控感到好笑，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说，“对自己的妻子没有抵抗力，这不是很正常，嗯？” 他低头放任自己继续沉迷。 衣衫，慢慢散落了一地。 两人气氛正好时，外面庭院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下一刻，有人砰砰砰拍响了他们的房门。 “将军！” “皇上身边的陈海公公带着药材来咱们府上了，老将军让您出去迎一迎——” “……” 侍卫萧云的嗓音，让萧凌昭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差一点就像青笋一样被他将外壳剥个干净的沈元薇，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怨气。 任谁在这种时候被打断，都不会有好脾气。 他咬牙，“皇上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沈元薇拢着自己的衣裳，非常赞同。 可不是阴魂不散么，像鬼一样，如影随形。 他们都回到自己家里了，狗皇帝居然还让陈海来送药材坏他们的事儿。 皇帝是不是成心的啊？ 两人没回答，外面的萧云拍门拍得愈发响了—— “将军！您听见了没有？皇上身边的陈海公公来了！” “……” 萧凌昭直起身来，用力按了按额角。 他沉声道，“知道了，这就来。” 萧云听着萧凌昭嗓音有些不对劲，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他赶紧夹着尾巴转身跑了。 完蛋了，他好像坏了将军的好事，将军会不会扒了他一层皮？ 萧凌昭整理好自己的衣裳，侧眸看向同样已经衣衫整齐的沈元薇，他深深吸气将残余的热血压下，伸出手指替沈元薇整理头发。 “我跟爹去陪陈公公就行了，你去找娘，去吃饭。” 沈元薇点头。 她最不愿意去陪客了，要尬聊，要吹捧，要假笑，哪有躲在后面自由自在吃饭更自在？ …… 沈元薇脚步轻快来到饭厅。 老夫人正在让丫鬟们摆饭菜，看到沈元薇进来，身上的衣裳还是方才那一身，老人家轻轻眨了眨眼。 没换衣裳？ 那在房里待这么久是在…… 老夫人看了眼沈元薇格外红的嘴唇，身为过来人，她瞬间心领神会。 她不想让儿媳妇尴尬，若无其事地冲沈元薇招手。 “儿媳妇，快来吃饭，让他们父子俩在前面陪客就行了，你快吃你的，别饿坏了身子。” 沈元薇走到老夫人面前，扶着老夫人坐下。 “娘，我们一块儿吃，您若是不吃，我不自在。” 老夫人已经吃过了，可是儿媳妇这样撒娇要她陪着，她怎么能不应？ 她笑吟吟端起碗，陪着儿媳妇吃饭。 她心里有事儿，可儿媳妇还饿着，她没有急着问。 她等儿媳妇吃了半碗饭，稍稍垫了垫肚子，她才让丫鬟退下，小声询问。 “儿媳妇啊，今儿晌午我去厨房转悠了一圈，听厨娘说，凌昭早上好像让厨娘熬了一碗避子汤……” 沈元薇手指微顿。 她抬头看着老夫人，“娘……” 老夫人温柔说，“你别紧张，娘不是怪你的意思，娘是想跟你说，避子汤伤身，不能总喝，今天喝了就罢了，以后别再喝了。” 她凑近沈元薇，压低声音说，“你不想怀上，有的是办法，我让嬷嬷给你送点东西过去，嬷嬷会教你怎么用……” 她冲沈元薇挤眉弄眼，“用这个不会伤身，就是麻烦些。” 沈元薇睁大眼睛吃惊地望着她婆婆。 哇。 她婆婆是不是太开明了？ 是要送她古代版的避-孕-工具吗？ 她还没见过呢，正好让她得见识见识。 沈元薇放下筷子，乖乖跟老夫人说，“娘，我今天跟凌昭在宫里又商量了一下，我们改变主意了，今后我们不会再喝避子汤，孩子的事就顺其自然吧，若是迟迟怀不上，我们不强求，若是很快就有了，我们就高高兴兴生下来。” 老夫人微愣，反应过来，她欢喜得不得了，连忙追问道，“真的吗？你们真的改变主意了？” 沈元薇不想错过哄婆婆开心的机会，她抱着婆婆的胳膊说，“当然是真的，我公公婆婆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也得对您二老好啊，我不想让你们失望，你们想早点抱孙子，那咱们就抱，别的老人都有孙儿孙女，我的公公婆婆也有得！” 老夫人惊喜得手指都哆嗦起来。 哎哟喂，儿子儿媳改变了主意，就意味着她的孙儿孙女很快就要来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喜讯啊！ 她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她宠爱地望着她儿媳妇，满嘴好听话，“哎哟我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德了，竟然能有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凌昭能把你娶回家，我就是过两年死了也值了！” 沈元薇笑道，“您不会死的，您和爹还要长命百岁看着你们的孙儿长大呢。” 老夫人乐得直笑，“好好好，我一定会长命百岁，我得看着我孙儿长大！” 婆媳俩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轻松安逸。 前面大厅里，萧凌昭就没有这么安逸了。 他还饿着肚子，又要陪着陈海公公尬聊，真的快要为难死他了。 好不容易陈海公公站起来准备离开了，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急匆匆跑来。 萧凌昭抬眸看去，赫然发现来的竟是龙鳞卫。 他心头一沉。 龙鳞卫这么匆忙赶来，难道是宫里出事了？ 在他注视下，龙鳞卫手持腰牌飞快来到大厅里，对陈公公道，“皇上出事了，请陈公公火速回宫！请萧大将军火速前去捉拿宋家人！” 陈海对皇帝的安排一无所知，他吓得魂儿都要掉了，颤巍巍扶着桌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萧凌昭和老将军也惊得上前一步，紧盯着龙鳞卫。 龙鳞卫沉声说，“皇上在皇后寝宫里服用了宋岁欢献的药丸，竟然吐血昏迷了！葛太医说，皇上吐的血里有砒霜剧毒，应该是宋岁欢在药丸里做了手脚，想要皇上的命！” 第77章 怀上将军骨肉!皇帝喜当爹 陈海吓得腿一软就摔地上了。 完了，那可是会死人的砒霜剧毒啊！ 他是个没什么本事的太监，只有皇上活着他才能有好日子过，皇上要是没了，他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萧凌昭和老将军也被惊得魂不附体。 宋岁欢怎么敢的？ 她是嫌宋家九族过得太逍遥，想把所有人拉上一块儿去死吗？ 她自己找死也就罢了，为何要害这个朝堂？ 皇上至今没有立下储君，皇上若是突然驾崩，江山无主，这朝堂就要乱了！ 各个派系的大臣会为了拥立自己看好的皇室宗亲为帝而互相厮杀，京城将会尸横遍野！ “爹，此事不能耽误，若是放走了宋家余孽，你我担当不起，我这就领兵去宋家，您老人家去跟娘和元薇说一声。” 萧凌昭不敢耽误，跟老将军说了一声，就与龙鳞卫飞快离开。 陈海被老将军搀扶起来，也踉踉跄跄往外跑。 “皇上……” “我的皇上啊！” “您洪福齐天，您是真命天子，您可千万不要出事啊皇上！” 老将军看着几人先后离开，也心急如焚。 他走到庭院里望着皇宫的方向，急得直捶手。 老天保佑，皇上可千万不要出事，皇上若是驾崩了，这太平日子可就没法过了，京城又要起战乱了！ 老将军转身往饭厅一瘸一拐走去。 他来的时候，沈元薇和老夫人刚放了筷子。 看到他老人家来，沈元薇喊了一声爹，又偏头往老将军身后望去。 没看到萧凌昭，她有些奇怪，“爹，凌昭呢？” 老将军脸色凝重。 他负手看了看这两个女眷，沉声道，“有个噩耗要告诉你们，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噩耗”二字，让老夫人变了脸色。 沈元薇也脸色凝重，与老夫人一同站起身来。 老将军走到两人近前，低声说，“方才宫里来人，说皇上服用了宋岁欢献上去的药丸，当场吐血昏迷，太医检查发现皇上吐的血里有砒霜剧毒，凌昭已经前去宋家捉拿宋岁欢及其家人了。” 老夫人惊得捂住了心口，“老天爷！怎么会这样？” 沈元薇也是一惊。 她们方才走的时候皇上还好好的，怎么说出事就出事了？ 说是宋岁欢下的毒，她怎么觉得宋岁欢不像是下毒之人呢？ 先前在太后寝宫，宋岁欢献上药丸以后有多得意，有多目中无人，她是亲眼看见了的，一个只想毒死皇帝的人，怎么还会有心情来跟她耀武扬威？ 宋岁欢当时应该是一种马上就能治好皇帝获得奖赏的骄傲得意，可不像是会害皇帝。 沈元薇问老将军，“爹，会不会是有人想陷害宋岁欢？” 老将军摇头，“如今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有等凌昭从宋家回来才能打听点消息。” 他叹气，“但愿是有人陷害，宋家就只剩下这么几个女眷了，若是再出事，那可真是要灭门了。” 老夫人也一脸愁容。 她不希望皇上驾崩，她不希望宋家出事，她更不希望这种时候守国丧…… 她看了一眼沈元薇。 “老天爷是不是见不得我们萧家好啊？我还以为凌昭跟元薇改变主意同意生孩子了，那我下个月就能听到元薇有孕的好消息，谁知道皇上会在这当口出事？皇上要是没了，咱们凌昭身为朝廷重臣，需得守丧半年，半年之内这小两口都不能寻欢作乐，又怎敢有子嗣……” 她叹了一口气，“我的孙儿啊，我又得多等一年半载了……” 沈元薇垂眸。 皇帝若是立马驾崩了还好，不过是守丧半年，可皇帝要是中毒濒死却又十天半个月都死不了，那，想在死前留下血脉的皇帝必定会遣人来提醒她和萧凌昭遵守契约内容，立刻和离，进宫侍寝…… 如此一来，婆婆想要的孙儿何止是要多等半年？怕是，好几年都等不到了。 想到这儿，沈元薇伸手摸了摸袖子里的契约，微微眯眼。 真奇怪…… 前脚签完这契约，后脚皇帝就中毒了…… 虽然她觉得堂堂帝王不太可能蓄意中毒来逼她进宫，可这事儿真的太巧了，由不得她不怀疑。 好端端的，皇帝为什么要补充这么一条内容进去？ 为什么这个契约刚签完，皇帝就真的出事了濒死了？ 若真是宋家人下的毒倒也罢了，可若是让她发现这狗皇帝是故意使苦肉计来算计她，那就别怪她出阴招了。 她本来不是那种没道德不要脸的女人，她不想怀着一个男人的孩子又待在另一个男人身边…… 但若是皇帝非要欺人太甚，她可就要想方设法怀上萧凌昭的孩子让狗皇帝喜当爹了…… …… 另一边，萧凌昭心中也有跟沈元薇一样的怀疑。 他脸色凝重，率领兵将举着火把加快脚步赶往宋家。 他倒要看看，那毒到底是宋家的手笔，还是皇帝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很快，萧凌昭来到了宋家门外。 如今宋家居住的是个小宅子，他抬手一挥，所有人立刻将宋家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让侍卫萧云上前敲门。 奴仆将门一打开，看着外面的兵将挨挨挤挤，亮堂的火光映照出那一张张如同阎罗王的森冷面容，奴仆吓得当即腿软。 “你们……你们这是……” 萧凌昭握着剑缓缓走上前。 “本将军奉旨前来捉拿宋家所有人。” 不等奴仆反应过来，他冷声道，“来啊，拿下！” 他将奴仆揪出来扔给身后的士兵，领着人大步走向正堂。 甲胄碰撞的动静，又急又沉重的脚步声，早已经惊动了正在吃饭的宋家人。 萧凌昭刚率人来到庭院里，宋家几个女眷就已经走到门口了。 看着萧凌昭一群士兵气势汹汹闯进来，宋岁欢面色微变。 她挺身而出挡在母亲和嫂嫂跟前，指着萧凌昭怒道，“萧凌昭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规规矩矩没有人作奸犯科，你率领这么多人来我家想干什么？” 萧凌昭抬眸看向一脸愤怒的宋岁欢，又缓缓看向宋岁欢身后的宋母和两个嫂嫂。 他紧盯着几人，薄唇微启。 “本将军前来捉拿宋家所有人下大狱，至于你们宋家人所犯何罪，你们之中应该有人心知肚明。” 宋岁欢一脸错愕，不知道她们犯了什么事，竟然要让宋家所有人下大狱。 宋岁欢的两个嫂嫂也很是惊惶无措，她们在家里安安分分待着，什么坏事儿也没干，为什么要抓她们啊？ 只有宋母，眼中出现一瞬的惊慌后，又涌上了无数的惊喜和畅快！ 她成功了！ 狗皇帝一定中毒了！ 她终于给宋家所有人报仇雪恨了！ 四人的表情，被萧凌昭尽收眼底。 萧凌昭盯着宋母，脸色也变了。 他以为这毒是皇帝自导自演，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宋家人干的！ 皇帝是不幸遭人所害，这是天意…… 是老天爷要让皇帝濒死，是老天爷要让他和元薇履行契约，逼着他们和离，逼着元薇进宫为皇帝留下一丝血脉？ 第78章 我只想为你生孩子，我喜欢你 萧凌昭想到元薇与皇帝签的契约，想到他和元薇接下来的命运，他看向宋母的眼神，遍布着杀意。 他抬手执剑指着宋母，眼神冰凉，“是你下的毒？” 宋母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她只问，“皇帝如今怎么样了？” 萧凌昭知道宋母想听什么，冷声道，“性命垂危。” 宋母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大笑出声！ “太好了！” “太好了！我终于为宋家报仇了！” 宋岁欢和两个嫂嫂齐刷刷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宋母。 为宋家报仇？ 所以，她们的母亲竟然真的去毒害了皇帝？ 毒害皇帝是要株连九族的啊，她们的母亲竟然不顾她们的死活，要拖她们所有人一块儿下地狱？ 宋岁欢比两个嫂嫂更害怕。 她知道母亲无法接触到皇帝，母亲给皇帝下毒，只能是通过她的手…… 她想起母亲今天非要她把那颗药丸子献给皇帝…… 她又惊又怕，不禁捂着心口连连后退。 “娘……” 她红着眼眶，颤抖着问道，“你……你是不是……在我献给皇上的药里动了手脚？” 宋母缓缓转身看向女儿。 她温柔说，“欢欢，你不是也想替你爹你哥哥们报仇吗？你不会怪娘的，对不对？” 宋岁欢快要疯了！ 她吓得眼泪啪嗒啪嗒直掉，她冲上来一把抓住母亲的衣襟怒吼。 “不怪你？你要害我被五马分尸，害我被千刀万剐，我为什么不怪你？咱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去报什么仇啊，我爹当年杀良冒功不是事实吗，他罪大恶极皇上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他是自己作孽自己该死啊，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要拉我们这些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人去给他陪葬啊？” 宋岁欢话音刚落，宋母就抬手一耳光狠狠扇她脸上！ 宋母盯着她。 “你爹该死，那你两个哥哥和小侄子呢，他们也该死吗？我跟你两个嫂嫂，我们也活该被流放被糟蹋吗？” “你说咱们日子过得好好的，我告诉你，是你的日子过得好好的，我们一点都不好！” “当年流放路上你被你师父救走了，你哪儿知道我跟你嫂嫂们这些年过的是什么不见天日的日子？” “你有一个那么厉害的师父，却十几年不来救我和你两个嫂嫂，你狠心看着我们在地狱中熬了十几年！现在我为了报仇杀了狗皇帝，你又怪我连累了你！我真恨不得当年你没被鬼医救走，让你也尝尝生活在地狱里被糟蹋的滋味！” 宋岁欢捂着火辣辣的脸，流着泪怔怔望着母亲。 她不知道，她的母亲心中竟然是恨着她的…… 她眼泪扑簌簌直掉。 “我是你亲生的女儿啊，你就这么恨我吗？哥哥们死了，你不惜搭上自己的命也要为他们报仇，而我明明还活得好好的，你却非要借我的手毒害皇帝，你非要置我于死地！” “你怨我没有早一点来救你，可我早些年自保都难，我哪有能力救你？我有能力之后不是立刻将你们接回来了吗？” 她后退一步，摇头哽咽。 “你说哥哥们死得惨，他们哪有我惨？他们死的时候已经二十六岁了，他们被你和爹捧在手心里做了二十六年锦衣玉食的少爷，过够了好日子，我呢？” “宋家出事的时候我才七岁，我跟着你们流放，我受尽了苦头！如今我好不容易回到京城靠我自己的本事过上了好日子，这好日子我才过两个月，我的亲生母亲就要拖着我下地狱！” “你扪心自问，到底是他们可怜还是我可怜啊？” 宋母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终于感到愧疚。 她别过脸看着别处，流泪道，“这怪你自己啊，你若是肯听我的话答应弄死皇帝替我们报仇，我何至于自己动手？你明明有一百种悄无声息弄死皇上的办法，可你不干啊，我指望不上你，那我只有亲自来了！” 宋岁欢怨恨母亲，却拿这个偏执偏心的母亲没有办法。 毒已经下了，皇帝已经出事了，事已至此，她再怎么哭喊，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她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萧凌昭沉默看着这一幕。 他突然觉得，宋岁欢也挺可怜的。 有一个这样的母亲，怎么不可怜呢？ 萧凌昭叹气，缓缓抬手，“来人，将她们全都捆起来，扔进天牢。” 士兵们立刻涌上前，不顾四人挣扎，将四人用绳索捆起来。 绳索上了身，宋岁欢愈发感到惧怕。 她哭着挣扎，她不想被关进天牢，她不想被处死，她突然转头冲萧凌昭大声喊—— “萧凌昭你救救我，求你看在我们小时候的交情上，救救我！你方才也听到了，毒是我娘下的，不是我下的，我是无辜的啊，你救救我！” “你带我去见皇上，你们知道的，我医术高明，或许我有办法挽救皇上的性命，我可以把皇上救回来！” “求你带我去吧，给我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萧凌昭转头看向龙鳞卫。 他刚要开口，龙鳞卫就摇头说，“皇上昏迷前交代过，他就是太轻信宋家人，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他再也信不过宋家人了，他只信得过太医院的大夫。” 萧凌昭皱紧眉头。 宋岁欢拼命摇头，“不，下毒的不是我，皇上他可以再信我一回的！” 宋岁欢挣扎着冲萧凌昭伸出手，哭喊道，“萧凌昭，你救救我！之前逼你爹自尽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报仇了，我再也不恨你们萧家了，我求你去跟皇上说，他中的毒那些太医没有办法的，只有我能救他……还有瑞王，瑞王的病也只有我能救！你就去帮我求求皇上吧，求他给我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求你了……” 她看见萧凌昭似乎有些同情她，她顿时看到了希望。 她连忙说，“萧凌昭你一定要救我，只要你能救我，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我可以为奴为婢，我可以天天为你爹娘调养身子，为你治疗一身的暗伤，我甚至……我甚至可以以身相许，我给你做妾都行的！” 萧凌昭的确在怜悯宋岁欢。 七岁那年，还不懂事的宋岁欢被杀良冒功的恶徒父亲连累，惨遭流放，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如今又被疯婆子母亲连累，死罪难逃…… 可是他一听到宋岁欢说要以身相许，还要做他的妾，他顿时将怜悯收起来，后退了一步。 他淡声道，“我如今已是有妇之夫，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他抬手，“来人，将她们押下去。” 宋岁欢被士兵抓着胳膊推搡着往前走，她扯着嗓子绝望地喊，“你救我！萧凌昭你救我！我不给你做妾了，我给你做奴婢行不行？我会报答你的，你救我啊！” 萧凌昭没有言语，也没有再多看一眼宋岁欢。 一直到士兵将声嘶力竭的宋岁欢押走，萧凌昭才转头看向她们离去的方向。 他进宫以后会想办法让太后召宋岁欢进宫为皇上治病，宋岁欢医术高明，或许皇上真的需要宋岁欢救命。 不过，他不会提前告诉宋岁欢，他怕宋岁欢这会儿绝望之下会因为他的一句许诺就爆发出浓烈的爱意，真的对他以身相许。 有妇之夫，怎么能在外面勾勾搭搭呢？ “萧大将军，宋家人已抓获，请您随卑职进宫保护皇上。” 龙鳞卫说道。 萧凌昭颔首，“好，不过我还得先回府一趟，你们可先回皇宫，我马上就来——” 龙鳞卫说，“我们跟将军一起吧。” 萧凌昭瞥了一眼龙鳞卫，没有再说什么，他留下一队人马查封宋家，然后转身走出宋家，骑上马火速赶回将军府。 他领着龙鳞卫回到将军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将军府门口的灯笼已被点亮。 而他心心念念的妻子，正拢着雪白的披风坐在门口台阶上，双手抱膝，脑袋枕在胳膊上，偏过头静静地凝望着他这个方向。 他纵马划破黑夜出现在路尽头，他黑眸望着他的妻子，心里酸酸胀胀的。 下一刻，他看到安安静静等他归来的妻子发现了他，顿时惊喜地站起来，一手抓着披风一手拎着袍角欢欢喜喜朝他跑过来。 “凌昭——” 萧凌昭喉头微涩，快马冲向他的妻子，然后勒住马翻身而下，一把将他的妻子拥入怀中。 “元薇……” 他喉头又酸又疼，他双臂紧紧箍着沈元薇，嗓音哽咽。 “元薇……” 沈元薇靠在他怀中，听着他颤抖的嗓音，看着他颤抖的双臂，沈元薇的心也一点点变得沉重。 她环抱着萧凌昭的腰。 她有多心疼这个不舍她离去的夫君，就有多怨皇帝。 她看了一眼几丈之外的龙鳞卫，踮起脚尖，在萧凌昭耳边说，“他以皇权相逼，我们无法抗争，可是我们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们去把先前没做完的事做完吧？” 她捧着萧凌昭的脸，目光坚定，“萧凌昭，我如今只想生下你的孩子，其他人，谁也不行。” 萧凌昭蓦地低头。 迎上沈元薇坚定的眼眸，他心里酸软一片。 他眼眶泛着红，哑声道，“皇上他……” 沈元薇轻抚着萧凌昭，试图说服他。 “我们不觊觎他的江山，他若是挺过了这一劫，今后他还能活很多年，他会有亲生的孩子继承他的一切，若是他熬不过去驾崩了，也无妨，瑞王的病会好的，到时候瑞王会有孩子继承他们谢家的江山，那也是名正言顺。” “我想今晚怀上你的孩子，不是为了夺取谁的江山，我只是不甘心，我们明明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为何要屡屡被他逼迫，为何两年都等不得？孩子既然要我来生，那我为何不能自己选择怀上谁的孩子？是我要受十月怀胎之苦，是我要九死一生生个孩子，我想给我第一个孩子挑个我最喜欢的男人做他父亲，这难道也不行吗？” 第79章 皇帝会好好养着我们的女儿 萧凌昭眼神挣扎。 萧凌昭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他从小在这种君就是天的环境里长大，他满脑子都是忠君报国的念头，要让他跟沈元薇合谋偷偷用他们的孩子来蒙骗皇帝，让皇帝受如此奇耻大辱，他做不到。 可是，要让他顺从的将妻子献给强行拆散他们的帝王，毫不反抗，他也同样不甘心。 他望着沈元薇，神情很痛苦。 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此几次，他才涩声道，“元薇，我从小到大只学会了如何效忠君王，没有人教过我，如何背叛君王……” 他轻轻抚着沈元薇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知道你只想跟我生孩子，可是你知不知道，混淆皇室血脉，是死罪，欺君罔上，也是死罪？你有没有想过，若孩子生下来后长得像我，这样的奇耻大辱他受不受得了？他受不了，到时候谁来承受他的怒火？无辜的孩子会不会被他掐死？我们会不会被他五马分尸？世代忠君报国的萧家，又会落到怎样的下场？” 他吻着沈元薇的额头，痛苦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甘，我知道你有怨气，我也不甘，我也怨，可这样做的后果不堪设想，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元薇……” 沈元薇静静看着萧凌昭的痛苦表情，她不怪萧凌昭。 她能理解萧凌昭内心的挣扎和对皇权的天然畏惧。 像他这样忠诚的将军，就算被敌人施以轮番酷刑他都不会背叛他的帝王，他又怎么会因为妻子区区几句话就背叛从小的信仰？ 可是，皇帝是萧凌昭的信仰，不是她的信仰。 她没什么好顾忌的。 她告诉萧凌昭。 “不是我们要混淆皇室血脉，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妻妾，你也不是瞒着他偷偷跟我偷-情的人，我是你萧凌昭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跟你同床共枕是理所应当的，我为你孕育孩子也并不违法，如今明明是他非要来做背-德之事，是他非要来抢夺臣妻，那他抢我之前我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我夫君的孩子，这能怪谁？” “他要怪只能怪他自己太着急，把怀着孩子的女人抢进了宫。” 萧凌昭听到这话，眼里闪烁了一下。 沈元薇见他态度松动了，继续往下说。 “你怕孩子生下来长得像你，可是这天底下没有多少孩子刚生下来就长得像亲爹娘的，小婴儿五官没长开，他谁也不像，反之，你说他像谁都行，不然天底下为何有那么多人把孩子养大了才发现孩子是别人的？” “孩子刚出生那一两个月，你根本无需担忧皇上发现破绽。” “至于几个月以后，孩子若是慢慢长得像你了，那咱们完全可以在暴露之前想办法将孩子从宫里偷出去，不是么？” “再说了，孩子不一定就是个皇子，若是个对皇位毫无威胁的公主呢？” “皇上需要一个孩子来堵住朝臣们的嘴，他有了女儿，朝臣们就不会再逼他过继宗室家的孩子，而他对你有愧，他就算发现女儿不是他的，以他的心性他会好好养着这个迟早会嫁出去的女儿，以此来补偿抢夺了你妻子对你造成的伤害……” 说到这儿，沈元薇望着萧凌昭。 “咱们这个皇帝，他心底还有一丝丝仁义，他良心未泯，他不是个残暴之人。” “所以我其实怀疑，就算我们生了个儿子，就算皇帝发现了他的大皇子不是他的亲骨肉，他也不会大发雷霆，因为他心里清楚，不是他的女人偷了人，是他不道德的抢了别人的妻子和孩子，他没有资格怪谁，他只会再跟我生一个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二皇子继承皇位，他不会杀了大的那个……” 萧凌昭眼里光芒明明灭灭。 他承认，他有点被沈元薇说动了。 沈元薇挽着他胳膊往府里走，低声说—— “你不必想这么多，也许我今晚根本就不会怀上孩子呢……” “我只是舍不得你，我只是想在我进宫服侍一个不爱的男人之前，让我的夫君再疼疼我……” “你难道连我这么点心愿，都不肯答应吗？” 萧凌昭侧眸看着看着神情哀伤落寞的沈元薇，他心里泛着密密麻麻的疼。 罢了。 他循规蹈矩一辈子，今日就放-纵一次又如何？ 正如元薇所说，他没有进宫去偷皇帝的嫔妃，他如今尚未与元薇和离，他与自己的妻子恩爱，是天经地义的。 他凭什么要觉得对不起皇帝？ 分明是皇帝对不起他才是。 两人并肩刚走到将军府台阶上，几个龙鳞卫就跟了上来。 萧凌昭回头看去。 龙鳞卫抱拳说，“将军，请您火速出来，我们只等您半盏茶工夫。” 萧凌昭眸光晦暗。 半盏茶？ 沈元薇也轻轻眨了眨眼。 一盏茶工夫是十分钟，半盏茶就是五分钟…… 从这里走到房里还要三分钟呢…… 沈元薇抬头看向萧凌昭。 萧凌昭已经平静冲龙鳞卫们点头答应了，“好，我马上就出来。” 他牵着沈元薇的手指走进府里，刚走进第一个月亮门，他就将沈元薇抵在了院墙角落的阴影里。 沈元薇背脊抵着冰冷的院墙，抬头望着他。 看了看那边随时会有人过来的长廊，沈元薇有些紧张，“在这儿？” 萧凌昭轻轻吻了下她的眉心，“害怕？” 沈元薇深吸一口气，“不怕，自己家里怕什么？这会儿天都黑了，也没有人会到处走动……” 说完，她小心翼翼询问萧凌昭，“应该没有人走动吧？” 萧凌昭将她拥入怀中，“至少这半盏茶工夫里，不会有人来。” 沈元薇想想也是。 几分钟，哪就那么巧了？不会有人来的。 她的衣衫被萧凌昭的手掌捞起来，她偏过头望着婆娑月影。 感受到萧凌昭的手指，她眼睫颤了颤，根本不敢低头看，她抓住了萧凌昭的胳膊，将额头靠在萧凌昭心口。 她心想，都怪皇帝，一定是皇帝交代了龙鳞卫盯着萧凌昭，不许萧凌昭跟她待久了，以免她怀上萧家的孩子…… 可是皇帝还是失算了，若是按照日常规规矩矩的来，五分钟是不可能做成什么事儿，但这种情形下，抛却了平日里的那些情-调，五分钟怎么不够？ 第80章 只有她能唤醒昏迷的皇帝 “疼就咬我。” 恍惚中，她听到萧凌昭的嗓音响起。 她尚未反应过来，就忽然用力攥紧了萧凌昭的胳膊。 她本想一直抓着萧凌昭的臂弯，可萧凌昭却一声不吭忽然将她整个人托起，她咬紧嘴唇不敢发出声音，她被迫抱着萧凌昭的脖颈。 背脊紧紧贴着墙，她心想，她的衣裳料子应该已经被墙面擦得抽丝了吧？ 真是浪费了一件好衣裳…… 当一切停止，萧凌昭为她整理好衣衫后退时，她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 萧凌昭立刻伸手捞住她，心疼道，“站不稳了？” 她默默推开萧凌昭的手，执意要坐着。 望着弯腰蹲在她面前的萧凌昭，她眼里依旧还有未曾消散的水色。 她该怎么告诉萧凌昭，一直站着，是不会怀孕的…… 她靠在萧凌昭肩上，问他，“那毒真是宋家人下的？” 萧凌昭颔首，“是，宋岁欢的母亲下的毒。” 沈元薇突然有些怜悯宋岁欢。 被不靠谱的爹毁了前半生，又被不靠谱的娘，毁了后半生。 她望着萧凌昭的眼睛，“若我们能有孩子，我们绝对不会做那样的爹娘，我们不会让孩子活得像宋岁欢一样苦，你会永远爱我们的孩子，对不对？” 萧凌昭低头看着她肚子，颔首，“是，我会永远爱我们的孩子。” 沈元薇抚着他的眼睛，“那孩子的母亲呢？你也会永远爱她吗？” 萧凌昭深情的眼眸静静回望她，“会，我永远爱沈元薇。” 沈元薇忽然喉头发酸。 他以为萧凌昭会说，他永远爱孩子的母亲，可是，萧凌昭却给了她更肯定的答案。 他说，他永远爱沈元薇。 明明他不是个会甜言蜜语的人，可有时候，他的真诚偏偏又能比花言巧语更让人难以割舍。 沈元薇望着他的眼睛，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外面忽然传来了龙鳞卫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望向月亮门那边。 沈元薇反应过来，立刻推了推他，“快去。” 萧凌昭颔首，一边起身，一边把黑色披风解下来。 他迈开步子往前走，抛下披风将沈元薇整个盖住，沈元薇掀开披风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远去，跨过月亮门消失在视野。 一墙之隔，萧凌昭走了几步就与匆匆而来的龙鳞卫们打了个碰面。 龙鳞卫们见他出来，松了一口气。 “大将军，半盏茶工夫已过，我们来请您。” 萧凌昭嗯了一声。 “本将军数着数记着时间呢，出来都是用跑的，走吧。” 龙鳞卫跟在他身后，很快走向府门口。 等他们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沈元薇才将头上的披风取下来。 她又等了等，听到将军府大门轰然关闭的声音，又听见马儿嘶鸣声，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将披风放下，仰躺在披风上。 她静静望着天上的星辰。 她好希望，此刻能有一颗小星星坠落到她肚子里，成为她的孩子。 儿子也好，女儿也好，她都会视若珍宝。 因为这是她自己想要的孩子，不是谢君临强加给她的孩子，她自己要来的小孩儿，当然会是她此生挚爱。 …… 皇宫。 萧凌昭与龙鳞卫用最快的速度进宫，来到皇帝寝宫外。 姜太后和温婉端庄的卫皇后守在皇帝床边泪水涟涟，房间外面跪着许多嫔妃，真心也好敷衍也罢都在为皇帝祈求上天保佑。 萧凌昭跟着陈海走进房间里，来到床边。 他看到皇帝双眼紧闭，面色惨白，仍旧昏迷不醒。 床边放着一盆淡红的血水，葛太医跪在旁边握着帕子直叹气。 萧凌昭认识葛太医，他一年前发病后，葛太医也曾去萧家为他看过病。 他给太后和皇后行了礼，然后走到葛太医身边低声问，“葛太医，皇上从昏迷到现在，一次也没醒来过？” 葛太医嗯了一声，“不光是没醒，嘴角还时不时淌出血来，你看这盆——” 萧凌昭看了眼盆里的血水，脸色凝重。 他问，“皇上什么时候能醒？” 葛太医摇头，“我也不知道。砒霜是能致死的毒药，虽然我已经给皇上灌了解毒的药汤，可砒霜之毒早已经入侵了皇上的五脏六腑，若是明日天亮之前皇上能醒过来，就还有救，若是皇上明日醒不过来，恐怕皇上就……危了。” 萧凌昭听到最后两个字，不禁后退了一步。 他蓦地看向昏迷不醒的皇帝。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皇上若是死了，就没有人逼迫元薇离开他了，皇上若是死了，他就能独享元薇…… 或许，他应该偷偷祈祷皇帝再也醒不过来…… 可他无法这样恶毒祈祷。 他不希望皇帝死去。 这是大雍朝的帝王，这是朝堂百姓的主心骨，这个人若是真的没了，天下就要大乱了。 就算有新的皇帝能很快扫平障碍登基，那个新皇就一定会是个好皇帝吗？ 一个昏庸无道的帝王会给天下带来多大的灾难，史书上早已经记载了无数个血淋淋的例子。 萧凌昭缓缓道，“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干等着？就没有其他法子能唤醒皇上了？” 葛太医看了一眼哭得不想言语的太后和皇后。 他低声说，“方才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问过微臣，微臣回答两位娘娘，微臣已经试过了各种法子，掐人中，刺银针，都无法唤醒皇上，或许只能让两位娘娘一直在皇上耳边说话，通过情感的召唤，把皇上喊醒过来……” 姜太后哽咽一声。 她回头看向萧凌昭，摇头道，“萧爱卿，哀家与皇后跟他说了这么久的话了，嘴巴都说干了，他也没有一点反应……” 皇后哭泣道，“我还让所有妹妹进来一起呼唤过皇上，可皇上就是醒不过来。” 姜太后泣不成声，“我都把阿佑喊过来了，阿佑都破天荒喊了几声皇兄了，可皇上他就是没反应啊！我们没有办法喊醒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姜太后说话间，昏迷的谢君临嘴角又溢出了鲜血！ 姜太后和卫皇后慌忙喊葛太医，葛太医赶紧上前用帕子擦拭鲜血，床边顿时一团乱。 萧凌昭看着惨无人色的谢君临，看着那刺目的鲜血。 皇上真的很危险。 人身上能有多少血？ 一直这样吐血，能熬多久？ 或许…… 他有办法。 或许，只有元薇能唤醒皇上…… 第81章 他看着他妻子成为皇帝妃嫔 萧凌昭垂在身侧的手指用力握了握。 他眼神复杂地盯着不省人事的谢君临，又看向悲伤痛苦的姜太后卫皇后，最后低头看着葛太医在水盆里清洗帕子的画面。 水盆里的血色，映照着他漆黑的双眸，也将他眼里的挣扎照得清晰。 许久以后，他艰难动了动手指头，缓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房间门口。 夜风从门缝里挤进来，高台上的烛火随着夜风吹拂而跳动摇曳。 他看着昏黄的烛光，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他的元薇在烛光里冲他笑，笑得那么甜蜜，那么温柔。 他好像听到元薇用比蜜糖还甜的嗓音跟他说，萧凌昭，我只想做你的妻子，我只想给你生孩子…… 萧凌昭忽然止步，用力握了握拳。 不。 不行。 他为什么要去找元薇来这儿？ 皇上的亲生母亲在这儿，皇上的结发妻子在这儿，皇上曾经宠幸的这么多嫔妃都在这儿，这么多人都唤不醒皇上，他的元薇难道比皇上的亲娘和发妻还重要？ 亲情唤不醒皇上，太医们无能也唤不醒皇上，那就找更有能力的人来，不应该找到他萧凌昭的媳妇儿头上！ 萧凌昭倏然转过身，望着床榻上的谢君临。 他拱手沉声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既然太医们没有办法，那就把那个比太医们厉害许多的神医找来，臣建议，让宋岁欢来试试。” 姜太后猛地回头看着萧凌昭。 她拍着小茶几，怒道，“萧凌昭你安的是什么心！你是怕皇帝死不了，想让宋岁欢再来补一刀是不是？你明知道皇帝就是吃了宋岁欢献上来的药丸才会中毒昏迷不醒，你还让宋岁欢来，哀家告诉你，她不会救皇帝，她只会让皇帝死得更快！” 萧凌昭立刻跪下。 “太后娘娘息怒。” 他抬头望着姜太后。 “娘娘，方才微臣带人去捉拿宋家人，宋岁欢的母亲已经招认了那毒是她下的，宋岁欢并不知情，宋岁欢为此还与她母亲决裂了，她哭着哀求微臣代她向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求情，给她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姜太后根本不相信宋岁欢。 她拂袖怒道。 “宋岁欢的母亲招认了？哀家看她是爱女心切，想替她女儿承担罪责罢了！” “她一定是以为只要她替宋岁欢顶下了罪责，宋岁欢就能被无罪释放，如此一来她们宋家既报了仇，宋岁欢还能安然无恙，岂不是两全其美？” 说到这儿，姜太后恨声道，“她们是在做梦！” “当年宋岁欢她爹杀了百十个良民割下那些人脑袋冒充贼匪，欺君罔上，又放走了真正的贼匪让其流窜到新的城池造成了几百人伤亡，他罪不可赦！皇帝只杀了他们宋家男丁，没让宋家女眷一块儿斩首示众，已经是对她们格外仁慈了！” “如今她们竟然不知悔改，还敢来毒害皇帝，还妄想顶罪脱罪，呵，你让她们等着，皇上能醒过来便罢，皇上醒不过来，哀家要将她们夷三族，一个不留！” 萧凌昭抬头望着盛怒之下的姜太后。 他能理解太后的怒火。 若是有一天他有了儿子，有人害死他儿子，他也会将仇人碎尸万段，他也想将仇人所有至亲至爱杀得一个不留。 可是，如今是皇帝需要宋岁欢来救命不是么？ 他再次劝谏。 “太后娘娘，宋岁欢的母亲绝非为宋岁欢顶罪，她不是个能为女儿顶罪的慈母，宋岁欢才是被癫狂无情的母亲连累的可怜之人。” “娘娘您想想看，宋岁欢不是第一次给皇上献药了，她若是真想毒害皇上，前几次给皇上调养身子时她便可以在药方子里动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害死皇上，可她并没有不是吗？” “她这些日子在尽心尽力医治瑞王，她在想办法治皇上的病，她只想获得皇上许诺的封赏光耀宋家门楣，她怎么会毒害皇上呢？” 姜太后冷冰冰睨着萧凌昭。 她说，“宋岁欢前几次不敢动手，是因为她知道皇帝还不信任她，皇帝会找人试毒！她之前的蛰伏是为了取信于皇帝！正是因为她前几次没动手，皇帝今晚才会轻信她，才会不让人试毒，叫她下毒成功！” 萧凌昭张了张嘴。 姜太后抢在萧凌昭前头开口。 “你别在这儿为宋岁欢求情，你是不是忘了，她前两天还要逼死你的父亲？呵，你说她不会毒害皇帝，可她分明还记着宋家十几年前的仇恨，她至今还恨不得你父亲去死，她又怎么可能不怨恨皇帝？” 萧凌昭无法否认。 宋岁欢心里肯定是恨皇帝的。 他说，“微臣不是为宋岁欢求情，微臣是为了救皇上，如今皇上昏迷不醒，太医们束手无策，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也唤不醒皇上，再这样下去皇上就危险了，臣只是想着，皇上的情况已经这样了，不如就让宋岁欢来试试，或许能有转机呢？” 姜太后不采纳。 她低头看着她的儿子，轻声说，“不用找宋岁欢，我儿子一定会醒过来的，太医不是说了么，天亮之前能醒过来就没事，这会儿才刚入夜，距离天亮还有四个多时辰呢，他一定会醒过来的。” 萧凌昭劝不动姜太后，闭上嘴不再多劝。 人家是皇上的亲生母亲，人家都不着急，他何必再多说？ 再冒死劝谏下去，就显得他真是给宋岁欢求情来了。 姜太后见萧凌昭还跪着，示意萧凌昭平身。 忽然，姜太后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眼前一亮。 “等等！” “哀家见过的神医可不止宋岁欢一个！” 姜太后蓦地站起身，激动得手指颤抖。 “萧爱卿，你的病就是被你夫人治好的，你在这儿跟哀家举荐宋岁欢，你怎么忘记了你自己的夫人也是个不输给宋岁欢的神医啊？哀家信不过与皇帝有仇的宋岁欢，可你们萧家的人，哀家是绝对信得过的！” 萧凌昭蓦地看向姜太后。 他心底一沉。 元薇还是逃不过去吗？ 他艰涩道，“娘娘，元薇她不懂医术……” 姜太后根本不听，打断他兀自欢喜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就别藏藏掖掖了，她懂不懂医术，把她请进宫来为皇上看看就知道了！” 不等萧凌昭说话，姜太后就走到门口扬声道，“来人啊！速速去萧家把萧夫人请进宫来为皇上治病！” 萧凌昭着急道，“太后娘娘——” 姜太后侧眸看着他，嗓音沉沉，“萧爱卿，你如此推三阻四藏着你家的神医不给皇帝用，你是不想皇帝醒过来吗？” 这么大一顶帽子压下来，萧凌昭哪儿还敢多言？ 他看着龙鳞卫飞快离开，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不想让元薇进宫的，可他终究还是没把元薇藏住…… 半个时辰后。 更换了一身新衣裳的沈元薇，缓缓走进寝殿里。 萧凌昭站在烛台旁边，缓缓侧眸望去。 他看着他美丽的妻子从大殿那边走来，从那些跪着的妃嫔身边一步步经过，他有一种错觉，好像他的妻子已经与那些妃嫔融为一体。 他的妻子，马上就会是皇上的妃嫔了。 第82章 她说!亲皇帝一口做半年噩梦 萧凌昭看沈元薇的时候，沈元薇也抬头看向了他。 偌大的宫殿里挤着百十来号人，只有萧凌昭是她最熟悉的人，人会下意识寻找熟悉可靠的人和物，来减少自己内心的彷徨，她也如此。 她望着她鹤立鸡群的俊美夫君，心里很复杂。 听龙鳞卫说，皇帝还在昏迷，那么，究竟是谁提议让她进宫的呢？ 是萧凌昭吗？是不是这个忠君爱国的男人大方的主动将妻子献给了昏迷的皇帝冲喜？ 她不希望是这样。 哪怕进宫是她逃不掉的命数，她也不希望是她的夫君主动放弃了她。 没有人喜欢被人抛下。 沈元薇一步步走进房间，她在萧凌昭身边停下脚步。 她望着萧凌昭的眼睛，轻声问他，“是你要我来的吗？” 萧凌昭摇头，眼里满是痛色。 他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嗓音回答，“不是，我建议太后娘娘请宋岁欢入宫救皇上，她不肯，她说你是跟宋岁欢一样厉害的神医，她要你来，我阻拦过，我说你不懂医术，可她说，我如此阻挠，是不是不想皇上苏醒……” 沈元薇下意识看向床边的姜太后。 姜太后正希冀地望向她，“萧夫人，你快来救救皇帝！” 沈元薇轻轻呼出一口气。 原来是姜太后召她进宫的，不是萧凌昭放弃了她。 她心里轻快了不少。 她从袖子里拿出她抱了一路的油纸包，递给萧凌昭。 “拿着，一个纸包里是酱牛肉，一个纸包里是油滋滋的糯米饭团，你还没吃饭，等会儿找个地方躲着吃点。” 萧凌昭怔怔看着沈元薇递来的东西，心里钝痛。 他颤抖着将东西接过去，红着眼眶望着沈元薇。 沈元薇又掏出俩茶叶蛋，“这个也拿着。” 萧凌昭将茶叶蛋接过，嗓音轻颤，“元薇……” 沈元薇冲他微笑，“要吃完，心情再糟糕也要吃饭，不许你饿肚子。” 萧凌昭哽咽嗯了一声。 沈元薇不敢跟他多说话，匆匆说完三两句就快步来到床前，给姜太后和卫皇后磕头行礼。 “臣妇拜见太后娘……” “快免礼快免礼！” 姜太后一把拉住沈元薇的胳膊，将人扶起来。 她指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谢君临，含泪催促沈元薇，“萧夫人你快看看皇帝怎么样了，他一直昏迷不醒，太医束手无策，我跟皇后也喊不醒他，你快救救他！你快救他！” 沈元薇低头看向谢君临。 眼睛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发紫。 这人不会真的熬不过今晚吧？ 沈元薇眼里光芒闪烁。 她说话可能不太好听…… 其实…… 皇帝就这么毫无痛苦地驾崩了，也挺好的，是吧？ 她知道她咒人家死不道德，可她总不能求老天爷保佑这个男人赶紧活过来对她强取豪夺强-奸她吧？ 她可没那么慈悲，没主动给皇帝下毒就已经够乖了。 沈元薇转头看向姜太后，一脸为难，“太后娘娘，臣妇真的不懂医术，臣妇连药材都不认识几样，更别提诊脉了，臣妇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姜太后笃定地说，“你不懂医术，你不认识药材，那你总有其他手段吧？不然你是如何治好萧爱卿的？” 姜太后握紧沈元薇的手指，“我不管你是会跳大-神也好，还是会其他神神鬼鬼的手段也罢，只要你精通，你擅长，你就放心大胆的给皇帝治，哀家相信你，你既然都能治好萧爱卿，你也一定能治好皇帝！” 沈元薇看了一眼萧凌昭。 是。 萧凌昭都好了，她要是还一口咬定她不会医术无法给皇帝治病，这个太后肯定会像先前质问萧凌昭一样质问她，她是不是不想让皇帝苏醒。 跟这种上位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她可以医术不精治不好皇帝，但她不能连试试都不做。 太后或许能接受她无能，可太后绝对不能接受她对昏迷不醒的皇帝冷眼旁观不上心。 想通这一点后，沈元薇只好跟姜太后说，“娘娘圣明，臣妇是有一点儿神神叨叨的手段，既然娘娘如此信任臣妇，那臣妇就斗胆试试。” 姜太后顿时满脸喜色。 沈元薇话音一转，“不过太后娘娘，我给人治病时不习惯旁人在场，您若是信我，就请先与其他人出去稍等片刻，您若是不信我，怕我把人支出去会加害皇上，那我就只能……” 沈元薇以为姜太后多少会犹豫一下，可姜太后没等她说完，就直接转身撵房里其他人了。 “都出去，随哀家出去等着！” “……” 沈元薇剩下的话默默咽进了肚子里。 她有些诧异。 这个太后还真信得过她啊，她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不怕她把人支开以后真的抹了皇帝的脖子吗？ 姜太后对上沈元薇复杂的眼神，抹着泪笑道，“你总比宋岁欢可信，我们大家已经没有办法了，就只有你和宋岁欢或许能救皇帝，我要是不信你，那就只能去把宋岁欢找来了……” 姜太后看了一眼萧凌昭，她笑道，“萧夫人，你是萧家的媳妇儿，萧凌昭都不怕你杀害皇帝连累他们萧家，哀家又为何不信你们呢？” 说完，姜太后转身出去了。 沈元薇知道姜太后是在拿萧家满门来威胁她，不许她伤害皇帝，她抬头看向萧凌昭。 萧凌昭站在灯火的光影里，红着眼眶含笑与她相望。 他不怕太后的威胁，他不怕元薇加害皇上连累萧家。 明明是他和萧家拖累了元薇，是他们让元薇在帝王权威下一步步退让至此…… 听到陈海在门外催促，萧凌昭嗯了一声。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一边望着沈元薇，一边不舍地离开。 他站在门外，缓缓将门关上，从闭合的门缝里，他不舍地望着他的妻子。 元薇会怎么给皇上治病呢？ 会像拥抱他一样，拥抱皇帝吗？ 会像亲吻他一样，亲吻皇帝吗？ 一想到元薇会伏在皇帝身上与皇帝拥吻…… 他的心，就如同刀绞，疼得他无法呼吸。 终于，门关上了。 一道门，将夫妻俩分隔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沈元薇望着映照在门上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方才萧凌昭的眼神她看到了，她很心疼。 她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胳膊搭在床沿上，托腮看着昏迷不醒的谢君临。 她呢喃自语，“那个傻瓜，他一定以为我会像救他一样来抱你，亲你，他怎么不想想，我亲得下去吗？你都整整三十六了，你要是能生的话，你女儿都比我大了，我要是亲你那不是跟亲我爹一样么？说实话，真的挺像乱-伦的，亲你一口能让我足足做上半年的噩梦……” “……” 谢君临没有服砒霜，自然不是真的毒入肺腑不省人事。 他只是在装昏迷想达成他的目的而已。 昏迷这么久，他听着很多人在床边跟他说话，他感受到了母后对他的爱，感受到了阿佑对他的依赖，感受到了皇后的担心，和那些妃嫔们浮夸的哭喊…… 他一直装死装得挺好，可他没有想到，老天爷会派沈元薇来收拾他。 沈元薇这几句话可真歹毒啊。 差点就把他气得心口急剧起伏，差点就让他气息乱了。 这该死的让人心口痛的沈元薇！ 沈元薇不知道谢君临是在装昏迷，她还在继续自言自语，继续往死里扎这个狗皇帝的心。 第83章 你骂朕就算了，还拿朕当傻子骗? “太后娘娘让我来救你，你说我怎么救啊，你吃的可是砒霜，是金莲给丑大郎喂的那种砒霜，谁救得了你啊？” “太医们拿你的病没办法，你的亲生母亲也无法唤醒你，我一个不会医术的外人哪儿来的力量能唤醒你？我看啊，你该死就死吧，没有什么必要挣扎。” 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凑近谢君临耳边，低声说—— “别说我没有救人的能力，我就是有能力救你，我也不想救，你醒了对我又没有什么好处，是吧？” “你醒过来了，只会逼迫我和萧凌昭和离，你只会让我离开我英俊貌美又会疼人的夫君，让我这个十八岁娇滴滴的小姑娘给你个老男人做生育工具……” “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有多丑恶吗，也就是因为你是个皇帝，你拥有无上的权力拥有地位，才让你的行为被美化了减少了罪恶感，要是把你这些光环去掉，你这就相当于某个普通小山村里生不出娃的猥琐老色-胚觊觎上了年轻貌美的十八岁的小媳妇，还想弄死人家夫君把人家抢回去囚禁在家里给你生孩子——” “是不是一下子就招人恨了？” “你这种行为搁村里，得被人乱棍打死，你知道吗？” “啧，所以你的砒霜不是我下的你就偷着乐吧，还想让我救你，你以为我是大肚弥勒呢，那么能容你？” “……” 谢君临喉头涌上腥甜。 葛太医给他开的药是损伤肠胃的，气血逆行会吐血，现在沈元薇跟他说的这些，够不够让他气血逆行，够不够让他吐血？ 什么叫就算有能力救他也不会救？ 什么叫该死就死别挣扎？ 他承认，他活过来对这姑娘是没有什么好处，他醒过来只会拆散这姑娘和萧凌昭，可他再怎么可恶，他也没罪恶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吧？ 还拿山村里猥-琐老色-胚来跟他比较，这话，简直诛心…… 他就算是个老男人，至少他长得挺英俊吧？猥-琐村汉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他明明是坐拥天下的皇帝，这姑娘又凭什么要去掉他的皇帝光环只拿他的年纪来贬低他？ 他做皇帝不是谁施舍的，他是凭自己的本事打下来的江山，这姑娘怎么能抛开事实不谈，只顾着一味的丑化他唾骂他呢？ 他自认为他跟萧凌昭比也不差在哪儿，就只是比萧凌昭大了十几岁而已，就只是多了些妻妾而已，何至于如此嫌弃他？ 想到这儿，谢君临又突然突然颓丧了。 年纪大，妻妾多，不干净，就已经是这姑娘万般嫌弃他的最大罪过了…… 人家不在意他的皇帝身份，人家只是要个干净的年轻的男人…… 谢君临喉头涌动着鲜血。 先是被沈元薇连番诛心，这会儿又被他的自我认知给憋屈到了，他根本压制不住逆行的气血，喉头的腥甜喷了出来。 “唔——” 沈元薇正凑在谢君临耳边说话，没想到谢君临会突然喷血。 那嘴唇一张，满目的猩红就喷溅在她脸上。 温热的，还带着铁锈味，犹如毒药一般附着在她肌肤上。 她吓得差一点尖叫出声！ 她都顾不上去擦脸上的血，蓦地直起身震惊望着依旧闭着眼睛的谢君临。 怎么还闭着眼睛？ 都张嘴吐血了怎么还不醒？ 她慌张呢喃，“完了，他不会是听见了我那些话，被我活生生气死了吧？” 谢君临不想再装昏迷了。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苏醒过来。 他眼睫一颤，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脆弱的眼，直勾勾盯着沈元薇。 他的苏醒，让沈元薇猝不及防。 沈元薇猛地身子后退，心慌意乱地指着谢君临，颤巍巍道，“你你你……你怎么说醒就醒了？你是不是在装昏迷？” 谢君临幽幽盯着她，又喷了一口血。 他含着血，虚弱地说，“你来装一个？” 沈元薇看着他说话时还在往外涌的鲜血，心虚得要命，也立刻打消了怀疑。 这不会是装的，这是真病人，刚服了毒非常脆弱经不起刺激的病人。 “皇上您终于醒了，您等着，我这叫太医进来——” 沈元薇准备转头喊太医进来，可是，谢君临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胳膊。 谢君临说，“等等。” 沈元薇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看了看谢君临，又看向谢君临的手，她非常努力地甩了两下，没甩开，只能硬着头皮重新看向谢君临。 “您不让我叫太医，是想说什么吗？” 想到自己刚刚在皇帝耳边说了些什么屁话，她猜测，这皇帝恐怕是要跟她算账了。 她心虚道，“皇上您知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啊？中了毒的人容易产生幻觉，您方才要是听到了什么不好听的东西，那一定是您的幻觉。” 谢君临又好笑又好气地看着沈元薇，“你骂朕就算了，还把朕当傻子骗？” 沈元薇背脊一下子僵硬了。 完了，真的听到了她骂的那些话…… 真是被她气得吐血醒过来了…… 沈元薇努力辩解，“皇上，您一定是误会了，我得跟您解释一下，其实我方才骂您是为了治您的病啊，您看您原本怎么都醒不过来的，可被我这么一骂，您不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吗？” 谢君临盯着她哼笑一声。 沈元薇越说越理直气壮，“您哼什么，这就是事实啊，您看，皇后娘娘轻声细语哄着您，太后娘娘哭着用母爱试图唤醒您，您都不醒，我就想，既然哄您没用，那能不能反其道而行呢，骂您一顿也许您一生气就清醒过来了——” 沈元薇用力去掰他抓自己胳膊的手指，一边掰一边嘴硬狡辩道，“您看您挨了骂不是被刺激醒了吗？虽然我这个办法对您有点不敬，但能治好您那就是济世良方啊您说是不是？” “……” 谢君临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冷静点。 可是，他根本冷静不了一点。 那些话真的挺伤人的。 他一生气，嘴角就又有血线流淌。 沈元薇看着他嘴角的血，心虚极了。 她不敢再用力掰谢君临的手，只能弱声弱气道，“皇上您把手放开，您这样拉拉扯扯的我都不好叫太医进来——” 谢君临脆弱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她。 然后，他缓缓说。 “我们好好谈谈。” 第84章 朕从此，为你守身如玉 沈元薇一听“好好谈谈”四个字就猜到了，这皇帝不是想跟她谈，而是想给她洗-脑。 果然。 她听到谢君临跟她说。 “你方才在朕耳边说的那些，你对朕的恶意，朕，都知道。” “你嫌弃朕妃嫔众多，嫌朕脏，可是，你能不能听听朕的苦衷和无奈呢？” “若是朕十八岁娶妻那年，能有一位神医肯定地告诉我，我的身子有毛病，生不出孩子，让我认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我会认命，我不会为了求个孩子宠幸那么多妃嫔。” “我本不重女色，当年与皇后也是因利益而联姻，婚前我们不相识，婚后我们相敬如宾，我们成亲三年，我身边只有她一人，可三年里她一直怀不上孩子，于是我们召来太医诊治。” “几十个太医轮番诊断，然后信誓旦旦告诉我，我和皇后无子并不是我的问题，是皇后她不能生，太医们劝我多纳几个妃嫔就好了。” “对此，我深信不疑，因为我在床榻之事上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力不从心的，我确信我是个正常的男子，便也以为不能生育是皇后一个人的问题。” “皇后难过又自责，主动张罗起了为我选妃的事。” “纳了妃嫔以后，整整一年，后宫还是没有人传来喜讯，我再次找来太医，问他们到底是不是我的问题。” “他们依然没有人告诉我实话。” “他们说，或许是这些妃嫔年纪小，未满二十岁，身子未长开，不如再纳些二十一二的姑娘，肯定就能行了。” “于是，我又纳了些年长些的妃嫔，继续求子嗣。” “又是一年之后，我依旧没有求得一儿半女。” “我再次召来太医们，严厉呵斥他们必须说实话，他们跪下来哆哆嗦嗦告诉我，我的身子的确是有一点小毛病，无妨的，只要多吃药，多宠幸妃嫔，不出两年就能有皇子。” “于是，他们给我开药方，让我一副药方子连续吃上几个月看看，为了试药方是否有疗效，自然又要宠幸妃嫔……” “一副药方子吃了几个月下来，失败了，他们又给我换了另一副药方，又是几个月吃下来，仍旧没有效果，他们又说重新改良了新的药方，保准有效果……” “我试了几年，我不再相信他们，我身穿便服出宫去找外面的大夫。” “可这些大夫们同样告诉我，我既然在床榻之事上没有问题，那暂时没有孩子就只是缘分未到，只要不放弃，就一定会有。” “一年又一年，我听他们的话不放弃，我日日喝药，却始终一无所获——” “我终于认命了。” 他抬眸望着沈元薇。 “前几年我确定了我的确生不了孩子以后，我就很少再去后宫，今年更是已有八个月都未曾再踏入她们的寝宫。” “你嫌我脏，可是你知道吗，若当年有在世华佗能准确的告诉我，我根本就生不了孩子，我是不会这样年复一年的喝苦药以及宠幸妃嫔的。” “或许在你眼里，我宠幸妃嫔是在行快乐之事，可于我而言，那是一种屈辱，我每一次宠幸她们，都在证明我有多不中用，都在证明我有多无能……” 他摇头苦笑。 “所以，我又怎么会喜欢这种事呢？” “我其实也可以干净的，若是当年有人告诉我，我只需要守身如玉再等十八年，就会有一个能为我生育子嗣的女孩出现在我面前，那么，我一定可以守身如玉等上十八年……” 他黑眸里倒映着沈元薇的影子。 “元薇姑娘，我如今对你强取豪夺，何尝不是命运捉弄？当年我生君未生，如今君生我已老，若时光逆转，我也能在十八岁遇见你，若我那时候就能与你拥有一个子嗣，那么，我会对你们母子视若珍宝，我绝不会再纳那么多的妃嫔。” “我一直都只是想，有个孩子继承我的江山而已……” 沈元薇沉默望着这个如此虚弱却还在跟她解释的帝王。 她不想被这个男人洗-脑，哄骗，可是，她着实有些怜悯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若是在现代，去医院直接就能给他化验出来，他是弱-精-症，甚至死-精-症，他不可能让女人怀孕。 有了这样的结果，他或许早就已经认命了。 可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好的医疗设备，太医们只知道他在房-事上没问题，诊断不出来他弱-精，死-精，自然谁也不敢一口咬定他生不出孩子，太医们只能一直拖着他，一直让他喝药尝试…… 真的，这一点儿也怨不得那些大夫。 沈元薇怜悯地看着谢君临。 “皇上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同情皇上的遭遇，可不管皇上有什么样的苦衷，不管皇上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宠幸的妃嫔，你这具身子宠幸过百十来个妃嫔，这始终是事实。” 她摇头说，“皇上想让我不膈应，想让我喜欢你，我是不可能做到的，就像皇上你也不可能毫无芥蒂的去喜欢青楼里迎来送往的妓子，这是一样的道理。” 谢君临剖开自己的内心，将往事讲给沈元薇听，他没想到，沈元薇一边怜悯他，一边如此扎他的心。 他堂堂皇帝，拿他跟猥琐村汉比较完毕，又拿他跟青楼妓子比较了是吧？ 他幽幽盯着沈元薇，薄唇微张。 沈元薇偷看他一眼，抢在他前头开口。 “我没有羞辱您的意思，您这些年在后宫迎来送往陪女子，是为了求个孩子，青楼里那些姑娘迎来送往陪男人却是为了奔一条活路啊，她们是为了活下去而接客，您有苦衷，可她们的苦衷比您还高贵——” 谢君临默默闭上了眼睛。 他虚弱地说，“朕不想跟你说，你会气死朕。” 沈元薇心想，你不想跟我说话算啥，你直接把我撵出宫去我会更高兴。 她低头看了眼谢君临握着她胳膊的手，又努力去掰他。 “话都不想说了，手也不用再握这么紧了吧？我掰好几次了皇上，您松开，我叫太医进来。” “……” 谢君临半睁开眼瞅了她一眼。 惹他生气了不想着怎么哄他，还想掰开他把他踹得更远的，沈元薇是头一个。 他是需要太医进来看看了。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浑身都没有力气，心里也闷闷的，脑子都闷疼闷疼的。 他一边松开沈元薇的手，一边说，“虽然你快把朕气死了，朕还是想告诉你，朕的过往已经无法更改，可朕能跟你保证，此次你履行契约和离跟了朕以后，朕不会再宠幸其他人，你喜欢干净，朕从此便为你做个干净的人。” 沈元薇见他松开了手，赶紧将胳膊收了回来。 听到他说履行契约，和离，沈元薇的脸色比他还难看。 沈元薇心想，你都喝砒霜了，你以后想宠幸妃嫔也是有心无力了啊，还从此为我做个干净的人，你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若是毒发身亡躺棺材里了，那倒的确是能一辈子干净了…… 谢君临虽然松开了手，但眼睛一直看着沈元薇。 瞅见沈元薇那难看的表情，他又气得心口疼。 盼着他死是吧？ 萧凌昭只是半天没吃饭，这姑娘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而他都吐血了看着都要死了，这姑娘竟然还嫌他命太硬了死得不够快…… 呵！ 沈元薇没去管这个脸色白得像是快碎了的帝王，她站起身扬声喊门外的人—— “太医！皇上醒过来了！” “皇后娘娘，您快进来看看与您结发十八年的夫君吧，他为了您醒过来了！” “还有各宫娘娘们，大家都别哭了，皇上他是真的真的舍不得你们，他不忍你们跪外面哭泣，他为了你们醒过来了！” “……” 谢君临猛地睁大眼睛看着大声嚷嚷的沈元薇，脸色铁青。 沈元薇！ 他在这儿说从此为沈元薇守身如玉，沈元薇却在那儿兴致勃勃去喊他所有妃嫔，非要说他对那些妃嫔似海情深！ 第85章 你就仗着朕宠你!否则早死了 他气得咬紧牙关，“沈元薇！你就是仗着朕宠你，否则你早就……” 沈元薇瞥了一眼被撞开的房门，低头看向谢君临。 她也飞快地低声说。 “皇上宠的是我吗？皇上宠的不是我作为生育工具的能力吗？” “皇上知道全天下只有我能为你生下子嗣，所以你杀不得我，离不了我，既然我有这样的倚仗，那我自然要潇洒恣意地活着，我怀揣着这样独一无二的资本，若还学宫妃那般活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把自己憋屈出乳腺癌，那岂不是活该被虐？” “再说了，那些宫妃不敢触怒你，是因为她们怕惹怒了您您会弄死她们全家，而我是孤女，烂命一条，我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皇上您可要考虑清楚了，您要我跟萧凌昭和离，您要我进宫做您的女人，那我从此就是拽妃叶澜依，您得先做好天天被我惹怒的心理准备。” “先前我还会因为萧家而顾虑妥协，和离以后萧家也不会再成为我的软肋，我会无所顾忌，到处给你惹是生非，你会被我气得想杀人，又得顾忌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次次放过我……” “所以皇上，您真的要我进宫吗？您要给自己找气受吗？” “这鸡飞狗跳的日子，您真的准备好了吗？” “……” 谢君临盯着沈元薇，抬手死死摁住了眉心。 这姑娘进了宫会闹得怎样的鸡犬不宁，他现在就已经窥见了。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他是受一年这姑娘的气换来个亲生儿子划算，还是受朝臣宗室的气被逼着过继人家的孩子更划算？傻子都知道，宁可受媳妇孩子的气也不能受外人的气。 还好也只有一年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谢君临瞥了一眼已经踉踉跄跄冲进房间里的姜太后和皇后以及妃嫔们，低声告诉沈元薇。 “你若不是拥有这般的能力，像你这样放肆无礼，恐怕……” 沈元薇看着姜太后扑到床边，她安静退后，将位置让给姜太后。 太后娘娘抱着苏醒过来的谢君临喜极而泣，宫妃们也纷纷高兴得直哭。 沈元薇站在一旁，勾唇轻嘲。 她知道皇帝是想说，她若没有老天爷赐予的强大金手指，像她这样放肆无礼，她早就被皇帝处死八百回了—— 可这不是废话吗？ 她敢如此猖狂嚣张的前提就是因为她已经有了这样的金手指啊，她要是没有金手指，她早就识趣安安分分做个逆来顺受任打任骂的宫女了。 说这话，就像有人指着富家女说，你要是没有个有钱的爹，像你这样挥霍无度早就饿死了，可人家敢挥金如土不就是因为她早就已经有了个有钱的爹吗？人家要是没钱，她会不知道节省点花？ 床榻边。 姜太后颤着手给谢君临擦拭嘴角血迹，哭喊道，“我的儿，你终于醒过来了！你吓死母后了，你真的要吓死我了！” 谢君临看着母亲，满心都是愧疚。 他很不孝。 他为了以身入局算计萧凌昭和沈元薇，竟然自损身体，一直闭着眼装昏迷，让他五十岁的母亲为他如此痛哭，如此焦急…… 他攥紧母亲的手腕，是安抚，也是在刻意用语言引导—— “母后，您别怕，儿子不会死的，儿子就算要死，也得为您留下一个孙儿孙女再死，若没有人替我照顾您和阿佑，我又怎么能安心闭上眼睛？” 听到儿子这话，姜太后下意识看了一眼沈元薇。 是啊，如今儿子情况危急，是得留下个孙儿孙女…… 姜太后眼神闪烁。 皇帝不忍心对萧家和沈元薇动手，那她来，这个恶人她来做，她等会儿就给沈元薇下点药，送到儿子床榻上…… 只是不知道，儿子如今这身子，还能不能行…… 姜太后看向太医，“葛太医，来给皇上把脉。” 葛太医立刻上前跪在床边将手搭在谢君临脉上。 仔细诊断了片刻，葛太医慢慢将手收回来。 “太后娘娘，皇上他……” 看了眼姜太后，葛太医闭上嘴，不敢将后面的话说完。 姜太后心底一沉，“皇帝到底怎么样了，你如实说，不许有半个字的隐瞒。” 葛太医磕头颤巍巍道，“回禀太后娘娘，皇上如今虽然已经苏醒，可他的身子已被砒霜过度摧残，恐怕……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葛太医话音刚落，妃嫔们吓得瞬间跪倒一地，她们是皇上的女人，皇上若是死了，她们的天就要塌了啊！ 姜太后虽然早就料想过了这样的结果，可她还是不能直面这个噩耗。 她心痛绝望地用力攥紧了儿子的手，呜咽出声。 “真的就……就没有一点儿办法能让他好起来了？” 葛太医嗓音低不可闻。 “于医术一道，已经没有法子了，于玄学上，或许能尽量试试。” 姜太后微愣。 她好像溺水之人看到了浮木，急忙擦去眼泪，问葛太医，“怎么试？” 葛太医抬头望着谢君临，按照谢君临先前的指点，叹息道，“太后娘娘，民间历来就有冲喜的说法……若是能为皇上找一位命格贵重的姑娘纳为妃嫔，替皇上冲一冲病气，压一压命数，或许皇上能好转。” 姜太后愣住了。 娶媳妇冲喜？ 姜太后懵逼几息，忽然转头看向沈元薇！ 若要冲喜的话，这姑娘岂不是天赐的人选？又能给皇帝冲喜，又能给皇帝留下子嗣！ 就她了！ “……” 沈元薇听到葛太医说出“冲喜”二字就眼皮直跳，此刻对上太后直勾勾的视线，她更是已经麻木了，这冲喜就是冲她来的。 姜太后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沈元薇。 “方才，哀家和皇后以及各宫妃嫔想尽了办法都不能唤醒皇帝，可是沈姑娘你一来，立刻就让皇帝苏醒了——” 沈元薇一步步后退。 萧夫人都不叫了，直接叫沈姑娘了。 她说，“太后娘娘，臣妇已经嫁做人妇，臣妇是萧凌昭之妻。” 姜太后嗯了一声，却道，“萧凌昭久病一年都治不好，可是昨天你跟他成亲给他冲喜，他立马就好了，这不是更能证明你是个命格贵重旺夫的姑娘么？你看，你能冲喜冲好萧凌昭的病，你也一定能冲散皇上的病气，哀家相信，你一定能让皇上好起来——” 姜太后不给沈元薇说话的机会，沉声道，“沈姑娘，你不必再说，此事哀家已经定下了，容不得你拒绝，今晚你就在这房里，给皇上冲喜。” 太后话音刚落，那些因为皇帝命不久矣而跪地哭泣的妃嫔们全都惊了。 她们齐刷刷抬头望着沈元薇，每一双含泪的眼里都写满了震惊。 不是吧？ 太后娘娘这么荒唐吗？ 命格好的喜娘民间一找一大堆，何至于抢萧家的媳妇儿来给皇上冲喜？ 再说了，堂堂皇帝会要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做妃嫔吗？ 她们这里的姐姐妹妹可都是干干净净的身子跟了皇上的，皇上这两年都已经没有兴致再找她们了，那边那个还是个不干净的有夫之妇呢，皇上恐怕更嫌弃吧？ 妃嫔们齐刷刷看向谢君临。 皇上一定会拒绝太后娘娘的荒唐建议。 他现在这毒入肺腑的破烂身子还能干啥事儿啊，冲什么喜？这种情况还去宠幸女子，只会死得更快吧？ 再说了，皇上怎么能让个有夫之妇来跟她们同为妃嫔，来跟她们平起平坐啊？ 第86章 今晚和离，今晚给皇帝侍寝 在众嫔妃含泪注视下，谢君临缓缓开口。 “母后，这件事您别管了——” 众嫔妃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们就说嘛，皇上绝不可能要一个有夫之妇，绝不可能拖着这么具破败的身子乱来…… 可下一刻，她们就听到谢君临说。 “既然是为了给朕冲喜，这种毁人姻缘遭天谴的事就由朕自己来做吧，母后您不要插手，朕来跟凌昭和萧夫人谈。” “……” 刚松一口气的嫔妃们，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她们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君临，然后又看向沈元薇！ 老天爷，皇上是疯了吗？ 明明他自己都说了毁人姻缘会遭天谴，那他为什么还非要得到这个女人不可？他不怕遭天谴吗？ 堂堂皇帝，想冲喜有一千个一万个干净清白的女子任由他挑选，他为什么非要跟骠骑大将军抢人？ 妃嫔们盯着脸上还染着血的沈元薇，眼中渐渐生出了质疑和敌意。 皇上到底是为了冲喜，还是早就对这个女人见色起意了？ 这个女人，不简单。 勾搭了一个萧凌昭已经很厉害了，竟然还能勾搭得堂堂皇帝为她如此昏头…… 谢君临瞥了一眼妃嫔们，眼神冰冷。 “出去。” 妃嫔们打了个哆嗦，乖乖磕头行礼站起身离开。 卫皇后没有跟着离去。 她迟疑着上前一步，欠身行礼。 “皇上，萧夫人是萧大将军的妻子，您强夺臣妻怕是会损伤您的声誉，臣妾以为，还是从民间挑选姑娘为皇上冲喜更稳妥……” 一听到皇后开口，所有妃嫔同时停下脚步冲谢君临用力点头。 “是啊皇上，请您三思，您眼下还是多服药养身子要紧，冲喜的事可以放一放……” “就算要冲喜，也有的是家世好容貌好命格好的女子任您挑选，您何苦跟骠骑大将军抢女人呢？” “皇上您一世英名，万万不可因为这等小事就毁了自己……” 谢君临神情冷淡地看了一眼她们。 “既然知道朕养身子要紧，还不退下？” 妃嫔们噤若寒蝉。 她们也没退下，她们偷偷看向卫皇后，皇后不走她们也不走。 卫皇后挺直脊梁望着谢君临。 “皇上，臣妾是您的结发妻子，臣妾得规劝您，待字闺中的女子您想要多少都行，可名花有主的女子您不能抢，您强抢萧夫人，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必定会引得朝野震动，会惹来天下臣民非议——” 谢君临看向卫皇后。 “朕知晓。” “太医说朕已时日无多，过几日朕若是死了，他们再怎样唾骂朕，朕一个死人也不痛不痒。” “可若是萧夫人的冲喜能让朕长命百岁，那皇后觉得，被骂几句是不是挺值的？” 卫皇后抿了抿唇。 她看了眼沈元薇，又问谢君临，“非要萧夫人不可吗？别的冲喜娘子不行吗？” 谢君临扫了一眼妃嫔，又看向皇后，“是，非她不可，方才你们都试过了，可只有她能唤醒朕，不是么？” 卫皇后哑口无言。 她最后问道，“那您可曾考虑过萧大将军的感受？八尺男儿，妻子被人抢了去，您让他今后面对世人嘲笑，您让他如何抬得起头？” 谢君临说，“朕自会为他考虑好。” 卫皇后张了张嘴，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转过身，望着沈元薇。 她眼神复杂，“萧夫人，你愿意离开萧凌昭大将军吗？” 沈元薇缓缓抬头。 她心里清楚，今天她跟萧凌昭和离的结果已经改变不了了。 可她还是想告诉这些妃嫔，她不想跟大家抢皇帝，她喜欢的是萧凌昭。 她回望卫皇后的眼睛，欠身行礼。 “皇后娘娘，臣妇心里只有凌昭，纵然太后娘娘和皇上以皇权相逼，臣妇也不愿意离开。” 她眼巴巴地望着皇后和妃嫔们，期待问道，“皇后娘娘，您和各宫娘娘能为臣妇做主吗？” “……” 卫皇后哑了一瞬。 各宫妃嫔也默默张望。 咳…… 找她们做主，是不是倒反天罡啊，这可是太后和皇上要逼萧夫人和离，她们哪儿能替萧夫人做主啊？ 妃嫔们原本还对沈元薇有敌意，还想劝皇上不要娶这个有夫之妇，可这会儿被沈元薇用求救的目光望着，一点忙也帮不上的她们顿时觉得好不忍心，好羞愧。 “萧夫人啊，我们无能为力……” “我们先出去了哈……” 妃嫔们一个接一个跑了，房间里一下子就空了。 卫皇后也无奈地望着沈元薇，“萧夫人，你看到了，我劝过皇上的，可我，无法更改皇上的心意……” 她对沈元薇投去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也转身离开了。 姜太后深深看了一眼不愿意和离的小姑娘，慢悠悠拨了拨鬓发，“既然皇上不让哀家插手，那哀家出去把萧凌昭喊进来，你们三个自己谈。” 说完，姜太后也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谢君临眼神复杂地望着沈元薇。 “就那么爱萧凌昭？都为他病急乱投医了，你居然去向皇后她们求援，你以为她们跟你似的，个个都敢骂朕忤逆朕？谁有你这么无法无天？” 沈元薇没有回答皇帝。 她看着房门，等着萧凌昭推门进来。 片刻后，萧凌昭进来了。 他鬓边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也蒸腾着热气，一看就是心情很糟糕躲在哪儿捧着冷水狠狠洗了会儿脸。 沈元薇朝他走过去，一把抓住他胳膊，心疼地说，“你不冷吗？夜里这么冷，你病了怎么办？” 萧凌昭将房门关上。 他缓缓侧眸望着沈元薇，眼眶微微泛着红。 他抬手擦拭着沈元薇脸上的血迹，想跟沈元薇说，脸上的冷哪有心里的冷更折磨人，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擦干净沈元薇脸上的血，牵着沈元薇的手，一步一步走到床榻前面。 他给谢君临行礼，哑声道，“方才，微臣遇到葛太医了……” 谢君临不敢直视萧凌昭那红通通的眼睛，他偏头看着别处，低声说，“他一定告诉了你，朕时日无多了。” 萧凌昭喉头堵塞得难受。 他嗯了一声。 他狠狠掐着手指，艰涩地说，“微臣知道皇上把她们支出去，是想跟微臣和元薇说什么……” 他红着眼望着沈元薇。 沈元薇跟他四目相对。 如此对视三息后，他张了张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说，“元薇，我们履行与皇上的契约，和离吧。” 沈元薇看着他这样笑，心里也格外酸涩。 她缓缓点头，“好。” 萧凌昭偏过头去，闭了闭眼，将泪光隐没。 他说，“微臣，借皇上笔墨一用。” 谢君临应了。 萧凌昭牵着沈元薇的手，一步步来到书桌旁边。 先前葛太医要开药方子，陈海墨好的墨还没干。 萧凌昭拿起一支笔慢慢蘸墨，明明毛笔已经将墨吸得饱饱的，他却迟迟不肯提起来落到纸张上。 沈元薇看着他蘸墨的动作，低声问他，“若将来我离开皇宫，恢复了自由身，你……还愿意要我吗？” 萧凌昭狠狠握紧笔杆。 他抬眸看向沈元薇，嗓音沙哑，“怎么会不要？你是我从不想放弃的妻子，你明知道，和离，并非我意……” 沈元薇轻轻攥住他一片袖子，望着他墨色的眼睛，“你不会嫌弃我吗？” 萧凌昭轻轻吻了吻她的眉眼，“不会，永远都不会，因为我知道，离开我也不是你的本意，你也不愿意。” 沈元薇靠在他肩上，耳语道，“我想让你等我，又怕皇上真的挺过了这个死劫，他若长命百岁迟迟不放我出宫，我怕我会耽误了你……” 萧凌昭摇头，“不会耽误我，我才二十一，男人三十四十也不算老，我还可以等你很多很多年，我会一直等下去。” 沈元薇听罢，突然就眼眶一胀，泪珠滚落。 她哽咽道，“萧凌昭，你怎么这么好……你让我怎么放得下你……” 萧凌昭说，“那就别忘记我，一直把我偷偷藏在心底。” 沈元薇用力点头。 萧凌昭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提起笔，在纸上落墨。 他一个字一个字写下了和离书。 他说，“我们不写，解冤释结莫相憎，一别两宽各欢喜，我不祝福你另聘高主，你也不要祝福我妻妾成群，我们的和离，与他们的和离，不一样……” 他说，“我们就只写——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夫妻二人恩爱，祈愿白首齐眉，然造化弄人，纵万般不舍，也只得于今日分离，愿娘子今日别后，万万珍重身子，愿娘子莫悲伤，莫哀戚，愿娘子，长命百岁。” 沈元薇听得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她知道，萧凌昭是怕她给谢君临侍寝以后觉得被人玷污了，就自残伤害自己，萧凌昭希望她好好珍重，不要悲伤不要钻牛角尖，要好好活着…… 她用力点头，“好，我都听夫君的。” 萧凌昭很快将两张和离书写好。 他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又将笔递到沈元薇手里。 沈元薇颤抖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正要将笔放下，萧凌昭就将笔接过去，然后，在她耳边说—— “我希望你永远把我藏在心里，可倘若哪一天，皇上嫉妒了，不许你再想着我了，那么，你一定要忘了我，你千万千万不要跟皇上较劲，不要给自己惹来麻烦，皇上他如今对你我有愧，可他不会永远有愧，总有一天，他……” 第87章 你肚子里是朕的亲生骨肉吗 萧凌昭没有再说下去。 沈元薇却都懂。 帝王高高在上，只要他不死，他总有一天不会再觉得愧对这两个受害者，甚至会因为妒忌而反过来加害…… 沈元薇握紧萧凌昭的胳膊，嘱咐他。 “你也一样，若是真有那天，你就告诉皇上你早已经把我放下了，你不要为了我连累你自己，连累公婆，你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 萧凌昭颔首。 两人含泪对视。 他们用力拥抱，松开后又很不舍地握紧彼此的手，松开又握紧，如此反复几番，才各拿着一张和离书，脚步沉重地走到谢君临面前。 萧凌昭将和离书双手奉给谢君临。 “皇上，微臣与元薇……和离了。” “从此刻起，元薇是自由身了。” 谢君临将和离书接过去。 看到上面写着“然造化弄人，纵万般不舍，也只得于今日分别”，谢君临手指用了两分力。 他不是恼怒。 他只是愧疚，心虚。 他想得到孩子的快乐，是建立在萧凌昭和沈元薇的撕心裂肺之上的。 他自嘲道，“你们和离，不是造化弄人，你们是被皇权逼迫，其实凌昭你可以直接写，皇帝昏聩，以淫-威逼你和你娘子和离，朕不会怪罪你，这是事实，是朕对不起你们。” 萧凌昭接过谢君临递回的和离书。 他不想回答。 可他又不能不回答。 他一边缓慢折叠手里的纸张，一边缓慢说道，“回禀皇上，这是造化弄人，若宋家人不给皇上下毒，您一定不会急着要我们履行契约以求在临终之前能留下个子嗣。” “……” 谢君临眼睫毛颤了颤。 所有人都以为他时日无多了，可是，他是在卑劣的装病。 他看着眼眶通红的两人，叹息一声。 “朕想过了，朕若是将元薇的身份公然昭告天下，此后我们三人都会沦为臣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朕已经如此对不住你们二人了，若是再害得凌昭你从今以后在朝臣面前抬不起头，又让元薇你成为世人口中的红颜祸水，受尽讥讽唾骂，朕，会更加愧疚。” “所以朕想，为元薇伪造一个身份。” “就说元薇本是民间女子，是朕如今病重需要人冲喜，连夜从民间找了个命格极好的女子送进宫册封为妃。” “若过些日子朕当真驾崩了，元薇那时还不曾怀上身孕，那么待朕办完丧事做完法事后，元薇可自行出宫。” “若是元薇有了身孕，那么生下朕的遗腹子后，元薇可以自行选择留下还是离去，你若想离去，便将孩子交给太后娘娘抚养，朕会与她提前说好，她会放你走。” “如此一来，你们夫妻若还愿意再续前缘，想来也没什么阻碍了，宫妃长居后宫，朝臣无缘得见，只要瞒得好，无人会知道萧大将军的妻子曾经做过皇帝的妃嫔，无人会知道，萧大将军藏在府里的妻子，其实是小皇子的生母。” 听到这些话，萧凌昭蓦地抬头望着谢君临。 神情黯然的他忽然重新涌上了亮光。 他又惊喜，又惶恐。 他小心翼翼道，“皇上不会驾崩的……若皇上挺过了这一劫，能长命百岁，那……” 谢君临说，“朕若是能不死，那么待朕拥有子嗣后，朕一样会放元薇自由，朕会对外称，小皇子的生母难产而亡，从此宫里再没有沈元薇这个人，只要你愿意接纳，她会回到你们将军府，与你重聚。” 萧凌昭惊喜得不敢信，“皇上此言当真？” 沈元薇也惊讶地望着谢君临。 他真能说到做到吗？ 堂堂皇帝，真的能把已经属于自己的女人再放出宫去，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的母亲在宫外跟别的男人潇洒快活？ 谢君临将两人的惊喜与怀疑尽收眼底。 此前，他是想过要一辈子把沈元薇留在身边，多给他生几个孩子。 他的确不愿意让他的女人不想让他孩子的母亲出去跟别的男人生儿育女。 可是…… 此刻亲眼看着被逼和离的两人如此痛苦，他有些于心不忍了。 人家都能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来成全他，他也应该多一点仁慈，对么？ 此时此刻的谢君临还没有对沈元薇产生爱情，他的占有欲还没那么可怕，他内心满满都是亏欠和愧疚，他此刻是真的宁可自己头上绿一回，也想成全这两人。 他颔首温和地说，“朕此言当真，你们以真心待朕，朕也应当多给你们一点仁慈——” 他望着两人，“朕不会看着你们痛苦分离，朕发誓，只要朕有了孩子，朕立刻就放沈元薇自由，成全你们。” 萧凌昭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虽然媳妇儿还是被人抢了，可他至少能等到媳妇儿重新回到他身边啊！ 谢君临看了眼两人手中的和离书，一时情绪上头，又冲动道，“今日你萧凌昭愿意写下和离书成全朕，朕也给你写一道圣旨，让你们俩放心。” 他朝萧凌昭伸手，“扶朕起来，朕去写圣旨。” 萧凌昭本想说，皇上此刻不宜起身，可是，圣旨的诱惑太大了，皇上的空口承诺做不得数，有一道圣旨握在自己手里，到时候他就能堂堂正正跟皇帝要人…… 萧凌昭上前，扶着谢君临起身。 谢君临虚弱咳嗽着，一步一步艰难走到书桌前。 他左手撑着书桌，右手拿出一道空白圣旨，提笔写下了他此刻真心的承诺。 他没想过，将来会如何。 毕竟在他看来，他只是想要沈元薇给他生孩子而已，他是不可能爱上沈元薇这种没规矩整天跟他顶嘴气得他心口疼的姑娘的。 既然萧凌昭爱沈元薇入骨，那不爱沈元薇的他将来成全一下这两人又有何妨？ 写完后，他将圣旨递给萧凌昭。 他说，“凌昭一片赤诚忠心待朕，朕也不愿让你寒心。” 萧凌昭将圣旨接过。 看着上面那一行“待朕得偿所愿拥有亲生儿子，朕必将放孩子母亲自由，凌昭可持此物，提醒朕履行承诺”—— 萧凌昭满心激动，侧眸看着沈元薇。 他和沈元薇把最糟糕的结果都想了一遍，可他们的皇帝，却在残忍之后又给了他们一丝仁慈。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萧凌昭立刻跪下谢恩。 “微臣叩谢皇上成全。” 谢君临扶他起来。 “起来吧，你不怨恨朕，朕就已经很欣慰了。” 萧凌昭起身。 他将圣旨收好藏进袖子里，然后道，“那，微臣……” 他想说他这就退下了，可是，这话好像是在给皇帝和沈元薇独处的机会，好像是在催这两人赶紧就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谢君临看出了他的挣扎和矛盾。 谢君临说，“凌昭你出去，让母后进来，今晚之事，朕要她约束好那些妃嫔的嘴，谁也不能出去乱说半个字。” 萧凌昭行礼，转身离开。 沈元薇望着他离去，然后转头看向谢君临。 她皱紧眉头说，“我以萧凌昭妻子的身份进宫两次了，这么多宫女太监这么多妃嫔都见过我，皇上想隐瞒我萧家媳妇的身份对外谎称您新册封的妃嫔是清清白白的民间女子，这件事，真的瞒得住吗？” 谢君临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你怕瞒不住，到底怕的是什么呢？你是怕将来无法再以小皇子生母的身份重新回到萧家跟你夫君团聚，还是怕过些日子你有了身孕，朝臣们会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朕的，而是萧凌昭的？” 不等沈元薇说话，谢君临的目光就往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 谢君临嗓音浅淡。 “你今儿跟凌昭回家，没有做过什么吧？” “若到时候你萧夫人的身份真的瞒不住，若朝臣们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萧凌昭的，你告诉朕，朕届时能不能坚定的跟他们说，你肚子里怀的绝对是朕的亲生骨肉？” 第88章 恭喜娘娘!从此您就是妃嫔了 沈元薇没想到谢君临会突然问起她今天跟萧凌昭回家后的事情。 不过，她一点也不慌张。 她慢条斯理道，“也是，皇上要是今晚就仓促宠幸了我，我一个月后有了身孕的确很容易让朝臣们议论纷纷，他们会质疑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毕竟时间太凑巧——” 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谢君临，“要不然您就再等一两个月？两个月后确定我没有怀孕，您再宠幸我，那时候朝臣们就不会怀疑我肚子里是萧凌昭的骨肉了，您也用不着整日心存疑虑整日膈应您自己了，您说是吧？” 谢君临心想，他要是等得了，又何必如此损毁自己的身子来谋夺沈元薇？ 既然人已经夺到手了，他不可能再等下去。 他对沈元薇说，“这些无需你操心，你只需要回答朕，你跟凌昭回府后有没有在一起过？” 沈元薇哼了一声。 “我有没有跟萧凌昭在一起过，皇上应该比我还清楚才是啊，今儿我们刚回去，还没吃饭，陈公公就来了，陈公公还没走，龙鳞卫又来了，让凌昭跟他们去宋家，后来凌昭回到府邸，您的龙鳞卫又只给他半盏茶工夫就要把他叫走——” 她讥讽勾唇，“皇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来，盯得如此之紧，我跟萧凌昭哪有什么工夫独处？” 刚说到这儿，她忽然一脸警惕地盯着萧凌昭。 “等等！” “皇上您今日中毒真的是被人所害，还是您自己早就谋划好了的？我突然觉得，陈公公和龙鳞卫去的时间也太巧了吧？他们好像是掐着时间去的！” “我跟萧凌昭刚回房准备温存一下，衣裳都还没解开，陈公公就突然来了！他来送了药材也不赶紧走，就一直坐在前厅跟凌昭说话，好像是故意拖着凌昭，不让他跟我独处……” “还有龙鳞卫的反应也很奇怪，凌昭从宋家回来，他们只给凌昭半盏茶的时间，好像生怕凌昭在府里跟我待久了会跟我温存……” 沈元薇蹲下来，直勾勾盯着谢君临的眼睛。 “皇上，您真的中毒了吗？您真的时日无多了吗？为什么我觉得，今日这一切，好像都是您早就算计好了的？” “……” 谢君临沉默看着沈元薇。 他就是知道他今日这一切经不起推敲，所以，他才非要让葛太医给他开一点损伤身子的药，让他真正病上一回。 虽然事情经不起推敲，可他的身子经得起别的大夫来检查啊，他脏腑皆伤是事实，对吧？ 只要身子是真的有毛病，沈元薇和萧凌昭就不会继续怀疑。 因此，谢君临非常的平静。 “朕跟你们说过，你们可以请宫外你们信得过的大夫来为朕诊脉，这话现在依然作数。” “你若怀疑，你让凌昭现在就去请，你可以听你们找来的大夫亲口说朕是不是毒入脏腑，是不是时日无多。” 沈元薇皱紧眉头。 皇帝如此坦荡，难道是她多疑了？ 先前看皇帝吐血的样子，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盯着谢君临看了两眼，站起身就往外跑，“你等着，我这就去喊萧凌昭请大夫。” “……” 谢君临看着这个风风火火跑出去的姑娘，沉默三息，然后头痛地抬手用力抵住了眉心。 这姑娘是个疑心重的，不太容易轻信别人。 幸好他早有防备。 不过方才沈元薇这些话，让他确认了，今晚沈元薇跟萧凌昭没有在一起过，衣裳还没解开就被陈海打断了，他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他是不是应该再给沈元薇准备一碗避子汤让她无知无觉喝下去呢？ 沈元薇刚走，姜太后就进来了。 她坐在床边，悲伤地握紧谢君临的手指，轻声说，“跟他们商量这么久，累不累？葛太医去给你熬药了，你闭上眼睛歇会儿。” 谢君临低声说，“母后，您附耳过来。” 先前他怕母亲表现得不够悲伤，不足以蒙骗沈元薇和萧凌昭，如今既然事情已经成了，那就不用再瞒着母亲了。 姜太后以为儿子要跟她说遗嘱，难受得心都要碎了。 她伏低身子，将耳朵凑到儿子嘴边。 然后，她听到儿子告诉她—— “母后，原谅儿子不孝，今日之事，其实是我联合葛太医装了一场病，我没有服那砒霜之毒，只是让葛太医开了点损伤肠胃肺腑的药，气血逆行能致我吐血，看着吓人，实际上要不了命，养个一年半载的就养好了……” 姜太后愣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谢君临。 反应过来后，她没忍住，一巴掌狠狠扇儿子脸上！ 看着儿子乖乖让她扇，又让她息怒，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着用力抱住了儿子，悲喜交加地放声大哭。 这该死的孽障啊！ 她真以为她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她多悲伤啊，她难过得都要死了，结果，她儿子竟然是装的！ 谢君临轻轻拍着母亲的背脊，温柔说，“母后，您别生气，今儿是我不好，可我不是为了给您添个孙儿吗？您这会儿有多难过，一年后抱着您的孙儿，您就会有多欢喜，您说是不是？” 姜太后哽咽道，“你简直糊涂！你想要她沈元薇，有的是办法，你何苦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她不过是一介孤女，身后又没有什么滔天的势力值得你忌惮，你——” 谢君临摇头笑，“母后，就这样吧，我觉得挺好，如今凌昭已经跟元薇和离了，我已经达成所愿又还没有与他们俩撕破脸，多好？” 姜太后无奈叹息。 谢君临又说，“母后，辛苦您去封了所有人的嘴，今晚之事谁也不许透露半个字，告诉她们，朕是从民间找了一个家世清白的女子进宫冲喜，她不是萧家的儿媳，她跟您一样姓姜，名唤姜薇……” 恰好，姜太后也是这么想的。 让沈元薇用一个假身份进宫，是最稳妥最省心的法子。 她点头说，“行，她的这个假身份安排在我娘家那边最合适，就说她是我远房亲戚，今后有人质疑，我出来作证。” 谢君临放心了。 瞥了一眼房门那边，谢君临轻咳一声，低声说，“那……母后出去带她们离开吧，时候不早了，都歇息吧。” 姜太后是过来人，自然能领会，她低声问，“要不要母后给你们房里弄点助兴的香，那姑娘不像是个乖的……” 谢君临耳根微红。 哪怕他三十六岁了，这种事，他还是无法坦然让别人插手。 他硬着头皮拒绝，“不用了，母后您别管。” 姜太后见儿子害羞，也不好再插手。 算了，她应该相信儿子自己的手段。 她站起身，揉了揉脸，重新恢复悲伤难过的模样，打开门走出房间。 她扫了一眼妃嫔们，淡淡道，“随哀家去寿康宫，哀家有话跟你们说。” 妃嫔们看着皇帝的房间，“那皇上呢……” 姜太后皱眉，“你们又没法给皇上冲喜，皇上自然有冲喜的宫妃伺候着。” 妃嫔们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不是…… 皇上今晚还真的要宠幸萧夫人啊？ 他都成了那样了，还逞强，他不会还没完事儿就死在萧夫人身上了吧？ 妃嫔们跟着姜太后离开，经过庭院，看到站在台阶下的沈元薇和萧凌昭，妃嫔们同时冲沈元薇投去怜悯的眼神。 好可怜。 明明是萧凌昭这个年轻英俊大英雄的妻子，却被老男人强取豪夺，要是等会儿老男人直接吐血死她身上了，她会吓得一辈子有心理阴影吧？ 唉。 “……” 沈元薇看着那百十个美丽的妃嫔每一个经过她身边都用怜悯的眼神上下打量她，她都懵了。 这些妃嫔不嫉恨她，反而如此怜悯她？ 大家都疯了吗？ 恭送姜太后和妃嫔们离开以后，沈元薇挥散满脑子的疑惑，侧眸看着萧凌昭。 “你快出去请个大夫进来吧，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萧凌昭点头。 虽然他和元薇已经和离，木已成舟，找个大夫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可是能再确认一下，打消心中疑虑，对大家都好。 萧凌昭离开了，沈元薇也不想进去陪谢君临，她坐在台阶上托腮望着星星。 她有点发愁。 萧凌昭的病该怎么办啊？今晚她跟萧凌昭时不时有肌肤接触，萧凌昭还没发病，可后半夜这个男人该怎么办？ 正发着愁，陈海忽然来到她身边，弓着腰谄媚地笑。 “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 沈元薇惊了。 她猛地抬头望着陈海，被这一声“娘娘”叫得头皮发麻！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你怎么就叫上娘娘了啊！你改口改得这么流畅吗？” 陈海恭敬道，“皇上吩咐的，以后您就是奴才的主子娘娘了，册封圣旨皇上都已经写好了，皇上让您进去看看给您的封号满意不满意——” 第89章 你已经是朕的女人了 沈元薇虽然好奇谢君临要赐她一个什么封号，可她并不想进去看。 又不是给心爱的男人做妃子，有什么好看的？ 她问陈海，“我想在外面坐会儿，行吗？” 陈海微笑，“不行呢娘娘，皇上如今很虚弱，得有人伺候着——” 他一边说一边跪下磕头，“求娘娘别为难奴才，皇上让奴才请您进去，您不去皇上会责罚奴才的。” 沈元薇揉了揉眉心。 进去就进去。 反正也逃不过，何必为难别人呢？ “起来吧。” 她拍了拍尘土，迈着步子走进寝殿，来到房里。 谢君临倚着床头，长指握着一道圣旨，含笑冲沈元薇招手。 陈海准备跟着进去，谢君临淡淡瞥了一眼他，“你来凑什么热闹？出去，把门关上。” 陈海微愣，然后麻溜转身识趣地滚了。 沈元薇回头看着房门紧闭，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步步来到床边。 谢君临拍了拍床沿，“坐这儿。” 沈元薇视而不见，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这才微笑婉拒，“还是不了吧皇上，我身上脏。” 谢君临瞥了她一眼，又瞥一眼。 她也不怵，她身子坐得稳稳的，坚决不往龙床上挪。 谢君临懒得跟她较劲，抬手将圣旨递给她，“这是朕给你的册封圣旨，从今以后，你就是朕的妃嫔了。” 沈元薇知道，这圣旨容不得她拒绝。 她伸手将圣旨接过，缓缓展开。 一目十行扫过那些夸她德行美好的字眼，她目光落在那最重要的几个字上。 “特封为嫔，赐字，熹——” 她念出这几个字，惊诧地望着谢君临，“你……” 谢君临以为她是嫌“嫔”位分小，虚弱地换了个姿势，耐心跟她解释。 “你别嫌嫔位低，你没有家世背景，也没有功劳，刚入宫就册封为嫔已经是朕能破格给你的最高位分了，等你怀孕以后，朕再册封你为妃。” 沈元薇不是嫌嫔位分低。 她是嫌这个封号。 熹嫔，以后就是熹妃，这让看多了《甄嬛传》的她多尴尬？ 她眼神复杂地望着谢君临，“皇上为什么要赐这个字？” 谢君临温柔望着她，“因为朕多年无子，受尽天下人嘲笑，朕身处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之中，你的到来，让朕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你若能为朕生下太子，你们母子俩就是朕的光——” 他说，“熹，就是取自光亮之意。” 沈元薇心想，解释得挺好，可她对“熹妃”这个封号接受无能，突然跟那么火爆那么熟悉的宫斗剧人物撞了封号，真的蛮尴尬的。 她问谢君临，“皇上你能不能换一个封号？我不喜欢这个字。” 谢君临挑眉。 他给嫔妃称号，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换一个，不喜欢。 奈何这是他孩子娘，他有的是包容心。 他问，“那你喜欢什么字？” 想到先前沈元薇跟他说的话，他忽然问，“你之前提起过拽妃叶澜依，难道你喜欢‘拽’这个封号？” 他眉头紧蹙，“拽嫔……这好听吗？” 沈元薇噗嗤笑出了声。 谢君临抬眸望她，看着她的笑脸，谢君临也温柔了眉眼。 “朕忘了问你，拽妃叶澜依是谁？朕自小熟读的是治国的书籍，并未关心过历朝历代皇帝的后宫嫔妃称号，这个拽妃叶澜依……是哪位帝王的妃嫔？” 沈元薇愈发想笑了。 她心想，拽妃叶澜依，跟你要册封的熹妃，是《甄嬛传》里联手屠龙的两大奇女子，你要我做熹妃，又要我做拽妃，你是暗示我进行屠龙大业是吧？ 沈元薇说，“她不是正史里的人物，是话本里虚构的妃嫔，她的心不在皇帝身上，也不图皇帝恩宠封赏，所以无畏无惧，行事非常之桀骜。” 谢君临薄唇微勾，“所以，你想做跟她一样的妃嫔？” 沈元薇将圣旨还给谢君临，“不想，我就做我自己，不学谁。皇上您换个字吧，只要不是熹，哪个字都行。” 谢君临见她如此不喜欢“熹”字，颔首遂了她的意。 略略一想，他又问沈元薇，“那就改成‘昭’，你看如何？也是取其明亮之意。”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补充，昭，不光是明亮之意，更是萧凌昭的昭，是你心爱之人的名字，你应该会很满意。 果然，沈元薇听到昭字，她没再挑刺，“可以啊，您喜欢就好。” 谢君临瞅一眼她这不咸不淡的态度，心想，他真是给自己找了个活祖宗回来，搁别的妃嫔得欢天喜地跪下来叩谢隆恩，搁这女人，一句“可以啊”就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谢君临摇了摇头。 罢了，活祖宗也得供着。 反正也只供这一年。 他的小太子会鼓励他克服一切阴阳怪气和艰难险阻。 想到小太子，谢君临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他扬声喊陈海进来。 他让陈海将他的毛笔拿过来，将圣旨上将原本的“熹”改成了“昭”，然后示意陈海。 “磕头行礼，明日晓谕六宫。” 陈海立刻跪下来欢天喜地的给沈元薇磕头行礼。 “奴才陈海给昭嫔娘娘磕头了！” “恭喜昭嫔娘娘独揽恩宠！” 沈元薇抬手尴尬揉着眉心，示意陈海起来。 她不想独揽恩宠，她巴不得皇帝晚几天宠幸她。 她有点想溜。 “皇上，您看您身子也不舒服，这会儿时候也不早了，不然您好好歇着，我回我的寝宫去？对了，我住哪个寝宫？” 谢君临似笑非笑。 “你是不是希望朕给你安排一个离朕很远的寝宫，你来回路上多磨蹭一会儿，就能少看见朕一会儿？” 不等沈元薇说话，谢君临就说，“你不必住到别的宫殿去，就随朕而居，朕在哪儿，你就在哪儿。” 沈元薇不可置信，“我就没有一点自己的地盘没有一点自己的隐私了？” 谢君临指着这偌大宫殿说，“朕这宫殿里前前后后四十几个房间，除了上锁的不能去，其余的你随意挑，这还不够么？” 沈元薇并不想跟他住一块儿。 虽然陈海惊诧的眼神告诉她，这样的恩宠应该是前所未见的，足以让她跪下来叩谢隆恩，可她真的不想跟这皇帝朝夕相处如胶似漆啊。 她想拒绝，谢君临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不许拒绝。” 沈元薇咬了咬牙，“那我这就去选房间——” 谢君临拽住她胳膊，“明儿再去，今晚就随朕在此歇息。” 沈元薇看了眼谢君临的手，想到这只手等会儿要做什么，她就背脊发麻。 她一边去扒拉谢君临的手一边抗拒道，“皇上，您是不是应该给我个适应的过程？我方才还是萧家的媳妇儿，怎么能不到半个时辰就爬上您的龙床？即便我已经和离了，我也需要缓一缓吧，您给我点时间……” 谢君临不撒手，也不回答她，抬头对陈海说，“去让葛太医把朕和昭嫔的药端来。” 陈海麻溜转身跑了。 等陈海跑出去了，谢君临才侧眸望着沈元薇。 “你要缓一缓？” “你昨日与萧凌昭初相识就成亲，你不也顺从的跟他同床共枕了？你怎么不让他缓缓别碰你呢，嗯？跟他不用缓，跟朕就非得推三阻四求朕缓缓？” 他手指一用力就将沈元薇拽入怀中，不容沈元薇挣扎。 他另一只手抚上沈元薇的下巴，修长手指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你已经是朕的女人了，你还想缓多久，缓到朕驾崩那天，嗯？” 第90章 皇帝骗她再喝一碗避子汤 沈元薇猝不及防被拽入谢君临怀中，她手抵着谢君临心口用力挣扎了几下，却惊愕发现，这个男人吐了血如此虚弱都还比她力气大。 谢君临将她推拒的手握在掌心里把玩着。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儿能从朕手中挣脱。朕是三十六，不是五十六，你眼中的老男人十几年前也曾驰骋沙场，杀人无数，你觉得你这点力量能敌得过几个士兵，嗯？” 沈元薇不信邪。 可她咬牙用尽了所有力气，也无法撼动谢君临分毫。 被这个帝王禁锢在怀中，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热，沈元薇难受极了，挣扎不了，又逃不掉，她不能就这么从了吧？ 沈元薇忽然回答起谢君临方才的那几句话。 “今晚跟昨晚不一样，昨晚我与萧凌昭是初婚，我跟他是想好好过日子的，新婚之夜自然就水到渠成了，无需再缓一缓……可如今我已经是他的人，我身上还留着他昨晚留下的痕迹，这种情况下你要我这么快就躺在另一个男人身下承欢，我心里无法接受……” “皇上，只有青楼女子接客才会无缝衔接，您怎么能一点调整的时间都不给我？” 谢君临并没有因为沈元薇的话而动摇。 他说，“可就算朕给你时间调整，你也调整不了，只要你心里一直装着他，你就会一直抗拒别的男人碰你，你永远也调整不过来。” 谢君临摩挲着她嫣红的唇角。 “所以，不必你自己来慢慢调整，朕来帮你调整……只要今天晚上一过，你就会适应你的新身份……” 谢君临贴着她耳畔，又说。 “还有，你以为说你身上还残留着萧凌昭留下的痕迹，朕就会嫌弃你不碰你？” “不，你越是这样说，越是会激起朕的胜负欲，你让朕忽然想用更多的新痕迹，来覆盖他为你留下的痕迹……” 沈元薇睁大眼睛望着谢君临。 她是以为谢君临会嫌弃的…… 谁知道，这个帝王好像更激动了！ 看着谢君临一点点靠近，沈元薇呼吸一紧，她忽然偏过头去，避开谢君临的亲吻。 谢君临并没有因为她的闪躲，就放弃亲近她。 看着她像绝望的天鹅一样拼命拧着脖子往另一边伸，谢君临笑着将唇落在了她耳后的肌肤上，轻轻亲了两下，又低头落在她的脖颈上。 他发现，他每亲一下，怀中这具身子就会颤抖一下。 明明如此抗拒，却又如此的敏-感。 谢君临嘴角微勾，像猫戏耗子一样，这儿亲一下，那儿亲一下，看着沈元薇的肌肤从瓷白变了颜色，他不由得轻笑出声。 “我不想用强硬的手段，不过你敢不敢跟我打赌，今晚我会让你自己乖乖的顺从我？” “……” 沈元薇脖子都要拧断了，却还是逃不掉谢君临在她脖颈间轻咬，她有些颓丧地望着跳动的烛火。 如果谢君临今晚非要不可，她挣扎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 还不如来点利益交换。 沈元薇闭上眼睛，问他。 “你有没有想过凌昭的病该怎么办？他的病只有我能安抚，如今你让我与他和离了，今后他该怎么办？你是不是要眼睁睁看着他发病，继续变成那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谢君临没想到，沈元薇忽然又提起了萧凌昭。 他眉头狠狠一皱。 即便他再怎样愧对萧凌昭，在他的床榻之上，他也不想听他怀中的女人提起萧凌昭的名字。 他问，“你想为萧凌昭求什么，嗯？” 沈元薇转过头重新望着谢君临，咬了咬唇，小心翼翼道，“你能不能准许我今后继续为他治病？” 谢君临没有动怒，只是淡淡睨着胆大包天的她，“你想怎么治病？让他每天进你的房间，亲吻你，拥抱你，嗯？在朕看不见的地方，你们是不是甚至要……同床共枕？嗯？” 沈元薇微愣。 随即，她飞快摇头否认，“不！只牵手也可以治他的病！皇上可以让找个人盯着我们，我们保证不会越界——” 谢君临绕着她的头发，“怎么，牵手就不是肌肤之亲了？” 沈元薇抿紧嘴唇。 是啊，牵手也是肌肤之亲。 一般男人都容忍不了，何况这是个皇帝？ 她抬头望着谢君临，“可不这样做，萧凌昭又该怎么办呢？让他滚回将军府，让他继续神志不清做个疯子被铁链拴着？等到哪天他体内力量暴动，咱们谁也不管他，任由他身亡？” 谢君临漆黑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沈元薇。 沈元薇轻声央求，“皇上，您可怜可怜他……” 谢君临将她示弱的模样尽收眼底。 下一刻，谢君临轻笑一声。 他摩挲着沈元薇的唇瓣，低声问，“朕若是可怜他，那你会怎么感激朕呢？你是不是想说，只要朕答应你的请求，让萧凌昭留在咱们宫里做个侍卫方便你随时医治，那你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让朕满意？” 沈元薇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只要皇上能可怜可怜萧凌昭，我今晚什么都听你的。” 谢君临盯着沈元薇看了又看。 在沈元薇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忽然松了口。 他说，“好啊，朕可以考虑，原本朕对凌昭也是爱才惜才的，朕抢了他的妻子，又要眼睁睁看着他变成疯子，朕也不忍心——” 他在沈元薇耳边说，“所以，只要你今晚乖一点，朕或许可以考虑答应你这个荒唐的请求……” 沈元薇毫不犹豫答应，“可以，我乖。” 谢君临凑近她，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那你去沐浴，朕一身血腥气，也得去清洗清洗。” 沈元薇应了。 谢君临抬手拉动床边串着铜铃的细线，铃铛一连串响动，外面很快有宫女太监推开门进来。 谢君临让沈元薇跟着宫女去沐浴，他自己则叫两个太监搀扶着去了后面的浴池。 泡了个花瓣澡，沈元薇在浴桶里多待了一会儿，做好心理建设后，穿上宫女给她的寝衣，重新回到谢君临房里。 谢君临已经回来了。 陈海正端着两碗热腾腾的药，站在床边。 谢君临抬手端了他那碗治肠胃出血的药，优雅一口闷下，他将空碗放回去，指着另一碗药，告诉沈元薇，“这是你的。” 沈元薇脚步一顿。 她问谢君临，“这是什么药？” 谢君临示意陈海和宫女们退下。 他看着黑漆漆的药汤，眼眸微闪。 什么药？ 自然是避子汤。 他的血脉不容混淆，哪怕今晚喝了避子汤沈元薇接下来几日不会怀上他的孩子都没关系，他一定要确保沈元薇肚子里只能有他的孩子。 可他不会告诉沈元薇这碗药是什么。 他得找其他理由哄沈元薇无知无觉的喝下去。 第91章 怀上双胞胎? 他假装虚弱地咳嗽两声，招手让沈元薇过来坐在他床沿。 他将药碗端起来递到沈元薇嘴边，故意逗她。 “你不是说朕是个老男人么，像朕这么个中了毒如此虚弱又年纪大的老男人，自然是比不上你前夫的，体力上的不足，那朕就只能用药物来补足，这碗药是为你提高兴致的，喝下去能让你今晚感觉更好。” “……” 沈元薇难以置信地望着谢君临。 她真想说，你老了你体力不好那你自己多吃点药啊，你为什么要让我吃药？ 可她不敢说。 她看了眼嘴边的药碗，往后退了退，“我能不能不喝？” 谢君临勾唇，“不能，事关朕的尊严，朕不能让你觉得朕很差劲一点儿也比不上你前夫，你必须喝下去。” 沈元薇一言难尽。 给她喝药让她产生虚假的感觉，这就能找回男人的尊严了？ 沈元薇盯着药碗，又问，“那……那它会不会让我失去理智，变得……” 谢君临失笑，“想什么呢？朕没有那么下作。你也不想想，朕中了毒只剩下半条命了，给你下那种药是害你还是害朕自己？朕是想把这仅剩的半条命今晚给折腾没么，嗯？” 沈元薇盯着谢君临看了又看，才勉强相信了他。 堂堂帝王，应该也是不会用太过于下三滥的药的。 她捏着鼻子将一碗药全部喝下去。 也不知道谢君临方才喝药为什么能喝得那么优雅，她就不行，她苦得表情都要扭曲了。 将药碗放在小茶几上，她连忙去拿蜜饯化解中药的苦涩。 她刚吃下，谢君临就含笑问她，“甜不甜？” 她点头。 谢君临长臂一伸将她拥入怀中，“让朕也尝尝。” 沈元薇背脊微微僵硬，她抬头望着谢君临近在咫尺的脸颊，“我给你拿一个干净的吧？” 谢君临笑她，“装傻是吧？朕要尝你的。你的蜜饯，应该比碟子里的那些更甜些，是不是？” 沈元薇眨了眨眼，在谢君临凑过来之前她忽然咕咚一下把蜜整个咽下，然后伸手挡着谢君临的脸说，“我没了，我已经咽下去了！” 谢君临见她这样，着实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他搂着沈元薇一块儿躺下，薄唇落在她脖颈间。 “好，没了是吧，那朕就不尝蜜饯，尝人……” 突然天旋地转躺在了床榻上，沈元薇看着凑上来的人，她下意识抬手想要推开。 谢君临握紧她的手指，“说好了听话的，你不想让萧凌昭留在宫里了，嗯？” 沈元薇对上他的眼，手上的力道，一点点卸去。 谢君临见她浑身紧绷，轻吻着她的眉眼，她的脸颊，低声告诉她—— “别怕，你已经与他和离，你如今是朕名正言顺的昭嫔，今晚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场景，没人与你苟-合，今晚是朕与你的新婚之夜，乖，不要抵抗……” 沈元薇艰难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她望了一眼跳动的烛火，闭上眼，任由谢君临随意摆布。 然后…… 她手指攥紧了褥子。 她还是疼。 昨天刚刚新婚，她还没时间慢慢痊愈，怎么会不疼呢？ 尤其是一个时辰之前，她又刚跟萧凌昭…… 一片混乱中，她忽然睁开眼睛！ 想到她一个时辰前刚跟萧凌昭那样子，她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不会同时怀上两个孩子吧？ 就像在现代看过的那个新闻，一个妈妈生了一对双胞胎，可双胞胎却来自两个不同的父亲！ 沈元薇有点慌。 老天保佑，这种事千万不要发生在她身上…… 如果下个月她真的怀孕了，如果她怀的恰好还是双胞胎，那就真的有点可怕了，很有可能，这俩孩子来自不同的父亲…… 谢君临察觉到沈元薇突然的紧张，问她，“难受？” 沈元薇不敢让谢君临知道她在想什么，她顺着谢君临的话回答，“嗯，难受，我还没好，还有点疼。” 谢君临嗯了一声。 这种时候了，他也不可能偃旗息鼓是不是？ 他只能尽量分散沈元薇的注意力，忽略那一点点痛感。 他握紧沈元薇的腰，有些奇异地望着沈元薇的脸颊，他心想，人与人真的不一样，沈元薇身上有治愈萧凌昭的能力，他此刻跟沈元薇如此亲近，竟然也有一丝丝前所未有的滋味。 他在沈元薇耳边说，“若不是你喊着疼，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沈元薇偏过头望着烛火，心想，吹什么牛，找什么破借口给自己挽尊，明明是自己年老体衰，明明是自己中了毒心有余力不足，偏要说什么是顾忌着她喊疼…… 呸。 低头看着沈元薇的表情，谢君临失笑，“你以为你偏过头去，朕就看不到你的表情了？你在鄙视朕？嗯？” 不等沈元薇说话，他就轻笑笑着发了狠。 “既然你嫌朕年老体弱，那，朕就不必怜惜你了。” 沈元薇到了嘴边的话，就这么散成了碎片。 她后悔了。 真的后悔。 她不该在心里吐槽这个老男人的，她不该表现出来的。 她错了。 …… 寝殿外。 萧凌昭领着一个朴素的白发大夫走进庭院里。 陈海笑眯眯挡在萧凌昭面前，“大将军，这会儿您不能进去，皇上和昭嫔娘娘已经歇下了，您就是有天大的事儿，也不能闯进去。” 萧凌昭微愣。 昭嫔娘娘…… 昭嫔…… 反应过来后，他蓦地望着华美的宫殿，瞳孔骤缩！ 想到陈海说，皇上和昭嫔已经歇息了，他心头一阵钝痛，这痛楚让他无意识踉跄后退一步。 他狠狠握紧手指。 昭嫔娘娘，是他的元薇吗？ 他走的时候，元薇还在庭院里等着他找大夫来，可这会儿他回来了，他的妻子却已经以昭嫔的身份被困在了华美宫殿里，正在被帝王宠幸…… 他想冲进去阻止，可他只是往前走了一步，就缓缓退了回来。 他有什么资格阻止？ 和离书就揣在他怀里，沈元薇已经不是他的萧夫人，沈元薇已经是帝王下旨册封的昭嫔了。 萧凌昭掐着手掌心，试图让自己体面一点收场，可当他一身的力量开始失去控制时，他才发现，他做不到。 他缓缓抬眸望着寝殿门，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点点，变得猩红。 陈海吓了一跳，“大将军你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第92章 萧凌昭受伤了，她心疼 萧凌昭没有回答，他的眼睛只是直勾勾盯着紧闭的那扇门。 陈海看着他浑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手指颤抖着指向他，“大将军你是不是要发病了？” 萧凌昭依然没有回答。 陈海急了！ 哎哟喂天老爷！ 听说这个大将军发病的时候六亲不认连亲爹都照打不误，如今皇上抢了他媳妇，他会不会在这种失控的状态下殴打皇上，甚至是弑君？ 陈海生怕皇上受到伤害，他急忙扯开嗓子大声喊—— “来人啊！龙鳞卫！禁卫军！快拦住大将军！大将军要发病了！” 这一声喊，瞬间惊动了所有人。 在屋顶上防守的龙鳞卫，在庭院外面值守的禁卫，立刻冲向萧凌昭。 眨眼间，萧凌昭前后左右就围了几十个武功高强的禁卫。 龙鳞卫首领钱角站在最前面。 钱角紧盯着萧凌昭的眼睛，见萧凌昭的理智似乎并未完全被吞噬，还保留有一丝丝清醒，他立刻沉声道，“大将军！请您立刻退出太极殿范围之内，随我去外面，以免您伤害到皇上！” 萧凌昭的确还残留有一丝丝理智。 他知道，若只论他对帝王的忠诚，他的确应该趁着自己尚未变成杀人兵器之前远离帝王。 可是…… 他的元薇正在里面侍寝。 他的元薇正在帝王的床榻之上！ 一想到那两人正在做什么，他心底的嫉妒和恨意让他快要疯了，他只想将眼前这扇门击破，冲进去将他的元薇抢回来！ 他不要退后离开。 他不要让里面的人觉得，他如此懦弱，怕打扰了那两人的雅兴，竟然还故意退后给那两人腾出清净之地继续恩-爱…… 萧凌昭没有理会龙鳞卫。 他的力量越来越失控，他的理智在崩塌，他一步步走上台阶朝着那扇紧闭的门而去。 龙鳞卫们随着他靠近而后退，眼看着距离那扇门越来越近，首领钱角压低声音怒道—— “萧大将军！请您止步！” “您若是再继续往前走，就莫要怪我等不客气了！” “大将军！” “给您最后三次警告！” “三……” “二……” “拔剑！” 随着钱角一声怒喝，所有龙鳞卫同时拔剑！ 他们齐齐将剑尖对准萧凌昭，试图用武力逼迫萧凌昭退后离开！ 可是萧凌昭已经丧失了大半理智，他哪里还在意这些人的逼迫阻拦？ 他猩红的眸子扫了一眼所有人，在大家冲他挥剑那一刹，他也向这些人发起了狠厉的攻击！ 房间里。 沈元薇和谢君临不是聋子，虽然庭院距离他们的房间有几道墙壁阻隔，可陈海惊慌的喊叫声以及龙鳞卫和禁卫出动时甲胄碰撞的动静，都传入了他们耳朵里。 浑噩中的沈元薇依稀找回一丝丝理智。 她蓦地撑起身子望着门口，“是萧凌昭……” 谢君临咬紧牙关。 怎么刚好就在这时候闹起来了，他这不上不下的，让他如何是好？ 沈元薇见谢君临还不肯放手，咬牙挣扎着往外挪，“他们在外面打起来了，萧凌昭快要疯了——” 谢君临握紧她腰肢将她重新拽回来，满头都是汗，“你乖点，你再逃，朕也要疯了！” 沈元薇想要再次推开他，却没有机会了。 居高临下的帝王抓着她双手的手腕，根本由不得她挣扎分毫。 院子里刀光剑影，萧凌昭在跟人厮杀。 房间里，沈元薇也在被谢君临上刑，她眼角都沁出了泪滴，也没有被谢君临饶过。 好在，谢君临也没有故意折磨人的意图，他抓着沈元薇片刻，就把人松开了。 他直起身，将一头打湿的黑发拨到身后，稳了稳气息，拽响铜铃。 铜铃一连串响起，外面传来陈海打开殿门的动静。 谢君临怜爱地看了眼手指头都不想动的沈元薇，拿起薄被将她盖好，在她耳畔轻笑。 “朕与他，谁更好，嗯？” “……” 沈元薇裹紧了薄被，一声没吭。 谢君临也不需要她的答案。 她此刻的模样，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陈海很快将房门推开。 只匆匆看了一眼床榻，陈海就立刻低下头去，“皇上……” 谢君临抬眸看向他。 “告诉陈角，将人打晕了带进来。” 陈海愣住了。 他抬头惊诧地望着谢君临，迷茫确认道，“您是说，把大将军打晕了，带到您和昭嫔娘娘面前来？您和娘娘……就这样见他？” 谢君临嗯了一声。 陈海不敢质疑，立刻转身出去了。 有了帝王的命令，龙鳞卫们齐心协力，拼着几十人受伤终于成功将萧凌昭打晕过去。 很快，钱角将昏迷的萧凌昭带到房间里。 他不敢多看，把萧凌昭放在椅子上后，又转身飞快离开。 沈元薇这会儿才缓过来。 她拢着薄被缓缓起身望着萧凌昭。 萧凌昭受伤了。 他左边脸颊上有一道剑划出的伤口，伤口很浅，依然在淌血，鲜血已经流到了下巴处，正往衣襟上滴。 他垂落的左手上，也有一道轻微的划伤，鲜血顺着他手指尖落在地上，滴答滴答。 沈元薇心疼得眼里全是泪。 谢君临看了一眼萧凌昭的战-损模样，又低头看向身边的沈元薇。 忽然觉得，他的昭嫔为了别人在他哭泣，好碍眼。 他说，“朕答应你。” 沈元薇含泪望向他。 谢君临抬手拭去她的泪，将她头发轻轻捋至耳后。 “朕答应将他留在宫里，从今以后他留在朕身边暂任禁卫统领一职，他发病时，你们可以在朕的大殿里牵着手治病，朕会让陈海亲自盯着你们，你们除了牵手，其他的什么也不能做——” 谢君临又说，“不过你也要答应朕，没有朕的允许，你不能私自行动，你如今是朕的妃嫔，应当谨守本分，若让朕发现你不经过朕的允许偷偷牵他的手，那么，朕会立刻将他赶出皇宫，以后他是被囚在萧家也好，还是让宋岁欢为他废掉一身力量也罢，朕，都不会再管。” 沈元薇没有犹豫。 她不会让萧凌昭再做个疯子，她不会让萧凌昭被废掉一身力量。 她点头答应谢君临，“好，我一定能做到。” 她心疼地看了眼萧凌昭，又说，“可我跟萧凌昭接触时间短，他发病就快，最多一二时辰就要犯病，夜里有三四时辰，他又该怎么办？” 谢君临绕着她的头发，问她，“那你要朕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他夜里到你房里去找你吧，嗯？” 沈元薇自然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这是找死。 谢君临捧着她的脸颊，低声打趣，“也总不能让他跟咱们待在一块儿，朕在榻上搂着你，他萧凌昭睡在地上牵着你的手吧？你觉得，这样做像话么？你觉得，他萧凌昭能受这般的奇耻大辱么？” 第93章 朕给将军赐婚，爱妃你说呢 “……” 沈元薇看了看床下。 想到萧凌昭得屈辱地睡在脚踏上抓着她的手，眼睁睁望着她整个身子都被帝王拥入怀中，想到那双眼眸会被无尽的悲伤难过淹没，她立刻摇头否定。 这样绝对不行。 别说萧凌昭会觉得是奇耻大辱，她也一样。 她怎么能让她喜欢的前夫，每天晚上看着帝王跟她极尽缠-绵？ 不行。 沈元薇问谢君临，“还有没有其他办法？” 谢君临慢悠悠指着萧凌昭，“有啊，把他阉了，让他顶替陈海的职位，以后咱们三个就好好生活在一起。” 沈元薇噙着泪不可思议地盯着谢君临。 然后，她咬牙道，“皇上，萧凌昭是为您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不是您跟我调-情的物件，您不能这样言词羞辱他。” 谢君临见沈元薇脸上隐隐有薄怒，好笑地弹了弹她脑门。 “明明是你自己太在乎他，所以心思敏-感，朕哪有羞辱他？朕不是在与你商量怎么治他这麻烦的病么？不然你说，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嗯？” 沈元薇抿紧嘴唇。 她也没有好办法。 她不能让萧凌昭深更半夜进她房间，她也不能每天晚上睡得正好就突然被宫女叫醒，爬起来跑到院子里跟萧凌昭吹着冷风牵着治病—— 长时间的碎片式睡眠，这样下去她也会生病的。 谢君临挑起她下巴宠溺地问，“嫌朕的办法都是馊主意，你的好办法呢，嗯？” 沈元薇默默拿开谢君临的手指。 她掀开被子，低声说，“皇上，萧凌昭的力量正在暴-动，即便被打晕了也安静不了一刻钟，他很快就会苏醒，我先去安抚他片刻，免得他醒了发疯伤到皇上。” 谢君临不置可否。 看着沈元薇披衣下地，烛光映照下什么都遮不住，他拿起自己的衣裳递过去。 “把朕的衣裳披上。” 沈元薇低头看了看，乖顺伸手接过萧凌昭的衣裳披上。 看着自己宽大的衣裳将沈元薇整个包在其中，让她里里外外都是自己的气息，谢君临满意勾唇。 在他注视下，沈元薇走到萧凌昭面前缓缓蹲下，又用双手紧紧握住萧凌昭的双手轻轻安抚，这画面，让含笑的谢君临忽然皱起了眉。 他沉默看着沈元薇从萧凌昭怀中掏出帕子擦拭萧凌昭手背上的血迹，那么的小心翼翼，那么的心疼，谢君临嘴角的笑彻底消失了。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沈元薇仰头去看萧凌昭流血的脸颊，沈元薇那心痛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他不禁烦躁地抖了抖被子。 可是，沈元薇根本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 他咬牙，又故意碰到瓷枕发出了点动静。 沈元薇一颗心都放在萧凌昭身上，还是没有朝他这边看上一眼。 他手指一根根攥紧了被子，漆黑的眼淡漠看着沈元薇和萧凌昭。 呵。 好一对金童玉女。 好一对般配的璧人。 哪怕这个女人方才还在他的龙床之上，哪怕这个女人刚刚还在与他缠-绵，可是他并没有走进这个女人心里。 这个女人刚一从他禁锢之中逃脱，刚一得了自由，便毫不犹豫奔向了萧凌昭，她只想停驻在萧凌昭身边，她的眼里只看得见萧凌昭，她的心也只肯给萧凌昭一个人。 谢君临忽然没来由的生出了点恶意。 他薄唇微启。 “昭嫔——” 沈元薇还没适应自己昭嫔的身份，她正望着萧凌昭沉睡的眉眼，试图从那紧皱的眉头里分辨出这个男人到底有多悲伤，有多委屈…… 明明是听她的话出去找大夫，可刚一回来就听说她已经在侍寝了，这个男人当时到底有多崩溃？ 沈元薇努力克制心底的悲伤，恍惚了十来秒钟后，她才后知后觉，谢君临刚才好像在说话。 而这屋子里就三个人，谢君临应该是在跟她说话。 她立刻转头看向谢君临。 对上谢君临不辨喜怒的双眸，她有些紧张。 “皇上，您叫我？” 谢君临淡淡睨着她。 很不错，他数了十二个数，他的昭嫔才意识到他在说话。 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对别的男人如此投入，把他忽略得如此彻底！ 谢君临盯着沈元薇的眼睛，将心中的恶意，一点点释-放出来。 “如今你已是朕的女人，今后你与朕恩爱和睦，便会衬得他形单影只，格外凄凉可怜，你说，朕为他赐个婚如何呢？” “……” 沈元薇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她错愕地望着谢君临。 这人是不是有病？ 抢走了萧凌昭最喜欢的人也就罢了，竟然还想随随便便给萧凌昭赐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人，这是恩赐，还是给萧凌昭徒增烦恼？ 她正要说话，忽然察觉到被她紧握的那只手，手指头动了动。 她蓦地看向萧凌昭。 萧凌昭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已经从猩红变成了正常的黑色。 四目相对，沈元薇沉默望着这张俊美却苍白染血的脸颊，明明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可沈元薇却能感受到他每一个毛孔都在往外散发着浓重的哀伤和痛楚。 沈元薇心疼得要命。 她张了张嘴，想喊萧凌昭的名字，可话到了嘴边，又无法说出口。 想到这个男人方才是因为什么事情失-控，想到这个男人失-控的时候她在跟谢君临做什么，她忽然将手从萧凌昭手中抽回。 她踉跄起身，难堪地退后两步。 萧凌昭望着近在咫尺的人忽然抽开双手起身退后，他的心好像也被带走了。 他蓦地挺直身子，伸出手想要重新去抓住沈元薇—— 可是手刚伸出去，他就察觉到龙床那边冰冷的视线正盯着他！ 他伸出去的手，一点点握紧，又缓慢收了回来。 他不敢去看沈元薇，他转头看向龙床。 谢君临正倚着床头凉凉看着这边，见萧凌昭看过来，谢君临薄唇轻掀，“清醒了？还想冲过来杀朕么？” 萧凌昭黑眸盯着谢君临。 他在心里默念着萧家祖训，默念着这个帝王对天下的重要，默念着自己忠君报国的志向，他手指用力掐入掌心，起身跪下磕头行礼。 “臣不敢。” 他垂下眼眸，他眼角余光贪婪地锁定眼前沈元薇曳地的裙角，却见那白色的女子衣裙上又披了一件帝王的龙袍…… 想到他的元薇已经里里外外都属于帝王，他死死咬着唇，他拼命克制住心底莫大的哀伤，才缓缓说—— “臣方才是发病了，一时神志不清……还请皇上恕罪。” 谢君临嗯了一声。 他看了眼萧凌昭，不想沈元薇距离萧凌昭太近，他朝沈元薇伸出手，“过来，到朕这里来。” 第94章 皇上抢他妻，那把皇后赐给他 沈元薇不想过去，她知道狗皇帝是想秀恩爱给萧凌昭看。 可偏头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萧凌昭，她又心有不忍。 萧凌昭刚刚病发，在龙鳞卫再三阻拦之下他还要擅闯皇帝寝殿，与龙鳞卫动起了手，这是很大的罪过，此刻萧凌昭的处境已经很难了，她不能惹怒帝王，给萧凌昭带来更大的麻烦。 因此，她只能藏起她的不甘愿，拎着袍角迈着步子走向床边，在床沿坐下。 谢君临伸手去拥沈元薇的肩。 察觉到沈元薇的僵硬，他手指顿了顿。 他只是想宣示主权，并非想在萧凌昭这个前夫面前做什么难以入目的事。 他手指顺着沈元薇的肩滑落到沈元薇手上，转而捞起漂亮的手指握在掌心里，然后抬眸看向那边的萧凌昭， “方才朕与昭嫔说话时，凌昭你还没醒，不知你是否听见了，朕想为你赐婚——” 萧凌昭闻言微怔。 反应过来后，他蓦地看向谢君临，眼里皆是震惊！ 赐婚？ 呵，皇上是不是以为抢了他媳妇只要再立刻还给他一个新的，如此就能弥补他，如此就算公平交易了？ 不是。 他的妻子不是个物件儿，不是如此就能交换的！ 他心底情绪起伏，他眼底无数讥讽翻涌。 他忽然觉得这个帝王怕是真的快要死了，不然怎么会一点儿也不想让别人好过，非要给别人添堵呢？ 人之将死，想让别人比他更不痛快是吧？ 萧凌昭没有立刻回答，他将目光落在沈元薇身上。 他想知道，对于皇上给他赐婚的事，沈元薇是怎样的态度。 谢君临顺着萧凌昭的视线，也看向了沈元薇。 “朕的昭嫔，萧大将军在看你呢，他应该是想问你，对于赐婚的事你是什么意见？” 沈元薇本来想做个安静的哑巴。 奈何皇帝非要惹她。 她抬头微笑看着谢君临，“皇上您知道的，臣妾这张嘴啊，说话向来是不中听的，所以臣妾低着头想做哑巴来着，可您非要问臣妾是什么意见，那臣妾——” 谢君临一见她这样，就扶额道，“算了，你闭嘴。” 沈元薇不听。 “不，臣妾不闭嘴，方才明明是您要臣妾说说意见的，那臣妾得说完啊，话说一半憋心里会憋出病来的——” “皇上说您想给萧大将军赐婚，这是好事儿啊，他失去一个女人，马上又能换回来一个女人，一进一出几乎是毫无损失，多好啊是吧？不过他失去的是妻子，皇上您若是随随便便找一个女人来赔给他，有点说不过去呢……” “要不然，皇上您也把您的妻子赔给他呗？” 沈元薇刚说到这儿就看到谢君临变了脸色。 哟哟哟，怒了，要抬手扇她耳光了是吧？ 她知道她说的是大逆不道的话，在看到谢君临变脸那一刹，她立刻就甩开谢君临的手往床脚那边跑！ 跑远了，她才冲谢君临笑。 “皇上您别生气，臣妾知道，您的妻子是动不得的，您的妻子是堂堂国母，是尊贵的皇后娘娘，可不像臣妾这般卑贱如草芥，臣妾可以像个牲-畜一样由着你们一物换一物做交换做买卖，而您的妻子是容不得半分亵-渎的，您的妻子怎么能像我这般被丢出去做交换呢，对吧？” “……” 谢君临抬手抵着唇，一边猛咳嗽一边冷飕飕盯着沈元薇。 这番话，真可谓是胆大包天！ 若是换了别人，胆敢这样冒犯他帝王威严，他已经下令杖责，打死不论了！ 可偏偏这是他未来孩子的娘，是被他强取豪夺的孩子娘。 而且这话说也说得巧妙…… 这女人羞辱他和皇后的时候，又把自个儿放在了最可怜最卑贱的位置，说自己命如草芥，如同牲-畜可以任由他一物换一物做买卖，他这会儿要是再为了维护皇后的颜面就对这女人斥责怒骂，那不是更显得皇后尊贵，更显得这女人低贱可怜了么？ 谢君临头痛得很。 他察觉到嘴里有血腥味，将手从唇上拿开，果然看到了血迹。 气血逆行，又见血了。 他摊开手掌把血亮给沈元薇看，“朕就多余问你，早就知道你嘴里没好话，朕让你开口做什么？拿根针把你嘴巴缝起来就清净了！” 沈元薇看了眼那血，并不在意。 这可不怪她，谁让这狗皇帝非要没事找事给萧凌昭赐婚？ 他给别人添堵的时候就高高兴兴的，别人骂他两句他就吐血，吐血也是他活该！ 谢君临被沈元薇气得心口有多疼，萧凌昭心里就有多欢喜。 他一眼一眼看着沈元薇，眼里是极力克制的爱意。 元薇在帮他解围。 元薇对他从来不会像对皇上一样阴阳怪气。 他深深看了眼沈元薇，然后俯首磕头婉拒道，“多谢皇上为臣赐婚，请恕臣不识好歹，臣如今着实是不想娶妻。” 谢君临揉按着心口，压下了喉头的血腥气。 他转头，温和地对萧凌昭说，“不娶妻也行，朕赐给你几个侍妾。” 萧凌昭还没反应，沈元薇就冷笑一声。 自己不干净了，就想把干净的男人全都给弄脏是吧？ 谢君临掀眼皮看了眼沈元薇。 “你再哼一个试试？朕赐给萧凌昭侍妾，是为了他好，先前他跟朕说过，他体内的力量或许能转移到他的孩子身上，他想生个孩子试试能不能将力量分薄一两成，只要能成功，他就不会再出现力量暴-动的情况了。” 沈元薇愣住。 将萧凌昭的力量转移到孩子身上？ 这样真的可行吗？ 又不是女娲后人，女娲后人倒是能进行神力的传递，孩子在母亲肚子里就能逐渐吸收母亲的神力…… 谢君临转头对萧凌昭说，“你不想娶妻，便纳个妾试试，你跟她生个孩子，若真能将你的力量转移一两成到孩子身上，今后你就不用再依赖沈元薇的治疗了。” 萧凌昭心情复杂。 他以为皇帝只是单纯想给他添堵才给他赐婚…… 原来是为了让他生个孩子治病…… 想到孩子，萧凌昭飞快看了一眼沈元薇，又迅速低下头。 他不会纳妾的。 元薇肚子里说不准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只要再等一个月，他就能试着将力量输送到元薇腹中，他的孩子或许就能跟元薇一样来拯救他了。 因此，萧凌昭磕了三个响头，告诉谢君临，“皇上，臣不纳妾，臣只娶妻，不纳妾，绝不！” 谢君临皱紧眉头，“不纳妾？那你的病怎么办？如今元薇已是朕的昭嫔，白日里朕倒是能找借口把她喊到大殿里，让你们在朕眼皮子底下牵个手治个病，可夜晚怎么办？总不能真像朕先前说的那般，朕在榻上搂着她，你在床底下牵着她的手吧？” 萧凌昭听到这话，怔了怔。 他幽暗的目光盯着谢君临床前的脚踏，他再也不想变成从前那个神志不清的疯子了，睡在这儿既可以治病又可以守着他的元薇和孩子，那他还在乎什么磕碜不磕碜？ 为了元薇和即将到来的孩子，他可以的。 眼里光芒明灭几瞬，他重新望着谢君临，“皇上不是说有刺客么？臣可以彻夜守在皇上跟前……” 谢君临都惊了。 他只是说说啊，谁知道萧凌昭竟然真的不嫌磕碜，真想睡在他和沈元薇床底下！ 第95章 皇帝玩不起，皇帝气死了 他看了看目光坚定的萧凌昭，又看了看一脸惊诧的沈元薇。 然后…… 他眼睁睁看着沈元薇眼中的惊诧，慢慢转变成了感动与爱意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呵。 他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提这个建议是故意给萧凌昭示爱的机会吧？瞧瞧，萧凌昭一句愿意睡在他们床底下，把沈元薇这女人给感动成什么样了！ 这女人是不是以为萧凌昭爱惨了她？为了她，连这种一般人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都能平淡忍下？ 好好好，好得很，他不是来拆散这两人的，他根本就是来为这两人的爱情添砖加瓦的，有他这个恶人不断制造麻烦，才能印证出这两人的旷古奇缘啊是不是？ 谢君临越想心里越堵得慌。 他盯着萧凌昭。 “你宁可像个奴才一般睡在别人床底下受此屈辱，也不愿意纳妾生个孩子救你自己？萧凌昭，你明明可以纳妾自救，你却死活不愿意，那你觉得朕又有什么必要把你留在朕房里碍朕与昭嫔的事儿呢？” 他嗤了一声，“你愿意留在朕的房里受屈辱，朕不愿意！朕让你这个前夫睡在朕的房里，是好成全你们俩眉来眼去，来映衬朕有多么多余吗？” 萧凌昭立刻磕头喊皇上息怒。 他说，“皇上，并非臣不愿意自救，关于臣的力量能转移到孩子身上这事儿，只是微臣天马行空的猜测，未必就对，万一臣纳了妾生了孩子，那孩子也不能救微臣，微臣岂不是白试这一回了？” 谢君临道，“怎么会是白试？即便那孩子不能吸收你的力量，不能治你的病，他也是你的亲骨肉，能为你们萧家传递香火，你迟早是要生孩子的，现在生个孩子试试，并无妨害。” 萧凌昭抬头望着谢君临的眼睛，“可是皇上，萧家没有皇位要继承，这孩子微臣不要也无妨的，微臣不想为了生孩子就随随便便纳一个女人为妾，微臣不想害了她一生。” 谢君临听着萧凌昭的话，眼角余光没忍住瞟了一眼沈元薇。 他恶狠狠咬牙。 果然！ 沈元薇那女人更痴迷于萧凌昭的好男人榜样了！ 萧凌昭宁可不要孩子也要坚守着爱情，跟他这个为了生孩子不惜抢夺臣妻的帝王一比，越发衬得萧凌昭忠贞不屈了，越发衬得他谢君临为人很糟糕了，是吧？ 谢君临心中憋屈，他嗤了一声，“你不想为了生孩子随随便便纳一个女人为妾，难道你娶沈元薇是因为跟她相爱才娶的她？你认识她半个时辰就娶她，不是也挺草率的么？” 萧凌昭垂眸，平静回答，“皇上，正是因为臣已经有过妻子了，臣才不愿意随意纳妾，臣迎她进门时承诺过，今生今世，只娶一人——” 他磕头请罪，“若臣有冒犯皇上和昭嫔娘娘之言，还请皇上恕罪。” 谢君临已经憋屈到不想说话了。 他眼角余光一眼一眼瞥着沈元薇。 瞧瞧，瞧瞧，他的昭嫔又被前夫感动得要死要活了，呵！ 他方才就不该因为沈元薇对萧凌昭太好就故意说要给萧凌昭赐婚，现在好了，他是自寻烦恼，他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元薇骂他，要赐婚行，他抢了萧凌昭的妻子，那就把他自己的妻子还给萧凌昭，舍不得把皇后送给萧凌昭就别搞什么虚假赐婚那一套！ 萧凌昭也来骂他，萧家可没有皇位要继承，可不会像他这样为了生个孩子就不惜一切，人家是情比金坚，人家一生只肯要一个人…… 简直…… 气死他了。 谢君临抬手按着心口，按压着逆行的血气，他不想再给萧凌昭彰显魅力的机会了，他直接挥手撵人。 “你不是出宫请大夫了么？去，把你们的大夫喊进来为朕把脉，免得你们以为朕装病。” 萧凌昭抬头望着谢君临。 他指着那脚踏，问谢君临，“敢问皇上，大夫给您看完了病，微臣是不是就进来睡在那儿了？” 谢君临冷飕飕盯着萧凌昭。 他都已经在转移话题了，为什么要揪着这事儿不放？ 谢君临冷笑一声，“你做梦！出去！把你找的大夫喊进来！” 萧凌昭看了眼玩不起的皇帝陛下，行了礼，起身出去喊人。 萧凌昭刚一走，谢君临就转头看向沈元薇。 他冷硬地告诉沈元薇。 “你是不是以为萧凌昭很爱你？” “朕告诉你，萧凌昭愿意睡咱们床底下，他愿意为你守身如玉不纳妾，都只是为了让你给他治病罢了！他知道他若是纳了妾辜负了你，你就会对他死心，今后他就无法再求你出手为他治疗——” “所以，你无须自作多情，他并没有那么爱你，他只是不想失去你的治疗变成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才装作爱你，你清醒点，他娶你是为了他自己，他对你示爱也是为了他自己，他哪有那么爱你？” 沈元薇擦拭着眼角的泪珠，哦了一声。 谢君临咬紧牙关。 他说的都是屁话是吧？ 他指着沈元薇，“你哦是什么意思！朕叫不醒你了是吧？你还在那儿感动你自己？” 沈元薇默默看着他，“皇上您是想干什么呢？您说萧凌昭对我好只是需要我给他治病，那皇上您难道就是真心的爱我了？您对我好不也只是为了利用我给您生个孩子么？你们都不爱我，都只是利用我，难道还有个谁比谁高贵？” 谢君临一时语噎。 他说，“朕就见不得你被萧凌昭勾得五迷三道的样子！你如今已经是朕的昭嫔了，你最好谨守本分！” 沈元薇走过来在床沿坐下，捋起袖管露出手腕上被他捏出来的红痕给他看，“是是是，臣妾应该谨守本分，臣妾的本分不是给您生孩子就行了嘛，这本分臣妾难道没守吗？您不会还要臣妾把心也给您吧？” 谢君临刚要说话，沈元薇就说，“皇上，要我把心掏给您是另外的价钱，要不然您为我遣散六宫让我做皇后呗？您什么都不肯给我，您还来管我心里装着谁？” 谢君临黑着脸，“遣散温柔乖巧的六宫妃嫔，剩你这个牙尖嘴利的来气死朕，是么？” 沈元薇瞅他一眼。 自己有六宫妃嫔，还要求她心里不能装着别的男人，呸，所以她不喜欢狗皇帝。 两人说话间，萧凌昭已经带着大夫进来了。 白发大夫哆哆嗦嗦给谢君临磕头行礼后，跪在床前给谢君临诊脉。 摸了摸脉，大夫有些奇怪。 这病也不严重啊…… 脏腑损伤，吃点药休养个一年半载的就好了…… 为何说皇上时日无多了？ 第96章 在朕怀里想别的男人，嗯? 老大夫不确定。 他凝神又仔细为谢君临把了会儿脉。 可再次检查下来，还是一样的结果。 眼前的帝王虽然身子亏损很严重，有气虚血瘀脏腑损伤减退之脉象，不是健康长寿的样子，但，也绝对不像是时日无多了啊…… 老大夫偷偷看了一眼皇帝。 他想，宫廷里有这么多医术高明的太医，人家都说皇上时日无多了，他也应该慎重一点，不然会惹祸上身。 老大夫小心翼翼问道，“敢问皇上，是因何故导致今日的损伤？” 谢君临抬眸看着他，“吃了砒霜。” 老大夫吓得手一抖。 他看了看谢君临的唇，略显青紫，那张脸，苍白毫无血色，他又赶紧将谢君临的手指翻过来查看指甲，见甲床有淡淡的青灰色，他心猛地一沉。 果然是中毒之兆。 难怪太医们说皇上时日无多了！ 普通的脏腑损伤是不严重，养个一年半载就好了，可这砒霜剧毒导致的脏腑损伤，可就不大治得好了，那是不可逆的伤害啊！ 谢君临见老大夫越检查脸色越凝重，他松了一口气。 瞒过去了。 他将手收回，整理着自己的袖子，慢条斯理道，“朕的身子如何？是不是像太医们说的那般，时日无多了？” 老大夫磕头行礼，颤巍巍地说，“回禀皇上，恕草民无能，您若只是普通的脏腑损伤，这不严重，草民能为您开药调养，可您的脏腑是被砒霜剧毒所摧毁，那，恐怕只有大罗神仙才有回天之力。” 沈元薇不禁咋舌。 她问老大夫，“当真有这么严重吗？我看皇上精神头挺好，并没有气虚话少，也没有手脚无力，除了偶尔吐点血，不吐血的时候简直跟没事人一样，他怎么就时日无多了？” 老大夫抬头看向沈元薇。 他拱手说，“回禀娘娘，因为皇上服用的砒霜剂量少，又有太医及时解毒，那砒霜没有将皇上的身子一次损毁彻底，只损伤了皇上的肠胃脏腑，因此他肢体并未受影响，还能活动自如。可皇上他脏腑皆损，就像那树叶被开水烫了，烫毁的树叶再怎么医治也无法复原，过不了多久，树叶就会腐烂，皇上被毒药损毁的脏腑也是如此，它们会在皇上身体里慢慢腐烂，我们凡人怕是回天无力……” 沈元薇怔怔望着谢君临。 她见谢君临说话行动都没有受影响，还以为这男人是在装…… 可如今连萧凌昭请来的大夫也这么说，那，谢君临恐怕真的没有多少日子了，等他五脏六腑烂透了，他人也就没命了…… 谢君临侧眸看了眼沈元薇，握紧她的手指，对萧凌昭说，“送大夫离开吧。” 萧凌昭拱手领命，摊手请老大夫离开。 走出房间时，萧凌昭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谢君临。 他跟着老大夫走出庭院，来到外面空旷广场。 他压低声音问老大夫，“张老，我有一个问题想请问您。” 老大夫拱手，“大将军请说。” 萧凌昭低声说，“方才我见老先生接连把脉两次，好像对皇上的脉象有些疑问，这是为何？” 老大夫迟疑了一下，没敢说。 萧凌昭又问，“老先生，我换个问法，您方才说皇上若只是脏腑损伤，这并不严重，开点药吃了就能好，只不过皇上的脏腑是被砒霜剧毒所伤，那就无药可治——倘若咱们假设皇上他没有服用砒霜，仅凭他如今的脉象，是不是并不致命？” 老大夫惊讶地看着萧凌昭。 大将军果然敏锐。 他低声说，“的确如此，方才老夫为皇上把脉，他只是气虚血瘀脏腑损伤，有短命之象，但并不像是将死之人。” 萧凌昭心底一沉。 皇上果然……是在装病对吗？ 老大夫看了看萧凌昭的脸色，又说，“不过老夫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皇上脸色苍白无血色，嘴唇透着乌紫，手指甲床也透着青灰，的确是中毒之象。” 萧凌昭皱紧眉头。 到底是中了毒还是没中？ 他负手来回走了两圈，忽然问老大夫，“皇上若真的服用了砒霜，那他还有多少日子？” 老大夫说，“若太医们医术好，能为皇上吊命，或许还有一两月左右，若情况不好，可能……半个月都熬不过去。” 萧凌昭问老大夫，“若两个月后不死就证明他从未服过砒霜，对么？” 老大夫不敢乱说。 萧凌昭目光沉沉地望向寝殿。 看来他也不用去求证皇上到底有没有中毒了，皇上敢让他请大夫来，肯定不会让他查到什么东西。 他就等两个月好了。 如果皇上两个月后还没死，那所谓的中了砒霜之毒，就一定是在欺骗他和元薇。 呵，皇上以为假装中毒就能抢占先机骗元薇生个皇子出来，可元薇肚子里到底是谁的孩子，还不一定呢。 他就跟皇上一起等两个月好了。 他本不想混淆皇室血脉，他不想让他的孩子来继承谢家的江山，可皇上若是如此辜负他诓骗他，那，他又何必忠诚于皇帝？ …… 寝殿里。 谢君临准备歇息了。 虽然他没有服砒霜，可这肠胃损伤也挺受罪的，再加上方才跟沈元薇折腾了会儿，他有点累了。 见沈元薇人躺在他身边，眼睛却一眼一眼往门口看，他弹了弹沈元薇的脑门，“在朕怀里想别的男人，嗯？” 沈元薇收回视线。 她说，“我只是担心萧凌昭的病，方才牵手不到一盏茶工夫，他撑不了多久……” 谢君临眉眼淡淡，“他自己都不想着救自己，你还想让朕心软把他放进来睡在你身边？朕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谢君临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陈海的嗓音。 “皇上，老奴有事禀告，是关于萧大将军的——” 谢君临皱眉看向门口。 萧凌昭？ 自己不来，让陈海来传什么话？ 不就是想来睡他床底下么？ 谢君临哼了一声。 想到那年轻小子如今正站在庭院里吹着冷风强忍着体内力量暴-动的难受，想进来睡他床底下又怕他不答应，只能一个人在阴暗角落里扛着随时都会病发的畏惧和悲凉，怀揣着一丁点微弱的希望，站在那里无助地望着他的寝殿…… 谢君临叹了一口气。 他眼前浮现出当年十五岁的他跟着萧二公子去萧家，看到萧凌昭刚出生的画面，那么小一个婴儿，被萧二公子塞他怀里，冲他哇哇哭…… 他想起萧二公子阵亡，他前去吊唁，看到那失去哥哥的小糯米团子坐在角落里哇哇哭，他走到小家伙面前，小家伙仰头泪汪汪地望着他，拽着他袍角抽噎道，皇上哥哥，我哥哥死了，我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他想起那小少年一点点长大，成为骁勇善战的将军，一次次为他传来捷报，终于成为他最信任最倚重的大将军…… 他揉着眉心叹了一口气。 “去把萧凌昭喊进来，让他今晚站在朕床边彻夜保护朕。” 门口，陈海愣住了。 陈海小心翼翼将房门推开一条缝，轻声说，“可是皇上，萧大将军已经离开了……” 谢君临蓦地直起身子，“他那破身子，他离开皇宫无人为他治疗，他打算怎么办？” 陈海低声说，“大将军说，他不想为难皇上，他回萧府继续过以前的日子。” 谢君临黑眸紧缩。 过以前的日子？ 什么日子？ 继续被铁链捆起来囚禁的日子么？ 谢君临怒道，“他放肆！朕还没说不管他，他倒先放弃了！去把他给我追回来！他不回来，捆也要把他给我捆回来！” 第97章 抱着孩子来逼宫!胆大包天 陈海唉了一声，赶紧转身跑了。 沈元薇看着陈海跑远，她转头惊讶地望着谢君临。 先前不是说不会管萧凌昭的么？为什么又突然愿意了？ …… 离宫的小道上，萧凌昭拎着一盏橘色的灯笼缓缓前行，凄冷月色下，他茕茕孑立，形单影只。 他知道他回萧家以后会过怎样的日子。 可他宁可做两个月疯子，也不愿意在这儿像狗似的对谢君临摇尾乞怜，他不想舍弃尊严求着谢君临让他睡床底下，求着谢君临可怜可怜他…… 他承认他此刻心底有怒气。 他一直视谢君临为主，他自认是忠心耿耿豁出命在为谢君临效力，今天看到谢君临中毒活不久了，他更是自愿履行契约跟元薇和离了，他把自己的救命之药把自己最喜欢的姑娘忍痛割舍给了谢君临，可到头来却发现，这个帝王竟然有可能是假装中毒欺骗他！ 没有人能笑着对这样恶意欺骗的横刀夺爱，说没关系。 没有人能宽容的说，就算你利用我的忠心骗走了我的妻子骗走了唯一能救我命的药，就算你霸占着我的药不肯救我的命，我还是会继续为你效忠继续拿我的命来保护你—— 萧凌昭嘴角勾起一丝嘲弄。 臣子是帝王的奴才，是帝王的狗，可就算是再忠心耿耿的狗，也有想噬主的时候。 萧凌昭走了一段路，身后忽然响起匆匆飞奔的脚步声。 萧凌昭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他看到龙鳞卫首领钱角领着人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萧大将军请留步！” 萧凌昭负手藏起自己的情绪。 “何事？” 钱角来到萧凌昭面前。 “萧大将军，皇上请您今晚贴身保护他，请随我们回去。” 萧凌昭微怔。 先前又不许他睡在床底下治病，非要摆脸色让他纳个妾，如今又改变主意让他回去了？ 呵，他不是被帝王呼来喝去的狗，他今天已经被帝王戏耍够了，也折腾够了。 他对钱角说，“请替我禀告皇上，我怕突然发病惊扰圣驾，我回萧家了。” 钱角拱手道，“大将军，皇上有令，就算是绑也要把您绑回去，他说他都没有放弃你，你自己怎可放弃？” 萧凌昭听到这话，感到讽刺。 是他想放弃自己吗？ 谁愿意做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可是，他哪里抢得过帝王？ 帝王可以肆意抢走他的妻子，帝王不高兴了可以肆意给他赐婚让他滚，他今天给帝王跪了多少次求了多少次，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数过吗？他卑微求了那么多次，他留住什么了？ 他只是忽然不想求了，他只想保留最后一点点尊严罢了。 钱角转身，摊手相请，“大将军，请您随我们回去，请您别让我们为难。” 萧凌昭缓缓抬头望着月色下那巍峨的宫殿。 做人臣子，就是这么不自由…… 连想走也走不得。 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往巍峨宫殿一步步走去。 终于，他来到帝王寝殿里。 他本以为会看到谢君临将沈元薇搂在怀里的画面，他本以为会听到谢君临警告他就算牵着沈元薇的手也不能瞎想…… 可是抬头看去，龙床上却只有谢君临一个人。 他微怔。 谢君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空荡荡的床里侧。 “看什么？你以为朕真的会在床榻上搂着沈元薇，让你睡在床底下眼睁睁看着？” 谢君临指了指床帐后面，“她在后面的小榻上，朕在小榻旁给你放了一张躺椅，你去吧。” 萧凌昭望着谢君临，愈发怔愣了。 谢君临没有多跟他解释什么，只挥手撵他，“别在这儿杵着，不想发病就赶紧过去，别一会儿疯疯癫癫的影响朕歇息。” 萧凌昭盯着谢君临看了三息，然后迈着迷茫的步子，一步步绕到床帐后面。 那后面立着一架屏风，摆着个窄小的榻，原本是供皇帝坐着更衣的地方，这会儿，沈元薇穿得整整齐齐的坐在小榻上，托腮望着他笑。 他站在屏风边盯着沈元薇，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元薇眨了眨眼。 她也没想到谢君临会良心发现。 方才让陈海去请萧凌昭回来，陈海一走，谢君临就把她撵到这后面的小榻上了，说眼不见心不烦，让她今晚就在这儿给萧凌昭治病。 沈元薇看了一眼龙床的金色床帐，低声告诉萧凌昭，“皇上说，让你睡在我跟他的床底下，是羞辱你，可是让你睡在这小榻旁边的躺椅上，那就没有人羞辱你了，只是单纯给你治病而已。” 萧凌昭闻言，看了眼摆在小榻一尺之外的躺椅，他用力攥紧了屏风，眼神复杂地看向龙床那边。 他心头有些酸胀难言。 他刚刚发现谢君临在假装中毒欺骗他，他心中充斥着戾气，可他还没走出宫谢君临又把他拽回来了，又心软施舍了他，还给了他尊严…… 他咬紧牙关。 为什么不干脆做个暴君呢，他也好恨个彻底，不用像现在这般，饱受煎熬。 萧凌昭还在平稳自己的心绪，就听床帐里传来谢君临的嗓音。 “今晚陈海就不进来伺候了，把灯吹了，只留一盏。” 萧凌昭应了一声，转身安安分分去吹灯。 吹完了灯，他来到小榻边上，看着已拥着被子睡下的沈元薇，轻手轻脚坐在了旁边的躺椅上。 他的躺椅跟沈元薇的小榻隔着一尺距离，他们各睡各的，并不会显得暧昧。 萧凌昭躺好了，侧身望着沈元薇伸出来的那只手，他缓缓将手伸过去，与沈元薇十指相扣。 终于重新握住了这只手，安抚的力量从这只手上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萧凌昭胀痛的脑袋瞬间恢复了平静。 他睁着眼睛望着屋顶，从未想过，皇上会这样妥协。 黑暗中，他轻声问，“皇上，您不是不愿意让臣进屋吗？” 黑暗里，谢君临的嗓音好像比平时多了些温和。 “朕只是忽然想起，你不只是朕的大将军，你曾经还是个失去了哥哥难过无助得只能拽紧朕的袍角哭着喊皇帝哥哥的小孩子……” 萧凌昭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在他以为谢君临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又听黑暗里传来一声叹息。 “你还是个孩子呢，朕有点儿……太对不起你了……” 萧凌昭沉默听着这一声叹息，心里的怨气，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凝聚不起来了。 沈元薇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用力收紧，她转头看了看萧凌昭的方向。 这家伙，一定被感动了吧？ …… 翌日。 一大早寝宫外面就吵吵闹闹的，沈元薇迷迷糊糊睁开眼，扭头一看，躺椅上是空的，萧凌昭不知何时松开她的手离开了。 耳边的吵闹声还在持续，沈元薇抱着被子坐起身来，问龙床那边，“皇上，外面是什么动静？怎么有小孩子的哭声？” 龙床里传出谢君临的冷哼声。 他说，“朕服用了砒霜时日无多的消息传出去了，那些宗室的人一大早就各自抱着自家的孩子进宫，说是来探病，其实意思很明显，既然朕这个皇帝快死了，那就趁着还没死赶紧过继他们的孩子，立下太子，以防朕死了江山无主。” 沈元薇起身走到龙床边上。 低头看着神情恹恹的谢君临，她忽然有点可怜这家伙。 她小心翼翼道，“您不见他们，他们就抱着孩子一直在外面等着？” 谢君临嗯了一声。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望着沈元薇的眼睛，“朕会有自己的孩子的，是不是？朕的皇位，朕的江山，只会留给你为朕生下的小皇子——” 第98章 娘娘已经怀上皇帝的孩子了? 沈元薇看了眼谢君临那双充满期待的双眼，别过脸去。 她还真没法保证她如今有没有怀上孩子。 她更没法保证那是谢君临的孩子…… 她说，“皇上想要孩子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您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得看天意，我说了也不算的呀。” 谢君临摇头好笑。 真是半句好听话都不愿意说给他听。 他示意沈元薇去洗漱。 沈元薇用温水洗漱过后，又换上了宫女们准备好的新衣裳，她正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发，房间门口就响起陈海压低的嗓音。 “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谢君临看向沈元薇。 “不急，慢慢梳妆，等你收拾好了，朕再让皇后进来。” 沈元薇加快速度盘发。 皇帝说不急，可她哪儿敢真的让人家尊贵的皇后娘娘在外面一直等着她这个昭嫔？ 她用簪子将头发固定好，站起身走到床边。 她有些紧张，“皇后娘娘会不会是来找我的？我一觉睡到大天亮，都这会儿了还没去给她请安，她是不是来教我规矩了？” 谢君临惊讶地看她一眼，“哟，你都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你居然会怕皇后呢？” 沈元薇一眼一眼瞅着谢君临，小声说，“那怎么能一样？皇上您对我有愧，又对我有所图，我放肆一点您也不会弄死我，可皇后娘娘又没事儿求我，她也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我哪儿敢在她面前放肆？” 谢君临手指抵着眉心，又无奈又好笑。 得。 这姑娘是毫不遮掩了，坦然承认就是仗着他的纵容恃宠而骄。 在不纵容她的人面前，她这不是挺知道分寸的？ 谢君临上下打量一眼沈元薇，目光落在沈元薇腹部，忽然低声说，“你若是想让皇后有求于你，想让她像朕一样纵着你宠着你，也不是不可以。” 沈元薇微愣。 她顺着谢君临的视线，看向自己腹部。 她忽然懂了谢君临的意思。 “皇上是想让我把孩子送给皇后抚养？” 谢君临摇头。 他说，“不是朕想把你的孩子给谁，若你愿意长留在宫里陪伴朕，朕可以提你的位分，让你从嫔升为妃再升为贵妃，你可以自己养孩子，谁也夺不走。” “可你不是想生完孩子就离开皇宫么？你若真的想走，总要给孩子选一个母亲——” “皇后，她是最好的人选。” “她知书达理，生性善良，待人温和宽容，她父亲是右丞相，她兄长是兵部侍郎，她们卫家家风清正，是百年世家，卫丞相在文人里一呼百应，卫家能很好的辅佐你的孩子。” 沈元薇若有所思。 她绝不会为了孩子留在宫里做个深闺怨妇，她肯定是要离开的…… 可是，万一她的孩子不是谢君临的呢？那谢君临驾崩以后她肯定要把孩子一块儿带走啊，这么一来，她就不能太早给孩子选养母…… 现在答应了把孩子送给人家，过些日子皇帝一驾崩，她自己带着孩子跑了，那不是戏耍了人家善良的皇后娘娘么？ 谢君临含笑问她，“不想送？” 沈元薇摇头说，“以后有了孩子再说吧，现在说这些太早了。” 谢君临嘴角笑容愈发明显。 他希望沈元薇舍不得孩子，她希望沈元薇能为了孩子自愿留在他身边，这样一来，他们就会生下更多的孩子…… 谢君临笑道，“行，以后再说，去让皇后进来吧。” 沈元薇去梳妆台前拿了个面纱戴上，然后打开门转过弯来到外面的大殿。 大殿里坐着许多皇家的宗亲，有白头发的夫妇，有跟谢君临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夫妇，还有二十几岁的青年夫妇，每户不一样的人家却都一样带着孩子。 那些孩子，最小的还在襁褓之中，还是只会哭的年纪，方才在屋子里听到的哭声就是这小婴儿传来的。 除了襁褓之中的孩子，还有两三岁的，四五岁的，七八岁的，最大的有十三四岁，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 沈元薇好奇看了眼这些想过继给谢君临做皇子的小孩儿们，便收回视线来到大殿里给上座的卫皇后请安。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上请娘娘进去。” 卫皇后放下手中茶杯。 她眼神复杂地望着这个新鲜出炉的昭嫔娘娘。 昨晚皇上竟然真的拖着病体宠幸了这位昭嫔娘娘。 身子还好的时候，八个月都不去后宫坐一会儿，如今身子都成这个破样子了，一会儿吐血一会儿吐血的，还非要逞能宠幸人家，他为哪一桩？ 说句不好听的，别的男人临死之前宠幸妻妾还能留下个孩子，可皇上是谁都知道的不能生，不能留下子嗣那何必费这个事儿做这个无用功呢？ 卫皇后站起身走到沈元薇面前，握着沈元薇的手起来。 她对在座的宗亲们说，“这位是昨晚太后娘娘找来给皇上冲喜的昭嫔，是太后娘娘的远亲，姜氏。” 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是王爷，他们不用行礼。 小辈们立刻起身给沈元薇行礼，“拜见昭嫔娘娘——” 沈元薇也享受了一把贵人的待遇，微笑让大家免礼。 她正要扶着卫皇后去见谢君临，忽然，孩子堆里忽然跑出个圆滚滚的小胖娃娃，他高高兴兴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沈元薇的腿。 他仰头望着沈元薇，奶声奶气地喊，“昭嫔娘娘，你好漂亮，我，我好喜欢你呀！” 沈元薇惊讶地低头望着这个自来熟的四岁小娃娃。 小家伙胖嘟嘟的，又不是那种油腻的痴肥，像个胖汤圆，可爱极了。 她弯腰捏了捏小胖汤圆的脸颊，温柔笑道，“你是谁呀？刚见我就喜欢我啦？” 小娃娃摇头晃脑地说，“我是誉王爷的小孙儿呀，我叫谢天源，我今年才四岁就已经很会背诗了哦……” 他超级小声地告诉沈元薇，“昭嫔娘娘，我告诉你个秘密，他们都说我聪明哦，都说我特别像皇上小的时候……” 沈元薇挑眉看了眼这小胖娃，又顺着小胖娃的手指，看向那边含笑坐着的白头发老王爷。 老王爷和老王妃都望着她笑，看起来非常的和善。 她眨了眨眼，咂摸出味儿来了。 誉王爷是吧？ 这王爷应该是见她昨晚侍寝了，且这会儿都还留在皇上寝宫里，以为她非常受宠，想走她的捷径让她劝谢君临过继谢天源为皇子…… 可惜了，找错门路了。 她能自己生，她不会过继别人的孩子。 想到这些人大清早的来逼宫，逼着谢君临趁着没死赶紧过继他们的孩子，沈元薇红唇微勾。 她轻轻拍了拍小胖娃的脑袋，笑着说，“那你真的很聪明哦。” 她抬手摸着自己的腹部，话音一转，“那你说，昭嫔娘娘肚子里的小皇子会不会跟你一样聪明可爱呢？” 沈元薇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惊了。 他们同时盯着沈元薇的肚子，每一双眼睛里都是惊疑不定！ 这个昭嫔娘娘，已经怀上皇帝的孩子了？ 可她不是昨晚才刚入宫吗？ 第99章 皇上不能生!昭嫔怀的是野种 宗亲们对视一眼，眼神变得凝重。 莫非这位昭嫔早就已经与皇上相识了？ 皇帝是确定昭嫔怀上了子嗣，才把她接入宫中的？ 难怪，一个籍籍无名的女子，刚入宫竟然就被册封为嫔…… 难怪之前皇上对朝臣们的态度忽然变得强硬起来，说谁再劝他过继孩子，就把人家大臣的妻儿老小接进宫里，原来是后继有人了底气也足了啊。 所有人都盯着沈元薇的肚子，眼里意味不明。 皇上没有儿子，他们家中的孩子就有机会做皇子，做未来的帝王，可皇上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他们就没有希望了…… 所以，他们这些人是最不希望皇帝生出儿子来的…… 真是奇怪了，皇帝这么多年都没有生出孩子来，后宫那么多妃嫔都一无所出，这个昭嫔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她到底是怎么怀上皇上的孩子的？ 她肚子里怀的…… 当真是皇上的孩子吗？ 一旁，卫皇后也惊诧地望着沈元薇。 有身孕了？ 真的假的？ 皇帝有没有生育能力，她这个陪伴了皇帝十八年的结发妻子是最有发言权的，她不太信，一个不能生的男人居然可以让昭嫔怀孕…… 她觉得，就算昭嫔有身孕了，这孩子也一定是萧凌昭的，不可能是皇上的。 卫皇后眯着眼带着吃瓜的心情默默瞅着沈元薇的肚子。 啧啧啧，皇上抢人家媳妇的时候知道人家媳妇已经怀孕了吗？ 抢一送一，皇上可占大便宜了呢…… 唔，等等，昭嫔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说自己肚子里有小皇子了，那皇上肯定知道昭嫔怀孕的事情，那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不会想把萧凌昭的儿子当自己的儿子养吧…… 不对！ 卫皇后蓦地挺直身子！ 她们家皇上不会打的就是想借-种的主意吧？ 自己不能生，就把萧凌昭怀孕的媳妇抢过来，把萧凌昭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 皇帝不会这么荒唐吧？ 宗亲的孩子好歹还姓谢，几代以上还是跟皇上一个祖宗，系出同源，可萧凌昭的孩子跟皇上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皇上宁可把他的江山交给萧凌昭的孩子也不给谢家宗亲的孩子？ 皇上他…… 卫皇后美眸轻轻眨了眨，眼神飘忽。 她很大胆地猜想了一下，皇上会不会是喜欢男人啊？ 皇上不会在偷偷爱着萧凌昭吧？ 不然真的无法解释皇上他为什么愿意把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送萧凌昭的儿子…… 这哪儿是把江山给萧凌昭的儿子，这简直是把江山送给萧凌昭示爱啊…… 想到这儿，卫皇后又发散思维—— 难怪皇上不近女色，难怪皇上对妃嫔们总是没什么热情，没准皇上真的是个潜藏的断袖，他喜欢男人，自然对女人热情不起来啊…… 难怪皇上非要借着冲喜的借口把萧凌昭的妻子夺走，原来，皇上是在争风吃醋啊…… 皇上爱死了萧凌昭，就恨死了抢走萧凌昭的沈元薇，所以哪怕死都要死了，还要拆散萧凌昭和沈元薇…… 皇上他…… 爱得好深啊。 他这是对萧凌昭求而不得，只好找萧夫人撒气啊…… “皇后娘娘？” 沈元薇发现卫皇后的脸色有些奇怪，她轻轻喊了一声。 卫皇后美眸又是一眨，赶紧藏起自己那些荒诞的猜想。 她一脸微笑，谁也不知道她刚刚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离经叛道的荒谬东西。 她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对沈元薇怀孕的事她没有一丁点嫉妒，她反而怜爱地拍了拍沈元薇的胳膊、 “你受苦了，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就来找本宫，本宫会尽量多帮你一些的……” 沈元薇惊诧地望着卫皇后。 嗯？ 皇后不仅不嫉妒她肚子里有小皇子，还对她如此之好？ 皇后居然这么善良这么贤德的吗？ 沈元薇奇怪地看了眼皇后，默默扶着皇后的胳膊往前走，不去管她扔下的这颗炸弹让皇室宗亲们心情有多复杂。 走进房间后，沈元薇还在关门，卫皇后就已经快步奔到谢君临床前。 卫皇后温温柔柔行了礼，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一眼谢君临这个断袖，好奇打听道，“皇上，臣妾听说萧大将军昨晚在您寝宫彻夜守护您的安危，天亮了才离开？” 谢君临以为皇后来找他有什么重要的事，他没想到皇后开口却问起了萧凌昭。 他奇怪地看了眼皇后，“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卫皇后笑得挺不好意思，“臣妾就是有点好奇，您昨晚跟萧大将军和萧夫人三人同处一室，是怎么过的……你们三个待在一块儿，不奇怪吗？您就真的一点都不怕萧大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把刀架您脖子上吗？” “……” 沈元薇不可思议地转头望着卫皇后！ 这位娘娘想干什么啊？ 是来送她和萧凌昭去死的吗？ 谢君临的脸色也变得难看。 他冷冰冰盯着卫皇后，还不等他斥责卫皇后无礼放肆，不想找死的卫皇后就识趣地转移话题—— “皇上，昭嫔说她肚子里已经有您的小皇子了，这是真的吗？若是真的，那臣妾可得给您道喜呢，这是举国同庆的大喜事啊！” 谢君临到了嘴边的斥责之言，突然被皇后这句话给冲散了。 他转头惊讶地看着沈元薇，“你出去瞎嚷嚷了？” 沈元薇承认了。 “是，我出去嚷嚷了，皇上您是没瞧见，那一屋子里坐着黑压压一群人，个个都是来逼宫吃您绝户的，您不觉得他们这样做简直超让人生气吗？” “更让人生气的是，他们还把算盘打我头上来了，方才誉王爷的小孙儿直接冲上来抱我的腿，说我好漂亮，他好喜欢我，还说他很聪明才四岁就会背很多诗了，又说他特别像皇上您小时候——” 她摸着自己脸上的面纱。 “我戴着面纱呢，那小胖墩能看到个屁。” “他来拍我马屁又如此炫耀他的聪明能干，不就是想让我喜欢他，然后帮他出头劝皇上把他过继了么？他们家打我主意，那我自然得告诉他们，这么大的养子我不要，我可以自己生，我的孩子比他还聪明。” 谢君临抬手抵着眉心，看着沈元薇活泼生动跟他同仇敌忾的样子，他没忍住翘起了嘴角。 他抬手放在沈元薇腹部，温柔摸了摸。 “是啊，你可以自己生，你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比外面那些孩子更聪明，更可爱，因为朕已经见过了他的模样。” “……” 一旁，卫皇后一脸复杂地望着谢君临。 孩子还在肚子里，你就见过了他的模样？你这个“他”字到底说的是孩子还是说的他爹萧凌昭呢？就这么爱萧凌昭吗？萧凌昭的孩子还没生出来，你就笃定这孩子比谁都聪明比谁都可爱了？ 你可真是爱屋及乌啊，萧凌昭在你眼里是最好的，人家的孩子在你眼里便也是最好的。 第100章 皇后哭了，好委屈好难过 谢君临正在回忆他梦里见过的可爱儿子，一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孩子如今可能已经来到了沈元薇肚子里，他就无法克制自己翻涌的爱意。 可旁边皇后的目光存在感太强，他想忽视都不行。 他看向皇后，眉头紧蹙，“皇后这是什么眼神？” 卫皇后看了看谢君临，又看了看沈元薇的肚子。 她拨弄着自己的袖子慢吞吞地说，“皇上，您真的想好这样做了吗？” 谢君临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乍一听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自然不能领会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君临示意她，“说明白。” 皇后抬头望着谢君临，又怕死又找死地问，“就是把您的江山交给萧凌昭的儿子啊……您真的想好了要这样做吗？” 本以为事不关己的沈元薇，蓦地低头非常惊诧地看着皇后。 哇！ 她真的好敬佩皇后娘娘的勇气，结发妻子的情意果然不一样，啥都敢说。 谢君临也惊了。 他没想到皇后竟敢这样冒犯他！ 他冷着脸斥责卫皇后，“你放肆！你这是在诋毁朕还是在诋毁昭嫔？朕告诉你，昭嫔虽曾为萧凌昭之妻，可她腹中骨肉绝不是萧凌昭的，那是朕的亲生骨肉，容不得你诋毁！” 皇后立刻起身跪下，嘴里说着皇上息怒。 可她心里并不相信谢君临的话。 搁谁也没办法信啊，她们这些没跟第二个男人睡过的女人就没办法怀上皇帝的孩子，旁边这个昭嫔跟萧凌昭睡过了就怀上了孩子…… 这孩子到底是皇帝的还是萧凌昭的，傻子也能猜到吧？ 谢君临要是真的能生，怎么不找个黄花大闺女生，还不是因为他没那个本事，只能借别人的种给自己撑脸面…… 可这些话，皇后是打死也不敢说的。 她俯首磕头，温温柔柔地说—— “皇上，臣妾不敢诋毁昭嫔腹中龙胎，可臣妾闭上了嘴，天下人就能闭上嘴了吗？” “您想，在天下人眼中，您成亲十八年至今没有孩子，那您多半是不能生的，现在突然冒出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怀上了您的子嗣，那些一心想把孩子过继给您的皇家宗亲又岂会善罢甘休？他们绝对会怀疑这孩子不是您的亲生骨肉。” “他们一定会将昭嫔的身份查个底朝天。” “一旦昭嫔曾为萧凌昭之妻的事实被他们查出来，他们定会一口咬定昭嫔肚子里不是您的亲骨肉，他们会去太庙去皇陵闹，他们会像臣妾方才这般质问您，您把谢家传下来的江山让给萧凌昭的儿子继承，您对得起谢家列祖列宗吗？” 皇后抬头看了一眼满脸怒容的谢君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更有甚者怕是还会造谣，他们会说，您宁可将谢家江山交给萧凌昭的儿子也不肯让谢家宗亲继承，您莫非是爱萧大将军入骨，所以才要把江山拱手相送？” “您看，结合您不重女色的过往，结合您昨晚留萧大将军在房里过夜的事实，结合您非要抢萧大将军妻子的事实，他们要是非要说您争风吃醋，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百姓怕是会深信不疑，会津津有味的传播探讨呢……” “到时候皇上您和萧大将军，会成为新的野史宠儿，后世会有无数文人肆意编造您和萧大将军的风流韵事……” “……” 谢君临不可思议地望着皇后。 他从一开始的满脸怒容，到后来的表情僵硬，再到表情崩裂，只不过是皇后短短几句话的功劳！ 他从未想过，他跟萧凌昭和沈元薇之间的事，竟然还能解读成这个样子。 沈元薇也被皇后的脑回路震惊了。 她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开放女子，都没皇后这么开放好吗？ 她不理解皇后是怎么磕上帝王和大将军的cp的，到底是从哪儿磕起来的？ 正常人谁会怀疑谢君临跟萧凌昭有染？这皇后娘娘怕是个深藏不露的腐女吧？ 一片诡异的静谧中，谢君临揉按着眉心，缓缓开口了。 “皇后所言有道理，既然昭嫔势必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么，皇后就替昭嫔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吧。” 皇后懵了。 她抬头望着谢君临，“皇上的意思是……” 谢君临说，“你等会儿便假孕，一国之母怀上了朕的嫡长子，宗亲们的注意力便会转移到你身上。” 他又说，“而且你说得对，朕十八年没有子嗣，只有昭嫔一人有身孕，他们的确会怀疑昭嫔腹中之子不是朕的血脉，可皇后你若是也有身孕了，那么朕不能生育的传言便不攻自破了，昭嫔也能少面对一些流言蜚语——” 皇后不可思议地望着谢君临，“皇上让臣妾替昭嫔挡灾？挡灾也就罢了，臣妾到时候怎么变出个孩子来？” 谢君临平静地说，“你的身孕是假的，几个月后假流产就成了，只是演场戏，对你身子并无损伤，对么？” 卫皇后一眼一眼看着谢君临，眼眶慢慢红了。 她再好的涵养，也要绷不住了。 成亲三年无子，那时候所有人都说她不能生，她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她中药一碗一碗的喝，喝得连呼吸都透着药味儿，她吃尽了苦头，结果不能生的是皇帝，她说什么了？她没怨谁没怪谁！ 皇帝要找其他嫔妃生孩子，她忍着心痛一个接着一个纳妃嫔，她又说什么了？她微笑着认了。 现在倒好，这皇帝还要让她堂堂皇后来为一个嫔挡灾！ 她一个从未怀过孕的人，要假孕，她还要流产，她什么事儿都经历了一遭，到头来她还是做不了母亲！ 她还要眼睁睁看着昭嫔的孩子做太子，她还要眼睁睁看着昭嫔母子俩受尽宠爱，而她除了皇后身份，什么都没有…… 卫皇后越想越委屈。 假孕，假流产，这是伤不了她的身，可这伤她的心啊！ 看着卫皇后那么难过，沈元薇愈发坚定了离开皇宫的心思，她绝不留在宫里陪狗皇帝。 皇帝对结发妻子尚且如此，她算个屁。 等皇帝有了孩子不再求着她的时候，她就要开始倒霉了。 想到这儿，沈元薇又看了眼悲伤得眼眶都红了的卫皇后，若有所思。 她不是正嫌她背后没有什么靠山吗？ 她不是怕谢君临死不了，一年后不放她走吗？ 仅凭萧凌昭的力量不够与皇帝抗衡的，卫皇后掌管六宫，卫丞相在朝堂一呼百应，她若是能与卫皇后结盟，到时候她想脱身，应该会容易很多吧？ 第101章 她把孩子托付给皇后 退一万步说，就算不能跟皇后结盟，能不做敌人也好啊。 皇后好端端的被谢君临推出来为她吸引火力为她挡灾，真的挺委屈的，她要是不给点好处安抚一下，皇后心酸苦痛之下说不定会怨恨上她。 就算此刻给卫皇后一张空头支票，也好过冷眼旁观。 沈元薇弯下腰。 望着这个难过的女人，她轻声说，“皇后娘娘，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生下小皇子，若我能有幸生个小皇子，到时候我把他托付给您，您看好不好？” 正悲伤落泪的卫皇后闻言愣住了。 她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沈元薇。 昭嫔知道她自己在说什么吗？ 昭嫔若生下了皇上唯一的子嗣，将来这孩子就是太子，是下一任帝王，昭嫔知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啊？ 她自己居然不想养，居然要送给别人？ 怔愣三息后，卫皇后不确定地问沈元薇，“你说……什么？” 沈元薇再次说，“我说，我想把小皇子托付给娘娘——” 卫皇后睁大眼睛。 她蓦地攥紧沈元薇的手指，激动得嗓音颤抖，“当真？你这话可当真？” 沈元薇点头，“娘娘，皇上先前跟我说过，我若要为孩子找个母亲，那皇后娘娘您是最好的人选，因为您善良，宽容，您知书达理，您一定会善待我的孩子——” 卫皇后欢欢喜喜握住沈元薇的手贴着自己心口，欣喜若狂，“是！是的！我一定会善待你和皇上的孩子！你若真的肯把孩子交给我，我一定待他视如己出！” 沈元薇拿出帕子为皇后擦泪。 “那我们就说定了，若是我能生下小皇子，我就将他郑重托付给皇后娘娘您，可若是我没能为皇上生出小皇子，那您可别怪我让您空欢喜一场……” 沈元薇话音未落，谢君临就打断她。 “不许胡说，你一定可以生，你是朕唯一的指望了。” 沈元薇挑眉不说了，望着卫皇后笑。 卫皇后这会儿也不抑郁了，也不悲伤了，她欢喜得不得了。 她竟然可以养小皇子了。 不管这小皇子到底是皇上的血脉还是萧凌昭的血脉，只要皇上承认这小皇子是未来储君，那她就养。 像她们这种人家养出来的姑娘，在自己没有孩子的情况下，她们真的非常乐意帮小妾抚养孩子。 人心换人心，只要她将孩子从小抱到膝下抚养，只要她真心对待孩子，将来孩子就一定能回报给她更多的东西…… 卫皇后又看向谢君临。 她眼中的怨气慢慢消散。 原来皇上也并非不在意她，皇上在劝昭嫔把孩子交给她抚养呢。 虽然皇上不能生育，不能让她亲自生个孩子做母亲，可皇上愿意把别人的孩子送给她，这也算是为她做了最好的安排了。 卫皇后自己想通了，假孕的事就进行得很顺利了。 一会儿后，沈元薇忽然打开门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大声喊，“不好了！陈公公快传太医！” 坐在大殿里的宗亲们吓了一跳，齐刷刷站起身来。 不好了？ 怎么个不好了？ 难道是皇上撑不住了，要驾崩了？ 宗亲们对视一眼，纷纷装作悲伤用力挤眼泪，他们正要冲向房间那边，就听沈元薇说—— “快传太医！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拼命挤眼泪的宗亲们齐刷刷停住了脚。 嗯？ 是皇后晕了，不是皇帝驾崩了？ 他们默默瞅了一眼说话大喘气的昭嫔娘娘，转头看向大殿外面。 因为皇帝病倒了，自然有太医随时在殿外候着，眨眼间，陈海就领着葛太医走进大殿，走进谢君临房间。 宗亲们看着房门关闭，眼巴巴等待着，没成想，片刻后他们竟然听到房间里传来葛太医惊喜的大嗓门——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娘娘这是有喜了！” “……” 宗亲们全都傻眼了。 他们震惊望着那扇紧闭的门，难以置信。 昭嫔有喜了？ 皇后也有喜了？ 皇上不是不能生吗，怎么突然间就有两个孩子了？ 年纪最大的誉王爷憋不住，他噔噔蹬上前一把将门推开，惊疑不定地望着房里。 “皇上，我听见太医说皇后娘娘有喜了？皇后真的有喜了吗？怎么过去十八年您一个孩子也没有，这会儿昭嫔有喜了，皇后也有喜了……” 他死死盯着谢君临，“皇上，您身子好了？怎么没听您说起过？” 谢君临一手握着昏迷皇后的手，一手握着沈元薇的手。 他看向老王爷，轻笑道，“皇叔这话说得有趣，这种事，你要朕怎么跟你们提前说起？难道你要朕敲锣打鼓满世界嚷嚷说朕终于能生孩子了，朕不是个废物，朕终于争气了，你是要朕这样嚷嚷吗？” 老王爷连忙拱手，“臣不是这个意思……” 谢君临轻嗤，“那不就得了，这种事无需朕去嚷嚷，皇后和昭嫔有喜，你们自然就都知道朕能生了。” 老王爷看着谢君临和两位娘娘，他有满肚子的疑问，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谢君临噙着笑，故意问他，“皇叔脸色怎么如此奇怪？朕的皇后和昭嫔有喜了，您不高兴么？” 不等他回答，谢君临便嗤笑一声，“你们不高兴也正常，朕自己有孩子了，就不会过继你们的孩子，你们的孩子无法做皇子做天子，你们自然是高兴不起来——” 不等谢君临说完，老王爷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后面那些探头探脑张望的宗亲们，也全都惶恐地跪了。 “皇上息怒！” “臣等万万不敢觊觎帝位！” “臣等只是见皇上膝下无子，不想让江山后继无人，才将孩子带来给您挑选，既然皇上已有子嗣，臣等立刻就将孩子们带回去，今后再也不敢提过继一事！” 谢君临看着跪倒一片的宗亲们，心里不知有多爽快。 十八年了，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八年了！ 他曾无数次梦见他有孩子了，他梦见他在这些看笑话的人面前扬眉吐气了，可梦醒以后，面对自己不能生育的事实，他心底涌上的是更大的绝望…… 如今，他终于能真正挺直腰杆扬眉吐气了！ 心中的激动，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沈元薇的手指。 他侧眸宠溺地望着沈元薇，对宗亲们说，“两位娘娘有喜了，你们还不祈愿两位娘娘一举得男为朕生下皇子？你们是不是都在心里盼望着两位娘娘肚子里是公主呢？你们都盼着朕生不出儿子，是么？” 宗亲们哪里敢承认？ 他们惶恐磕头，“臣等不敢！” 他们看了眼昏迷的皇后，齐刷刷看向清醒的昭嫔，挤出笑脸，大声说，“臣等恭祝两位娘娘一举得男，臣等恭祝皇上双喜临门生下两位皇子，两位皇子一定个个都聪明伶俐，能征善战，为我大雍再开疆扩土！” 谢君临眉飞色舞。 他挥手让大家跪安。 等人走了，他附在沈元薇耳边说，“他们祝朕双喜临门，生下两位皇子……你说，你肚子里会不会是双胞胎，当真让朕一下子拥有两个儿子，嗯？” “……” 沈元薇抬眸望着谢君临。 这么想要双胞胎？ 可万一双胞胎里真有个孩子是萧凌昭的，皇帝还高兴得起来么？ 若是再惨一点，她怀的双胞胎两个都是萧凌昭的，这皇帝一个都没有，他会不会更崩心态？ 第102章 萧凌昭我怀孕了，你试试 一旁装晕倒的皇后娘娘睁开半只眼睛，见房里只有他们三人，连太医都走了，她立刻坐起身来。 她欢欢喜喜挽着沈元薇的另一只胳膊，附和道，“是啊昭嫔，你肚子里若是双胞胎该多好，我养一个，你自己养一个，我会把你们娘仨个养得白白胖胖万事不愁，万事有都有我在前头顶着——” 沈元薇噗嗤失笑。 她温柔望着皇后，“皇后娘娘，您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卫皇后心里也甜滋滋的。 她孩子的母亲夸她是个好人，她以后一定会好好帮昭嫔养孩子，她不会像那些没良心的养母，故意挑拨孩子和生母的关系…… 这时候，门口传来陈海的通报声—— “皇上，卫丞相在殿外求见，他老人家听说皇后娘娘有喜，高兴得不得了，他想见皇后娘娘。” 卫皇后微愣。 皇帝中毒没上朝，百官都在外面跪着等皇上召见，她爹是百官之首，自然也在大殿外面等着。 卫皇后站起身来，行礼道，“皇上，那臣妾就不打扰您和昭嫔了，臣妾带父亲回未央宫，假孕的事臣妾会跟他老人家说清楚，让他配合咱们。” 谢君临颔首，“这件事只能让老丞相知道，其他人谁也不要说，别人的嘴，没有老丞相严实。” 卫皇后应了。 她给谢君临再次行礼，又冲沈元薇温柔道，“昭嫔啊，闲着没事就来我宫里坐，你以后就是我亲妹子了，我们俩也是拥有同一个孩子的亲密关系了，我俩不是夫妻，胜似夫妻，你说是吧？” 沈元薇又笑出了声。 皇后真是个妙人儿。 卫皇后也笑了笑，转身离开。 她走出大殿，就看到欢欢喜喜的老父亲站在廊下等着，那张脸，欢喜得跟太阳花一样。 她心里有些酸涩。 嫁给了一个不能生育的男人，她父亲怕是永远无法感受到做外公的喜悦了。 卫皇后挤出笑容，走到卫丞相身边，“爹，我们去未央宫坐坐。” 卫丞相转身望着女儿，激动问道，“皇后娘娘您是不是真的有喜了？皇上真的后继有人了？” 皇后笑而不语，扶着老父亲的胳膊，来到她的未央宫。 屏退左右，皇后用只有父女俩能听见的嗓音，将假孕的事情说清楚了。 卫丞相听完，沉默了好久。 他望着他已经三十六岁的女儿，一脸失望，“不是你有身孕了啊？爹还以为，你终于苦尽甘来，下半辈子有指望了……” 卫皇后笑笑，“爹，我现在也有指望了啊，昭嫔说了，她会将她的孩子给我养，我今后也是有孩子的人了，我养大的孩子，照样是咱们卫家的依靠。” 卫丞相有些难过，“可养子，终归不如亲子好……” 卫皇后摇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说，“爹，我今年三十六了，我不是年轻小姑娘了，别人四十都要做祖母了，我若是还跑去亲自生个孩子，我自己都怕自己死在产房里一尸两命……” 她看向老父亲，很是看得开。 “爹，您不用为我感到遗憾，是我没儿子，又不是咱们卫家没儿子，您的家产有兄长和弟弟继承，人家昭嫔的孩子是去继承皇上的家产的，他又不来抢我们老卫家的产业，我们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我们卫家只需要真心待他，您做他的好外祖父，哥哥们做他的好舅舅，帮他得到皇上的江山，将来他必定会投桃报李，他会答应让我们卫家的女儿嫁入宫中做他的皇后——” “等咱们卫家的女儿为他生下皇子，再好好教养孩子长大，那么下一任皇帝不照样是我们卫家的后人么？” “所以爹，您不必为我遗憾，我会好好抚养那孩子，他小时候是我的养子，长大以后他娶了我的侄女，他就是我的侄女婿，这样算起来他照样是我的亲人，您说是不是？” 卫丞相沉默望着女儿。 他能官至丞相，他当然懂这个道理。 他只是替女儿感到可惜，一辈子都没有个亲生骨肉，多可怜啊…… 他轻声说，“早知道皇上不能生，当初我不该让你嫁给他的，你若是嫁给别人，如今早就儿女绕膝……” 卫皇后摇头笑笑。 其实，她对生孩子并不热衷，她怕怀胎的苦，她怕生孩子时撕裂的疼，她不想为了生个孩子落下一身的病痛。 真的，她并不执着于生孩子，只是因为她嫁的男人是皇帝，有江山要继承，所以她才跟着大家一起努力想生个孩子以求搏得荣宠。 这些年没生孩子，她虽遗憾，但并不难过。 她曾亲眼看着她的亲姐姐死于难产，用自己一条命换来个无缘陪伴的孩子，真的有意义吗？ 至少对她而言，她觉得没意义。 她觉得有意义的事情是，她自己能好好活着，能永远屹立不倒，爹娘兄弟视她如珍宝，她也能一直做爹娘兄弟的靠山，她能保护所有她想保护的人，这才是最美好的事情啊…… 卫丞相见女儿看得开，也不再难过。 他低声问女儿，“对昭嫔……你是怎么打算的呢？养别人儿子，最好的办法是去母留子，可昭嫔主动把孩子给你，咱们这样对她，又有些不厚道了……” 卫皇后笑得温柔，“想让孩子跟我一条心，未必要去母留子啊，他若是个有良心的孩子，他看到我对他掏心掏肺的好，看到我对他的亲生母亲也好得不得了，时日久了他只会更加敬重我，他会连同他母亲那一份，一起报答给我……” 卫丞相颔首。 不愧是他养大的女儿。 “那你就好好照顾昭嫔，咱们一起盼着昭嫔的孩子安安稳稳出世，那也是你的孩子，是咱们卫家今后的依靠……” “嗯，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腹中之子，我不会准许谢家宗族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害我的孩子……” …… 此后很长一段日子，沈元薇的日子过得有多舒坦，可想而知。 一心想要孙儿的太后娘娘护着她，一心想要儿子的皇帝护着她，连皇后都视她如亲妹妹，她每天万事不愁，吃饱了睡，睡饱了又吃，闲着无聊就抱着御膳房做的零食去看大家给她搜罗的话本，跟在现代吃着零食刷手机看小说的日子也没有区别了。 她只有三件正事—— 刚入夜的时候就陪谢君临睡觉造娃。 等到夜深了，就去小榻上睡觉，萧凌昭就会进屋来在旁边躺椅上牵着她的手治病，然后白日里隔半个时辰又让萧凌昭牵会儿手稳定一下病情。 偶尔瑞王发病了，姜太后喊她过去看看瑞王。 仅此而已。 至于她和皇后有身孕的事让宗亲们有多发愁，让朝臣们有多激动，这些事儿与她无关，因为在谢君临明里暗里的示意下，大家都冲着皇后去了，谁让皇后肚子里的才是中宫嫡子呢？ 阳光明媚的午后，沈元薇正躺在小榻上看话本，姜太后悄然无声进了屋，含笑立在小榻前。 沈元薇感觉到投下的阴影，抬头一看，立刻立起身来。 “母后？” 姜太后让她别多礼。 太后一边在小榻坐下，一边压低嗓音问她，“今儿癸水来了吗？” 沈元薇用话本遮住半张脸，有些无奈。 女子怀孕至少得一个多月大夫才能检查出喜脉，如今时日短太医检查不出来，于是太后娘娘就天天来问她癸水来了没有。 她微笑摇头，告诉姜太后，“没有来。” 姜太后立刻露出了笑，“没来就好没来就好，你知道么，哀家如今最害怕听到的就是，不好了，昭嫔来癸水了！” 沈元薇被逗笑了。 她一眼一眼望着姜太后，心想，您老人家最害怕听到的不该是皇帝驾崩了吗？ 姜太后眼里洋溢着欢喜，又说，“昭嫔啊，你跟了皇帝二十多天了，癸水至今没来，你说，你肚子里是不是已经怀上了？” 沈元薇不好说。 这如果是在现代，同-房半个月买个验孕棒就能粗略自测一下了，可这古代没那个东西。 沈元薇温柔说，“母后您别急啊，您再等十天半个月的，那时候太医就能告诉您结果了。” 姜太后轻轻摸着沈元薇的肚子，“能不着急么？哀家做梦都盼着你怀上孩子，这些日子哀家真是度日如年啊……” 沈元薇笑道，“母后您度日如年，我的日子倒是过得挺快的，每天皇上问问我，您来问问我，皇后姐姐再来来问问我，这日子刷刷就过去了。” 姜太后又笑出了声。 她站起身说，“一天就这么躺着也不行，让宫女扶着你出去转一转吧，哀家去看看皇上。” 沈元薇知道太后要跟皇帝说悄悄话，她识趣起身离开。 不过出了门以后，她没找宫女陪她，她直接喊了一旁侍立的萧凌昭，“萧大将军，你跟我去那边晒晒太阳。” 萧凌昭抬眸看她。 将她嚣张明媚的模样尽收眼底，萧凌昭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仗着帝王如今有求于她，真是半点都不收敛。 不过也无妨，元薇只是喊他去不远处晒晒太阳，并不会避着人做偷偷摸摸的事，倒也不必太避嫌，反正皇帝也不在意。 萧凌昭拱手行礼，然后跟着沈元薇来到广场处的白玉栏杆前。 沈元薇扶栏而立，萧凌昭静立在沈元薇身后。 阳光温柔洒在萧凌昭身上，高大的他往前方投下一片阴影，于是，他的阴影也温柔将沈元薇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沈元薇低头贪婪地看着两人的影子，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对萧凌昭说—— “我猜，我应该是已经有了，你今晚就把你的力量输送到我腹中试试，你说过，你的亲生骨肉极有可能可以吸收你的力量，我们试试吧？” “或许，你能比太医更早确定我是否怀孕了……” 第103章 这皇位，我们萧家孩子也能坐 萧凌昭闻言微怔。 已经有了吗？ 他将目光落在沈元薇腰腹处，他心里有难以言喻的欢喜，也突然涌上了浓烈的不安。 倘若今晚去验证元薇肚子里的孩子能否吸收他的力量，那个孩子却对他的力量没有一丁点感应，那是不是就说明，元薇肚子里是皇上的孩子，不是他的？ 不…… 他不想面对这么糟糕的现实。 他明明比皇帝年轻，他比皇帝先拥有元薇，明明他抢占了一切先机，若还是败给了皇帝这个不孕不育之人，那多叫人难过？ 萧凌昭抿紧嘴唇。 他哑声道，“孩子能吸收我的力量，这只是我的假设，未必就是真的，我们还是……再等等吧，好吗？” 沈元薇听出了他嗓音里的逃避。 沈元薇惊讶地回头看他。 “你这是不敢验证？萧凌昭，你可是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大将军啊，你应该相信你自己。” 萧凌昭摇头。 他不信自己。 这种事情不是只要他相信自己他就一定能稳赢的事情。 打仗他可以控制，可是老天爷让元薇怀上谁的孩子，他控制不了。 沈元薇莞尔。 “我不管你信不信你自己，反正我信你，今晚你必须给我试。你不是说爹娘心情沉郁以致生病了吗？若是他们知道他们有孙儿孙女了，我想，他们的病一定会不药而愈的——” 她告诉萧凌昭，“所以不管你心里有多么挣扎，你今晚都得给我试，明天你出宫正好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 萧凌昭无奈地叹息。 他的元薇，总是这样霸道。 想到家中病倒在床整天喊着头痛不舒服的爹娘，他眼神黯淡。 那天他一个人回家，元薇没跟在他身后，爹娘一见就急了，连忙关起门质问，却不幸从他口中听闻了君夺臣妻的噩耗…… 皇帝抢了他们萧家的媳妇，他们萧家还有口难言，还必须对此事保密，爹怒了，娘哭了，二老在屋子里转悠了几圈，怎么都无法面对这残酷的现实，二老当即就双双晕过去了…… 这些日子，爹娘在家里闭门不出，整天对着皇宫的方向长吁短叹，爹还好，纵然心里委屈愤怒也不想哭出来让人看出来，可娘不用顾忌什么，总是叹着叹着就哭了，满脸都是泪…… 这几日心情沉郁的二老更是连饭都吃不下了，他们整天说没胃口，整天说头疼，说心里堵得慌，他每次回去，爹娘都躺着不想起床…… 萧凌昭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望着沈元薇，颔首道，“好，今晚我试试。” 停顿了一下，他望着碧蓝的天，嗓音缥缈，“但愿老天爷能保佑我们萧家一回，能给我们萧家一个好消息，让爹娘能快乐起来。” 沈元薇想到慈祥的公婆，心里也有些酸涩。 抬眸望着萧凌昭展不开的眉眼，她说，“不光要让爹娘快乐起来，还有你，我希望你也能快乐起来。” 萧凌昭望着沈元薇腹部，“好，倘若我能有幸跟元薇拥有一个孩子，我一定会很快乐，比谁都快乐。” 沈元薇想，这个孩子，一定是萧凌昭的。 一定得是。 她双手搭在扶栏上，忽然低声问萧凌昭。 “他说他中了砒霜之毒，按照大夫的说法，这毒最多只能让他撑一个多月，可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四天了，他为什么还没死？按理说他就算没死，他的五脏六腑也已经在腐烂了，没几天活头了，可为什么我看他每天还是一样的能吃能睡，偶尔还能将奏折摔大臣身上指着大臣鼻子骂？” 沈元薇回头看向萧凌昭。 “所以，我们现在是不是有九成的把握能确定，他根本就没中毒，他是在欺骗我们？” 萧凌昭颔首。 他低声说，“嗯，他不光没死，他也至今没有处理宋家人，按理说，他若真的被宋家人害得濒死，他早就将宋家人凌迟处死了，可宋家人至今还在天牢活得好好的，一个都没死……” 看了眼寝殿的方向，他嘲讽道，“他把我们骗得好苦。” 沈元薇说，“是他无德欺骗我们在前，如今我们欺骗他，也不用背负良心债了，你说是吧？” 萧凌昭瞳孔微缩。 他盯着沈元薇，“你想……” 沈元薇云淡风轻地说，“先前我想着，他一个月后若是真的驾崩了，那我就带着肚子里属于你的孩子离开皇宫，我们不图谋他谢家的江山，这皇位就让谢家宗亲去争去抢吧，我们不掺和，我们三人之间的事情就随着他的死而结束了……” 沈元薇摇头嗤笑。 “可他没死啊……” “他拆散了我们，他把我们骗得团团转，他都能如此欺骗我们，我们又为什么不能欺骗他一回呢？” “他不是想尽办法用尽手段都要个孩子么，那就给他，即便今晚验证确认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咱们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他的孩子，是能继承他江山的大皇子。” 萧凌昭垂在身侧的手指狠狠掐入掌心。 他心头震动。 元薇的想法，他之前也有过。 当他从大夫口中得知，他誓死效忠的皇帝可能是假装中毒骗走了他的妻子时，他也想过混淆皇室血脉，他想用他的孩子来欺骗皇帝，报复皇帝…… 可是当最初的那点仇恨散去，当他看到皇帝容忍了他每天晚上进房间里找元薇治病，当他听到皇帝跟他说对不住他…… 他的报复心，已经不如之前浓烈了。 此刻听到沈元薇再次提起，他掐紧掌心，他复杂地盯着沈元薇。 他想说点什么来阻止沈元薇，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在这件事里，被迫侍寝的元薇比他更委屈，他若不顾元薇的委屈非要劝元薇放弃这个念头，那他又如何对得起他曾经的妻子呢？ 他没有说话。 沈元薇当他默认了，心情挺美好。 她说，“你不用感到愧对皇帝，这江山在属于他们谢家之前也曾属于刘家，属于秦家，这又不是他们谢家独有的东西，凭什么这皇位他们坐得，别人坐不得？你们萧家为这江山付出的也不比他们谢家少，你们祖祖辈辈多少人战死沙场，如今有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 萧凌昭没有作声。 他望着远处的山峦，久久不语。 …… 此刻龙床边。 姜太后支开了沈元薇，也是在跟谢君临说他假装中毒的事。 姜太后皱紧眉头，“再过十来天，你中毒的事怕是就瞒不下去了，你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你要怎么应付昭嫔？被你如此欺骗，依着昭嫔那无法无天的性子，她会善罢甘休吗？” 第104章 皇上问她，对他可有一点情意 谢君临不慌不忙。 “无需如何解释，朕死不了是因为昭嫔她命格好她旺夫，她替朕冲喜救活了朕，朕娶妻如此自然命不该绝，过几天重重嘉奖她就好了。” 他将奏折合上，抬眸望着姜太后。 “我知道，我死不了他们心里必定会怀疑，可他们拿不出证据。” “宋岁欢的母亲亲口承认给我下了毒，他们听见了。” “太医说我中了毒，他们听见了。” “我最初几天在吐血，他们也亲眼瞧见了。” “这二十几日我更是虚弱得一直卧床不起，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我哪一点儿不像个中毒濒死之人了？” “就因为我命大没死成，就成了在假装中毒欺骗他们吗？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母后，您别怕，他们拿不出质疑的证据，只要我一口咬定我就是中了毒，我是被她冲喜冲好的，她不会为此跟我闹。” 姜太后皱紧眉头盯着儿子。 她总觉得儿子太自信了。 她低声说，“就算如你所说，昭嫔拿不出证据，不敢明着跟你闹，可她那性子，她还不能暗中搞什么小动作么？” 谢君临挑眉。 “她能做什么小动作？杀了我么？她的性子我摸透了，她看似胆大无法无天，可那只是恃宠生骄罢了，其实她挺惜命的，她很想好好活着，又怎么会来弑君落得个五马分尸的下场？” 停顿了一下，谢君临望着身边属于沈元薇的枕头，满眼都是宠溺。 “再说了，一夜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我与她不管怎么说也做了二十几日的夫妻了，我对她千依百顺，我处处为她考虑，我给了她后宫所有妃嫔求而不得的宠爱，我就不信，她对我一点情意都没有，她不会杀我的，只要她不杀了我，她做其他的小动作，我都能应对。” 姜太后见他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也就不再操心了。 她只小声问道，“儿子，你是真的能确定她肚子里是你的亲骨肉，对吧？” 谢君临点头，“能，她与萧凌昭圆房后，喝了避子汤，我怕不保险，当晚她侍寝之前我又让她喝了一碗……” 姜太后终于放心了。 两碗避子汤灌下去，肯定不会怀上萧凌昭的孩子了。 她只有些担忧她孙儿，“这避子汤是极其寒凉之物，女子喝多了会终身不孕，很伤身，但愿这两碗汤不会害得我孙儿身子孱弱……” 谢君临垂眸。 是啊。 避子汤极其伤身，他却在明知道沈元薇喝过一碗的情况下，又骗沈元薇喝了一大碗…… 也不知会不会伤到沈元薇的身子？ 姜太后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她走了，沈元薇就回了寝殿里。 虽然她很想跟萧凌昭一直在外面美滋滋晒太阳，可她没法陪她英俊听话可爱的凌昭一直晒啊，晒久了会把谢君临的醋意给晒出来的。 走进房里，看到靠着床头批阅奏折的谢君临，沈元薇脸上笑得温柔甜蜜，心里却泛着冷意。 呵，为了假装中毒欺骗她，这狗皇帝又是吐血又是耐着性子在床上坐了二十几天的月子，真是够豁得出去的。 骗人者人恒骗之，九个月后替人家养儿子，抱着人家的儿子当宝贝，这也是他自己求来的福气。 谢君临不知沈元薇心中所想，他这会儿正为避子汤的事心虚有愧，他温柔道，“肚子饿不饿？想吃什么就把御膳房的管事太监叫来，让他们给你做。” 沈元薇藏起心思，微笑摇头，“不饿。” 谢君临又问她，“那你有什么其他喜欢的？有喜欢的东西就告诉朕，朕都给你搜罗来。” 沈元薇挑眉看着谢君临。 怎么忽然对她这么好啊？ 可惜，她不领情的。 这狗皇帝对她这么好并不是冲她这个人，而是为了她的肚子，人家是为了儿子，她一个生育工具有什么好感动的？ 她再次摇头，告诉谢君临，“我没有什么喜欢的啊，我就比较喜欢年轻貌美的大哥哥，选几十个在我面前舞剑弹琴唱歌，那我一定欢喜得不得了……” 谢君临成功黑了脸。 他想对这女人好，这女人偏偏要惹他不痛快。 沈元薇笑着弯腰看谢君临，“皇上您给不了吧？给不了也没关系，您别黑脸啊，我早就知道您没那么大度的，我跟您开玩笑呢。” 她叹气，“唉，其实我觉得我这个兴趣爱好也不过分啊，皇上您宴请群臣的时候不是也会让一群貌美如花的舞姬翩翩起舞吗，你们大男人看美人跳舞觉得是高雅，我看美男子跳舞就是低俗啦？” 她一眼一眼瞅着谢君临，“这就是你们这些大男子们的霸道之处，只许你们州官放火，不许我们百姓点灯……” 谢君临被沈元薇的歪理逗得噗嗤笑出了声。 他无奈地指了指后面的小榻，“去去去，去那边看你的话本去，一天不气朕，你就不舒坦。” 沈元薇冲他微微一笑，直起身就麻溜迈开步子往小榻走，一点儿温存腻歪的心思都没有。 谢君临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手指抵了眉心。 他没忍住，问沈元薇，“朕与你做了二十几日夫妻，你对朕，可有一点情意了，嗯？” 沈元薇背对着他，心里有一个声音说—— 二十几日的夫妻又怎样，还不是你骗来的？ 你要是不假装中毒骗我，我现在还是萧凌昭的妻子，我公婆也不会被你气出病来，我们一家现在正过着快活似神仙的好日子呢。 沈元薇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口，她转头微笑望着谢君临。 她反问，“那皇上您呢？我们做了二十几日夫妻，您现在是不是也爱上我了？” 谢君临微愣。 他瞅着沈元薇，这个女人真是爱争强好胜，总是喜欢占据上风，哪怕只是一个随随便便的问题也要压倒他踩在他头上。 谢君临刚开口准备回答，沈元薇就摆手说，“皇上您还是别说了，您说了也是假话，您最不喜欢的就是我这种牙尖嘴利不让您省心的女人了，您只是喜欢我的肚子，只是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而已。” 谢君临失笑，“你又知道了？” 沈元薇挑眉，“当然，皇上您是天子，您总不能喜欢挨骂吧？” 谢君临长长叹了一口气，揉着眉心转回脑袋不想搭理她了。 低头翻阅着大臣们的请安折子，他心想，这女人如此转移话题，不肯正面回答他，就是对他没有情意的意思，是吧？ 他皱紧眉头。 这女人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跟萧凌昭就能一见钟情，跟他过了二十几日却还没有一丁点情意？ 不，他不信，他没有那么差劲。 应该是这女人嘴硬不肯承认对他有情，心里肯定对他多少有一点情意的。 一定有。 谢君临眉头舒展开。 他想批阅奏折，可想到沈元薇那女人心里有他了，他眼里便看不到奏折上的字迹了，他眼前总是跳出一张活泼俏皮可爱的笑脸。 他手指摩挲着奏折，嘴角微微上翘。 沈元薇笃定他肯定不会喜欢她，因为堂堂帝王不可能喜欢挨骂。 啧，他是不喜欢挨骂。 但是…… 他低低笑了一声，将脑子里的思绪甩开，沉浸在他的正事里。 …… 入夜了。 沈元薇在小榻上抱着被子昏昏欲睡之时，萧凌昭在帝王准许下，挟裹着一身夜里的寒气来到小榻旁边的躺椅上坐下。 冷香扑面而来，沈元薇一下子就清醒了。 她睁开眼睛，借着昏暗的光看着躺椅上的英俊男人，眼里满是期待的光芒。 快往她腹中输送力量！ 她敢打赌，她肚子里一定有萧凌昭的小孩儿了！ 第105章 他的亲骨肉，让他喜极而泣 萧凌昭正垂眸深情凝望他的元薇，白日里他不敢盯着看，也只有这样的夜里，才能借着昏暗的光多看两眼。 忽然见元薇睁开眼期待地望着他，他微愣，随即弯起嘴角，眉眼含笑。 他的元薇虽身在帝王身边，可是，他总是能感觉到，元薇的心里只有他。 即便夫妻分离，可有元薇的爱意萦绕，他的心是酸楚并着快乐一同滋养着的，他倒也没有太过悲伤落寞。 见沈元薇小心翼翼将被子掀开，示意他将手放到她腹部，他没有迟疑。 一整个下午，他早已经做好了勇敢验证的心理准备。 他一边伸出手，一边看向帝王的床榻那边，尽量无声无息，绝不能惊动帝王。 他的手落在沈元薇腹上。 隔着寝衣，他缓缓运转体内那狂躁的力量，将其逼出一丝丝，顺着经脉流转到胳膊，又飞窜至手指尖。 狂躁的力量在他手指尖跃跃欲试。 他以前找下属们试过。 下属们的身体接纳不了他的力量，每次他将力量运转到手指尖，这力量往前窜一窜就会立刻退回他身体里重新盘踞，一副根本就不屑钻进别人身体里的架势。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手指，想看看这一次，这古怪的力量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沈元薇也屏住呼吸，眼也不眨地盯着萧凌昭。 她感应不到那奇怪的力量，她只能凭借萧凌昭的面部表情来判断。 时间过得从未如此缓慢。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她陪着萧凌昭静静等待着，忽然，她看到萧凌昭眉梢微动。 萧凌昭察觉到了，在他指尖跃跃欲试的力量，并没有像以前面对他的下属时那样，窜一窜就立刻退回来…… 那力量，往沈元薇那边跃跃欲试后，忽然往前一探，就隐入了沈元薇肌肤中！ 萧凌昭怔怔望着手指，眼里忽然涌上狂喜。 他的力量钻进了元薇肚子里？ 元薇肚子里，果真有他的孩子了？ 他没有猜错！ 他的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他的孩子果然能吸收他的力量，他这怪病有救了！ 萧凌昭眼里的狂喜未退，又涌上了酸胀热意。 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欢喜他有了孩子，还是该欢喜他找到了解救自己的办法…… 他只知道他胸腔里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情绪，让他眼睛发酸，让他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 他含着热泪，他牙齿紧咬着嘴唇，他手指颤抖着试图再往元薇肚子里输送点力量。 他想让孩子替他分担他难以负荷的压力。 可是，这一次行不通了。 到了手指尖的力量在元薇肚子里盘旋一圈，又重新退回他手指尖，盘踞回他丹田里。 他想，或许是孩子太小了，无法吸收更多。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沈元薇的腹部，泛红的眼里满是柔情。 怪他太贪心了，他的孩子如今恐怕还是个小黄豆吧，太医都查不出来的喜脉，人家小家伙能有多大？ 这么小的小家伙，能感应到他这个父亲的力量就已经实属不易了，还想要人家帮他分担多少？ 他还得等，等小家伙慢慢长大…… 沈元薇眼也不眨地盯着萧凌昭，自然将他所有反应尽收眼底。 她看到了萧凌昭一瞬间的呆愣，然后又陷入了狂喜，她感受到萧凌昭颤抖着手轻轻抚摸她的腹部，微弱的光芒里，萧凌昭那双眼好像还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沈元薇莞尔。 她瞬间踏实下来了。 她肚子里的确有萧凌昭的孩子了。 虽然那天她喝了一碗避子汤，可她是光团赐予的好孕体质，避子汤的药性是打不过光团的神力的。 就像不孕不育的谢君临喝再多药也依旧不育，而她的好孕体质却能让谢君临拥有孩子，这薄弱药物哪里打得过神学？ 沈元薇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每一个毛孔都洋溢着快乐。 谢君临如此欺骗欺压她和萧凌昭，若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谢君临的，那想想都让人意难平。 幸好，老天爷还是厚爱她和萧凌昭的。 任凭谢君临再怎么阴险狡诈，这个孩子还是她和萧凌昭的，跟谢君临没有半点关系！ 他机关算尽，费尽心思，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沈元薇越想越觉得痛快。 一想到那个想要孩子都想疯了的皇帝过半个月听到她怀孕的消息时有多欢喜，她就想笑。 她和萧凌昭会冷眼看着谢君临，为别人的孩子欣喜若狂，那是谢君临自找的。 沈元薇望着肚子，无声在心底念叨—— 孩子，你一定要长成你自己的模样，不要像你爹，否则人家皇帝一眼就能认出来你不是他的孩子…… 你若是非要长得像谁，那你就像我，好不好？ 你五官长得像我，那么谁也拿不出你不是皇帝亲骨肉的证据。 萧凌昭没敢将手放在沈元薇腹部多久。 虽然光芒昏暗，皇帝隔着锦帐看不到他们这边，可万一呢，万一看到了怎么办？ 他欢喜而不舍的再次摸了摸沈元薇的腹部，然后将手收回，在躺椅上躺好，与沈元薇十指紧握来治他的怪病。 黑夜里，他紧紧攥住沈元薇的手指，闭着眼睛都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 他的妻子还爱着他，他的孩子在妻子腹中孕育。 他虽然被迫和离，可他并没有妻离子散，他反而比皇帝更幸福。 皇帝盼了一辈子孩子，孩子至今没影踪，而他九个月后，就要迎来他新的亲人了。 不论元薇到时候会生个女孩儿，还是生个男孩儿，那都是他和元薇的无价之宝。 他萧凌昭的孩子，就算是女儿，也会比京城里那些男儿强三分。 因为他的女儿能吸收他的力量，长大后也会是个天生的女将星。 …… 翌日。 萧凌昭天还未亮就悄然松开沈元薇的手指，从躺椅上离开。 他来到龙床边上，见谢君临还在沉睡没有苏醒，他便没有开口喊醒沉睡的帝王。 他居高临下站在床边，心情复杂。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无声地说—— 皇上，我真的不想背叛你，身为臣子，我真的不想让你戴绿帽让你替我养孩子…… 可是，谁让你非要抢走我的妻子呢？你抢走她的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怀上了我的骨肉，我总不能为了保护你帝王的尊严就让我的妻子堕胎受罪，我总不能亲手害死我的孩子吧？ 对不住，皇上，我也不想这样，可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萧凌昭转身悄然离开。 他跟陈海说了一声，出宫离开。 他每天晚上在帝王寝宫里治病，早晨就会早早起来回将军府休整一番，在将军府待上一个时辰再次入宫保护帝王。 出了宫门，他骑着快马驰骋在晨风中。 在宫里他要压抑自己的情绪，这会儿快马疾驰在空旷的大街上，他没忍住，迎着风露出了极度-快乐的笑容。 他有孩子了！ 他喜欢的人，怀上他的孩子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将军府，他飞奔往爹娘的院落而去，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 这些日子一直缠-绵病榻郁郁寡欢的爹娘，知道这个消息会高兴疯的吧？ 第106章 公婆知她怀孕，也欣喜若狂 正院。 老将军老夫人还没起，偌大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奴仆们轻手轻脚干活，谁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动静惊扰了主子。 萧凌昭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叹了口气。 以往爹起得很早，他每次路过，总是能看到老人家在桂花树下打拳活动筋骨，可这些日子，爹连锻炼都提不起力气了。 他走进院里，奴仆们纷纷冲他行礼，他颔首示意大家自去忙。 “爹，娘，儿子来看你们了。” 他敲了两次门，房里才传来母亲虚弱的嗓音。 “进来吧，我跟你爹起来了。” 萧凌昭推开门，走进房里。 两位老人披着衣裳坐在床沿上，精神头有些不好，见他进门，两位老人强打起精神，冲他微笑。 “看我们做什么，我们好着呢，你快去洗洗吃点早饭。” “是啊，你忙了一天一宿，不累吗？快去吃个饭，眯一会儿，一直连轴转身子怎么撑得住？” 萧凌昭将房门关好。 他无法克制心底的欢喜，离开了下人们的视线，沉稳的他此刻像个藏不住秘密的孩子一样，他迫不及待来到爹娘面前报喜！ “爹，娘，儿子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老将军老夫人依旧提不起精神。 他们家还有什么好消息啊？ 他们家最近只有倒霉事。 儿媳妇都被人抢走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老将军神情恹恹，老夫人耷拉着眼皮。 低头看着儿子脸上藏不住的欢喜，忽然，老夫人脑子里灵光一闪！ 儿子刚从宫里回来，这好消息肯定是宫里的事，莫非是…… 老夫人握紧儿子的胳膊，“是什么好消息？难道是皇上终于驾崩了？” 萧凌昭和萧老将军同时扭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老夫人。 她如今对皇上的怨念是真的大，皇帝驾崩明明是噩耗，她却认为这是最好的好消息…… 这种话让人知道了还得了？ 萧凌昭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低声告诉母亲，“娘，您别乱说，皇上他没事儿，我要跟您和爹说的是，元薇她有喜了。” 两个老人愣了愣。 前些天京城百姓都在热议皇后跟昭嫔双双有喜，他们问儿子，儿子说这是皇上放出来的假消息。 如今，这假消息成真了是吗？ 元薇有喜了，皇上后继有人了，这的确是个好消息—— 可是，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是皇上后继有人了，不是他们萧家后继有人，他们萧家，还是只有他们孤零零的一家三口。 老夫人复杂地望着萧凌昭，“儿子，你这就把元薇放下了吗？皇上他抢了你的媳妇，你媳妇如今怀上了皇上的孩子，你竟然还觉得这是好消息？” 老将军也上下打量着儿子。 他们是希望儿子放下过去走出阴影，可是儿子走得太快也不行啊，这才二十几天呢，是不是过于无情无义了？ 萧凌昭笑出了声。 他张开胳膊将爹娘抱住，他眼眶泛着湿意，郑重地告诉爹娘—— “元薇肚子里怀的不是皇上的孩子，那是我的孩子，她怀的是我们萧家的骨血。” “爹，娘，你们听见了吗，元薇肚子里怀的是你们的孙儿孙女，你们要做祖父祖母了。” “还有九个月，你们就能看到你们的孙儿孙女出生了！” 两个老人家猝不及防被儿子紧紧抱着，又听到这样的惊天大秘密，他们傻眼了。 他们根本就不敢想，皇上的妃嫔肚子里怀的竟是他们萧家的骨血，谁敢冒犯天威给皇上戴绿帽啊？ 可是一旦接受了儿子说的事实，他们又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元薇一开始并不是皇上的妃嫔，元薇是他们萧家的儿媳妇啊！ 他们萧家儿媳妇，怀上他们萧家血脉，为什么不可以？ 老将军老夫人惊疑不定地扭头看向儿子，见儿子如此激动，如此欢喜，连眼角都泛着泪光，他们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他们呆愣三息后，也同时陷入了狂喜。 老天爷啊！ 他们竟然有孙儿了！ 他们这些天一直在怨天尤人，他们怪老天爷不公，他们怪皇帝抢夺臣妻，他们怪自己命不好，好不容易娶了个儿媳妇进门，还是得眼睁睁看着儿子打光棍，恐怕临死都看不到萧家后继有人。 谁知道，老天爷就这么开眼了！ 他们的大胖孙子，就这么无声无息突然跑来了！ 老夫人手指捂着嘴唇，喜极而泣，“老天爷还是有眼的，我不该骂老天爷，他对我们萧家不薄，我们萧家终于后继有人了！” 她望着皇宫的方向，又哽咽道，“元薇她……元薇她真的是我们家的好儿媳，她真的好争气，她跟凌昭新婚就被迫分离，谁曾想，她腹中竟然还能有我们凌昭的亲生骨肉……” 老将军也红了眼眶。 他已经六十一岁了，如今又病倒了，说不定哪天就进棺材了，他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看着孙儿出生，如今，他不用遗憾了，他们争气的儿媳妇怀上了他们萧家的骨血！ 就冲着这个萧家血脉，他也要振作起来，他绝不能就这么病死了，他就算死，也要看着孙儿出生了才能咽气！ 正激动欢喜着，忽然，老夫人脸色微变。 她握住萧凌昭的胳膊，迟疑道，“等等，你如何能确定元薇肚子里是你的孩子？你们新婚翌日元薇不是喝了避子汤吗？喝了避子汤又怎么会怀上你的孩子呢？” 老将军也从惊喜中回过神。 他看了看妻子，又看向儿子，“是啊，你们刚成亲一天，皇上就抢走元薇让她侍寝了，你怎么能确定那不是皇上的孩子，而是你的孩子？” 萧凌昭眼睫微颤。 他不会告诉爹娘，元薇是喝了避子汤，可就在那天晚上，他跟元薇曾离经叛道了一回。 那天晚上入宫之前，龙鳞卫在外面等候，他抱着元薇在那院墙下…… 荒唐过。 萧凌昭若无其事地松开爹娘。 他说，“我能确定那是我的孩子，我刚跟元薇验证过，我将我的力量输送到元薇肚子里，那力量顷刻间就被她腹中的孩子吸收了，所以，那一定是我的孩子——” 他望着老将军，“关于我的力量，爹您最清楚了不是吗？我之前找下属试过，他们无人能吸收我的力量，甚至还会被我的力量反伤，连爹和娘你们也不例外，你们所有人都不行。” 萧老将军点头。 这事儿他记得，他儿子找了许多下属试过，都失败了，那奇怪的力量无人能吸收，只认他儿子一个人，连他和夫人都一样失败了。 老将军眯着眼问萧凌昭，“那就奇怪了，我和你娘生养了你，我们跟你血脉相连，为什么你的力量我和你娘都无法吸收，可你的孩子却能呢？” 第107章 太医诊脉!皇帝也高兴疯了 萧凌昭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他再次运转体内力量，分出一丝丝，想要与父亲再试一试。 他将手掌贴着父亲的丹田，可指尖的力量只是往父亲丹田里窜进去一瞬，就再次退出来，顺着他的经脉重新盘踞回他体内。 萧凌昭抬头望着父亲。 “又失败了。” 老将军点头。 以前也是这样，儿子的怪力只认儿子一个人，其他人谁也不行。 萧凌昭说，“我琢磨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一个人的骨血只能遗传给儿女，却不能传给爹娘，血脉只能往后延续，不能再往前推衍。我的力量大概也跟我的骨血一样，我可以传给儿子，不能传给老子，因为儿子的血肉来源于我，而爹娘你们不是——” 他说，“我与爹娘，是爹娘给了我生命和血肉，不是我给了你们血肉。” 老将军和老夫人对视一眼。 这种玄妙的事情，他们也不懂，就像他们也不知道为何他们俩普通人生出来的儿子为何天生就有这种奇怪的力量。 或许就是儿子说的那样吧。 老将军不再纠结，他欢喜地说，“不管这些，只要咱们能确认元薇腹中是你的孩子就行了！” 他老人家用力拍着萧凌昭的肩，喜不自胜，“咱们老萧家有后了，有后了！” 老夫人也欢喜至极。 她激动地问萧凌昭，“对了凌昭，你说你儿子能吸收你的力量，那只要他再帮你吸收一些，你是不是就能重新做回正常人了？” 萧凌昭颔首，“是，如今他还太小，等他慢慢长大些，我就能做回正常人了。” 老将军和老夫人欣喜若狂。 他们家凌昭不光有孩子了，还能做回正常人，不用再受病痛折磨！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萧凌昭望着爹娘激动的模样，眉眼温柔。 他说，“爹，娘，你们可不能再整日生闷气了，你们是要做祖父祖母的人了，你们要好好保重身子，你们得长命百岁，不然，你们怎么能见到孙儿出生呢？” 老将军老夫人噙着笑用力点头。 “我们的病已经好了，你看，你爹我现在就能活蹦乱跳了！要是我大孙子在我跟前啊，我都能练两套拳哄他开心了！” “可不是么，若是元薇跟我大孙子在我跟前，我现在都能去厨房给他们做好吃的了，我都能给我孙儿做虎头鞋虎头帽了，我哪有病？我一点儿病也没有！” “……” 萧凌昭看着爹娘苍白憔悴的脸都变得红扑扑的，他不由得好笑。 他希望爹娘高兴起来。 但是这太兴奋了，也不行。 “爹，娘，如今元薇的身份是皇上的妃嫔，关于孩子的秘密我们要烂在肚子里，否则元薇会有危险，我们家也会有灭顶之灾。” 老将军老夫人点头。 他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他们不会给儿子儿媳带来灾祸，他们会比这俩年轻人更谨慎些。 老夫人嘱咐道，“我们倒无妨，我们在自己家里，没人管我们，可你在宫里，随时能看到元薇，你才要当心，你一定要控制好自己，千万不能让皇上发觉任何异常……” 萧凌昭应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父亲。 他本以为，一生忠诚于皇家的老父亲听到皇帝的妃嫔肚子里怀着他们萧家的骨肉，父亲会为了维护皇帝尊严而提出让元薇堕胎…… 幸好，爹虽然忠于皇帝，却更在乎他这个儿子，更在乎萧家。 这样就好，他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他跟爹娘又说了些话，便起身离开，回他自己房里了。 见他走了，老将军转头跟老夫人小声蛐蛐。 “儿子方才一直在看我，他以为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他怕我为了效忠帝王，逼迫元薇堕胎……哼，我没那么愚忠。” “若是他跑去勾搭皇帝的妃嫔，给皇帝戴绿帽子，那我肯定要打死他这个不争气的混账，可如今是皇帝抢了我们家儿媳妇，我儿子没做错事，我儿媳妇也没做错事，我为什么要跟我自己的儿子儿媳过不去？” “他们俩已经很苦了，我怎么能再让他们雪上加霜呢……” “再说了，元薇肚子里可是我的亲孙儿啊，他都愿意投胎到我们萧家做我的孙儿，我这个当祖父的怎么能害死他呢？我不会害他们的……” 老夫人点头。 是皇帝无德在先，他们宁可对不起皇帝，也不能再伤害元薇和凌昭两个可怜孩子。 …… 此后几日，风平浪静。 沈元薇和萧凌昭揣着他们的小秘密，在心里欢喜，没有过多接触引人怀疑。 一眨眼又是十多天过去了。 太后天天来问沈元薇癸水来了没有，今天也不例外。 “昭嫔啊，你癸水来没有？” 沈元薇抬头看向太后，还没回答，旁边就传来谢君临悦耳的笑声，“母后，她没来，她若是癸水来了，朕哪儿还高兴得起来？” 姜太后也笑出了声。 她握紧沈元薇的手，欢喜道，“这已经一个多月了，太医应该能看出点什么了，昭嫔你坐着别动，哀家让他们喊太医进来给你把把脉。” 谢君临也放下手中的奏折，侧眸望着沈元薇，眼里满是期待。 今儿，应该会有好消息了吧？ 他的小皇子，今天就能有个准信了吧？ 姜太后高高兴兴扬声喊陈海叫个太医进来。 片刻工夫，陈海就带着葛太医进来。 姜太后指着沈元薇，“你来给昭嫔把脉，瞧上一瞧。” 葛太医应声。 他坐在沈元薇面前的小凳子上，将手搭在沈元薇手腕上诊脉。 他闭着眼睛诊断，一屋子人全都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眼里全都是紧张和期待。 片刻后，葛太医睁开眼睛，他迟疑望向沈元薇。 “娘娘不是上个月就已经有身孕了么？有孕两个多月的脉象，应该是如盘走珠很清晰了才是，可微臣观娘娘这滑脉却似有似无，不大清晰，难不成是腹中胎儿……有什么不妥？” 他急忙问道，“娘娘这几日身子可有不适？腹中可有难受？是否……是否见了血？” 听到葛太医的话，谢君临蓦地挺直身子，惊喜万分！ 葛太医是不清楚真实情况，以为元薇真的怀孕两个月了，才误以为元薇的滑脉不清晰是胎儿有问题，可他清楚啊，他知道元薇这个月才怀上，他能从葛太医这“滑脉”二字确定元薇有身孕了！ 只是月份尚浅，脉象不清晰而已！ 第108章 册封为妃，给她晋位分 姜太后也欣喜异常。 她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连忙弯腰问葛太医，“你的意思是，昭嫔如今的确是滑脉，只是脉象不太清晰？” 葛太医点点头，眉头紧皱，“昭嫔娘娘这脉象，有些奇怪……” 姜太后瞅了一眼谢君临，要想让大夫确诊，就不能隐瞒，她对葛太医说出了真相。 “上个月皇上说昭嫔有喜，其实是为了应付那些宗亲和大臣的，昭嫔应该是这个月才刚有孕，并非胎像不稳，你再把把脉仔细看看。” 葛太医惊讶地望着姜太后。 他知道上个月皇后娘娘传出有喜这事儿是假的，是皇上喊他进来给皇后诊脉演了一场戏，谁知道昭嫔娘娘的喜脉也是假的啊？ 满朝文武还以为皇上有两个孩子了，还说即便皇上驾崩了也无碍，皇后和昭嫔两人总有个能生出小皇子来，合着搞半天，皇上一个孩子都没有？ 葛太医好笑地看了眼装病的皇上，重新为昭嫔切脉。 又仔细诊断了半天，他高高兴兴起身跪在地上，给三位主子道喜—— “恭喜皇上，恭喜太后娘娘，恭喜昭嫔娘娘！” “昭嫔娘娘的确是喜脉不假，只是日子尚浅，这滑脉不清晰，时隐时现，医术粗浅些的大夫怕是还诊断不出来，老臣行医四十年，才能确认这是滑脉。” 看着葛太医跪下报喜，谢君临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狂喜。 他伸出胳膊轻轻将坐在床沿上的沈元薇一把拥入怀中，他明明那么激动，可拽人的动作又小心翼翼得像在呵护什么珍宝，生怕弄碎了沈元薇。 他低头靠在沈元薇脖颈里，双手紧紧抱着沈元薇，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昭嫔，你真的有喜了，你真的有朕的小皇子了……” 他低头轻轻吻着沈元薇的发顶，他嗓音轻轻颤抖着，话语里全是满足和感动。 “朕好高兴，真的好高兴，朕终于要做父亲了……” “朕有儿子了……” “朕等了十八年的孩子，他终于来了……” 沈元薇靠在谢君临怀中，眼神嘲弄。 他有儿子了？ 儿子是他的么，就如此欣喜？ 这个孩子，姓萧，是萧凌昭的亲生骨肉，是将军府的后人，跟他谢君临没有半点关系。 沈元薇藏起心思，抬头对上谢君临通红的眼，她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此刻姜太后的欢喜，不亚于谢君临。 她也等这一天等了很多年啊。 看着人家一个个做祖母，一个个抱上孙儿孙女，唯独她，两个儿子谁也不能给她生孙子，她真的盼这一天盼得都要疯了。 见儿子沉浸在即将做父亲的欢喜里，完全忘记了赏赐太医和其他人，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扬声道，“崔嬷嬷！” 守在门口的贴身老嬷嬷立刻快步跑进来。 姜太后笑道，“传令下去，昭嫔娘娘有孕，胎像稳固，此乃大喜，赏葛太医白银三十两，赏今日在太极殿当值的所有宫人白银十两，皇宫里所有人这个月月钱翻倍，银子哀家出！” 葛太医受宠若惊，立刻磕头谢恩。 崔嬷嬷也抬头惊讶地望着太后娘娘。 皇宫里这么多太监宫女，每个人都月钱翻倍，这得拿出去多少啊？ 再说了，昭嫔娘娘不是上个月就有喜了吗，为什么今天突然要赏赐大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昭嫔娘娘已经生了呢…… 崔嬷嬷只敢在心底腹诽。 主子给她们赏钱，她们无需多问，磕头贺喜就行了。 她立刻跪下来道喜，“恭贺皇上大喜！恭贺太后娘娘大喜！恭贺昭嫔娘娘大喜！” 姜太后笑着示意她去办事儿。 她在外面宣布了太后给赏银的事，所有宫人都激动坏了，纷纷跪下来异口同声地道喜—— “奴才们叩谢主子赏！” “奴才们恭贺皇上大喜！恭贺太后娘娘大喜！恭贺昭嫔娘娘大喜！” 这喜气洋洋的贺喜声传入房间里，让姜太后和谢君临心底的喜气又浓郁了几分。 好啊，这天大的好事儿，终于算是轮到他们家了！ 后继有人，添丁之喜，是这世上最让人愉悦的喜事儿！ 谢君临含笑示意葛太医和陈海出去。 他低头看着沈元薇的腹部。 想到这儿住着他的孩子，九个月后这孩子就要出生，今后有人奶声奶气跟他撒娇喊他父皇了，他就无法克制心底汹涌翻滚的爱意。 他将手掌轻轻贴上去。 明明什么也感受不到，可他却好像感受到了孩子呼吸的频率。 他望着沈元薇笑，“昭嫔，朕要感谢你，你是唯一可以为朕生育子嗣的人，是你让朕有了孩子，是你让朕可以做个父亲了——” 他问，“朕该怎么奖赏你？你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嗯？” 沈元薇莞尔，“皇上如此欣喜，万一这是个小公主呢？我现在要了赏赐，到时候您会把赏赐要回去吗？” 谢君临痛快地笑出了声。 他轻轻捏了捏沈元薇的脸颊，嗓音柔软。 “怎么会？朕虽然想要个小皇子，可小公主一样是朕的心头宝，她一样是朕的亲生骨肉，朕一样欢喜。” 沈元薇听到“亲生骨肉”四个字，嘴角弯了弯。 可惜啊，这不是你谢君临的亲生骨肉。 谢君临不知她乖巧面容下的心思，又道，“到底想要什么赏赐，嗯？你如今有孕了，朕会晋你的位分，册封你为昭妃的旨意明日就会晓谕六宫，除此之外，你还想要什么赏赐？” 沈元薇不在乎什么妃不妃的。 她对谢君临说，“我好像也没什么赏赐可要，皇上您也知道，我是个孤女，我没有家人可让我为他们讨要封赏，您若是非要赏赐我一点什么，那就……” 她眨着眼望着谢君临，欲言又止。 谢君临鼓励她，“有什么不好说的？你如今是朕的大功臣，你肚子里揣着朕的无价之宝，不论你提什么要求，朕都答应你。” 沈元薇靠在他怀中，轻声道，“那我可就说了啊，我想跟您讨要一个人。” 谢君临微微眯眼。 跟他要人？ 要谁？ 不会是要萧凌昭吧？ 这可绝对不行。 沈元薇见谢君临如临大敌，笑道，“我想跟您要宋岁欢。” 谢君临愣住了。 他惊讶地望着沈元薇，“你要宋岁欢做什么？朕记得你跟她关系不是挺糟糕的么，你跟萧凌昭成亲那天，她专程来闹事，后来在宫里她也带着恶意与你作对——” 第109章 要加封萧凌昭为伯爵? 沈元薇眨了眨眼。 她之所以要宋岁欢，是为了萧凌昭。 孩子一天天长大，等萧凌昭把体内力量转移一部分到孩子体内，他自己就能做回正常人了，可他突然病愈不再发疯，这总得有个理由吧？ 毫无缘由的病愈，按照帝王的多疑，恐怕会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 所以她想要宋岁欢。 有这个神医在，萧凌昭的病愈，就能变得顺理成章。 沈元薇藏起思绪，若无其事地说—— “宋岁欢跟我的确有一点小矛盾，但她还没真正动手害过我，跟我争吵几次算不上死仇，您说是吧？” “她毕竟是个神医，能治很多人的病，她活着的价值比死了大，虽然说这次宋家给皇上下毒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可那毒是宋岁欢的母亲下的，不是她做的，皇上您就饶她死罪，让她继续去行医救人赎清她的罪孽，好不好？” 谢君临托着沈元薇的下巴，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说得冠冕堂皇，她当真是为了天下人么？ “你明明睚眦必报，不是这么宽容大度的人，跟朕这个皇帝都要针锋相对，何况是别人？告诉朕，你要宋岁欢，到底是为了谁？” 不等沈元薇回答，他就指着大殿外面的方向，“你是为了萧凌昭吧，嗯？” 沈元薇眨了眨眼，“被皇上看穿啦？” 她点头说，“既然皇上看穿了，那我也不隐瞒了，我的确是为了萧凌昭和萧家二老。我原本是他们家的媳妇，却因为皇上而离开了他们，他们心里已经很难过了，如今见到我要为您生育子嗣，他们却膝下凄凉，他们只怕是会更受打击——” 她望着谢君临，“所以皇上，我想让宋岁欢去萧家为他们调养身子，我不想让他们一病不起，郁郁而终，若让那两个疼爱我的老人病逝，那会是我赎不清的罪过……” 谢君临跟姜太后对视一眼，都没有吭声。 这件事是他们对不起萧家二老。 他们今日后继有人喜气洋洋，萧家还不知道有多凄凉…… 沈元薇继续说，“还有萧凌昭，他的病一直这样离不开我也不是个办法，他是武将，他应该治好病去忙正事才是，怎么能像个普通侍卫一直在宫里虚度时光？所以我想让宋岁欢去萧家好好研究他的病，宋岁欢医术高明，也许能在不废除萧凌昭力量的情况下治好他呢？若是萧凌昭病好了，今后他也不用天天都来烦皇上了，您说是不是？” 谢君临沉吟不语。 其实…… 他之所以这么多天都没有处置宋家人，也是觉得宋岁欢医术高明，就这么杀了太可惜了，留着能造福天下百姓。 宋岁欢只是跟他有仇，却跟天下百姓没仇，为天下百姓治病宋岁欢总归会尽心尽力的。 他身为天子，何必将能拯救他子民于水火的神医赶尽杀绝呢？ 只不过…… 宋家毕竟是给他下了毒，他就这么痛快的答应放了宋岁欢，元薇会不会更加确定他没中毒，他是在装病骗人了？ 沈元薇见他这样犹豫，故意慢悠悠地说，“皇上，宋家人若是当真弑了君，那自然是罪大恶极，可皇上您不是福大命大，熬过去了么？我看您这些天也没咳血了，精神头也越来越好了，一点儿也不像是濒死之人——” 谢君临背脊突然变得僵硬。 姜太后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他们在装病骗人，自然是心虚得很。 沈元薇轻轻笑道，“皇上，您看看您这红光满面的，只怕是已经大好了呢，您能长命百岁，那又何必太为难宋岁欢呢？咱们只诛首恶就好了，宋岁欢和她两个嫂嫂，其实蛮无辜的，是吧？” “……” 谢君临默默看了眼沈元薇。 对上沈元薇那双如同明镜的眼眸，他摸着鼻子轻咳一声。 元薇果然猜到他是装病了…… 不过他这个也不难猜，前些天说得马上就要死了，现在还没死，谁都会猜到…… 他拥着沈元薇的肩，心虚地说，“那，朕把宋岁欢给了你，以后咱们就不要提某些事了，就让它翻篇，好吗？今后我病愈如初，你好好安胎，好好生下我们的皇儿，到时候你想要自由，朕会给你，你别拿肚子里的孩子跟朕闹，好吗？” 沈元薇没有理由不答应。 她闹又能怎样？ 还能弑君不成？ 反正闹也不会有结果，何必呢？ 沈元薇靠在他怀中，“好啊，我答应皇上，您中毒的事咱们就此翻篇，谁也不再提。只是您要记住，您欺骗了萧凌昭，如今要他眼睁睁看着我为您生育子嗣，他真的挺可怜的，您……以后要对他好点。” 谢君临松了一口气。 他颔首道，“好，朕答应你，若宋岁欢治好了萧凌昭的病，若凌昭再去立了功，朕就加封他好吗？但如今还不行，他病了一年，尚未立下功劳，朕若毫无理由贸然加封他，必定会引人揣测……” 沈元薇应了。 她看向姜太后，笑道，“母后，您给我作证，皇上答应了我的，您可不能让他再骗我。” 姜太后也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的怕昭嫔这无法无天的性子，会跟她儿子闹个天翻地覆，万一伤到了肚子里金贵的小皇子，那怎么办？ 她笑道，“不就是加封萧凌昭么，封！他本就是战神，再立功后就封他个伯爵，世袭三代，这样你高兴了吗？” 沈元薇笑问，“伯爵呀？我以为是侯爵呢……” 姜太后指着她笑骂，“你还贪心些，封他个国公好不好？他年纪轻轻就封他做侯爵，让那些老臣心里怎么想？再说了，他以后还会再立功，现在就封侯了，以后怎么办？” 沈元薇只好答应了，“行吧，那就伯爵，这可是太后娘娘和皇上都答应了的，我腹中皇儿听着呢，他父皇和皇祖母可不能欺骗他——” 太后听到“皇祖母”三个字，顿时笑得合不拢嘴。 真希望小孙孙快点出生，亲口叫她皇祖母。 谢君临也笑得宠溺。 父皇…… 他也盼着他儿子赶紧出生，叫他父皇。 沈元薇抬头看了看谢君临，小心翼翼道，“等会儿我想亲自去天牢释放宋岁欢——” 谢君临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摇头道，“不行，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怎么能去那种腌臜之地？万一冲撞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沈元薇轻轻摇着他的袖子，“不会的，皇上您就答应我吧，我想去找回场子，您知道宋岁欢之前羞辱过我的，我要亲自去施恩于她，这样我能更痛快——” 谢君临噗嗤失笑，“你倒是不遮掩，非得去显摆你比她能干，是吧？” 沈元薇抿嘴笑，“是啊，我要让她惭愧，让她感激涕零叩谢我救命之恩，这样她以后再也不跟我作对了。” 第110章 昭嫔娘娘的恩情!永世不忘 谢君临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孩子的娘非要去天牢显威风，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应了。 “行，你去吧，朕让龙鳞卫保护你，你要答应朕，离宋家那疯婆子远一点，不要让她伤到了你和孩子。” 沈元薇满口答应。 …… 正午时分，沈元薇在龙鳞卫陪同下，来到天牢。 她见到宋岁欢的时候，宋岁欢已形容憔悴，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大圈。 曾经清冷孤傲的美人，如今蓬头垢面，一身脏污，她一声不吭坐在凌乱发霉的稻草堆里，仰起头无神地望着墙上那小小的透气孔，好像在望着她求而不得的自由。 她身上的那股子傲气，她曾经的盛气凌人，早已经在一个多月的囚禁之下，被磋磨得所剩无几，如今她身上只剩下看不到求生希望的绝望和麻木。 沈元薇远远望着这样的宋岁欢，有些唏嘘。 为人父母，把孩子坑害到如此地步，也真是该死了。 好好的女神医，就因为有个拖后腿的母亲，差一点落到被斩首的下场……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忽然又想，她好像也没资格说宋岁欢的母亲，她一个要抛弃孩子的母亲，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昭嫔娘娘，那就是宋家人了。” 狱卒看了一眼被龙鳞卫重重护卫着的贵人，弓着腰谄媚地说，“娘娘若是嫌她们脏，可以稍等片刻，小的带她们去洗洗换身衣裳再来面见贵人……” 沈元薇摆手，“不必，就这样见吧。” 狱卒连连点头，将钥匙递给龙鳞卫便识趣退下。 沈元薇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一步步走到牢狱外面。 她身上钗环碰撞的动静，惊动了牢狱里麻木的几人，她们同时抬头望向牢门。 宋岁欢的母亲和两个嫂嫂是不认识沈元薇的，见这么个体面的贵人来到跟前，她们都有些懵。 宋岁欢却一眼就认出了沈元薇。 她怔怔望着今时不同往日的沈元薇，这一身贵气的打扮，跟宫里的妃嫔没有区别…… 她又望向沈元薇身后的侍卫，认出那是皇帝的亲卫，她不禁瞳孔紧缩。 “你……” 她刚刚张嘴，沈元薇就抬手，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 “嘘，慎言，我如今是昭嫔。” “……” 宋岁欢睁大眼睛震惊地望着沈元薇。 昭嫔？ 这不是萧凌昭新婚燕尔的妻子吗，怎么又成了昭嫔？ 是这女人想攀龙附凤抛弃了萧凌昭，还是皇帝看上了她，抢了她进宫？ 宋岁欢满心困惑，但她不敢说什么。 她如今是阶下囚，是随时都会被拉去斩首的死刑犯，她不想错过任何一个能救她出地狱的贵人。 她眼神微闪。 沈元薇总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天牢里看她，也许…… 也许这就是她的一线生机呢？ 想到这儿，宋岁欢立刻站起身踉跄走到牢门口，隔着木栏含泪央求沈元薇。 “昭嫔娘娘，求您救救我，您救救我吧！” “您如今是皇上的宠妃，您一定能说得上话的，求您救救我，我给您磕头了！” 她跪下来扑通扑通给沈元薇磕头。 “娘娘，以前是我错了，是我不该挑衅您，是我不该羞辱您与您作对，我如今深感后悔，我知道错了，求您救救我吧！” “娘娘，只要您能救我出去，我这条命就是您的了，我今后给您当牛做马，我一定会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她抬起头望着沈元薇，将手伸出木栏，轻轻攥住沈元薇的裙角。 她哽咽道，“娘娘，我不想死，求您救我！” 沈元薇垂眸怜悯地看着这个女神医。 若不是被亲生母亲坑了，堂堂女神医何至于如此卑微跪在别人脚底下求人？ 二十岁的大姑娘，搁现代还是个大学生呢，是犯点小错还能被人原谅的年纪。 罢了，这姑娘如今已经足够凄凉可怜，她们之间那点小矛盾，就烟消云散吧。 沈元薇弯下腰，含笑望着宋岁欢的眼睛，“我今儿来这里，就是来捞你出去的。” 宋岁欢怔愣望着她，“您……您说什么？” 沈元薇勾唇，“我已经求了皇上，让他把你给我，他答应了。” 惊喜来得太快，宋岁欢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攥紧沈元薇的裙角，喜出望外，“真的……是真的吗？皇上答应赦免我了？他答应饶恕我死罪了？” 沈元薇点头。 宋岁欢惊喜地捂住嘴巴。 她没想到，上一刻钟她还在绝望等死，下一刻钟沈元薇就突然为她带来了转机，她不用被砍头了，她可以活下去了！ 死里逃生的惊喜，让她不禁喜极而泣。 太好了…… 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四五十天，她真的害怕极了，她都要被死亡的恐惧逼疯了！ 一开始被关进来时她还满怀希望，她希望萧凌昭能救她，她希望太后能为了瑞王的病把她捞出去，她希望她以前救过的那些达官贵人能为她上书陈情饶她死罪…… 可她等啊，等啊，等了一天又一天，却迟迟等不到救星前来。 如今过去了一个多月，她等得绝望了，她等得死心了，不会再有人来救她了，她要和她的母亲嫂嫂一起被砍头了…… 可谁能想到呢，她施过恩的人没有来救她，反而是她得罪过的沈元薇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说为她求了皇上，她能活着离开这儿了…… 她真的，她真的不敢想沈元薇会来救她！ 被赦免的喜悦，让宋岁欢越哭越大声。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沈元薇，心想，她以前真是该死啊。 她为什么要跟沈元薇作对呢？ 其实现在回头想想，她和沈元薇之间的矛盾是她不对在先，人家根本就没有找她的茬，人家没有故意与她为敌，是她心胸狭隘了。 沈元薇说得没错，萧凌昭是保护了万千百姓的大将军，人人都想救，沈元薇救萧凌昭有什么错呢？ 是她自己迟迟不肯救萧凌昭，沈元薇才出手的，她怎么能因为自己无法找萧家人报仇就怨恨上沈元薇呢？ 是她被仇恨蒙蔽了心，是她心高气傲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 她含泪望着沈元薇，忽然再次磕头行礼。 “昭嫔娘娘，多谢您大人有大量，多谢您不计前嫌救我出苦海，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跟您作对了，您的恩情，我永世不忘！” 沈元薇莞尔。 “不必多礼，你是鬼医传人，是京城百姓人人追捧的神医，像你这样的能干之人，本就不该因为别人牵连而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你应该出去继续济世救人，成为青史留名的传奇女子，为我们女子争口气。” 宋岁欢抬头望着沈元薇。 对上沈元薇真心实意的祝福，她没忍住弯起嘴角笑了。 她用力点头，“我一定会，我绝不辜负昭嫔娘娘搭救我的一番心意。” 沈元薇转头示意龙鳞卫，“把牢门打开。” 龙鳞卫拿着钥匙上前。 宋岁欢满心欢喜，宋母和两个嫂嫂也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三人全都连滚带爬来到宋岁欢身边，磕头央求沈元薇—— “昭嫔娘娘，您也救救我们吧！” “昭嫔娘娘，我们也不想死，您求皇上开开恩，把我们也放了吧！” “对对对，昭嫔娘娘您顺带把我们也放了吧，我们也不想死啊，您都放了我女儿了，也不差我们这几个了，您把我们放了吧！” “……” 沈元薇低头惊诧地望着这三人。 宋岁欢的两个嫂嫂说不想死，她倒是能理解，可宋岁欢的母亲是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想死的啊？ 这一番牢狱之灾，不就是这人自寻死路求来的吗？ 沈元薇噗嗤笑出了声，“你不想死？你不想死那你为什么还要作死啊？自己作死还要连累女儿和儿媳妇，你不该死谁该死？怎么，先前拉你儿媳妇和女儿陪着你一起死，有人垫背你就不怕死，如今她们要走了，剩下你一个人，你就怕死了啊？” 第111章 让她见当年的受害者家眷 宋母充满希冀的眼神僵硬了一瞬。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元薇，又转头看向两个儿媳妇和女儿。 对上儿媳妇那两双怨恨的眼睛，她眼神立刻闪躲，她又看向她的女儿，可女儿的眼神是一样的淡漠疏离。 她抿紧嘴唇。 也不知道她是想跟女儿儿媳解释，还是想向沈元薇解释，她低着头小声说，“我……我只是想报仇而已，我又有什么错呢？” 她眼里闪烁着泪光，“我的两个儿子，我尚在襁褓之中的孙子，还有我的夫君，他们全都被人害死了，我只是想为他们报仇而已啊……” 她用力捂着心口，闭上眼睛悲痛地说，“就连我自己，这些年都在地狱中受尽了折磨，我想报仇，这难道错了吗？” 她的两个儿媳妇一脸麻木。 想来，这一个月被关在同一个囚笼里，她们早已经听腻了婆婆的这套说辞。 宋岁欢也同样无动于衷。 她们早就跟母亲吵累了，母亲执拗地认为自己没错，她们吵上几次就不想再吵了，因为她们唤不醒一个偏执发疯的人。 沈元薇低头瞅着宋母，好笑地说。 “你想报仇，你不是已经报了吗，你成功给皇上下了毒，你为你那满手血腥罪有应得的夫君做了一回女壮士，那你应该慷慨赴死去陪你挚爱的夫君和儿子啊，你在这儿说什么你不想死？你不想死，难道你儿媳你女儿就想死吗？你拉她们去死的时候可在乎过这三条人命？啧，反正你眼里也只有你夫君和儿子，根本不在乎你儿媳和女儿的死活，那就让她们三个不被爱的离开你好好活着，你自己一个人悲壮的下去陪你的好儿子好夫君吧。” 沈元薇红唇微勾。 “我想，你应该也更愿意下阴曹地府去陪那几个带把的能为你们家传宗接代的儿子，你肯定不愿意活着陪这三个没带把的女人吧？不然你为何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带她们三个一块儿去死呢？” 宋母背脊僵硬。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话。 可她，真的不想死。 她不是怕死…… 只是…… 只是那个该死的皇帝都还没被毒死，她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 她还得活着啊！ 宋母抬头看了一眼对她态度恶劣的昭嫔娘娘，知道求这个人没有用，她飞快转头望向宋岁欢。 她压低嗓音，“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都已经能逃出生天了，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出去？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的母亲去死吗？你快跟娘娘求情，求娘娘把我也放了！” 宋岁欢红着眼眶冷冷盯着母亲。 她不想这么冷血…… 可是，她真的被这个母亲坑怕了。 这一次她是侥幸逃脱了，下一次呢？ 要是母亲又念叨着去报仇，又去下毒，她下一次还如何能逃脱？ 她不会为母亲求情了。 她没有九条命，她不敢再让母亲留在她身边不停的拖累她。 宋母见宋岁欢竟然不吭声，气急了！ 她扑过去一把抓住宋岁欢的衣襟，怒吼道，“你还真要任由我去死？你明明已经得救了，你为什么不救我！” 见宋岁欢仍旧一声不吭，她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 “宋岁欢！你果然是个靠不住的白眼狼！” “当年你半路上被你师父救走，你明明早就能来救我们，可你却对我们的痛苦视若无睹，你眼睁睁看着我在地狱里挣扎了十几年，也不肯救我！” “你心里根本就没我这个母亲！” 宋岁欢缓缓流下两行泪。 她忍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她压制着撕心裂肺的心痛，抬头望着母亲。 她逼着自己硬下心肠。 她挤出一个微笑，平静地说，“是啊，我心里从来就没有你这个母亲，我真的特别后悔把你从流放地救回来，你明明很喜欢待在地狱里啊，我让你逃出来了，你还要把我们三个一块儿带回地狱去，你说，你有什么搭救的必要呢？” 她一点点拨开母亲抓她衣襟的手，“你还是回你的地狱去吧，去好好陪陪父亲和哥哥，他们一定很想你。” 宋母没想到，宋岁欢会这样跟她说话。 一瞬的怔愣后，她顿时感到无比的愤怒，她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她想要扑过去掐死这个白眼狼女儿，却被龙鳞卫推开牢门将她一脚踹得往后退去。 她捂着疼痛的心口倒在稻草堆里，惊慌地看着宋岁欢走出牢门。 “不……” “不！” 她又看向两个儿媳妇！ 她的儿媳妇根本没管她。 这两个可怜的女子正期待抬头望着她们的救星昭嫔娘娘，小心翼翼道，“娘娘，您方才说，我们可以离开婆婆跟小妹一块儿好好活着？我们……我们也可以离开是吗？” 沈元薇颔首，“皇上答应了，只诛首恶，你们可以不用跟她一起死。” 两个可怜女子欣喜若狂。 她们连忙跪地磕头谢恩，“多谢昭嫔娘娘救命之恩！多谢皇上宽容仁慈饶恕之恩！多谢娘娘！多谢皇上！” 磕完了头，她们赶紧爬起来跟着宋岁欢跑出牢门，再也不想留在这个没有自由的可怕之地。 宋母见大家都跑了，她绝望又害怕，她连滚带爬来到牢门口，想要跑出来。 可惜，龙鳞卫在她跑到门口时，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她还差一丁点就能跑出来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牢门在她面前紧闭。 她绝望地抓着牢门，崩溃地大声喊—— “不！” “放我出去！你们放我出去！” “凭什么同样是死罪，她们可以活，我不可以？她们都能被释放，我也应该被释放啊！” “皇上他不是没事吗，他都已经好了，为什么不能放了我！” 沈元薇稀罕地看着这个女人。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脑回路，跟这世上大多数人是不一样的。 别说这是皇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杀人也应该偿命啊，给一个普通人投-毒都会被判刑，何况这人毒害的还是天子？ 她没有理会宋母的歇斯底里，她领着龙鳞卫和宋岁欢几人，一同离开了这阴暗的牢狱。 来到天牢外面，再次沐浴在阳光下，宋家两个嫂嫂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沈元薇转头看向宋岁欢。 见宋岁欢三步一回头，眼泪流淌满面，沈元薇说，“做好准备了吗，我要让你见一些人。” 宋岁欢擦拭掉眼泪，望向沈元薇，“什么人？” 沈元薇举起手，轻轻拍了拍手掌，下一刻，一连串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就抱着死人的牌位出现在宋岁欢面前。 那些人里，有六十多岁背脊佝偻的老人，有憔悴消瘦的中年妇人，也有年仅十几岁却被艰难的世道磋磨得一脸麻木的少年少女，还有几个少女才十四五岁，怀中就抱着哇哇哭的小孩子了…… 沈元薇指着那些人，告诉宋岁欢，“他们就是当年被你父亲所残害的那一百多人留下的家眷。” 第112章 一个比一个惨，她泣不成声 宋岁欢正在怜悯这些可怜人，忽然听到沈元薇这话，她瞳孔骤缩。 她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沈元薇。 沈元薇说，“一个月前，萧凌昭就让人去寻找他们了，他们的的确确是当年你爹犯下罪行的受害者家眷们。” 宋岁欢张了张嘴，却无法出声。 她僵着身子艰难转头重新望向那些人。 那一张张麻木的脸，那一双双无神的眼睛，比最严苛的史官手上最锋利的笔还残酷，它们在向宋岁欢无声诉说她父亲当年造下了多不可饶恕的罪孽…… 目光触及那些人怀中抱着的灵位，宋岁欢只觉得呼吸艰难，她不禁踉跄后退了一步，恨不得夺路而逃。 可是，她不能逃。 她鼓起勇气又望了一眼那些无悲无喜沉默望着她的人，那些人的凄苦，让她的眼睛好像被烫到了，她再也没有勇气看那些人，慌忙低下头去。 沈元薇看了眼宋岁欢，缓缓开口。 “你看到那个小姑娘了么？” “她才十五岁，她父亲被你爹害死的时候，她还是个半岁的小娃娃，她本可以在父母宠爱下好好长大，谁料你们家让她失去了父亲，她娘没法养活她，只能带着她改嫁。” “这些年，她继父对她并不好，她四岁就得将弟弟背在背上哄，不小心跟弟弟一块儿摔了，手脚摔破了皮也没人疼她，继父回来还要用很粗的棍子打她。” “好不容易长大些，她继父为了区区十两银子，把她卖给了三十多岁的老鳏夫，她十三岁就给人家做了媳妇。” “她还比你小几岁啊宋姑娘，可她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老大刚生完，刚出月子不久就又怀上了老二，她不知道刚生完孩子就再次有身孕非常伤身吗？她知道，可她没有办法，她不愿嫁，她不愿生，可她爹被人杀了，谁能帮她？” “……” 宋岁欢听着沈元薇的话，只觉得眼眶发酸发胀。 她不敢抬头去看，可她又想知道，到底是哪个姑娘，竟然如此凄惨。 她顺着沈元薇的手指看去。 她看到了。 那姑娘穿着洗得发白打满了补丁的男人衣裳，蓬头垢面神情麻木地站在人群里，她怀中抱着个哇哇哭的孩子，她迟钝地拍着孩子的背脊，好像，已经丧失了对生活的所有热情。 宋岁欢只看了一眼，就心如刀绞，眼泪失控。 她根本不敢看下去，飞快收回了视线。 沈元薇又指着别的人，继续说。 “你看到那个少年了吗？” “他也比你小几岁，他娘生他的时候难产死了，他只剩下一个瞎眼的奶奶和爹，可他爹在他两岁那年被你父亲杀死了，他瞎眼的奶奶实在是养不活他，便把他送给了没儿子的人家抚养。” “谁知道，他七岁的时候，他那一直生不出孩子的养母竟然有了身孕，养母生下了亲生儿子，就看他不顺眼了。” “那两个黑心肝的本可以将他送回他奶奶家，可那两人觉得白养了他五年太亏了，得找补回来，于是把他卖给了人牙子，换了四两银子……” “后来，他被人牙子转手卖了，被阉割了身子，成了个小太监……” “你瞧，你们家男丁被皇上下令处斩了，他家又比你家好多少？他爹被你爹害死，他又无依无靠被人所害成了个太监，他们家，跟你们家一样绝后了。” 沈元薇侧眸看向宋岁欢。 “不，你们家还有你这个女儿活着，不算绝后，可他们家，是真的绝后了，再也不能延绵子嗣了。” 宋岁欢紧紧咬着牙关，颤抖着望向人群中那少年。 那少年穿着宫里小太监的衣裳，静静站在人群最后面，他似乎觉得做太监是很羞耻的事情，一直弓着背脊低着头，根本不敢抬眼看这些曾经熟悉的村里人。 沈元薇又指着其他人，继续说。 “还有，你看那边的阿公阿婆。” “他们今年六十多岁了，老两口命不好，原本有两个孩子，可养到十几岁却不幸都死了，他们把眼泪都哭干了，可生活还得继续，过了两年，三十多岁的他们又生了第三个孩子。” “好不容易将这个幺儿养大，媳妇都还没娶上，这个幺儿就被你爹害死，已经四十多岁的他们再也生不出孩子了，接连死了三个孩子的他们觉得，活着真是太苦了，他们也没有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希望了，于是他们在胸口绑着石头，双双跳河自尽。” “幸亏被村民们及时发现，将他们救上来，又轮番照顾开导，才让他们活到至今。” “可即便活下来了，他们的日子也是没有盼头的，他们每天都过得很苦，很苦……” “……” 宋岁欢泪水涟涟地望着人群里的老人们。 她不知道沈元薇说的是哪两个老人，因为这里同样老迈同样麻木的老人太多了，太多了…… 这些老人的面相都很凄苦，他们都被别人害死了亲生儿子，留下他们艰难度日…… 沈元薇转身看着宋岁欢。 “宋姑娘，你娘觉得宋将军犯的错不该殃及她两个儿子，皇上下令把她两个儿子和孙子斩首太残忍了，她觉得她儿子死得太可怜了，所以她非要报仇——” 沈元薇指着那些人。 “那你问问这些受害者的爹娘，他们死了儿子，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你们觉得你们宋家男丁死得冤枉死得可怜，可对他们来说，你们宋家所有人都该跟你爹一块儿去死！他们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们全家，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如此才能化解心中悲痛。” 沈元薇长长吁了一口气。 “所以，我无法共情你娘，我也无法共情你对萧老将军的恨，我们生活的地方本就有着‘一人犯罪牵连全家’的律令，你爹知道‘株连’二字，他还是要去害人，还害了一百多个家庭，那又怎么能怪皇上太残忍呢？” “宋姑娘，你今后若还想为你宋家复仇，我希望你复仇之前能多看看这些人，他们哪个没你惨？他们哪个人不想复仇？” 宋岁欢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她早就知道她爹罪有应得，她知道…… 可是，她从未直面过这些受害者的凄凉，所以她能心安理得为她爹报仇…… 如今看着这些人，她心中复仇的信念，忽然崩塌了。 这些人都还没有找她复仇，她有什么资格为了一个满身罪恶的父亲，去找萧老将军和皇帝复仇？ 宋岁欢哭够了，哭得眼睛都肿了，才缓缓抬起头。 她望着那些生活得很艰难的人们，下定了决心。 “以后，我会养他们，我会拼命挣钱，养活他们。” “我爹欠他们的人命，我爹我哥哥们用性命来还了，我爹毁了他们的好日子，我今后加倍补偿给他们。” 她擦着眼泪，轻声说，“虽然她们已经苦了十几年，我再怎么弥补也无法填补他们这十几年的苦，可是，我总能让他们今后的日子，好过一点点……” 第113章 我不会等你和孩子十几年 沈元薇有些惊讶。 她只是想让宋岁欢看看她父亲造的孽，她没想到，宋岁欢愿意对这些可怜人负责。 其实这个宋神医也不是什么糟糕的人。 沈元薇蹲下来，握紧宋岁欢的手指，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嗓音说，“宋姑娘，我今儿救你出来，只有一个要求。” 宋岁欢猜到了。 她问，“是为了萧家？” 沈元薇点头。 她附在宋岁欢耳边，低声说，“你也看到了，我如今是皇上的昭嫔，我无法再为萧凌昭治病了，我希望你能想办法控制他的病情，最好是既不废掉他的力量，又能让他做个正常人。” 宋岁欢没有多犹豫。 她与萧凌昭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仇怨，就算是之前想要报仇，她也只是想要报复萧镇一个人而已。 她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会竭尽所能治愈他。” 沈元薇又说，“还有萧家二老，我本是他们儿媳妇，却被迫入宫，他们有苦难言，我听说他们伤心难过之下病倒了，我希望你能为他们调养调养身子，让他们能多活很多年……” 宋岁欢抿紧嘴唇。 为萧老将军调养身子…… 那是她曾经逼着在她面前自尽的人。 她转头看了眼面前那些受害者家眷们，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点头答应了沈元薇。 “好，我不会再找萧老将军复仇了，我会为他和老夫人调养身子，今日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沈元薇含笑。 “那宋姑娘你从此就自由了，我只需要你为我照顾好萧家人，再无其他要求，你可以继续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宋岁欢愣住了。 她母亲犯的是毒杀皇帝的重罪，沈元薇如此费心救她和两个嫂嫂一命，只需要她做这点事就彻底放她自由了？ 看着沈元薇起身，宋岁欢用力拽住沈元薇的袖子。 她望着沈元薇的眼睛，“昭嫔娘娘，您对我的大恩大德绝不是这点事就能报答的，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报答您。” 沈元薇摆摆手，“不用，你答应替我做好这件事，就已经是报答我了。” 宋岁欢摇头。 “那不一样，他们是他们，你是你，我会帮你照顾好他们，也一定会找机会报答你本人。” 沈元薇无奈。 她挥手说，“你回家吧，洗洗这一身晦气，我也要回宫了，祝你今后日子越过越好，名声越来越大，赛过神医华佗。” 宋岁欢咧嘴笑。 赛过华佗？ 虽然不大可能，但，她会努力的。 …… 沈元薇离开天牢，回到宫里。 她走进谢君临的寝殿，跨进殿门时，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萧凌昭。 萧凌昭也抬眸望向她。 两人目光交汇，明明谁都没有开口说什么，却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沈元薇无声告诉萧凌昭—— 宋岁欢已经平安了，今后你要好好配合宋岁欢治病，至少要让皇帝相信，你的病是宋岁欢治好的…… 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我们的孩子。 萧凌昭眼睫也颤了颤。 他会好好配合。 他绝不会连累元薇，连累他们的孩子。 沈元薇只是略一停留，就迈着步子往里走去，没有与萧凌昭交谈。 她来到谢君临房里。 不再装病的谢君临已经离开困了他一个多月的床榻，这会儿，这个俊美的皇帝正身穿白色的便服，慵懒靠着小榻，修长手指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翻阅。 沈元薇推门而入，他抬眸看来。 下一刻，他放下书本，微笑起身来到沈元薇面前。 他扶着沈元薇的胳膊，轻轻搂着她的腰，温柔说，“坐下歇歇，朕让葛太医来给你瞧瞧。” 沈元薇对他的过分殷勤，有些不适应。 她一边走，一边侧眸看着谢君临。 啧，这男人是真的很看重她腹中的孩子，堂堂皇帝，竟然比寻常人家的男子还要殷勤体贴…… 沈元薇说，“为什么又要让葛太医来瞧？不是才瞧过么？” 谢君临说，“你去天牢走了一趟，那地方又不是什么好去处，万一冲撞到腹中孩子怎么办？让太医瞧瞧，朕才安心。” 沈元薇扶额好笑，“皇上您过分担心了，这孩子没那么娇气。” 谢君临不听，目光柔软地望着她腹部，“才一个月的胎儿，怎么会不娇气？要不是你执意要去天牢，朕是绝不可能让你去那种腌臜地方的。” 他打开门，喊陈海去叫葛太医进来。 很快，葛太医进门了。 他给沈元薇把脉瞧了瞧，笑吟吟告诉谢君临，“皇上，昭嫔娘娘和小皇子都很好，一点事儿也没有。” 谢君临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让葛太医退下。 沈元薇拿起他方才看的书，好奇问他，“皇上今儿不去处理政务，这是在看什么书？” 谢君临一只手拥着她，一只手轻轻放在她腹部，幸福地说，“朕在看，有什么美好的字眼适合给我们的皇儿取名用。” 沈元薇不可思议地扭头看他，“上午才确定有身孕，你下午就开始给孩子取名字了？你这么沉不住气的吗？” 谢君临笑出声。 他眯着眼靠在沈元薇脖颈，如此将她们母子俩抱在怀里，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满足和幸福。 “是有点沉不住气了，可是，你们又怎么会懂朕的快乐呢？” “朕等了他十八年了，如今美梦成真，朕哪儿还能再沉得住气？” “朕要早早起好他的名字，等着他出生……” 沈元薇看了看谢君临，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 原本觉得起名字的事不着急，可是这个男人这么着急，那，她跟萧凌昭也得赶上这个男人的速度。 萧凌昭也得给孩子取个名字。 毕竟，他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沈元薇若无其事地告诉谢君临，“皇上给孩子取大名，我给孩子取字号，好不好？” 谢君临噗嗤笑出声。 他轻轻吻了吻沈元薇的耳朵，笑道，“你还说朕沉不住气，你不也是一样？孩子得十几年后成年了再取字号，你现在就起，未免也太早了吧？” 沈元薇并不想让谢君临沉溺在一家三口能长长久久的梦里。 她转身望着谢君临，“可是皇上，我等不到十几年后啊，我们说好了的，孩子生下来给皇后姐姐，我就离开了，他成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儿，我一个外人又哪有资格给他起字号？我只能如今先取好，将来你们告诉他——” 谢君临脸上的笑意，突然凝固了。 他手指摩挲着沈元薇的下巴，黑沉眼眸望着她。 第114章 见昭嫔受宠，竟想对付她 他没想到这女人还要离开。 他以为相处四十几日，这女人心里多少有他一点位置了，结果，这女人竟然还在想着要抛弃他和孩子独自离开？ 他一字一顿，“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想留下，嗯？” 沈元薇没有含糊其辞，没有吞吞吐吐，她颔首坚定地说，“是，这个皇宫只是我暂时停留的地方，它从来就不是我的家。” 谢君临听得心里突然一堵。 他盯着沈元薇的眼睛，“那朕呢？朕与你同床共枕四十多天，朕对你千依百顺，从来没有哪个妃嫔能让朕这样宠爱纵容，寻常人家的夫君也未必能像朕这般待你好，朕，难道还没有资格做你的夫君吗？” 沈元薇摇头。 “皇上在我心里只是帝王，不是夫君。” 谢君临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突然用了两分力道。 他指着门口，不辨喜怒地问。 “朕不是你的夫君，谁是你心里的夫君？他萧凌昭么？你心里还爱着他是不是？” “你如今在朕身边，你腹中怀着朕的孩子，你却还在想着抛弃朕的孩子去跟萧凌昭双宿双飞，是么？” 沈元薇感受到下巴传来的轻微痛楚，皱起眉头。 这个皇帝真是不讲理，怀着他的孩子就不许想着别人了？这才一个多月，他是不是就已经快要忘记了是他抢走了别人的妻子？ 他这理直气壮的样子，倒好像是别人来勾搭他的女人…… 沈元薇不想为萧凌昭带来任何麻烦。 她摇头。 “不是因为萧凌昭，而是皇上您的身份地位让我从来就不敢把您当成我的夫君。” “皇上您说您对我好，可您如今对我的种种好，只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等我没有价值的时候，皇上还会对我如初吗？” “我出身乡野，没有规矩，我口无遮拦，说话难听，我又心高气傲受不得委屈，我若是嫁一个普通男人，他惹我不高兴了我可以指着他鼻子跟他大吵一架，可皇上您呢？我要是敢指着您鼻子骂您，立刻就会被您赐死。” “甚至不需要骂您，当我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我哪怕只是多嘴稍稍顶撞您几句，都会被您打入冷宫，丢了性命。” 她望着谢君临的眼睛。 “皇上，我一直都清醒的知道像我这种性子的人留在您身边会是什么下场，所以直到此时此刻，我依然意志坚定，生完孩子我一定会离开皇宫——” “我会离开不是因为皇上您不好，是因为我惜命，” 听到她这般解释，谢君临的脸色好看了些。 他就说么…… 都相处四十几天了，他每天晚上都在宠幸这女人，这女人如今已经不排斥跟他恩爱了，这爱就算是做，也该做出来了。 果然，他在这女人心里是有一点点位置的。 这女人想离开他并不是因为他不好，只是怕他的帝王权威怕被他赐死而已。 谢君临在她唇角落下一吻，安抚她，“不会，朕不会杀你，你永远是朕孩子的母亲，你在朕这里，永远都跟其他人不一样。” 沈元薇不信他的鬼话。 现在是这么说，以后会怎么弄死她，谁也不知道。 她不会拿自己的命来赌这皇帝的长情。 再说了…… 她还是更想要萧凌昭的情意。 年轻俊俏又听话的小夫君的情意才让人欢喜啊，一个大她十几岁的老男人的情意，好像有点食之无味哎。 谢君临不知沈元薇内心的嫌弃。 见沈元薇没说话，谢君临也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 他告诉自己—— 如今沈元薇才跟他在一起四十多天，日子还有些短，沈元薇对他虽然有几分情意，但这情意还不深，自然舍得离开他。 不过没关系，接下来还有九个月呢，他相信沈元薇会深深爱上他，再也舍不得离开他的。 他有这样的自信。 他说，“母后让御膳房炖了补身子的汤，朕让人端上来，你喝点儿。” 沈元薇问，“什么汤？” 他说，“鸡汤鱼汤猪脚汤都有，你喜欢喝什么便喝什么。” 沈元薇心想，这肉汤都是嘌呤，喝多了哪有什么好处？ 她摇头说，“不喝，如今孩子才多大点儿，喝了全补我身上了，补得太胖没有什么好处，过两个月再补吧。” 谢君临笑着哄她，“喝太多会胖，少喝点儿应该没事，朕让他们端来，你喝点儿，若实在喝不下，那便朕喝一半你喝一半，好不好？” 沈元薇不喜欢喝汤。 她说，“我宁可啃猪脚，也不想喝那汤……” 谢君临噗嗤失笑。 他轻轻捏了捏沈元薇的脸颊，“好，那你啃猪脚。” 他从未这样哄过哪个女人吃东西，他本以为这是很麻烦很让人头痛的事情，可是当这个女人肚子里有他的孩子时，这种麻烦的事情也变得温暖有趣起来。 看到他孩子的母亲因为他哄了哄，就愿意乖乖吃东西了，他突然好有成就感。 他目光落在沈元薇腹部，眼神里满是骄傲。 皇儿，父皇厉害吧？ 你母妃不肯吃东西，父皇在帮你哄她，她吃得好，你才能茁壮成长，你虽然没在父皇肚子里，可是你的成长，父皇也是有功劳的…… 以后啊，父皇会天天哄你母妃好好吃饭，父皇会让你在母妃肚子里长得白白胖胖的，比谁都聪明，比谁都漂亮。 …… 此刻寝宫外。 几个大臣有事情要禀告皇帝，刚一来，陈海就摇着拂尘笑眯眯地说，“诸位大人稍等片刻，皇上这会儿不得空。” 几个大臣微愣，“可是有哪位大人在里面？” 陈海摇头笑着说，“不是，是昭嫔娘娘在里面，皇上在哄着昭嫔娘娘喝补汤，大人们稍等。” 大臣们不禁咋舌。 这个昭嫔娘娘真是好得宠。 明明皇后娘娘也有身孕了啊，皇上怎么不哄着皇后喝补汤，要哄这个昭嫔娘娘？ 听说上午葛太医确认昭嫔娘娘胎象稳固，太后和皇上还高兴打赏了宫里所有人呢，皇后娘娘都没这个待遇…… 他们面面相觑。 皇上以往可是个冷淡的性子，并未有多宠爱过哪位妃嫔，只爱重皇后娘娘这个结发妻子，可如今，皇上对昭嫔娘娘的宠爱竟然胜过了皇后娘娘…… 按照这个趋势，以后谁的孩子会是太子，怕是还未可知呢。 不行。 他们跟卫丞相交好，他们只认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储君，他们回去一定要多找找这个昭嫔的错处，最好是把昭嫔母子俩给拉下马！ 他们绝不能让这个狐媚子抢夺了皇后母子俩的东西！ 第115章 皇帝后悔，不想放她出宫了 守在寝殿门口的萧凌昭，抬眸将这些大臣的敌意尽收眼底。 回头看了眼寝殿，他眉头紧皱。 皇上有些不对劲。 皇上若是当真想要隐瞒元薇的身份，就不会这么高调这么张扬的将他对元薇的宠爱摆在明面上。 按照皇上以往的作风，皇上是不会故意将大臣阻拦在外，又故意让陈公公告诉大臣们他在里面不务正业哄着一个妃嫔的…… 皇上此举，好像是故意让大臣们忌惮元薇。 想到这儿，萧凌昭心里头有些慌。 皇上这样做，莫非是已经改变了初衷？ 当初皇上答应一年之后把元薇还给他，如今，皇上还肯吗？ 他担心，皇上已经迷恋上了元薇，所以故意让这些大臣对元薇心生忌惮，让大臣们去调查元薇的身份，借由这些大臣的手将他君夺臣妻的事摆在明面上…… 只要世人知道萧家儿媳妇和离进宫做了皇上的昭嫔，还为皇上生下了儿子，元薇就无法抛夫弃子重新回到将军府继续做萧夫人了！ 萧凌昭握着佩剑的手指，狠狠握紧。 若真是这样，皇帝就太阴险卑鄙了！ 看似顾念着君臣之谊，不去主动揭穿元薇的身份，却故意引导大臣们忌惮元薇对付元薇，然后借大臣们的一张张利嘴，彻底断了他和元薇重新在一起的机会！ 皇上怎么可以这样出尔反尔，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他和元薇！ 大概是萧凌昭身上的气息涌动太明显，四个大臣扭头看向了萧凌昭。 他们上前拱手寒暄。 萧凌昭用力握紧手指逼迫自己藏起情绪，抬眸与四个大臣一一回应。 寒暄完了，大臣们上下打量一眼萧凌昭，笑着打趣。 “哎呀萧大将军，听说你一个月前也成亲了，你看你，不请我们喝喜酒也就罢了，居然这么多天都不让你家夫人出来走动走动，怎么着，金屋藏娇，不许旁人瞧啊？” “就是，我夫人前两天还说呢，她想办个赏花会，给你们将军府下帖子邀请你夫人一块儿玩玩，可你们家说萧夫人身子不适，推了……” “大将军，萧夫人她到底是真的不适，还是你大将军心眼儿小，不许她抛头露面啊？” 萧凌昭淡淡地望着四个大臣。 他是娶妻了，可他的妻子被皇上抢走了。 想见他妻子啊，现在推开门闯进去，被皇上哄着喝补汤的那个娘娘，就是他妻子。 他妻子被皇帝困在这儿，那些邀请他妻子参加宴会的帖子他们家自然只能推了，因为他没法再找个妻子出来参加宴会。 萧凌昭咽下喉头苦涩，对四人拱手。 他说，“诸位大人知道，我这一年得了怪病，没有哪个大夫能治好，是我夫人前些天来将军府救了我，我才能重回朝堂。只可惜，她为了救我，自己的身子受了损伤，如今她得静卧在床休养，不能出门走动。” 他告诉四个大臣，“等我妻子身体康复了，我一定会带她出门拜见大家。” 大臣们没想到萧夫人不能出门是因为救萧大将军损伤了自己的身体。 他们连忙说，“原来如此，夫人真是爱大将军入骨，为了大将军，甘愿自己受苦，夫人此举着实令人敬佩，将军与夫人的感情，也着实令人羡慕！” 萧凌昭心头微暖。 他的妻子，的确爱他入骨。 即便皇上抢走了他的妻子，他妻子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大臣们看了一眼寝殿里面，说，“我们先前还以为萧夫人身子不适，是也有身孕了呢……” 萧凌昭蓦地看向他们。 他们低声说，“听说宋神医今日被皇上释放了，大将军赶紧请宋神医去你家为夫人看看病吧，夫人身子好了，才能为将军生下子嗣啊，你看，皇上如今都有两个孩子了，大将军你也该生个孩子让老将军老夫人抱上大胖孙子了。” 萧凌昭听到“大胖孙子”四个字，垂下眼眸。 他爹娘已经有大胖孙子了。 就在皇上的昭嫔娘娘肚子里。 这些人以为皇上有两个孩子了，其实皇上一个孩子都没有，那个让皇上无比感动无比开心的孩子，是他的亲骨肉。 萧凌昭往寝殿里望了一眼，平淡地说，“我哪有皇上的好福气，我想要生个孩子，怕是遥遥无期。” 大臣们只以为是萧夫人伤得有点严重，暂时不能要孩子，他们暗自怜悯大将军。 陈海偷偷看了眼萧凌昭，也以为大将军是对皇上抢了他妻子心怀怨气，也在暗暗可怜大将军。 没人知道萧凌昭那句话的讽刺。 皇帝抢别人媳妇替别人养儿子的好福气，一般人谁能有？ …… 大臣们在寝殿外等了一刻钟，陈海才领着他们走进皇帝房间里。 刚进门，他们就看到龙床那边的屏风后面有人倚着小榻看书，影影绰绰，只能看见妙曼身姿，却看不清容貌。 他们皱紧眉头。 那就是最近深受帝宠的昭嫔娘娘吧？ 听说皇上中毒卧床这一个多月，一直是她在服侍皇上，甚至还歇在皇上房间里，不分昼夜，寸步不离…… 可是这分明不合祖制啊！ 帝王的寝殿是帝王白日处理政务晚上歇息的地方，怎么能让妃嫔同住？ 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能如此，何况，这只是区区一个嫔？ 大臣们隐晦地对视一眼，上前给谢君临行礼。 谢君临喊他们平身，问他们，“诸位爱卿一同前来，有何要事禀告？” 四人齐刷刷看了眼屏风那边，拱手道，“皇上，此乃朝廷机密要事，昭嫔娘娘在这儿旁听，恐怕不妥当……” 谢君临抬眸看向他们，“昭嫔日日陪在朕左右，她还会与谁勾结串联不成？没有什么不妥，说吧，正好让朕的小皇子也听一听。” 四人错愕地望着谢君临。 皇上是失心疯了吗？ 后宫不能干政，这是祖训，皇上以为他打着小皇子的旗号就能冠冕堂皇的教昭嫔处理朝政大事了吗？ 小皇子才两个月大，还没成人型呢，他听得懂话吗？ 他们愈发忌惮地望了一眼屏风那边，跪下来冒死劝谏。 “皇上，容臣斗胆一言，前些日子您身体有恙，需要人近身伺候，昭嫔娘娘日夜住在您房里，倒也无妨，可如今您身体日渐康泰，再让昭嫔娘娘住在这儿，就有些不合适了……” “是啊皇上，前朝与后宫古往今来都是分开的，后宫妃嫔自有她们的去处，怎能一直留在您的寝殿里？本朝尚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臣等知您做了父亲的欢喜，可皇后娘娘如今也同样有孕，您应该一视同仁，怎能厚此薄彼？” “皇后是一国之母，又与昭嫔同样有身孕，您不宠爱皇后，却让昭嫔娘娘日夜伴驾，如今还要让她旁听朝廷机密要事，皇上您将皇后娘娘置于何地，又将文武百官和朝廷置于何地啊？” 第116章 争宠，妃嫔个个都想怀皇子 谢君临听笑了。 他不是刚刚登基地位不稳的新帝，用这一套来压他，没有用。 他慢条斯理告诉四人。 “第一，朕已经晋了昭嫔的位分，如今，她是昭妃，等她生下了皇子，她还会是贵妃，若朕早逝，皇后和她都能辅佐新帝，垂帘听政。” “第二，如今这皇帝是朕在做，不是你们在做，朕提拔你们做官的时候尚未嫌弃你们出身于平民，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来嫌朕的爱妃？” “你们高贵，你们不也是从一介平民成为了如今的朝廷重臣？” “朕的爱妃腹中孕育着朕的子嗣，未来的储君说不准就要从她腹中出生，朕让她们母子俩在旁边待一会儿，教导教导她腹中的小皇子，怎么就碍着你们了，嗯？” “……” 四个大臣猛抬头错愕地望着谢君临。 皇上竟已册封昭嫔为昭妃了？ 还说…… 还说未来的储君没准就是昭妃的孩子？ 皇上竟然真的宠爱这妖妃至此，明明中宫皇后也有身孕，他偏要独宠昭妃，还想越过皇后嫡子，册封昭妃之子为储君！ 四人隐晦看向屏风那边。 这个妖妃…… 很危险。 他们必须要做点什么，来扞卫皇后娘娘和中宫嫡子的地位！ 谢君临将四人的眼神尽收眼底。 他摩挲着玉石扳指，眼眸里划过一抹暗光。 他承认…… 他后悔了。 他不想把元薇还给萧凌昭了。 他想揭穿元薇的身份，彻底断了萧凌昭与元薇再续前缘的机会。 这是他孩子的母亲，怎么能抛下他和孩子，从今以后以萧夫人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众人眼前呢？ 一想到他和皇儿今后每年只能在宫宴上遥遥望这女人一眼，一想到这女人到时候会牵着与萧凌昭生下的三五个孩子坐在下面言笑晏晏，他的皇儿却只能泪汪汪咬着小嘴唇贪婪地远远望着，他就心疼…… 他的皇儿，怎么能没有生母疼爱呢？ 屏风后面，沈元薇对谢君临的推波助澜，一无所知。 她偏过头透过屏风望着四个大臣和谢君临。 啧啧啧，这个皇帝很霸气，可惜，老了点，妃嫔多了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十几岁年轻的帝王也不可能震慑住这些大臣啊，被朝臣牵制的傀儡帝王照样给不了她安稳的生活。 还是她的萧凌昭最好。 …… 翌日。 沈元薇被晋升昭妃的消息，一大早就传遍了后宫。 谢君临散朝后跟大臣们在前殿商议政务，沈元薇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无聊，便打算去皇后娘娘那里坐一坐。 走出不远，她就看到萧凌昭领着巡视的禁卫迎面走来。 想到给孩子取名的事，她喊了一声，“萧大将军，借一步说话。” 萧凌昭停下脚步深深看了眼沈元薇。 他示意禁卫们站在原地等他，为他证明他并未与昭嫔私相授受，他与沈元薇走出几步远，恭恭敬敬行礼—— “不知昭妃娘娘有何训示？” 沈元薇早已经适应了萧凌昭给她行礼。 她拨弄着鬓发，含笑问萧凌昭。 “萧大将军神勇盖世，若我腹中是个皇儿，今后能不能让大将军做他的师父，教他武艺？” 萧凌昭闻言，惊讶地望着沈元薇。 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他心里软绵绵一片。 那是他的孩子，他当然想亲自教授武艺。 他立刻单膝跪下行礼，“昭嫔娘娘厚爱，臣不胜荣幸，若皇上要微臣教授小皇子，微臣必定倾囊相授。” 沈元薇弯下腰，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嗓音偷偷说，“皇上在为他取名，你来为他取个字号。” 萧凌昭心头微动。 他以为，他没有机会给他的孩子取名了。 没有人能懂，身为父亲赐予孩子名字的意义有多重大。 沈元薇若无其事地说，“大将军请起，若能得大将军倾囊相授，那，一定是我儿的荣幸。” 萧凌昭站起身来。 他看了眼沈元薇，他们无法过多交流，连眼神都得克制，他看一眼就收回。 他再次拱手行礼，“娘娘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微臣就要带人去巡视了。” 沈元薇颔首，“大将军请。” 萧凌昭迈着大步走到禁卫们跟前，领着人离开。 沈元薇看着那挺直的格外有劲儿的腰背，看着那笔直的大长腿，看着那威仪堂堂气度不凡的大将军背影，心里好喜欢。 可惜啊…… 她原本有个这么绝妙的年轻好夫君，一夜之间，枕边人变成了三十六岁的大叔，唉。 萧凌昭走出去几步，察觉到落在背后的视线，他背对着禁卫们，望着前方的朝阳偷偷勾起了嘴角。 元薇在偷看他。 他挺直背脊，行走间愈发优雅迷人了些。 沈元薇偷偷看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她身后的宫女是谢君临给她安排的，她多看上几眼，这宫女是要跟谢君临告状的。 唉，自己的夫君，想看不能看，好烦恼。 沈元薇揣着心里的遗憾，继续往后宫走去。 来到皇后娘娘的未央宫外，她尚未跨进门槛，就有一个年长的妃嫔笑吟吟朝她走来，一副看见了亲姐妹的架势。 她挑眉。 对面的妃嫔过来就给她欠身行礼，“臣妾欣嫔，给昭妃娘娘见礼——” 沈元薇看着这个快要四十岁的欣嫔给她行礼，蛮尴尬的。 毕竟人家十几年前就睡了谢君临了，她一个捡别人吃剩的男人的后来者，要让人家行礼，能不尴尬吗？ 她微笑，“姐姐快快请起。” 欣嫔起身后就自来熟地上前挽着她的胳膊，笑着指了指未央宫里面，低声说，“她们在里面骂你说你坏话呢，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是来给你送礼的。” 沈元薇眨了眨眼。 她如今这么招人恨吗，走哪儿都有人骂？ 她含笑看着欣嫔，“无功不受禄，好端端的姐姐给我送礼做什么？” 欣嫔是个直性子，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摞银票塞给沈元薇，眼巴巴地说，“昭妃娘娘，您能不能在皇上面前帮我说说好话，让皇上什么时候来我寝宫里坐坐？” 她羡慕地望着沈元薇的肚子，说，“皇上如今能生孩子了，您和皇后娘娘都有了，我也想怀一个孩子……” 沈元薇尚未说话，旁边就走出来个袅袅婷婷的年轻妃嫔，嗤了一声。 “哎哟欣嫔姐姐，您都三十九了，这么大年纪了还生得出孩子吗？您可别浪费皇上的时间了，皇上就算要宠幸，也得宠幸我们这些年轻的啊——” 她嘲讽了欣嫔，转头又笑吟吟望着沈元薇，热络地说，“昭妃娘娘，我也是来给您送礼的，本来我还不好意思说，可有人开了这个口子，那我也来求您帮我说说好话，让皇上来我寝殿里坐坐……”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摞银票，“昭妃娘娘，请您笑纳，您要是不喜欢金银俗物，我那里还有很多宝贝，我全都给您，只要您能帮帮我，以后我就任由您差遣。” “……” 沈元薇看着这两个巴巴跑来送礼的妃嫔。 不是她不愿意帮忙，是谢君临至今还是不能生啊。 她要是收了人家银子，把一个依旧生不了孩子的老男人推去给人家，颇有一种骗光了人家的钱还要让人家白白被糟蹋的罪恶感呢。 第117章 说她狐媚，日夜缠着皇上 沈元薇非常不舍地看了看那厚厚一摞银票，微笑着问面前的美人，“她是欣嫔，你是？” 妃嫔俏生生给沈元薇行了个礼。 “臣妾是兰嫔，十八岁入宫，如今二十八岁，比旁边的欣嫔姐姐，小了整整十一岁呢。” 说到这儿，兰嫔笑眯眯扭头看欣嫔，绵里藏针。 “欣嫔姐姐，你要是再早生一年，如今四十岁，正好就比妹妹我大一轮了，姐姐你说是吧？你看，你年纪比皇上都大，皇上怕是不太愿意宠幸你呢，你让昭妃娘娘帮你劝皇上宠幸你，那不是让昭妃娘娘难做么？” 不等欣嫔说话，兰嫔就笑着往沈元薇这边靠了靠，热络道，“昭妃娘娘，您就算想帮谁说和说和，也得挑个年轻貌美好生养的啊，您挑个老的去献给皇上，那不是找皇上骂吗？” 欣嫔气得脸都白了。 她正要指着兰嫔骂，兰嫔就抬起纤纤玉指指着欣嫔的脸，轻笑道，“哎呀欣嫔姐姐，您看您看，您这一生气，眼角的老人纹都出来了，您快收收您的表情，这要是让皇上看到了，他怕是要倒尽胃口吧？” 欣嫔咬紧牙关盯着兰嫔，气得眼眶都红了。 她大概是家世不如兰嫔，被怼了几句都不敢还一句嘴，如今又被如此羞辱，她把自己都气哭了，还是不敢冲上来手撕兰嫔。 她死死掐着手掌心逼自己咽下苦水，她不去看兰嫔，含泪冲沈元薇行礼，“昭妃娘娘，您这儿有只咬人的疯狗，臣妾失礼，先告退了。” 兰嫔笑眯眯的看着她离开，被骂疯狗也无所谓。 沈元薇也没想到，随便走走就能围观一场宫妃之间的骂架。 她心底有些怜悯含泪离开的欣嫔。 也有些怕兰嫔这个咬人的疯狗。 啧。 所以她不想留在宫里。 她很容易同情弱小，她很不喜欢仗势欺人的人，可是在这深宫禁院里，弱小的妃嫔未必就值得帮助…… 而她若是意气用事得罪了这个仗势欺人的妃嫔，人家今后也有可能怀恨在心耍手段暗害她…… 沈元薇收起自己的同情心。 她告诉自己，她于这皇宫而言只是个过客，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同情谁，更没有必要去讨厌谁，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别管太多。 兰嫔见欣嫔走远了，立刻拉着沈元薇的袖子轻声央求。 “昭妃娘娘，您帮帮我，求您了好不好……” 沈元薇莞尔。 “皇上要宠幸谁，连皇后娘娘都管不了，我又哪里能左右他的心思？不过我今晚会跟皇上提一提，后宫的姐姐们都很想念他，至于他要宠幸谁，那，就看皇上他自己的喜好了。” 兰嫔皱紧眉头。 后宫这么多姐姐妹妹，皇上未必就会选中她…… 她将银票塞进沈元薇袖子里，央求道，“昭妃娘娘，您就在皇上面前提一提我的名字好不好？后宫漂亮的美人实在是太多了，我们能出头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昭妃娘娘，您就可怜可怜我……” 沈元薇忍痛将袖子里的银票拿出来，笑着还给兰嫔。 “姐姐，我爱银子，但是您这个银子，我不能收，我若是收了谁的银子就帮谁招呼皇上去她那儿，那皇上不就成了卖-身接客的鸭子，你们不就成了嫖-客，我不就成了拉-皮-条做生意的老鸨子么？皇上他会生气的，到时候我们一个都落不了好。” “……” 兰嫔震惊地望着沈元薇。 她以为她就挺敢说的，这个昭妃娘娘居然比她还敢说啊。 不过…… 昭妃都这么说了，她再塞银子也不合适了，一旦传进皇上耳朵里，她就真的成了想花银子嫖皇帝的嫖-客了…… 要倒大霉的。 兰嫔只好将银票收回来，幽怨地看了眼沈元薇，“昭妃娘娘，您在皇上跟前也这么说话吗？” 沈元薇微笑，“是啊，所以皇上每天都很想杀了我，他是为了我的肚子才暂且饶我狗命，没准我生完孩子以后，你们就见不到我了。” 兰嫔又震惊了，“你……” 沈元薇拍了拍她的手背，“我能在你们面前晃荡的机会不多，我们都且行且珍惜。” 说完，她迈着步子走进了未央宫里。 留下兰嫔一脸懵圈地站在那里，挠头发呆。 皇上喜欢……这样式的女人？ …… 沈元薇来到寝殿门口，宫女正要进去通传，沈元薇就听到里面几个妃嫔在气愤的为皇后抱不平。 “皇后娘娘，我看那昭妃真是半点儿都不把您放在眼里，她都进宫这么多天了，也没来给您请过几回安，她就是仗着皇上宠爱她，眼里谁也瞧不上！” “就是，也不知道皇上到底为何如此痴迷于她，听说昨儿个就因为她胎象稳固，皇上竟然赏赐皇宫所有奴才月银翻倍，把那些奴才们高兴得跟过年一样，个个都嚷嚷着昭妃娘娘千岁，小皇子千岁……” “哼，到底是个小皇子还是个小公主，那得生了才知道，现在就嚷嚷着小皇子小皇子的，别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皇后娘娘，臣妾真是替您抱屈，明明您腹中也有胎儿，皇上却不来看您一眼，只顾着捧那母子俩，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正宫娘娘呢！” 沈元薇听得有趣。 这些妃嫔坐在这儿说她坏话，她们根本不知道，皇后娘娘跟她才是一伙的，人家皇后娘娘还指着她生下小皇子呢…… 果然，下一刻卫皇后就慢悠悠开口了。 “你们哪里是替本宫抱屈啊，你们是替自己抱屈，你们觉得你们入宫十几年了都不曾有孕，她一来就有了，你们心里憋得慌，才来跟本宫抱怨。” “不过这也怪不得你们，你们心里苦，本宫都理解。” “本宫还是那句话，你们想要孩子，自己想办法让皇上宠幸你们，只要你们有了身孕，本宫也准你们不来请安，舒舒服服躺着安胎。” 妃嫔们安静了一瞬。 下一刻，她们又幽怨开口。 “皇后娘娘，我们不是没想过办法，是昭妃她太狐媚了！她自打入宫就霸着皇上，住在皇上房里不分昼夜地缠着皇上，皇上哪儿肯见我们啊？” “我们这些日子去送过参汤，去送过甜点，去了无数回，可次次都是还没踏进寝殿大门就被陈公公挡回来了……” “皇后娘娘，您能不能管管那个昭妃啊，皇上是大家的，她不能一个人霸占……” 沈元薇听到这儿，含笑走进去。 第118章 我把皇上让你们!你们快抢 她人未至，声先到—— “我狐媚吗？你们见不着皇上，就成了我狐媚霸着皇上了？” “好像没有我这个狐媚子，皇上就能天天往后宫跑似的，明明之前我没进宫的时候，皇上他也没来得多勤快啊，我不是听说他八个月没踏足后宫了么？” 她拢着披风，含着笑，一步步出现在众妃嫔面前。 她站在屋子中间扫了一眼大家。 除了皇后之外的所有人都被她的突然到来弄得心虚心慌，握着椅子扶手，颇为坐立不安。 谁懂啊，正聚在一块儿偷偷说人家坏话，人家竟然就站在外面听了个正着！ 不光听见了，人家还走进来怼她们了…… 好尴尬的。 沈元薇看向上座的皇后，微笑欠身行礼。 “给皇后娘娘请安。” 卫皇后笑吟吟起身走来，亲自握着她的手。 “快免礼，快坐下说话。” 沈元薇随着皇后走到上座挨着皇后坐下。 那些位分低的对视一眼，纷纷起身尴尬的给沈元薇行礼。 “拜见昭妃娘娘。” 沈元薇没有摆谱为难她们，免了她们的礼。 看着她们坐下，沈元薇侧眸对皇后笑笑，告诉大家—— “你们方才让皇后管管我，我都听到了，你们其实用不着为难皇后娘娘，我是有孕之人，本就不该再侍奉皇上，从今儿开始我就住在皇后娘娘这里了，以后九个月皇上就给你们了，我祝你们个个都能得圣宠，个个都能怀上孩子，让皇上笑开怀。” “……” 妃嫔们惊讶地望着沈元薇。 她们还以为这个昭妃会继续霸占着皇上不撒手呢，居然这么好说话？ 等等…… 昭妃这么大方，她是不是以为皇上离不开她啊？ 她是不是觉得除了她，谁也不能再爬上皇上的龙床，所以她才如此得意地住在皇后宫里，打算让大家看看皇上是如何追到这儿来缠着她的？ 妃嫔们不由得酸溜溜地对视一眼。 哼，这个女人也未免太过自信了。 皇上如今是宠她，可她以为她是谁啊，她一个人还能敌得过后宫花团锦簇吗，这么多花儿里，总有一朵能让皇上喜爱…… 妃嫔们勾唇。 她们也不比这个昭嫔差，她们各有各的风韵，各有各的迷人，今晚皇上一定会宠幸她们的！ 等着瞧吧，这个昭妃此刻有多猖狂得意，今晚就会有多追悔莫及！ 妃嫔们自信满满地站起身，给沈元薇欠身行礼。 “多谢昭妃娘娘成全。” 沈元薇知道这些人等着看她笑话，看她追悔莫及。 大家彼此彼此，她也在等着看这些妃嫔用尽手段也无法打动谢君临，被谢君临气得跳脚。 毕竟谢君临爱的从来就不是女人，那个男人爱的只有孩子，而孩子，只有她能生。 沈元薇藏起心思，温柔笑道，“大家要是没事，就各自回宫去精心打扮准备吧，我想跟皇后娘娘聊一聊怀孕的心得。” 妃嫔们立刻欢欢喜喜看向卫皇后。 卫皇后笑着挥了挥手，大家行礼后全都跑了。 等房里只剩下两人，皇后转头好笑地看着沈元薇，“皇上如今分明只愿宠你一人，你是故意想看她们笑话？” 沈元薇端起茶杯，笑吟吟的。 “其实吧，我这个人真的有点争强好胜的臭毛病，这些人非说我狐媚勾-引皇上，我就得让这些人看看，到底是我狐媚，还是皇上他自己非要凑上来找我。” “嗤，一个个的就只会背地里骂我，明明谁都知道是皇上自个儿不爱女色，他八个月前就已经不踏入后宫了，那时候我还没进宫呢，皇上不宠她们关我何事？” 卫皇后笑出了声。 她将沈元薇手中茶杯温柔抢走，“怀孕的人，少喝茶。” 沈元薇眼巴巴望着茶杯被抢，“走了一路，我渴——” 皇后轻笑，扬声喊守在外面的大宫女。 宫女进来，皇后柔声说，“给昭妃娘娘冲一杯梨膏水来，少放点，她不喜甜。” 宫女行礼退下。 皇后侧眸看着沈元薇，“自己也要注意点，该忌讳什么太医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怎么半点都不上心呢？” 沈元薇冲皇后笑，“一时忘了。” 皇后摇头笑得宠溺，“你呀你，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孩子，自己都照顾不好，居然就要当娘了……” 沈元薇见宫女们都在外面，这儿没有旁人，她叹气诉苦，“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当娘啊，我原本跟凌昭说了，我们过两三年再要孩子，我连避子汤都喝了，谁知道皇上突然要抢我进宫……” 她低头看着肚子，叹气，“这孩子不在我计划之中，我原本不想让他来得这么快的。” 卫皇后眼神微闪。 她一直怀疑这孩子是萧凌昭的，可是听沈元薇这意思，她和萧凌昭根本就没打算要孩子，还喝了避子汤，难道这孩子真的是皇上的？ 卫皇后见左右无人，她小声跟沈元薇打听，“这孩子，真的是皇上的？” 沈元薇扭头看向卫皇后。 她想要皇后真心对孩子好，就得让皇后相信这是谢君临的亲生骨肉，是正统血脉。 她故作惊讶地望着皇后，“姐姐这是何意？你莫非以为这是萧凌昭的孩子？这若不是皇上的亲骨肉，皇上何以如此高兴？” 卫皇后迟疑道，“可满后宫皆知，皇上，他不能生……” 沈元薇苦笑一声，“姐姐可知道皇上为何千方百计抢我入宫？真的是因为他喜欢我吗？不是，他只是无意中发现了我天生孕体的秘密，他知道这天底下只有我能为他生孩子，所以，他才宁可背负骂名夺臣妻也非要抢我入宫。” 皇后一脸错愕。 天生孕体？ 她倒是听说过，有的女人是易孕体质，碰一次怀一次，元薇这个天生孕体，是不是比易孕体质还要神奇？ 皇后看向沈元薇，眼神微闪。 难怪皇上非要得到元薇不可，原来是因为元薇是天生孕体…… 可若是这样，元薇今后岂不是能给皇上生很多很多孩子？ 那就麻烦了。 她即便有幸替元薇抚养一个皇子，这个皇子也未必能做储君，皇上有了三五个七八个皇子，就会择优而选了…… 沈元薇望着皇后的眼睛，将皇后的情绪尽收眼底。 她抱着皇后的胳膊，在皇后耳边说，“皇后姐姐，你无需多虑，我只会为皇上生下这一个皇子，不会再生更多，我不瞒你，我和凌昭早已经跟皇上有约定，等我生完这个孩子我就会离开皇宫，我想跟我的凌昭再续前缘……” 卫皇后蓦地望着沈元薇，惊诧地捂着嘴巴。 “你都已经是皇上的人了，你竟然还想离开他？” 皇后感到不可思议。 她上下打量一眼沈元薇。 “我从未见过你这么大胆的姑娘，不是，你怎么敢啊？你要抛弃的可是堂堂帝王，你要抛弃的孩子是未来的储君，你不会觉得皇上会甘心被你抛弃吧？你就不怕届时帝王一怒，为你和萧凌昭惹来杀身之祸？” 沈元薇握紧皇后的手指，冲她笑。 “我今儿将我的心思坦白说给姐姐听，就是想向姐姐寻求帮助啊，我把孩子托付给姐姐，到时候我要出宫，姐姐你和卫丞相会助我一臂之力吧？” 第119章 皇上你就这么爱她啊! 皇后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沈元薇看了眼皇后，故意自言自语，“我不想一直留在宫里生孩子，一年生一个，十几年生十几个，就这样不停歇的生孩子多可怕？皇上倒是高兴了，他孩子多，可以随意挑选储君人选，可我不高兴啊……” 皇后听到她说“十几个孩子”，“随意挑选储君人选”，眼睫毛颤了下。 是啊…… 不把元薇送出去，皇上就会把元薇捧在手掌心，一直让元薇生孩子…… 皇帝若只有一个孩子，那皇位必定是那孩子的，可皇上有了十几个孩子，她抚养的皇子就有可能是弃子了…… 或许，她真的应该帮元薇一把。 既能报答元薇把孩子给她养的情意，又能解决自己的后患，确保膝下皇子的稳固地位…… 皇后揉按着眉心。 “你容我想想，你是皇上不想放走的宠妃，我和父亲若是帮着你逃走，那就是与皇上为敌……这种事，得好好筹谋。” 沈元薇莞尔。 她就知道。 皇后一旦得知她是天生孕体，便绝对不会让她留在宫里。 她微笑，“姐姐，我和凌昭会跟你们一起想办法，其实这件事也不算太麻烦，皇上当初为了安我和凌昭的心，给了我和凌昭一道圣旨，上面写着，只要我为他生下了皇子，凌昭可以随时拿那张圣旨将我带走……” 皇后惊讶极了，“你们手里还有这种东西？” 沈元薇点头。 皇后瞬间踏实了。 到时候萧凌昭拿着圣旨在前面冲锋陷阵，她和父亲鼓动朝臣帮着萧凌昭说话，这事儿就简单了。 皇后看了眼沈元薇，“我就怕，皇上这几个月里对你动了真心，到时候他宁可与满朝文武对抗，也绝不放你离开……” 沈元薇一脸自信，“不会的，我都没有哄过他勾-引过他，我还天天跟他顶嘴吵架让他气得心口疼，他怎么会对我动真心？他如今对我只是利用，我看得清的。” 皇后若有所思，“万一他见多了温顺哄他的勾-引他的，就喜欢你这种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呢？” 沈元薇皱起眉头，“那我总不能天天温顺的哄着他勾-引他吧，万一我一勾-引，他更来劲儿怎么办？” 皇后也没有办法。 她笑道，“谁让你这么与众不同呢，当一个男人非要喜欢你的时候，你不论怎么做，他都会喜欢你。” 她拍了拍沈元薇的手背，“随缘吧，走一步看一步。” 沈元薇也是这么想的。 走一步看一步，先把所有盟军拉拢好，到时候总有办法。 …… 沈元薇本以为，皇帝要等到晚上才会来找她，没想到，晌午都没撑过去。 她在卫皇后寝宫享用小厨房做出来的美食，正往皇后碗里夹菜，就看到谢君临站在门口幽怨地盯着她。 她捏着筷子，眨了眨眼，“皇上来了怎么不让人通报一声？” 卫皇后也惊讶扭头看去。 谢君临瞅着她，嗤笑一声，“朕若是让人通报了，又怎么看得见你对皇后比对朕还好？” 谢君临迈进门槛，走到皇后身后。 看了眼那碗里堆成小山的菜肴，他酸溜溜地说，“瞧瞧，你把她碗里都装满了，可你跟朕吃饭时愣是不管朕一下，朕让你给朕夹点菜，你嫌烦，直接把整个盘子怼朕面前——” 沈元薇一脸无辜，“那还要怎样？皇上喜欢，我整盘都给你，还不够善解人意吗？” 谢君临狠狠磨牙，指着皇后的碗，“你对皇后这才叫善解人意，你对朕，那叫碍于面子不得不敷衍！” 皇后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原来昭妃和皇上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昭妃果然没撒谎，她是真的半点都没哄着皇上。 皇后放了筷子，站起身温柔行礼，说，“皇上您可用过午膳了？一块儿坐下来吃点？” 谢君临摇头。 他走到沈元薇身后，伸出几根手指轻轻捏着沈元薇后脖颈，一边捏一边慢悠悠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你倒是在这儿待得自由自在，你是不是忘了有人在太极殿盼你盼得望眼欲穿？” 沈元薇抬眸望着谢君临。 她知道谢君临说的是萧凌昭。 萧凌昭也到治病的时候了。 可皇后以及那些尾随皇帝而来的妃嫔却不知情，他们以为谢君临这话是在说他自己，以为是他在太极殿盼得望眼欲穿。 皇后倒还好，对帝王的宠爱她早就看淡了，可那些想争宠的妃嫔们没看淡，她们睁着一双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沈元薇，根本遮掩不住嫉妒。 啊啊啊啊这个狐狸精！ 她到底是用什么招数把皇上迷得这般神魂颠倒的！ 皇上早上才跟她分离，还不到晌午就望眼欲穿巴巴跑来找她了！ 她们就不信皇上眼里真的只看得见这个昭妃了，只要她们努努力，皇上肯定也会宠幸她们的！ 妃嫔们争先恐后走进来，挤到谢君临身边想博个宠爱。 “皇上——” “皇上您身子可算是大好了，臣妾太高兴了！您不知道，臣妾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天天以泪洗面，臣妾多想在您床前伺候啊，可惜，有昭妃娘娘在，您根本就用不上臣妾，连见都不见臣妾一面……” “是啊皇上，臣妾听他们说以血肉做药引能治病，臣妾还在自己手上割了一道口子用血给您熬了药，可是端到您寝殿门口，却连门都进不去……您都不知道，臣妾当时好难过的，臣妾不止伤口疼，心也疼得厉害，皇上您哄哄臣妾好不好？” “皇上，虽然这些日子您不肯见臣妾，可臣妾心里是挂念着您的，臣妾一直在跪求观音菩萨保佑您，臣妾跟菩萨说，愿意用臣妾三十年寿命，来换您康复如初……” “皇上，您说昭妃娘娘不懂事不给您夹菜，臣妾懂事啊，臣妾亲手做了一桌美食，皇上去臣妾那里坐坐好不好？臣妾一定好好侍奉您用膳……” “皇上，您看看臣妾的脸，臣妾为您食不下咽睡不安寝，都瘦了好多了呢……” 沈元薇被谢君临轻轻捏着后脖颈，目瞪口呆地仰头望着这些挤过来邀宠的妃嫔们。 一想到她若是要留在宫里，就会变成这争宠的一员，此后余生她就会跟一大群女人挤破头抢一个男人，她就赶紧喝了两口甜汤压压惊。 谢君临正被这些叽叽喳喳的妃嫔吵嚷得头疼，低头就瞧见沈元薇瞪大眼睛稀罕地望着大家还猛喝甜汤。 他噗嗤笑出了声。 瞧瞧，还是他皇儿的娘，最可爱。 “大家说话，你猛喝汤，这汤有那么好喝吗，嗯？” 他伸手温柔拿了沈元薇手中的汤碗，毫不介意这是沈元薇喝过的，转手就将汤碗放自己嘴边，就着沈元薇的红色唇印，覆上去浅尝了一口。 妃嫔们看着谢君临如此举动，都惊呆了。 皇上他是真不嫌弃啊，他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剩食？今儿他不光吃了，他还是自个儿从人家昭妃手中抢来吃的！ 看着谢君临的唇与沈元薇残留的唇印相贴，妃嫔们心里愈发的酸了。 皇上不是想喝汤，他是想亲昭妃的嘴儿吧？ 他就这么爱吗？ 第120章 为她遣散六宫 妃嫔们酸得要命，沈元薇却是尴尬得要命。 她喝汤喝得好好的，谁知道皇帝会突然把她的碗抢过去塞嘴里，还跟她的唇印贴合，故意制造暧昧？ 跟她玩尬的是吧？ 她可不会奉陪。 她扶额看了眼谢君临，说，“皇上您是不是故意把我架在火上烤啊，这么多姐姐跟您说话，您能不能别跟她们装哑巴？我这喝过的汤有什么好品尝的，姐姐们寝宫里为您精心准备的充满爱意的饭菜更香啊，我这唇印也没什么好印的，姐姐们的香唇明显更好亲啊！” “……” 妃嫔们齐刷刷盯着沈元薇。 她们有些惊。 昭妃居然敢这么跟皇上说话？ 她们赶紧看向谢君临，等着谢君临一耳光过去把昭妃打成哑巴。 可惜，她们失望了。 谢君临没有暴怒，他只是差点被嘴里的汤呛到了。 他咽下汤无奈地瞥了眼沈元薇，故意说给妃嫔们听，“朕就爱你对朕这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很新鲜，很有趣，让朕特别有挑战欲和征服欲。” 妃嫔们闻言微愣。 嗯？ 皇上喜欢对他爱搭不理的样子？ 那她们现在争先恐后跑来献殷勤求皇上宠爱，是不是让皇上很不满意？ 谢君临扭头看向所有妃嫔。 他说，“你们啊，跟昭妃学着点，你们对朕越冷淡，越不理睬朕，朕越觉得你们有性格，这可比你们献殷勤有趣多了。” “……” 妃嫔们对视一眼。 真的假的？ 她们怎么觉得，皇上是在忽悠她们？ 兰嫔举手弱声弱气地问，“皇上，您是不是嫌臣妾们叽叽喳喳的吵到您了，您故意忽悠臣妾们对您冷淡，好让您清净点？” 谢君临有些遗憾。 居然没忽悠住，啧。 他的确是想忽悠这些妃嫔离他远一点别来找他生孩子，因为他真的生不了，找他生孩子也是白费心机，还会衬出他的无能，所以他现在对这些妃嫔避之唯恐不及。 他伸手捏着沈元薇的后脖颈，轻轻把人拉起来拥入怀中秀恩爱。 “朕何须忽悠你们？朕对昭妃的喜爱，你们不是都看在眼里么？朕独宠昭妃就是因为她跟你们不一样，她不图朕的宠爱，她对朕不理不睬——” 他低头在沈元薇眉心落下一吻，“独一无二的，总是不一样的，你们说是么？” 妃嫔们陷入了沉思。 虽然皇上说得很像那么回事，可是，她们不太信…… 她们对皇上如此殷勤，皇上都懒得搭理，她们要是对皇上不理不睬，皇上更要把她们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们嫉妒地看了眼沈元薇，又委屈地望着谢君临，继续大胆示爱。 “皇上，臣妾学不来昭妃娘娘的冷漠，因为臣妾爱您入骨，您是臣妾的天，您是臣妾的命，臣妾无法做到像昭妃娘娘那样对您不理不睬啊，她心里没有您，自然不图您的宠爱，可臣妾爱您，臣妾爱您爱得心都疼了……” “是啊皇上，不爱您的人当然不在意您，臣妾们跟她不一样，臣妾们是真心爱慕您的，臣妾们都很想要您的宠爱……” “皇上，当年选秀初见您，您就住进了臣妾的心里，从此臣妾眼里再也看不见任何男子，臣妾眼里只有您，您哪怕只是对臣妾笑一笑，臣妾都能高兴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皇上，臣妾也想为您生育子嗣，求皇上可怜可怜臣妾，臣妾不求与您长相厮守，只要能有个长得像您的孩子能替您陪着臣妾度过凄凉时光，臣妾就无憾了……” 沈元薇被迫靠在谢君临怀中听妃嫔们大胆示爱。 她扫了一眼大家。 那些骨子里端庄含蓄的妃嫔都在寝宫里待着，敢来这儿勾搭皇帝邀宠的都是胆大奔放的…… 听听这爱慕之词，听听这柔软的小嗓音，她都想替谢君临心动一下了。 她抬头看着无动于衷的谢君临，笑道，“皇上，姐姐们对您一片痴心，正好我与皇后姐姐有了身孕不能服侍您，您不如就——” 她尚未说完，谢君临就抬手捏住了她嘴唇。 谢君临垂眸笑睨着她，“朕知道你打的什么坏主意，你烦朕了，你想把朕推给别人是不是？朕偏不顺你的意，朕谁也不要，只要你。” 说完，谢君临看向面前的妃嫔们。 他打定主意要远离这些妃嫔们，所以，只是思考了一瞬间，他就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说。 “你们也别来骗朕，你们当中没有谁是真心爱慕朕。” “当年你们刚入宫时，还经常制造机会与朕偶遇，后来确定朕生不了孩子，你们就懒得敷衍了，这八个月朕没去后宫，谁来找过朕？当然，朕不是怪你们，朕只是想告诉你们，朕心里非常清楚，你们进宫只是为了你们的家族父兄，你们侍寝只是为了生下皇子，你们对朕并无真心。” “朕对你们也一样，既然双方都无真心，你们也不必如此为难自己，装作爱慕朕。” 妃嫔们张了张嘴想辩解。 对上谢君临那双剔透的眼眸，她们又心虚不敢开口。 谢君临继续开口，给大家扔下一枚炸弹—— “朕今日还想告诉你们，此次中毒，朕伤了身子，颇有些力不从心了，正好昭妃和皇后腹中已有了朕的骨肉，既然后继有人，朕今后恐怕不会再硬撑着宠幸哪个妃嫔了。” “……” 妃嫔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谢君临。 她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皇帝，竟然当众说他不行了？ 他就算真的不行了，他也应该藏着掖着啊，这种丢人的事情，他怎么有脸说给大家听啊？ 就连沈元薇也惊了。 她猛抬头望着谢君临，不知道这人瞎说什么屁话。 这人到底有没有伤了身子，这人到底行不行，她是最有发言权的，明明第一个晚上吐着血都还非要…… 这些日子不吐血了，那就更是难以招架，这狗男人怎么可能不行？ 谢君临握了握沈元薇的肩，面不改色地告诉妃嫔们。 “朕告诉你们这件事，就是想跟你们说，以后不必绞尽脑汁来邀宠，朕给不了你们孩子，以前不行，以后就更不行了。” “你们若是想留在宫里继续做逍遥快活的妃嫔，朕养着你们，可你们若是不想留在宫里守活寡，朕也不想再耽误你们——” “朕可以下旨，放你们自由，让你们出宫自由婚配。” “你们不必担心连累家族父兄，不必担心出宫嫁人了朕会找你们秋后算账，朕这么多年无子，朕理解一个人对亲生骨肉的渴望，如今朕已有了亲生骨肉，也不想让你们遗憾，你们若想做一回完整的女人，想出宫嫁人生育子嗣，朕，绝不阻拦。” 妃嫔们惊呆了。 皇上这是想干啥啊？ 这是想为了昭妃，遣散六宫？ 不是…… 他就对昭妃爱到了这种地步吗？ 历朝历代哪有皇帝让自己的妃嫔出宫嫁人的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头上找绿帽子戴吗？ 普通男人都不愿意让妻妾离开自己再嫁，堂堂皇帝真能这么看得开？ 第121章 娘娘怀的真是双胎! 该说的都说了，谢君临扫了一眼众妃嫔，他没理会大家是什么反应，搂着沈元薇离开。 “朕回太极殿了，你们都回去好好想想，不论是离开还是留下，朕都准允。” 妃嫔们行礼恭送他离去。 然后，大家面面相觑。 这…… 这让她们怎么选啊？ 是留在宫里做个没有男人宠没有孩子孝敬的逍遥妃嫔，还是出宫去嫁人生子享受一番正常女人该有的快乐？ 卫皇后也望着谢君临的背影，眼神复杂。 昭妃还说皇上对她只有利用，没有真心，这像是没有真心的样子吗？ 以前皇帝也生不出孩子，为什么以前没有放大家自由？ 呵，放大家自由，还不是想用遣散六宫来哄昭妃对他动心…… 她们这些人啊，只是皇帝宠爱昭妃的工具人罢了。 …… 走出皇后寝宫很远，沈元薇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抬头望着谢君临，眼里特别迷茫。 谢君临揽着她的腰往前走，“别看朕，看路，路在你脚下，不在朕脸上。” 沈元薇抿了抿唇，问他，“皇上不坐龙辇？” 谢君临望着景色独好的假山花园，宠溺道，“朕想跟你走会儿，偶尔这样走走，也挺有意思的。” 沈元薇只好陪着他一起走路。 一大群宫人，在十几步之外跟随。 两人安安静静踩在落叶上又走了会儿，沈元薇没忍住，抬头问他，“皇上，您真要放妃嫔们出宫？” 谢君临嗯了一声。 沈元薇盯着他，眼神纠结，好半晌又问，“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要放她们出宫了？” 谢君临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宫人，示意他们别跟上来。 他说。 “因为朕今后，不会再宠幸她们了。” “如今人人都以为朕身子好了，能生了，妃嫔们为了生下子嗣必定会来求宠，可朕根本就生不了，若是宠幸了她们，她们却仍旧没人能怀上子嗣，那么朝臣们会更加质疑为何只有你和皇后能怀上，他们会质疑你生的孩子到底是不是朕的……” “这个孩子是朕用尽手段才求来的宝贝，朕，自然得护好他，怎么能让他被人指指点点议论一辈子？” “所以，朕不能再宠幸妃嫔。” “可让她们守活寡，朕又觉得对不住她们，她们若想为了荣华富贵留下，朕允许，她们想出去嫁个好男人生一双儿女，朕也愿意成全。” 他低头看着沈元薇的腹部，眼神柔软。 “如今朕有子万事足，何不也成全她们呢？” 沈元薇望着一副慈父模样的帝王，忽然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都愿意为了保护这个孩子不再宠幸妃嫔，遣散六宫了，可是，孩子不是他的…… 谢君临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又说，“其实，朕能如此痛快遣散六宫，也有你的缘故。” 沈元薇脚步一顿。 谢君临转身面向她，“元薇，朕所有女人都可以不要，只想要你一个，你能不能考虑一下，留下来永远陪着朕和孩子，嗯？” 沈元薇心里哀叹一声。 她就说，这个男人遣散六宫，肯定有一点点她的缘故…… 对上那双满溢着宠爱的眼睛，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个皇帝愿意为她遣散六宫，这种程度的宠溺纵容，她说实话，她心里是有点点感动的。 可是…… 这点程度的感动，不足以让她将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深宫里。 哪怕这会儿被谢君临的诚意感动了，她想出宫的念头，依然坚定不移。 谢君临见她不开口，笑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罢了，不逼你，我们日子还长着呢……” 谢君临将手掌贴在她腹部，笑道，“你孕育着我们的皇儿，他在你腹中一天天成长，你总会舍不得离开我们父子俩的。” 沈元薇笑笑，没有说话。 母爱这种情感，对一个精致利己的人而言，没有多大的威力。 她骨子里就是个自私的人，不会为了孩子牺牲自己。 此后数日，宫廷里难得清静下来。 妃嫔们见皇帝不愿意宠幸她们，她们也不再往前凑了，整天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互相打听是要留在宫里还是出宫嫁人。 可没人敢第一个跑去跟皇上提。 自古就没有妃嫔被放出宫的先例，她们怕皇上是在跟她们开玩笑，她们真跑去说要出宫嫁人，会被皇帝乱棍打死。 一晃多日过去。 这天，宋岁欢在宫门口求见昭妃。 听太监来禀告，沈元薇有些惊讶。 她让太监带宋岁欢进来。 宋岁欢来到沈元薇面前，恭恭敬敬磕头行了礼，没有丝毫不情愿。 沈元薇含笑让她起身。 “宋神医今儿进宫见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宋岁欢抬头望着沈元薇，眼睛亮晶晶的。 “昭妃娘娘，我想给您把脉，为您和腹中胎儿好好调养，我说过要报答您，可这么多天过去，我也想不出您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我，您看，您如今是皇上的宠妃，又身怀龙种，您想要什么，一开口皇上就给您弄来了，您什么都不缺——” 她说，“所以我想，我唯一能为您做的就是让您能够平平安安轻轻松松生下腹中胎儿，让您怀孕这几个月少吃点苦，临盆之时少受点罪。” 沈元薇挑眉。 这个报答的办法，她还真的拒绝不了。 哪个女人不想轻松度过孕期，无痛产子？ 她刚要答应宋岁欢，门口就传来谢君临淡漠的嗓音。 “让你给昭妃把脉配药，朕不放心，你若害死了朕的孩子和昭妃，朕就是能杀你十次百次，也无济于事。” 宋岁欢蓦地扭头望向门口。 见谢君临进来，她立刻跪下磕头行礼。 谢君临走到沈元薇身边坐下，握紧沈元薇的手指。 他摇头说，“不要冒险，她医术高明，即便她为你配的药有太医时时刻刻检查着，她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动手脚要了你和孩子的命。” 宋岁欢磕头为自己申辩。 “皇上明鉴，昭妃娘娘对民女有救命之恩，民女感念娘娘恩德，绝不敢毒害昭妃娘娘。” “况且，民女刚进过一回天牢，民女怕极了那暗无天日的绝望日子，民女是绝不会再把自己弄到那种境地的。” “请皇上信民女这一回，昭妃娘娘救命之恩民女无以为报，民女只求能为娘娘减轻孕期的痛苦，让她轻松生下小皇子。” 谢君临面色冷酷，他不愿意让宋岁欢尝试。 正要说话，沈元薇拽住了他袖子。 “皇上，您就先让宋神医给我把脉看看，若我身子非常好，我想，她也不会做多余的事情胡乱给我开药的。” 谢君临无奈地低头看她。 她又拽了下谢君临的袖子，谢君临只好答应了。 宋岁欢起身上前，来到沈元薇身边，凝神把脉。 仔细诊断片刻，宋岁欢忽然睁开眼睛，惊讶地望着沈元薇。 沈元薇眨了眨眼，“怎么了？” 宋岁欢摇摇头，说，“我不能确定，我再仔细看看。” 沈元薇跟谢君临对视一眼。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葛太医天天来把脉也没看出来什么啊，说她和胎儿都很好来着…… 宋岁欢又仔细诊断了许久。 久到沈元薇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绝症，宋岁欢才睁开眼睛。 她一脸惊喜。 “昭妃娘娘，您腹中好像是……双胎。” 第122章 她腹中是男孩女孩? “……” 沈元薇迷茫地望着她。 双胎？ 不应该啊，萧凌昭每晚偷偷往她腹中输送力量，就只有一个孩子能吸收啊，再想输送第二次就不行了…… 所以，她一直很自信的以为她肚子里只有一个孩子。 怎么会是双胎呢？ 相比起沈元薇的茫然质疑，谢君临一怔过后欢喜得一下子站起来了！ 他眼里闪烁着逼人的亮光，他弓着腰激动追问宋岁欢，“此话当真？昭妃腹中当真是双胎？” 宋岁欢颔首，“是，民女仔细确定过了，应该没有错。” 谢君临不可思议地望向沈元薇。 元薇怀上了双胎？ 老天爷竟如此厚爱他，元薇一下子就为他怀上了两个孩子？ 他喜不自胜，坐回沈元薇身边，握紧沈元薇的肩，激动道，“爱妃你听到了吗，你腹中是两个孩子！朕一下子有两个孩子了！两个！两个！” 沈元薇侧眸看了眼聒噪的谢君临，皱紧眉头问宋岁欢，“满打满算，我如今有孕也才七十多天，还不到三个月，葛太医说要四个月左右才能判断出怀了几个，你怎么就能确定我腹中是双胎了？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宋岁欢莞尔。 “娘娘，葛太医虽然医术精湛，可民女是鬼医传人，民女比他更胜一筹啊，他们如今看不出来，民女是能分辨出来的——” 她望着沈元薇的肚子，“民女可以确定，您腹中是两个孩子。” 谢君临眼里的喜色快要溢出来了。 他立刻追问，“那宋神医能否判断出昭妃腹中胎儿是男是女？” 宋岁欢哑然。 她摇头说，“皇上，民女的医术尚未精湛到这份儿上，民间所谓的酸儿辣女、肚子尖尖是男孩，这些也并不能作为依据，得等昭妃娘娘临盆产子方能知晓。” 谢君临有些失望。 不过他的失望只是一刹那，便重新被欢喜占据了心口。 他伸手轻轻抚着沈元薇的肚子，一个孩子，是儿子的几率只有一半一半，可两个孩子，这几率就大多了。 昭妃腹中一定有一个是儿子！ 谢君临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幸运与感动，他搂紧沈元薇，吻着她的发丝，轻声说，“爱妃，你简直是老天爷赐给朕的宝贝，” 沈元薇看了看谢君临，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她有些慌。 完了。 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这肚子里有两个孩子，可萧凌昭的力量却只能输送给其中一个，那，还有一个孩子必然是谢君临的啊！ 怎么会这样呢…… 同时怀着两个男人的亲骨肉，这种羞耻的事情竟然在她身上发生了…… 她在现代看到这个新闻都觉得荒唐的事情，穿越后竟然在她身上应验了！ 沈元薇尴尬羞耻之下，不禁怨起了谢君临。 都怪这个荒唐的帝王。 这人但凡等几天再逼她和萧凌昭和离，但凡多等三五天再宠幸她，这种糟糕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啊。 沈元薇抬手揉按着眉心，谢君临要高兴疯了，她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谢君临亲了亲她额角，言语里是克制不住的欢喜，“怀上双胎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嗯？” 沈元薇当然不能把她的秘密说出来。 她只能找借口。 “你一下子有两个孩子倒是高兴了，你知道我怀两个孩子会有多受罪吗？” 她轻哼一声，“两个孩子，肚子会比别人大，它会压迫到我的五脏六腑，喘气都难受，你懂那种五脏六腑被顶到一块儿挤着的感受吗？” 谢君临脸上的喜意也淡了些。 他搂紧沈元薇，问宋岁欢，“你说你能让昭妃娘娘孕期少受点罪，如今她怀着双胎，你也能让她不受罪吗？” 宋岁欢点头。 “民女可以。” “胎儿的体重是可以控制的，只要昭妃娘娘按照民女搭配的饮食服用，孕后期稍稍克制一下进食的欲-望，民女可以保证娘娘腹中的胎儿不会过大，不会让娘娘孕期太受罪。” “而且胎儿小临盆的时候也能轻松一些，胎儿太大是会让产妇严重撕裂受伤的……” 沈元薇眼前一亮。 她知道，现代豪门那些贵夫人怀孕以后就有权威的营养师负责她们的一日三餐，在营养师足够好自己的身子也足够给力的情况下，生产之时根本不会遭多大罪，生完几天就恢复了元气！ 她如今能有神医为她搭配饮食，可不是三生有幸么？ 她用力握紧宋岁欢的手，“宋神医，那就辛苦你了，我要你照顾我！” 宋岁欢冲沈元薇笑笑，转头小心翼翼看向谢君临。 谢君临眯着眼盯着宋岁欢，并没有立刻同意。 他问，“你这般控制胎儿的体重，会不会影响胎儿的身体？” 宋岁欢摇头，“不会的皇上，只要让胎儿摄入足够的营养，他们就能发育完好，并不会影响他们的身子骨和聪明智慧，等他们出生以后多喝几天奶，就能补得白白胖胖可可爱爱。” 谢君临本不想相信宋家人，可是，如今元薇怀着双胎，只有宋岁欢能让元薇少受罪。 侧眸对上元薇那双亮闪闪的眼睛，他无奈叹息。 罢了…… 他就再信宋岁欢一次。 他告诉宋岁欢，“既然如此，今后你就负责昭妃娘娘的饮食，负责为她调养身子，你在天牢的母亲，朕可以暂缓执行死刑，朕让她活到昭妃娘娘临盆以后再行处置。” 宋岁欢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她虽然恨母亲的偏心和愚蠢，可若是能让母亲多活一年，也算是她尽了孝道了！ 她正要谢恩，谢君临又说，“你若能尽心尽力服侍好昭妃娘娘，到时候她只要对朕说你一句好话，朕便可以赏你一官半职，让你在太医院挂名。” 宋岁欢睁大眼睛，心头狂跳！ 能以女子之身做官，今后与男人平起平坐，这也是她的梦想啊！ 她立刻跪下来谢恩。 “民女叩谢皇上隆恩！民女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娘娘，让娘娘轻松产子，母子三人平平安安！” 谢君临听到母子三人平安，眼角眉梢都是笑。 他示意宋岁欢退下。 等人走了，他弯下腰，将脸贴着沈元薇的腹部，感受他孩子的存在。 “快三个月了，慢慢就会显怀了。” “再过俩月，他们就会有胎动，朕再这样贴着你腹部时，他们就会用小脚丫踢朕的脸了……” “元薇，你知道吗，朕如今每一天都过得特别有盼头，朕每天早晨一睁眼就会欢喜地告诉自己，距离我们的孩子出生又近了一天。” “如今可好，一个孩子变成了两个，朕竟然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 “朕都不敢想，到时候左手抱着一个，右手抱着一个，那样可爱的孩子朕竟然有两个，那是多大的幸福……” 第123章 当众揭穿!昭妃竟是萧家妇 “……” 沈元薇低头看着谢君临，无声叹气。 真是让他走了狗-屎运了。 这么便宜的事居然让他碰上了，他还真的有孩子了！ 难道这就是天子的力量吗？ 他是老天爷的儿子，老天爷都要顺着他的意…… 没多久，昭妃娘娘腹中有双胎的好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姜太后和卫皇后欢欢喜喜携手而来，人还没进门，姜太后的嗓音就传了进来。 “昭妃啊，哀家听说你肚子里是两个孩子，是真的吗？你竟然一下就给哀家怀上了两个孙儿？” 谢君临扭头看向门口，没忍住笑出了声。 突然拥有了双胎，他高兴得根本就不想去处理政务了，这会儿他还搂着沈元薇，让沈元薇在他怀中看话本。 沈元薇听到太后的嗓音，立刻从谢君临怀中起身，看着太后拨开珠帘风风火火走进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快！快告诉哀家，你是不是真的怀了双胎？” 沈元薇抬头望着欣喜若狂的老人家，露出一丝浅笑。 “宋神医是这么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姜太后乐得不得了。 “那就一定是真的！宋神医的医术哀家是信得过的，她说是双胎，那就一定是！” 姜太后看着她的肚子，笑得合不拢嘴，“哎哟，哎哟昭妃你怎么这么争气啊，你竟然怀上了双胞胎，你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哀家可要好好奖赏你才是！” 沈元薇还来不及说话，皇后也凑过来握着她的手，眼巴巴地说，“妹妹你先前只有一个孩子，便说给我一个，如今你竟然有两个孩子，那，是不是两个都给我养啊？” 沈元薇失笑。 她问皇后，“姐姐就不嫌孩子多了养着烦吗？” 皇后心想，只要都送给她养，再多她也不嫌烦啊，养一个孩子怕不成器，两个总有成器的吧？ 皇后温柔抚了抚沈元薇的头发，笑道，“不嫌，你就是一胎生八个，我都愿意帮你养，不光愿意，我还甘之如饴。” 沈元薇知道皇后的心思。 她冲皇后笑得毫无心机，“只要姐姐愿意养，都给你。” 于是，乐得合不拢嘴的，又多了一个皇后娘娘。 沈元薇看了看三人，低头抚着肚子说，“但愿他们是龙凤胎，一儿一女就好了……” 她希望谢君临的孩子是女儿…… 萧凌昭的孩子是儿子…… 她都已经盘算好了让萧凌昭的儿子来谋夺谢家江山，总不能到头来是白想了吧？ …… 寝殿门口。 萧凌昭握紧佩剑，望着天边苍茫的山峦。 寝殿里的喜讯，他们这些人都知道了。 陈海高兴得跟自己后继有人了一样，其他人也喜形于色，唯独他，高兴不起来。 元薇腹中竟然是双胎…… 可是他明明只有一个孩子。 所以，还有个孩子必定是皇上的。 想到元薇肚子里怀着两个孩子，他皱紧眉头，心头有些怪异。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他觉得有点荒唐，一个女子肚子里，怎么会同时怀上两个男人的孩子呢？ 自古以来，还从未听闻这种事…… 想到这儿，他又讥讽勾唇。 呵，之所以古往今来没发生这么荒唐的事，是因为以前没有出现过这么荒唐的皇帝！ 别人刚跟妻子成亲，这皇帝就逼着人家和离，强行宠幸别人的妻子，呵，这种情形下，当然就免不了发生这种荒唐事了…… 萧凌昭摩挲着剑柄，心头情绪翻涌。 许久以后，他望着碧蓝的天，轻轻叹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是天意。 老天爷偏爱谢君临这个天子，老天爷非要让谢君临生下亲生骨肉，连老天爷都不许他们萧家觊觎这江山。 罢了…… 他们萧家世代忠良，或许老天爷就是在警告他，他应该永远守着臣子的本分，不该有二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寝殿。 他希望元薇腹中是龙凤胎。 他希望皇上的孩子是儿子，他的孩子是女儿。 女孩子家无缘帝位，如此他的女儿才能平安一辈子，不用卷入皇权之争，还能受尽宠爱。 …… 前殿这边喜气洋洋，后宫妃嫔们，心情就不一样了。 前些日子知道沈元薇有身孕，她们就已经很嫉妒了，这会儿知道沈元薇竟然还怀上了双胞胎，她们心里越发失衡。 沈元薇怀一个孩子，她们可以安慰自己，那孩子没准是个公主，成不了什么大气候，没必要太嫉妒—— 可两个孩子，生出个儿子的几率就大了。 谁愿意让这么个残花败柳一步步爬上贵妃的位置，永远压她们一头？ 谁愿意看着这个无德无才的女人做太后，让她们一辈子俯首称臣？ 皇后娘娘是贤德之人，皇后娘娘做太后，她们心悦诚服，但这个一女嫁二夫的女人不行。 这个家世不如她们、资历不如她们老的狐狸精，绝不能做太后。 有人嫉妒之下，就开始动阴暗的小心思了。 哼，皇上不许她们将沈元薇的身份说出去，可她们忍了这么久，实在是忍不住了…… 把沈元薇是萧家儿媳妇的秘密说出去了，沈元薇的地位才会岌岌可危，沈元薇肚子里的孩子才会被人质疑血统不正，她们才有机会把沈元薇拉下马啊…… 于是，日子看似平静的一天天过着，在沈元薇怀孕四个月的时候，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她是萧凌昭之妻的事，终于被人闹到了朝堂上。 这天，谢君临坐在龙椅上听大臣们禀告完正事，见大臣们无本可奏，便让陈海宣布退朝。 这时候，年迈的誉王爷忽然出列。 他行礼道，“皇上且慢，老臣有一件私事，想要跟皇上求证一番。” 谢君临眯着眼看着誉王爷。 这个老皇叔是个挂名王爷，没有实权，一向不管事，今天竟然出列了，而且，为的还是私事…… 只是一刹那，谢君临就猜到了誉王爷想求证的是什么事。 他并不慌。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他瞥了眼下方的萧凌昭，若无其事的对誉王爷说，“皇叔有何事想要找朕求证？” 誉王爷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萧凌昭，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扬声道—— “皇上，老臣无意中听闻了一件事，皇上后宫那位受尽宠爱的昭妃娘娘，她并不是太后的远房侄女，她根本就不叫姜薇，姜薇只是皇上和太后娘娘为了遮掩她的身份给她制造的假身份！” “那位昭妃娘娘，她本姓沈，名讳是沈元薇！” “她也不是以处子之身来到皇上身边的，她在入宫之前，便已经嫁做人妇！” “她的夫君，更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她的夫君，如今就在我们这些人之中！” 第124章 百官谴责帝王!不能夺臣妻 誉王爷的话，犹如冷水滴进了滚烫的油锅里，那些迫不及待想退朝回去吃饭的大臣们，全都震惊抬起了头！ 肚子咕咕叫的，不饿了！ 起太早没睡好的，也不迷瞪犯困了！ 所有人齐刷刷望着誉王爷，都被这个惊人的消息震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飞快看了眼上座的皇帝。 昭妃娘娘的身份有问题？ 昭妃是他们之中某个人的妻子？ 谁？ 谁这么倒霉，好好的妻子被皇上抢进了宫里？ 大臣们惊疑不定，互相打量同僚们，试图找到那个倒霉蛋。 而静立于人群中的萧凌昭，却是心口猛地一沉。 他侧眸望着誉王爷，心里有一个声音说，终于来了…… 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缓缓抬头望着龙椅上的谢君临。 两人目光相接，两人都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缓缓攥紧了袖子里的东西，萧凌昭深深吸了一口气。 皇帝想将一切揭穿，好顺理成章永远霸占他的元薇，他是不会任由皇帝宰割的…… 在两人对视时，誉王爷也将目光落在了萧凌昭身上。 他笑着问文武百官，“大家想知道，昭妃娘娘入宫之前，是谁的夫人吗？” 文武百官之中，有一些聪明敏锐的已经隐晦看向了萧凌昭。 他们这些人的妻子，至少都随他们出席过一两次宴会，唯独萧大将军的妻子，至今还是个谜…… 他们只知道萧大将军成亲了，可谁也没有见过大将军的妻子长什么模样，四个月过去了，大将军至今都没有带他妻子出来走动过…… 一问就是身子不好，在府里休养…… 这不是最可疑的人选么？ 萧凌昭平静站在那里任由众人隐晦打量。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誉王爷，等着誉王爷将他和元薇的秘密揭穿。 果然。 誉王爷下一刻就抬手指向了他。 “有人已经猜到了，不错，那人就是骠骑大将军，萧凌昭！” “咱们的昭妃娘娘，本是大将军萧凌昭之妻！” “听闻四个月前大将军跟那位昭妃娘娘刚成亲，二人不过相处一日，第二天晚上昭妃娘娘就被皇上传唤入宫，为皇上冲喜，当晚就册封为昭嫔了！” “……” 百官惊愕地盯着萧凌昭。 还真是他！ 他一言不发，看来是默认了。 百官又齐刷刷看向上方的谢君临。 大家又震惊，又心情复杂。 萧家世代忠良，老将军戎马半生，萧大将军前些年也曾于沙场浴血奋战保家卫国，他的几个兄长姐姐更是悲壮战死，皇上…… 皇上竟然连萧大将军的妻子都要抢！ 他怎么能做这种昏庸无德之事？ 一片静默中，誉王爷拱手问上方的帝王。 “皇上，您和萧大将军无一人否认这个传闻，看来，此事真假已经无需再问了，昭妃娘娘她以前的确是萧家妇，是么？” “……” 谢君临沉默看了眼大臣们，又看向萧凌昭。 萧凌昭依然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一副任由事态发展的样子。 谢君临没有立刻承认，他眯着眼冷冷问誉王爷，“皇叔是从何得知这个传闻的？是谁把这种毫无实据的传闻告诉你的？” 誉王爷没有回答谢君临的问题。 他只微笑道，“毫无实据么？皇上，老臣既然敢当朝向您求证，那就绝不是毫无实据信口开河。” 他指着大殿之外。 “老臣有证人在宫门口等候。” “虽然萧家人对皇上您忠心耿耿，府里上上下下都对新夫人的事情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个字，老臣无法撬开他们的嘴，可除了萧家人之外，当日还有人也见过萧夫人！” “她就是萧大将军娶妻之时请的那位喜婆。” “当日是那位喜婆为萧夫人梳妆打扮的，是她领着萧夫人跟萧大将军去喜堂拜堂成亲的——” “她说她极少见到萧夫人那般美貌的女子，所以印象深刻，哪怕过去了四个月，只要让她再见到萧夫人，她也一定能认得出来——” 誉王爷拱手含笑望着谢君临。 “皇上，喜婆随时可以来面圣，不知您可敢让昭妃娘娘出来，叫那喜婆当面辨认她到底是不是萧家的儿媳妇？” 谢君临皱紧眉头。 他只让后宫众妃嫔守口如瓶，却忘了，还有这个喜婆。 不过，倒也没什么要紧的…… 他这些日子之所以毫不遮掩对元薇的宠爱，就是希望有人能揭穿元薇的身份，也好彻底断了萧凌昭和元薇再续前缘的机会…… 想到这儿，谢君临看向誉王爷，淡淡道，“皇叔真是煞费苦心，你连喜婆都找到了，朕若是再抵死不认，反而显得朕见不得人。” 他扫了一眼众大臣，坦然承认了。 “不错，昭妃的确不叫姜薇，她名唤沈元薇，她也的确曾是萧家的人，可那又如何呢？” “她嫁过人便不能再入宫为妃了么？” “只要朕喜欢，她便是嫁了三五次又怎样，朕依然能让她做妃嫔！” 大臣们惊呆了。 皇帝竟然承认了！ 他竟然承认了他夺臣妻！ 皇上还说，那又如何，如果是萧家主动把妻子让给了皇帝，那还好，可如果是皇上见色起意，抢了人家的妻子，那就是昏君之举！ 有那刚正的大臣，直接问萧凌昭，“敢问萧大将军，是您主动把妻子献给皇上的，还是皇上强行夺取了您的妻子？” 萧凌昭抬眸看着上座的谢君临。 谢君临也望着他，等着他的湖大。 他心里很清楚，他若想做个忠心耿耿的狗腿子，这会儿他应该说，是他主动把妻子送给皇上的。 可是，他说不出来。 他本就是苦主，凭什么还要他委曲求全，背负“卖妻求荣”的骂名？ 他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谢君临，缓缓告诉众人—— “我与我夫人，两情相悦，情深意笃，我今生只愿娶她一人，又怎会卖妻求荣？” 大臣们再一次惊了。 大将军没有卖妻求荣，那就是皇上强夺臣妻啊！ 大臣们怜悯萧大将军这个英雄，看向谢君临的眼神就多了些不赞同。 他们同时跪下来，你一言我一语讨伐帝王。 “皇上您糊涂啊，您坐拥天下，要多少美人没有，您身为明君怎能做出这种抢夺臣子之妻的糊涂事呢？” “萧家世代忠良，萧大将军难得有个心爱之人，皇上您怎能横刀夺爱？您怎能仗着自己的帝王权势就抢走大将军挚爱的结发妻子，拆散人家一桩好姻缘？” “皇上您万万不该如此伤人，您这样，会让忠臣寒心啊！” 谢君临端坐于龙椅之上，听着他的臣子们一个接一个开口讨伐他。 他早就做好了被千夫所指的准备。 第125章 放肆!昭妃腹中是朕亲骨肉 所以此刻他很平静。 他不想告诉大臣们，他之所以强求沈元薇，是因为老天爷给过他指引，祖宗们给他托了梦，这天底下就只有沈元薇能怀上他的孩子，他是为了后继有人才强夺臣妻，并非见色起意—— 可祖宗托梦这种事说出来也没人信，太离奇的东西说出来只会招来大臣们更多质疑。 再则，他若是告诉大家，普天之下只有沈元薇能孕育他的子嗣，那么皇后怀孕的事又该如何解释呢？ 同时有两个妃嫔有身孕，落在元薇身上的质疑还会少一点，要是让人发现皇后是假孕，偌大后宫只有沈元薇这个有夫之妇能怀上他的孩子，那元薇和她腹中骨肉要面临更多恶意揣测…… 谢君临抬头望着底下群臣。 他施施然开口。 “朕的确万万不该，可事已至此，昭妃她已经与萧大将军和离入宫做了朕的妃嫔，她如今还孕育着朕的孩子，你们还要如何？你们难道要逼着朕去堕了昭妃腹中胎儿，让她重回萧家么？” 大臣们哑口无言。 是啊…… 他们谴责又能如何？ 昭妃都已经陪伴皇上四个月了，孩子都有了，总不能堕胎吧？那可是龙种啊，怎可伤害…… 再说了，就算堕了胎把昭妃还回去，她和萧大将军的感情还能跟当初一样么？ 妻子被人抢走霸占了四个月，肚子里又死了一个孩子，这种情况下再把人重新还回来，这对任何男人而言都是奇耻大辱。 萧大将军这样的八尺男儿，真的会甘愿接纳昭妃，甘愿接受这种屈辱吗？ 大臣们一时间无人吭声。 谢君临瞥了眼大臣们，又看向萧凌昭。 “这件事只与萧大将军昭妃及朕三人有关，朕欠萧大将军的，朕会补偿给他，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朕无需听你们谴责，无需与你们多费唇舌。” 他一挥袖袍，“若没有其他事，就退朝吧。” 大臣们面面相觑，没人吭声。 誉王爷看了眼大臣们。 真是一群废物。 明明昭妃肚子里的孩子生父存疑，竟然没有人敢出声质疑这件事。 谁都不来，他来。 “皇上，您说昭妃娘娘的事与臣等不相干，它真的不相干吗？” 他盯着谢君临，大声质疑，“皇上，请恕臣斗胆，昭妃娘娘她入宫侍寝之前曾是萧大将军之妻，她腹中骨肉，当真是皇上的亲骨肉吗？” 谢君临眸色微变。 他就知道！ 只要沈元薇的身份暴露，就有人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家骨血！ 谢君临抬手抓起手边的东西就朝誉王爷砸去！ “放肆！” 他黑眸里杀意迸射，“是不是朕太给你们这些皇亲脸面了，才让你如此肆无忌惮挑衅朕的威严！” 誉王爷不敢躲。 他被谢君临扔来的青铜镇纸砸中了额头，当即出现了一条血口子。 鲜血顺着额角往下流淌，这个头发花白的老王爷抬头盯着谢君临。 “即便皇上震怒，老臣依然要说！” “皇上如今就只得皇后娘娘与昭妃娘娘腹中两个孩子，若皇后娘娘生下公主，昭妃娘娘生下皇子，那么谢家江山势必要交给昭妃娘娘的孩子——” “可昭妃娘娘并非以清白之身入宫侍寝，她曾是萧家妇，她腹中血脉存疑，老臣身为谢家后人，自然应当扞卫我谢家血统的纯正，老臣不能让谢家列祖列宗守护的江山落入外人之手！” 他俯首磕头。 “即便皇上今日要将老臣当殿诛杀，老臣依然要问，皇上您如何能确定，昭妃娘娘腹中之子是皇家血脉，而不是他们萧家血脉？” 文武百官敬佩地看向誉王爷。 他们心里都有质疑，但没人敢开口，还是这个老王爷勇猛。 既然老王爷开了口子，他们也必须跟上！ 百官同时磕头质问谢君临—— “皇上，誉王爷此言虽不敬，却言之有理！” “昭妃娘娘若是清白之身，臣等当然不敢质疑她腹中骨肉，可她曾是萧家妇，那她腹中孩子当然也有可能是萧家骨血！” “倘若昭妃娘娘与萧大将军和离半年再传出喜脉，臣等也无人质疑，可她刚与萧大将军和离不久就怀上了子嗣，皇上如何能断定，这孩子就一定是您的？” “皇上，皇家不比寻常百姓家，皇家血脉不能混淆不容有污，昭妃娘娘腹中之子，恐怕……不能留！” 谢君临冷冰冰看着这群人。 质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说，孩子不能留？ 呵，当真是放肆至极！ 他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下丹墀，来到说孩子不能留的大臣身边。 “你说，朕的孩子不能留，嗯？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出言杀害朕的亲生骨肉！” 他抬脚踹向大臣心口！ 用力之大，竟将这个大臣踹得当即滑退出去，捂着心口喷出鲜血！ “唔——” 看着那一滩血，所有大臣都惊了。 皇上一直是个明君，即便是有大臣贪赃枉法，他也从不会自己动手，他从未在朝堂上如此暴戾过！ 大臣们抬头看着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戾气的君王，纷纷低头俯首，大气也不敢喘。 谢君临拂袖霸气站在众大臣中间，缓缓抬眸看向同样站立的萧凌昭。 他盯着萧凌昭的眼睛，缓慢地说—— “你们问朕，如何能确定昭妃腹中之子是朕的亲骨肉，那朕便来告诉你们朕为何如此笃定！” “因为朕比萧凌昭先认识昭妃！” “在昭妃嫁给萧凌昭前一个月的时候，朕就已经阴差阳错与昭妃有过一晚的露水姻缘，她早就已经是朕的人了。” “当日萧凌昭与昭妃拜堂成亲，朕亲临他们萧府，朕认出了昭妃是朕念念不忘之人，于是，朕勒令萧凌昭不许跟朕的女人圆房，所以昭妃她虽嫁给萧凌昭一日，可萧凌昭并未近过她的身，她嫁给萧凌昭之时，肚子里就已经有了朕的骨肉！” 他又低头看向誉王爷。 “这件事皇叔应该清楚吧？” “昭妃刚入宫侍寝第二天，你们这些人就带着自己的孩子跑进宫里要朕过继，当时你的小孙儿抱着昭妃的腿撒娇，昭妃就当着你们的面亲口说过，她腹中已经有了小皇子，还希望小皇子跟您孙儿一样聪明伶俐。” “你们看，她才嫁给萧凌昭一天，可她却早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那孩子不是朕的，又是谁的？” “……” 文武百官愣住了，他们迷茫地望着谢君临。 这件事，竟然是这样？ 昭妃嫁给萧大将军之前，就已经怀上皇上的孩子了？ 他们齐刷刷看向萧凌昭。 萧凌昭握紧手中玉笏，黑眸直勾勾地盯着谢君临！ 呵，好一个厚颜无耻的帝王！ 谢君临竟然如此颠倒黑白！ 谢君临竟然完全否定了他与元薇之间的情意！ 明明是他先与元薇相识，是他与元薇先相爱的，可如今却被谢君临扭曲事实，谢君临竟然说早就钟情于元薇并且宠幸过元薇！ 原来，这个皇帝竟然打着这样的主意…… 把他这个夫君边缘化，把他从这段三角关系里彻底刨出去…… 一旦坐实了谢君临所说，今后就是昭妃与皇上两情相悦，是他萧凌昭一厢情愿！ 如此一来，元薇一年后就无法离开皇宫，他萧凌昭也再没有资格与元薇再续前缘！ 第126章 皇帝传昭妃入殿，当众澄清 他不甘心。 他想毫不留情揭穿谢君临的谎言。 可是谢君临敢如此撒谎，就是吃定了他爱着元薇，他不会冲动揭穿一切毁了元薇…… 只有配合谢君临的谎言，坐实了元薇早就怀孕的事实，才能让元薇和腹中孩子不受朝臣攻击，堂堂正正做人…… 萧凌昭抠着玉笏面色挣扎，那边，一心想把沈元薇母子拉下马的誉王爷就急忙提出了质疑。 “皇上说您比萧大将军更早认识昭妃娘娘，有什么凭证？” “这种事不是您一家之言就能算数的，您久居皇宫之中，您是在哪儿邂逅了昭妃娘娘，又是何时宠幸了昭妃娘娘？这件事帝王起居注上可有记载？” 谢君临一直盯着萧凌昭，见萧凌昭没有开口反驳，他松了一口气。 只要萧凌昭和沈元薇这两个当事人不站出来反驳，外人的反驳他根本不惧。 他淡淡瞥向誉王爷。 “朕在何处邂逅昭妃，朕何时宠幸昭妃，有何必要跟你一五一十说个分明？那一日朕瞒着宫里人微服私访，在外面宠幸了昭妃，这种事怎么会记录在起居注上？” 他示意陈海。 “你们不信昭妃四个月前入宫时已经怀有身孕，无妨，朕把昭妃喊来，你们看一看她如今的孕肚，到底是四个月还是五个多月——” 陈海立刻转身跑去喊昭妃娘娘了。 萧凌昭听到“孕肚”二字，瞳孔微缩。 一般孕妇怀孕四个月的时候，腹部只是刚刚显怀，可元薇因为怀了双胎的缘故，她的肚子比人家怀孕五个月还大一点…… 沈元薇如今就住在后殿，距离不远，片刻间就随着陈海来到了朝堂上。 她问陈海，好端端的皇上叫她来做什么，陈海不肯说，她只好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拢着披风，扫了一眼大殿里跪倒一片的大臣们，又看了一眼鹤立鸡群的萧凌昭和谢君临，她揣着心头困惑，抬脚跨进大殿。 谢君临见她进来，立刻走向她，温柔揽住她的腰肢，“慢点。” 萧凌昭也随之抬眸望去。 见他的元薇被谢君临搂着腰，如此的亲密，他咬了咬舌尖。 这样的画面他哪怕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可每次看到，依然会心疼。 在百官注视下，谢君临搂着沈元薇来到大殿中央。 他说，“爱妃，这些人不信你已怀孕五个多月，你把披风撩开，让他们看看你的孕肚。” 沈元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虽然对谢君临的命令感到奇怪，但还是顺从的将身前的披风往两边拨开，露出腹部来。 她穿着上好的锦缎，非常贴合身躯，披风一拨开，那顺滑的料子就将她微微圆的腹部显露出来。 在场的大臣们有些对女子孕肚不熟悉，但有些老大人是见过妻子和儿媳有身孕的，一看到昭妃这腹部，几个老大人立刻出声—— “昭妃娘娘的孕肚，的确不像是四个月，我那小儿媳如今有孕六个月，也跟昭妃娘娘的肚子差不多大呢。” “不错，我记得我夫人当年怀孕三四月的时候，腹部的隆起根本不大明显，就跟平日里吃撑了差不多，昭妃娘娘这肚子，一看就不像是三四个月的样子。” “不错不错，老臣虽不是大夫，但我夫人生了四个孩子，四个儿媳又为我生了六个孙儿孙女，女子孕肚我见得多了，我也能断定昭妃娘娘这肚子绝不止有孕四个月，皇上说娘娘有孕五个多月了，应该是不假。” 听到几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都这么说，一些对孕肚没把握的年轻大臣也选择了相信。 皇上既然敢把昭妃娘娘喊出来让大家看，几位老大人又都说这孕肚不止四个月，那这件事恐怕就没有假了。 这时候，不甘心的誉王爷又开口了—— “诸位难道还没听闻宫中喜讯吗？昭妃娘娘腹中怀的是双胎，这双胞胎，肚子自然比一般孕妇大一点！” 誉王爷顶着一头的血，指着沈元薇说，“昭妃娘娘，既然皇上把你叫出来了，你不妨亲口告诉大家，你腹中之子到底是皇上的，还是萧大将军的！” 沈元薇正好奇看着大臣们。 猝不及防听到誉王爷的话，她脸上的笑意忽然凝固了。 她蓦地看向誉王爷，又飞快转头惊愕地看向萧凌昭。 她是萧家妇的事情已经被誉王爷发现了？ 皇上喊她来这儿向大家展示孕肚，是为了撇清她与萧凌昭之间的关系？ 谢君临将沈元薇的惊愕尽收眼底，他眼神变得冷厉！ 竟敢冲元薇发难，简直，找死！ 他握紧沈元薇的腰护在怀中，抬脚踹向誉王爷！ 当胸一脚，把誉王爷踹得狼狈扑倒在地。 他拂袖指着誉王爷，冷声道—— “朕念你是朕的皇叔，对你一忍再忍，可你竟倚老卖老，如此冒犯朕的昭妃！” “朕方才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朕比萧凌昭更早认识昭妃，在她嫁给萧凌昭之前那一个月，朕就已经邂逅了她并且宠幸了她！她早已怀上了朕的皇子！” “你一再质疑，朕一再解释，如今更是将昭妃喊出来当众证明，朕对你忍让至此，你竟还如此羞辱昭妃，问她肚子里是不是萧凌昭的孩子！” “你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朕，到底有没有把朕这个帝王放在眼里！” 誉王爷捂着疼痛欲裂的心口，错愕地望着谢君临。 他可是谢君临的叔叔啊！ 谢君临竟然连他也踹！ 朝臣们看了眼震怒的帝王，愈发不敢吭声了。 昭妃娘娘和腹中孩子明显是皇上的逆鳞，皇上连亲叔叔都打，何况是他们？他们再敢质疑，恐怕要丢官的…… 沈元薇也惊了。 她还没从大家发现她是萧家妇的事情里回神，就又被谢君临的话震惊。 她从未想过谢君临会如此扭曲事实，说他们早萧凌昭一个月认识，谢君临如此抹去萧凌昭的存在，把萧凌昭置于何地？ 沈元薇看向萧凌昭。 对上萧凌昭那双漆黑的眸子，她心口蓦地一疼。 一直安安静静置身事外的萧凌昭，与沈元薇目光对视一刹，他缓缓开口了。 他说过，他不会任由帝王宰割…… 第127章 我有圣旨!皇上会把妻子还我 他转身对誉王爷拱手说，“王爷，皇上他的确比我先认识昭妃娘娘，四个月前昭妃娘娘嫁给我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皇上的孩子。” “……” 萧凌昭亲自站出来坐实了这件事，誉王爷惊了，文武百官也倍感惊讶。 就连谢君临也蓦地看向萧凌昭。 他没想到，凌昭对他忠心至此。 他抢了凌昭的妻子，凌昭竟还能如此维护他，他深感愧疚，他一定会补偿凌昭的，一定会。 在谢君临无比愧疚无比感动的时候，萧凌昭忽然话音一转—— 他跪下来，说出口的话如同惊雷，掷地有声！ “皇上的确先认识昭妃娘娘，可皇上与昭妃娘娘并非两情相悦，皇上是在宫外喝多了闷酒无意识之下伤害了无辜路过的昭妃娘娘！” “……” 谢君临满心的感动，就这样凝固了。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萧凌昭，握着沈元薇腰肢的手指，一根根狠狠握紧。 他沉声道，“萧凌昭，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元薇也微微睁大眼睛望着萧凌昭。 刚刚听了谢君临瞎编的事情，她倒想听听，萧凌昭又能在谢君临的基础上添油加醋重新瞎编出什么故事来。 萧凌昭根本不惧怕帝王威严。 他抬起头直视谢君临的眼睛，字字铿锵—— “皇上，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既然今日誉王爷已经逼您把事情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不妨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说给大家听听，免得他们今后再诸多质疑。” 他看向所有竖着耳朵听故事的大臣们—— “先前诸位问我，是我自己把妻子献给了皇上，还是皇上抢了我的妻子，我回答你们，我与我的妻子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我不会卖妻求荣！” “想必你们心中一定疑惑，既然皇上与昭妃娘娘先我一个月认识，那昭妃娘娘又为何会与我情投意合，为何会跟我成亲呢？” 大臣们眼也不眨地望着萧凌昭。 快说快说，快为他们解惑！ 萧凌昭没有让大家多等。 “五个月前，皇上他微服出宫喝多了酒，酒后失德强幸了昭妃娘娘，昭妃娘娘不知他是帝王，只以为他是个仗势欺人的贵公子，她知道自己惹不起这种权贵，只能在事后咽下委屈含泪仓皇逃走。” “她非常害怕，她怕再被抓到，于是躲进了我们将军府，藏进了我的院子。” “我因为生了怪病的缘故，经常神志不清被父母用锁链囚禁在院中，那院子里没有人前来，正适合她藏身。” “她偷偷躲着吃我的饭，喝我的水，她敬重我是保家卫国的战神，见我每天受苦，她心有不忍，于是主动上前照顾我，在我发疯时尽她所能安抚我……” “我们相处一月，情投意合，她说她此生非我不嫁，而我此生也非她不娶。” “我们刚刚互通心意，她便发现她有了身孕，为了让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能顺利来到世上，我们决定立刻成亲。” “所以，将军府的婚事才办得如此仓促，没有宴请宾客，也没有十里红妆大操大办，当天我爹就去官府为我们合籍，我们傍晚就拜堂成亲了——” “谁知道，天意弄人，我们拜堂之时皇上竟然来了。” “他认出了我的新娘子就是他一月前曾宠幸过的人，在发现我的新娘子身怀有孕之后，一直膝下无子的皇上他欣喜若狂，他勒令我不许与妻子圆房，他把我的妻子召进了宫里，册封为昭嫔……” 萧凌昭这番话，让文武百官再次震惊了。 他们齐刷刷看着谢君临。 皇上跟昭妃，竟然是这般的孽缘？ 是皇上酒后失德，伤害了无辜的昭妃？ 后来皇上明知道萧大将军与昭妃情投意合，他还是抢了萧大将军的妻子？ 人不可能做两回禽-兽，可皇上他，好像做到了…… 谢君临被文武百官盯着，他浑身戾气缭绕。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萧凌昭！ 很好！ 萧凌昭很有种！ 竟敢如此跟他较劲，如此不给他留颜面！ 萧凌昭看了眼谢君临，事已至此，不如趁热打铁，把有些事情公开。 不是想彻底断了他和元薇重聚的机会么，他偏不任人宰割。 萧凌昭从袖子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圣旨。 “不过诸位大人请看，皇上他并非无德昏君，皇上他是明君！” “他当日前来参加婚礼，本不想拆散我和我的妻子，他还赠了我贺礼，他是真心祝我和妻子百年好合的，谁知道，机缘巧合之下他发现我的妻子怀上了他的亲骨肉，他是为了江山后继有人才狠下心肠这样对我！” “诸位请看我手中圣旨，皇上要我和昭妃和离之时，曾对我许诺，他说萧家世代忠良，他不愿夺臣妻寒了我的心，因此他赐了我一道圣旨——” “圣旨上写明，只要昭妃娘娘生下了小皇子，我萧凌昭随时可以拿着这道圣旨进宫将我的妻子带回萧家！” 萧凌昭盯着谢君临的眼睛， “所以，请诸位大人不要误会了皇上，皇上他从未想过夺臣妻，他从未想过霸占我的妻子，只是天意弄人，造成了这样的局面，皇上他承诺了会将我的妻子还给我，我想，皇上一定不会食言！” “如今昭妃娘娘已经怀孕五月，再有五个月就该临盆了，五个月后皇上喜得龙子，他一定会准许我进宫接我的妻子回家……” “皇上，您说对么？” “……” 谢君临死死盯着萧凌昭，手指甲用力掐进了掌心里。 他喉头有腥甜的气息。 他没想到，萧凌昭竟然随身携带着那道圣旨…… 萧凌昭竟会这样反将他一军！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这道圣旨拿出来，还当众质问他，他不是个夺臣妻的昏君，他五个月后一定会放沈元薇自由…… 众目睽睽之下，文武百官全都看着，萧凌昭这是将他架在了火堆上炙烤！ 他还无法斥责萧凌昭。 因为萧凌昭在逼他之时，还为他保留了颜面，说他只是喝多了才伤害了沈元薇，说他抢沈元薇入宫也只是为了孩子…… 他难道要跟文武百官说，萧凌昭是在撒谎，他谢君临就是个夺臣妻的暴君？他现在已经动了永远霸占人家妻子的心思了？ 谢君临克制着心头杀人的怒意，盯着萧凌昭看了许久，才于一片寂静中，转头看向沈元薇。 他一字一顿，“爱妃，你怎么说，嗯？” 第128章 朕爱上你了，元薇你别走 话音刚落，他又忽然害怕听到沈元薇的答案。 他很清楚沈元薇心里最爱的是萧凌昭，今日萧凌昭已经冒着砍头的危险将事情推进到这一步了，沈元薇一定会顺势跪下来求他放手成全…… 他不给沈元薇回答的机会！ 他手指紧搂着沈元薇的腰将人搂入怀中，另一只手轻轻覆在沈元薇小腹上，他盯着沈元薇的眼睛，说—— “昭妃，你和萧大将军虽然两情相悦，可你们是有缘无分，如今你已是朕的妃嫔！” “你与他才做一日的夫妻，而你如今已经陪了朕四个月，四个月的夫妻情深，还抵不过一日夫妻吗？” “你低头看看，你腹中怀着朕的小皇子，他很快就要出生了，你捏他脸颊他会对你笑，你哼小曲儿哄他他会趴在你肩头睡着，他只会认你这个母亲，他只想要你陪伴他长大，谁也取代不了你这个亲生母亲的位置，你当真要抛下朕，你当真要抛下你的亲生骨肉，将小小的孩子交给别人抚养吗？” 随着谢君临这一声声询问，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沈元薇身上。 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昭妃娘娘是愿意留在皇上身边做风光无限的昭妃，还是重回萧大将军身边做个将军夫人？ 他们之中有一大半人都猜想，昭妃娘娘会选择留下。 因为女子是有母性的，一个做母亲的人，怎么会舍得抛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别说皇上对昭妃如此宠爱纵容，就算是一些女子的夫君变了心伤害她们折磨她们，她们都会为了孩子而委曲求全…… 想到这儿，大臣们扭头怜悯地看向萧凌昭。 萧大将军，怕是要失望了。 昭妃娘娘不会离开皇宫不会回到萧家了。 萧凌昭却没有他们以为的那般紧张无措。 萧凌昭抬头望着他的元薇，他很坚定的相信，元薇不会放弃他。 在各色目光注视下，沈元薇缓缓将手放在谢君临手上。 谢君临面色一喜。 元薇选择了他是吗？ 他满心欢喜，正要反手将沈元薇的手指握紧，就见沈元薇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 他表情凝固了。 他看着沈元薇将他的手从她腹部移开，她看着沈元薇从他怀中挣脱出去，一步步后退到萧凌昭身边，冲他盈盈下拜。 “能得皇上宠爱，是臣妾三生有幸，可臣妾不愿意留在没有自由的深宫之中。” “臣妾早已心有所属，在臣妾满心欢喜嫁给萧凌昭那一日，就已经将我的余生，都许给了他。”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震惊极了。 这个昭妃娘娘还真是有情饮水饱！ 她不怕得罪皇帝，她连尊贵的娘娘都不做，她甚至连孩子都能抛弃，她是铁了心非要投入萧大将军的怀抱！ 同样听到这话的萧凌昭，缓缓侧眸望着离开帝王身边来到他身边跪下的妻子。 他眼眶酸胀，心头震荡。 他就知道，元薇的爱，值得他如此豁出去。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沈元薇的手指，两人十指相扣。 沈元薇也转头看向他，对他笑了笑，便重新望着谢君临。 她不在乎谢君临的脸色有多难看，她不管谢君临此刻压抑着多强烈的怒火，她继续往下说。 “皇上当初与我和萧凌昭曾有过约定，您说您中毒濒死，膝下却无子嗣，您希望我能进宫生下这个孩子，为您留个后，您说您不会拆散我和凌昭，只要孩子生下来，我立刻可以离开，我是自由的。” “您不只给了萧凌昭一道圣旨，您还承诺赐我女王爷封号，您说要赐我一块封地，让我即便离开了你们父子俩也能过逍遥快活的日子。” “原本我和萧凌昭是打算等孩子生下来以后再说这些事情，不让皇上堵心，可谁知道誉王爷会突然将我是萧家妇的秘密当朝抖落出来，既然事已至此，那，我们就问一问皇上——” 沈元薇问谢君临。 “皇上，您给萧凌昭的承诺和圣旨可还作数？” “等我五个月后生下小皇子，我真的能自由离开吗？” “还有您承诺的封地……” “这还能作数吗？” 谢君临眼神冰冷，心口的血腥气一直在上涌。 他没想到，事情会成这样的局面。 按照他的设想，只要沈元薇的身份暴露了，文武百官谴责他一番后，还是会帮他劝萧凌昭别再执着，身为臣子不可再去觊觎帝王之妻…… 他以为，他即便会承受君夺臣妻的骂名被千夫所指，可至少沈元薇能一直留在他身边了…… 谁知道，萧凌昭这个一向不善言辞的人，这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将军，这张嘴突然变得如此厉害，竟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瞎编乱造扭曲事实！ 说他酒后失德…… 说元薇入宫完全只是为了把腹中孩子生下来…… 好像他和元薇之间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孩子生完就随时可以结束这样的交易关系。 此时此刻，萧凌昭和沈元薇十指紧扣说他们情深似海，他们手中又还捏着帝王亲自写的放人家夫妻团聚的圣旨，在这种情况下，文武百官又怎么会劝萧凌昭放弃，又怎么会劝沈元薇安安分分做他的妃嫔？ 文武百官怕是还会反过来劝他这个帝王，遵守诺言，成全了人家小两口！ 他此刻恨极了。 他恨不得杀人！ 他知道，他现在可以揭穿萧凌昭方才完全是在胡编乱造，可萧凌昭难道是哑巴吗？萧凌昭也不会给他留情面，也会揭穿他这个帝王与沈元薇根本就没有提前一个月认识！ 萧凌昭甚至还会当众说他大婚当夜就已经跟沈元薇就圆房了，沈元薇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有可能是萧家的孩子，那孩子血脉存疑！ 若是把事情闹到这地步，那些皇亲必定会趁机将浑水搅乱—— 他们会联名上奏逼迫沈元薇堕胎将这个血脉存疑的孩子流掉，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玷污皇家清誉。 萧凌昭和沈元薇不在乎这个孩子，可他在乎…… 这是他的孩子啊！ 是足足两个孩子！ 他怎么能为了跟萧凌昭争风吃醋较劲儿，就让两个眼看着就要出生的孩子被文武百官被皇亲逼迫，活生生化成一滩血水？ 他太在意这两个孩子，他舍不得让这两个孩子背负父不明的野种骂名，他舍不得让这两个孩子被逼死，那么，他就注定要为了孩子咽下这口气…… 谢君临一步一步重新走回丹墀之上，坐在龙椅上。 他盯着两人，缓缓说道，“不错，当初朕是给了萧凌昭你圣旨，朕是许诺了你们，孩子出生以后就放你们自由——” 他话音一转，“可是四个月过去，朕如今已经习惯了元薇陪在朕身边的日子，朕不想让朕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母亲，朕，想反悔了。” 第129章 她煽动百官一起逼皇帝! 萧凌昭和沈元薇惊愕地盯着他。 他是天子！ 一言九鼎！ 他怎么能当众说他想反悔？ 萧凌昭沉声道，“皇上您是天子，天子怎可出尔反尔？” 谢君临淡漠看着他，“朕是天子，可朕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男人，朕与昭妃四个月朝夕相处，又还有个与朕血脉相连的的孩子在我们之间一天天成长，你们觉得朕是个不会动心的石头么？” 谢君临说，“朕，已经对昭妃动了心，” 他看向沈元薇，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爱意。 他说，“朕不想承认，可这的确是事实，沈元薇，朕喜欢上你了，朕不想放你走，朕要你一直留在朕身边，做朕的女人。” 文武百官猛抬头望着帝王，恨不得做个聋子。 沈元薇也被惊到了。 她从未想过，谢君临会对她动心，还要在这么多肱骨大臣面前公然跟她示爱…… 大殿里可都是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啊，这会儿却跪在这里听着帝王跟她扯这些不重要的私事儿，像话吗？ 她不觉得上位者当众示爱有什么可激动的，她只觉得羞耻，尴尬，难堪。 她握紧萧凌昭的手指，直勾勾盯着谢君临。 她知道，若是今天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她都不能求来个自由的结果，以后她被谢君临囚在深宫之中，就更不可能再有结果了。 所以哪怕今天会把谢君临给得罪死，她也要坚持到底。 这是她唯一能风光离开皇宫的机会。 唯一的机会。 沈元薇缓缓磕头。 “能得皇上中意，是我三生有幸。” “可皇上，您早就知道的，我跟萧凌昭两情相悦，大婚之日他将他的余生许给了我，他说此生只肯要我一个人，那我就绝对不会辜负他。” “皇上，您有跟您夫妻情深的皇后娘娘，您有那么多离不开您的妃嫔，您不缺我这一个妃子，可萧凌昭他却只有我这一个妻子，他若是失去了我，他此生会孤独终老，将军府会断了传承，后继无人。” 她俯首磕头。 “所以，求皇上怜悯满门英烈的将军府，请皇上怜悯白发苍苍却无孙儿孙女继承香火的老将军夫妻俩，请皇上怜悯萧凌昭，求您履行当初的诺言，成全我们。” 萧凌昭也俯首磕头。 “求皇上成全。” 谢君临手指握紧龙椅扶手，眼神晦暗地盯着沈元薇。 该死！ 他都当众跟沈元薇示爱了，他堂堂帝王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沈元薇别抛夫弃子了，可沈元薇还是要离开他。 真是半点都不将他帝王的颜面，放在眼里。 他冷笑一声，拂袖道，“若朕偏要做一回不讲理的昏君，朕偏要反悔不成全你们，你们又当如何？” 沈元薇半点不怵。 非要跟她耍无赖是吧？ 那她也无赖一回。 谢君临觉得她和萧凌昭势单力孤，是吧？那她就把所有大臣都给拉进来蹚这浑水！ 沈元薇扬声道—— “皇上若当真那般喜欢我，非要我留在您身边陪您，那您就履行您先前对后宫嫔妃们说的话吧。” “您说要为我遣散六宫，您说要把所有妃嫔送出宫让她们另行婚配，这话，您可还能做到？” 谢君临瞳孔骤缩。 他已经猜到了沈元薇的目的！ 他死死盯着沈元薇，看着沈元薇转头大声逼迫大臣们—— “在场的诸位大人们，请你们为我做个见证，只要皇上能把你们的女儿遣送回家，后宫独留我和我的孩子，那我就留在宫里，为皇上生十个八个孩子，我愿意为了皇上的深情而做一回妖妃！” 沈元薇又看向老丞相。 “对了卫丞相，我嫁给萧凌昭是妻，可皇上的妻子却是您的女儿，我若是真要留在皇宫里，恐怕您女儿的正妻之位，我也是有野心想要夺过来的……” 她冲所有人微微一笑。 “我就在这儿先跟大家说一声抱歉了，为了我和皇上的爱情，要牺牲你们这么多人的女儿，真是，对不住你们了啊。” 沈元薇的话，让满朝文武都震惊了。 他们错愕地望着沈元薇，又飞快望向龙椅上的帝王。 皇上想放妃嫔自由，这件事他们隐约听过一点风声，后来妃嫔们没人出宫，他们便也没当回事了。 可现在这个昭妃娘娘竟然说，皇上若是要是想把她留在宫里，就必须遣散六宫，昭妃要把他们的女儿全都赶出皇宫，还连皇后宝座都想要谋夺！ 这…… 绝对不可以！ 他们的女儿即便无宠，无子，只要能留在宫里那也是娘娘，可离开了皇宫还能嫁什么人？ 没人敢娶皇妃，他们的女儿只有去家庙为家族祈福…… 就算有人敢娶皇妃，他们清白已失的女儿也不可能嫁个多么如意的夫君，婚后夫君一旦变心，残花败柳之身就是攻击她们的最好弱点…… 大臣们对视一眼。 不行。 这个昭妃绝对不能留在宫里祸害他们的女儿！ 如今皇上为了昭妃都可以昏庸出尔反尔了，今后还不知道会为了昭妃做出多么糊涂的事情，万一皇上在昭妃的唆使下做出什么危害社稷的事，那岂不是他们这些大臣失职？ 卫丞相也隐晦看着沈元薇。 他知道沈元薇这话是在激他们。 可他必须按照昭妃的意思去做。 因为他的皇后女儿根本就没有怀孕，他的女儿还等着昭妃将孩子送过去，若昭妃走不了，一直留在宫里，独宠昭妃的皇上又怎么会强行把昭妃的孩子抢走送给他女儿呢？ 他女儿无宠，又无子，恐怕日子久了，皇上真的会废后，把昭妃扶正…… 他已经老了，他护不了女儿几年了，他一旦告老还乡，女儿怕是真要落个打入冷宫的下场…… 所以，他必须趁着这机会配合昭妃，逼皇上履行诺言。 想到这儿，卫丞相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门生。 他身后的大臣对上他的眼神，心领神会。 那位大臣高声喊—— “皇上，您是天子，您纳昭妃入宫既然只是为了小皇子，您既然已经写了圣旨承诺放昭妃自由成全她和萧大将军，那您就当遵守诺言才是。” “求皇上履行诺言，成全昭妃和萧大将军！” 有了带头的，那些为了保护女儿的大臣们也立刻出声应和。 “求皇上履行诺言，成全昭妃和萧大将军！” 这么多人一出声，其余大臣们也跟着附和。 “求皇上履行诺言！” “皇上是天子，自当一言九鼎，不可言而无信，求皇上履行诺言！” 第130章 皇帝妥协放她自由，赐她封地 谢君临俯视群臣，向来一呼百应的他，此刻竟然成了个孤军奋战的人。 他是第一次觉得，他的大臣们如此面目可憎。 他从未这样愤怒过，胸腔里滔天的怒火，让他想将这里的人一个个全都斩杀殆尽！ 以前他不能生孩子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逼着他过继别人的孩子替人家养娃，如今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为他生孩子的昭妃，这些人又逼着他放昭妃自由。 这些人，一直在跟他作对。 一直都是。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告诉这些人—— 皇后没有怀孕，这天底下只有沈元薇一个人能怀上他的孩子，所以他绝对不能放走沈元薇！ 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不甘心地咽了回去。 他无法解释为什么别人都不能给他生孩子，只有沈元薇一个人行。 他若是这样说了，只会让皇亲们愈发笃定他根本就没有生育能力，沈元薇之所以能怀孕那是萧凌昭的本事，沈元薇怀的是萧凌昭的种，与他这个绝嗣之人无关，大家会找新的茬来抹黑他的两个孩子。 为了保护两个孩子，他什么都不能说。 于是面对着群臣逼迫，他没有什么办法能轻松化解。 他目光凝聚在沈元薇身上。 其实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了，这个女人铁了心不肯做他的女人，那就有的是办法煽动人心逼他放手。 他若还僵持下去，这女人恐怕还会更无所顾忌跟他较劲到底。 而他，不是那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情种。 即便他如今有点喜欢沈元薇了，他也不会为了一个沈元薇而被天下人背弃。 沉默许久以后，谢君临疲惫地揉着眉心。 他问沈元薇，“你当真，要抛夫弃子？” 沈元薇俯首磕头，“皇上，我与萧凌昭才是拜过天地的夫妻，皇上您曾是我们的证婚人，您曾祝我们百年好合，我离开您是为了回到我夫君身边去，何来抛夫弃子一说？” 谢君临薄唇勾起一丝讥诮，心底疼痛翻涌。 瞧。 他的昭妃真的是一心只想回到萧凌昭身边去，根本就不承认他也是她的夫君。 谢君临独自品尝着心底的苦果，他冷冷看着所有与他作对的人，许久以后，他缓缓站起身来。 他告诉萧凌昭。 “你要朕成全你，好，朕可以成全你。” “可不论怎么说，昭妃她如今都是朕的妃嫔，你要以臣子之身逼迫朕这个帝王放手，那你便拿出你的本事来。” 萧凌昭抬头望着他。 “皇上要微臣如何做？” 谢君临瞥了眼沈元薇。 “方才昭妃说朕承诺过她，只要她为朕生下孩子，朕就赐她女王爷封号，还会赐给她一块封地。” “朕想了想，赐她的封地就在太湖水寨吧。” 沈元薇听到太湖，眼前一亮。 那可是好地方啊！ 北临无锡，南临湖州，东西挨着苏州…… 有句话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太湖水寨靠苏州那么近，那是个富得流油的好地方。 可一旁的萧凌昭却皱紧了眉头。 他说，“太湖水寨，若臣没有记错，那里已经被水匪占据，附近的官府都拿那些水匪没有办法——” 谢君临嗯了一声。 “不错，太湖水寨的确已被水匪占据，周边的城池时常被匪徒侵扰，官员们多次上书，请求朝廷派兵剿匪。” “可朝廷屡次派兵前往，都没有解决这群匪徒。” “官兵一去，水匪就坐船逃走藏匿，官兵一走，水匪便卷土重来，继续为害四方百姓。” “今日，你萧凌昭要朕成全你和昭妃，昭妃又要朕履行诺言赐给她封地，那么你就亲自去将太湖水寨收回来，你若有这个本事，以后太湖水寨便赐给昭妃和她的孩子做封地。” 萧凌昭瞳孔紧缩。 文武百官也在下面惊诧地议论纷纷。 皇上竟然要给一个妃嫔赐封地，本朝哪有这样的规矩？ 他们之中立刻就有人想要进言劝阻。 “皇上——” 谢君临冷淡扫了一眼他们。 “闭嘴！” 他负手于身后。 “朕说了，太湖水寨是赐给昭妃和她的孩子，今后昭妃老了，那封地会由昭妃的孩子继承，这有何不可？不论昭妃她五个月后生下来的是公主还是皇子，朕的孩子都有被赐封地的资格，昭妃如今不过是先替她的孩子掌管二十年罢了！” 大臣们无言以对。 皇上要这么说的话，他们也勉强能接受。 那封地不是昭妃的，而是昭妃的孩子的，昭妃如今只是代为掌管。 大臣们没有异议了。 谢君临又看向萧凌昭。 “你听好了，萧凌昭，昭妃还有五个月临盆，你若能在五个月后将太湖水寨收回来，你便进宫接昭妃离开，朕成全你们。” “可你若是没有那个本事收回太湖水寨，不光昭妃你接不走，昭妃想要的封地也会落空。” “机会朕给你了，你可愿意前去？” 萧凌昭尚未说话，沈元薇就着急抓住他的手指，冲他摇头。 沈元薇低声说。 “不要去。” “我听说水匪是最不好对付的，他们打不过就跳进水里跑了，你一不注意他们就从水里钻出来杀你个措手不及，自古以来不知多少英雄都折在了这些水匪手中。” “你虽然武功高强，骑术高超，可你对水下功夫又知道多少？” “我怕你会死在那儿……” 萧凌昭侧眸望着沈元薇。 他知道这个任务有点艰巨，这是皇帝故意在为难他，可是他必须得去做。 不去做，就是他自己放弃了元薇。 从今以后，他再也没有理由从皇帝手中抢回元薇了。 他告诉沈元薇，“别怕，相信我的能力，相信我一定能活着回来接你。” 沈元薇再次摇头，“不，如果我们在一起，需要你以命相搏，我宁可我们俩永远分开，我不想拖累你。” 萧凌昭轻轻一笑。 “你从未拖累我，是你救了我。” “元薇，你知道我有多想跟你在一起，为了今后几十年的相守，我会全力以赴，我不会让区区几个小毛贼就伤了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一定会。” “你就安安心心在宫里等我，五个月后，我会出现在你面前。” “我一定会遵守对你的诺言，接你回家。” 第131章 昭妃怕你打她，躲了 沈元薇还想说点什么，可萧凌昭已经磕头谢恩了。 低沉的男子嗓音，在大殿里回响。 “臣叩谢皇上成全，臣萧凌昭愿意前去收回太湖水寨。” “请诸位大人为我做个见证，五个月后，我一定会回来接我的妻子回家。” 看到萧凌昭磕头谢恩，其他大臣对视一眼，也纷纷磕头喊着皇上英明。 谢君临看了眼这些喊他英明的人，心里的杀意依旧不减半分。 英明？ 呵。 他多么想做个无德昏君。 他拂袖转身离开。 “陈海，昭妃娘娘有孕，不宜久跪，扶她回去。” 陈海行礼应声。 他走到沈元薇面前，弯腰扶沈元薇起身。 “娘娘，您快起来，您跪久了对小皇子不好——” 沈元薇顺着陈海的力道起身。 她想跟萧凌昭再待会儿，可这么多人看着，她这会儿毕竟还是昭妃，她不能在这儿久留。 她深深看了一眼萧凌昭，想到即将分别五个月，她将萧凌昭这张脸深深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随陈海离去。 刚离开前殿不远，沈元薇就跟陈海说，“你别跟着我了，我去看看瑞王爷。” 陈海迟疑，“娘娘，您应该去看看皇上……皇上这会儿是最可怜的，您要离开他，满朝文武都与他为敌，他肯定很脆弱，他需要您去哄一哄……” 沈元薇摇头，“不，我让他在那么多人面前颜面扫地，他现在肯定恨死我了，我怕我去了，他会跟我吵起来甚至跟我动手。” 她抚着自己的肚子，对陈海说，“你也不想皇上一时愤怒之下失去理智把我打流产吧？若我流产了，皇上到时候清醒了一定会追悔莫及，他会迁怒你们这些伺候的人，你说是不是？” 陈海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是啊。 如今皇上在盛怒之下，还是别带昭妃娘娘去见皇上。 昭妃娘娘本来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又不会服软求饶，皇上这会儿若是骂昭妃几句，昭妃肯定会跟皇上对骂，这一火上浇油，皇上可不就会失去理智么？ 不管是怒极之下把昭妃扔床上用强，还是殴打昭妃，都会导致流产的…… 陈海弯腰行礼，“昭妃娘娘所言极是，那您去太后那边吧，皇上这儿，老奴去伺候着。” 沈元薇谢过了善良的陈海公公，转身往太后寝宫走去。 陈海来到谢君临寝宫。 谢君临正坐在小榻上，一杯一杯喝茶克制心底的怒火。 看到陈海一个人回来，他用力握紧茶杯。 “昭妃呢？她是还嫌朕今儿不够丢脸，还公然跟萧凌昭待一块儿互诉衷肠不成？” 陈海心惊胆战。 皇上这会儿，真的是怨气比鬼都大…… 不过也怪不得皇上。 陈海弓着腰走进屋中，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昭妃娘娘没有与萧大将军独处，您一走，她就跟奴才离开了，一句话都没跟大将军说……” 谢君临怒火不减。 “是么？那她人呢？还要朕去低声下气请她进门是不是？” 陈海大气都不敢喘。 他低声说，“娘娘说，她怕您这会儿太生气了，一时冲动往死里打她，她害怕伤到腹中胎儿，于是跑去瑞王那儿躲一会儿……” “……” 谢君临愣了愣，随即抬头直勾勾地盯着陈海。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回答。 沈元薇竟然是因为怕挨他的打，才跑去瑞王那儿躲避灾难了…… 饶是他这会儿愤怒至极，听到沈元薇这样的举动，他也不由得想，这女人真是连怂都怂得有几分招人笑。 沈元薇莫非以为这是乡下小两口吵架，怕挨打找个地方偷偷躲起来就行了？ 他不是无权无势的乡下村汉，他是皇帝，有的是下人有的是手段，他若是真想打人，这女人藏到哪儿都不管用，他招呼一声能把人抓回来往死里打。 居然躲他弟弟那儿去，呵，他要是真气急了，他能连弟弟一块儿打！ 陈海小声问，“皇上，您可要去瑞王那里找昭妃娘娘？” 谢君临冷笑一声。 “找她做什么？找她打一架是吧？” “朕怕看到她那没心没肺抛夫弃子的无情样，朕会打死她！” “别管她，让她躲着，正好朕现在也不想见到她！” 谢君临想到朝堂上的丢人耻辱，手指一用力，就将茶杯捏成齑粉。 “躲吧，朕倒要看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 “她是不是要躲上五个月，羊水破了孩子要生了她才肯来找朕！” 陈海低着头闷不吭声。 皇上还没跟哪个妃嫔生过这么大的气呢。 皇上如今最宠的是昭妃娘娘，最恨的恐怕也是昭妃娘娘。 唉，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娘娘啊，为什么就不能安安生生留在皇上身边呢，非要抛弃皇上抛弃小皇子，哪有这样无情的母亲？ 他要是能有个孩子，他可以为孩子牺牲一切。 …… 谢君临在生一场很大的气，沈元薇躲在瑞王院子里，陪瑞王啃一个好大的梨。 瑞王蹲在桌子底下，手中抓着酥梨一口一口慢慢啃。 沈元薇盘腿坐在瑞王旁边，刚吃完手中的小糕点，瑞王就慢吞吞将手从桌底下探出去，顺着桌腿攀沿到桌面，摸啊摸，从盘子里摸了一个好大的酥梨美滋滋塞进她手里。 瑞王漂亮的小嘴唇微张，吐出一个低不可闻的字眼，“吃、” 沈元薇接过梨子，托腮望着唇红齿白的瑞王。 谁能想到呢，几个月前见她靠近就吓得贴墙躲避的瑞王爷，如今已经能跟她和平共处，肩并肩蹲在一个桌子底下了。 全靠她能听到这王爷的心声。 自闭的王爷无法跟人沟通，发现她竟然能神奇的懂他意思，别人无法解决的事情只有她能办到，这王爷慢慢就开始接纳她了。 瑞王察觉到沈元薇的视线，慢吞吞扭过头。 他眨巴着长长的睫毛看了看沈元薇，以为沈元薇想要他那个香甜的梨，便将梨塞给沈元薇，“给？” 沈元薇弯起嘴角温柔地笑。 这个小孩，真的特别乖特别可爱。 沈元薇将他的梨塞回去，“你自己吃，我已经吃饱了。” 瑞王迟钝地盯着她看了看，然后将梨放到她腹部，扑闪扑闪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他吃？” 第132章 自闭王爷幼年悲惨经历 沈元薇又笑了。 她抚着自己的腹部，温柔告诉瑞王，“他也不吃，他说谢谢小叔叔，小叔叔自己吃吧，宝宝不饿，宝宝看着小叔叔吃就很高兴了。” 瑞王眨了眨眼，将梨喂进自己嘴里。 他一口一口慢慢吃着。 宝宝在看着他，他要乖乖吃给宝宝看。 沈元薇看着这样乖巧的瑞王，忽然喊他，“阿佑。” 瑞王转头重新看她。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快点好起来，你试着敞开心扉，好不好？姐姐陪不了你多久了，你若是还这样封闭自己的心，不肯跟任何人接触，到时候姐姐走了谁能听懂你的无声之言？” 瑞王安安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 沈元薇抬手轻轻弹了弹他眉心。 “说话，你明明听得懂的，你也会跟我们说话，你根本就不是先天自闭，你是被你父皇和贵妃折磨虐待了，你害怕了开口，习惯了钻桌子底下，你封闭了自己的心，再也不肯敞开……” 几个月前，太后曾拜托她弄清楚瑞王爷的自闭到底是胎里带的毛病，还是被贵妃先皇折磨所致。 她跟瑞王逐渐熟悉后，她从瑞王爷的心声中得知了这小孩儿当年在贵妃手底下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当年，贵妃亲生的皇子在逃亡中去世了，还没从失去儿子的打击中走出来，先皇就让姜氏有了身孕，后来还把姜氏的孩子交给她抚养，她怎么能甘心？ 她便将所有怨气发泄在了瑞王身上。 她从不告诉瑞王他的亲生母亲是谁，她以瑞王亲生母亲的身份自居，在瑞王对她满心孺慕捧着一颗真心将她当做最亲最爱的娘亲时，她却用亲生母亲的身份来虐待这个两岁多的幼童。 她知道何为诛心，一个小孩子被外人欺负，还会期待爹娘来救自己，可被亲生母亲虐待，他只会发自内心的绝望，因为没有人能来拯救他…… 那时候，年仅两岁多的瑞王只要一哭，就会被贵妃抓着头发猛扇耳光，扇得头晕眼花，嘴巴出血。 吃饭时，瑞王筷子不小心碰到碗发出点动静，贵妃就会将他的碗筷抢来扔地上，摁着他脖子让他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舔着吃。 瑞王跟先皇告状，先皇不咸不淡说贵妃两句就走了，先皇一离开，贵妃就会让嬷嬷将瑞王的舌头拉出来，用针尖戳他舌头，戳得血淋淋的，说这就是告状的下场，这就是乱说话的下场…… 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根本还不懂事，被“亲生母亲”将舌头戳出了一个个血洞，他再懂事也不可能控制住不哭，舌头那么疼，他只会哭得比之前更大声…… 贵妃嫌他吵，就让人将他扔到地窖里，锁在地窖里的小柜子里。 他置身于黑漆漆的世界，他怎么用力都推不开柜子门，他拼命哭喊也没有人回应他。 才两岁多的他，被“亲生母亲”关在了那漆黑地窖的狭窄柜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快要饿死的时候，他被贵妃带出去吃饭。 滚烫的热汤烫着他受伤的舌头，他无法控制地惨叫，然后，他又被贵妃扔进了地窖里，被涂抹着大红唇的嬷嬷扒光了衣裳锁在柜子里，忍受饥饿忍受寒冷，不见天日…… 日复一日，他就过着这种绝望的日子。 被针尖把舌头刺得血淋淋的次数多了， 被扒了衣裳关在黑漆漆柜子里的次数多了，他渐渐知道了—— 他要想活下去，就得闭紧嘴巴不能说话，不能发出动静，只要他跟个死人一样乖乖待着，母亲就不会再虐待他。 于是，无人疼爱受尽了折磨的他，慢慢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他不会笑了，不会说话了，他再也不会跟人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每天爬出地窖乖乖吃饭，吃完就回到地窖里，自己把自己关在柜子里，一坐就是一天，等到肚子饿了，又出去吃点饭，喝点水…… 他就这样艰难麻木地活着，像个见不得光的鬼一样，独自活着。 即便后来被亲生母亲和哥哥接回身边，他也无法再敞开自己的心了。 在他看来，贵妃亲娘都如此讨厌他，这个在他五岁时才出现的母亲又怎么会不讨厌他呢？ 他要是发出动静，这个太后也会烦他的，也会把他当牲畜一样折磨。 他内心深处已经认定了自己是个不被人喜欢的人，他潜意识里告诉自己，他不能吵，不能闹，他得安安静静的才能活下去…… 想到这儿，沈元薇看向瑞王的眼里，充满了怜爱。 她温柔哄着瑞王。 “阿佑，你跟先天自闭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是身体病了，他们医不好身体自然无法好起来，可你不一样，你是心灵病了，只要你把你心灵上的枷锁打开，只要你愿意敞开心扉接纳身边的人，你能做回正常人，你能好起来的。” 瑞王依旧安静地望着她，对她的话，毫无反应。 见她不再说话了，瑞王又低头继续啃自己的梨。 沈元薇托腮。 “你不肯说话，不肯跟人来往，那到时候我这个懂你的人走了，你该怎么办呢？” “阿佑，你不觉得别人能听懂你的意思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事，这种感觉很好吗？他们违背你的意愿经常做一些跟你所想完全相反的事，你不觉得很难受吗？” “你难受的，对不对？不然你也不会经常撞墙自虐，你看，你都难受得撞墙了，那你为什么不能试着开口跟他们表达你的意思呢？难道开口跟他们说句话，比撞墙还难吗？” “阿佑，你试一试好不好？” “咱们等会儿就试试，若母后给你端来的饭菜里有你不喜欢不想吃的东西，你别躲桌子底下，你勇敢一点告诉她，你不爱吃，好不好？” “谁让你不高兴了不喜欢了，你就告诉他们，我不要这样，我要那样……” 瑞王默默啃着梨，一个梨都啃得只剩下酸涩的核了，他还在专注的啃。 他心里有一个声音说，“我一直有事情做，不去看姐姐，姐姐见我很忙就不会再跟我说话了吧？” “……” 沈元薇扶额看着他假装很忙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 这个小坏蛋。 不想听她唠叨，就不跟她目光对视假装很忙，他怎么这么幼稚？ 沈元薇凑近他脸颊，“谢天佑，你都能在心里说，为什么不能用嘴巴表达出来？试着勇敢点，好不好？” 第133章 太后怒扇她耳光!惩罚她 瑞王眼睫毛都没颤一下，兀自很忙碌地啃着他的梨子核。 沈元薇扶额好笑。 唉。 她也不能强求。 人家都说了，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别人还没瑞王这么惨都走不出童年不幸的阴影，瑞王走不出来也正常。 或许再过几年，他年纪更大一些了，他的身体再成熟一点了，承受能力更强一点了，他就愿意敞开心扉了。 沈元薇静静陪着瑞王，没一会儿，外面院子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姜太后气冲冲出现在门外，看着桌子底下的沈元薇，她眼神很冷。 可顾及到旁边的小儿子，她克制着火气，努力平静地说，“昭妃，你出来，哀家有事问你。” 沈元薇眼睫颤了下。 太后这么大火气，应该是听到了朝堂上的事，来找她算账来了。 那她要倒霉了。 姜太后最在乎的就是两个儿子，知道她竟敢在满朝文武面前抛弃皇帝跟萧凌昭好，让皇帝颜面扫地，姜太后怕是撕了她的心都有…… 沈元薇冲姜太后笑，“母后去院子里稍等，别吓到了阿佑，我马上就出来。” 姜太后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去了院子里。 沈元薇望着太后的背影。 谢君临如今在气头上，她就算让人去向谢君临求救也没用，谢君临自己都想打死她，又怎么会来阻挠姜太后惩罚她？ 如今只有瑞王才能帮她。 她赶紧转身抓住了瑞王的袖子，寻求外援。 “阿佑，你帮帮姐姐！” “你母后生气了，她要惩罚我，我如今身怀有孕禁不起磋磨，我会死的——” “你是太后最爱的小儿子，只要你站出来保护我，她肯定会听你的话饶过我，你救救姐姐好不好？” “你只要勇敢一点，跟你母后说一句放过姐姐，就只需要说这四个字，我就能得救了！” “阿佑，你会帮我的，对吗？” 瑞王迟钝地看着沈元薇，眨了眨眼，没有反应。 沈元薇还想再唠叨一遍，院子里传来了姜太后不耐烦的催促。 她叹了一口气。 “阿佑，我去赴死了，你保重。” 她拍了拍瑞王的肩，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站起身走到院子里。 她刚来到姜太后身后，姜太后就倏然转身，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 “啪——” 耳光声响亮。 用力之大，她当即就偏着头后退了两步。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抬头看着姜太后那张盛怒的脸。 从没有人这样打过她。 如果是谢君临这样打她，她拼死也要还回去，毕竟这一切都是谢君临霸道夺臣妻才弄出来的局面，谢君临就算今天丢脸了也没权力怪她。 可是姜太后打她这一耳光，她无法还回去。 一个母亲，突然知道儿子被儿媳妇弄得丢尽了脸面，儿媳妇怀着儿子的孩子却当众说要抛弃儿子去陪另一个男人，哪个做母亲的能咽下这口气？ 沈元薇没有吭声。 姜太后仍旧怒气难消。 她指着沈元薇，怒气冲冲质问。 “沈元薇，哀家和皇帝这几个月太给你脸了是吧？你竟敢让他在满朝文武面前丢这么大的脸，你竟然要抛弃他跟萧凌昭跑，你让他今后如何做人？他可是天子，他是天下之主，你怎么敢这样羞辱他！” 沈元薇将手放下来。 她对姜太后说。 “母后，我理解您此刻的愤怒，我知道您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的尊严被人践踏，可是母后，咱们得讲道理，我当初跟了皇上，是我自愿的吗？我不是自愿的，是他强行霸占了我！” “我明明是萧凌昭明媒正娶的妻子，我跟萧凌昭两情相悦，可皇上他觊觎我能生孩子的能力，他强行将我从我夫君身边抢走了，我如今想回到我夫君身边去，何错之有？” 她盯着姜太后的眼睛。 “母后，您生气是因为自古以来抛弃君王的妃嫔没有几个，您觉得我荒唐，那我又请问您，像他那般强夺臣妻的君王又有几个呢？是他荒唐在先。” 姜太后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指着沈元薇，怒道，“你放肆！你身为妃嫔，怎么敢责怪皇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帝宠你是你的荣幸，皇帝强抢你入宫也是你的荣幸！” 她转手指着宫外的方向。 “你知不知道这天底下有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做皇帝的妃嫔？你知不知道能得皇帝宠幸是多么了不得的恩赐？皇帝能看上你，那是你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你应该感恩戴德好好服侍皇上一生，你怎敢如此不识好歹！” 沈元薇望着愤怒的姜太后。 她本不想说什么过分的话来刺激这个老人。 可是姜太后如此不讲道理，她有些话，不吐不快。 她反问姜太后。 “什么时候强抢民女的恶霸禽-兽也敢要求受害者对他感恩戴德了？” “他是皇上，他就有权力夺走别人的妻子么？” “他是皇上，他就有权力不顾女子自己的意愿，强行逼迫女子抛下夫君承-欢在他身下了？” “太后娘娘，听闻隋朝皇帝杨广荒-淫-无道，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肯放过，倘若如今皇上也如此荒唐，他要您貌美的小儿子瑞王去他床上服侍他，您是不是也要高高兴兴说一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您是不是也要跟瑞王说，皇上能看上他，那是他祖坟上冒青烟的好事，他应该感恩戴德好好服侍皇上，绝不可以不识好歹？” 姜太后错愕极了。 她没想到沈元薇竟敢这般找死。 沈元薇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她气得脸色发青，她手指头都在颤抖，她克制不住心底的怒火，抬手就想狠狠扇烂沈元薇的脸！ 沈元薇立刻转身躲闪。 “太后娘娘您生气了？” “被强取豪夺的人变成了您小儿子，您就无法忍受了，那您又为何要劝别人的女儿心甘情愿被您的大儿子侵-占一辈子？” “皇上逼您小儿子服侍他，您就清楚这是很该死很罪恶的事情，那为什么搁我身上，您不去帮我责怪他这个施-暴-者，反而要说我不识好歹呢？” 姜太后见沈元薇扶着肚子后退躲闪，那张能吃人的嘴还在噼里啪啦不停说着难听的话，她气得想死。 她做太后多年，从没有人敢这样忤逆她！ 她大声喊，“来人！给哀家摁住沈元薇！” 她盯着沈元薇，“哀家今儿再不好好收拾你，你怕是要反了天了！哀家倒要看看你这一身的反骨到底有多硬，它禁不禁得起哀家敲打！” 第134章 自闭王爷努力保护她和孩子 沈元薇有作死的天赋，自然也不会是坐以待毙的人，看到院子外面的嬷嬷破门而入，她立刻扶着肚子转身往瑞王的房间狂奔。 “阿佑！” “救命！” “你母后要弄死我！” 姜太后看到她跑去找小儿子求援，瞳孔骤缩。 这该死的女人！ 欺负了她大儿子还不算，还要去惊扰她小儿子！ 姜太后气得不顾仪态追了上去，“沈元薇！你给我出来！你不许去吵阿佑！” 沈元薇已经跑进了屋子里。 刚推开门进去，她就撞到了一堵人墙。 抬头一看，原来瑞王不知何时已经从桌子底下跑出来了，正躲在门缝后面偷偷往外张望。 此刻这么用力一撞，身子单薄瘦弱的小少年登时往后踉跄着要摔倒。 他明明自己都要站不稳了，却还担心沈元薇摔下去会伤到肚子，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惊慌望着她肚子，“宝宝！” 沈元薇抓着门稳住了身子，又一把抓住瑞王的胳膊把人拽过来。 “宝宝没事，你快挡在门后面别许你母后进来，不然，宝宝就要被你母后打死了。” 沈元薇看着追来的姜太后，她转身砰的一声将门关上，然后把瑞王推过去抵着门。 小少年无措的被她推去当成了抵门杠，眨着眼睛迷茫望她。 她双手合十，“拜托拜托，阿佑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只有你才能抵挡得住外面的太后娘娘，只有你才能救我，你一定要紧紧抵着这扇门，门破了我和宝宝也就要死了——” 小少年眼睫毛又颤了颤。 下一刻，姜太后来到门外，用力砸门。 “沈元薇！你给哀家滚出来！” “……” 听到母后充斥着怒气的嗓音，小少年吓了一跳，那双猫儿般的眼睛瞬间变得圆溜溜的，满溢着惊慌。 小时候的噩梦他这辈子都忘不掉，当年贵妃用针扎他舌头折磨他的时候，嗓音就是这样的可怕。 不…… 不可以，他不能让母后进来，母后会欺负死姐姐和宝宝的，就像当年贵妃差点欺负死他一样。 突然间，门被母后猛地推开一条缝隙！ 小少年吓得手指都在颤抖，可他没有让开分毫，他扭头透过门缝看见外面那怒容狰狞的母亲，慌慌张张用力将门重新关上。 他咬着舌尖克制着骨子里的害怕，弓着腰拼命抵着门，死活不肯让母后将门打开。 他想对外面大声喊，别进来，别伤害姐姐和宝宝，可是任凭他心里如何呼喊，他的嘴就是张不开，他就是无法表达。 门外。 姜太后已经透过那道缝隙看到了抵着门的是她小儿子。 她再也不敢用力敲门，生怕易碎的小儿子会被她吓坏。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怒火，柔声喊，“阿佑，你让开，你别护着那个该死的女人，她欺负了你哥哥，母后要教训她，帮你哥哥出气。” 瑞王眨眨眼，望着沈元薇。 沈元薇摇头一脸无辜。 “没有，我没有欺负你哥哥，是你哥哥欺负了我，你母后也在欺负我，你看，我脸上还有你母后打的耳光印。” 瑞王盯着沈元薇脸上的红印。 姐姐的脸都被打红了。 好疼的，他以前被贵妃扇耳光的时候，就很疼。 他不能让姐姐更疼了。 他坚定的用力抵着门，嫌手脚的力量不够，他还将脑袋抵在了门上，他用尽全身的力量在保护姐姐和宝宝。 沈元薇见他这么勇敢，一愣之后，心底有些感触。 “阿佑，你真的好勇敢，小时候没有人来保护你，可现在你竟然能挡着门保护别人，你真的是个超级勇敢的大英雄——” 她嗓音柔软，“原来咱们阿佑也可以这么厉害。” 瑞王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沈元薇，然后红着脸颊，更加努力地抵着门。 他要保护姐姐和小宝宝。 就像，小时候他曾无数次希望能有人来挡在他面前保护他一样。 门外。 姜太后快要被沈元薇给气死了。 羞辱了她大儿子，又毒舌地怼了她，这会儿竟然还跑进她小儿子的房间里挑唆她小儿子跟她作对！ 她小儿子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为了谁跟她作对！ “沈元薇，你给哀家滚出来！” “你若现在出来，哀家还可饶你，可你若再挑唆阿佑跟我作对，等会儿哀家把你揪出来可就不是小惩大诫那么简单了！” 沈元薇并不相信姜太后的话，她就算是现在出去，也不会被轻饶。 这宫里的女人有的是酷刑折磨人，能让她生不如死还不伤她和孩子性命。 她绝不会自投罗网。 她上前跟瑞王一同抵着门，她跟这个努力保护她的可爱小少年相视一笑，没有理会姜太后。 姜太后见她不出声，愈发来气。 “沈元薇，你以为你忽悠阿佑帮你挡住了门，哀家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来人！” “去把窗户给哀家砸了！” 沈元薇愣了愣。 看到门外映照的人影纷纷往窗户那边跑过去，她有些着急，她将门闩插上，拽着瑞王的胳膊往房间角落里跑。 瑞王乖乖跟着，一点不反抗。 宫人们猛砸窗户的时候，沈元薇已经跑到了屋子角落里。 她躲在夹角里，左右两面墙保护着她，她又拉着瑞王挡在她前面，如此，她就被密不透风的保护起来。 只要瑞王一直张开双臂挡在她前面，就没有人能突破瑞王的防守，抓到后面的她。 “阿佑，你就一动不动地站在这儿，谁过来你就打谁，好不好？” “只要你挡在姐姐和宝宝前面，那些太监宫女就不敢推开你把我抓走，而你母后不舍得伤害你，你站在这儿她也不会亲自上来抓人。” “姐姐和肚子里两个宝宝的命，就全靠阿佑这个小叔叔保护了。” “只有勇敢的阿佑小叔叔，能救两个可怜的宝宝。” 瑞王回头看了看沈元薇的肚子，又看了看沈元薇脸颊上的红印，然后坚定地张开双臂挡在了沈元薇面前。 他是勇敢的小叔叔，他要保护宝宝。 说话间，宫人们已将窗户破开了。 有人跳窗而入，走去将门打开。 姜太后气势汹汹带着人走进房里。 她左右环视一圈，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沈元薇和瑞王。 看到那前后站位，看到沈元薇不要脸的躲在阿佑身后，姜太后更气了。 竟然把她儿子当成挡箭牌，这女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第135章 王爷被刺激，会跟人沟通了! 她怀揣着满腔怒火一步步走向角落，距离瑞王十步之遥时，她突然见她儿子开始焦躁起来，俨然有了往日发病的前兆。 她立刻停下脚步，不敢再靠近了。 她放软了嗓音，哄儿子，“阿佑，你乖，你别护着那个可恶的女人，母后要教训她，给你哥哥出气——” 瑞王一眨不眨地望着姜太后，没有反应，也死活不让开。 姜太后厌恶地看了眼躲在后面的沈元薇，又继续劝儿子。 “傻孩子，你护她做什么呢？你拿她当亲嫂嫂保护着，可你哪儿知道她有多无情无义？她喜欢外面的野男人，她要抛弃你哥哥，她让你哥哥丢尽了脸今后没法见人了你知道吗？” 瑞王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打人是不对的，姐姐肚子里还有两个小宝宝，母后不可以打姐姐。 姜太后想要靠近瑞王，把沈元薇揪出来。 可她刚迈开步子，瑞王就急得脸色发白，手指头也快速抓握张合！ 姜太后瞳孔紧缩。 她不得不再次后退。 她咬牙盯着沈元薇。 “阿佑你让开，你在这儿掏心掏肺保护她，可她过些天就要抛下你们离开了，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根本不值得你护着，你让开，让母后收拾她——” “母后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她就不会抛弃你哥哥了。” 沈元薇听到这儿，不禁笑出了声。 当婆婆的还真是一个样，以为用点手段把儿媳妇收拾服帖了，这日子就能过好了。 她从瑞王身后探出脑袋，望着姜太后。 “母后，您不用想方设法来收拾我，没有用，我今儿已经在朝堂上说得清清楚楚，我只有一个夫君，他是萧凌昭，不论您如何收拾我教训我，我都不改初衷。” “您想让我永远留在皇宫里，除非您今儿就把我和孩子一块儿打死，把我的尸骨长留此处。” 她抚着显怀的腹部。 “我知道您有很多能让我生不如死的法子逼我妥协逼我求饶，我也把话放在这儿，我沈元薇烂命一条，我什么都不怕，我若受到了非人的凌辱虐待，我就拿腹中孩子开刀！” “我会一刀捅进去，我会在他们死去时告诉他们，是他们的皇祖母伤害了我，他们当孙儿的自然得代长辈受过，若有来世，他们千万别投胎做您的孙儿！” 姜太后气得手指头都在发抖。 沈元薇竟然这样跟她叫板，半点都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她又气，又恨，心底又有些许忌惮。 她怕这无法无天的沈元薇真的如此硬气，她怕她逼狠了，沈元薇真的给她来个一尸三命！ 沈元薇死不足惜，可是，沈元薇肚子里还怀着她两个孙儿呢。 这世上只有沈元薇能为她的君临生下孩子，她把这女人逼死了，孩子也胎死腹中了，那她的君临可怎么办？ 君临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却要亲眼看着孩子惨死，一生绝嗣，到时候君临必定会迁怒她，日子久了甚至会恨死她这个母亲的…… 姜太后忌惮沈元薇，又无法咽下这口气。 该死！ 沈元薇让她大儿子在朝堂上受辱，又这般挑衅她，她若就这样罢休，岂不是威严扫地？ 她颤抖着指着沈元薇，“放肆！你简直放肆！你践踏了帝王尊严，你还有理了，你还威胁上哀家了是不是？” 沈元薇将侧脸给太后看，“母后，臣妾已经挨了您一个耳光，还不够吗？皇上都已经答应放我一马了，您还真要逼死我不成？” 不等姜太后说话，沈元薇就戳着瑞王的背脊，教他—— “阿佑，你告诉你母后，放过姐姐……” “你说，放过姐姐……” “只要你说了，你母后肯定会听你的话，这样你母后就不会再生气了，我也能平安无事……” “你只要说四个字，就能帮你母后，也能救我和两小侄儿，你说啊，乖……” 瑞王这会儿浑身紧绷，他很害怕看到有人在他面前吵架动怒，他很怕有人大吼大叫。 不温柔的母后，真的吓到他了。 他黝黑的双眸轻颤着盯着母后，他听着身后的姐姐一边戳他背脊一边教他说话。 他喉头动了动。 真的吗？ 只要说四个字，就能让不温柔的母后重新变得温柔下来？ 只要说了这四个字，姐姐和两个宝宝就不会死了？ 四个字…… 很简单的…… 阿佑，你可以的。 阿佑，你勇敢一点就可以结束她们的争吵了，就不用死人了…… 阿佑，你可以，一定可以。 瑞王不断这样为自己做心理建设，他手指甲死死掐着掌心，他双肩紧绷，用力到肌肉都开始颤抖，用力到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嘴唇抖着，慢慢张开。 他试了试，没说出口。 他愈发用力地掐着手心，再次试着开口。 如此往复，手指甲把掌心掐破流血了，他才艰涩出声—— “放……” “放过……姐姐。” 他含糊说出这句话后，他闭上眼睛再次说—— “放过姐姐！” 清朗的少年音在房间里响起，沈元薇愣住了。 这个自闭的少年，为了保护三条命，竟然真的强迫自己走出了跟人交流的第一步！ 沈元薇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个孩子小时候明明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可他的内心，怎么会这么善良？ 姜太后也惊了。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小儿子。 见小儿子脸色苍白却坚定地跟她央求，求她放过姐姐，她感到匪夷所思的同时，心底也突然涌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 她不会沟通不会交流的小儿子，竟然跟她开口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以前宁可用头撞墙也不肯跟她说出自己有什么需求的小儿子，竟然懂得开口说出他的想法了！ 姜太后抬手捂着嘴唇，激动到眼眶通红。 “阿佑，你愿意开口跟母后说话了？你愿意表达你的所思所想，你愿意敞开心扉了？” 姜太后踉跄着想上前拥抱她的小儿子。 却见她小儿子张开胳膊颤抖着挡在沈元薇面前，执拗地重复，“放过姐姐。” 再次听到这四个字，姜太后眼泪扑簌簌滴落。 她点头。 她飞快的用力点头！ 她哽咽道，“好！好好好！母后听你的话，我答应你，我再也不找她的麻烦了，好不好？什么都听阿佑的，只要阿佑愿意跟母后说话，母后什么都听你的，全听你的！” 瑞王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啊…… 答应了？ 母后要杀人，他说几个字，母后就答应了？ 瑞王回头看着身后的沈元薇，他张了张嘴，心里有一个声音说—— “没事了，姐姐，我保护你和宝宝了。”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突然晕厥过去。 “阿佑！” “阿佑！” 姜太后和沈元薇的声音同时响起，宫人们也全都慌了神。 第136章 昭妃要流产了!见血了 沈元薇距离最近，她快速接住了晕倒的瑞王。 瑞王看似消瘦，可毕竟是男子，无力砸倒在她身上，撞击了她腹部，她腹部当即就疼痛起来。 她咬着嘴唇闷哼一声，却还是用双手托起瑞王的身子。 这个自闭的少年为了保护她，精神太紧绷以至于晕厥过去了，她再疼也不能松开手让这个善良的孩子摔下去。 幸好，姜太后冲过来得很快。 姜太后接过她的小儿子，一把推开沈元薇这个罪魁祸首，转身心疼的将小儿子接入自己怀中。 低头看着昏迷的小儿子，她心慌的大声喊，“阿佑！阿佑你别吓母后！阿佑！” 她扬声喊，“快请太医来！快！” 宫人立刻转身慌慌张张往外跑。 沈元薇被太后推到了墙上，后腰往前一震，本就被瑞王砸疼的肚子，愈发疼痛了。 她捂着腹部，身子顺着墙壁无力的往下滑。 闭着眼睛紧咬牙关缓过了最初那一波疼，她才睁开眼虚弱地喊宫人们，“去把宋神医找来，我，肚子疼……” 宫人们正围拢在太后身边，想帮太后把瑞王扶到床上去。 忽然听到沈元薇这话，宫人们立刻看向沈元薇。 有个眼尖的宫女看向沈元薇腿侧，忽然失声尖叫，“太后娘娘！昭妃娘娘她流血了！” 姜太后满心都是她小儿子，根本没去管沈元薇，这会儿听到宫女尖叫，她微愣过后，忽然惊慌地扭头看去。 她目光落在沈元薇腿侧。 果然！ 那鹅黄的锦缎上竟有刺目的红色，那红色还在往旁边一点点晕染！ 姜太后吓得心都要停跳了。 她脸色惨白，“见血了……她怎么会见血了？快！快去叫宋神医！快去叫宋神医来保胎啊！” 宫女心惊胆战地转身跑了。 姜太后看着流血的沈元薇和肚子里的两个孙子，顿时感觉头晕目眩，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怎么会这样？哀家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怎么就……” “她怎么这么不经推啊？” 姜太后腿都软了。 想到大儿子，她不禁白着脸踉跄后退。 “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没了，皇上会恨死哀家的，皇上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哀家的……” 身边的嬷嬷也吓得慌了神。 她也没想到她家太后娘娘会闯出天大的篓子。 她拼命告诉姜太后，“娘娘，没事的，昭妃娘娘一定会没事，您别自己吓自己！” 她帮姜太后扶着瑞王去床榻，转头吩咐宫女们，“你们快把昭妃娘娘扶起来，放到小榻上去，让娘娘躺好了等宋神医来！” 宫女们不敢耽搁，立刻跑去扶着沈元薇的胳膊，让她站起身。 她们像对待即将破碎的瓷器一样，弓着腰帮着沈元薇抬步，行动间格外的小心翼翼。 “昭妃娘娘您慢点，娘娘您慢点……” “快到小榻了，您忍一忍，马上就能躺下了……” 沈元薇忍受着腹部锥心的疼痛，在宫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挪到小榻边。 宫女们合力让她躺在小榻上，个个都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一眼一眼去看太后这个主心骨。 太后将昏迷的小儿子安置好了，抹着泪转身来到小榻旁。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生沈元薇的气了，她半点都不敢怨恨沈元薇，她颤巍巍握紧沈元薇的手，哽咽道，“昭妃，你一定要争口气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你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皇帝交代啊！” 沈元薇虚弱地看向六神无主的老人家。 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不过，倒也是好事。 太后娘娘不会再找她算账了，谢君临应该也会放下今日的仇怨吧？ 她想息事宁人。 她说，“母后您别怕，我会跟皇上说，是瑞王晕厥无意中砸到了我腹部，不是您推我导致的，您没有推我……” 太后闻言，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用力握紧沈元薇的手，追悔莫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怒气上头害了你和阿佑，你是个有身孕的人，我明明应该跟你好好说话的，我为什么要这样啊！” 她泪水涟涟，“昭妃你别怕，别怕啊，宋神医马上就来了，你会没事的，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有事的，你们都会没事的！” 沈元薇颔首，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沈元薇身下的鲜血蔓延到膝盖时，宋岁欢终于火急火燎地跑来了。 她一进门就直奔小榻边，都顾不上给姜太后行礼，直接撵人，“大家都让一让！” 姜太后被嬷嬷扶着起身赶紧让到旁边去，生怕耽误了宋岁欢救人。 宋岁欢坐在小榻上，伸手翻看了下沈元薇的下裙。 见流了那么多血，她也有些慌。 她将沈元薇的胳膊放平，凝神把脉。 粗略探查了一下脉搏，她就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木盒子。 “娘娘您别怕，没事的，我身上一直备着安胎药呢，我就是怕您有个好歹，我来不及为您保胎——” 她从木盒子里拿出药丸，“娘娘您张嘴。” 沈元薇把嘴张开，宋岁欢将药丸子喂进去。 看着沈元薇将药丸咽下，宋岁欢又示意宫女们退下，把门紧闭，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她看了眼不肯走的姜太后和老嬷嬷，没法子，一边掏出银针一边掀开沈元薇的衣摆，捏着银针往沈元薇身上扎。 “娘娘，您忍着点疼，我给您扎几针，若是能止血，胎儿就不会有大碍，咱们接下来卧床歇息半月不要走动就好了。” 沈元薇颔首。 一旁，姜太后也松了一口气。 一定要止住血啊，胎儿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 刚想到这儿，外面就传来谢君临压抑着怒气的焦急嗓音—— “都给朕滚开！” “谁敢拦朕的路，朕砍了谁！” “让开！” “……” 听到儿子这般不善的嗓音，姜太后刚松下的那口气，又一次跳到了嗓子眼里！ 她吓得抓紧了嬷嬷的手指，一脸慌张。 嬷嬷安抚她，“娘娘您别怕，有宋神医在，昭妃娘娘和两个小皇子一定不会有事的，皇上一定不会责怪您。” 姜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哆嗦着转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就见外面宫女太监跪了一地，陈海用力拉着谢君临让他息怒，谢君临也无法冷静，他怒气冲冲甩开陈海，挟裹着怒火抬起脚用力踹门！ 看到门打开，门后站着姜太后，谢君临及时收回了那条腿。 他没有跟姜太后行礼，他冷着脸看了眼姜太后，大长腿跨进门就从姜太后身边绕过，直奔小榻。 “昭妃——” 第137章 母后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看着沈元薇染血的裙摆，他心慌得脚步骤停。 他目光往上移动，看着沈元薇那惨无人色的脸，突然，他看到了另一边脸颊那刺目的巴掌印，他微愣，随即回头冷冰冰看着他的母后！ 昭妃不光在母后这儿见血了，还挨了打！ 那一巴掌打得极重，否则不会留下这样醒目的痕迹！ 他的母后，到底做了些什么！ 姜太后红着眼眶心慌地避开谢君临的注视，身为罪魁祸首，她根本不敢看谢君临。 谢君临收回目光一步一步走到小榻边，弯下腰，心疼地擦拭着沈元薇额头的细汗。 将细密的汗珠擦干净了，他又轻轻碰了碰沈元薇脸上的手指印。 他连嗓音，都有些颤。 “脸是不是很疼，嗯？” 沈元薇点头。 她挤出一丝笑，“疼，但是这不能怪太后娘娘，我让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颜面扫地了，她一心想保护她的儿子，又怎么会不恨我呢？” 正满心不安害怕儿子与自己离心的姜太后，愣了愣。 她望着沈元薇，嘴唇紧抿。 其实，这姑娘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 这姑娘挨了她重重一耳光，又被她推去撞墙上动了胎气眼看着就要流产，可这姑娘没有借机跟皇帝说她坏话挑拨离间，反而说理解她身为母亲对孩子的保护欲…… 姜太后忽然有些后悔。 她不该这么霸道专断的，或许这姑娘不是故意作贱她儿子的尊严，这姑娘是真的太爱萧凌昭了，才会拼尽一切想回到萧凌昭身边去。 谢君临也没想到沈元薇会帮他母后说话。 他怜爱地亲了亲沈元薇的眉心，又问，“怎么会见血呢？怎么弄成这样了？” 沈元薇看了眼姜太后，对谢君临说，“瑞王方才昏厥了，他倒下的时候我就站在他身后，被他误打误撞砸到了我肚子，就成这样了。” 姜太后听到这儿，彻底放下心来。 沈元薇果然没有怪罪到她头上。 她松了一口气，看向沈元薇的眼神愈发愧疚，愈发复杂。 她错了，她以为这是个不要脸的贱人，怀着她儿子的孩子还要跟野男人跑，可是，这哪里是个贱人？ 这分明是个心地纯善的姑娘。 其实冷静下来想想，这姑娘先前说的话也没有错，人家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嫁给她儿子的，人家跟她儿子之间本来就只是一场生孩子的交易…… 孩子生完了，人家想结束交易回到真正的爱人身边，又何错之有呢？ 唉。 谢君临不知道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见沈元薇说动胎气的事跟他母亲无关，他选择相信。 苦主都这么说了，他又怎么会非要往亲生母亲身上怀疑？ 他轻声说，“是意外就好，没有人存心害你就好——” 他看向正在扎针的宋岁欢，“宋神医，昭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还好吧？” 宋岁欢还不敢将话说得太满。 她斟酌着说，“娘娘的腹部遭受了撞击，动了胎气见了血，孕妇最怕的就是这种撞击，最怕身下见血，如今民女还不敢保证娘娘和腹中胎儿已经平安了，但，民女会尽全力保住胎儿。” 谢君临咬紧牙关。 连宋神医都无法保证昭妃和胎儿是平安的，那，胎儿是不是随时有可能失去生命？ 他手指紧握成拳，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这是他盼了十八年才终于盼来的孩子，怎么能，就这样失去？ 老天爷不可以对他这么残忍。 他一天天看着元薇的肚子大起来，他如此期盼孩子出生，老天爷怎么能让他还没见着孩子的面，就让他失去这两个最宝贵的孩子？ 不可以。 他承受不住失去这两个孩子的后果。 姜太后听到宋岁欢这话，也吓了一跳。 她慌忙上前问道，“宋神医，你方才不是说已经给昭妃服用了保胎丸，只要扎针让她不再流血，她和胎儿就没事了吗？” 宋岁欢颔首，“是，只要不再流血就没事了，可民女无法保证娘娘能成功止血，倘若血止不住，或者眼下止住了血，可今后几日又出现了流血的症状……” 谢君临哑声道，“不会，朕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谁都不许说那种不吉利的话！” 宋岁欢不敢说话了，低头继续扎银针。 姜太后也闭上了嘴巴。 看着情况如此危急的沈元薇，她都不敢去喊已经来到门口的太医进来看看她昏迷不醒的小儿子。 毕竟沈元薇的衣裳被撩开露出了肌肤，方便扎针，她怎么敢让宋岁欢停止救这母子三人，先去管她并无大碍的小儿子？ 谢君临也完全忘记了他的瑞王弟弟。 他满心满眼都只有沈元薇的肚子，他盯着沈元薇身下的血迹，生怕那血迹凶猛蔓延开去。 他从未感觉到时间过得如此缓慢。 慢得，让弯腰站着的他将要耗尽了一身的力气。 他突然好后悔。 他为什么要跟沈元薇置气。 他为什么不早点来把沈元薇接回他们的寝宫里。 明知道这姑娘怀着他的孩子，明知道朝堂上的事会传到母后耳朵里，他就应该早点猜到母后会难为沈元薇的，他为什么没想到？ 怪他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怪他不清醒怪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孩子！ 倘若这两个孩子有什么事，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谢君临被心中的懊悔激红了眼。 他度秒如年地弯腰站在那儿等着，等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终于，宋岁欢替沈元薇把脉后，如释重负地说，“皇上，娘娘腹中胎儿暂时保住了，止住血了。” 谢君临蓦地看向宋岁欢。 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能松懈下来。 他踉跄倒退了两步，手指抓着小榻才站稳，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没有表情的脸，终于浮现出一丝笑容。 “好，好，没事了就好！” 宋岁欢看了看沈元薇。 她知道沈元薇今儿在朝堂上干了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 她想帮一把沈元薇，她想让这个恩人接下来几个月的日子好过一点，让皇上和太后谁也不敢再对沈元薇撒气发火。 于是，宋岁欢话音一转—— “皇上，请您别高兴太早，娘娘腹中胎儿虽然暂时保住了，可是受过一次撞击的胎儿是很脆弱的，今后娘娘若是受到太大的刺激，情绪波动太大引起宫缩，这脆弱的胎儿恐怕会再次出现危险，她受不起任何刺激了……” 听到这话，沈元薇蓦地看向宋岁欢。 宋岁欢隐晦冲她眨眼。 第138章 朕妥协，朕输给你了 沈元薇心里暖滋滋的。 救了这个宋神医，她一点儿也不后悔，看，宋神医是个知恩图报的，对吧？ 谢君临听到宋岁欢的话，心头却是一紧。 “嗯？昭妃今后还会有流产之危？你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和胎儿安安稳稳的？” 宋岁欢摇头。 “不知道太医院的那些年长者有没有好办法，民女暂时是没有办法的，毕竟见过血，今后咱们只能将胎儿当成易碎的瓷器一样，精心保护着了。” 宋岁欢话音一转。 “不过皇上也无需太紧张，娘娘如今已有孕四个月，胎儿七八个月就能活，即便宫里有哪个不长眼的刺激到了娘娘，让娘娘早产，民女也能保两位小皇子平安降生。” “所以皇上您只需要再密不透风的保护娘娘三个月就好了，三个月才九十天，很快就过去了。” 谢君临并没有多乐观。 七八个月的胎儿的确是能活，可这么早生下来的孩子，很有可能会像阿佑一样先天体弱，更有甚至还会是个不聪明的傻孩子…… 他摇头说，“不行，昭妃绝对不能早产，她必须足月自然分娩。” 他轻轻抚了抚沈元薇的脸颊，直起身看向姜太后，“母后，您听到了么？昭妃再也禁不起任何刺激和伤害了。” 姜太后作为罪魁祸首，没法不心虚。 她努力平静地说，“哀家听到了，哀家今后……” 谢君临说，“麻烦母后替朕约束好后宫嫔妃，不要让任何人到昭妃面前找死，谁敢来刺激昭妃让朕的孩子有闪失，朕诛她满门！” 姜太后尚未说完的话被自己咽了回去。 她还以为皇帝是来警告她，以后别招惹昭妃呢…… 她松了一口气，点头说，“你放心，有哀家在，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刺激昭妃！” 她走到小榻边上，又说。 “儿啊，你每日要上朝，要处理政务，你不能时时刻刻陪着昭妃，万一有哪个不长眼的冲破侍卫防守跑去招惹了昭妃，后果不堪设想——” “不然你就让昭妃住在阿佑的院子里吧，母后反正要照看阿佑，让昭妃住进来，母妃每天坐在门口死死守着他们俩，谁也不能靠近他们，你看怎么样？” 谢君临看了眼姜太后，又看向沈元薇。 “你可愿意？” 沈元薇完全没有意见。 她并不想跟谢君临住在一起朝夕相处，能住在太后这儿躲清闲，不用跟谢君临日日腻歪，当然好啊！ 她乖巧答应，“我没有意见，就是要辛苦母后了，既要照顾阿佑，又要照顾我……” 姜太后这会儿正满心愧疚，她连忙抓着沈元薇的手说，“不辛苦，母后闲着也是闲着，你就安心住下吧，正好你也能陪一陪阿佑，有你在，他都能安静很多。” 沈元薇看向谢君临，“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谢君临应了。 他对姜太后说，“母后，你们先出去吧，我想跟昭妃说会儿话。” 姜太后看了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小儿子。 她想说，能不能先给小儿子看个病，可是她身边嬷嬷轻轻拽了拽她袖子，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身出去了。 唉，皇帝被吓到了，这会儿肯定很想跟昭妃说几句话，她这个罪魁祸首怎么敢多说什么？ 小儿子没受伤没流血的，昏迷一会儿应该不打紧…… 她在外面耐心多等会儿，要是皇帝迟迟不走，她再敲门进来给小儿子看病。 等所有人离开了，谢君临才在沈元薇身边坐下来。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放在脸上，一脸的后怕。 “怎么如此不小心？阿佑晕倒了，你应该护着自己的肚子赶紧闪开，自有母后和旁人去接住他，你怎么能挺着大肚子让他砸？” 不等沈元薇说话，他又说，“阿佑就算摔地上了，也至多是脑袋上砸出个包，没什么大碍，可你被砸了，那是差点就一尸三命你知道吗？” 他将手指轻轻贴着沈元薇的腹部，“朕方才有多害怕，你可知道？朕差一点就失去这两个孩子了，朕差一点就失去他们了……” 他的害怕，沈元薇都看在眼里。 沈元薇瞅了瞅他，微笑着开口。 “皇上，我方才接住了您弟弟，您才会心疼我说我不该接，我当时要是真的撒丫子跑开了任由他摔在地上脑袋摔出个好大的包，您的态度就不一样了，您又会心疼您可怜的弟弟，又要怪我冷漠没人情味害得您弟弟受伤害了……” 谢君临正难过，听到她又开始怼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说，“朕不会——” 沈元薇说，“真的不会吗？我不信，今天你本来就在气头上，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我要是不管你弟弟害得他受伤，你怕是会借着这个事儿往死里骂我……” 谢君临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捏了捏沈元薇的脸颊，“你啊，是不是不难受了？都这么虚弱了还有心情来怼朕，你就不能让你的破嘴休息会儿？” 沈元薇莞尔。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谢君临，问他，“皇上，您还气我吗？朝堂上的事，您会不会还在怨恨我……” 谢君临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着，手指轻轻摩挲着沈元薇的腹部。 好半天，他才叹了一口气。 “算了，朕还能拿你们母子三个怎么办呢？朕输给你们母子了，方才体验了一回差点失去这两个孩子的恐惧，朕是真的怕了，朕不想再逼你，不想再刺激你，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你想跟萧凌昭走，就走吧，朕总不能为了留下你，让你把尸骨留在这深宫里。” “先前朕想留下你，是以为只要你走投无路了，你会妥协，你会愿意留下，即便这强扭的瓜不甜，但只要能得到就无所谓。” “可今日朝堂上你跟萧凌昭一闹，朕知道了，强扭的瓜不光不甜，还有可能会逼得这个瓜与朕玉石俱焚……” “朕若是再逼你，以你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你怕是会跟朕同归于尽，对么？” 沈元薇眼睫毛眨了眨。 谢君临见她装乖，有些好笑。 他叹气。 “纵然朕可以在你害朕之前先出手杀了你，可你毕竟为朕孕育了两个孩子，朕怎能杀了朕孩子的母亲？你不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胡作非为么？” 第139章 王爷看到她和皇帝亲吻 沈元薇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谢君临对她的确够容忍了。 如果她是这个封建社会的女性，她肯定会败在谢君临的宠溺之下，愿意为谢君临留在深宫里。 可她不是。 她在现代见过了广阔的天地，她无法忍受在帝王身边过着如履薄冰众女侍一夫的日子，她过不来这种日子的。 静默片刻，她问谢君临，“那这一回，咱们就是真的说好了对吧？皇上不会再出尔反尔了，五个月后萧凌昭若能来宫里接我，皇上不会再反悔了，是吗？” 谢君临嗯了一声，“朕反悔也得有用啊，这一次朕没有反悔吗，可你们俩谁又给朕留颜面了？” 他摇摇头，“算了，或许是朕太贪了，朕不能什么都要，能有个孩子已是上天的恩赐，实在留不住你，朕也没法子。” 沈元薇如释重负。 皇帝看开了，她就能离开这深宫了。 谢君临握紧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你跟了朕这么久，你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朕，嗯？” 沈元薇愣住。 她抬眸望着谢君临，不知道谢君临为什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谢君临望着她的眼睛，“朕一直以为，你多少是有点喜欢朕的，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朕与你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朝堂上见你那般决绝，朕，又有些不确定了……” 他眼里带着挫败的哀伤，“你真的就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吗，沈元薇？” 沈元薇沉默望着他。 他也不催沈元薇，就这么看着，等着。 沈元薇沉默好久，才缓缓开口。 她说。 “皇上，您是个很好的帝王，您对我足够容忍，足够宠爱，您真的很好了，可是……” “我的的确确不喜欢您，一点都没有。” “我不喜欢的不是您这个人，而是您的帝王身份，打从一开始我就告诉过自己，爱上帝王会万劫不复，爱上帝王会不得善终，我每日跟您相处时便在告诉自己，您绝对是我不可以喜欢的人，我一遍遍提醒自己，又怎么会对您动心？” 谢君临听到这话，也不知道是该感到安慰，还是该感到气闷无奈。 他问沈元薇，“所以，若朕不是皇帝，你，会喜欢朕，是吗？” 沈元薇笑道，“若您不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皇帝，若您没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若我能与您相逢在您青春年少之时——那，您一定是个能把人迷得头晕目眩的男人，我也会为您倾倒，哭着喊着求您看我一眼。” 谢君临好笑极了。 所以，说到底还是嫌他不干净，嫌他年纪大，不够年轻。 是他不配了。 他有点气恼，低头吻了下去。 他想用这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好受一些。 沈元薇被他吻得猝不及防。 一瞬间的僵持过后，她闭上眼睛，任由谢君临亲吻。 孩子都怀上了，好像也没必要过多矫情。 两人亲吻的时候，那边床榻上，昏迷的瑞王慢慢转醒。 他昏迷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哥哥的嗓音，他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盯着床帐看了看，然后慢慢扭头，在房间里四下寻找哥哥的踪影。 然后，他看到了小榻上的两人…… 他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边。 他看到，他英俊的哥哥坐在那儿，手指撑着小榻，伏低身子，好像在咬姐姐的唇。 他看到，姐姐闭着眼睛，任由哥哥咬，也不反抗。 他奇怪地看着哥哥，发现哥哥的表情好奇怪，好像很舒服，很满足，那种表情，他从未看到哥哥脸上出现过。 他目光盯紧姐姐被蹂躏的嘴唇。 亲姐姐的唇，就那么让人舒服吗？ 他…… 可以亲吗？ 他歪着头紧盯着哥哥和姐姐，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小榻上，正被谢君临亲吻的沈元薇，突然就听见了一道心声。 “哥哥还在咬，我都偷偷看了这么久了，他还在咬……” “姐姐的嘴这么好吃，我也想吃。” “……” 沈元薇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床榻那边。 她一看过去，刚好就跟瑞王四目相对。 瑞王眨了眨眼，被抓包的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沈元薇眼神复杂。 她推开谢君临，压低嗓音，“皇上您起开！您弟弟瑞王早就醒了，他在看咱们！” 想到瑞王第二句心声，说她的嘴好吃，她没法说出口。 她觉得有点尴尬，难堪。 这个纯洁不懂男女之事的孩子，对她肯定是没有别的想法的，这小屁孩只是觉得哥哥在亲，就也想亲…… 都怪谢君临，教坏了单纯的小孩子。 谢君临也惊讶看向了床榻那边。 看到弟弟一动不动的乖乖躺在那儿，却眼睫直颤，他不禁笑出了声。 “阿佑，你醒了是吧？” 他半点都没有被弟弟偷看后的尴尬，站起身走到床边。 他弯腰看着还在装睡没动静的弟弟，伸出手，轻轻挠了挠弟弟的腰窝，“阿佑再跟哥哥装下去，哥哥可就要挠死你了——” 瑞王再自闭，也是怕痒的。 哥哥一挠，他就下意识躲了躲，然后慢慢睁开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哥哥。 当目光落在哥哥嫣红的嘴唇上时，他不禁想到这是咬过姐姐的，他没忍住偷偷看向了榻上的姐姐，想看哥哥把姐姐咬成什么样了。 谢君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侧身挡住他视线，“不许看，你嫂嫂会害羞。” “……” 瑞王看着哥哥这座大山，有点不高兴。 他坐起身来，闷不吭声却极固执地推开哥哥，偏要盯着沈元薇看。 哥哥没来的时候，姐姐就跟他一块儿蹲在桌子底下啃梨，哥哥一来，就咬姐姐，还不许他看姐姐，凭什么。 他偏要看。 这也是他的姐姐。 谢君临被弟弟推了一把，见弟弟这么执拗地盯着沈元薇看，他不禁有些好笑。 他温柔地说，“哥哥知道你喜欢跟嫂嫂玩，以后嫂嫂就天天住在这院子里，天天跟你玩，好不好？” 瑞王没反应。 几息之后，他忽然扭头望着谢君临。 哥哥说什么？ 谢君临被弟弟可爱到了。 他轻轻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以后嫂嫂会住在这儿，你要替哥哥保护好嫂嫂和两个小侄儿，好不好？” 瑞王眨了眨眼。 下一刻，他突然下了床，他打着赤脚跑到小榻边，蹲在榻前，一双平日里不大灵动的眼睛这会儿亮晶晶地望着沈元薇！ 第140章 王爷也想亲，偷偷摸摸不敢 这样不掺假的赤诚，总是格外能打动人心。 沈元薇忘记了方才听到瑞王心声的尴尬，含笑看着这个可爱小少年，“很高兴啊？” 瑞王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手指默默抠着小榻。 但他浑身都透着愉悦的气息，这份欢喜，掺不了假。 沈元薇对谢君临说，“阿佑醒了，你去告诉母后吧，她一直在担心阿佑。” 谢君临点头。 目送谢君临走远，沈元薇温柔望着瑞王，低声说，“阿佑，方才真是多谢你了，你明明自己都需要人保护，可是，你依然勇敢的挡在了姐姐面前保护姐姐，让姐姐今日之危轻松化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瑞王抬头看了眼沈元薇，努力挤出一个笑。 就像母后哥哥姐姐对他笑一样，努力微笑。 沈元薇也笑。 “阿佑你看，跟别人说话也没有那么难，对不对？” “对那些不认识的人，那些会对阿佑恶语相向会伤害阿佑的人，咱们不跟他说话，可是，你可以跟母后哥哥姐姐说出你的需求啊，对不对？” “你想要什么，你想吃什么，你不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可以试着告诉我们。” “这样一来，我们就会把你喜欢的东西拿给你，让你高兴，而你不喜欢的东西我们会拿走，绝不让它惹你厌烦……” 瑞王静静听着姐姐不厌其烦的教他说话，他黝黑的眸子望着姐姐不断开合的嘴唇，轻轻抿了下唇。 只要他提出要求，就一定能被满足吗？ 那…… 他要是跟姐姐说，他也想咬一下姐姐的唇，姐姐会不会答应他？ 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反正刚刚偷看到哥哥咬姐姐的画面，他心里就跟有小猫在挠一样，好奇怪…… “阿佑？” 听到姐姐又喊了自己一声，瑞王眼睫颤了下，到了嘴边的话根本不敢说出口。 他赶紧低头站起身跑回床榻那边，飞快躺回床上把被子拉起来盖过头顶。 他不敢说。 一点儿也不敢。 不过，姐姐要是一直鼓励他开口说，他，他或许可以提出这个无礼的要求…… “阿佑？” 沈元薇奇怪地看着床榻。 说着话呢，怎么忽然跑去钻被窝里了？ 房门又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沈元薇抬头看，是谢君临和宋岁欢。 谢君临说，“朕还有些国事要处理，你好好歇着，朕让宋神医守着你。” 见沈元薇点头，谢君临便转身离开。 宋岁欢来到小榻边上，又替沈元薇把了下脉，说，“暂时没什么大碍了，娘娘您接下来就保持心情舒畅，配合我的药膳好好养着就行了。” 沈元薇嗯了一声。 宋岁欢看了看沈元薇，又瞥了眼床榻那边，低头附在沈元薇耳边低声说，“娘娘，萧大将军真要去太湖水寨剿匪？” 沈元薇抬头看她，“你也觉得危险是吧？” 宋岁欢摇头，“不是，我只是困惑，他的病难道完全好了吗？他离开几个月之久，就不怕在那边突然发病吗？” 沈元薇眼神闪了闪。 萧凌昭如今的确已经能控制他体内的力量了。 短时间里，不会再发病了。 这几个月来，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天天长大，萧凌昭便将力量分出些许输送给她腹中的孩子，如今萧凌昭勉强能自控了。 时间长了，萧凌昭体内的力量慢慢增强，他又会逐渐失控，可五个月里，应该也不会增加多少。 沈元薇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嗓音告诉宋岁欢。 “宋神医，我和萧凌昭想请你帮个忙。” 宋岁欢眨了眨眼。 “关于他的病是吗？娘娘，我没办法帮你们的，我治不了他，我若要治就只能废除他的力量，可是他不愿意做个废人，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沈元薇低声说，“不是让你治，是让你对外演一场戏，就说你已经想到了能治萧凌昭的办法，今晚你出宫去萧家为他治疗一晚，明天他就可以对外说，他的病被你治好了……” 宋岁欢有些惊讶。 她想了几息，忽然想明白了。 她问沈元薇，“萧大将军的病已经被娘娘你治好了？只是你们没法对外说出这件事，需要借我的手来让他病愈？” 沈元薇颔首，“是，个中缘由我不好说，我想求宋神医帮我们打掩护，帮我们圆谎。” 宋岁欢想了想，很快就答应了。 “行，白捡一个治好萧大将军的功劳，这对我有益无害，我有什么理由不帮你们？再说了，娘娘对我可有救命之恩呢，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沈元薇摇头。 “宋神医，你已经帮我良多，你帮我为萧家二老调养好了身子，你帮我搭配饮食保我今后能平安生产，你今日又帮我救回了我腹中两个孩子，还要帮我圆谎，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宋岁欢微笑着，却没有应声。 救命之恩，又岂是轻易就能报答的？ 娘娘觉得两清了，可在她心里，她仍旧欠着娘娘的。 …… 有了宋岁欢打配合，萧凌昭的病愈，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堂堂鬼医传人出手，没有人不信是宋岁欢治好了萧凌昭。 就连谢君临听说萧凌昭病愈了，他也只有一瞬间的怀疑沈元薇腹中之子，可转头一想沈元薇喝过避子汤，他便打消了疑虑。 他替萧凌昭感到高兴，他站在城楼上为萧凌昭饯行。 萧凌昭在城楼下，骑着高头大马，身穿银白铠甲，一袭红色披风迎风招展，围观百姓无一不为他所倾倒。 看到他们病了一年的战神终于治好了病重新披甲上阵，百姓们不由得欢呼雀跃起来。 欢呼之后，他们又感到困惑。 “萧大将军一直是在边关驻守，边关也很需要他，他为何要率兵前往太湖水寨？” “没错，每次年关那些敌寇就会来犯我边境劫掠粮草，恐怕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大肆来袭，大将军应当前往边关才是啊……” “嗯，太湖水寨那些小蟊贼虽然也很可恨，可却远不如关外敌寇凶残可怕，关外敌寇一旦破关而入，整个城池都会血流成河，所以这些年朝廷把重兵都派往了东南西北四处关隘，太湖水寨的小蟊贼就暂且搁置不理，为何如今……” “我倒是隐约听说了一点消息，但，事关当今圣上，不可说，不可说……” “有什么不可说的？透露几个字听听？” 第141章 王爷占有欲比皇帝还强 “那我就透露两个字——” “女人。” “……” 听到这两个字，百姓们齐刷刷看向了萧大将军和谢君临。 哦豁。 又是一个红颜祸水的故事？ 又是一个帝王和臣子抢女人的故事？ 他们好像听说大将军几个月前刚成亲，咦，不会是大将军的新婚妻子被皇上盯上了，皇上故意派他前去剿匪送死，等他死了就好霸占他妻子吧？ 百姓们看向萧大将军的眼神，格外怜悯。 看向谢君临的眼神，意味深长。 昏君。 “……” 谢君临即便身处城楼上，距离百姓们很远，他也能察觉到那一双双不善的眼睛。 他手指摩挲着墙头。 他昏君之名，怕是要坐实了。 尤其是，若萧凌昭当真死在太湖水寨，那他就彻底洗刷不清身上的污名了…… 所以萧凌昭绝不能死。 不论是为了他的名声，还是为了江山，萧凌昭都得活着。 他低头看着英姿飒爽的萧凌昭。 他说，“萧爱卿，你一定要活着，不论太湖水寨能不能攻占夺回，你都要活着，不许出事。” 萧凌昭抬头望向城楼。 他心情复杂。 这个皇帝总是这样，无耻逼迫过后，又有些于心不忍。 他藏起心头复杂，拱手。 “臣一定活着回来，臣还有放不下的人，还有放不下的家国抱负，臣绝不会死在几个小蟊贼手中。” “还请皇上，他日定要兑现诺言。” 谢君临颔首。 他说，“这一次，朕绝不会再出尔反尔。” 萧凌昭再次谢恩。 听到不远处传来锣鼓声，萧凌昭勒马转身，率兵离开。 他的大军还在城外等着，时辰已到，大军要开拔了。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城楼。 他相信，这绝对不是永别。 他萧凌昭，必定还有归来之日。 他的妻子在等他接她回家，他的孩子在等他进宫相见。 …… 谢君临送走了率大军出发的萧凌昭，回到宫里便去见沈元薇。 他一进门，就看到俊美的少年坐在小榻边上，正跟他的昭妃分吃一个梨。 他那自闭恐女的弟弟，明明看到别的宫女靠近会吓得钻进床底下，可这会儿却跟他的昭妃凑得很近，不仅不害怕，还眯着眼睛笑，笑得很乖很招人爱。 沈元薇看到谢君临来，笑着告诉瑞王，“你皇兄来了。” 瑞王装作没听见，霸占着小榻不肯走，当哥哥是个透明人。 谢君临好笑地走到弟弟身后，伸手摸了摸弟弟的脑袋，“怎么，现在不喜欢哥哥了是吧？哥哥来了你都没反应？” 瑞王抿着嘴，很不高兴。 他喜欢哥哥，但他讨厌哥哥每次来了都把姐姐喊走…… 姐姐也是他的，凭什么让哥哥一个人霸占？ 谢君临见弟弟跟石头一样杵着不动弹，他摇了摇头，温柔说，“阿佑，你出去等会儿，哥哥跟嫂嫂说几句话。” 瑞王愈发不高兴了。 凭什么哥哥来了就要把他撵走，凭什么不是哥哥出去等会儿，他还没跟姐姐吃完梨呢。 他慢吞吞转头望着哥哥。 然后，他突然面无表情地用脑袋去撞哥哥的腰。 你走！ 要走你走！ 你走！ 尽管他没说话，可他这意思太明显，谢君临没法装傻。 他低头看着不停撞他的弟弟，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好好，不赶你走，哥哥不赶你走，不过你也别生气，别撵哥哥，哥哥要跟嫂嫂说话——” 瑞王不听，一直撞哥哥。 谢君临这个宠弟狂魔，立刻捂着腰夸张地喊疼，“阿佑阿佑阿佑，你把哥哥的腰都撞烂了，骨头都散架了，你饶了哥哥吧好不好？哥哥错了行不行？” 瑞王听到哥哥喊疼，才停下来生气啃自己的梨。 谢君临拿这个牛脾气的弟弟没办法，只能坐在小榻前面的凳子上。 他告诉沈元薇，“昨晚宋岁欢已经治好了萧凌昭的病，他这五个月在太湖水寨不会再发病了，你可以安安心心养胎。” 沈元薇正温柔看着可爱的瑞王，听到这话，她装作惊讶地望向谢君临。 “治好了？宋神医是把萧凌昭的力量给废了吗？” 不等谢君临说话，她就焦急地说，“那怎么行！萧凌昭失去了一身巨力变成了个废人，他还如何能降服那些水匪？他会死在那些水匪手里的！” 谢君临瞅着沈元薇如此焦急的模样，心里仅剩的那点怀疑，打消了。 他安抚沈元薇，“你别急，萧凌昭没有变成废人，宋岁欢说她想出了法子，用银针暂时封印萧凌昭体内的一小半力量，只要半年内萧凌昭能及时赶回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沈元薇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没变成废人就好……” 她呢喃了一句，又奇怪地望着谢君临。 为了打消谢君临的怀疑，她故意八卦地揣测，“皇上，您说宋神医怎么忽然就想出法子了？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怎么治萧凌昭，只是因为两家有仇恨，她才说必须要废了萧凌昭的力量，想让萧凌昭变成废人？” 她话音刚落，宋岁欢就推开门走进来。 谢君临握紧沈元薇的手，有些好笑，“让你背地里说人坏话，被抓到了吧？” 沈元薇也故作尴尬地看着沈元薇，“宋神医，我……” 宋岁欢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沈元薇。 虽然她跟娘娘早就商量好了这样做，但…… 娘娘这背后说人坏话的小人模样，未免也演得太像了吧？ 她给两人行礼。 “没错，就是娘娘猜测的这样。” “我当初刚替萧凌昭把脉就知道怎么封印他体内的力量，我知道怎么治疗他。” “可是我不想救，他毕竟是我仇人的儿子，我若把他治好了，让他代表萧家继续去出风头，我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 “所以我对萧家人说，想要治他的病就必须废了他的力量，只要他变成了废人，我爹就不会怪我出手救仇人之子了。” 说到这儿，宋岁欢叹了一口气。 “如今我历经生死，我也看淡了仇恨，他此次又是去太湖水寨剿匪，为百姓做好事，那我出手帮他一回又何妨呢？” 沈元薇立刻吹捧。 “宋神医真是侠肝义胆，萧凌昭得感激你，太湖周边的百姓也得感激你！” 宋岁欢莞尔。 她欠身行礼，“多谢娘娘夸赞。” 谢君临笑着看这两人，连最后一丝怀疑也打消了。 萧凌昭是宋岁欢救的，跟沈元薇无关。 他将手放在沈元薇腹部，问，“两个孩子今天有没有踢你？” 沈元薇刚要回答，就见瑞王偷偷摸摸看了眼谢君临，也鬼鬼祟祟伸出手像谢君临一样将手放在她腹部，也要摸摸小宝宝。 沈元薇连忙喊，“阿佑！” 哪有小叔子把手放嫂子肚子上的？ 第142章 皇帝发现!王爷暗恋元薇 谢君临也留意到了这小子鬼祟的动作，他看了眼这小子碍眼的手，扭头问，“阿佑，你做什么？” 瑞王自然是不会吭声的。 他根本不搭理哥哥。 他摸的是姐姐的肚子，关哥哥什么事？ 他眼巴巴望着沈元薇，手指头像摸着什么宝贝一样，轻轻按了按。 沈元薇见他不仅不把手拿回去，还按了两下，她不禁恼道，“阿佑，把手拿开，女孩子是不可以乱碰的。” 瑞王见姐姐的表情变得严肃，嗓音也不如之前温柔，他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想缩回自己的手。 可是在缩回手指那一刹，他感应到手指底下有什么东西轻微动弹了下，好像一只小老鼠从肚子底下滑过去了，很轻微，但，不容忽视。 他瞪大眼睛震惊地望着沈元薇的肚子。 为什么会动！ 有东西在里面！ 好想把衣裳扒拉开，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他傻愣愣的，都忘记缩回手指了，还想感应一下被那只小老鼠触碰他手指尖的轻微触感。 胎儿的动静，谢君临也感应到了。 他一脸欢喜。 前两天元薇就说过，胎儿会动了，只不过月份小，一天里就动那么一两次，转瞬就没动静了，所以他次次都没等到。 今天，总算是让他等到了。 元薇肚子里的孩子在轻轻挠肚皮，隔着衣衫感觉很微弱，但是他感受到了，他的孩子就在里面动！ 他都顾不上去撵瑞王了，他紧盯着肚子，凝神等着胎儿再动一下。 可惜，等了又等，他的孩子很不给面子，没有来第二下。 他兴奋又遗憾地望着沈元薇，“他们俩每天就这么轻轻动一下？” 沈元薇点头，“嗯，宋神医说等他们七八个月的时候动静会更大更明显，现在他们太小了，闹不出什么动静，皇上您也感受不到什么。” 谢君临温柔望着肚子，“朕以后天天过来陪他们。” 瑞王一听这话，顿时垮了脸。 不需要哥哥天天来陪，他可以陪姐姐和两个宝宝。 两个宝宝明明更喜欢他的。 方才哥哥把手放上去那么久，宝宝也没有动静，可是他的手刚一放上去，宝宝就动了，这还不能说明宝宝最喜欢的是他吗？ 宝宝明明只想要他陪，才不想要哥哥。 谢君临看了眼弟弟，把弟弟那碍眼的手拿开，“以后不许这样子，阿佑，嫂嫂是女子，不像哥哥可以让你随便碰，嫂嫂是碰不得的，知道吗？” 瑞王低着头闷不吭声，心里却很不服气。 哥哥就能碰，为什么他就碰不得？ 哥哥碰得，他也碰得。 谢君临不知道弟弟心里的想法，他对沈元薇说，“时候不早了，朕得去忙国事了，你话本看完了就让人给你送，朕找了几百个书生为你写书，都是你想看的神神鬼鬼的故事，绝对供应得上。” 沈元薇想到那些话本，不由翘起了嘴角。 专门让作者给她写书，还是几百个文采斐然的好作者，这种待遇搁现代她都不敢想，可在皇权威力下，她居然做到了。 她心情舒畅，冲谢君临挥了挥手，“皇上您去忙，别管我，有宋神医在，我好着呢。” 谢君临起身准备离开。 看着还坐在小榻上不肯挪步的瑞王，谢君临喊他，“阿佑，你也随哥哥离开。” 瑞王装聋子，不搭理他。 他好笑地撸了撸弟弟的脑袋，“乖，这是嫂嫂的房间，你不能久留，回自己房里去好不好？” 瑞王不肯走。 哪怕他的房间距离这儿就一墙之隔，他也不想走。 哥哥真讨厌，明明姐姐昨天是住在他房里的，哥哥晚上偏要来把姐姐抱走，抱到这个房间里，他都不能一睁眼就看到姐姐了…… 谢君临又喊他，“走了，阿佑。” 瑞王抿着嘴唇。 他忽然想到了姐姐跟他说的，有什么需求，就要表达出来，表达出来了，就一定能如愿。 昨天他跟母后说不许伤害姐姐，母后就听了，那他现在要是跟哥哥开口让哥哥以后别来了，哥哥也一定会答应他吧？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艰难开口。 “你……” 他黑黝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慢吞吞说出后面三个字，“别来了。” 他话音落下，屋子里一片寂静。 谢君临呆住了。 沈元薇和宋岁欢也傻眼了。 大家齐刷刷望着瑞王，这个万年不跟人交流沟通的王爷，竟然懂得撵人家别来了？ 不是…… 他是有多不待见他哥啊，竟然逼得他一个自闭症都开口了？ 沈元薇看了看瑞王，又看了看谢君临，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君临也气笑了。 他指着瑞王，“你个小没良心的，哥哥对你这么好，你开口跟哥哥沟通的第一句话就是让哥哥别来了？” 他忍俊不禁，弯腰问，“为什么让哥哥别来，嗯？这么讨厌哥哥？” 他故作难过，“阿佑要是讨厌哥哥，哥哥会很伤心的。” 瑞王当然不是真的讨厌哥哥，也不想让哥哥伤心。 他迟钝地用脑袋蹭了蹭哥哥的胳膊，表达友好。 在哥哥欣慰的准备伸手摸他脑袋时，他再一次开口—— “别来了。” “……” 谢君临的手，僵在了瑞王头顶。 谢君临不可思议地望着瑞王，“你认真的？” 他感到不理解，“你为什么不让哥哥来？你愿意蹭哥哥，就说明你不讨厌哥哥，不讨厌为什么不让哥哥来？” 瑞王默默看着沈元薇。 哥哥不来，姐姐就是他一个人的。 谢君临看了看瑞王，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沈元薇。 一瞬的迷茫过后，谢君临忽然有了一个荒唐的猜测。 他眯着眼盯着沈元薇。 阿佑，不会是喜欢元薇吧？ 阿佑不让他来，是想独自霸占元薇？ 想到这儿，谢君临心底一惊。 阿佑怎么可以对元薇动心？ 元薇可是阿佑的嫂嫂啊！ 低头看着执拗缠着元薇的傻弟弟，谢君临突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心烦气躁。 怎么回事！ 外面有一个萧凌昭在跟他抢元薇也就罢了，现在又多了个阿佑！ 不管五个月后元薇会不会被萧凌昭接走，可至少现在，元薇还是他的昭妃，肚子里还怀着他的两个孩子，阿佑怎么能觊觎他的女人？ 第143章 太后劝他把媳妇让给弟弟 心中的怒火正欲蔓延时，谢君临看着这个并非正常人的阿佑，涌动的怒气又突然凝滞了。 不，他不能用对待正常人的道德标准来要求阿佑。 阿佑根本就没念过书，根本就不懂何为纲常伦理，这孩子不知道长嫂为母的道理，不知道哥哥的妻子是容不得他觊觎的…… 谢君临压下心头怒意，深深看了一眼谢天佑，对沈元薇说，“朕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他转身走出房间。 站在台阶上，望着碧蓝的天幕，他揉了揉眉心。 元薇如今受不得刺激，他不能因为阿佑不懂事就去警告元薇跟阿佑保持距离，他应该约束的，是阿佑。 他来到前殿找到正在打盹的姜太后，屏退左右，开门见山。 “母后，我怀疑阿佑对元薇动了情。” “……” 姜太后没有谢君临预想中的震怒。 她愣了愣，下一刻便激动得跳了起来！ 她连忙抓着谢君临的袖子说，“真的吗？你确定你弟弟那不谙世事的傻孩子已经懂得男女之情了？他真的懂了？他真的长大了？” 谢君临黑了脸。 他磨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喊，“母！后！” 姜太后看到大儿子难看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尴尬松开儿子的手。 只顾着高兴小儿子懂事了，却忘了小儿子在觊觎大儿子的妃嫔…… 她皱起眉头遮掩自己的尴尬，“怎么会这样呢，阿佑能懂男女之情是好事，可他怎么偏偏就对沈元薇……这可是他嫂嫂啊。” 偷偷看了一眼谢君临，姜太后又斟酌着说。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正常哈？” “阿佑自小就害怕女子靠近，连哀家这个亲生母亲他都适应了一年多才接受，可沈元薇才认识他两个月，他就允许沈元薇接近他了，他会对沈元薇生出别样的情感真的一点儿也不奇怪……” 谢君临闻言冷笑一声。 他说，“母后，您也知道沈元薇是他嫂嫂，那您还说正常？” 姜太后又尴尬咽下了剩余的话。 她一眼一眼去看谢君临，“那，你想怎么样？” 谢君临说，“从今以后您约束好阿佑，少让他往沈元薇房间里跑，他毕竟已经十八岁了，如今又已懂得何为男女之间的喜欢，那就更不能让他再接近元薇了。” 姜太后有些为难。 “那怎么行呢？你弟弟有这个病，一不顺他的意他就要自虐自残，只有沈元薇看得懂他的心思能安抚好他，若是今后不让沈元薇见他，他发起病来怎么办？你是要他去撞墙而死吗？” 姜太后看了眼谢君临。 “再说了，你都说了阿佑如今喜欢沈元薇，喜欢上了一个人是想时时刻刻见到对方的，见不到对方就会心痛难过，你若是不让你弟弟见喜欢的人，他心痛难过之下会闹的……” 谢君临早就知道，母后虽然疼他，但是更疼阿佑这个生病的幺儿。 如今…… 母后对他和阿佑的态度，更明显了。 他淡淡看着母亲，“那母后您是什么意思呢？纵容阿佑继续接近元薇，等他对元薇的感情越来越深，再也离不开的时候，朕就把媳妇儿让给他，是吧？” 姜太后知道谢君临不高兴了。 换成以往，她早就妥协顺着大儿子的意思了。 可是如今关系到她可怜的小儿子，她，她…… 她默默看了一眼谢君临，她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荒唐难听，但她必须说。 她低着头，嗓音低不可闻—— “儿啊，你别怪娘说话难听，你看，反正你已经跟萧凌昭说好了，五个月后沈元薇生完孩子就让萧凌昭进宫把人接走，既然沈元薇不是你媳妇儿了，与其把她给萧凌昭，还不如给你亲弟弟呢，是吧？” “……” 谢君临不可思议地望着母亲，额角青筋直跳！ 他没想到会从母亲口中听到这么荒唐离谱的话！ 他难掩心头怒气，沉声道，“母后！您是堂堂太后，说话怎能如此混不吝！” 姜太后也深感惭愧。 直面大儿子的怒斥，她红着眼眶，哽咽出声。 “你别吼我，我，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你弟弟要是个正常人，他要是能接受别的女子，我又怎么会这样卑劣荒唐？” “可你看看，你弟弟长这么大了，就只肯亲近沈元薇一个人，若是不把沈元薇给他，他这辈子怕是就娶不着媳妇了，他会孤独终老无妻无子的！” 姜太后含泪望着谢君临。 “君临，你跟你弟弟不一样，你妻妾成群，有一个贤德美丽的皇后，有那么多妃嫔守着你，你如今还有了两个孩子，你今后会过着儿女绕膝的幸福日子，你哪儿懂他的孤单寂寞？” “他没有媳妇，没有孩子，他什么都没有啊，他只想要一个沈元薇而已！” “你若是跟沈元薇两情相悦，你若是能让沈元薇一辈子做你的女人，那我也不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我不会为了你弟弟就抢走你心爱的女人——” “可沈元薇她不喜欢你啊，她跟你不是两情相悦，她过几个月就要离开皇宫去做她的萧夫人了，既然她跟你没关系，那你就把这个女人让给你弟弟又何妨呢？” “你有妻有子过得幸福，总得让你弟弟也过上有妻有子的日子吧？” “……” 谢君临脸色非常难看。 这要不是他亲娘，他真想破口大骂。 他就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 弟弟有病，就能道德绑架他了？ 就能逼迫他把妻子让给弟弟了？ 他咬牙道，“母后您别胡搅蛮缠，即便沈元薇五个月后会离开朕，会去做她的萧夫人，可她嫁给外人跟嫁给我亲弟弟是不一样的！她毕竟与朕有过夫妻之实，她是朕孩子的母亲，你让她去嫁给我亲弟弟，打算置纲常伦理于何地？” 姜太后难得硬气了一回。 “纲常伦理算什么？那你是君主，君为臣纲，你抢臣妻不也是坏了纲常伦理吗？怎么，你为了生个孩子就可以罔顾纲常伦理抢别人媳妇，搁你弟弟身上就不行了？你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谢君临被母亲这话气得一个倒仰。 别人说他也就罢了，现在他的生母竟然也这样骂他！ 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 第144章 休怪朕无情! 姜太后看着大儿子被她气得脸色都白了，又突然有些后悔。 是不是她太过分了？ 这不是她仇人，是她亲生骨肉，她不能这样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她软下了语气。 “你别气，母后不是指责你不该夺臣妻，当初知道沈元薇能为你生下孩子，母后不也是支持你娶她的吗？” “你能生个孩子留个后，这比什么都重要，就算为了此事让母后去为你杀人放火，母后也会眼也不眨地去做。” 她话音一转。 “为了你，母后可以不惜一切，如今为了你弟弟，母后也是一样的。” “你有妻有子，你圆满了，可你弟弟还是孤家寡人啊，母后也希望他能娶到喜欢的姑娘为妻，母后也希望他能留下一个子嗣……” 姜太后上前一步，抓住谢君临的手，悲伤叹息。 “君临，你别怨母后，你弟弟会变成这样都是母后对不起他，母后没法不管他。” “遥想当年，他还没满月，母后就被迫踏上了来寻你的路途，把他一个小婴儿留在了那吃人的狼窝里，找到你以后，母后怕影响你的宏图霸业，明知道他在你父皇和妖妃手中落不到什么好，母后也还是一声不吭陪着你，等了足足五年才跟你一起把他接回家……” “他会受尽折磨变成今日这个样子，母后是有责任的。” “你只是他哥哥，你没有对他的人生负责的义务，可我是他母亲，我得负责啊，我生下了他却又把他害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不为他后半生多考虑一些？” “你看，既然沈元薇迟早会变成别人的妻子，不再属于你，那，你让给弟弟又何妨呢？” 谢君临侧眸看着哀哀戚戚的母亲。 母亲提起当年的事，他也深感愧疚。 是他这个哥哥没有保护好阿佑，才让阿佑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落下如今这种病根。 母亲旧事重提，就是想让他妥协。 可他，怎么能妥协？ 沈元薇是一个人，不是一件没有灵魂的物品，不是一件衣裳不是一双鞋，不是他随随便便就可以让给弟弟穿的。 他拨开母亲的手，质问母亲。 “您让朕把元薇让给阿佑，您有没有问过元薇愿不愿意？” “她连朕这个坐拥天下的皇帝都不要，她连腹中两个孩子都可以不要，她一心要回到萧凌昭身边，您以为她会愿意嫁给阿佑吗？” “咱们家已经欺负她一回了，她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由，咱们怎能再次反悔，不让她跟她挚爱的夫君团聚？” 姜太后抿唇。 是啊…… 大儿子是个正常人，大儿子可以自己对付沈元薇，不怕沈元薇闹腾。 可她小儿子是个病人，她小儿子对付不了沈元薇，想让小儿子过得幸福美满，必须让沈元薇心甘情愿答应嫁才行。 姜太后默默看了眼谢君临，欲言又止。 谢君临道，“有话直说，方才您那般荒唐的话都说出口了，还有什么可吞吞吐吐的？” 姜太后鼓起勇气。 “那我可就说了啊，沈元薇不喜欢你，不表示她不会喜欢阿佑。” “她跟我说过，她喜欢干净的男人，她喜欢萧凌昭就是因为萧凌昭干净，没有通房侍妾。” “你妃嫔众多，你年纪比她大，这就是她不喜欢你的理由。” “而阿佑跟你不一样，阿佑从小到大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他比萧凌昭还要干净，阿佑他年纪也小，跟沈元薇正般配，再加上阿佑长得清俊好看，身份比萧凌昭高贵，她沈元薇都能看上萧凌昭，又怎么会看不上我们家阿佑？” “所以，只要你愿意把沈元薇让给阿佑，阿佑就一定可以俘获沈元薇的心。” “……” 谢君临的脸色比先前更难看了。 母后不光帮着阿佑抢他媳妇，还一而再再而三贬损他！ 先骂他违背纲常抢夺臣妻，现在又骂他身子不干净活该骂他年纪大，听听，这一句句戳他肺管子的话，是亲生母亲能说得出来的？ 合着就小儿子是亲生的，大儿子就是捡来的？ 谢君临咬着牙强迫自己冷静，他讥讽地看着姜太后。 “好，好，就算您说得有道理，就算沈元薇不像嫌弃朕这般嫌弃阿佑，那你有没有想过沈元薇跟阿佑在一起以后，朕该如何自处？” “朕今后怎么称呼她，是叫她爱妃还是叫她弟媳？” “朕的孩子今后又该怎么称呼她？是叫她母妃还是叫她婶娘？” “还有，朕从今往后要如何面对群臣？他们表面对朕恭恭敬敬，恐怕背地里个个都在心里骂朕是个活王八，媳妇都跟亲弟弟跑了！” “还有朕的孩子，他又该怎么活？别人会骂他亲娘是个跟小叔子乱-伦的人，他有何面目面对群臣和百姓？” “母后，您只考虑到了阿佑，您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朕和朕的两个孩子要怎么活？” 姜太后的脸色随着谢君临的质问，慢慢变得凝重。 的确。 一个女子同时嫁给兄弟二人，这搁民间都是丑闻，何况是皇家？ 以后，大儿子会抬不起头做人。 她抿了抿唇，试探着说，“咱们让沈元薇诈死，然后以假身份嫁给阿佑，行不行？” 谢君临冷笑，“她不是用的假身份入宫做昭妃吗，如今怎么样，还不是被人查出来了？天底下哪有包得住火的纸？” 姜太后又说，“那……那就让你弟弟跟沈元薇远离京城，好不好？只要你肯给他们一个千里之外的城池做封地，他们一辈子不回京城就没人会发现沈元薇的身份。” 谢君临没有言语。 他只用那双冰冷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姜太后。 许久以后，他才哑声道，“母后为了阿佑，真是煞费苦心，为了阿佑，您能狠心让朕的孩子一辈子见不着母亲。沈元薇若是嫁给萧凌昭，朕的孩子们一年至少还能见她几回，可如今母后却要让我的孩子与她相隔天涯海角，今生今世不得相见——” 他一字一顿，“母后，您好狠的心！” 姜太后张了张嘴，尚未说话，谢君临就拂袖转身离去。 “母后，没什么好说的了。” “朕不管您有多么在乎阿佑，沈元薇如今都是朕的女人！” “您要是敢私底下找沈元薇谈她嫁完兄长嫁弟弟的事，惊扰了她以至于她腹中胎儿流产，那么，您休怪朕不认您！” 第145章 孩子快要生了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姜太后。 “今后几个月您最好是约束好阿佑，否则，朕就把沈元薇带回太极殿去。” “您做了什么您心里清楚，您害得她动了胎气见了血，导致她如今只能躺着静养不宜走动，她若是回了太极殿，今后可就没法再来您这儿了，到时候阿佑发病也好，撞墙也罢，朕都不会再让沈元薇冒着动胎气的危险来看他——” “您也别怪儿子无情，阿佑他如今有为他筹谋打算的母亲，朕没有，朕只有那两个孩子，谁动了那两个孩子，朕跟谁拼命！” “……” 姜太后怔怔看着谢君临含着怒气离开。 她捂着心口，踉跄后退几步，跌坐在小榻上。 这个孽障！ 什么叫阿佑有母亲，他没有？ 他以前被疼爱的时候少了吗？ 当母亲的就这一次偏心阿佑，他就不依了？ 姜太后闭着眼睛，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大儿子为什么就不能理解她呢？ 她大儿子有了皇位，有了妻妾孩子，她小儿子什么都没有，当母亲的当然想让两个孩子都过得好，她做错了吗？ 姜太后伏案痛哭，哭了许久，她又恍惚抬起头。 她得去看看阿佑。 阿佑是真的喜欢沈元薇吗？ 姜太后让嬷嬷用冰块帮她敷了眼睛，调整好情绪以后，她让嬷嬷搀扶着来到后面院子里。 她率先去了阿佑的房间。 空无一人。 她又来到沈元薇的房间里，果然，一进门就看到阿佑坐在小榻上，正乖乖地听沈元薇念诗歌。 “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 “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 她看到沈元薇念完了便笑眯眯问阿佑，“知道这两句又是什么意思吗？” 阿佑一动不动望着沈元薇，没什么反应。 沈元薇也不嫌冷清，自顾自解释起了这两句诗的意思。 阿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反正他就坐在小榻上乖乖望着，听着，一点儿也没有往常的焦躁不安。 姜太后站在门口静静看了片刻，眼神变得恍惚。 她好像看到了阿佑跟沈元薇成亲后的场景…… 沈元薇腹中怀着阿佑的孩子，阿佑乖乖守着妻子儿子，一家人在一起过着幸福安宁的日子。 姜太后眼眶微湿。 若真能这样，该多好啊。 她最期盼的就是阿佑今后能有人温柔陪伴，若能有人帮她照顾她生病的小儿子，她真的，死也瞑目了。 姜太后没有打扰阿佑和沈元薇，悄然离开，坐在院子里。 如今沈元薇的确受不得刺激，受不得惊扰，她什么都不能说，她可以等。 等沈元薇生完孩子，她就让沈元薇诈死！ 她得想个好办法，瞒过萧凌昭，把阿佑和沈元薇一块儿送到偏远的城镇去过宁静日子…… 姜太后的眼神变得狠厉。 谁也不能破坏她小儿子的幸福。 萧凌昭是大将军又怎样，大雍朝可以失去这个大将军，她小儿子却不能失去沈元薇这个唯一的心上人。 …… 天黑以后，忙完国事的谢君临又来看沈元薇了。 瑞王还坐在沈元薇房里。 只不过这会儿他没坐在小榻上，他坐在桌边，乖乖吃着夜宵，吃一口就要看一眼沈元薇，好像在拿沈元薇下饭似的。 听见开门的动静，瑞王慢吞吞偏头。 发现哥哥又来跟他抢姐姐了，他小幅度地噘起了嘴，特别不高兴。 他都说了让哥哥以后别来，哥哥还是来了。 姐姐说只要他肯开口跟人表达他的心思，大家就会听他的话，可是根本就没用，哥哥一点儿都不听。 谢君临察觉到了弟弟的注视。 他将弟弟那不高兴的样子尽收眼底，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安抚弟弟。 如今他对这个弟弟，心情复杂。 既怜爱弟弟生了病，又为弟弟对他的女人动心而感到心烦。 他没理会弟弟，来到小榻边上。 他问沈元薇，“你怎么不吃宵夜？” 沈元薇说，“我吃完了，阿佑他吃得慢，半天吃不完一口饭。” 谢君临低声说，“时候不早了，你让他回房去，即便你屋子里有宋神医在，他一个年轻男子也不能总待在这儿。” 沈元薇嗯了一声，“等他吃完再让他走，像他这种病人，他很不喜欢有人破坏他的安排，咱们若打乱了他的步骤，他会很焦躁。” 谢君临叹息。 所以阿佑喜欢粘着沈元薇，因为沈元薇懂那小子。 谢君临揉按着眉心，努力平静地提醒，“你不要太纵容他，他想待在你这儿你就让他一整天都在这儿，这怎么行？嫂嫂和小叔子久处一室，让人瞧见了，总归不好。” 沈元薇惊讶地看向谢君临，“皇上您和太后让我住在这儿，不就是让我帮你们带孩子哄着孩子的吗？” 谢君临想告诉沈元薇，可那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那家伙已经懂得了何为喜欢何为占有欲，那家伙已经喜欢上你了—— 可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沈元薇如今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不能焦虑纠结。 他说，“阿佑毕竟是大孩子了，不是六七岁的小孩，他心智发育得慢，可他的身体没有随之停滞，你得疏远他些，免得他今后懵懵懂懂喜欢上了你，那你跟萧凌昭之间怕是又要横生枝节……” 沈元薇若有所思地看向瑞王。 她点头，“好，那我以后尽量哄他一个人去院子里玩。” 谢君临松了一口气。 唉，但愿沈元薇的疏远，能让阿佑心里那点小涟漪慢慢恢复平静，阿佑喜欢谁都行，就是不能喜欢哥哥的女人。 这是不容于世的感情。 …… 此后一段时日，姜太后安安分分。 每次谢君临来看沈元薇的时候，她就赶紧进门把瑞王拉走，生怕惹怒了谢君临。 沈元薇也在尽量疏远瑞王。 虽然每次看到瑞王可怜巴巴站在窗外望着她，她都想心软，可她不想耽误了这个小少年，硬是逼着自己冷下心肠。 好在瑞王也不强求，只要每天能见到她，就不吵不闹。 一眨眼，四个月平平淡淡的过去了。 沈元薇快要临盆了。 第146章 谁敢动朕的孩子? 原本孕晚期的她应该每天多走动走动，这样更好生，可她肚子比较大，在院子里走上两圈就累得不想动弹。 “不行了，我得坐着缓缓。” 沈元薇扶着腰，挪到石桌边坐下。 她低头看着肚子。 即便有宋岁欢为她控制饮食，可她怀的是双胎，这肚子还是过于大了些。 宋岁欢贴心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娘娘，您有孕也八个多月了，双胎极大可能会早产，您怕是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 沈元薇说，“早产好啊，我巴不得他们现在就出生，这一天天的，实在是难熬，我做梦都想早点生完一身轻松。” 宋岁欢莞尔。 沈元薇望着远处的山峦，低声说，“也不知道萧凌昭怎么样了，他何时能攻下太湖水寨，何时能归来……” 宋岁欢说，“娘娘别担心，一个月前的塘报上不是说了么，萧大将军与水匪交战数次，次次大捷，打得水匪不敢应战，太湖周边百姓纷纷自掏腰包为萧家军买酒水粮草，富商们更是买了鸡鸭往萧家军的军营里扔，不要都不行，当地百姓无一不感激萧家军替他们除匪，欢喜得跟过年一样。” 沈元薇想起塘报上的欢喜之词，也不禁露出了笑。 这样的大英雄，不光百姓爱戴，她也格外喜欢。 她说，“一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新的塘报在路上……” 宋岁欢安抚她，“肯定有，没准这两天咱们就能收到消息了。” 两人正说着话，姜太后领着宫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补汤来了。 一看到那补汤，两人头痛地对视一眼。 又来了。 当婆婆的大多数都如此，只心疼肚子里的孙子，不在乎儿媳妇生孩子时会不会受罪。 连谢君临都跟姜太后说了很多回了，让她不要熬那些汤，她就是不听，她像是怕谁亏待了她孙儿，非要想方设法给她孙儿补一补。 姜太后来到近前，笑眯眯地说，“昭妃啊，今天孩子踢你了吗？” 沈元薇挤出笑，“踢了，可有劲儿了。” 姜太后立刻说，“那我大孙子肯定是饿了，没吃饱，所以才整天踢你，我早就说了，宋神医给你搭配的饭菜跟那猫食一样，少得可怜，正常人都不够吃，何况你们是母子三人吃？孩子饿坏了当然就要踢你了。” 沈元薇都被这话噎住了。 姜太后招手让嬷嬷上前，“来，我让人给你熬了一碗鸡汤，你喝下去，让我大孙子也沾沾光。” 沈元薇并不想喝那满是油星子的汤。 那不是补身子的汤，那是长肉的汤。 哪怕她现在很饿，她也不要喝。 沈元薇装作很累的样子，说，“母后，我刚刚走了几圈，喘气喘得厉害，这会儿还不能喝汤，您先放着吧，我等会儿喝。” 姜太后知道沈元薇的心思。 她笑着在沈元薇旁边坐下，“好，哀家正好也走累了，也在这儿歇会儿，陪着你。” 沈元薇笑容微僵。 她也不找借口了，直接微笑告诉姜太后，“母后，我真的很感激您每天给我炖汤，不过我都快要生了，现在喝补汤是全补我身上了，我不想变成个大胖子，您心疼孙儿的心情我理解，要不然您直接等两个孩子出生以后给他们好好补补，我就不喝了吧？” 姜太后也不恼。 她笑道，“不要怕变胖，女人生孩子哪有不发胖的？咱们身为母亲，可不能自私的只顾着自己爱美，咱们应该把自己补得丰满些，孩子才有足够的奶吃。” 她看着沈元薇的肚子，“你看，你怀的是双胎，以后要奶两个孩子，你更要把自己补得丰满些才是，怎么能为了爱美保持好身材就亏待了自己的亲生孩子？” 沈元薇一脸微笑，“母后，皇上早已经为两个孩子找好了乳母，足足六个，这俩孩子怎么着也够吃了，不需要我亲自喂养。” 姜太后皱紧眉头，“乳母怎么能跟亲生母亲相比？孩子刚生下来得吃亲生母亲的奶水，身子骨才会更壮实，你再怎么着都得喂他们一个月……” 沈元薇心想，这纯粹是歪理邪说。 乳母的奶跟母亲的奶都是奶，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 现代那么多喝奶粉的孩子，也没见人家是蠢蛋啊。 愿意母乳喂养的，她敬佩，反正她自个儿是不乐意喂孩子。 她不接茬，不顶嘴，微笑转移话题，“母后您歇着，我让宋神医扶着我再走一圈，她说多走走今后才好生。” 姜太后脸色有些不好看。 “昭妃，这可是哀家亲自盯着小厨房给你熬的汤，你就这么驳哀家的面子？” 沈元薇摇头。 “母后，我不敢驳您的面子，可我真的害怕变胖了不好生孩子，您也不想我难产，一尸三命吧？” 姜太后脸色愈发难看。 她跟这个沈元薇真是说不到一处去。 一点儿也不听话！ 哪儿像个当媳妇的，这简直像个当祖宗的！ 姜太后正要发火，院子外面传来谢君临的嗓音—— “谁敢让你一尸三命？有朕在，谁也不能伤害你们母子三人分毫。” 姜太后蓦地看去。 她的好儿子谢君临走进院里便直奔沈元薇而去，根本没有看一眼她这个母亲。 她眼神黯淡。 自从四个月前她跟谢君临谈了那件事，谢君临拂袖而去以后，她们母子俩的关系就变得微妙，君临对她好像不如以前那么亲近了。 她理解君临对她的怨气，可君临怎么就不能理解她呢？ “母后，您又偷偷逼昭妃喝您炖的大补汤了？” 听到谢君临说话，姜太后抬头。 谢君临皱眉说，“朕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昭妃的饮食有宋神医亲自照看着，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多余的事，您难道觉得您比宋神医还厉害？” 姜太后心里特别不得劲。 她站起身来，“母后是心疼她们母子三个，你却说母后是在做多余的事情？” 她看了眼宋岁欢，“我承认宋神医的医术很厉害，可她没生过孩子，她哪里知道怎么做才对胎儿最好？” 谢君临淡淡瞥了眼母亲，“是，她不知道，可当初昭妃险些流产，不是全靠宋神医替她稳住了胎？生孩子这种事，不是只有生过的人才有发言权，您才生过两个孩子，她们却见过了成千上万的孕妇，她们做大夫的，比您懂。” “……” 姜太后没想到她儿子会这样怼她。 第147章 萧大将军即将回京了! 竟然故意提起昭妃险些流产的事情来堵她的嘴！ 她错愕地望着谢君临，对上那双不善的眼睛，她沉了脸，转身就走。 “既然你这般不待见哀家，哀家走就是了！” 谢君临任由她走，没有挽留。 看着姜太后怒气冲冲离开，沈元薇好奇抬头问谢君临，“怎么了？你今天好像气不顺，朝堂上有人给你气受了？” 谢君临揽着她腰的手，突然一紧。 他喉头发涩，“这么明显吗？” 沈元薇点头，“以往母后给我送汤，你即便不高兴，也会克制着，不会这么大反应。” 谢君临垂眸望着沈元薇。 好半晌，他才哑声道，“今日，朕接到苏州知府八百里加急文书，说萧大将军已经攻下了太湖水寨，将要班师回朝。” 沈元薇闻言一愣，随即喜上眉梢。 她日思夜想的人终于要回来了！ 那个人没有食言，他真的做到了赶在五个月之内回京接她！ 谢君临将她的欢喜尽收眼底，喉头苦涩，“你很欢喜是吧？你的萧凌昭，要赶回来接你回家了，你终于能与他长相厮守了。” 沈元薇当然欢喜。 可她看了眼神情落寞的谢君临，不敢将喜悦表现得太明显。 如今萧凌昭还没回来呢，可不能惹这个男人不高兴，不能节外生枝。 沈元薇说，“我高兴的事很多，不光是为萧凌昭，皇上您知道吗，方才宋神医说我大概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皇上您马上就可以看到您的孩子了，您难道不欢喜吗？” 谢君临欢喜不起来。 即便听到孩子马上就要生了，这份喜悦也无法抵消他心头的难过。 他将沈元薇拥入怀中，嗓音低不可闻。 “沈元薇，你每天都在数着日子离开朕，是不是？可朕真的不想放你走，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朕一点点呢，你为什么非要离开朕呢……” 沈元薇靠在他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既然不能留下陪他，那说什么都不合适。 就让他自己慢慢缓过劲来吧。 今后有哭哭啼啼的孩子陪着他，他应该不会凄凉的。 院子外面。 姜太后虽然走了，但并没有走远。 她站在院墙底下，听到了谢君临的话。 她神情微变。 萧凌昭竟然要回来了！ 该死，怎么这么快？ 她还想等沈元薇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悄悄把沈元薇跟阿佑一块儿弄走藏起来呢！ 皇帝能对她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萧凌昭不会，萧凌昭要是回来了，她想神不知鬼不觉弄走沈元薇就不容易了。 姜太后眼神一厉。 不行。 她得赶在萧凌昭回来之前，先办妥这件事…… 姜太后悄然无声离开院墙底下，回到自己房里。 她在房里来回踱步走了几圈，一个念头，渐渐变得清晰明朗。 “只要沈元薇现在就生，半个月后应该也差不多养好身子了，虽还没出月子，可至少禁得起舟车劳顿了……” “让她提前半个月临盆，对孩子应该没多大影响，她都怀孕八个多月了不是吗？” “八个多月的孩子，能活的……” 姜太后抬手摁住心口。 她眼中满是对谢君临和两个孙子的歉疚。 她对不起那两个孩子，因为她这个祖母的自私，要害得那两个孩子提前出生…… 希望那两个孩子能平平安安降生，不要出现任何意外，今后她会竭尽所能补偿那两个孩子的，她没有任何恶意，她只是想让所有人都好…… 她没有办法，真的，她没有时间慢慢等沈元薇自然分娩，到时候萧凌昭回来了，她的小儿子阿佑就无法跟沈元薇双宿双栖了。 这事儿不能怪她，要怪就怪萧凌昭，为什么不晚半个月再攻下太湖水寨！ 姜太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自责。 片刻之后，她做好了心理建设，叫来身边最信得过的嬷嬷。 “你立刻出宫一趟，就说去看你宫外的父母，然后你换一身装扮悄悄去药铺买点催产药……” “记住，一定要买最好的，最不伤身的催产药……” 嬷嬷惊疑不定地望着姜太后。 她心里有些慌。 “太后娘娘，您这是想做什么？您不会想害昭妃娘娘吧？她腹中可是您的亲孙儿，即便她今日顶撞了您，您也不能……” 姜太后摇头。 “谁说哀家要害她？哀家若要害她，根本无需如此麻烦，直接弄死她不就得了？她是哀家的儿媳妇，喜欢都喜欢不过来呢。” 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 毕竟那姑娘给她绝后的大儿子生了孩子，又要陪伴她自闭恐女的小儿子度过后半生，为她小儿子生儿育女，她怎么会害那姑娘呢？ 姜太后叹息一声，挥手让嬷嬷赶紧去办。 …… 傍晚。 沈元薇坐在窗前吹凉风，心情非常好。 萧凌昭要回来了，她马上就要离开这深宫这牢笼了，她当然心情美妙。 宋岁欢看了眼桌上没怎么动过的饭菜，来到她身边，低声劝道，“娘娘，您再高兴也不能不吃晚饭啊，晌午还在说吃半碗饭根本不顶用，吃完了还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就不饿啦？” 沈元薇托腮望着宋岁欢笑，“饿啊，肚子饥肠辘辘，可是我整个人就是很兴奋，就是吃不下东西，根本没心思吃。” 宋岁欢无奈。 这难道就是爱情的力量？ 她说，“您实在不想吃，那我让御膳房熬点汤来，您咕嘟咕嘟几口喝下去就成了，行不行？” 沈元薇点头，“好，辛苦你了，宋神医。” 她握住宋岁欢的手指，“这几个月你真的很辛苦，整日里为我费神，还好，半个月后咱们就都解脱了。” 宋岁欢摇头笑道，“娘娘您解脱了，我还想再照顾您一个月，这女子坐月子也是很重要的，我要亲自为您调养身子，等您出了月子，咱们再解脱。” 沈元薇失笑，“好，那是我的荣幸。” 宋岁欢又跟沈元薇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开往御膳房而去。 沈元薇坐在窗边望着太湖的方向，眼角眉梢都是笑。 正高兴着，她听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 抬头一看，是晌午拂袖离去的姜太后又带着嬷嬷来了。 而且，好像是直奔她房间而来。 第148章 竟然给她下了药!催产 她有些意外。 太后娘娘怎么又来了？先前不是被气跑了吗，这就气消了？这位娘娘可不像是这么没脾气的人…… 眼看着姜太后来到房门口，沈元薇扶着肚子站起身，挤出微笑，“母后您来了？” 姜太后一边让嬷嬷将饭菜往桌上放，一边说，“哀家听说你晚饭没怎么吃，便让人熬了点粥炒了点小菜，你坐着，我去叫阿佑过来，咱们三个一块儿吃。” 沈元薇非常惊讶。 这么好？ 姜太后拉着她的手，笑问，“你不会又拒绝哀家吧？晌午哀家给你准备的汤，你说怕喝了变胖，这会儿哀家准备的是稀粥和清淡爽口的小菜，你要是还拒绝，那就是对我这个人有意见了——” 沈元薇可不想得罪姜太后。 她笑道，“不会，母后精心准备的饭菜，我怎会驳您的一片慈爱之心呢？” 姜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这就好，坐着，我去喊阿佑。” 说完，她便去了瑞王房里。 瑞王正在望着隔壁的墙壁发呆，因为姐姐老不许他过去玩，他只能望着墙壁望梅止渴。 一听母亲说，姐姐允许他去隔壁玩了，他眼前一亮，立刻就起身往门口走。 姜太后看了眼乖巧听话的小儿子，忽然拽住他袖子，低声问，“阿佑，你愿不愿意永远跟元薇姐姐在一起？” 瑞王停下脚步，迟钝地望着母亲。 永远在一起？ 他们本来就会永远在一起啊，难道不是吗？ 姜太后知道小儿子没理解她的意思。 她换了个问法，“你愿意跟姐姐分开吗？你愿意从今以后再也见不到姐姐吗？” 瑞王眨了眨眼，下一刻，他突然跟疯了一样跑出房间，奔向沈元薇的房间！ 姐姐走了？ 他从今以后都见不到姐姐了？ 不行！ 姐姐不能走！ 姜太后看着小儿子这突然急得发疯的模样，不由叹了一口气。 看。 她家阿佑真的离不开沈元薇，一听说见不到沈元薇，阿佑都要疯了，所以她怎么能让萧凌昭把沈元薇带走？ 沈元薇是她家阿佑的药，既然世间只有这么一个人能救她的阿佑，那这个人就必须陪伴她家阿佑度过余生。 眨眼间，瑞王已经跑到了隔壁房间里。 进门看到沈元薇好端端坐在那里，并没有消失不见，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焦急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 姐姐还在。 母后骗他。 他乖乖在沈元薇身边坐下，转过头，黑黝黝的眸子软乎乎地望着沈元薇，根本不想眨眼睛。 沈元薇没忍住笑了。 她每次看到这个满心满眼只有她的小少年，心情都非常好。 大概是如今怀着孕，母爱泛滥，她看这小少年有一种看自家好大儿的感觉，招人喜欢得紧。 瑞王见沈元薇冲他笑，就得寸进尺，想偷偷伸手去抓沈元薇的袖子。 沈元薇眉梢一挑，“干什么？说了不可以动手动脚。” 瑞王委屈地望着她，心里有一个声音说，“不牵手，只牵袖子也不行吗？” 沈元薇摇头耐心地告诉他，“牵袖子也不行，你如今是大孩子了，大孩子不可以随意触碰别人，这是不礼貌的，知不知道？” 瑞王看了一眼沈元薇，低着头很难过。 姐姐又不是别人，他只想牵姐姐的袖子，他不会去触碰别人的…… 哼，姐姐都可以让哥哥咬嘴唇，却连他牵袖子都不给，姐姐偏心。 明明今天晌午姐姐还跟哥哥在院子里抱了那么久，他有躲在窗户底下偷偷看的，哥哥抱姐姐都行，他牵个袖子都不行！ 察觉到瑞王满身的小怨气，沈元薇没忍住笑出了声。 可惜了，这要是个女孩子就好了，就不用跟她避嫌，她天天把这孩子挂裤腰带上都行。 说话间，姜太后也进门了。 姜太后也瞅见了小儿子委屈的模样。 她不用问都知道，一定是小儿子想去亲近沈元薇，沈元薇不给，小儿子才低着头小小的生一回气。 她弯唇笑。 再等等。 半个月后，阿佑就不会如此委屈了，阿佑就能永远拥有他想要的姑娘了，别说牵手了，想做更亲近的事都可以…… 姜太后不露声色，微笑坐下，示意嬷嬷盛粥。 崔嬷嬷拿了小碗舀了一小半碗粥，恭敬递给沈元薇，“昭妃娘娘您如今有身子，这一碗奴婢先给您。” 沈元薇连忙伸手推拒，“不，长者为尊，这一碗先给母后。” 崔嬷嬷见沈元薇不肯接，又转头呈给了姜太后。 姜太后接下了，拿着小银勺，率先舀了一勺喂进嘴里。 沈元薇见姜太后吃得从容，便没有多想。 她根本想不到姜太后有什么害她的理由，再加上这顿饭姜太后不光自己陪着她吃，还叫上了瑞王陪着一起，这饭菜里要是有毒，大家不是得一起死吗？ 姜太后都先吃了，她自然也没有多想，崔嬷嬷舀了第二碗给她，她便接下了。 她哪儿知道，姜太后的确不会害她，可姜太后在粥里下了催产药。 像姜太后这种没怀孕的人，吃了这药只会宫寒一段日子，没什么大损伤。 而对于瑞王这个没有子宫的男子来说，这药的伤害性更是作用微弱，她们母子俩自然不怕。 唯独沈元薇这个孕妇，吃不得这药…… 沈元薇见那母子俩都开始吃了，她也拿起勺子。 银质的勺子舀起一勺粥，并未变颜色，她安心喂进嘴里。 尝到满嘴的苦味，她抬头问姜太后，“母后，这是什么粥？怎么是苦的？” 姜太后说，“百合粥，听说你最近夜里总是辗转反侧睡不好，哀家便让人熬了百合粥，养心安神，缓解你的烦躁失眠。” 沈元薇用勺子拨弄一下，果然在碗里看到了百合。 百合味苦，难怪粥有点苦。 之前宋神医也给她喝过百合煎的药汤，说百合对孕妇无害，别吃多了就行了。 她对姜太后笑，“多谢母后为我如此费心。” 姜太后摇头，“也不光是为你，你这快要生了，哀家也感到不安稳，总是心烦气躁睡不着，大家都喝点百合粥养心安神。” 姜太后含笑望着她，“多喝点，有孕的女子最辛苦了，多喝点好睡觉。” 第149章 这药是堕胎药!会死人的 沈元薇嗯了一声，低头慢慢吃起粥来。 先前她为萧凌昭要回来的好消息激动得吃不下饭，这会儿有人陪着一起，心头没有了那些杂念，倒也能吃得下了。 很快，一碗粥见了底。 崔嬷嬷恭敬问道，“昭妃娘娘可要再来一点？这粥没有油星，不会长胖，您再吃点，晚上好睡觉。” 沈元薇将碗递过去，“好，再盛半碗。” 崔嬷嬷又给沈元薇盛了半碗。 沈元薇无知无觉，又将这半碗粥喝下去。 她吃完，姜太后也紧跟着放了勺子，转头催促崔嬷嬷，“把饭菜撤下去吧，咱们走了昭妃才好沐浴歇息。” 沈元薇看了眼还在小口喝粥的瑞王，连忙说，“不着急的母后，阿佑还没吃饱呢，让他慢慢吃。” 姜太后心想，你不着急，我着急啊，再等会儿宋岁欢就回来了，万一她那狗鼻子灵，闻出了药味，那哀家怎么收场？ 姜太后宠溺地看了眼瑞王，“他吃饭比三岁小孩还慢，让他回自己房里慢慢吃，哪儿能大家坐在这儿等他一个人？” 她伸手去碰瑞王的碗，“阿佑，走，跟母后回你房里去慢慢吃。” 瑞王低着头不听，身子往沈元薇那边靠了靠。 很明显，他不要回房，他要挨着姐姐吃。 跟姐姐一块儿吃饭，饭都香。 姜太后摇头好笑，“他还不肯走了，昭妃，你哄哄他让他回房去。” 沈元薇奇怪地看了一眼姜太后，“干嘛非要回房去？这会儿还早，让阿佑就在这儿吃不行吗？母后您知道的，阿佑认真做事的时候不能被打扰，咱们若强行中断他吃饭的节奏，他会焦躁不安的——” 姜太后对上沈元薇奇怪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阿佑死活不肯走，她若再坚持要带走阿佑，那就与她平日里的慈母形象不相符了，等到今晚沈元薇一早产，联想起她的异常，沈元薇必定会生疑…… 姜太后有些怨这个拖后腿的小儿子，她又不能说什么，只好笑道，“行，昭妃你都不嫌阿佑打扰你，那就让他在这儿慢慢吃吧。” 她示意崔嬷嬷，“将饭菜撤下去吧，阿佑吃他那一碗就行了。” 崔嬷嬷点头，领着宫女将饭菜这罪证给撤下。 姜太后又去打开窗户，尽量让屋子里的味儿散去。 虽然这催产药她闻起来并没什么气味，可宋岁欢是神医，万一闻出点什么就麻烦了。 打开窗户吹了片刻，屋里的菜香味都散得差不多了，宋岁欢终于回来了。 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进屋里。 看到姜太后和瑞王在房里，瑞王还在喝粥，宋岁欢有些惊讶。 她一边行礼，一边问，“太后娘娘，您和瑞王陪昭妃娘娘吃过了？” 姜太后若无其事地回答，“嗯，熬了点粥，我们三个一块儿吃的。” 宋岁欢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汤，“那我这碗汤，昭妃娘娘怕是喝不下了吧？” 沈元薇有点不好意思辜负宋神医的一片心意，摸着肚子说，“我还可以再喝一点……” 宋岁欢失笑。 她温柔说，“不用勉强的娘娘，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您吃过了，那这碗汤就给瑞王喝好了，您现在可不能撑坏了肚子。” 她含笑将碗递给瑞王。 恐女的瑞王一看到她靠近就吓得想往沈元薇身后躲。 沈元薇连忙示意宋岁欢止步，她将汤碗接过来，转头递给瑞王。 “不怕，阿佑别怕，来，这是好喝的汤，你喝一口？” 瑞王小心翼翼看了眼宋岁欢，见宋岁欢不再靠近，他这才乖乖松开自己捧着的粥碗，接过沈元薇递来的汤。 捧着汤碗尝了一口，他眼前一亮。 他抬眸冲沈元薇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就埋头乖乖喝起汤来，再也不肯吃苦涩的粥了。 姜太后看着桌上被人冷落的半碗粥，瞳孔紧缩。 阿佑这死孩子留下这碗粥不是给她添麻烦吗？ 这碗粥必须得处理掉…… 不能留在这儿成为罪证。 姜太后若无其事地说，“哀家忽然想起还有点事儿，昭妃你们陪着阿佑吧，哀家先回前殿了。” 她走到桌边，准备去拿粥碗，“这个碗，哀家顺手带走吧。” 沈元薇忙说，“这种事哪儿需要母后您做？等阿佑喝完热汤，让宫女把两个碗一块儿拿去御膳房就行了。” 姜太后不动声色，“顺手的事，不麻烦。” 沈元薇看着姜太后执意要去拿碗，不禁皱起了眉头。 今晚这顿饭，姜太后和瑞王一块儿陪她吃，她的确没有任何怀疑的理由，可这会儿，她有些犯嘀咕了。 姜太后今晚有点奇怪。 先是不等瑞王吃完就非要让崔嬷嬷把饭菜撤了，这会儿又非要把瑞王剩下的半碗粥拿走…… 堂堂太后，吃饭时连碗筷都要人递到手里，今晚怎么会主动给人收拾碗筷给人捡剩饭？ 沈元薇眼神闪烁了一下，看着姜太后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粥碗，她忽然伸手，抢先将粥碗拿过来。 她站起身笑道，“我让宋神医去把这碗粥倒了，再冲一下，母后您拿个干净的碗省事儿些。” 姜太后看着沈元薇将粥交给宋岁欢，心底咯噔一声。 她连忙说，“不用，哀家就这样——” 沈元薇一边冲姜太后笑得和气一边不容分说地拨开姜太后的手，“母后您坐会儿，交给宋神医就是了。” 她将碗递给宋岁欢，“宋神医，麻烦您去把这碗粥倒了，把这个碗好好清洗干净，不要留下什么脏东西弄脏母后的手。” 宋岁欢正要伸手去接碗。 听到“脏东西”三个字，她瞳孔微缩。 这粥里面，难道有什么东西？ 她连忙将碗接过来，转身就去了廊下。 她蹲在地上，将碗放到鼻子前面仔细嗅闻，没闻出什么，又用指头蘸了一丁点粥，放进嘴里慢慢品尝。 舌尖将粥品尝一遍，她皱紧眉头。 这粥，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又重新蘸了点粥，继续往嘴里放。 如此品尝三次，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粥里面，有寒凉堕胎的药。 孕早期，这种药能堕胎，孕晚期，这种药能催产。 若是一个不小心，这药也会害得孕妇子宫大出血，母子都会死掉…… 第150章 太后反咬一口，诬陷她 意识到这是什么药，宋岁欢手指颤抖，心格外的慌。 她不知道明明那般渴望孙子的姜太后为什么要这样对昭妃娘娘，她只知道，这件事她和昭妃无法处理，她必须去找皇帝来处理！ 她站起身来，刚转过身，就看到姜太后站在她身后。 姜太后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宋神医，让你把粥倒了，你一直端着做什么？” 不等宋岁欢说话，姜太后就笑道，“你不会怀疑这碗粥里哀家动了什么手脚吧？那你可真是想多了，昭妃是哀家的儿媳妇，她肚子里怀着哀家盼了几十年的孙儿，哀家没有理由伤害她和孩子的，你说是不是？” 她眯着眼盯着宋岁欢，不怒自威，“来，别无事生非，把碗递给哀家。” 宋岁欢攥紧手中的碗。 她听懂了姜太后言语里的警告。 姜太后让她闭紧嘴巴别乱说，别无事生非。 可她既然已经发现了这粥里有堕胎药，她又怎么能把罪证还给姜太后？ 昭妃救过她的命，她不能害怕太后的淫威就帮着坑害昭妃。 姜太后见宋岁欢后退，不肯听话，猜到了宋岁欢打算与她为敌。 那么…… 她就得先声夺人了。 她一步步走近宋岁欢，冷声道，“宋岁欢，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一直抓着这碗不撒手，莫非是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她嗓音忽然一厉。 “好你个宋岁欢！” “看来你对皇帝当年杀了你宋家男丁的事还耿耿于怀，你还想报复皇帝是不是？” “你是不是想加害昭妃，让皇帝绝后？” “你不光要害昭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还往哀家熬的粥里动手脚，你是不是想让哀家替你背黑锅？” 她指着宋岁欢，怒道，“你真是恶毒至极，你想让皇帝失去他最爱的孩子，又要陷害他的母亲让他与哀家反目，好一个歹毒的计划！” 她扬声道，“来人啊！把宋岁欢这蛇蝎女子给哀家拿下！” 姜太后话音刚落，院子外面就冲进来一群守门的太监和嬷嬷。 宋岁欢不敢置信地望着姜太后！ 太后竟然反咬她！ 她可不是个任人污蔑的哑巴！ 宋岁欢咬牙，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冲房间里喊—— “昭妃娘娘救命！这碗粥里有堕胎药，可药绝对不是我下的！是太后娘娘想害您，如今事情败露，她想栽赃给我！” 沈元薇站在房里窗边，已把姜太后的言行举止尽收眼底。 宋岁欢方才没出声，她就已经猜到了姜太后在粥里加了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 这会儿听见宋岁欢说粥里有堕胎药，她一愣过后，错愕地盯着姜太后！ “母后！” 眼看着那些太监已经冲进院子直奔宋岁欢而去，她顾不上跟姜太后掰扯，她指着那些太监大声喊，“你们都站住！谁敢动宋神医，本宫就跟他们拼命！” 她扶着肚子飞快往门外走，经过桌边顺手拿起了上面削水果的匕首！ 走出门，她见那些太监只听命于姜太后，已经快要冲到宋岁欢身边了，她立刻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肚子！ “你们再敢冲过去动宋神医一下试试！” “你们过去一步，本宫就把匕首捅进肚子里！” “皇上有多看重本宫腹中的双生子，你们都清楚，若本宫今日在此一尸三命，我看皇上会不会治你们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太监们扭头看到昭妃已经将匕首尖端抵着腹部了，他们吓得同时停下了脚步。 他们看看昭妃，又看看姜太后。 皇上的确很看重这两个孩子，几乎天天都要来看昭妃两回…… 若昭妃今天真的出事了，皇上一怒之下定会杀光所有人吧？ 太后娘娘是皇上的亲生母亲，皇上不会动太后，可他们这些狗奴才，却绝对逃不掉的！ 姜太后也没想到沈元薇会这样做。 她又惊吓，又愤怒，指着沈元薇说，“你这是做什么？赶紧把匕首放下！” 沈元薇寸步不让，“母后您让宋神医到我身边来，我便把匕首放下。您若是非要动宋神医，那我们母子三人就陪宋神医一同下黄泉！” 宋岁欢握紧手中粥碗，感动得眼眶通红。 昭妃舍身护她，她不能辜负了这份情意，她就是死也要护着手中这碗粥，绝对不能让姜太后毁灭证据。 宋岁欢有多感动，姜太后就有多愤怒。 她指着沈元薇怒斥，“你发什么疯！哀家又没杀她，你为了个外人竟如此逼迫哀家，你到底有没有把哀家当成你的长辈？” 沈元薇说，“母后您现在是不会杀她，可您不是正打算栽赃她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么？我若是任由她落入您手中，她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姜太后拂袖大怒。 “哀家栽赃她？分明是她在栽赃哀家！哀家好心给你熬了粥，又叫上阿佑一块儿陪你吃了饭，可她竟然说那粥里有堕胎药，她说哀家要害你，她如此信口雌黄栽赃哀家，哀家又怎能不处置她？” 她指着沈元薇的肚子。 “你说，哀家有什么理由害你堕胎？” “你腹中怀的是我亲孙儿，我比谁都盼望他们平安降生，我害谁都不可能害你们母子三人！她宋岁欢无凭无据污蔑我，妄想挑拨我与皇帝的母子关系，她不该死吗？” 沈元薇轻嗤一声。 “到底是宋神医栽赃母后，还是母后栽赃宋神医，把皇上叫来查一查就知道了，母后又何必这么匆忙动手？” 姜太后怎么会让皇帝知道这件事？ 她也嗤道，“查？怎么查？方才她端着这碗粥在廊下鬼鬼祟祟下了药，她一口咬定这药是哀家下的，你让哀家如何自证？你查得清楚吗？” 她说，“这种事根本就不需要查，只要弄清楚你和孩子出了事对谁有好处，谁就是害你的罪人。你看，你怀的是我亲孙儿，我不会害他们，我没有动机，可宋岁欢跟皇帝有仇，她有理由害皇帝的孩子，你和孩子出事她最高兴，那她就一定是真凶！” 沈元薇不会听姜太后的歪理，也不想听姜太后胡搅蛮缠。 她说。 “母后，您口口声声说爱您的孙子，现在您明知道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您为什么不赶紧请太医来为我诊断，保我们母子三人平安？您为什么要一直在这儿跟我掰扯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她宋岁欢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您现在不抓她她也跑不了，是抓她重要还是给我请太医更重要？” “母后，事有轻重缓急，咱们先把宋岁欢放一边，您让人去请太医来。” “……” 姜太后一时间没有了应对之策。 第151章 沈元薇刺杀了太后 她方才之所以要栽赃宋岁欢，就是想快刀斩乱麻赶紧把事情在这个院子里解决掉，等宋岁欢一死，她一口咬定是宋岁欢害得沈元薇早产，皇帝也不会非跟她作对查到底…… 过半个月，再把沈元薇跟阿佑悄悄一送走，这件事就彻底平息了。 可现在，沈元薇非要护着宋岁欢，她该如何是好？ 不顾沈元薇的威胁，继续让人去动宋岁欢吗？ 万一沈元薇真的把匕首捅进了肚子里，她该怎么收场？ 她不能让事情变得更严重。 她今天给沈元薇吃催产药并不是什么必死的罪过，只要沈元薇母子三人平安，皇帝也不会真拿她如何…… 可她要是一意孤行真的逼得沈元薇捅破了肚子，那，皇帝可就真要跟她成仇人了…… 姜太后考虑了一番利弊，选择了妥协。 罢了。 事已至此，她就趁事态不严重跟皇帝坦白算了，她不能一错再错，不能让这件事演变成无法收场的局面，最后母子成仇…… 姜太后深吸一口气，吩咐太监们，“退下！” 她又看向沈元薇。 “既然已经被你们发现了，哀家也不想再徒劳狡辩下去，哀家就承认了吧。” “宋岁欢说粥里有堕胎药，这不准确，那不是堕胎的，那是催产的，哀家从来都不想伤害你和两个孩子，哀家只是想让你早点把孩子生下来而已。” 沈元薇没想到一直否认的姜太后忽然就承认了。 一愣过后，她问宋岁欢，“是这样吗？” 宋岁欢点头。 “是，这药在孕早期是堕胎的，孕晚期服用可以催产，可是这药不能轻易用。” 她瞥了眼姜太后，又说，“昭妃娘娘，您说能让孕妇堕胎的药会是什么好药吗？一个不小心，您会宫内大出血的……” 姜太后闻言，倏然转头盯着宋岁欢！ 她怒斥道，“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服用催产药的女子多了去了，哪有那么多大出血的？” 宋岁欢低眉顺眼，不跟姜太后多争辩。 反正她已经把这药会导致的后果告诉昭妃娘娘了。 要争论，也是昭妃娘娘和太后娘娘这两个贵人的事，她一个平民女子就不多嘴强出头了。 沈元薇扶着肚子，脸色凝重。 没有哪个快要生孩子的孕妇不怕大出血。 大出血是会死人的啊！ 她问姜太后，“您为什么要骗我服用这种伤身的催产药？您是活不到半个月我自然分娩的那天了吗？仅仅是半个月而已，您为什么就等不了，为什么非要给我下这种伤身子的药害我早产？” 姜太后听到沈元薇如此口不择言，她很想发火，可心虚的她没法动怒。 她说，“你别听宋岁欢危言耸听，这药真的不会伤害你和孩子，你信哀家——” 沈元薇嗤笑。 “我不信，一个偷偷给我下=药的人，我怎么信？”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那么多，我惜命，我得先救自己！” 沈元薇看向宋岁欢。 “宋神医，你过来帮我看看，我现在还有办法催吐吗？吐出来了是不是就不会宫内大出血了？” 宋岁欢正要往沈元薇那边走，就被姜太后拦住了去路。 姜太后看向沈元薇。 “这药哀家已经让你吃下去了，事情也已经被你们发现了，等皇帝知道这件事后，哀家也必定会承受他的怒火，既然已经这样了，你觉得哀家还会让你吐出来，白忙一场？” 她说，“昭妃，你回房好好歇着吧，一会儿药性发作了，你就好好生，生完你就彻底轻松了，你会迎来更幸福的后半生。” 沈元薇简直要被这个疯婆子气笑了！ 去她娘的更幸福的后半生！ 她转身就将手指伸进嘴里抠喉咙，试图将吃下去的东西抠出来。 可自己动手，终归不太能狠得下心，她喉咙一难受，手指就立刻退缩了，她这般抠了两下，除了抠得自己流眼泪打干呕，愣是半点食物都没吐出来！ 察觉到姜太后来到身边，她转头怒不可遏地望过去。 “你到底为什么要我提前生孩子！你冒着我们母子三人大出血死亡的风险也要逼我早产，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太后不会将自己的目的告诉沈元薇。 沈元薇知道了，就会闹事，一旦把这件事闹大，半个月后她就无法顺利将沈元薇和阿佑送走了…… 姜太后弯下腰，温柔说，“哀家没有恶意，哀家都是为了你好，如今你不理解，以后你会感激哀家的。来，我扶你回房歇着，你什么都不用管，你只需要做个乖孩子，别闹腾，好好把我的两个大孙子生下来，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沈元薇气得上头！ 她被这母子俩强迫进宫怀孕生子，如今还无视她的生命给她下催产药，她能忍这口气吗？ 好像她就是这母子俩圈养的母猪，人家要她配-种她就得配，人家看了个黄道吉日说哪天适合生孩子，就要她剖开肚子赶紧生！ 她毫无人-权！ 听着姜太后还在口口声声说为她好，说她以后会感激姜太后，她气狠了，抬手就攥着匕首刺向姜太后！ “我去你妈的为我好！” “……” 姜太后知道沈元薇手中有匕首，可她没想到沈元薇竟然会举着匕首杀她！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 她惊慌尖叫着闪躲，却快不过愤怒之下的沈元薇，沈元薇一匕首就直直插进了她胸前！ 剧痛从心口瞬间蔓延开，姜太后低头看了眼溢出来的鲜血，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沈元薇，“你……” 沈元薇握紧匕首又插进两分，“你给我下这种药害我早产还是为我好，那我送你早点去死，我是不是也叫为你好？” 沈元薇突然动手刺杀太后，让退到院子门口的太监嬷嬷全都傻眼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太后心口见血了，才反应过来！ “不好了！” “昭妃娘娘疯了！昭妃娘娘拿匕首刺杀了太后！” “快去禀告皇上，你们快去禀告皇上！” 大家乱成了一锅粥，往外跑出去喊人的飞快跑，想救太后的也撒丫子狂奔向太后！ 看到太监们近前来，沈元薇立刻拔出匕首，飞快后退。 她看着刀尖滴落的血，抿紧嘴唇望着心口汩汩冒着血的姜太后。 她不是真的想要姜太后的命，只是这太后想伤害她，那她也得让这太后见点血！ 她握紧匕首，叫上宋岁欢转身走。 “我们走！” 第152章 她不会饶了沈元薇的! 养尊处优的太后突然遭受如此变故，她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又害怕自己会死，颤着手捂住冒血的心口，摇摇欲坠。 见沈元薇要走，她那双惊惶的眼定了定，倏然变得冷厉！ 想走？ 休想！ 竟敢跟她这个婆婆动刀子，等孩子生了，她定要让这小贱人知道她的厉害！ “给哀家……拦住她！” 太监嬷嬷们都惊慌跑来保护太后了，只有几个人在台阶下，一听太后说拦人，他们连忙跑去拦住沈元薇的去路—— “昭妃娘娘您不能走！” “您伤害了太后娘娘，您必须在这里等着皇上来！” 沈元薇抬眸看着挡路的他们。 “不用等着皇上来，本宫亲自去向皇上请罪！” 她将匕首举起来刺向挡路的人！ “让开！让本宫去找皇上！” “你们不是说本宫疯了么？本宫这个疯子连太后都敢伤，要你们几条小命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让开！” “你们若妄想冲上来制服本宫，那么本宫立刻就把匕首捅进肚子里！到时候皇上痛失两个儿子，你们以及你们的九族全都要来给我陪葬！” “……” 太监们看着疯了一样的昭妃娘娘，根本不敢上前去擒拿昭妃。 正如昭妃所说，她肚子里还有皇上的双生子啊，要是真的有个好歹，他们谁能负责？ 太监们看向姜太后，想听姜太后的意思。 可姜太后方才颤抖着喊了一嗓子后就闭上眼晕厥了，太监们得不到姜太后的指示，自然谁也不敢阻拦这个举着匕首往前冲的娘娘。 他们只能被迫散开，在后面紧跟着昭妃娘娘，不让这个伤人凶手离开他们的视线。 沈元薇挺着大肚子被宋岁欢搀扶着大步往前走。 她第一次伤人，她的手指在抖。 宋岁欢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也吓得手指头颤抖。 宋岁欢一边快步走一边惊慌扭头看她，“娘娘，您怎么敢……” 沈元薇咬紧牙关，“她欺人太甚，我也是一时被激怒，失去理智了……” 沈元薇深吸一口气，“不过无妨，她死不了，我不用为她偿命，我不会有事的。” 宋岁欢嗓音都在抖，“可她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啊，没有哪个当儿子的能眼睁睁看着母亲被人伤害还不惩罚凶手……” 沈元薇强忍着肚子的难受，加快脚步。 “所以我们要离开这个只能任他们母子俩宰割的院子，我们得冲到太极殿去！” “今儿有大臣在跟皇上议事，我们把这事儿闹到大臣们面前，我才能安然无恙……” 沈元薇回头看了一眼那鸡飞狗跳乱作一团的院子。 “我现在若是不趁机冲出去让那些大臣知道太后对我做了什么，等太后醒了，她关起门就能肆意惩罚我收拾我，而我生下孩子以后我就对皇上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为了让他受伤的母亲消气，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不管我死活。” “可我若是让朝臣们知道今日是太后娘娘失德在先，是她先给我服药残害我和腹中孩子，那么我反手伤她就只能算是怒极之下的自卫。” “我这会儿肚子很疼，怕是快要生了，只要我生孩子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求皇上答应饶过我，求皇上请萧老将军进宫，他为了他孩子的平安必定会答应我……” “等孩子生下来，我和老将军就联合大臣们逼皇上履行承诺，让他立刻把我这个萧夫人送回萧府去，我就能平安离开了……” 宋岁欢听着沈元薇跟她说的这些，又震惊，又敬佩。 难怪连皇上都怕昭妃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祸头子！ 她是既能闯祸，又很会逃脱惩处…… 皇帝每天眼睁睁看着她气死人，还不能惩罚她，可不是怕她么？ 沈元薇侧眸对上宋岁欢敬佩的眼神，失笑。 “我也是全仗着肚子里这俩孩子才敢胡作非为，他们是皇上的软肋，皇上可以为了他们一次又一次妥协，若是没有他们啊，凭我的所作所为皇上早就杀我十八回了……” 宋岁欢没忍住笑了。 昭妃还真是清醒，坦荡，一点儿也没有沉迷在皇帝的温柔里，她清醒的知道皇帝对她好只是为了孩子，与情爱无关。 两人步履飞快，后面的太监们也步步紧追。 这一跑一追，很快就来到了太极殿不远的高大宫门外。 方才见太后被刺杀火急火燎前来报信的宫女还被侍卫们拦在门外，根本还没能闯进太极殿去见到皇上。 宫女正在哭着催促侍卫们快去禀告皇上。 “你们快让开啊！” “昭妃刺杀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如今性命垂危，你们赶紧去大殿里通报皇上啊！” “耽误了时辰，太后娘娘出了事，你们谁承担得起这个责任！” 侍卫们手握重剑拦着她，纹丝不动。 “今日苏州知府传来捷报，朝臣们大喜，纷纷来觐见皇上，这会儿皇上正在与大臣们议事，陈海公公吩咐了，就是天塌下来了，也不能误了皇上的正事！” 宫女急得直跳脚。 她哭着喊，“你们没听到吗，太后娘娘被刺杀了，皇上的亲生母亲出事了，这还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吗？” 侍卫们根本不信宫女的话。 他们说—— “你若说有刺客闯入刺杀了太后娘娘，我们还信你两分，可你竟然说昭妃娘娘一个怀胎八月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刺杀了太后娘娘，谁信？” “偌大皇宫谁不知道太后娘娘和皇上极其宠爱昭妃娘娘，谁不知道昭妃娘娘她性子和善，跟太后皇后都很合得来？她为什么要刺杀太后娘娘？” “昭妃娘娘马上就要为皇上生下小皇子了，她有泼天的富贵等着她，她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她有什么理由跑去刺杀太后，犯这杀头之罪？” “……” 宫女真的哭惨了。 她没看到昭妃发疯挥刀刺杀太后之前，她也根本没想过昭妃会杀太后。 可昭妃就是动手了啊！ 太后心口都流血了…… 宫女正要跟侍卫们再说话，忽然，侍卫们看到了走来的沈元薇和宋岁欢。 昭妃曾经是长住太极殿的人，他们是认识的。 看到昭妃走来，手中还握着一把滴血的匕首，他们全都惊呆了。 难道宫女说的话是真的，昭妃真的用这把匕首刺杀了太后娘娘？ 第153章 她肚子疼流血，皇上慌了 沈元薇来到近前，瞥了眼惊慌失措的宫女，平静告诉侍卫们。 “太后娘娘出事了，我来找皇上请罪，我知道有重臣在里面议事，所以不用你们去通报，你们让开，我自己进去找皇上。” 侍卫们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娘娘，您……” 沈元薇将匕首对准自己的肚子。 “让开，你们也不想看到我腹中的小皇子因为你们阻拦而受伤吧？” 沈元薇一招鲜吃遍天，谁都知道盼了十几年孩子的皇帝有多在乎她肚子里的孩子，只要她用孩子来逼迫别人，就没有人敢不让道。 这些侍卫们也如此。 一看到她用匕首抵着肚子，侍卫们对视一眼，慢慢让开了道。 沈元薇迈过高高的门槛，径直走到太极殿门口。 陈海和内监正守在大殿门口，看到沈元薇来，陈海立刻惊讶上前相迎—— “娘娘您怎么来了？您如今月份这么大身子这么重，该在房里好生歇着才是，有什么事让人来通知一声就……” 话音未落，陈海忽然看到了沈元薇的匕首。 他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他指着匕首惊吓道，“娘娘您这匕首怎么有血……不是，您拿着匕首做什么？来太极殿可不能带着兵器啊，会有伤害帝王之嫌……” 沈元薇冲陈海微笑，“我不拿匕首不行啊陈公公，太后娘娘她给我下了堕胎药，骗我喝下去了，皇上的小皇子快要没了，我必须来见皇上。” 陈海一听到“堕胎药”三个字，吓得脸都白了。 他难以置信，“怎么会呢？太后娘娘是皇上的亲生母亲，您腹中的小皇子是她老人家的亲孙儿，她怎么会给您下堕胎药……” 沈元薇仍旧在笑，“是啊，我也觉得她不会害我的孩子，所以她给我送粥来，我没有任何怀疑就喝下去了，陈公公，快把门打开吧，我要见皇上，一路走来我的肚子一直在痛，我好像在流血了，我快要撑不住了。” 陈海立刻低头看着沈元薇的肚子。 下一刻，他尖叫出声！ “娘娘，您裙上有血！” 不等沈元薇说话，他赶紧转身跌跌撞撞跑向殿门，惊慌失措大声喊，“快把门打开！快打开！” 内监们慌张将门推开，陈海立刻惨叫着跑进去—— “皇上不好了！昭妃娘娘要流产了！她见血了！” 沈元薇低头费力探着腰，看向自己的腿。 腿间已经有血在往下蔓延，裙摆贴着腿的地方，是一条蜿蜒的血色。 她看向宋岁欢，“这血流得真是时候。” 宋岁欢毫不意外，握紧她的胳膊说，“娘娘喝了堕胎药，先前在太后那里耽搁那么久，一路走来又耽搁这么久，药效已经发作了……” 停顿了一下，宋岁欢又说，“再加之您方才拿匕首伤了人，多少会受点刺激，身子紧绷情绪剧烈变动，自然会导致您宫内收缩，这配合堕胎药，见效就更快了。” 沈元薇笑了笑。 那也挺好。 她一身血淋淋的，看着足够惨，才能让谢君临免她的罪过。 说话间，大殿里有人仓皇失措地跑出来。 沈元薇抬头看去。 她第一次看到谢君临如此慌张无措的奔跑，完全忘了他的帝王威仪，完全忘了控制他的表情，将害怕和恐惧那么明显的表现在脸上。 上次她险些流产，谢君临还勉强绷住了情绪，此时此刻听到她第二次流产，谢君临应该是害怕极了，他害怕这两个眼看着就要出生的孩子，胎死腹中，就这么彻底离他而去…… 沈元薇一瞬间就将脆弱和绝望表现在了脸上。 她红着眼眶带着哭腔喊，“皇上，您救救我，您救救我们的小皇子，太后娘娘给我喝了堕胎药，我们的小皇子要保不住了！” 谢君临奔跑的脚步陡然一顿。 “你说，谁给你喝了堕胎药？” 不光他震惊了，那群跟着跑出来的大臣也全都傻眼了。 谁敢信啊，一直盼着孙儿出生的太后娘娘竟然动手残害亲孙儿，这怎么可能呢？ 是不是有人陷害太后娘娘？ 沈元薇看了眼那些大臣们，嗓音愈发凄厉—— “皇上，您没有听错，就是太后娘娘给我喝了堕胎药！是您的亲生母亲要害您的孩子，皇上！” 谢君临眼眸微沉。 他一言不发走到沈元薇面前，看着沈元薇腿上的血迹，他颤着手让沈元薇靠在自己怀中。 他说，“你一定弄错了，朕相信有人给你下了堕胎药，但，绝对不会是母后。来，先别说话，朕抱你去房里，你如今情况危急，得立刻躺下来让宋神医给你诊治！” 沈元薇揪着谢君临的衣裳，摇头哭泣。 “不，皇上，我没有弄错，就是太后娘娘做的……” 谢君临看了眼那些竖着耳朵的臣子们，事关他母亲，他不能让这些烂事让臣子们听见。 他打断沈元薇，“先别说了，你和腹中孩子要紧——” 他想将沈元薇打横抱起。 沈元薇却不配合，握着匕首抵着肚子哭着反抗。 “不，皇上，您让我说完！我现在要是不说，等会儿我死了就没机会沉冤昭雪了！” 谢君临不知道沈元薇哪儿来的一身牛劲！ 他看了眼那匕首，生怕强行抱沈元薇会让肚子里的孩子受更大的伤害，他只能将手举起来，任由她将这种秘闻说给外人听。 “好好好，你说，你快点说完，咱们好去躺下让宋神医给你瞧瞧！” 沈元薇强忍着腹部的坠痛，将事情经过讲给谢君临和大臣们听。 “半个时辰前，太后娘娘带着崔嬷嬷给我送了粥，还拉上了瑞王作陪，我尝了一口那粥是苦的，我还奇怪，我问母后粥为何是苦的，她说她给我熬的是百合粥，清心安神，让我能睡个好觉……” “我信以为真，便喝了两碗。” “我喝完了，瑞王还在喝，按理说太后应该耐心等瑞王喝完，可她却不知在怕什么，非要催瑞王离开，还让崔嬷嬷把桌上的饭菜全都撤下了，一样不留。” “后来宋神医给我端了一碗汤回来，我吃饱了，便把汤给瑞王，瑞王喝到了美味的汤就立刻把苦涩的粥放桌上了，可太后娘娘却慌了，她借口说还有事情要先走一步，要将剩下的那碗粥顺手带走，我让她放着交给宫女处理她还不听，她非要自己带走。” “到这个时候，我不禁开始怀疑粥里有问题了。” “我把粥碗抢过来让宋神医，宋神医果然发现粥里被动了手脚！” “那粥里面有堕胎药！” “太后娘娘见事情败露，还想污蔑宋神医，她让太监们立刻将宋神医拿下，我自然不肯，我拿着匕首抵着肚子逼她放了宋神医。” “多番争论下，太后承认了，她的确在那粥里下了堕胎药。” “她说她不是为了让我堕胎，只是为了让我早产，她说她是为了我好——” “可我明明听到宋神医说，那堕胎药不光能让女子早产，还会害得孕妇宫内大出血，母子双双死亡啊！” “我不理解母后为什么宁可冒着杀了我们母子三人的危险也非要给我灌堕胎药，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却说不出个缘由，只口口声声说为我好，还说我以后会感激她的……” “我当时肚子已经开始疼了，她要毒害我还说为我好，我一时冲动就拿这匕首捅了她一刀……” 沈元薇颤颤巍巍举起匕首，匕首上残留的血迹，让大臣们倒吸一口冷气！ 太后给昭妃下堕胎药，昭妃气狠了拿匕首捅了太后一刀！ 这婆媳俩是中邪了吗？ 谢君临也无法理解他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更不敢相信，沈元薇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竟敢拿刀子捅他母亲！ 谢君临错愕又震怒，“沈元薇！你怎么敢！” 第154章 昭妃难产，皇帝恨死了太后 沈元薇早已经预料到了谢君临的反应。 她之前就跟宋岁欢说过了，她要是不把今日这事儿闹到大臣们面前，到时候太后关起门来折磨她，谢君临不会为她出头，只会睁只眼闭只眼任由太后出气。 她对这个帝王，从来就没有抱太多希望。 面对谢君临的震怒，她作出最脆弱凄凉的模样，她望着谢君临踉跄后退的时候，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皇上也在怪我不该伤太后娘娘是吗？可今日，是她伤我在先啊……” 她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在肚子上轻轻抚过。 匕首尖端不小心割破了衣衫，仿佛一不小心再重一点就会割破肚子，看得众人一阵心惊肉跳！ 她哽咽道。 “也是，皇上怪我也是应该的，皇上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儿子，您自然是见不得母亲被人伤害的……” “可我肚子里也是我辛辛苦苦怀了这么久的亲生儿子啊，我又怎么能任由别人伤害我的孩子？”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谢君临。 “皇上，有人给我下了毒，要害死我和我的孩子，您还想让我逆来顺受半点怒气都不能有，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的！” “反正我已经捅了太后娘娘一刀了，事已至此，无法更改，皇上若要惩处我，那我用我这条命来赎罪吧！” 她将匕首举起来。 “我已经喝了那可怕的堕胎药，等会儿就要大出血而死，横竖都是死，我又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她狠狠将匕首捅向自己的肚子！ 谢君临没想到这女人竟如此冲动！ 他心神一紧，下一刻便冲过去劈手夺了沈元薇的匕首！ 他将匕首扔给陈海，另一只手搂着摇摇欲坠的沈元薇，他厉声道，“谁要你以命赎罪了，朕让你自杀赎罪了吗！” 沈元薇抬头，流着泪望着谢君临，“可皇上您怪我，与其让皇上动手杀我，还不如我自己动手！” 谢君临额角青筋直跳。 他转头问宋岁欢，“太后娘娘可要紧？” 宋岁欢说，“应当不要紧，昭妃娘娘只是想发泄怒气，并不是想杀死太后娘娘，她的匕首没有抹太后的脖子，也没有往太后心口捅——” 谢君临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母后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若母后真的出事了，寿康宫的丧钟早就响了…… 这也是他为何没有立刻将沈元薇拿下的缘故。 他低头看着沈元薇，安抚道，“别哭了，只要母后伤得不太重，朕不会要你的命。” 他将沈元薇打横抱起，“走，先去躺着让宋神医给你瞧瞧，你一直在流血，你和孩子如今都很危险，还硬撑着说这些做什么？” 沈元薇没有再拗。 她含泪望着谢君临。 “皇上，您想让我安心接受宋神医的诊治，那您让老丞相和这些大人们别走，好不好？” “我不是傻子，我知道这皇宫是您和太后娘娘的地盘，要是这些大人全都走了，等会儿太后娘娘杀过来非要我的命，连个帮我劝阻太后的人都没有……” “您让他们都在这儿等着，不然我没法安心，好不好？” 谢君临脚步一顿。 他头痛地望着沈元薇，“母后不会要你的命。” 沈元薇痛得呻-吟了一声，“我没招惹她，她都给我下了堕胎药，我如今还捅了她一刀，她怎么不会要我的命？” 沈元薇含泪看向那群大臣，目光落在皇后的父亲卫老丞相身上。 她哽咽央求，“卫老丞相，您和大家都别走，我求你们了，你们走了我会死的……” 卫老丞相和其他大臣连忙拱手，“昭妃娘娘言重了，臣……臣……” 他们一眼一眼看向谢君临。 谢君临抱着沈元薇，感受着手掌底下的血迹，他怎么敢再跟沈元薇继续耽搁下去？ 他应了。 “好，朕答应你，他们今天一个都不许走！” “你在房里治疗，他们全都在房外给你守着门，不让母后进来杀你，这样行了吗？” 见沈元薇放心了，谢君临这才抱着她大步走进房里。 他将人放在床上，亦步亦趋的宋岁欢立刻上前把脉。 捏着沈元薇的手腕稍稍一诊断，又贴着沈元薇的腹部和腰背感受了下，宋岁欢抬起头，脸色凝重。 “皇上，昭妃娘娘大受刺激，又喝了堕胎药，如今她开始了宫缩阵痛，宫内也在大量流血，可羊水却没破，她这种情况非常危险！” “若不赶紧将孩子生下来，再为她止血，她恐怕会……” “会失血而死，一尸三命！” 谢君临听后，不禁踉跄后退！ 他被陈海扶着才勉强稳住了身形，他狠狠握紧手指，咬牙道，“那就赶紧让接生嬷嬷来，为昭妃接生！” 宋岁欢摇头，“可娘娘羊水没破，她现在想生也生不了。” 谢君临错愕地看向沈元薇。 沈元薇已经大汗淋漓，面色惨白，看着极惨。 他失声道，“那怎么办？那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昭妃失血而死吗？” 宋岁欢抿紧嘴唇，轻声说，“民女有一个法子，只是，民女怕皇上和昭妃娘娘不敢尝试……” 沈元薇已经猜到了。 剖腹产，是吗？ 疼痛的她还没开口，谢君临就立刻道，“什么法子，你说！” 宋岁欢不敢看这两人的眼睛，只盯着沈元薇的肚子，缓缓说，“羊水没破，指望娘娘自己生，她是生不了的，民女可以剖开昭妃娘娘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 沈元薇攥紧了褥子，有些慌。 在现代，剖腹产很常见，不会死人，可在这古代，剖腹产是会死人的。 她怕伤口无法缝合好，她怕她会出现伤口感染无法止血等等情况，她怕孩子才刚取出来她就不幸死掉了…… 最重要的是，古代还没有麻醉药，就算有麻沸散也不如麻醉药效果好，就这样被剖开肚子，她会痛死过去的…… 谢君临也没想到宋岁欢会说出这样可怕的法子。 他从没见人被活生生剖开肚子，这是怎样的酷刑？ 他脸色惨白，“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宋岁欢摇头，“没有法子了。太后娘娘给昭妃娘娘下堕胎药的时候，就该想到了，这么大的肚子还强行堕胎来催产，必定会出事——” 这一刻，谢君临怨极了他的母亲！ 第155章 萧将军进宫见她最后一面 他再也不觉得沈元薇捅母亲那一刀子有什么错了，他都恨不得去捅两刀！ 不论母后有什么样的目的，都不该用伤害他孩子的方式来达成！ 他这辈子可能就这么两个孩子而已，母后怎么敢！ 谢君临藏起心头恨意，他蹲下来，用力握住沈元薇那只颤抖的手。 “宋神医，你剖开了昭妃的肚子，昭妃会怎样？” 宋岁欢拱手。 “皇上和娘娘请放心，民女有把握能让娘娘和孩子都活下来。” 谢君临看着沈元薇裙上刺目的鲜血，不能再耽搁了。 他亲了亲沈元薇的手指，艰涩道，“我们……我们听宋神医的，好不好？你如今在流血，再不把孩子生下来，你会死的……” 沈元薇是真的没想到她这么倒霉。 一碗堕胎药，竟真的把她搞成了这样。 可她再害怕又能怎样呢，剖腹总比死了好。 她问谢君临，“你现在还怪我伤了太后娘娘吗？” 谢君临摇头，眼眶通红，“不怪你，怪母后她失心疯了！朕不知道她有什么样的目的，可她竟敢对朕的孩子下手，朕，无法容忍！” 沈元薇又问，“倘若我能活下来，你是不是也不会再秋后算账了？” 谢君临摇头，“不会，绝对不会，你只是捅了她一刀子，她却害得你要被活生生剖开肚子，你没有对不起她，是她对不起你。” 沈元薇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真怕她就算今晚回到将军了，谢君临也还要找她秋后算账找她的麻烦。 她双手反握住谢君临的手指，“皇上，我可以答应让宋神医剖开我的肚子，取出两个孩子，可是我要皇上把萧老将军请进宫来——” 谢君临微怔，“为何？” 沈元薇自然不会说出她想借机离开皇宫的真实目的。 她说，“我怕宋神医治不好我，我怕等会儿孩子取出来以后，我就会血流不止死在这床榻上……所以我想让萧老将军进宫见我最后一面，若我熬不过去，就让他帮我带几句遗言给萧凌昭……” 她的泪珠从眼角滚落。 “皇上，我就要死了，我死前恐怕是没有办法再见到萧凌昭了，我只想留最后几句话给他，皇上您能不能别生气，您答应我这最后的心愿，好吗？” 谢君临心里酸楚。 可这种时候，他哪儿还顾得上拈酸吃醋？ 好好的一个人进了宫，如今才八个月就要被他母亲给害死了…… 他哪有资格拈酸吃醋？ 他眼里泪光闪烁，他颔首，“好，朕答应你，朕这就让龙鳞卫出宫请老将军进宫，朕这就让他们去！” 沈元薇松开他的手，“多谢皇上，那我就能安心赴死了……” 她转头看向宋岁欢，“宋神医，你开始准备吧，我和孩子三条命，就交给你了。” 宋岁欢郑重点头，站起身将谢君临请了出去。 她需要的药材，需要高浓度的烈酒，需要热水，需要羊肠线，需要止血的金疮药，凡是剖腹手术所需要的种种东西，她都吩咐陈海赶紧去准备。 她坐在床边，替沈元薇擦拭额头上的汗，努力安抚。 “娘娘您别怕，没事的，剖腹就是疼点儿，没其他可怕的，我有最好的麻沸散，您不会感受到疼痛，您信我，等会儿您喝完麻沸散就睡过去了，等您一觉睡醒，孩子已经出生了。” 沈元薇挤出一丝笑。 就算麻沸散好用，这古代也没有防感染的特效药啊，她怕伤口感染。 她问宋岁欢，“你跟我说实话，要在肚子上剖开那么大的口子，伤口会不会很不容易好，会不会腐烂发脓？” 宋岁欢莞尔，“不会的娘娘，缝好伤口以后，我有生肌散，它能让您伤口加速愈合，我向您保证，到时候您还没出月子呢，就能跟没事人一样下床走动了，比自己生孩子的还要好得快些。” 沈元薇有些惊喜，“真有这么神奇的药？” 宋岁欢点头，“是，只不过配这样一副生肌散，需要的名贵药材极多，一副生肌散怕是价值连城……不过您为皇上生了小皇子，他一定愿意将皇家药库敞开了给您用，花费再多药材他也不会心疼，您说是不是？” 沈元薇终于放心了。 现代那些剖腹产的，都没她这么快恢复吧？ 或许，这个神乎其神的宋神医亲自主刀的剖腹产，真的比自己生孩子还轻松些，她是因祸得福了。 …… 外面大殿里。 谢君临让人去请萧老将军进宫。 大臣们听闻昭妃娘娘要被活生生剖腹取子，一个个大老爷们全都吓到了。 最残酷的酷吏也没有把人活生生剖腹的！ 太后娘娘害得昭妃娘娘要遭受如此酷刑，他们突然就觉得，忤逆犯上的昭妃娘娘好像也没那么罪该万死了…… 他们对视一眼，都有些同情这个要被剖腹的娘娘。 这还是个未满二十的小姑娘啊，他们一个个当了爹的人，内心着实是不忍，他们想要为这个可怜的姑娘求情—— “皇上，昭妃娘娘和小皇子此番受的罪太大了，您能不能宽恕她？” “是啊皇上，要说起来，此事也不是昭妃娘娘挑起的，是太后娘娘先害她的，她是一个母亲，有人要害她的孩子，她怎么能不愤怒？” “何况按照宋神医所说，昭妃娘娘也还是有分寸的，她没有抹太后脖子，没有往太后心口捅，其实……其实她真的不算罪大恶极。” 谢君临正满心焦灼地盯着房门，听到大臣们说话，他转头看了眼。 他没有动怒，他颔首，“你们不用担心，朕已经答应了昭妃不追究，今日之事，她没有错。” 大臣们松了一口气。 他又说，“你们都别跟朕说话，朕如今没有开口说话的力气，朕只想求老天爷保佑朕的两个孩子能平安无事。” 大臣们也不敢再多嘴打扰皇上。 他们静静陪着皇上，焦灼等待着。 三刻钟后，萧老将军进宫了。 他一路小跑着进了大殿，进门就喘着大气焦急地问，“皇上，昭妃娘娘她还好吗？她情况如何了？” 谢君临正眼也不眨地盯着房门。 里面已经开始剖腹了，谁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但谁都能想到，那场景一定很血腥，很可怕。 谢君临回头看向老将军。 看着这个为守护他的江山而瘸了腿的老人家一瘸一拐朝他跑来，看着这老人家满头白发下一滴滴豆大的汗珠，他满心都是愧疚。 他抢了人家的儿媳妇，却害得人家儿媳妇如今成了这副样子，他对不起萧家人。 第156章 恭喜皇上!喜得麟儿 他走上前搀扶着老将军，嗓音艰涩。 “老将军您别急，宋神医正在里面为昭妃接生，昭妃一定不会有事的，您先坐下喘口气，歇一歇。” 萧老将军眼眶是红的。 他被皇帝亲自搀扶着坐下，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他手指头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哽咽道，“昭妃若是出了事，我可怎么跟凌昭交代啊……他这辈子就只喜欢了这么一个姑娘，他跑去太湖水寨剿匪就是为了能立功回来接昭妃离开，要是他历经千辛万苦，回来却只能看到昭妃冷冰冰的尸体，他……他……” 老将军泣不成声，“我怕他会疯的……” 谢君临背脊僵硬。 他也不敢想昭妃若是出事了，萧凌昭要怎么办。 他颤着手转身背对萧老将军，沉默望着房门。 沈元薇，你一定不能有事。 朕宁愿你跟着萧凌昭离开，朕宁愿看着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过幸福快乐的日子，也不希望你就这么死在里面…… 你一定要争口气，一定要熬过这一关。 满屋子的大臣看到白发苍苍的萧老将军泣不成声，也满心酸楚。 萧家人是真的惨，好不容易娶到了儿媳妇，儿媳妇却被皇帝抢了，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儿媳妇又被太后娘娘所害，生死未卜…… 唉。 他们无声走到萧老将军身边，挨个儿轻轻拍老将军的肩，给他安慰。 大家静静等着，满室寂静。 所有人怀揣着紧张不安的心，又等了许久，终于，房间里传来了动静。 是哭声。 “呜哇呜哇——” 一道稚嫩的婴儿啼哭声响起，紧接着另一道哭声又响起来，好像在跟前面的比赛似的，一个比一个大声。 听到这两道稚嫩的哭声，所有人都是一愣。 卫老丞相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激动大声喊，“皇上！您的孩子出生了！孩子会哭！虽然哭声有些细弱，但能哭就是好事，说明他们平安无事！” 谢君临听着孩子的哭声，心扑通扑通直跳。 反应过来后，他忽然飞快走向房门口！ 他手指贴着紧闭的房门，激动地大声问，“宋神医！孩子出生了，昭妃还好吗？她是不是也平安无事？” 房间里，宋岁欢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元薇。 生命体征平稳。 暂时还没事。 她一边给沈元薇剥离胎盘，一边扬声回答谢君临—— “皇上，昭妃娘娘暂且无事，两个孩子也平安无事。” “不过你们暂且不要进来，我还要给昭妃娘娘缝合伤口止血，你们若是闯进来，会带起灰尘浮动，万一感染了昭妃娘娘的伤口，她会有生命危险！” 谢君临听说母子三人都没事，就安心了。 房里孩子细弱的哭声不停在耳边环绕，他的喜悦他的激动终于敢蔓延到他的眉梢。 他的孩子平安降生了。 他终于当爹了！ 他喜不自胜，恨不得立刻就推门进去看看他的孩子！ 可是，不行，昭妃还在缝合伤口…… 他站在门口寸步不挪，他将耳朵贴着门，近距离听孩子的哭声。 真好，那是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在跟他这个父皇打招呼。 他听了几息，见哭声一直在持续，想到刚出生的婴儿被放在一旁没人哄没人问，他有些心疼，也有些着急。 “宋神医，孩子怎么一直在哭？” 宋岁欢看了眼哭闹的孩子。 她还要一层层缝合沈元薇的伤口，这是个缓慢的过程，若是任由孩子一直在这儿哭没人管，她也害怕孩子会出事。 她站起身飞快拎着小篮子将两个婴儿送到门口，将门开了一条缝，把小篮子塞给谢君临，然后又重新将门关上，直奔床边。 “……” 谢君临猝不及防看着门突然打开，又突然被塞了一个篮子到手里，他还没反应过来，门又在他面前砰地一声关上。 他如获至宝地抱着篮子，在孩子的哭声里，他慢慢低头望去。 两个早产的孩子都很小，小手小脚，连脑袋也小小的。 他们仰面躺着，小手攥着，小脚也蜷着。 谢君临目光定格在两个孩子腿-间。 左边这个是男孩子…… 右边这个…… 竟然也是个男孩子！ 谢君临紧紧盯着两个孩子，生怕自己看错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好命，一下就有了两个儿子！ 他仔细看了两遍，确认了这的确就是两个儿子，他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根本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转头大笑着告诉大臣们—— “朕有小皇子了！” “能继承江山的小皇子，朕一下就有了两个！” “这俩孩子再不济总会有一个出息的，他们总有一个能担起祖宗基业江山重任，你们说是不是？” 大臣们齐刷刷看着帝王举起来的篮子。 篮子里那两个孩子的特征那么明显，那就是皇子，做不得假。 他们不禁大喜过望。 这些年皇帝膝下无子，他们也都跟着不安心，如今可好了，皇帝一下有了两个儿子，江山稳固了！ 他们激动地磕头贺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恭贺皇上喜得麟儿，恭贺皇上后继有人！” 谢君临大笑一声，他欢欢喜喜把篮子放桌上，小心翼翼将孩子抱起来哄。 他舍不得这个孩子哭，又舍不得那个孩子哭，抱抱这个又赶紧放下去哄另一个，结果一个都没哄好，孩子反而哭得更大声。 还是陈海比他这个当爹的冷静，赶紧将殿外候着的奶娘喊了进来。 两个啼哭的孩子一到了香香软软的奶娘怀中，奶娘熟练地抱着哄了哄，孩子哭声渐渐停了。 谢君临松了一口气。 他拿出手绢轻轻擦着孩子的眼泪，小心得跟触碰什么宝贵的瓷器一样，生怕弄疼了他儿子。 大臣们看得啧啧称奇。 皇上那慈爱劲儿，竟然比他们这些人当爹时还要傻气些，哪里像个威严的帝王？ 知道皇帝这会儿高兴，大臣们赶紧争先恐后闭眼夸—— “皇上您的两个小皇子长得真好看，白白嫩嫩，眉清目秀，刚出生的孩子真是难以得见这么白皙漂亮的小孩啊！” “是啊是啊，真不愧是皇上的儿子，跟臣家里那个完全不一样！臣的孩子刚出生时脸红红的，跟猴屁股一样，那小脸又皱巴巴的，真是难看极了！” “两个小皇子可真是会长，他们知道父皇生得俊美，所以这眉眼口鼻都随了他们的父皇，瞧瞧，他们跟皇上真是像极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第157章 两个孩子，哪个更聪明能干 谢君临被大臣们的马屁拍得格外高兴开怀。 他走到铜镜前，看看自己的脸，又看看孩子的脸。 他也觉得两个孩子长得特别像他。 这一看就是他亲儿子。 先前孩子没生，他其实还有几分担心，怕孩子是萧凌昭的，现在他安心了。 个个都说这俩孩子像他，他自己也觉得像，这能不是他亲儿子吗？ “……” 一旁，萧老将军孤零零站在那里。 他没有跟大臣们一起恭贺，他甚至都不敢多看那两个孩子，匆忙看了一眼就飞快低头。 因为他心里清楚，那两个孩子里，有一个是他们家凌昭的亲骨肉…… 凌昭早就跟他说过了，昭妃肚子里有个孩子能吸收凌昭的力量，那个孩子就是凌昭的亲骨肉。 他不知道这两个孩子里面，哪一个是他们萧家的。 他哪个也不敢多看，生怕他盯着哪个孩子看久了，这些人精似的大臣会怀疑…… 他不能害了自己的亲孙儿。 只要知道他们萧家后继有人了，他就心满意足了。 他听到大家都说这两个孩子长得跟谢君临一模一样，没忍住，抬起头又看了眼两个孩子。 他心想，大家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小孩子刚出生，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小的，眼睛也没睁开，从哪一点儿能看出来孩子的五官像皇帝？ 明明啥也看不出。 这俩孩子如今长得不像凌昭，不像皇帝，也不像昭妃。 还没长开的他们，如今还谁都不像。 “皇上，两个小皇子饿了，要及时喂奶，奴婢们能否抱着小皇子去隔间里？” 两个奶娘行礼问谢君临。 谢君临生怕他儿子饿晕了，立刻让陈海带着奶娘去隔间。 “快去，把两个小皇子喂饱一点，他们是早产的孩子，瘦得跟小猫儿一样，让他们吃饱点长壮点。” 奶娘应声，立刻抱着小皇子去了隔间。 等两个奶娘走了，卫丞相才后知后觉地问，“皇上，咱们也没问宋神医，这两个孩子哪个是大皇子，哪个是二皇子？” 谢君临也愣住了。 是啊。 只顾着高兴有俩儿子了，可哪个是大的，哪个是小的？ 两个孩子总得排个序吧？ 谢君临走到房门口，问宋岁欢，“宋神医，哪个孩子是老大，哪个是老二？” 宋岁欢正运指如飞缝合伤口，分神回答，“左边是老大，右边是老二。” 谢君临沉默走到桌边，盯着篮子，努力回想。 到底哪个奶娘抱的是左边的孩子？ 他记不清了，扭头问陈海，“你记得吗？” 主子终于有儿子，陈海也跟着乐呵呵的，笑得合不拢嘴。 对上主子疑惑的眼神，他眨了眨眼，“皇上，您方才抱抱这个又抱抱那个的，换着抱了好几次，奴才也被您弄得眼睛都花了，奴才也不知道哪个皇子本该是左边的，哪个又是右边的……” 谢君临笑骂了一声废物，又问大臣们。 大臣们也面面相觑，一个都说不出话来。 这…… 皇上方才跟变戏法似的，轮番换着抱，换了那么多次，谁还记得左右啊？ 谢君临有点心虚。 他轻咳一声，硬着头皮说，“两个孩子同时出生的，前后脚的事，谁是老大谁是老二都行，等会儿抱着他们俩称一称，谁重些，谁就是哥哥。” “……” 大臣们好笑极了。 卫丞相没忍住打趣道，“皇上您这个当爹的，真是够不负责的。” 谢君临如今有子万事足，脾气出奇的好，他惭愧地说，“是，朕第一次当爹，急急忙忙的，没经验，还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不论谁是老大谁是老二，他们都是朕的宝贝。” 萧老将军偷偷看了一眼谢君临，眼神复杂。 皇上说，两个孩子都是他的宝贝，可是，有个孩子是萧家的啊…… 万一他们萧家的这个孩子比皇上的亲生儿子更有出息，更聪明能干，皇上把他们萧家的孩子立为太子…… 那，那他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萧老将军转头望着隔间的方向。 希望他们萧家的这个孩子，笨一点，千万别太有出息，别篡夺了谢家的江山…… 刚这样想，老人家又连忙摇头。 不，当祖父的怎么能希望自己家的孙儿是个笨蛋呢？万一好的不灵坏的灵，孙儿真的被他这个祖父诅咒成了笨蛋怎么办？ 他还是希望他的孙儿能聪明伶俐招人喜欢些…… …… 房里。 宋岁欢终于结束了她的缝合手术。 将血淋淋的东西收拾好，看着昏迷不醒的沈元薇，她呢喃自语。 “娘娘，您说要趁着老将军和诸位大臣都在，逼皇上放您出宫，那，我现在可就要用银针强行唤醒您了啊……” “这会儿醒过来，您的刀口会疼得很厉害，可您做梦都想离开皇宫回萧家，您应该是宁可疼一会儿也不想失去这个好机会的，对吧？” “娘娘，我给您扎针了——” 宋岁欢摸出银针，在沈元薇几个穴位上缓缓刺下去。 片刻后，沈元薇苏醒过来。 刚一醒，她就被腹部的刀口痛得叫出声来。 她吸着气拼命忍耐，才勉强克制住了这蚀骨的疼痛。 她含着泪望着宋岁欢。 宋岁欢连忙说，“娘娘，孩子已经取出来了，伤口也缝合好了，如今是亥时，夜已深，大臣们和老将军怕是马上就要离开了，您想出宫得趁早。” 沈元薇低头看着平坦的肚子，期待地问宋岁欢，“那两个孩子……” 宋岁欢莞尔，“恭喜您啊，娘娘，您生了两个小皇子。” 沈元薇的笑，僵了僵。 两个都是儿子？ 那真是便宜了谢君临，谢君临如此欺负萧凌昭，她还想让萧凌昭的孩子继承谢家的皇位呢。 真是老天爷都在偏爱这个天子。 沈元薇强忍着疼，问宋岁欢，“我眼下这刀口，禁得起颠簸吗？我若是现在立刻出宫，会不会伤口崩裂大出血？” 宋岁欢说，“坐马车可能会伤口崩裂，若是让两个步子稳的人用春凳稳稳地抬着您出去，应该是不妨事的。” 沈元薇安心了。 她看了眼被宋岁欢收拢的血衣和十几个血帕子，说，“你将血衣血帕子扔到地上，将血多的地方露出来给人瞧，我惨一点，皇上才会动容——” 宋岁欢应了。 她按照吩咐将帕子散了一地，满地都是鲜血帕子，极其惨烈。 沈元薇说，“去开门吧，让皇上和萧老将军及卫老丞相进来。” 宋岁欢点头，打开门走向大殿中长身玉立的帝王。 “皇上，昭妃娘娘醒了，她想见您——” 谢君临蓦地转身惊喜望着宋岁欢。 第158章 朕封你为贵妃，留下好吗 醒了？ 刚醒过来就要见他，是不是愿意为了孩子留在宫里陪他了？ 谢君临欣喜不已，立刻就要抬步往房间走。 他刚走一步，宋岁欢又补充，“娘娘说，她还想见萧老将军，以及卫老丞相。” 谢君临笑容凝固。 他回头看着宋岁欢，心里有了两分猜测。 刚醒过来就要急着见卫老丞相这个外人，恐怕，元薇是存着将孩子托付给卫家的心思吧？ 萧老将军和卫老丞相对视一眼，两人也有了同样的猜测。 儿媳妇甘愿放弃做高贵的妃嫔，一心要回到他们萧家，萧老将军又怎么会不配合儿媳妇？ 他立刻拱手。 “皇上，老臣知道这会儿老臣进昭妃娘娘房间于礼不合，可娘娘她这般难受还非要见老臣不可，只怕是有什么话要交待，老臣想去看看——” 谢君临看着言辞恳切的老将军，到了喉头的拒绝，迟迟说不出口。 他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元薇答应给他生孩子的事已经做到了，这会儿元薇浑身疼痛难受，提出这么一个要求，他还要拒绝吗？ 那也太残酷了。 他忍着心口细细密密的疼，示意两个老人家跟上来。 三人走进房里，地上那刺目的鲜血就映入眼帘。 三个大男人目光一凝，心神微震。 一个人身上能有多少血啊，怎么流了这么多？ 谢君临心疼至极，他踏过一地的血帕子，来到床榻边坐下。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又轻轻将沈元薇凌乱的头发拨弄到耳后。 “你辛苦了，元薇，你为朕生下了两个小皇子，朕从人人嘲笑的无子皇帝，一下就变成有两个儿子的皇帝了。” 他的幸福，溢于言表。 他说，“我们的两个皇儿都很好，虽然早产导致他们有些瘦弱，但他们很健康，小模样可漂亮了，人见人爱。你想不想看看你的两个孩子？朕让奶娘抱来给你瞧瞧，好不好？” 沈元薇颔首。 虽然她这个无情的母亲要抛弃这两个孩子离开，可是，毕竟是她怀了这么久的亲骨肉，她还是想看上一眼。 陈海很快带着两个奶娘进来。 两个小婴儿已经被奶娘洗干净了，用红红的小襁褓包裹好，又擦干了湿漉漉的稀疏胎发，还给两个孩子喂饱了奶。 不在羊水里泡着，小皮肤不再皱，这才过去半个时辰，他们看着便又要好看些了。 吃饱穿暖还有人哄，两个小家伙谁都不再哭啼，他们安安静静待在奶娘怀里，睡得格外香甜。 奶娘弯下腰，将孩子给沈元薇看。 沈元薇已做好了看到丑孩子的准备。 当两个漂亮的小婴儿映入眼帘那一刹，她惊讶了。 “刚出生的孩子不是很丑吗？他们怎么会这么漂亮？” 谢君临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温柔说，“因为他们的父皇母妃都很漂亮，尤其是他们的母妃，漂亮得跟仙女一样，他们又怎敢往丑了长？” 沈元薇看着两个出乎意料的漂亮孩子，忽然觉得，刀口也没那么疼了。 她创造了两个这么好看的小天使，以后世上会多两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美人，这难道没有一点成就感吗？ 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她忍着疼，轻轻抚摸两个孩子的脸颊。 软软的。 可爱的孩子。 她看看左边的，又看看右边的，只觉得这两个孩子长得差不多，如今还没有什么特色，没有什么记忆点，这…… 完全分辨不出来谁是萧凌昭的。 沈元薇看了两眼，就不再费力辨认。 等萧凌昭回来，找个机会输送力量试试就能确定了。 谢君临见沈元薇如此喜欢两个孩子，眼中不禁浮现出一丝丝期待。 他说，“两个孩子这么乖巧可爱，咱们一块儿陪着他们长大，好不好？你如今生育了两位小皇子，朕即刻就封你为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沈元薇手指一顿。 她抬眸望着谢君临。 她一点点，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不再抚摸孩子。 随着她收回手的动作，谢君临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 他不想听沈元薇的回答。 可是沈元薇还是残酷地告诉了他。 “多谢皇上厚爱，可我想回萧家。” “我跟您说过的，皇宫一点儿也不适合我，您看，果然不适合吧，搁别的妃嫔，谁会拿刀捅您的母亲？可我敢，我就是这么傻大胆，不要命，我注定做不了宫里安分守己的妃嫔……” 她又指着地上的那些血帕子。 “再则，皇上您看看这满地的血，您看看我肚子上那活活被剖开的伤口，您觉得，在您的母亲把我害成这样以后，我还能留在这里跟她相安无事地处下去吗？” “我若是远离皇宫，眼不见心不烦，那我还能咽下这仇恨。” “可我若是一直留在宫里，天天见到她跟我阴阳怪气找我的茬，见到她想方设法把我的孩子抢去她宫里，那我对她的恨不会消失，只会愈发深重……” “这样下去，我跟她迟早会杀个你死我活。” “皇上，您也别跟我争论她会不会找我的茬，她堂堂太后被我捅了一刀，她绝不可能就此作罢，她也会永远记着这份仇恨，时不时就心里头刺挠。” “尤其是变天的时候旧伤复疼，我伤口疼我恨她，她伤口疼她恨我，我们俩一撞上，那绝对是谁也不会饶了谁——” 沈元薇望着谢君临。 她叹息一声。 “皇上，太后是您的母亲，而我是您两个孩子的母亲，您不想失去您的生母，您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您的孩子失去生母，对吗？” “只有我离开，才能改变这种必死一个的局面。” 谢君临无话可说。 他已经无法替他母亲做什么保证了。 他母亲今天做的事情，还血淋淋的摆在这儿。 沈元薇示意两个奶娘，“你们先出去，把孩子先给两位老人家抱一下。” 两个奶娘转身，一个将孩子交给卫老丞相，一个将孩子交给萧老将军。 卫老丞相抱着孩子，受宠若惊。 萧老将军则是激动得手指头都在颤抖。 低头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一想到这有可能是他亲孙儿，他就激动得心口发烫。 这个大老粗格外小心地抱着小小襁褓，感受着孙儿的重量，他哪怕拼命克制情绪，也还是忍不住泪光浮动。 第159章 大将军直闯宫门接昭妃回家 他的孙儿…… 他们萧家的血脉…… 当初宋岁欢逼他自尽的时候，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死前见不到孙儿出生，谁知道，他的好儿媳忽然从天而降，不光让他和凌昭都活下来了，还为他们萧家生下了孙儿。 如今，这个漂亮可爱的孙儿，就在他怀里安睡。 他抬眸看着床榻上的沈元薇，满眼都是感激。 他和夫人都喜欢这个儿媳妇，哪怕皇帝强抢了这个可怜的姑娘，只要她愿意回家，萧家的大门就永远为她敞开，他们老两口，没有人会嫌弃她分毫。 沈元薇将萧老将军的激动尽收眼底。 她知道老人家肯定很想抱孙子，只是没有资格，没有立场。 就趁着这会儿，多抱抱吧。 等奶娘出去将门关上了，沈元薇看向卫老丞相。 “老大人，我跟皇后姐姐说好了，请她帮我抚养我的孩子，我今日离开皇宫以后，您和老将军怀中的两个小皇子就是皇后姐姐的孩子了，他们亦是您的外孙——” 卫老丞相眼睫一颤。 明明襁褓里这孩子不是他女儿生的，可是想到这孩子以后会陪伴他女儿度过枯燥孤寂的漫长岁月，会为他女儿增添许多快乐，他就不由得心生欢喜。 他又凑过去看了看萧老将军怀中的孩子。 真好看。 从此这就是他女儿的两个养子了。 也是他的外孙。 这两个孩子长大了有一个会做皇帝，会娶他们卫家的孙女为妻，他们卫家还会再出一个皇后，再生下下一任继承人…… 卫老丞相对小皇子爱不释手，他抬头对上沈元薇那双信赖的目光，立刻跪了下来。 “老臣，替皇后娘娘多谢昭妃娘娘成全。” “昭妃娘娘如此信得过皇后娘娘，皇后定会对小皇子视如己出，我们卫家也定会尽心竭力保护小皇子——” “多谢昭妃娘娘。” 沈元薇微笑。 “老大人请起。” 她重新看向谢君临。 “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让人送我和老将军出宫吧，等我走了，您也该带着孩子去看望太后娘娘了。” 谢君临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眼眸沉沉。 明明已经决定好了放手，可事到临头，这放手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他真的很想爽快一点答应，可他，就是说不出口。 卫老丞相瞥了眼皇帝。 他得帮昭妃一把。 毕竟皇帝要是不放昭妃出宫，昭妃就要亲自留在宫里亲自抚养孩子了，他女儿哪儿还有孩子可养？ 老丞相再次跪下劝谏。 “皇上，该放手了。” “几个月前您和萧大将军在朝堂上公然对峙过，您说，只要萧大将军攻下了太湖水寨，他就能进宫接昭妃娘娘离开，您还会将太湖水寨赐给昭妃娘娘做封地——” “如今他已攻下了水寨，不日就要班师回朝了。” “而且他手中还有您曾亲笔写下的圣旨，圣旨上说只要昭妃娘娘为您诞下了皇子，他就能持圣旨接他的妻子离开，您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许诺了成全他们，如今昭妃娘娘为您诞下两个小皇子，她的使命已完成，她一心要离开，您也该放她离开了。” 停顿了一下，老丞相又说—— “昭妃今日跟太后娘娘闹成这样，太后娘娘是决计不会放过她的，她留在宫里，只有死路一条……” “两个小皇子可以跟他们的亲生母亲天各一方，可他们不能跟亲生母亲生死相隔啊。” “天各一方，以后每年总还有相见的机会，可一旦生死相隔，就再也没有未来可以期待了。” 卫老丞相磕头行礼。 “皇上，老臣斗胆，求您放手吧。” “为了昭妃娘娘好，为了太后娘娘好，也为了两个小皇子好，这一次，您是必须放手了。” 萧老将军也瘸着一条腿艰难跪下。 他说。 “皇上，求您让昭妃出宫。” “当初您说您的江山不能后继无人，您要昭妃娘娘为您诞下子嗣，萧家虽委屈，但也只得遵从您的旨意。” “如今小皇子已经出生，老臣的儿媳妇也该回到萧家对老臣尽孝了。” “皇上您看，老臣和妻子一大把年纪了，说不定哪时就死了，我这把老骨头还希望能有儿子儿媳披麻戴孝啊皇上……” “求您了，皇上，臣萧镇求您了。” 谢君临看着一心要离开的沈元薇，又看着跪在床边求他放手的老丞相老将军。 他眼眶微红。 看，谁都比他理由多，他实在是没有理由再不松口了。 为了不让他的母亲死在沈元薇手里，为了不让沈元薇死在他母亲手里，为了他两个年幼的儿子不能失去亲生母亲，他，该放手了。 他克制着心底的悲伤，伸出手指，最后抚摸沈元薇的脸颊。 他颤声道，“好，朕放你离开……” 他手指头擦拭着沈元薇额角的细汗，又说，“可你今天刚刚剖开了肚子，这会儿怎么禁得起颠簸？不若在宫里养几天，等萧凌昭回来了，他进宫接你离开可好？” 沈元薇摇头。 她不会在宫里多留一刻钟。 这里有个给她下堕胎药还要她命的老太婆。 还有个随时会反悔的皇帝…… 这会儿皇帝是碍于形势所逼没法子才答应了让她离开，过几天她伤口好些了不凄惨了，皇帝又被两个儿子萌得心肝乱颤，便无视她的拒绝非要留她在宫里再生两个孩子怎么办？ 她说，“我现在就走。” 谢君临心疼地盯着她，“你信不过朕？你不能拖着这样的身子走，伤口崩裂了怎么办？” 沈元薇说，“宋神医跟我说，只要用春凳抬着，我的伤口不会崩裂的。” 谢君临皱紧眉头，“用春凳抬着？不行，你是小皇子的生母，你这样尊贵的身份，怎能用春凳抬着出宫？依朕看，你还是先住两日，等伤口好些了再出宫……” 他话音未落，房门外就传来了陈海惊慌的嗓音—— “皇上！萧大将军回来了！” “他拿着您赐的圣旨，一路强闯宫门直入，禁卫们见圣旨无人敢挡，这会儿大将军就在太极殿外听候传唤！” 第160章 他战功赫赫，皇帝也得妥协 “……” 谢君临蓦地看向门口。 苏州知府的文书今天早晨刚到，文书上不是说萧凌昭还有几日才会启程么，怎么说到就到了？ 难道萧凌昭是昼夜兼程一路无休强行赶回来的？ 到底是有多爱，才会这样辛苦自己？ 谢君临心情复杂。 沈元薇却喜出望外。 她激动地看向萧老将军，“爹，凌昭回来了，他来接我们回家了！” 老将军也欢喜得很。 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他孙儿出生了，他儿子也平安归来，他儿媳妇终于能回家去了，三喜临门啊！ 卫老丞相见状，赶紧跟谢君临说，“皇上，萧大将军已经拿着您给的圣旨来接他的妻子回家了，他此次立下了赫赫战功，又如此辛苦披星戴月赶回京只想要他的妻子，外面那么多大臣看着呢，您就成全他吧。” “……” 谢君临放在膝上的手指狠狠握紧。 他对沈元薇的占有欲，敌不过萧凌昭对沈元薇的喜欢。 至少他就做不到这样不要命的日夜兼程赶回来…… 他没有任何留下沈元薇的理由了。 一点理由都没有了。 谢君临缓缓松开手指，将所有疼痛尽数藏起。 他维持着他的帝王威仪，淡声道，“宣。” 陈海立刻转身离开。 片刻功夫，就有人走进了外面大殿里。 大殿里的大臣们纷纷在跟他打招呼，他匆匆应了几声，就来到房门口。 他嗓音低沉。 “皇上，臣萧凌昭前来觐见。” “进来。” 谢君临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被人推开。 沈元薇转头目不转睛地望着门口，看着她期盼了数月的人，终于活生生站在她面前。 没有像电视剧里，一别就是永别。 他全须全尾，没有缺胳膊少腿。 往那儿一站，还是那么威风凛凛，气势磅礴。 他一身银色铠甲，披风染尘，他满脸疲惫，却不掩他的英俊，他还是那么好看，让人看上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沈元薇欢喜地打量她久违的夫君，忽然，她目光定住了。 她看到萧凌昭的脖颈上，有一道细长的伤疤！ 不难想象，若那伤他的兵器再深一寸，他的脖颈就被人割断了，他就没有命回来了。 那道伤，让他这几个月的艰辛危险苦难，一瞬间铺陈在沈元薇眼前。 沈元薇红了眼。 “萧凌昭，你脖颈上……” 萧凌昭站在门口贪婪地望着他久违的元薇。 他昼夜兼程赶回来，没想到元薇还是已经生了。 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生的孩子。 那满地的血帕子，那虚弱的模样，让他心疼得要命。 他抬手摸了下脖子，摇头轻描淡写地说，“被小蟊贼暗算了，不妨事，他们没割断我的脖子，我活着回来了。” 他对沈元薇粲然一笑。 明明满身都是拼杀留下的杀气，可他却对他的元薇笑得舒朗温柔，那一笑，冰消雪融，满是醉人的暖意。 他抬腿迈进房里，来到床前给谢君临磕头行礼。 “臣萧凌昭，幸不辱命，击杀太湖水寨九大匪首，击杀其堂主副堂主八十六人，击杀小头领三百六十六人，剿灭匪众四千七百余人——” “水寨还有被强抢回去的奴仆妇孺三千余人，正羁押在水寨中，还需要慢慢详查，若不曾作恶，便放归原籍，若是手上见过血杀过人，会一并诛杀！” “太湖水寨今已全面收回，它从此重新归属于朝廷，再不会被人夺走，再不会有匪徒聚众侵害周边百姓。” 谢君临虽然不希望萧凌昭回来跟他抢沈元薇，可是萧凌昭的功绩，他无法不敬佩。 朝廷头痛了好些年的问题，萧凌昭一出手，四个月就解决了。 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能干的战神。 所以，总是不忍心苛待彻底。 他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扶萧凌昭起身。 “好，朕就知道，只要你萧凌昭前去，一定能将那些小蟊贼尽数剿灭！” 萧凌昭站起身来。 他看向床榻上眼巴巴望着他的元薇，眼神温柔。 “多谢皇上信重。” 他一边看着沈元薇，一边对谢君临拱手说—— “皇上，时辰不早了，诸位大人们该回家了，微臣昼夜兼程赶回来，也想先跟元薇回家，等明日臣再上朝跟皇上好好汇报太湖水寨的事情。” 谢君临笑容微僵。 萧凌昭退后两步，弯下腰，将圣旨举过头顶。 “皇上，臣带着您当初亲笔写下的圣旨来请您遵守诺言了，请皇上成全微臣，放微臣的妻子回家。” “……” 谢君临看着这圣旨，又低头看向沈元薇。 他恨自己。 他为什么要写这样的圣旨来坑自己？ 他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喜欢沈元薇，结果呢，他根本就没有管住自己的心。 他动了心，沈元薇却仍旧对他不屑一顾，他当日所写的圣旨如今成了个笑话，他想不履行诺言都不行。 沈元薇静静看着谢君临眼中的挣扎和痛苦。 她知道，谢君临对她或许有了一丝丝男女之情…… 可那又怎么样呢？ 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她总不可能个个都答应。 别人喜欢她不重要，她喜欢谁，她才要跟谁度过余生。 她坚定地说，“皇上，我要跟萧凌昭回家。” “……” 谢君临再次被沈元薇毫不犹豫抛弃，他不禁心头钝痛。 他咬紧牙关，指着那两个襁褓里的孩子，最后一次问沈元薇。 “你真的舍得抛下两个孩子？” “你看看他们，那是你怀胎八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亲骨肉，他们本该是你的宝贝，他们最喜欢的人本该是你，若你被世界背弃，他们会与整个世界为敌也要保护你这个娘亲！” “可你今日若是抛下他们走了，他们会被别人抚养长大，他们会以为皇后才是他们的生母，他们最喜欢的会是皇后，再次见到你，他们会与你形同陌路。” “若有朝一日，你与皇后发生了冲突，他们会誓死站在皇后面前保护那个养大他们的母亲，他们会毫不犹豫将利剑举起来挥向你这个生母。” “沈元薇，朕问你最后一次——” “你真的要将你的孩子抛下，你真的要与这两个跟你最亲的孩子成为陌路人？” 谢君临的话，让萧凌昭陡然紧张起来。 他知道母亲对孩子的爱有多伟大，他怕元薇会为皇帝这样的假设而心痛妥协，选择留下…… 第161章 孩子不认我，是我应得的 沈元薇没有动摇。 她格外从容。 “我知道皇上想用这样糟糕的假设来击垮我，可我不会为了假设的未来就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自由。” “您所假设的那些，我想，它们不会发生。” “我和皇后姐姐不会为敌，皇后姐姐和卫丞相是忠君爱国之人，我们萧家也一样，大事上，我们没有利益冲突，私事上，我一个将军夫人也不会去冒犯皇后，她又怎会与我为敌？” “就算是为了我们共同的孩子，我和皇后姐姐有了矛盾也会尽量自己化解，我们不会让孩子走到必须杀掉一个母亲的局面，我相信皇后姐姐的人品，她不会故意教坏我的孩子，否则我也不会将孩子托付给她。” 停顿了一下，她看向两个孩子。 她叹息。 “至于他们今后会与我形同陌路，我无妨的，我不愿意为他们牺牲自由和爱情，他们不爱我也是应该的，只要我不强求他们爱我，我就不会怅然忧愁，我就不会不快乐。” 谢君临沉默望着她。 好半晌，谢君临才嗤笑道，“沈元薇，你真是无情至极。” 沈元薇承认了，“是，为别人牺牲的事，我做不到，哪怕他们是我的孩子也不行。在我心里，我自己最重要，若我生了他们就要为他们束缚我的一生，从此不得欢喜，永失自由，那我生他们做什么？” 谢君临没见过像沈元薇这样把自私表现在明面上的人。 别人就算自私还得冠冕堂皇装一装，她是装都不装了。 他咬牙，转身背对着沈元薇。 “你们走吧，既然朕再三求你，你都不肯留下，既然你的两个亲生骨肉都不能让你动容，那朕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道，“你今日离开了皇宫，朕和孩子便也管不了你了，朕只希望，你即便不在孩子们身边，行事时也要多为两个孩子考虑，你要记住你是两个皇子的生母，你不要行差踏错，不要做什么牵连孩子的事情。” 沈元薇点头答应。 “好，我即便再离经叛道，也不会做什么辱及子女的事情让他们蒙羞。” 她话音一转，“若将来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那一定是别人陷害我，皇上您不要信。” “……” 谢君临本来在生闷气，听到她这不要脸的话，生生被气笑了。 她觉得自己品行高洁，绝对不会做坏事，一旦有人说她做坏事那就一定是别人诬陷她，呵，她怎么这么不要脸？ 谢君临心累，他挥了挥手。 “走吧，再不走，朕要改变主意了。” 见谢君临松口，萧凌昭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立刻跪下谢恩。 “多谢皇上隆恩。” 他站起身走到床榻前，握紧沈元薇的手指。 “你如今这个样子，要怎么出宫舒服些？” 沈元薇回握他的手指，对他笑得很灿烂。 “宋神医说，可以用春凳将我抬出去，这样就不会伤口崩裂。” 萧老将军一听，立刻将孩子交给萧凌昭。 “你在这儿待着，爹出去给你们找春凳。” 萧凌昭手忙脚乱抱着小小的襁褓，背脊都僵硬了。 他从未抱过小孩。 这么软的孩子，该怎么抱啊？ 他僵着胳膊托着小襁褓，低头看着漂亮可爱的小孩。 才刚看两眼，谢君临就伸手将孩子抱过去了。 “大将军风尘仆仆尚未沐浴，小孩子娇弱，朕来抱吧。” 萧凌昭眼巴巴看着还没捂热的小婴儿被帝王抱在了怀中。 他心头一阵失落。 这两个孩子，他也有一个的…… 没准方才这个孩子就是他的亲生骨肉。 他还没来得及试探一下那孩子能不能吸收他的力量，就被抢走了…… 在帝王看过来时，他藏起了自己的失落。 他拱手行礼。 “臣还没来得及恭喜皇上，恭喜皇上得获麟儿，恭喜皇上后继有人。” 谢君临低头看着他漂亮的儿子，儿子的温度，勉强弥补了他心中的缺憾。 没关系。 萧凌昭有媳妇，他有儿子。 他有两个儿子，他今后的人生也会充满欢乐。 萧凌昭见谢君临不搭理他，便识趣站在一旁不再吭声。 他要带走皇帝的昭妃，要带走小皇子的生母，皇上如今怎么会待见他？ 很快，老将军找来了春凳。 萧凌昭将沈元薇被子铺在春凳上，铺得软软的，舒舒服服的，又用绳子固定好了，他这才弯下腰，像对待什么珍贵瓷器一样，小心翼翼将沈元薇打横抱起，放在春凳上。 他偷偷看了眼谢君临，又将床榻里面堆叠的干净被子拿了两条，抖开小心盖在沈元薇身上。 “伤口不能见风，夜里风大，盖厚点。” 沈元薇点头。 被子盖好了，萧凌昭围绕着春凳转悠一圈，确定将沈元薇裹得严严实实没有透风，这才看向谢君临。 “皇上，那，微臣就带着元薇离开了……” 谢君临沉默一瞬，缓缓转身看着春凳上的沈元薇。 他觉得这女人就是自己找罪受！ 明明可以高床软枕，明明可以舒服躺着养伤，非要折腾非要离开。 如今这模样，坐不了轿子马车，可她宁可被这么寒酸地抬出去也非要离开不可。 谢君临恨她的无情，又可怜她遭的罪。 心里既觉得她活该，又觉得有些不忍心。 他怀揣着这样复杂的心情，问萧凌昭，“这就离开了？你打算跟谁抬她？老将军腿瘸了，自己走路都一瘸一拐，抬着人不是比马车更颠簸？” 萧凌昭说，“大殿里有几位交好的世叔在那儿，我可以请他们帮下忙。” 谢君临冷哼一声，“叫五个龙鳞卫跟你们一起，换着抬，这么远的路程，别谁手软了一撒手把她给摔地上了。” 萧凌昭拱手谢恩，“臣和元薇，多谢皇上垂怜。” 谢君临没吭声，看了眼寒酸磕碜的沈元薇，抱着襁褓出去了。 很快，龙鳞卫走进来，与萧凌昭稳稳当当抬起了春凳。 两人都是武功高手，下盘稳，胳膊也稳，走起路来谁也不晃荡，春凳上的沈元薇半点儿都没感觉到颠簸，安稳极了。 经过大殿时，有小太监拿来了镶嵌着玉石的小秤，正要给两个小皇子称重排序。 沈元薇没忍住侧眸看了过去。 谢君临瞥了她一眼，知道她想看什么，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让她这个母亲临走之前能看清楚谁是她的老大，谁是她的老幺。 第162章 皇帝去找太后算账 “三斤九两。” “四斤一两。” “四斤一两的是大皇子，三斤九两的是二皇子。” 谢君临将两个孩子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然后看向沈元薇那边，既是在告诉她也是在告诉众人—— “大皇子脚底有一颗痣，二皇子耳后有一颗痣，都记好了，以后不要弄错了两位小皇子的身份。” 大臣们也看到了大皇子脚底小小的黑痣。 大家对视一眼，纷纷夸赞起来。 “老臣听说，脚踩七星是天生的帝王命，掌管天下兵！大皇子脚底虽没有北斗七星，可这痣位于脚心，也一样是福泽深厚大吉大利之人！” “臣听闻耳朵有痣也是有福之人，二皇子耳后有痣，这也是大好的命格啊！” “皇上，您的两位皇子都是好命格，今后必定会长寿安康，一生顺遂！” 谢君临不由笑出了声。 没有哪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长寿，顺遂。 他希望这两个孩子当真能如大臣们所言，福泽深厚，一生如意。 春凳上。 沈元薇也记住了她两个孩子的特征。 大皇子脚底有痣，二皇子耳后有痣…… 可是，哪个是萧家的孩子呢？ 如今还没有合适的机会去试探…… 等到满月宴的时候，她和萧凌昭就可以借着给小皇子送礼物的机会，试试哪个小皇子能吸收萧凌昭的力量…… 一片溜须拍马的声音里，谢君临怜爱地抚了抚两个孩子的脸颊，抬眸看向沈元薇。 “走之前，可要给你的两个孩子取个名字？他们毕竟是你生的，你可以给其中一个孩子起名。” 沈元薇心想，还是等满月那天确定了孩子身份再起名吧。 她说，“皇上，这两个孩子太漂亮了，我原来起的名字配不上他们，我想重新为他们取名，能不能等到孩子满月酒的时候，我再进宫为孩子起名？” 她小心翼翼道，“孩子们的满月宴，我能来吗，皇上？” 谢君临微怔。 他轻嗤，“朕还以为你抛下他们就再也不想回来看他们了，满月的时候你还知道要来啊？” 沈元薇抿紧嘴唇。 谢君临也没想多难为她，刺了她一句，就答应了。 “行，你来吧，两个孩子的名字都等到满月宴那天再起。” 孩子一两个月再起名的，多得是。 名字会伴随孩子一生，多想想没关系。 正好他也再想想，若沈元薇起的名字实在是不好听，他就用他起的。 “皇上，时辰不早了，那臣等便告退了——” 大臣们见萧凌昭一行人准备离开，也纷纷跪安，跟着他们一块儿走。 谢君临嗯了一声。 负手看着一群人呼啦啦往大殿外面走，大殿里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谢君临心里忽然涌上一阵孤寂。 他的目光紧盯着那春凳上的姑娘。 那曾经是他同床共枕的爱妃，可他的爱妃，抛弃他和孩子离开了…… 一旦离开这个宫门，从此便跟他们父子三人，再无瓜葛。 他目光幽深。 看着一行人越走越远，他忽然伸出手，在熟睡的小婴儿屁-股上，轻轻掐了一下。 小婴儿怎么受得了父皇给的委屈？ 睡得好好的父皇竟然掐他，他顿时就扯开嗓子哭嚎起来。 “呜哇哇——” “呜哇——” 一个孩子哭了，另一个孩子也被惊动了，也跟着嗷嗷大哭起来。 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穿透夜风，来到沈元薇耳边。 一心归家的沈元薇愣住了。 她蓦地转头望着大殿的方向，心口一紧，立刻用胳膊撑着春凳，支起身子想要回头望。 宋岁欢连忙扶着她说，“娘娘您可不能这样动，伤口会崩裂的！” 沈元薇靠在她怀中，回头望着大殿里长身玉立的帝王。 明亮的烛光里，帝王负手站在那儿望着她，目光哀伤。 对上她的视线，帝王轻叹一声。 “你看，两个孩子也知道他们的母妃要走了，他们也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了，他们也在哭自己命运悲戚呢……” 沈元薇咬紧牙。 她怀疑谢君临是故意弄哭孩子的。 就是想让她心疼孩子，为孩子妥协留下！ 两个孩子的哭声，在离别的情绪渲染下，在扩大内心悲伤的黑夜里，弄得她也有点儿想哭。 她抬手用力摁着心口，克制着心底蔓延的悲伤和疼痛。 不行…… 她不能妥协留下。 孩子如今还不懂事，还是有奶便是娘的年纪，即便离开了她也能在皇后和奶娘抚养下过得很快乐，可她是个有喜怒哀乐的成年人，她不会快乐，留在这个不自由的地方，她会一辈子不快乐的…… 长痛，不如短痛。 断舍离才能过更好的生活。 沈元薇含着泪最后看了一眼那大殿的方向，闭上眼睛。 “皇上，请您照顾好两个孩子，我走了。” 她重新躺好，示意萧凌昭继续前行。 萧凌昭也回头看了眼，然后默不作声抬着春凳离开。 他的妻子一心要跟他走，他不会为了那两个哭泣的孩子就劝妻子留下。 他没那么伟大。 一行人在孩子的哭声里，渐行渐远。 大殿里。 谢君临眼睁睁看着一行人融入夜色里消失不见，他咬紧牙关踉跄后退一步。 孩子都哭成这样了，还是不肯留下么？ 他就真的，差劲成这样了？ 他跌坐在椅子里，侧眸望着两个嚎啕大哭的孩子，他忽然红了眼眶。 陈海识趣地领着奶娘退下。 大殿里再没有了旁观者，谢君临任由自己的泪，从眼角滑落。 泪水打湿了手背那一刻，他有些恍惚。 他堂堂帝王，竟然因为一个女人的离去而落泪了。 “她凭什么？” “她哪里值得……” 谢君临呢喃着，他试图通过贬低那个女人来让自己心里舒坦些，可是，没有用，他再怎么贬低沈元薇，眼泪没有少，心痛没有少。 他一个人静坐在黑夜里，放任自己敞开了所有脆弱，任由黑暗淹没了他。 他忽然想，他要是能在年轻十岁的时候遇见那个女人，该多好。 他如今老了，他不干净了，所以，他被人抛弃得如此彻底，抛弃得毫不犹豫。 …… 一人独坐许久以后，谢君临缓缓站起身。 他不能在这儿颓废，他还得去寿康宫看看他那自作孽的母后。 他得去问问，母后到底中了什么邪发了什么疯，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沈元薇下堕胎药，为什么要拿他的两个孩子来开玩笑！ 第163章 太后还在诬陷沈元薇 “皇上，可要带两个小皇子去寿康宫给太后娘娘看看？” 陈海跟在谢君临身后，小心询问。 谢君临冷笑。 “带去做什么？她想看孙儿就自己来！拜她所赐朕的皇儿早产了，如今很瘦弱，她凭什么让两个可怜的小婴儿顶着冷风跑去她那吃人的寝宫里？” 陈海一声都不敢吭。 儿子早产，媳妇儿拖着病体也要跟别人跑，如今皇上的怨气比鬼都大，他不敢在这当口乱说话触霉头。 一路吹着冷风来到寿康宫，谢君临的怒火仍旧消退。 一进门，看到崔嬷嬷哭着迎上前来告状，他的怒火愈发浓重了两分。 “皇上！皇上您可算来了！” “太后娘娘受伤这么久，皇上您都不来看太后娘娘，是不是昭妃跑去跟您恶人先告状了？” “皇上您可不要听信昭妃的一面之词啊，她罪大恶极，目无王法，她竟敢拿刀往太后娘娘心口捅，她是抱着杀了太后娘娘的目的动的手啊！” “幸好太后娘娘福大命大自己躲得快，避开了那一刀，不然昭妃的刀子已经捅进太后心口了，皇上您这会儿来也只能给太后娘娘收尸了！” 谢君临垂眸冷冰冰看着扑在自己脚边痛哭告状的老嬷嬷。 这是母后最信赖的心腹，以往看在母后的面上，他对这个嬷嬷也有几分敬重，可如今看着这个颠倒黑白的老东西，他胸中戾气横生！ 他抬脚就将老嬷嬷踹开！ 崔嬷嬷猝不及防被踹倒在地，她捂着疼痛欲裂的心口，惊愕地抬头望着这个盛怒之中的帝王。 皇上如此生气，难道…… 难道皇上真的听信了昭妃的话，来找太后娘娘的麻烦了？ 崔嬷嬷眼珠子一转，连忙抱住谢君临的腿，大声哭喊。 “皇上，老奴不知道昭妃娘娘都跟您说了些什么，可太后娘娘她真的是冤枉的，您不能偏宠昭妃误会了咱们太后娘娘啊！” “今日之事，奴婢等人全都看见了，是昭妃她无法无天，是她先动的手，太后娘娘是无辜受难，这会儿太后心口还在往外冒着血呢，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被自己儿媳妇捅了一刀子，奴婢看着都不忍心，她真的太惨了！” “皇上，老奴求您了，您千万别被昭妃蒙骗了，太后娘娘可是您的亲生母亲啊，若有人伤了您她会不顾一切挡在您面前保护您，如今她被人捅了一刀您也应该保护她啊，若是连您都不保护她，那还有谁能护着她呢？” 谢君临冷笑一声。 他指着崔嬷嬷。 “你是母后最信任的心腹，这些颠倒黑白的话可是她教你说的，嗯？” “若昭妃今日没有冲出去太极殿找朕，若她软弱一点被你们囚在这寿康宫里，朕先听了你们这番话，恐怕朕真要做个糊涂之人跟你们一起惩罚昭妃那个受害者！” “可惜，你们没拦住昭妃，朕先看到了她和宋岁欢，朕亲眼看到了她的惨烈，朕不会再听信你们的鬼话！” 他示意陈海。 “把她给朕拉开！” 陈海立刻带着人将崔嬷嬷往旁边扯开。 崔嬷嬷被人粗暴扯倒在一旁，她惊慌看着大步走进殿里的帝王，心里有些害怕。 皇上说，他亲眼看到了昭妃的惨烈…… 昭妃怎么会惨烈呢？ 难道，那碗催产药真的害得昭妃大出血了？ 不…… 千万不要…… 若昭妃真的大出血了，两个小皇子也不好，那皇上这会儿可能连杀了太后的心都有了…… 谢君临没管崔嬷嬷有多惶恐，他已经来到太后房间门口。 见房门紧闭，他也没有敲门。 他一脚将门踹开，挟裹着怒火大步走进房里。 姜太后虚弱地躺在床榻上，心口的伤让她仿佛丢掉了半条命，毕竟养尊处优多年，她哪里受过这种惊吓，哪里受过这种伤害？ 听见踹门的动静，看着谢君临怒气冲冲走来，她眼神微闪。 本就虚弱的她，愈发装出了几分憔悴。 她颤巍巍伸出手，轻声喊，“君临啊，你可算来看母后了，母后命大，没死，先前心口汩汩流着血，母后还以为自己会死，母后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谢君临走到床边，将椅子拉过来，掀袍坐下。 他凉薄地看着姜太后，讥讽道，“您怎么会死呢？昭妃和朕的两个皇儿您都还没加把劲儿害死，您怎么舍得死？要死也得先害死了他们才行，是吧？” 姜太后错愕极了。 她没想到谢君临会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 她红着眼眶，伤心难过地说，“君临，你怎么能这样对母后？母后不指望你严惩昭妃替我出口气，可你也不能因为偏宠她，就这样中伤你的母亲吧？她沈元薇才陪你多久，才八个月，可你的母亲已经陪你三十六年了啊！难道三十六年的母子之情，还敌不过一个女人八个月的陪伴吗，啊？” 她捂着心口，“你这样，母后真的好伤心，你怎么能帮着一个害你母亲受伤的刽子手来伤害你的母亲？” 谢君临嗤笑两声。 他靠在椅背上，睨着姜太后，几息后，他眉眼变得格外冷淡。 “母后，您不用装模作样了。” “你无非是以为昭妃没什么大事儿，所以想将今日的过错全都推到她头上，可朕告诉你，昭妃她被你害得很惨，人还没到太极殿，就已经开始大出血，丞相和那么多大臣都瞧见了，她险些就死在您手里了，您还要在这儿颠倒黑白么？” 姜太后听到“大出血”三个字，手指头下意识攥紧被子。 她惊慌失措地望着谢君临。 “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大出血呢？” 忽然想到沈元薇肚子里的孩子，她猛地直起身来，急忙问道，“孩子呢？孩子怎么样？” 谢君临冷笑。 “她怎么会大出血，问您啊，不是您给她喝了堕胎药么？” “八个月的肚子，她就是走路上别人都得绕远些，别人都生怕碰到了她害她出事，可您一个当婆婆的，却骗着她给她喝堕胎药，您到底是怎么想的，嗯？您干出这种事，您有没有考虑过朕的感受？” “您还问孩子，怎么，这会儿你在朕面前装出一副疼爱孩子的模样了？那您给朕的孩子吃堕胎药要弄死他们的时候，怎么没有半点慈悲心肠？” “孩子，呵，您就盼着他们跟朕一块儿死了，您就称心如意了，是不是？” 第164章 皇帝跟太后翻脸大骂 姜太后被亲儿子这一声声伤人的指控，冲击得脸色惨白，眼前发黑。 她张了张嘴，却心虚得根本无法训斥儿子。 她没想到沈元薇会大出血…… 沈元薇安然无恙，受伤更重的她就显得可怜，可沈元薇大出血了，她受伤就成了自作孽，她根本说不清楚了…… 姜太后很委屈，她觉得她可真是倒霉，别人吃催产药就没事，为什么到她这儿，就弄出事端来了？ 她也怨沈元薇不争气，怎么就沈元薇偏偏要大出血！ 姜太后咬了咬舌尖。 沈元薇已经出事了，她就不能再装了，因为她装得再惨也惨不过大出血的沈元薇，她儿子根本不会可怜她。 她只能望着脸色不善的儿子，含泪打亲情牌。 “君临，你能不能别这么跟母后说话？” “你是我的亲儿子，我这些年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都忘了吗？我什么时候做过伤害你的事情？我不会害你的，我也不会害你的孩子，真的，我比谁都盼望着他们能平安出生……” 谢君临淡漠看着她。 “那你解释解释，堕胎药是怎么回事？” 姜太后抿紧嘴唇，低着头不敢看谢君临的眼睛。 “那不是堕胎药，那是催产药，我见别人服用催产药都好好的，我以为沈元薇也不会出事，她会大出血真的不在我预料之中……” 谢君临嗯了一声。 他说，“那请母后您接着解释一下，好端端的您为什么要骗她喝催产药。” 姜太后哑巴了。 谢君临说，“她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了，您为什么连半个月都等不了，为什么非要用伤害朕孩子的方式来让她提前生孩子？” 他盯着姜太后的眼睛，“她提前生孩子，对您到底有什么好处？” 姜太后眼神微闪。 她还是不敢说自己是为了小儿子才做的这一切。 说出来了，大儿子会更加愤怒。 她只能磕磕巴巴解释，“哀家听说明天是个好日子，明天出生的孩子命格极好，所以就想今晚给沈元薇喝点催产药……” 谢君临笑了。 他的笑容，冷得像高山上的冰雪。 “母后是把朕当傻子么？朕是天子，朕的孩子无论哪天出生，都是一样的好命格，这个借口，不成立。” 姜太后攥着被角，努力强撑。 “可哀家真的只是想为孩子的命格做点锦上添花的事，你为什么不信呢？” 她将问题抛回给谢君临。 “你不信哀家，那你说哀家还能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你是我的亲儿子，那两个孩子是我的亲孙儿，我又不是失心疯了，怎么会去伤害自己的亲孙儿？” 她叹了一口气，试图说服谢君临。 “君临啊，这件事真的是个误会，我是为了让你的孩子有个好命格才掐着时间为沈元薇催产，我本意是为了孩子好，你不能因为沈元薇如今后果严重就怀疑我动机不纯，我要是真的动机不纯，何必用堕胎药，直接给她喝毒药不是更快？” 谢君临嘲弄地盯着姜太后。 他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透着失望，透着心寒。 “朕给你机会坦白，可你非要把朕当傻子糊弄。” “你以为你不说，朕就猜不到了？” 他缓缓说。 “你一生行事，不是为了自己，就是为了两个孩子，可你如此伤害朕的孩子显然不可能是为了朕，那么，你的目的就是为了你的小儿子——” “你是为了谢天佑。” 姜太后心里蓦地慌张起来。 谢君临还在继续说。 “朕想了想，你做这件事，大概是与你几个月前跟朕提的那件事有关。” “你发现你自闭又恐女的小儿子懂得了男女之情，竟然喜欢上了沈元薇，你欣喜若狂，当时你不顾沈元薇还是朕的妃嫔，荒谬的跟朕提议让沈元薇嫁给阿佑为妻。” “朕虽拒绝了，可你显然并不当回事，你还是在密谋给你小儿子娶妻的事。” “你心里很清楚，你小儿子看上的女人不光是朕的妃嫔，她还是萧凌昭的妻子，你可以用母子之情来压朕，可你没法让萧凌昭妥协，只要萧凌昭回来了，你就没办法在这个大将军眼皮子底下偷走他的妻子。” “于是，你打算在萧凌昭回来之前，把沈元薇送走藏起来。” “所以一听说萧凌昭即将凯旋回京的消息，你就急了，你知道沈元薇自然分娩还得等半个月，半个月萧凌昭早就回京了，你还怎么把人偷走？” “你急得昏了头，你兵行险着给沈元薇下了催产药，你要她立刻生孩子，等她生完孩子你就赶紧把人偷走藏起来——” “是这样么？” 姜太后脸色惨白。 谢君临已经猜到了，她再否认辩解，也没有用。 见姜太后不否认，谢君临眸子沉凝。 他想要克制心头怒火，可根本克制不住，他抬脚就将边上的桌子踹翻了！ 桌上的东西摔了一地，噼里啪啦的动静吓得姜太后往床里边缩了缩，她一脸害怕地望着暴怒的谢君临。 谢君临指着她，眼眶通红。 “你可真是我的好母亲！” “你为了把沈元薇藏起来配给你小儿子，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丝毫不顾及我的两个孩子会不会被害死！” “你明知道我成亲十八年都生不出孩子，你明知道沈元薇肚子里那两个孩子是我这辈子唯一的骨血，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他们，他们就是我的命根子，可你依然将你的毒爪伸向了他们！” “你宁可用我两个孩子的命，来给你小儿子换一个媳妇！” “怎么，就你小儿子配做个人，我和我的两个孩子就不配了，嗯？我和我的两个孩子就该去死，好成全你小儿子的幸福是不是？” “……” 姜太后看着暴怒的谢君临，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被这样责骂，她真的很委屈。 她不想失去这个大儿子，她不想让儿子跟她离心怨恨她一辈子。 她拼命摇头解释。 “不是的，君临你听我说，我没有想害你的两个孩子，真的！” “自古以来这后宅里服用催产药的妇人多了去了，很多前后脚怀上孩子的妇人为了让自己的孩子占个‘长’字，都会铤而走险服用催产药，抢着让自己的孩子早几天出生……” “这些人服了药都母子平安，我便也以为这药没什么妨害，谁知道沈元薇会大出血啊？” 谢君临呵了一声。 “所以这事儿不怪你，还要怪沈元薇和我的两个孩子太不争气，你是这个意思吧？怪朕的两个孩子是废物，竟然连一点打胎药都受不住，是吧？” 第165章 瑞王自杀了，血流一地 姜太后眼泪啪嗒啪嗒直掉。 大儿子从未对她这样恶语相向过，被亲儿子这样对待，真的让她好心痛。 她摇头哽咽。 “我不是怪谁，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存心想要害谁。” “按照我的预想，孩子只是提前半个月出生而已，他们肯定不会有危险的，最多就是生下来瘦弱点，但咱们皇家不缺补品，多给他们补补就好了……” “按照我的计划，你的两个孩子会安然无恙，你的弟弟阿佑也能在偏远小城镇跟沈元薇过夫妻和睦的日子，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我没想到沈元薇会大出血，我没想到你的两个孩子会出事，真的，我做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你们兄弟俩，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我只希望你们俩都好啊……” 谢君临看她狡辩，越看越暴躁。 他冷呵一声，“够了！”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床边紧盯着姜太后的眼睛。 “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谢天佑，不是为了我！” “我告诉你，你今儿挨这一刀是你自作孽，我绝不会找沈元薇为你讨回来，我也不允许你去找她报仇！” “你没资格报仇，她比你惨多了，她被你那碗堕胎药害得大出血，宋神医说她这种情况根本生不了孩子，让她自己生只流血而死一尸三命，于是，宋神医只得活生生剖开了她的肚子，将孩子从她腹中取出来！” “你知道活生生剖开肚子是怎样惨烈的场面吗？满地都是血，连卫丞相和萧老将军看到那样的场面都不敢喘息！” “……” 姜太后瞳孔骤缩。 她抓紧褥子，心慌得厉害。 她没想过沈元薇会这样惨，她不知道一碗催产药会弄成这样…… 她红着眼眶，哽咽着问，“那，她如今还好吗？” 谢君临冷笑，“她还没被你害死，侥幸活下来被萧凌昭带回将军府了。” 姜太后听到沈元薇回将军府了，眼睫微颤。 谢君临讥讽道，“你很失望是吧？她离开了你一手遮天的后宫，你的手伸不进将军府了，你没法把她偷走藏起来给你小儿子做媳妇了！” 谢君临毫不掩饰的恶意，让姜太后眼泪直掉。 她不敢多说，只颤声问道，“孩子呢？两个孩子还好吗？” 谢君临想起那两个瘦弱的孩子就心疼。 “好？能有多好？正常生下来的孩子有六七斤，更重的八斤也是有的，可他们一个三斤九两，一个四斤一两，两个孩子加起来才人家一个孩子重，瘦弱得跟小猫崽一样！” “而这，都是拜你这个皇祖母所赐！” “你瞧，多讽刺啊，他们乖乖在母亲肚子里睡觉时恐怕也没有想到，那些虎视眈眈的宗室外人没有害他们，反而是他们的亲祖母对他们下了毒手这样摧残他们！” 姜太后哭得愈发悲伤。 谢君临此刻格外厌烦看她这鳄鱼的眼泪。 厌烦至极！ 她害惨了别人，她倒还哭得比别人可怜了！ 谢君临强忍着心头躁怒，拂袖离开。 “你听着，朕的孩子没有夭折，朕可以不追究你今日过错，可你若是还要派人去将军府找沈元薇的麻烦，害得朕的两个孩子与他们的母亲阴阳两隔，那么，朕绝不会认你这个母亲！” “你不信就试试，你看朕敢不敢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你看朕会不会把你和阿佑送到你心心念念的偏远县城去过苦日子！” “……” 姜太后泪水涟涟地望着谢君临决绝的背影。 她知道，她这次真的把君临的心给伤透了。 她要是早知道事情会闹成这样，她又怎么会这样坑自己？ 她看向站在门口准备跟上去的陈海。 她问陈海，“那两个孩子，是男孩是女孩？” 陈海转身行礼，“回禀太后娘娘，昭妃娘娘生了两个小皇子，个个都很漂亮，大臣们看了就没有谁不喜欢的。” 姜太后又惊喜，又恍惚。 两个小皇子。 她有两个孙儿了…… 她差一点，就害得这两个孙儿胎死腹中了。 她想去看看她的孙儿，可是，君临这会儿恐怕不会让她看吧？ 陈海看了眼伤口崩裂又在流血的姜太后，叹着气劝道。 “太后娘娘您别往心里去，您要顾好自己的身子，皇上他只是在气头上，说话才冲动了些。” “唉，其实也不怨皇上，今儿昭妃娘娘真的太惨了，她被剖开肚子，满屋子都是血，离开皇宫的时候连马车都坐不了，只能让人抬着出去，动都不能动，一动啊那肚子上的伤口就会崩裂流血，那是会死人的。” “皇上他亲眼看到了昭妃的凄惨，亲眼看到了两个小皇子的瘦弱可怜，他如今心里有怨气很正常的，等他怨气消散了，这事儿就过去了，您老人家安心养着身子，可千万别想不开……” 姜太后抹着泪嗯了一声。 她望着谢君临离去的方向，说，“他是我的亲儿子，我还能跟他赌气不成？” 说到这儿，姜太后还是难掩委屈，哽咽道，“你看，他做了父亲，他就满心满眼都是他儿子，他可以为了他儿子不惜一切，那他为什么就不想想我呢，我也是个当母亲的啊，我对我两个儿子也是一样的心啊，看到他弟弟过得不好，我想偏爱两分，又何错之有呢？” 陈海哽了一下。 他复杂地看着姜太后，这是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在为自己抱屈呢？ 人老了大多都是固执的吧，永远不会承认自己有错，错的都是别人，错的是昭妃娘娘，怪昭妃娘娘肚子不争气，怪昭妃娘娘承受不住堕胎药的残害…… 陈海行了礼，转身小跑着离开。 等陈海走了，崔嬷嬷才走进太后房中。 看到太后的伤口又在流血，她连忙去喊太医来重新包扎。 姜太后任由太医包扎，之前碰一下就喊疼的她，这会儿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她被大儿子伤透了心，整个人都有些恹恹的。 等太医包扎好退下了，姜太后睁眼问崔嬷嬷，“阿佑呢？他还好吗？” 崔嬷嬷微愣。 太后娘娘出事了，大家都只顾着围着太后转，没人去管瑞王爷…… 姜太后一见崔嬷嬷这样，顿时沉了脸，“不像话！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去看看阿佑吗？” 她立刻撑着身子坐起来，“快扶哀家去看看，先前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吓到！” 崔嬷嬷赶紧扶着姜太后起身。 “您慢着点，您身上有伤，不能走快了……” 姜太后一心挂念着儿子，哪儿管得了自己？ 她匆匆来到后殿瑞王的院子里。 她小心翼翼将房间门推开，正要喊阿佑，就忽然看到了屋子里那蜿蜒流淌的鲜血…… 而单薄瘦弱的小少年，握着匕首割开了手腕静静躺在血泊中，不知生死。 第166章 沈元薇你害了我儿子! 刺目的鲜血吓得姜太后身子一软，她捂着嘴唇尖叫出声！ “阿佑！” “快！快叫太医！” “快去叫太医啊！” 崔嬷嬷惊了。 她知道瑞王害怕女子靠近，所以在台阶上就停下了，这会儿听到太后娘娘尖叫，她连忙跑到门口去望。 看到瑞王一动不动躺在血泊中，崔嬷嬷也吓得魂不附体，赶紧跑出去喊太医。 姜太后捂着绝望的心，走进门踉跄来到瑞王身边。 她半跪在地上，颤抖着伸手抱住瑞王。 用手指探了探瑞王的鼻息，见还有微弱的气息，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抱紧瑞王，悲痛哭喊。 “阿佑……” “你这个傻孩子，你为什么要自杀啊！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你不是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有再自杀了吗，为什么今天忽然又……” 她一边哭喊，一边恍惚望着隔壁的房间。 阿佑这几个月的平静，是因为沈元薇。 难道阿佑如今自尽，也是因为沈元薇？ 她和沈元薇起冲突的时候，阿佑就在房里，是不是她们刺激到了阿佑？ 姜太后搂紧她气息微弱的小儿子，含泪呢喃。 “沈元薇，你捅我这一刀我可以就此罢休，可你却害了我的阿佑……”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 将军府。 已是深夜，可将军府依然中门大开，迎接他们的女主人重新归来。 萧凌昭跟龙鳞卫抬着沈元薇进门，久立中庭的老夫人红着眼眶上前来。 她弯腰怜爱地看着脸色苍白的沈元薇，轻轻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哽咽道，“我的好儿媳，你终于回来了。” 沈元薇对老夫人笑，“娘。” 老夫人拍了儿媳妇的手背，明明想哭的她，拼命挤出笑，“乖孩子，回来了就好，爹娘一直盼着你回来呢，快，快进屋好好养着身子，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沈元薇嗯了一声。 看着和蔼慈祥的公婆，看着对她不离不弃的夫君，她露出了灿烂的笑。 看，这不是比住在皇宫里好多了么？ 皇宫是一座谁都可以要她命的囚笼，这里才是她温暖的家。 春凳一路抬进庭院，来到萧凌昭和沈元薇房中。 老将军在门前止步，转身去送龙鳞卫。 萧凌昭关上门，将沈元薇抱起来放在床榻上。 他要给沈元薇盖被子，沈元薇伸手挡开。 “热。” 他将沈元薇的手指拿开，坚持将薄被盖上。 “你肚子上有那么大的伤口，又在坐月子，贪凉感染了风寒怎么办？听说月子落下头痛的毛病是一辈子都好不了的，乖，盖好。” 沈元薇没有办法，只好盖上被子。 萧凌昭转身去拿椅子，沈元薇拍着床榻说，“就坐这儿。” 萧凌昭摇头，“我一身尘土，脏。” 他将披风铠甲脱下，又拎着椅子来到床边坐下。 静静望着床榻上的沈元薇，他的目光是那么温暖，那么眷恋，几息后，他才确认了这个人真的回到他身边了，终于再次属于他。 他倾身，被缰绳磨得粗粝的手指，轻轻抚上沈元薇的脸颊。 “辛苦你了，元薇，这八个月，辛苦你了。” 沈元薇握住他的手。 “辛苦的人明明是你，这几个月我经常做噩梦，怕你在太湖水寨出事，怕你回不来……” 萧凌昭低头在她眉心一吻。 “现在不怕了，我活着回来了，你看，我的手是热的，我的唇是热的，我这个人，是活生生的。” 沈元薇抬手轻抚他的脸颊，感受着掌心的温暖，她不由红了眼眶。 “我们苦尽甘来了，凌昭。” 萧凌昭听着“苦尽甘来”四个字，低头从怀中摸出和离书。 那和离书应该是被他经常抚摸，边角已经起毛了。 他将和离书一撕两半，含笑。 “我们虽然分离过，虽然历经了磨难，可如今我们还是重新在一起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还是最好的我们，我们的心还是一块儿连着。” 听到他这话，沈元薇的心也终于安定下来。 她自己都是个有洁癖的人，她其实有点担心萧凌昭会接受不了跟皇帝同床共枕的她。 她都想好了，萧凌昭要是嫌弃她，她就自己一个人去太湖水寨过潇洒日子，把这个男人彻底放下，反正像她这种无情的人，想放下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可是，萧凌昭没有嫌弃她。 明明如今萧凌昭的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不是非她不可，但萧凌昭还是坚定不移的要她这个妻子，要跟她长相厮守。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再去寻觅别的爱情呢？ 这个男人就挺好。 她温柔说，“你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快去洗洗睡会儿，几天不睡觉人会出事的，等明天你歇息好了，我们再好好聊，好吗？” 萧凌昭也的确快要熬不住了。 熬了四天四夜没睡觉，一直在快马赶路，他真的要到极限了。 他一边起身，一边说，“等会儿我要上来，挨着你睡。” 沈元薇立刻拒绝，“不行，我刚生孩子，如今不方便跟你同-床——” 萧凌昭失笑。 他弹了弹沈元薇的眉心，“我没那么禽-兽，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只是想挨着你，牵着你的手我会睡得好些。” 沈元薇摇头，“那也不行，刚生孩子会有一些不能言说的不方便……我不让你跟我睡一块儿，我说什么都不行。” 萧凌昭弯唇，“不行也得行，你怕我上去，我就把小榻搬过来挨着床，总之你的手，我一定要牵在手心里。” 沈元薇又好笑又甜蜜，“你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怎么这么粘人啊……” 萧凌昭转身往门口走，“我粘自己的妻子，怎么，不行？” 他一边退着走，一边笑得舒朗。 “沈元薇，你记住，你是我的妻子，你是萧夫人，你的夫君有粘着你的权力。” 沈元薇笑得伤口都疼了一下。 萧凌昭见她疼得皱眉，不敢再逗她笑，转身将门打开。 看着立在庭院中的美丽女子，他整理好表情，走下台阶拱手行礼。 “宋神医，多谢你这几个月对元薇的精心照顾，多谢你屡次保护她，若不是你医术高明，元薇怕是已经……” 宋岁欢转过身望向萧凌昭。 她曾经喜欢过这个男人，她曾经想要这个男人做她的夫君。 这个男人大婚之日，她还来闹过。 如今再面对这个人，她的心已经平静了。 因为这个男人的妻子是她的恩人，因为这个男人心里没有她一丁点位置，她强求过一次，没有结果，便也不会一棵树上继续吊死。 第167章 咱们再高兴，也得克制 宋岁欢微笑摇头，说，“不用谢我，是娘娘她先救了我……” 萧凌昭纠正她，“是元薇姑娘，她从今以后是萧夫人，是元薇姑娘，再也不是宫里的昭妃娘娘。” 宋岁欢挑眉。 占有欲可真强。 她改口说，“嗯，是元薇姑娘，她先救了我的命，我做的这些都只是回报她的恩情罢了，她心地善良，这是她应得的善果。” 见萧凌昭疲惫至极，她侧身让开路，“大将军要去忙就去吧，我去看看元薇姑娘的伤口。” 萧凌昭颔首，“辛苦了。” 目送宋岁欢进屋，他才转身去沐浴。 沐浴完换了一身雪白中衣，刚出来他就看到爹娘已经在浴房门外等候多时了。 一见他，娘高兴得立刻凑上来抓着他胳膊，兴奋地低声说，“你爹说元薇生了两个儿子，是不是真的？真是两个儿子吗？” 萧凌昭挑眉。 难怪娘高兴得合不拢嘴，是知道自己有孙儿了？ 他颔首，“是，两个小皇子，个个都随他们娘，格外的漂亮，只可惜他们被太后害得早产了，不然啊，他们还会更胖一点，还会更好看些。” 老夫人再次确认了这个好消息，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竟然是两个儿子！ 他们萧家也有一个，他们终于有后了！ 老夫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立刻面向门口的方向，双手合十，连连弯腰拜拜感激老天爷。 “感谢老天爷保佑，感谢老天爷没断了我们萧家的香火！” 她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欢喜。 她这些年先后战死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仅剩下的一个儿子这一年又成了个疯子，她是真的以为她们萧家要绝后了。 没想到，老天爷如此仁慈，竟然这么快就为她们萧家把香火给续上了。 她们的孙儿如今在皇家，享受着皇子的身份和特权，不用像萧家儿郎一样上战场拼死厮杀—— 留在皇家的这一脉香火，必定能永远传承下去。 即便那孩子不姓萧，即便那孩子永远不知道他是萧家人，那又如何呢，那终归是萧家骨血，老天爷知道，她们自己知道。 老夫人感激完老天爷，又回头望着萧凌昭笑。 “娘不光要感谢老天爷，娘也要感谢元薇给咱们家带来的福气，多谢她一举得男，一下子就让我们家有了孙儿。” “她没来之前啊，我真是想都不敢想会有这么好的事，毕竟我儿子都这么大了还不肯娶妻，谁能信一夜之间我儿媳妇也有了，孙儿也有了？” “凌昭，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元薇，可不许像外面那些男人，花天酒地，寻花问柳，整日里的欺负媳妇儿，知不知道？” 萧凌昭忍俊不禁。 他握紧娘亲的胳膊，“您别操心了，您亲儿子您还不了解？我是那种会花天酒地的人吗？除非重大场合，平日里是我是滴酒不沾的，女色我也从不触碰。” 老夫人这才高兴了。 她忙说，“趁着你和元薇还没睡，我去你房里看看她吧？她今儿可遭罪了，我听你爹说，她被剖开了肚子，惨得很——” 萧凌昭摇头，“明儿再去吧，您心疼您儿媳妇，就不心疼儿子？您儿子几天没合眼了，得睡觉。” 老夫人抬头看着儿子眼睛下方的青黑，顿时打消了念头。 她推着儿子往前走，“快去快去，娘不耽误你和元薇歇息了，你们一个几天没合眼，一个遭大罪了，都得好好歇歇补充元气。” 萧凌昭回头，“你们二老也早点歇着。”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歇不了，我跟你爹今晚是没法歇息了，我们心里乐呵，睡不着，根本就睡不着！” 萧凌昭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低声说，“娘，我知道您很高兴，我和爹也都很高兴，但我们都得克制，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让人发现了那孩子是萧家的骨血，他会有性命之危……” 老夫人笑眯眯点头。 她做了一辈子将军夫人了，这点沉着冷静她还是有的。 这会儿不是关着门，没有外人么？ 她连嗓音都压低了，还不许她跟自家人一块儿高兴下？ 她说，“知道知道，你娘一把年纪了，不会露馅，对了，两个小皇子满月酒那天，我们都可以进宫去吧？我可以去对吧？” 萧凌昭点头，“自然，皇上喜得麟儿，必定会宴请百官，所有官员都可以带家眷进宫贺喜。” 一旁，老将军瞅了一眼想孙儿想疯了的老妻子，故意逗她。 “老太婆，我看你到时候还是别去了吧，就你这激动劲儿，我怕你沉不住气，万一你到时候一直盯着孩子看，激动得手指头都颤抖，那咱们岂不是就露馅了？” 老夫人好笑地转身打了老将军一下。 “你让谁别去？我看你才不要去呢！反正你今天已经抱过小皇子了，你就别再跟着凑热闹了！” 老将军摸着胡子。 “那可不行，自己孙儿，看多久都不嫌烦，要不是瘸了一条腿年纪又大了没人要我，我巴不得去宫里做太监，天天伺候咱们孙儿……” 老夫人噗嗤笑出了声。 她低声说，“你别说，我也想去宫里做个伺候小皇子的老嬷嬷，这样我就能天天抱着孙儿，不用一年到头只能看上一眼了！” 萧凌昭被爹娘逗得好笑。 他打了个哈欠，“行，爹娘你们继续乐呵吧，低声些，当心隔墙有耳，我就先回房睡了，几天没睡有点熬不住了。” 老两口赶紧让他回去。 老夫人嘱咐道，“你跟元薇说啊，今儿太晚了，娘明天再去看她，咱们买最滋补的老母鸡给她炖汤坐月子，保准把她今天流的血全都给补回来了！你跟她说，什么也别操心，就安安心心养身子，娘生了七个孩子，有的是经验，有娘在，没问题！” 萧凌昭嘴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他跟爹娘挥了挥手，隐入夜色里回到他自己房中。 宋岁欢给沈元薇检查完，已经离开去客房住下了，屋子里只有沈元薇一个人。 萧凌昭在床沿坐下，垂眸温柔望着沈元薇，“身子还好吗？” 沈元薇说，“挺好，你们抬得稳，伤口没裂开，就只有一点儿小渗血，宋神医给我重新撒了药粉——” 说到这儿，她故意提醒萧凌昭，“宋神医说了，只要你今晚别挨我，就不会有事。” 萧凌昭失笑。 他黑眸里满溢着爱意，“我拿你当夫人，你拿我当贼防呢？” 第168章 凌昭，你会嫌我不干净吗 不等沈元薇说话，他便指着小榻说，“等着，我去把小榻搬过来，省得你不放心我。” 起身之前，他先低头在沈元薇额头落下一吻，“你呀你，你今天遭了大罪，看你这么难受，我心疼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让你痛上加痛？” 沈元薇眯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美男子，心想，美人对她温柔宠溺说情话，她伤口的疼都能淡化几分。 有年轻貌美的夫君温柔相伴，这才是她该过的日子啊。 萧凌昭将那需要几个人合力才能搬的小榻轻松挪到床边。 他又自个儿去拿了被褥铺上，让沈元薇给他递了个软枕，这才抱着枕头躺下。 累了几天，躺下了就舒服了。 他侧过身望着沈元薇，就见沈元薇笑着跟他说，“回家的感觉，真好，是吧？” 他眉眼含笑，“你也这么觉得？” 沈元薇点头，“我做梦都想离开那个地方，我做梦都想回咱们自己家，躺在这儿，躺在自己夫君身边，人都要快乐好多。” 萧凌昭心里暖滋滋的。 虽然皇帝抢走了元薇，可在元薇心里，萧家才是她的家，他萧凌昭才是她的夫君。 他伸出手，“来，把手递给我，我想牵着你。” 沈元薇将手递过去，萧凌昭如获至宝般握在掌心里。 时隔几个月，再次握住了这只能让他神魂安稳的手，他终于安心下来。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拨弄了下沈元薇的鬓发，“睡吧，你今儿遭罪了，需要养精蓄锐，我也是，我们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互诉衷肠。” 沈元薇嗯了一声。 萧凌昭闭上眼睛，忽然又睁开，问她，“要不要如厕？” 沈元薇眼睫毛眨了眨，“刚刚宋神医喊丫鬟来帮我了……” 萧凌昭笑道，“好，那夜里若要起夜，你就推推我，我来帮你。” 沈元薇红着脸颊催他，“别说话了，快睡吧。” 看着萧凌昭闭上眼睛，她松了一口气。 她很庆幸自己不是爱起夜的体质，否则得多尴尬啊。 房里燃着一支蜡烛，光芒微弱，沈元薇伤口在疼，她根本睡不着。 她侧眸望着萧凌昭那张俊美的侧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在这寂静夜里忽然就憋不住了，她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萧凌昭，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 已经快要睡着的萧凌昭，听到这话，立刻握紧沈元薇的手指，缓缓睁开眼睛。 他很困，可是他知道，他要是不回答元薇的问题，元薇今晚都睡不着。 他凝望着沈元薇憔悴的脸。 他将沈元薇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 “我只许你问这一次，以后不许再问，也不许你在心里想这件事情。” “你听着，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在我看来，心的忠贞，比身子的贞洁更珍贵。” “你这颗心从始至终只属于我，你宁可不做妃嫔也要跟我长相厮守，你觉得我还会介意你跟皇上有过那么短暂几天吗？” “我们要相守一辈子，他占有你几天算得了什么？” “他这个人在你心里都不曾留下痕迹，我又怎么会觉得他在你身上留下了痕迹？” “你是干净的，很干净，你是我的萧夫人，是我要厮守一生的人。” 萧凌昭轻轻抚了抚沈元薇的脸颊。 “还有，你听着，你是昭妃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今后肯定少不了有人议论你我皇上三人之间的事情，可不论外人怎么议论，你都不要听，在我心里，你从始至终只是我的夫人，你没有别的身份。” 沈元薇眼也不眨地盯着萧凌昭，眼窝有点热乎乎的。 她贪恋地勾着萧凌昭的手指，嗓音微哑。 “你让我不要听别人的议论，那你呢？你真的能做到一点都不介意别人说三道四吗？平日里会有人在你背后嘀嘀咕咕，你今后上了战场，那些敌人更是会拿这件事来攻击你，乱你心神……” “他们会很恶毒的骂你，说你是个守不住妻子的男人，说你妻子是个残花败柳，说你的君主曾霸占了你的妻子你竟然还如此效忠君主，他们甚至还会……” 那些更恶毒的话语，沈元薇无法说出口。 她抿了抿唇，低声说，“总而言之，我的存在必定会成为你今后被人攻击的弱点，他们会用尽恶毒言语来让你破防，让你崩溃……” 萧凌昭捏了捏她的手指。 他说，“你说的这些，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吗？我早就想到了，我知道他们会借着你和皇上的事情来极尽恶毒的羞辱我，可是，那又怎样呢？你的夫君是一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大将军，一个将帅的心，早已坚如磐石，岂是他们三言两语就能击垮的？” 他倾身凑过去，轻轻吻了吻沈元薇的眉心。 “你以为，一个连生死都能看淡的人，还会介意你的贞洁，还会介意别人说三道四吗？” “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什么都不要焦虑，父亲母亲不会嫌弃你，我也不会嫌弃你，或许……” 他眼神微黯。 “或许咱们今后再有了孩子，他稚嫩的心性会承受不住外界的流言蜚语，他会被人挑唆，来怨恨你这个不贞洁的母亲……” “可是这也没有关系，我们就不再生孩子好了，如果你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孩子会成为别人恶意对付咱们的利器，会搅得咱们萧家再无宁日，那就不要生他。” “我们就一家四口人和和美美地生活在一起，没有人能击垮我们。” “……” 沈元薇望着萧凌昭冒着青茬的下巴，眼眶酸酸涩涩的。 她的心也一样酸涩。 她早就知道萧凌昭纯情，可她没想到，萧凌昭会是个这样的纯爱战士，娶她之时许诺了给她一生，从此便无视所有艰难险阻，一定要护她一生。 为了她，不惧流言蜚语，不惧攻击谩骂，甚至连孩子都可以不再要了…… 沈元薇额头抵着他下巴，“谢谢你，萧凌昭，谢谢你。” 萧凌昭听着她的低声细语，心里有些疼。 “谢我做什么？身为人夫，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我要是不对你好，又怎么配得上你抛弃皇上抛弃两个孩子不顾一切来奔向我？” 第169章 萧凌昭的爱，让她感动 沈元薇没有说话。 她心里清楚，她对萧凌昭的感情没有那么纯粹，她只是贪图萧凌昭年轻俊美干净合她眼缘，倘若谢君临也够年轻也够干净，她未必还会坚定不移地选择萧凌昭…… 她就是这么现实的人，她的爱没多少，纯粹只是图个自己心里舒爽。 所以面对萧凌昭对她的这份真挚情意，她是心虚有愧的。 她只能尽量回报。 萧凌昭不知她心中所想。 亲了亲她眉心，萧凌昭说，“睡吧，现在能不能安心睡个好觉不再胡思乱想了，嗯？” 沈元薇点点头。 萧凌昭重新躺回小榻上，捏了捏她手指，“乖，闭上眼，睡。” 沈元薇听话闭上眼睛。 萧凌昭嘴角上翘。 他喜欢服从命令的兵，也喜欢这个乖乖的听话的夫人。 望着夫人片刻，他也闭上眼入睡。 今晚，他夫人就在身边，不用再奢望梦中相见。 …… 翌日。 天还未亮，萧凌昭就起床了，他轻手轻脚抱着衣裳去隔壁穿，生怕惊动了沈元薇。 他知道他可怜的夫人刀口疼得厉害，安睡着还能少痛会儿，被吵醒了又得生生熬着。 他自己没惊动沈元薇，也嘱咐了伺候的嬷嬷别去吵醒沈元薇，于是，沈元薇这一觉昏昏沉沉睡到了日上三竿。 面善的老嬷嬷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做针线活，听到屋子里的动静，立刻站起身轻轻敲门。 “夫人，您醒了吗？” 沈元薇看向门口。 “醒了，你进来吧。” 老嬷嬷立刻推开门走进屋里。 老人家一脸笑，“夫人您稍等，奴婢给您端热水来，咱们擦擦身子换一身干净衣裳再吃饭——” 沈元薇说了一声多谢。 老嬷嬷端着热水来，细致地为她擦拭，没有一丁点儿不耐烦。 “以前老夫人生凌昭将军的时候，也是我伺候她月子的，她最满意我，说我照顾人最妥帖，所以如今又把我派来伺候您。” “您以后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坐月子的时候有诸多不方便，您不要羞于启齿，没事的，每个生孩子的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都一样，没什么可羞耻的，这个月过去了就好了……” “来，您抬抬腿……” “哎，好，我轻轻的给您擦……” 沈元薇静静听着老嬷嬷温柔絮叨。 老嬷嬷人长得和善，说话也温柔，这手上更是细致，照顾起人来的确让人很舒服。 沈元薇换了干净衣裳，笑着问嬷嬷，“您老姓什么？” 老嬷嬷微笑，“奴婢姓陈，府里都叫我陈嬷嬷。” 沈元薇颔首，“多谢您，陈嬷嬷，接下来一个月要辛苦您了。” 老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夫人您可别这么说，您是咱们老将军老夫人和大将军的掌心宝，奴婢能伺候您，那是我的福气。” 陈嬷嬷出去将水泼到院子花丛里，又洗干净了手，在门口说，“夫人您稍等，奴婢这就去厨房给您端饭菜来。” 沈元薇含笑应了。 等了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脚步声。 老夫人还没进门，笑声就传进了屋里。 “儿媳妇你醒了啊？饿坏了吧？” “我让厨房煨了一个多时辰的花胶老母鸡汤，最是滋补了，我让厨子用这汤煮了一碗面，你快尝尝好不好吃。” 看着老夫人带着丫鬟进门，沈元薇想直起身。 老夫人连忙跑过来按住她肩，“别动别动，还有伤呢，千万别乱动！” 沈元薇含笑，“娘，您一直在等我醒吗？” 老夫人笑道，“是啊，我是个闲人，没事儿干，就坐在厨房外面一边跟人唠嗑一边等你醒来。” 老夫人拿了个大迎枕，跟陈嬷嬷一块儿小心扶着沈元薇坐起身，让沈元薇半靠在迎枕上。 她从丫鬟手中接过热气腾腾的鸡汤面，递给沈元薇。 “来，趁热吃。” 沈元薇看向那鸡汤面。 微黄的鸡汤，雪白的面条，配着几片青翠的菜叶子，一看就很漂亮，可鸡汤上面漂浮的油星子和扑鼻而来的淡淡腥味，让她有些反胃。 她有些犹豫地望着老夫人，想拒绝，又怕惹这个婆婆不高兴。 老夫人见她犹豫，温柔问道，“怎么啦，不想吃？” 沈元薇说，“娘，鸡汤和花胶对我而言有点腥，有点腻，我吃不下去……我能不能吃一碗干干净净的清汤面？” 老夫人迟疑，“坐月子怎么能光吃清汤面呢？你得补充营养啊……” 沈元薇说，“那就把老母鸡的鸡腿夹给我，或者给我卧俩鸡蛋。娘，其实吃鸡肉鸡蛋，比光喝汤更有营养。” 老夫人惊讶地望着她，“真的吗？是宋神医说的？” 沈元薇心想，宋神医没这样说，是现代的医生科普的，鸡汤里只有一些可溶性物质，而鸡肉里的大多数营养是不溶于水的。 沈元薇眨了眨眼，打着宋岁欢的旗号说，“是啊，宋神医说的，肉比汤有营养，吃了更补身子。” 老夫人不是固执的人，她善于听取别人意见。 她让陈嬷嬷端着鸡汤面，“去厨房让人重新煮一碗清汤面来，把那两个鸡腿扯下来用另外的碗装着送来，别跟面放一起，对了，再把那清蒸的鱼块弄几块来，还有那猪脚，每一样都来点。” 沈元薇笑着说，“娘，还得有绿叶菜，光吃肉也不好。” 老夫人拍了拍她手背，又对陈嬷嬷说，“烫点绿叶菜来。” 想到鲜嫩可口的豆腐，老夫人又问沈元薇，“豆腐也来点儿，好不好？” 沈元薇点头。 老夫人吩咐陈嬷嬷快去。 等陈嬷嬷走了，沈元薇开心地抱着老夫人的胳膊笑，“娘，您真好，我以为您会像太后一样，说您有生孩子的经验，让我必须听您的必须喝鸡汤呢。” 老夫人慈祥地说，“怎么会呢，我的经验哪儿能让你完全照搬？你跟我的口味喜好不同，你坐月子，当然得按照你的口味来，你喜欢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你吃得开心对你身子最好，又不是听娘的话就能让你身子好，你说是不是？” 沈元薇连连点头。 她靠在老夫人胳膊上，亲昵地说，“娘，您太好了，您就是我最想要的那种好婆婆，您可比太后娘娘温柔多了，她太强势了，她觉得好的东西就一定要逼我吃下去，我一点儿自己做主的权力都没有，不吃吧她还生气……” 老夫人怜爱地轻抚着沈元薇的头发，“所以咱们才是一家人呢，是不是？你啊，注定是我的儿媳妇，跟她家没关系。” 沈元薇噗嗤直乐。 老夫人屏退了丫鬟，掀开沈元薇的衣裳看伤口。 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老人家忍不住低声骂起了姜太后。 “心可真够黑的，不是自己儿媳妇不心疼是吧，这简直是把人当牲畜用，真是只要孙子完全不顾你的死活！” “她是不是以为你死了还有别人能为她儿子生孩子，所以不把你的命当命？” “自己也是女人，她怎么干得出来这么亏良心的事！” 沈元薇看老夫人这般生气替她抱不平，没忍住笑了。 “娘，没事儿，我已经离开她们家了，今后我有您护着，再也没人能这样害我了。” 老夫人还是很生气。 她冷声道，“拿别人家闺女如此不当人，把人害成这个样子，她也不怕遭报应！” 老夫人话音刚落，院子里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刻，身穿官服的萧凌昭掀帘而入，一进门，他就凝重地告诉沈元薇，“不好了，瑞王出事了。” “……” 听到这话，老夫人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不是吧？ 她成了乌鸦嘴了？ 说人家遭报应，人家就真的遭报应了？ 第170章 孩子的身世，会暴露 沈元薇好笑地看了眼兀自心虚的老夫人，然后看向萧凌昭，“出什么事了？是不肯吃饭还是躲在床底下不肯出来？没事的，太后能哄好他。” 萧凌昭摇头。 他走到床边，低声说，“瑞王割腕自杀了，血流了一地，姜太后推开门进去发现他的时候地上血都快凝固了，听说差一点就没救活。” 沈元薇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她不敢置信地抓住萧凌昭的胳膊，急急问道，“阿佑自杀了？好端端的他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他血流了一地也没人发现？” 萧凌昭坐下来，“好像说，姜太后被你捅了一刀昏迷了，所有宫人都吓坏了，纷纷簇拥着太后离开，那院子里只剩下瑞王一个人，没人管他，还是姜太后醒来以后才想起他，幸好姜太后去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人就没了。” 沈元薇想到那个乖巧听话很粘人的少年，有些担心。 “怎么会这样呢？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犯病自虐了……也不知道太医给他开的药，他会不会喝，他都割腕自杀了，他会不会将包扎的布通通扯掉，一心寻死？” 萧凌昭握紧她的手指。 “瑞王如今没有性命之危，先别管他，如今危险的是你，太后娘娘会不会把瑞王出事怪罪到你头上？” 沈元薇的心也沉了下去。 姜太后本就是个强势霸道不通人情的人，昨晚的事姜太后肯定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肯定要把所有问题怪罪到她身上。 不过…… 沈元薇眼神微闪。 她说，“倘若瑞王不乖乖配合姜太后，让他喝药他不喝，让他别碰伤口他非要把伤口扯开，姜太后拿他没办法就只能求助于我了……若她有求于我，应该就不会找我的麻烦，你说是不是？” 萧凌昭挑眉。 “这么有信心瑞王只听你的话？” 沈元薇摇头。 “没有，我只是这样假设，我只是希望太后能有软肋捏在我手里，不然她发起疯来恐怕皇上都拦不住。” 萧凌昭安抚她。 “也不要太过担心，你还有公婆和夫君顶在前头呢，她就算是太后，也不能公然诛杀忠良一家吧？她想找你的麻烦，得先从我尸骨上踏过去。” 沈元薇莞尔。 她抓住萧凌昭的手，“那你现在就一直守着我，哪儿都不要去，不然你一走就会有人来抓走你的夫人，对我使用酷刑，那我会死在她手里的。” 萧凌昭失笑。 他低头亲了亲沈元薇的额头，“好，我哪儿都不去，就只守着你，以命相护，好不好？” 老夫人在一旁默默捂住了眼睛。 小夫妻俩的腻歪劲儿，她真是没眼看。 沈元薇眼角余光发现老夫人的小动作，立刻笑着戳了戳萧凌昭的脸颊。 萧凌昭直起身，不再跟她亲近。 说话间，陈嬷嬷领着丫鬟端着漆盘进来。 两碗没有油星干干净净的清汤面，上面放着几片青翠欲滴的菜叶子，旁边放着一碟子漂亮的肉丝浇头，一碟子焦黄的煎鸡蛋。 另一个丫鬟的漆盘里放着一盘鸡腿，一盘猪脚，一盘清蒸鱼块，一盘嫩豆腐，一盘清炒小蔬菜。 这样的菜色，比先前那碗鸡汤面更让人食欲大开。 沈元薇看见后面的丫鬟手里端着汤盅，问老夫人，“娘，那汤盅里是什么？” 老夫人说，“是血燕窝炖红枣枸杞，没有腥味儿，你不喝花胶鸡汤，就喝这个，它补营养补气血，可不能再说不喝了啊，这个你得喝，你就把它当药，一口闷下去。” 萧凌昭立刻将汤盅递给沈元薇。 沈元薇低头嗅闻了一下，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便一口一口喝干净了。 喝了半盅燕窝汤，又吃了小半碗面，啃了个鸡腿，一块猪蹄，再吃点蔬菜豆腐，沈元薇就已八分饱了。 老夫人看得眉开眼笑。 一个慈祥的母亲，看着自家孩子吃得香，她心里就舒坦。 她站起身说，“好了，你们小两口说话吧，我就先走了——” 走了一步，她又回头问沈元薇，“儿媳妇，你晌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起来。” 沈元薇乖巧望着老夫人，“只要不油腻，不腥，我什么都吃的。” 老夫人笑道，“真好养活，行，娘带人去菜市场逛一逛，亲自给你挑选些好吃的。” 沈元薇一脸笑，“谢谢娘，辛苦您了。” 老夫人摆手，“我早就想这么辛苦了，可是我儿子一直不找个人回来让我照顾，如今好了，我儿媳妇回来了，你们小两口今后就乖乖让娘照顾着，我不光不觉得辛苦，我心里还可高兴了。” 目送老夫人离开，萧凌昭伸手在沈元薇眼前晃了晃，“还看，人都走远了。” 沈元薇收回视线。 萧凌昭好笑地说，“我觉得你喜欢咱娘，比喜欢我还多。” 沈元薇勾着他手指，笑得明媚，“错觉，都是你的错觉，我最喜欢的人是你，这个世界上，只有你。” 萧凌昭很好哄，一句情话就让他眉开眼笑。 他去换下了朝服，坐在床榻边跟沈元薇说，“一大早，卫家就送了很多东西来，补身子的药材，山珍海味，还有许多绸缎和首饰，都是送你的。” 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单子，“这是下朝以后皇后娘娘身边的太监跑来塞给我的，说上面都是皇后娘娘私库里的宝贝，让你随意挑选，到时候皇后让人送来给你。” 沈元薇接过单子，看得眼角眉梢都是笑。 卫家人还真是热情又实在，养了她的孩子，就拼命给她塞好东西补偿她。 她捏着单子，抬眸望着萧凌昭，“皇上已经把两个小皇子送到皇后宫里了？” 萧凌昭颔首，“是，昨晚瑞王自尽的消息传到皇上寝宫，皇上着急去看瑞王，就把孩子送到皇后寝宫里了。” 沈元薇期待地问，“皇后姐姐喜欢那两个孩子吗？” 萧凌昭再次颔首，“喜欢，来传话的小太监说，皇后高兴得一整晚都没睡觉，就躺在两个小皇子身边笑眯眯望着，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摸摸那个，那欢喜劲儿，就跟自己亲生的一样。” 沈元薇放心了。 皇后是个善良的人，一定会善待那两个孩子的。 看卫家和皇后这拼命给她塞好东西的架势，应该也是极其满意的，没人会苛待她的两个孩子。 沈元薇看了看萧凌昭，忽然问，“对了，你的天生巨力是几岁显现出来的？你把你的力量输送给孩子了，他恐怕也会异于寻常人……” 沈元薇皱紧眉头，“若是这样，他的身世，怕是早晚会暴露。” 第171章 他给孩子起了个好名字 萧凌昭抚平她眉宇间的褶皱。 “如今你还不用担心，一个连屎-尿都控制不了的小婴儿，是无法运转体内的力量的。” “我当初是四岁才误打误撞使用了体内巨力。” “那时我三哥顽皮，逗我玩，把我惹恼了，小小的我生着大大的气，我伸手拍他脸颊，结果把他当场拍掉了一颗牙，自此，我的神力就闻名京城了。” “所以我想着，我们的孩子四岁之前应该也不会暴露。” “力量本源在我体内，我都长到四岁才发现这股力量，他如今那一丝丝力量远不如我当初，等到七八岁才被他发掘也不奇怪。” “七八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懂事了，只要我们提前跟他说清楚，他应该会乖乖遮掩自己的异常不暴露于人前。” 沈元薇听见这些话，踏实下来。 那接下来五年之内，他们应该能过上安稳日子了。 她问萧凌昭，“给孩子起的名，你想好了吗？” 萧凌昭在沈元薇手掌上，一笔一划写出了那两个字。 沈元薇呢喃，“从愿？” 萧凌昭笑道，“嗯，我希望他这一生，事事都能从他心愿，没有人违背他心意强求，愿他能事事如意，一生顺遂。” 沈元薇在舌尖重复好几遍，忽然觉得，这个名字也挺好。 没有什么王霸之气，也没有附庸高雅，只是一个父亲简简单单却饱含爱意的祝福。 萧从愿。 愿他这一生，事事从愿。 …… 天快黑的时候，萧家来了一个趾高气扬的中年太监。 太监说他是太后宫里的，奉了太后懿旨前来见萧夫人。 老将军将人领到沈元薇院子里，太监站在房门口，一甩拂尘，嗓音尖细。 “萧夫人，奴才奉太后娘娘懿旨，宣萧夫人您进宫觐见——” 房里，沈元薇都气笑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还在作痛的肚子，冷笑着跟萧凌昭吐槽。 “她是不是有病？我昨天晚上剖开的肚子，昨晚是被你们抬着出来的，今天她就要我进宫去，她是不是觉得我有九条命，任由她怎么折腾都死不了？” 萧凌昭也对太后这不顾他人死活的懿旨感到荒唐。 他捏了捏沈元薇的手，“我出去打发了他。” 沈元薇拽住他胳膊，“等等，太后娘娘这么急着召我入宫，恐怕真的是瑞王一心寻死，她没有办法了只能喊我去哄瑞王——” 沈元薇说，“你去把那太监喊进来，我来跟他说。” 萧凌昭很快就将太监领进来。 太监抬头瞥了眼这个已经不再是妃嫔的萧夫人，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很敷衍地行了个礼。 沈元薇也不介意。 她告诉太监，“你回去禀告太后娘娘，我如今身子很不好，走是走不进宫里了，太后娘娘若是存心想要我的命，那请她自己来将军府取走便是。” 太监皱紧眉头盯着沈元薇，“萧夫人，您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沈元薇轻笑一声，“猖狂？更猖狂的你们不是也见过了么？我昨天捅太后一刀的时候，你也在场吧？” 太监顿时说不出话了，脸色难看得很。 他哼道，“萧夫人，奴才劝您还是收敛点，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以后您就没有皇上护着了，若是再这么猖狂下去，恐怕您会惹来杀身之祸！” 沈元薇刚要说话，负手静立一旁的萧凌昭就冷漠开口。 “皇上不护着她了，她的夫君还活着。” 萧凌昭冷冰冰看着太监。 “公公若是不会说话，可以闭嘴，我的夫人你还不配教训，我萧家世代将帅，我曾祖父的牌位至今还供奉在太庙，连太后都要给我们萧家几分颜面，你算什么东西？” 太监没曾想沉默寡言的萧大将军会这样训斥他。 他错愕地望着萧凌昭。 萧凌昭淡淡道，“你告诫我夫人别惹杀身之祸，好啊，那你先试试把我萧家覆灭了，那时候你再来跟我夫人说，她会有杀身之祸。” 太监面色难堪。 他知道他一个奴才招惹不起大将军，他只能憋屈地咬紧牙关，弯腰行礼。 “大将军息怒，奴才并无冒犯尊夫人之意。” 萧凌昭没再搭理他，自顾自在沈元薇身边坐下。 他无声握紧沈元薇的手指，他往这儿一坐，就是沈元薇最大的底气。 沈元薇望着外人面前冷漠霸气的他，心里甜滋滋的。 她反握住萧凌昭的手指，抬头看着太监。 “你回去吧，就告诉太后娘娘，她要我进宫，我这样的残破身子是没法活着去了，可若是她的小儿子需要我帮忙，那就请她把小儿子送到将军府来，我可以就近照顾。” 太监怔怔望着沈元薇。 “您知道太后娘娘是为了瑞王……” 沈元薇勾唇。 “若不是有求于我，尊贵的太后娘娘会搭理我么？” 说到这儿，沈元薇话音一转，“不过她有求于人还要别人捧着剖开的肚子走进宫去见她，她也真是够傲慢。” 太监不敢置喙。 他最后问了一遍，“萧夫人当真不肯进宫？” 沈元薇淡淡瞥向他，“怎么，非要我死在去见你们太后的路上，你们才满意？” 太监看了看存在感极强的大将军，不敢吭声。 他行了礼，转身离开了。 等他走远，沈元薇问萧凌昭，“若太后娘娘真的把瑞王送到将军府来，你会不会嫌麻烦？” 萧凌昭摇头，“不会，他只是个需要大夫治病的可怜人，跟我当初一模一样，我们都渴望被拯救，我们都渴望能有人带我们出苦海。” 沈元薇含笑望着这个宽容会体谅人的英俊夫君。 看，她运气真的很好，找到了个这么好的伴侣。 天慢慢黑沉下来，快两个时辰过去，宫里始终没有人来。 沈元薇猜想，太后那么傲慢，应该是不想对她这个讨厌的人妥协，已经夜深了，瑞王应该不会来了，于是她不再开着门继续等，吩咐门房将大门关上。 门刚一紧闭，一辆马车就出现在路尽头。 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少年虚弱的紧紧抓着马车帘子，第一次出门的他，漆黑眼眸里遍布着慌张，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靠在车壁上一动不敢动，那双眼眸直勾勾望着姜太后指给他看的将军府，眼里只有一簇奔向姐姐的光亮。 可是…… 他眼里的光芒，忽然消失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在他眼前关闭。 他眼睁睁看着将军府的大门将他拒之于门外。 姐姐喊他来，他来了。 可是姐姐又把门关上了，不让他进去。 姐姐不要他了。 第172章 瑞王哭着敲她的门，想见她 他手指用力攥着车帘子，指节泛白。 他就知道，他不招人喜欢。 像他这种只会拖累别人只会让人厌烦的人，果然就该去死，对吧？ 他死死盯着将军府那两扇不对他敞开的大门，他紧紧咬着唇，用力到将嘴皮都咬破了渗出了鲜血，他也无知无觉。 姜太后坐在小儿子旁边，看到小儿子这副被抛弃小狗狗的模样，她心疼得要命。 被沈元薇捅了一刀，她如今恨死了沈元薇，又见沈元薇抛弃她大儿子和两个孙子毅然决然回到将军府，她心里清楚，沈元薇绝对不是她小儿子的良人—— 让阿佑继续跟沈元薇搅合到一块儿，阿佑只会受伤害更深。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就让阿佑死心，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于是，姜太后立刻借着这个机会，故意挑拨。 “阿佑你看，母后明明已经让人去通知沈元薇了，我跟她说了你要来，可她一听你真的来了，她立马就把门关上了……” “先前母后跟你说她对你是虚情假意，你还不信，现在你亲眼看到了，你瞧明白了吧？” “她往日里对你好，是因为她寄人篱下没有办法，不得不应付你，如今她一离开皇宫，她就立刻跟你划清界限了，生怕被你纠缠上……” “这种人啊，根本就不值得你真心对她，像她这样的朋友咱们不要也罢，你乖，过两天母后给你介绍几个更好更善良的女子，她们才是你应该敞开心扉去结识的好朋友，好吗？” 瑞王一直盯着将军府大门，任凭姜太后怎么说，他都没有反应。 姜太后又轻声说，“阿佑，我们回家吧，回母后和哥哥的家，咱们以后离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远远的，她不理你，你也再不要理她了，好不好？” 瑞王仍旧没有反应。 姜太后见儿子不吭声，就替他做了决定，吩咐赶车的太监。 “调转方向，回宫。” 太监立刻挥动马鞭，调转方向。 瑞王直勾勾盯着将军府大门，随着马车转动方向，将军府大门也在他眼中变换了方位。 眼看着那将军府在他眼中旋转，眼看着自己离那府邸越来越远，他的眼睛，慢慢变得黯然。 就这样走了吗？ 姐姐不要他，母后要带他回家了。 他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这次见不到姐姐，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吧？ 他会重新被关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再也没有人懂他的喜怒哀乐，再也没有人懂他无声的诉求…… 马车渐渐往来时的方向转动，他抬眸望着那黑夜之中的将军府—— 他心里忽然想起姐姐跟他说的话。 阿佑，你要勇敢一点，你要学会跟人沟通，你若是一直这样不说话，有一天姐姐离开你了，你可怎么办啊？ 阿佑，你勇敢一点，只是跟人开口说出你的诉求而已，只是说几个字而已，不难的…… 阿佑，你得学会开口啊…… 这些话不断在脑子里回响，让他的心，渐渐恢复了跳动。 他抠着手掌心，艰难吞咽了一口唾沫。 他只要开口喊姐姐开门，姐姐就会把门打开，是不是？ 他只要勇敢一点，就不会被姐姐拒之门外，是不是？ 他…… 他可以的，是不是？ 下一刻，瑞王忽然用力推开赶车的太监，踉跄着从马车上扑下，他摔落在地翻滚了一圈，可他没有喊疼，他爬起来就义无反顾往将军府跑去。 姜太后看着儿子如此狼狈如此发疯，着急坏了！ 她捂着心口失声大喊，“阿佑！阿佑你干什么！你回来！” 瑞王充耳不闻。 他眼里只有那陌生的将军府。 他只知道，能听懂他说话能懂他喜怒哀乐的姐姐，就在那宅子里。 只要他推开了那扇门，就能见到姐姐。 他要是不去推开门，他要是被母亲带回宫里，他就永远见不到姐姐了。 虚弱的小少年，用尽了一身的力气，他跌跌撞撞跑到将军府门口，跑上台阶，站在大门口。 对别人而言只是抬个手敲个门的轻易动作，对他而言难如登天。 他不知道怎么叫门。 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喊人来开门。 他急得手指飞快张合，他急得眼眶都红了。 他想到往日里他躲在房里，母后和哥哥站在门口轻轻拍门的动作，他咬着嘴唇，颤抖着抬起手。 手刚抬起来，他又害怕地后退两步。 可是想到姐姐就在里面，他又挣扎着重新回到门前。 他红着眼眶，艰难抬起手，轻轻拍打着门。 他不敢用力，他轻轻拍着，拍了好多下，也没有人理会他。 他眼睫毛颤了颤，晶莹的泪珠啪嗒啪嗒直掉。 姐姐不理他。 怎么办。 姐姐不给他开门，理都不理他。 他一着急，手上的力道就重了些，他用力拍着门，执拗地想要把这扇门敲开。 终于，里面传来门房的声音。 “谁啊？” “……” 小少年吓得连忙缩回了手，他想转身逃走。 可是，逃走了就见不到姐姐了。 他拼命克制着心底涌动的害怕，他咬着嘴唇，沉默地继续敲门。 很快，门房披上衣裳走出来，将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 年迈的门房大爷惊讶看着这个拍打着门的陌生少年，慈祥地问，“小公子，您找谁呀？” 瑞王无法开口回答。 他红通通的眼睛飞快望了一眼门房，然后低着头避开门房的眼睛。 他像个懵懂的初次闯入人类世界的小兽，不知何为规矩，他不知道没经过主人同意就不能擅闯别人府邸，他闷着头就想跨进门里面，跑去找他的姐姐。 门房笑了。 见这是个单纯无害的小公子，他并没有动怒，他一把揪住小少年的后衣襟，笑道，“小公子您想进去，您得先自报家门呀，您得让我知道您是谁，对吧？这里是将军府，不能随意擅闯——” 瑞王突然被人揪住了后衣襟，吓得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缩手缩脚无措又恐慌地望着这个坏蛋爷爷，眼泪啪嗒啪嗒滚落。 门房也变得无措，“哎哎哎你别哭啊，我可没打你，老天在上，我没动你一根手指头啊，你哭啥？” 瑞王无声落着泪，转头望向身后的漆黑街道，他想找他家的马车，他想找他的母后，他想要母后来帮帮他。 第173章 他这么乖，让她心软似水 可是，来时路并没有马车的踪影，那边只有一片漆黑的夜色。 他不知道他的母后让人熄灭了马车四角悬挂的灯盏，隐在夜色中望着他。 他以为他母后已经走了，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眼泪掉得更凶了。 母后不要他了。 如果他现在不冲进去见到姐姐，他就得一个人待在这儿，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管他…… 他哭着无声告诉自己—— 阿佑，你要勇敢，你一定要见到姐姐。 说几个字而已，不难的，说完了你就能见到姐姐了，你一定可以。 他拼命克服了身子的颤抖，他抹着泪望着门房。 他薄唇张开一条缝。 他艰难说出了几个低不可闻的字眼。 “我……瑞王。” 门房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他只看到小少年在张嘴说话，但他没听清说的啥。 他松开小少年的衣襟，问道，“你说啥？” 自闭的少年不敢跟门房的眼睛对视，他低头躲闪着。 刚刚说那几个字已经用尽了他的力气，他拼命组织语言，却无法再次说出口。 门房失去了耐心，“小公子你要是没事就走吧，我们家主子都已经歇息了，您没什么急事就等明天再来，好吧？” 他一边说，一边推搡着瑞王，想把这个横冲直撞又说不清楚话的家伙给推出去。 瑞王用力抱住门，哭着不肯走。 他好不容易来的，他不要走。 他母后已经不见了，他走了就回不去家了。 挣扎间，他手腕上的伤口裂开，鲜血涌出，顺着手肘往下流淌。 门房去拽他的胳膊，突然拽到一手黏腻，门房愣了愣。 他将手拿到眼前一看，那鲜红的血顿时吓得他老人家叫出声来！ “我的个老天爷哦，你身上有伤你怎么不早说？是不是我把你伤口弄出血了？你伤在哪儿？” 他想去看瑞王的伤口，瑞王却吓得缩成一团，像个鹌鹑一样紧紧抱着门，脑袋也缩进了臂弯里。 门房大爷有些头痛，又有些无奈。 “小公子，你到底想干啥啊？你说什么都不肯走，那你到底要找谁啊？你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非要深更半夜在这儿跟我闹，嗯？” 瑞王此刻就是一只惊弓之鸟，他脑子里嗡嗡的，他听不清门房说了什么。 他只隐约听到“找谁”两个字。 他颤抖着，逼迫自己开口—— “找……姐姐。” 门房这次听清了。 可这两个字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纳闷地问，“找哪个姐姐？哪个是你姐姐？” 瑞王用脑袋抵着冰冷的门，他用力撞了两下门，脑袋上的疼痛，让他勉强克服了害怕，让他勉强冷静。 他低着头说出了在心里念叨了无数遍的名字。 “沈……元……薇。” 门房愣住了。 找谁？ 找他们家夫人？ 等等，夫人先前让他开着门迎接宫里那位尊贵的瑞王，这个少年又跑来找夫人，难道这个少年就是…… 门房慌了，他哆嗦着问，“您是瑞王殿下？” 瑞王转头用哭红的眼睛看了看门房，胡乱点头。 门房大爷吓得腿都软了。 老天爷，谁知道堂堂王爷会这么狼狈跑到门口来啊，仪仗呢，銮驾呢，随行的仆从呢？ 他要是看到了銮驾，又怎么会把这个少年当成寻常百姓？ 他赶紧磕头行礼。 “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瑞王殿下驾到，小人给您磕头赔罪了！” 瑞王抿了抿唇，他偷偷看了眼跪在地上的门房，趁着门房不注意，立刻跟泥鳅一样溜进门里，跌跌撞撞往里面跑。 他一边落泪一边四处张望。 姐姐在哪儿？ 他要去找姐姐。 门房赶紧跟上去，“瑞王殿下您跟我来，将军和夫人住在这边，您请，您快请。” 他一边走一边絮叨，“咱们家夫人一直开着门等您呢，她见您迟迟不来，以为您今天不来了，才让我们把门关上，各自去歇息……” 瑞王愣了愣。 他抬头望着门房的背影，黑眸里突然亮了一簇光。 姐姐是以为他不来了，才关门的？ 姐姐没有不要他，是不是？ 他突然觉得浑身都松快了，他抿着嘴唇，却难掩心中高兴，他乖乖跟着门房走，他迫不及待想出现在姐姐面前告诉姐姐，他来了。 走了片刻，门房带着瑞王来到萧凌昭院子外。 守门的嬷嬷得知面前的少年是瑞王殿下，赶紧跑去房间门口告诉萧凌昭和沈元薇。 沈元薇和萧凌昭已经歇下了。 听说瑞王来了，沈元薇蓦地睁开眼睛。 她用手肘撑起身子，惊讶地望着门口。 “居然来了？我还以为他不来了呢。” 萧凌昭也有些意外。 他披衣起床，将房门打开。 他抬眸看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门口的白衣少年。 他找了两圈，见只有少年一个人在那儿，不见太后和仆从的踪影，他愈发惊讶。 盯着狼狈的少年上下打量一眼，萧凌昭转身冲房里喊，“元薇，只有殿下一个人，不见太后娘娘。” 沈元薇也惊了。 一个自闭的少年，被太后带着都不愿意踏出院子一步，如今他一个人，是怎么跑到这儿来的？ 沈元薇又着急，又心疼，她无法起身下床，便扬声喊，“阿佑，姐姐在这儿。” 院子门口的少年低着头静立，这个陌生的环境让他很害怕，他缩着身子，好像个随时会炸毛的刺猬。 忽然听到熟悉的嗓音，他蓦地抬起头来。 他黑亮的眼睛望着那扇门，抬腿就往院子里跑。 上了台阶后，他看了眼萧凌昭，然后低着头装作没看见这个挡路的人，侧着身子小心翼翼从萧凌昭身边溜过去，呲溜一下就窜进房间里。 萧凌昭见这个小少年都不敢碰到他的衣裳，像胆小的小壁虎一样贴着门趴着过去，他没忍住低低笑出了声。 怎么有点可爱呢？ 瑞王没理他，进了房间里左右一望就找到了床榻的方向。 他立刻迈着小碎步开开心心跑到床边，看着一天不见的姐姐，他瞬间安心了。 他乖乖在床边蹲下，他探着脑袋轻轻去碰姐姐的胳膊，无声冲姐姐笑，笑得腼腆，笑得很甜。 沈元薇看着这个无声奔向自己的可爱少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温柔望着少年，欢喜又心疼地询问，“阿佑，你是怎么来的？是太后娘娘送你来的吗？她人呢？” 第174章 太后皇帝就在外面听 瑞王没有应声，兀自开心地望着她。 沈元薇还想再问，一低头就突然看到了瑞王手腕上的血迹。 那殷红的鲜血，已经染红了一大片袖子。 她心口一紧，连忙喊萧凌昭，“凌昭，瑞王的伤口裂开了，他在流血！” 萧凌昭迈进门槛。 他并不厌烦那个乖乖蹲在床边单纯无害的可怜小王爷，快速去拿了金疮药和布条来递给沈元薇。 “听说王爷害怕别人接触他，我若给他包扎，他肯定不干，你来。” 沈元薇接过布条和药。 捧着瑞王的手腕，看着那狰狞的伤口还在往外流血，她轻声责怪瑞王，“一直在流血，你也不吭声？没人发现的话你就打算任由它一直流下去是不是？” 瑞王乖乖伸着手任由姐姐给他撒药止血，仍旧一声不吭。 沈元薇又道，“不痛吗？每天不是用脑袋撞墙就是拿匕首割手腕，好好的手腕被你割出了密密麻麻的伤疤，看着愁死了——” 瑞王一听她说“丑死了”，眼睫毛颤了颤，下意识想将手收回去。 沈元薇拽住他手腕，“干什么？真的不想活了？” 瑞王委屈低着头，心里有一个声音慢吞吞地说—— “丑，不给姐姐看。” 沈元薇又好气又好笑。 “耳朵扇蚊子去了吧？我说的是愁死了，愁，愁人的愁，不是嫌你丑。” 瑞王这才不挣扎了。 沈元薇看他这样，有些好笑，“现在知道爱美了？怕人家嫌你丑，那你割手腕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它会不会很丑？” 她一圈一圈往瑞王手上缠绕着布条，又问他，“这几个月你不是好好的吗，昨晚为什么又要割手腕，嗯？” 瑞王低着头不吭声。 沈元薇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割手腕？你不回答，我就一直问你，问到你肯说为止。” 瑞王抿了抿嘴唇，他偷偷看了眼沈元薇，然后低着头，在心里回答。 “我不该活着。” “都是我的错。” “若我乖乖喝完了那碗苦苦的粥，母后和姐姐就不会因为它而吵起来，母后流了好多血，差点死了，姐姐也差点死了……” “我该死。” “我死了，母后和姐姐就不会吵架了。” 沈元薇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 她低头看着这个安静乖巧的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将布条打了个结，然后轻轻拍了拍瑞王的脑袋。 “你这个傻瓜，我怎么都没想到，你是因为那碗粥割腕自尽。” “你怎么会觉得，我跟你母后之间的矛盾仅仅是因为你那一碗粥？” “昨晚即便你把你那碗粥喝光了，我还是会大出血，还是会难产，我和你皇帝哥哥还是能查出来那药是你母后下的，到时候我跟你母后仍旧会起冲突会闹个你死我活——” “所以你看，我跟她之间的矛盾跟你喝不喝粥没有关系，这件事是因你母后想害我而引起的，不是你做错了事情，你不用为此感到愧疚自责，你不用为此惩罚折磨自己。” 瑞王慢吞吞望着沈元薇。 真的？ 真的不是他害了母后和姐姐？ 他真的不是个该死的罪人吗？ 沈元薇笑着哄他。 “真的不是你的错，你不信可以去问你母后，她一定会告诉你，昨晚的事情是她错了，从头到尾都跟你没有关系。” “她若是知道竟然是她害得你割腕自尽，一定悔不当初。” 瑞王眼睫毛颤了颤。 原来昨晚他没有闯祸，他没有害人。 他如释重负，对沈元薇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沈元薇温柔问他，“你今天是不是没有乖乖吃饭，也没有乖乖喝药？我们喊萧哥哥请他家厨子给你做点好吃的，好不好？” 瑞王小幅度点了点头。 沈元薇又问，“想吃什么？吃粥还是面条？” 瑞王眨了眨眼眼，在心里回答，“面。” 沈元薇笑了，“好，咱们吃面，吃那种细细的面，吃完了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吃丰盛的大餐，好吗？” 瑞王腼腆一笑，飞快低下了头。 萧凌昭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 明明瑞王没有开口说话，也不知道元薇是怎么领会到瑞王的意思的。 见元薇说瑞王要吃面，他没有迟疑，立刻转身出门让人去准备。 …… 院子外面。 姜太后跟一身便服的谢君临静静伫立。 沈元薇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沈元薇的每一句话，姜太后都听到了。 她含泪捂着嘴唇。 她没想到阿佑自杀竟然是因为那一碗粥！ 阿佑觉得是他的那碗粥引起了母亲和姐姐争吵，是他害了母亲和姐姐，所以他觉得他罪不可赦，活该去死…… 这个傻孩子！ 明明不是他的罪过，他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揽啊！ 想到阿佑差一点就死在那血泊中，姜太后心痛如绞。 她后悔了。 她昨晚就不该把阿佑扯进来，是她害了她的儿子，是她的错…… 谢君临侧眸看着她。 “母后，你现在还想让阿佑远离沈元薇吗？” “你若还是希望沈元薇不要靠近你的小儿子，那朕现在就进去告诉她，让她不必管你的小儿子，你把你小儿子带回你寝宫里等死吧。” 姜太后泪水涟涟地望着谢君临。 她哽咽道，“你说话何必这么难听？我只是怕阿佑再跟她纠缠下去，会对她情根深种，将来会受伤……” 谢君临打断她。 “将来会受伤，那是将来的事，你若现在不让沈元薇管他，他现在就会死在你眼前。” “你看，你哄了他一天，他也不肯吃药不肯吃饭，因为你不懂他在想什么，而他刚踏入沈元薇的房间片刻，沈元薇就轻易读懂了他的内心，摸清楚了他自尽的症结所在，哄得他敞开心扉，让他愿意乖乖吃饭。” “母后，你得先顾好当下，才有未来可期，倘若现在他就死了，哪儿还有什么未来？” 谢君临望着那房屋，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 “何况，朕并不觉得‘得不到’是多么让人痛不欲生的事，你瞧，她如今也无法与朕长相厮守，朕也得不到她，可朕依然觉得能与她相识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因为她让朕拥有了两个孩子——” “我想，阿佑也是一样的。” “他或许永远都得不到沈元薇这个人，或许几年后他会被这段无望的感情折磨得痛不欲生，可他依然会感激沈元薇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将他从黑暗里一步步拉拽出来。” 第175章 将军吃醋了，酸溜溜的 “你看，他这漫长的十八年岁月里，他的世界里始终只有他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人懂他，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沈元薇是唯一那个走进他内心的人，沈元薇让他冷寂的世界热闹起来，让他黑漆漆的内心添上了斑斓的色彩。” “他即便得不到这个人，他也会心存感激。” “所以母后，你若真心想为阿佑好，就把阿佑放在将军府吧。” “朕相信，一个懂他心思并且能鼓励他勇敢起来的人，一定能让他打开封闭的内心，他的病，一定能被沈元薇治好。” 姜太后沉默不语。 谢君临侧眸看着她，又说。 “我知道，你看到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抛下你跑去亲近沈元薇这个外人，你很不甘心，很妒忌，可是你要弄清楚，你的儿子如今是个病人，病人最需要的是大夫，是能治病的药，你把他困在你身边是救不了他的。” “你也不要觉得沈元薇抢走了你的儿子，更不要对沈元薇有太多恨意，你的儿子没有人能抢走，只要他病好了，他会回到你身边。” “他如今只是处在一个特殊的治病阶段，你的母爱治不好他，一个懂他症结的大夫才能治好他，他需要沈元薇帮助，你若爱他，就应该放开手。” 姜太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或许…… 君临说得有道理。 她不能因噎废食，不能怕小儿子被噎死就让小儿子饿死。 眼下，让阿佑治好病才是最重要的。 她陪伴了阿佑十几年，阿佑也没有勇敢走出宫门，也没有试着去跟人沟通交流，可沈元薇让阿佑勇敢踏出了这一步。 几个月前，阿佑敢挡在沈元薇面前保护沈元薇，开口求她饶恕沈元薇。 几个月后的今天，阿佑敢一个人跌跌撞撞跑去敲沈元薇的门，敢去面对陌生的门房大爷，敢闯入这个陌生的府邸…… 或许，沈元薇真的能让阿佑彻底好起来。 姜太后含泪看了一眼那房间，捂着疼痛的心口，转身慢慢离开。 谢君临看着她的背影，“不进去看看阿佑了？” 姜太后说，“不去了，我还是不想见沈元薇，我还是不想跟这个往我心口捅刀子的女人来往。” 谢君临没有强求。 他收回视线，看向房间。 刚好，萧凌昭打开门走出来。 敏锐的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门口站着个人。 发现站着的是皇帝，他立刻快步走下来拱手行礼，“臣不知皇上深夜驾到，有失远迎——” 谢君临抬手，“免礼。朕是听到宫人说母后带阿佑出宫了，有些放心不下，便也追出来了。” 萧凌昭左右梭巡一圈，“太后娘娘呢？” 谢君临说，“走了，她哄了一天也没哄好阿佑，沈元薇只用了区区片刻就哄好了，她心里难受。” 萧凌昭看了看房间，“那瑞王……” 谢君临说，“阿佑就先住在你们将军府，你放心，朕不会让母后派她的人来你们家打扰你们，你们就随意一点，把阿佑当个普通人照顾就是了。” 萧凌昭颔首。 皇帝在帮他养他儿子，他帮皇帝养一个生病的弟弟又有什么不可以？ 谢君临说，“阿佑的吃穿被母后照顾得很精细，可能有点费银子，朕明日叫陈海送些银子来……” 萧凌昭立刻拱手说，“皇上若要送银子来，那微臣可就不敢再留瑞王在家里了，您不送银子，我们会把他当成自家人照顾，您送了银子来，那他就是尊贵的客人，我们家恐怕招待不起……” 谢君临莞尔，“好，那就辛苦你们了。” 萧凌昭回道，“为皇上分忧，是臣分内之事。” 谢君临又看了看那亮灯的房间，转身离开。 他望着漆黑天幕，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很想进去看看。 看看他的阿佑，看看他的昭妃…… 可是他没有资格。 他的昭妃如今已经恢复了萧夫人的身份，他这个曾强-权-霸占过人家的昏君，哪里还能再踏入人家的房里？ 走出将军府大门时，谢君临停下了脚步。 他回头望着萧凌昭。 “有句话，朕本不应该说——” 萧凌昭猜到了皇帝要说关于元薇的事，他低着头静静听着。 谢君临说，“朕知道你对沈元薇是一片真心，朕知道你不会嫌弃她，可人心易变，三年五年后，谁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变心。倘若有一天你不再喜欢她了，你不要把她困在你的府邸，你告诉朕，朕会来接她走。” 萧凌昭没想到谢君临说的是这个。 他蓦地抬头望着谢君临，“皇上……” 谢君临负手，轻笑，“朕知道你们可能会白头偕老一辈子，可是万一呢？万一你变心了呢？毕竟你还年轻，你才二十来岁，一颗年轻的心是很容易变化的，若你变心了，那朕就来接她走……” 谢君临望着将军府里，低声说，“她是朕两个孩子的母亲，你不要她了，她的两个孩子还想要她。” 萧凌昭抿了抿唇。 他缓缓掀袍跪下，斩钉截铁地告诉谢君临。 “皇上，不会有那一天，臣这一辈子只会要她沈元薇一个人，您不会有把她从臣身边接走的机会。” “绝不会。” 谢君临有些遗憾。 或许他的这个大将军真能痴心不改。 可是…… 他卑劣的希望这个年轻的男人有一天会移情别恋，他还是想接沈元薇入宫，他还是想让沈元薇继续做他的昭妃。 谢君临乘坐马车离开了。 萧凌昭目送他远去，去厨房吩咐厨子煮了一碗面，然后端着面条来到房里。 沈元薇哄着瑞王去桌边吃面，萧凌昭在床沿坐下。 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指，低声说，“方才皇上跟我说了一句话。” 沈元薇惊讶地望着他，“皇上来了？” 他点头。 沈元薇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萧凌昭如实说道，“他说，倘若我有一天变心了，告诉他一声，他会来接你进宫，我不要你了，你的两个孩子还会要你。” 沈元薇愣了愣。 随即，她心情也有些复杂。 萧凌昭轻轻捏她的脸颊，酸溜溜地问，“怎么，被他感动了？是不是突然觉得，他也挺好的？” 第176章 皇后流产，小皇子夭折了 沈元薇看着这个醋缸子，噗嗤笑出了声。 这人平日里闷不吭声宽容大度得很，原来也会吃醋？ 她说，“不是感动了，我只是在想，他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还是想接我进宫再给他生几个孩子？” 她压低声音，“我总觉得他对我的感情一直是基于生孩子之上，他愿意接我一个弃妇入宫，也只是想进行废物利用，你说是不是？” 萧凌昭被她“废物利用”四个字逗笑了。 笑得前俯后仰。 原本心里的那点酸涩，难受，都在这一笑之中尽数消散。 即便皇上如此怜爱元薇，可在元薇心里，皇上始终只是个在利用她的人，元薇始终不愿敞开心扉接纳过皇上。 他还有什么好心酸的呢？ 这是他的妻子，独属于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属于别人。 他将沈元薇的手指放到唇边，含笑。 “嗯，他是想利用你给他生孩子，想要你生很多孩子，可我不一样，我不要你生孩子，我们这辈子再也不生了——” 他低头看着沈元薇腹部的位置。 “这样的苦，你受一次就足够了。” 沈元薇手指摩挲着他的嘴唇。 至少三年之内，她是不会再生孩子了。 剖腹产的伤，禁不起短时间里再怀孕生子。 至于三年之后…… 倘若萧凌昭初心不改，仍旧爱她如初，那，她也不是不能再生一次。 虽说萧凌昭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可那个孩子在皇家，也不可能回萧家撑起门楣是不是？ 辛苦八个月就能生俩，也挺省事。 桌边。 瑞王一边慢慢吃面，一边扭头偷偷去看沈元薇。 见沈元薇伸手抚摸那个陌生人的嘴唇，瑞王也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上一次他偷偷看到哥哥在亲姐姐的嘴唇，他没有亲过。 这次他又看到姐姐在摸这个大将军的嘴唇，他同样没有被摸过。 唔…… 他也想要。 哥哥都能被亲，这个大将军都能被摸，他也要。 凭什么别人都能行，他不行？ …… 又三日后。 沈元薇的伤口恢复良好，已经能下地慢慢走动了，虽还是要卧床静养，但至少不用瘫在床榻上让人服侍了。 老夫人每日都会过来陪她。 她不能下床，老夫人就坐在一旁陪她说话解闷，知道她爱听八卦，老夫人将积攒了一辈子的权贵人家的秘密私事讲给她听。 她能下床走动了，老夫人就扶着她下床在院子里小步走动，活动活动筋骨，消消食。 婆媳俩感情本来就好，这几日感受到婆婆的精心照顾，沈元薇愈发喜欢这个婆婆。 这天中午，婆媳俩又在院子里说说笑笑，忽然，萧凌昭面色凝重地走进院中。 “出什么事了？” 婆媳俩停下说笑，同时抬头望着萧凌昭。 萧凌昭看了眼搬着个小板凳坐在院子角落里安安静静装蘑菇的瑞王。 他低声对婆媳俩道，“进屋再说。” 婆媳俩对视一眼，互相搀扶着慢慢走进屋中。 等她们挪到床边坐好，萧凌昭已经将朝服换下，他洗了把脸，清清爽爽坐在婆媳俩跟前。 他轻轻捏了捏沈元薇的手指，“你先答应我，别生气，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脾气。” 沈元薇原本不担心，一听到他这话，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为什么我会生气？是不是两个孩子出了什么事？” 萧凌昭摇头。 “孩子没出事，是皇后娘娘……她……” 说到这儿，萧凌昭有些没法说下去。 沈元薇皱紧眉头，“你说完。” 萧凌昭叹了一口气，“皇后娘娘流产了。” 沈元薇愣了愣。 流产？ 皇后不是假孕吗？ 怀孕是假的，如今的流产自然也是假的，她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奇怪地看着萧凌昭，“当初皇上怕整个后宫只有我一人有孕，臣子们会攻击他和我，所以让皇后假孕顶在前头……可假的毕竟是假的，皇上已有了两个孩子，他不会愿意再去民间抱个孩子来冒充皇后亲生，让皇后假流产不是也挺正常？” 萧凌昭点头。 “流产是正常，可她流产的原因，不正常。” “如今宫里闹得沸沸扬扬，说昨儿夜里有人在小皇子喝的温水里下了毒药，皇后娘娘对小皇子视如己出，小皇子吃的东西她都要先过自己的嘴，于是这温水就被她先喝了两口，喝完没一会儿就吐血了。” “虽然太医去得及时，保住了皇后娘娘的命，可她腹中的孩子却不幸夭折……” “宫人们还说，皇后娘娘那夭折的孩子，也是个小皇子，长得白白胖胖的，也是极漂亮极可爱。” “……” 沈元薇都惊呆了。 她们知道皇后是假孕，所以皇后这为了照顾小皇子而中毒流产的操作，她们一听就知道是自导自演。 还说夭折的也是个小皇子，还白白胖胖，极漂亮极可爱，皇后娘娘可真是会给自己加戏…… 沉默几息，沈元薇缓缓开口。 “皇后是怕两个孩子将来对她不亲近，所以故意设计了这一场戏码。” “她想让世人知道，她本来也有个自己亲生的小皇子，可她为了照顾我的两个小皇子，不幸中毒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为的就是让那两个孩子亏欠她一条命，一辈子对她心中有愧，一辈子孝顺她。” 她忍不住嗤笑一声。 “真不愧是在后宫屹立不倒的皇后娘娘，一石二鸟，既解决了她假孕的麻烦，又能收买人心让那两个孩子感激她一辈子……” 老夫人也被皇后的操作震惊了。 谁能想到，皇后突然来这么一手啊？ 有点不厚道。 老夫人跟萧凌昭对视一眼。 既然今天这消息能传到朝臣们耳朵里，想必皇帝也是默许了皇后的这番操作的，这件事已经无可转圜。 她们只能让元薇想开点，别气坏了了身子。 老夫人怜爱地握住沈元薇的手指，轻声安慰。 “元薇，你别生气，你如今在月子里，可不能动气啊，乖，别为了皇后娘娘的算计而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沈元薇安静了片刻，然后冲老夫人摇头。 她说。 “我不生气。” “皇后的这番算计，我的确有些不高兴，可冷静下来想想，她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她帮别人养孩子，当然会担心孩子长大了只认亲娘不认她，倘若她辛辛苦苦养育孩子十几年，耗尽心血，到头来落得个一场空，不是也挺惨的么？” “她也是怕自己落得一场空罢了。” “如今她是自己服毒吐血流产，她并没有将害人的手段用到我的孩子身上，我好像也没有资格怪她什么。” “互相理解吧，只要她能善待我的孩子，我便也能理解她的私心。” 第177章 小皇子满月，宴请百官 老夫人见她想得通，松了一口气。 她还挺怕这孩子钻牛角尖，自己生闷气。 沈元薇又说，“娘，既然皇后娘娘为了救我的孩子‘流产’了，那我必须得带点养身子的药材进宫去看看她。” 老夫人皱紧眉头。 “可你的身子哪里禁得起马车颠簸？她是假孕，也是假流产，她不痛不痒的在那儿装病，可你身上的刀口是真的，哪有你这个伤病之人跑去看她的道理？万一伤口崩裂了流血了怎么办？” 沈元薇叹气。 “可她现在为了照顾我的孩子，失去了她‘怀胎九个多月’的‘亲生儿子’，我若是一点表示都没有，世人又会怎样看我呢？” 老夫人不禁有些怨怪卫皇后。 皇后娘娘倒是谋算好了，有没有考虑过元薇的处境呢？ 怕孩子养不熟，不想养，没关系啊，后宫里多的是妃嫔想养小皇子，她养了元薇的孩子，又要为了自己的私心把元薇置于风口浪尖，做人怎么能这样？ 沈元薇握了握老夫人的手，“没关系的，娘，让马车慢一点，等会儿进宫那一路我们也走慢点，多歇歇，伤口应该不会崩裂——” 老夫人心疼得很，“要不然还是让凌昭找个人跟他一起抬着你进宫吧，从宫门到皇后寝宫这么长的路都要步行，你会把身子走坏的！” 沈元薇不想再躺春凳了。 那天晚上是情势所逼没有办法，再说又是晚上没人看见，她不怕尴尬，今天可不一样，大中午的到处都是人，被抬着走多尴尬多不好意思啊…… 她对老夫人笑着摇头，然后看向萧凌昭，“去帮我拿衣裳，再让管家准备些药材，我们进宫去。” 萧凌昭知道她如今骑虎难下，知道她没有办法必须进宫。 不进宫看看皇后，今后她就没法做人了，是个人都会骂她忘恩负义，自私自利。 萧凌昭起身，去帮沈元薇拿外衣。 老夫人也只好去找管家，准备药材。 沈元薇换好衣裳，被萧凌昭搀扶着一步步走到将军府大门口。 刚要下台阶，不远处忽然有一辆马车驶过来，在将军府门口停下。 沈元薇抬眸看去。 车帘子掀开，年迈的卫老丞相让人搀扶着下了马车。 老丞相红着眼眶走到将军府门口，瞥了眼左右府邸偷偷看热闹的人，大声说—— “萧夫人，您这是打算进宫去看皇后娘娘吗？” “不行啊，您如今还在月子里呢，身上的刀口还没愈合，您怎么能进宫去，把伤口崩开了怎么办？” “您别担心皇后娘娘，她如今已经没事了，她知道萧夫人您是个好人，您肯定会带伤进宫看望她，所以特意让我来跟您说一声，您啊就在府里好好养着，千万别折腾，您要是有个好歹，她恐怕会愧疚而死的。” “萧夫人，快进屋去，这月子里不能吹冷风，您快进去！” “萧大将军，快把你夫人扶进府里去，咱们有什么话进去说。” 萧凌昭跟沈元薇对视一眼。 两人都心下明了。 皇后这是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地道，心虚之下故意让卫老丞相来这儿蹲点守着的吧？ 沈元薇一脸悲伤，“丞相大人，我得去，皇后她为了照顾我的孩子，失去了她自己的小皇子，我怎么能不去看看她？我得去看一眼，否则我良心难安——” 卫老丞相听着“良心难安”四个字，眼皮一跳。 他总觉得昔日的昭妃如今的萧夫人是在嘲讽皇后…… 他躬身行臣礼，慎重道，“萧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这是皇后娘娘自己命中的劫数，怎么能怪您？是那些下毒的人罪该万死，跟您无关，您对皇后娘娘的心意皇后她心领了，您就别带伤进宫了，快回府歇着，快——” 沈元薇本也不想折腾着进宫。 不过是皇后此举把她架在了火上，她才不得不这样做。 既然老丞相来传达皇后的懿旨，让她不用折腾了，她也就顺势回了府里。 老丞相也默默跟着进了府。 因为要说不能见人的秘密，沈元薇和萧凌昭带着老丞相回到了他们院子里。 沈元薇小心翼翼靠坐在萧凌昭垫了软垫的椅子上，抬眸似笑非笑地望着卫老丞相。 “今日之事，究竟是皇后娘娘自己的算盘，还是老丞相您教她的？” “……” 卫老丞相站在沈元薇面前，非常惭愧地深深鞠躬行礼。 他弯着腰不肯起身。 “萧夫人，这事儿是我们卫家不地道，是我们家对不住您。” “您愿意把您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小皇子给皇后抚养，我们卫家本该感恩戴德，可我们却这样设局，让您的两个小皇子背负上一条人命的压力，我们着实是愧对您……” “我今儿就是来给萧夫人请罪的，这个主意是我给皇后娘娘出的，请您理解我身上的压力，我们卫家今后要倾全族之力拥护您的小皇子，自然要跟小皇子关系套牢，我们承受不起小皇子长大以后与卫家反目的结果，那会使得卫家举族倾覆——” “我也是为了全族考虑，才让皇后行此下策。” “可话又说回来，不论我有怎样的理由，我此举都辜负了萧夫人的恩情，我该罚，我知道萧夫人心里有气，我认打认罚，绝无怨言。” 沈元薇看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 她本来就没有怨怪皇后，如今人家的老父亲又这样低姿态来跟她赔罪了，她还有什么好苛责的？ 她看向萧凌昭。 萧凌昭上前，扶着行礼的老丞相起身。 沈元薇说，“丞相大人不必如此，其实我也没有多怨皇后娘娘，我能理解她养别人孩子的不安，我能理解你们卫家对未来的恐慌，只要皇后没有伤害到小皇子，我就能配合你们不揭穿此事。” 卫丞相惊喜地望着沈元薇。 见惯了连皇帝都敢怼的昭妃娘娘，突然被昭妃娘娘如此轻易放过，老丞相还有点受宠若惊。 沈元薇又说。 “还有，我希望你们卫家今后不要动不动就用此事来逼迫小皇子，不要动不动就说皇后是为了保护他们才失去自己的孩子，他们应该孝顺皇后应该对你们卫家竭尽心力——” “我不希望你们给那两个孩子太大的压力。” “皇后想施恩于他们，他们懂事了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不需要你们在旁边整日提醒他们。” “你们若是给我的孩子太大压力，让他们背负着沉重的枷锁，过得不快乐，那么我也不怕揭穿皇后假孕的事——” 卫丞相立刻肃容。 他承诺，“萧夫人您放心，卫家绝对没人敢给小皇子施压，您不会放过卫家，皇上也一样啊，卫家若是让他的两个小皇子过得沉重不快乐，皇上他首先就会严惩我们卫家！” 他凝视着沈元薇的眼睛，“萧夫人，从今以后小皇子就是我们卫家的希望，我们也比谁都希望小皇子能健康快乐的成长。” 沈元薇颔首，“好，那这件事咱们就过去了，让皇后姐姐不必挂怀，小皇子满月宴的时候我再进宫去看她。” 卫丞相眉头舒展。 昭妃娘娘这么通情达理，他终于能放心了。 老人家知道沈元薇如今需要卧床歇息，不敢多耽误，再三行礼后，便告辞离开。 等老人家离开，沈元薇抬头，跟萧凌昭相视一笑。 “真希望日子过得快一点，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那两个小孩谁才是你们萧家的骨血了。” 萧凌昭握紧她的肩。 他也想知道。 他也想抱抱自己的亲生儿子。 …… 坐月子的日子过得清闲舒心，一眨眼，就到了小皇子满月宴这天。 第178章 欢欢喜喜，如过年 皇帝比当年成亲的时候还高兴，早几天就在朝堂上高高兴兴宴请了百官。 为了让大家都来给他儿子添福添喜，原本按本朝规制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员可以携家眷进宫参加宴会，可他愣是开恩让所有正五品以上的京官都可入宫观礼。 于是，小官员们也都激动了。 哪怕他们进了宫只能坐在外围，那也是无上的殊荣。 皇帝为了给儿子积福，还一大早就让人在城门口施粥。 一听说是庆贺小皇子满月，不差钱的人家也纷纷跑去凑热闹沾喜气，满京城一片喜气洋洋。 将军府。 一大早，老将军和老夫人就在房里为傍晚的宴会而欢喜忙碌。 老夫人前两天就做了新衣裳，早晨对着镜子看了看，又喊嬷嬷去请了人来给她修面，还用花瓣泡了个澡，每一根头发丝都香喷喷的。 老将军瞅了瞅，也磨蹭着凑过去，让人给他也弄一弄脸，他也想做个精致老头儿，好去见他可爱的孙孙。 萧凌昭去爹娘房里拿点东西，瞅见二老如此精心拾掇，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将军正让老夫人给他修眉毛，看见儿子，他有些害臊地捂着脸，“你快走你快走，不许笑话你爹！” 萧凌昭忍着笑，退后几步关上门离开。 回到自己房里，他低声跟沈元薇分享了这件好笑的事。 沈元薇忍俊不禁。 两个老人家是真的很喜欢他们的孙孙。 她说，“可惜，他们的孙儿不能在他们身边陪伴他们，一年半载才能看上一回。” 她一边往鬓发上簪花，一边问萧凌昭，“你说我们不要孩子了，过两年她们二老不会为了孩子逼你纳妾吧？” 萧凌昭走到她身后，从后面拥着她。 “不会。” “我爹娘去年催你生，只是想看到萧家有后，如今已经有了，他们就不会再要求你更多。他们的要求很简单，有人能将萧家传承下去就行了，不在乎数量多与寡。” 停顿了一下，萧凌昭又说。 “退一万步说，即便他们提出让我纳妾，我也不会答应。” 他望着镜子里沈元薇美丽的容颜，轻轻亲了一口。 “我说了，这辈子只要你，这话绝不会变。” 沈元薇身子往后仰，靠在他怀中。 看着这个俊美又专情的男人，沈元薇忽然撩着他下巴，低声问，“清汤寡水的守着我一个月，是不是早就想跟我同床共枕了？” 萧凌昭被她这话问愣了。 反应过来后，他脸颊红了，耳根也红了。 他虽然做了父亲，成亲也快一年，可他的经验少得可怜，他还是个身心都很纯情的少男。 他红着脸低头埋在沈元薇脖颈里，“你身子没好……我还可以再忍，没关系的。” 沈元薇的指尖撩了撩他嘴唇，“我好了呀，今早你上朝后，宋神医又来给我检查了，她说我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腹部的刀口还要留意一下，不能沾水，不能按压，也不能跑动——” 她附在萧凌昭耳边，嗓音低不可闻，“所以你今晚只要不压住我腹部的伤口就好了，还有，要温柔点……” 萧凌昭抬起头，眼眸晶亮。 想到沈元薇遭的罪，他还是压制着心底的激动，小心询问，“我听说最好是生完两个月再同床共枕，你确定可以了吗？你别伤了身子，我没关系的。” 沈元薇说，“恢复好的人，一个月就好得差不多了呀，恢复不好的人才要等上两个月，而我嘛，有幸遇到了宋神医，有她为我调养，我恢复得挺快的。” 萧凌昭放心了。 他搂紧沈元薇的腰，嗓音微哑，“那我们今晚早点回来……” 沈元薇点了点他的嘴唇，“记住，不许喝酒，喝酒嘴臭，不想让你亲。” 萧凌昭用力点头。 他会好好记住的，今晚谁灌他酒他都不喝，他夫人的话比圣旨还重要，因为他想爬夫人的床，不能不听话。 萧凌昭正高兴，忽然察觉到右手边好像有人鬼鬼祟祟靠近。 他蓦地转头。 果然，右手边窗户底下，有个人影正在小心翼翼用手指抠窗户纸，抠破以后慢慢将脑袋靠近窗户，黑黝黝的大眼睛透过洞口往里面张望。 萧凌昭看着那鬼鬼祟祟的小动作，看着那漂亮的眼睛，好笑地抬手抵住了额头。 “瑞王怎么如此鬼鬼祟祟？到底是谁教会的他听墙角，谁教的他抠窗户纸偷看？” 沈元薇看向窗户那边。 瑞王正偷看，突然跟她四目相对，瑞王吓得一脑袋撞在了窗户上，然后捂着脑袋低着头跑进了隔壁属于他的房间里。 沈元薇跟萧凌昭对视一眼，都噗嗤笑出了声。 沈元薇好笑，“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学的，按理说没人教他听墙角抠窗户纸啊，他这是无师自通吧？偷听难道是每个人骨子里的本能？” 萧凌昭忍笑。 看了眼那窗户洞，他低声说。 “我觉得，这样的瑞王还挺可爱的，他虽然会偷看，但不是那种阴恻恻的盯人，他没有恶意，他就像是个对我们充满了好奇和探知欲的小兽，冷不丁冒出个小脑袋来小心翼翼盯着咱们看上几眼，咱们一看他，他又着急忙慌跑掉了，跑去自己的小窝里躲起来。等我们不注意了，他又慢吞吞跑出来露个头——” 沈元薇也笑。 “是，他就是小孩子心性，单纯，不烦人，倘若他不是这么招人怜爱的话，我也不会管他。” 萧凌昭莞尔。 他问，“今晚的宫宴，你要带他进宫吗？” 沈元薇摇头，“不带了，他这种病最喜欢待在熟悉的地方，他害怕去陌生的人多的场合，就让他在府里等我们吧，我们早点回来就好了。” 萧凌昭应了。 太阳当空，又慢慢西沉，一家人齐齐整整准备出门。 沈元薇不放心瑞王，她让萧凌昭帮她搬着一筐核桃来到瑞王房里。 瑞王一看到她来，欢欢喜喜冲上来想亲近她，可看到萧凌昭在后面，瑞王立刻转身跑去躲在了床后面。 沈元薇示意萧凌昭离开。 萧凌昭刚走，瑞王就窜出来揪住沈元薇的袖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欢喜地望着她。 沈元薇温柔跟他说，“姐姐要出门一会儿，你在家乖乖待着，不要急不要乱跑好不好？” 瑞王失落地抿唇。 他心里问，“一会儿是多久？” 沈元薇眼也不眨地骗孩子，“就一小会儿呀，很快就回来了，你看，这儿有一筐核桃，你把这筐核桃剥好了，姐姐就回来了。” 瑞王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看着地上那比他整个人还大一圈的筐子，他有些茫然。 “好大的筐子，好多的核桃。” 沈元薇听到他的心声，笑出了声。 她继续哄骗，“哪里多了，不多呀，你看，你拿着小锤子这样敲，一锤一个，一锤一个，剥起来很快的——” 她又从筐里拿出个比脑袋还大的汤碗，塞进瑞王手里。 “哪，这里还有个大碗，你把核桃仁儿放碗里，等你剥好了，明天姐姐去厨房给你做核桃酪，甜滋滋的可好吃了，好不好？” 第179章 小皇子感受到亲娘的气息 瑞王看看核桃，看看碗，又看向沈元薇。 他好忽悠得很，姐姐忽悠他，他就听。 他乖乖点了下头，想了想又觉得他剥核桃很辛苦，他不希望姐姐把他辛苦剥的核桃拿给外面那个哥哥吃，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只给我吃，不给别人吃。” 沈元薇失笑。 她鼓励瑞王，“不要在心里说，你用嘴巴说出来。” 瑞王又眨了眨眼，低头不肯说。 沈元薇继续鼓励他，“你说嘛，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答应你。你看，你又不会被我拒绝，有什么不敢说的呢？大胆一点用嘴巴说，你说出来我就答应你——” 瑞王低头依然沉默。 沈元薇很有耐心，“快，姐姐在等你说，你不说，姐姐怎么答应？” 瑞王又看了眼沈元薇。 他给自己鼓足了劲儿，才艰难开口，小声说，“不给……不给他吃……” 沈元薇微微睁大眼睛。 哟，说了！ 她循循善诱，“不给谁吃啊，嗯？” 瑞王慢吞吞指着门上倒影的那道高大身影，“他，不给他。” 沈元薇强忍着笑，又问，“那，他又是谁？” 瑞王鼓了鼓腮帮子，艰难克服心中的枷锁，吐出几个字，“萧……哥哥。” 他瞅一眼萧凌昭的影子，又瞅一眼沈元薇，非常小气地吭吭哧哧道，“不给……萧哥哥……吃。” 沈元薇被瑞王逗笑了，笑得前俯后仰。 她爽快答应。 “好，阿佑都跟姐姐开口说话了，姐姐又怎么会不答应你呢？” “你安心剥，姐姐明天就做核桃酪给你吃，保证就你一个人能吃，不会给萧哥哥，他一口都别想尝。” 瑞王这才高兴了。 他乖乖坐在沈元薇给他放地上的垫子上，一手捏核桃一手捏小锤子，缓慢又认真的开始了剥核桃。 沈元薇哄好了他，转身离开。 萧凌昭在门外负手而立。 见沈元薇出来，萧凌昭挑眉看着她。 “他还怪有礼貌的，明明讨厌我不许我吃他核桃，还乖乖叫我萧哥哥？” 沈元薇本来都没笑了，一听这话，又笑出了声。 萧凌昭牵着她的手离开。 萧凌昭低声说，“我希望你的孩子，能有他父皇的聪明睿智和能干，但不要有他父皇的霸道，那孩子的性格要多像他小叔才好，他小叔多可爱。” 沈元薇嘴角上翘。 “其实，像谁都不错。若能像坚毅勇敢招人爱的凌昭，才最好。” 萧凌昭脚步一顿。 他在沈元薇耳边说，“他不是我的孩子，像谁也不会像我的，我们俩的那个，才会有可能像我。” 沈元薇说，“可他会跟你的孩子一起长大，或许，兄弟之间会互相影响呢？” 萧凌昭莞尔。 倒也是。 …… 皇宫。 萧家人抵达的时候，许多官员已经带着家眷到场了。 大家本在御花园三三两两的闲谈，一听萧家人来了，所有人都停下了话头，视线都落在了萧家四口身上。 她们隐晦地打量沈元薇。 几个月前皇上和萧大将军当朝对峙过后，昭妃娘娘是萧大将军之妻的事情就已经被大家所熟知。 她们早就想看看这个昭妃娘娘长什么模样了。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才会让年轻能干的骠骑大将军和坐拥天下的皇帝互不相让，当朝争抢。 沈元薇早就知道她会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她早已做好了准备。 旁人打量，她回以淡淡一笑。 她如此大方回视，反倒让那些偷偷看她的女子们不好意思了，率先低下了头。 沈元薇正要跟婆婆挽着手去凉亭里坐坐，就有一个面目清秀的宫女跑过来，欠身行礼。 “萧夫人，皇后娘娘带着两位小皇子在里面等您多时了，娘娘让奴婢来请您进去看小皇子——” 宫女又看向萧老夫人，笑道，“老夫人好，卫老夫人也在里面，她邀您进去一块儿喝茶呢。” 沈元薇跟婆婆对视一眼。 皇后娘娘在里面，萧凌昭和老将军是不能进去的，那就她们先去看看吧。 沈元薇跟萧凌昭说，“你跟爹找个地儿坐一坐，我跟娘进去拜见皇后娘娘，再看看小皇子。” 萧凌昭颔首。 沈元薇和婆婆互相挽着手跟着小宫女往寝殿那边走去，将所有人的好奇视线抛在身后。 来到寝殿里，皇后立刻起身相迎。 她免了婆媳俩的礼，热情拉住沈元薇的胳膊，笑得格外温柔，“妹妹你怎么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沈元薇说，“街市上拥挤堵塞，就耽搁了一会儿。” 皇后牵着她的手往小榻那边走，言语里难掩激动，“妹妹你快过来，快看看你的两个孩子，一个月过去，他们不再跟小猫似的让人心疼，比刚出生时长大了些，胖嘟嘟的，谁见了都说他们漂亮——” 皇后弯腰望着两个小襁褓，笑得合不拢嘴，“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每天看着他们，我都能多吃半碗饭。” 沈元薇也低头去看。 红彤彤的小襁褓里，两个白胖的小娃娃安安静静睡着，屋子里人虽多，可大家说话都压低了声音，他们一点儿也没被打扰。 沈元薇手刚一碰到襁褓，小家伙就若有所感，眼睫毛扑颤一下，慢慢睁开眼睛。 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跟黑葡萄一样，懵懵懂懂望着倾身的沈元薇。 沈元薇伸手将他抱起来，他小嘴一瘪，就要哭。 沈元薇将他放在心口的位置横抱着。 他小脑袋贴着沈元薇心口，不知是不是听到了熟悉的心跳声，不知是不是感应到了母亲的气息，他小嘴唇轻轻一抿就松开了，乖乖待在沈元薇怀里，不哭不闹。 皇后在一旁欢喜地笑，“哎呀亲娘就是不一样，先前我娘和弟妹说想抱抱他，一动他他就哭，可如今妹妹你把他抱起来，他只是小嘴巴瘪了下，一感受到你这个亲娘的气息就立刻不哭了呢！” 沈元薇也心软似水。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孩子。 这小家伙长得的确漂亮，堪称造物主炫技之作，精致乖萌，完全比得上她穿越前见过的那些漂亮小童模宝宝。 她冲小家伙笑了一声，问皇后，“这是老大还是老二？” 皇后说，“你抱的这个是大皇子，榻上是二皇子。” 沈元薇挑眉，她连忙又去看小榻上另一个小孩子。 让她看看到底哪个孩子更漂亮。 她觉得她和萧凌昭的孩子应该会是最漂亮的吧？ 毕竟萧凌昭底子好，又年轻质量好，谢君临当时都三十六了，那什么的质量远不如萧凌昭了，是吧？ 第180章 二皇子胖嘟嘟，性子很乖 沈元薇轻轻拉开襁褓，发现小家伙也已经醒了。 他比哥哥乖，躺在那儿没人抱也不哭不闹，胖乎乎的小手指一蜷一张的，自顾自玩耍得高兴，嘟嘟的小嘴巴一动一动，好像想吃奶。 他的小脸蛋看着比哥哥更圆润些，鼓起嘴巴时那小脸蛋就像两个小包子，偶尔吐个奶泡泡，可爱极了。 沈元薇认真比较了一下—— 嗯，怀中这个老大的五官似乎更漂亮点。 老二呢长得胖了些，一胖就没哥哥那么精致漂亮，他是更憨态可掬。 沈元薇轻轻挠了挠二皇子的脸颊，惊讶地看向皇后。 “他出生时比哥哥还瘦点儿，怎么如今瞧着比哥哥还要胖些了？他是不是很能吃？” 一说起这个，皇后就想笑。 “可不是么，你小儿子饭量大得很，一个奶娘根本不够他吃的。” “每天两个奶娘同时喂他们兄弟俩，大皇子都吃饱了，这小子还在吃，奶娘怕他傻乎乎吃多了撑坏肚肚，不给他吃，他小嘴一瘪就扯着嗓子哭，奶娘只好继续喂，好不容易喂饱了，过会儿他又饿了。” “人家大皇子吃得少些都还没饿，都还在旁边乖乖睡觉呢，这小子小嘴一瘪又开始哭了，那声嘶力竭的劲儿，好像谁苛待了他没让他吃饱似的。” “这不，仅仅过去了一个月，原本比哥哥瘦一点儿的他愣是反超了，谁都能看出来他比哥哥胖了。” 皇后疼爱的轻轻点了点二皇子的小脑门。 她低声告诉沈元薇。 “你不知道，皇上每次来一掂量他的重量，就一半欢喜一半忧，他说这小子能吃能睡，身子肯定健壮，他高兴，可他又怕这小子变成个跺跺脚地砖都要摇三摇的大胖子，今后看着个眼睛都睁不开的大胖子整天在眼前晃悠喊父皇，他真的会头痛发愁……” 沈元薇笑出了声。 谢君临可真会诋毁儿子。 人家还这么小，怎么能说人家要变成大胖子呢？ 她怜爱地看着小儿子，柔声说，“不会的，我们家小宝只是在娘亲肚子里没养好身子，缺营养，如今想多吃点补起来，对吧？等咱们大一点儿了就不会再猛吃猛喝了，咱们才不会变成个满脸横肉眯眯眼睛的大胖子，对吧？” 二皇子懵懂的眼睛轻轻一眨，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他如今太小了，还看不清楚人，只知道有一团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悠，他伸出小手想去抓。 谁能拒绝一个向自己伸手的小胖崽崽呢？ 沈元薇立刻将大皇子放下，又去抱这个沉甸甸的二皇子。 抱起来掂了掂，她对皇后说，“的确很沉，难怪皇上会怕他变成大胖子。” 皇后忍笑，将襁褓拉开露出小皇子的腿，“你看这胖乎乎的腿，前两天他腿弯都发红了，奶娘说他是太胖了，天一热就捂得长痱子……” 沈元薇偏头看了看，又心疼又好笑，“我跟他真是同病相怜，我坐月子这一个月，也捂出痱子了。” 皇后侧眸看她，握紧她的手指叹气，“你也是没办法，母后害得你那样，你只能躺着不敢侧身不敢趴，背后自然会长痱子。” 皇后关心道，“如今可好了？” 沈元薇点头，“好了，宋神医给我擦了药，已经好了。” 她又说，“等会儿我让人把药膏送来，小皇子胖嘟嘟的容易长痱子，宋神医调配的药膏好用还不伤皮肤，比宫里御医配的都好。” 皇后笑着应了。 她戳了戳小皇子的小脸蛋，“看，你娘亲还是关心你的，对吧？你还是你娘亲的心肝宝贝。” 沈元薇莞尔。 察觉到身后投来灼热的视线，沈元薇回头望去。 她婆婆正站在她后边，一眼一眼望着两个小皇子。 沈元薇若无其事地问卫皇后，“我把小皇子给我娘抱抱行吗？我近两年是没法给她生孙儿了，只能让她抱我的两个儿子过过干瘾——” 卫皇后当然没意见，这可是沈元薇生的孩子，她怎么会有意见？ 她含笑看着沈元薇将孩子放到萧老夫人手中。 老夫人一直克制着情绪。 她明知道这两个皇子里有一个是她大孙儿，她也不敢表现得太激动，毕竟屋里还有挺多人，她怕有人发现不对劲，给孙儿带来杀身之祸。 她抱着胖嘟嘟的二皇子，看着二皇子乌溜溜的大眼睛，笑得温柔。 “多乖的皇子啊，看看这有福气的脸蛋儿，看看这能吃能睡万事不愁的模样，我要是能有个这样的孙儿，我做梦都能笑醒。” 卫皇后一脸笑。 她说，“老夫人您会如愿以偿的，妹妹她如今能生出两个这么好看的孩子，以后也能生出一样好看的孩子让您乐得合不拢嘴。” 萧老夫人连忙说，“不敢不敢，这孩子是皇上的血脉，龙生龙凤生凤，我们萧家子孙哪儿能跟皇上的龙子相比？这两个小皇子是随了皇上，以后我孙儿能有小皇子一半出色，我就心满意足了。” 卫皇后但笑不语。 她心想，这龙子的说法也就是哄皇帝罢了，事实上，萧凌昭长得可不比皇上差，说不定以后萧凌昭的孩子比皇帝的孩子更好看呢。 老夫人开开心心抱着二皇子逗了逗，又去抱沈元薇递过来的大皇子。 她抱着大皇子，却忍不住去看二皇子。 她总觉得…… 二皇子才是她们萧家的孩子。 那么能吃能睡的，健康好养，颇有她们武将世家的优良传统…… 大皇子精致漂亮，小小的孩子脾气却大，一碰就哭，这应该是皇帝的亲骨肉，一样的不好惹…… 沈元薇等婆婆过了抱孙子的瘾，便想喊萧凌昭进来验证孩子了。 她转头问皇后，“皇上是不是要来了？” 皇后点头，“马上就开宴了，他该来了。” 沈元薇说，“姐姐，我如今的身份不方便见皇上，我能不能让萧凌昭这会儿进来把礼物送给两个小皇子，然后我们就随大家去外面等？” 卫皇后看了眼后边，坐的是她母亲她弟妹还有几个王妃，没有待字闺中的少女，萧凌昭来露个面也不妨事。 她点头答应。 沈元薇将二皇子放下，伸手去接老夫人怀中的大皇子，“娘，辛苦您去喊凌昭进来吧。” 第181章 这孩子，是萧凌昭亲骨肉 老夫人将孩子小心交给她，向皇后行了礼便转身出去。 不消片刻，萧凌昭就跟着老夫人进来了。 他进门冲贵人们行了礼，便目不斜视，不多看女眷们，径直往小榻走去。 他不看女眷们，女眷们却忍不住偷偷盯着他看。 女眷们都好奇，这个大将军看到自己的夫人跟别的男人生下的两个孩子，会是怎样的表情？ 是个男人都会觉得屈辱吧？ 他恐怕恨死这两个皇子了，没人在的情况下他都能偷偷掐死小皇子，是吧？ 萧凌昭没理会那些人打量的视线。 他站在沈元薇边上，含笑看着沈元薇怀中不哭不闹的大皇子。 他说，“还挺胖，一点儿也不像早产的孩子。” 沈元薇侧眸望着他笑，“这就算胖了？你没看见小榻上那个，那个还胖一些，圆滚滚的，那才叫胖。” 萧凌昭探头想去看榻上的小皇子。 沈元薇撞了撞他胳膊，“别看了，快把咱们准备的小金锁拿出来给大皇子戴上。” 萧凌昭点头，立刻从怀中掏出两个缀着小珠子的小金锁， 他对皇后说，“娘娘，这小金锁是元薇在一旁亲自盯着我锤炼的，小玉珠是她亲自打磨串好的，不是金银铺里随便买的。” 皇后惊讶了一瞬，立刻说，“原来这金锁如此珍贵，那我一定让两个孩子贴身佩戴，绝不能摘下来。” 萧凌昭含笑将小金锁佩戴在大皇子脖颈上。 佩戴时，他便将自己的力量凝聚了一丝丝到手指尖，通过手指与肌肤的接触，想将这力量输送给大皇子。 可是…… 这力量在大皇子肌肤上窜了窜，就立刻弹回萧凌昭体内。 萧凌昭眼神微闪。 看来，大皇子是皇帝的儿子，不是他的。 他将手收回来，拿着剩下的金锁，期待地望着沈元薇，“好了，你把二皇子抱过来。” 沈元薇将大皇子递给皇后娘娘，又弯腰抱起了小榻上的二皇子。 这个沉甸甸的小胖孩一入手，她就感觉到，旁边男人的呼吸放慢了，眼也不眨地望着她怀中的小胖孩。 她瞳孔微缩。 看来，这小子才是萧凌昭的亲生骨肉。 她含笑望着萧凌昭，“你看，二皇子是不是比大皇子胖多了？” 萧凌昭温柔望着他的孩子。 心想，哪里胖了？ 明明这么好看，这么乖巧，肉嘟嘟的多招人喜爱啊？ 他觉得他儿子比皇帝的大皇子可爱多了。 他含笑将小金锁挂在二皇子脖颈上。 他凝聚于指尖的力量，无形中往二皇子体内输送。 这次不同于方才，他的力量窜到二皇子肌肤上，停留了一瞬后，就猛地扎进了二皇子身体里。 那力量犹如小小的鱼儿见了水，格外欢喜的在二皇子经脉里流窜扑腾。 整日里在萧凌昭丹田里被压制着，一个丹田里挤着那么多力量，动一动还要被萧凌昭压制暴打，可憋屈了，哪有在这个宽敞的身体里自由自在更舒服惬意？ 那一丝力量很快从二皇子经脉流窜到丹田里。 发现这丹田里还有更早盘踞的几缕同伴，它立刻跑去跟那几缕力量汇合，抱团—— 眨眼间，它们便彻底融合在一起。 等二皇子长大了懂得掌控它们的时候，它们便是比内力还厉害的可怕力量。 二皇子似乎感受到了体内奇怪的东西，他觉得很舒服，他高兴地伸展着他的小胳膊，踢蹬着他的小腿，用他婴儿的欢喜方式来应和他的亲生父亲。 萧凌昭没忍住轻轻捏了捏二皇子的小脸蛋，轻笑。 “他可真活泼啊，刚满月的婴儿有这么活泼好动的吗？” 他怕人家看出来他对二皇子格外喜欢，立刻笑着问皇后，“我见大皇子就是一动不动的，很乖，为什么二皇子如此活泼呢？” 皇后好笑地说，“谁也不知道二皇子为何如此活泼好动，他吃奶比哥哥厉害，哭嚎起来比哥哥厉害，连调皮捣蛋也比哥哥厉害，哥哥吃饱乖乖躺着睡觉，可他愣是要伸腿去蹬哥哥一脚！” 沈元薇和萧凌昭没忍住笑出了声。 沈元薇说，“小小年纪就这么爱动，以后怕是个上树掏鸟蛋下河沟里摸鱼的好手。” 皇后也忍俊不禁，“他要是个招猫逗狗讨嫌的小家伙，我管教得严格了妹妹你可不要心疼啊。” 沈元薇笑道，“不会，我知道姐姐有分寸，孩子嘛，应当适当管教，尤其他们俩是皇家的孩子，享有高人一等的特权，一旦纵容他们坏了心性，今后必定会殃及百姓。” 卫皇后听到这话就放心了。 只要这个亲娘不来干涉她管教孩子，她就不怕。 她怕的是她做严母管教孩子，这个当亲娘的却来插手让她别对孩子太凶—— 孩子哪儿懂什么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只知道养母对他严苛，亲娘对他宠溺，到时候孩子会偏向亲娘，恨她这个严苛的养母…… 沈元薇又捏了下胖儿子的脸蛋，便笑着将小家伙放小榻上，抬头对皇后说，“姐姐，那我们就先出去了。” 皇后知道她如今不想见皇帝，也没有多留她，挽着她的手送她出门。 两人来到门口，皇后压低声音说，“我流产那件事，是我对不住你和两个孩子，我一直欠你一句抱歉……” 沈元薇摇头温柔说，“姐姐你别放在心上，如果这样做能让你今后不再有顾虑，能让你全心全意对两个孩子好，那我有什么可怪你的呢？我懂得你养别人孩子的不易和不安，你就安心吧，这件事咱们今后谁也不要提。” 皇后见她这么大度，不由满心感动，满心欢喜。 两人正说话，那边群臣纷纷行礼，是谢君临来了。 沈元薇远远看到谢君临，就想躲。 她跟皇后低声说，“他来了，我跟凌昭回大臣那边去了。” 皇后松开她的手，看着她与萧凌昭并肩离去。 他们刚走远，谢君临就过来了。 他远远就看到沈元薇的身影，都没顾上跟大臣们打招呼就径直往这边来，可沈元薇居然溜得比他还快！ 他这么快赶来也只看到了沈元薇一道背影。 他拂袖咬牙。 “该死的！她这是把朕当洪水猛兽了！” 第182章 皇帝最爱的是别人的儿子 卫皇后忍笑。 她行了礼，安抚谢君临，“皇上您别气，妹妹她如今是萧夫人，要避嫌的，若是还跟您纠缠暧昧，她夫君会伤心……” 谢君临冷笑。 就只有萧凌昭会伤心吗？他不会伤心吗？ 沈元薇对他如此绝情避而不见，他也会伤心。 可是气势汹汹酝酿好了情绪，他又忽然败下阵来。 他垂眸。 他伤不伤心，谁又会在乎呢？ 他从来就没有被沈元薇在意过，那女人留在他身边这八个月只是被形势所迫，对他从来没有一丝真心…… 谢君临问卫皇后，“她来看孩子？” 皇后点头，“是，她和她夫君给两个孩子送了金锁。” 谢君临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忍不住说卫皇后，“朕知道萧凌昭是她夫君，无需你提醒，你就非要跟朕提一句她夫君是吗？” 卫皇后低着头不言语。 谢君临又问，“她喜欢哪个孩子多一点？” 皇后想了想，“她好像对两个孩子都一样，都挺喜欢，又抱又摸的。” 皇后又补充，“不过二皇子如今胖，又活泼好动，好像大家都关注二皇子多一点，先前我娘和弟妹也是盯着胖嘟嘟的二皇子看，如今昭妃妹妹和萧大将军见二皇子蹬小腿挥小胳膊的，也没忍住笑着多问了几句二皇子。” 皇后看向谢君临，“包括皇上您，您每次来也是更关注二皇子，总是抱着他掂了又掂。” 谢君临想到他那小胖崽子，没忍住弯起嘴角。 那能吃能睡又活泼的臭小子，不用问就知道一定能健健康康长大。 在这幼儿夭折率很高的时代，做父母的谁不喜欢健康的小孩？ 他如今也更偏爱老二。 他翘着嘴角嫌弃地说，“那小子是胖得有点引人注意了，不过暂且由着他，等他大点儿了，朕非得把他扔给武师父加强锻炼不可，不瘦下来别想消停，朕的儿子绝不能是个大胖子，朕不能让他给朕丢脸。” 皇后失笑。 “那到时候妹妹可要心疼死了，您让武师傅这么折腾她儿子，她会气得来找您理论的……” 谢君临勾唇。 “她来找朕最好，朕巴不得她在宫里住着天天监督朕。” 卫皇后瞥了眼他。 呵。 还真是贼心不死。 人家夫妻那么恩爱，连看都不想多看你一眼，你一来人家小两口跑得比鬼都快，你还奢望人家跟你再续前缘？ 不远处。 沈元薇跟谢君临躲开了皇帝，跟老将军老夫人汇合。 老将军老夫人立刻迎上前来，带着隐晦的激动。 萧凌昭若无其事地笑。 “二皇子真是有些胖了。” 老将军老夫人对视一眼。 二皇子！ 这是他们孙儿！ 老夫人努力绷着脸上的情绪，可袖子里的手指却在激动哆嗦。 她猜到了，二皇子肯定是她们萧家骨血！ 能吃能睡又活泼好动的小崽崽，一看就是他们家的！ 哎呦太好了，太好了真是，那小胖子就是她的梦中情孙啊，胖嘟嘟的多招人爱？ 萧老夫人笑着握紧沈元薇的手，低声说，“元薇啊，你乖，你可千万别去阻挠二皇子吃奶，孩子如今长奶膘，有点小胖没关系的，若是半岁还胖得很，那时候再干预也来得及。” 萧老将军也抚着胡须，笑得一脸褶子，“是，不怕，男孩子瘦起来快，只要皇上狠得下心把二皇子扔练武场上多操练十天半个月的，保准一下子就瘦下来了。” 沈元薇乖巧答应。 她让爹娘兀自去激动，她则挽着萧凌昭的手，来到一旁花丛边。 她问萧凌昭，“高不高兴？” 萧凌昭低头望着她，眼里满是柔情。 “特别高兴，我没想到他那么好看，眼睛大大的，圆溜溜的，一有人说话他眼睛就咕噜咕噜转，那小脸蛋也鼓鼓的，戳一下好软，尤其是那小胳膊小腿踢蹬起来的时候，特别有劲儿，一看就是个壮实的小家伙。” 他难以克制心底的欢喜，“他真的，太招人喜欢了，真的好可爱。” 他没忍住，附在沈元薇耳边说，“我儿子比他儿子好看，比他儿子招人爱，我儿子哪哪儿都好。” 沈元薇又好笑又无奈。 她戳着萧凌昭的心口，“你够了，两个都是我孩子，不许你捧一个踩一个。” 萧凌昭微愣，立刻收回了自己方才那句话，“我高兴昏头了，我说错了，大皇子其实也非常可爱的，他五官精致长得极好看，随了你，就是那臭脾气不该随了他父皇，听说脾气大得很，别人一挨他他就哭，是不是？” 沈元薇很难忍住不笑。 好的都是随她，坏的都是随谢君临？ 她低声问萧凌昭，“那二皇子呢，是随我还是随你？” 萧凌昭低声笑，“长得好看随你，活泼好动随你，就是那能吃的糟糕毛病，随了我……” 他又说，“你不要担心他胖，我想，他如今能吃是因为他体内的力量，那力量在改善他的骨骼和身体状态，导致他的消耗比他哥哥大，所以吃得就会多一点……” 沈元薇点头。 她好奇问萧凌昭，“那你是不是也从小就特别能吃？” 萧凌昭嗯了 一声，“小时候我娘也曾担心过我是不是个傻子，为什么六个哥哥姐姐都不像我这么傻，为什么我怎么吃都吃不饱……” 沈元薇笑出了声。 原来二皇子是像这个傻爹爹。 她说，“没人知道你小时候很能吃吧？我怕皇上会怀疑到你头上……” 萧凌昭摇头，“没有，我爹娘不爱出去炫耀显摆，也不爱说自家孩子的缺陷和糗事，他们是两个嘴巴很紧的老人。” 沈元薇这就放心了。 不一会儿，宴席开始了。 谢君临和卫皇后携手而来，群臣纷纷跪下行礼。 谢君临让大家免礼平身入座，他坐下后，不禁抬眼看向萧家人所在的桌位，目光落在沈元薇身上。 沈元薇一见他看过来就立刻低头假装整理裙摆，根本不与他对视。 今日宴会，可以直视天颜，底下的大臣和家眷们谁不是紧盯着皇帝皇后？见皇帝盯着沈元薇，所有人都跟着齐刷刷扭头看向萧家那边。 大家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 昭妃娘娘都已经重新做回了萧夫人，皇上竟然还对昭妃娘娘贼心不死呢？ 萧夫人也是真傻，既然皇上还爱着她，她为什么不好好在宫里做昭妃呢，为什么要跟萧大将军走？ 第183章 皇帝和将军当众争风吃醋 皇帝不是也挺好的嘛，长得也不比大将军差，又坐拥天下，当皇帝的宠妃多自在啊，还有两个儿子傍身，这是有多想不开才选择爱情？ 换做她们，她们可没这么傻。 爱情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爱情会消失，男人会变心，只有自己掌握在手中的荣华富贵和权力才是真的啊。 大家羡慕地望着沈元薇。 唉，也不知道皇上和萧大将军钟爱这个姑娘哪一点儿。 这姑娘长得是好看，但并非天下无双的天仙，这姑娘到底是凭什么独得两个男人的恩宠的呢？ 要家世没家世，要才情没才情，就只有长得好看一个优势…… 萧凌昭淡定任由众人打量，他握紧沈元薇的手放在桌案上，明晃晃跟人秀恩爱。 他抬眸望着谢君临。 他没说什么，但那双眼却像是在提醒皇帝，他身边的女人如今已经是萧夫人，他希望皇上能注意身份。 “……” 谢君临看了眼萧凌昭放在桌案上的手指，又跟萧凌昭四目相对。 他心头极不甘，又不得不服输，慢慢移开了视线。 大臣的家眷们偷偷看了看败落的皇帝，又看了看占有欲十足明晃晃秀恩爱的萧凌昭，她们愈发费解。 这个萧大将军也是奇怪。 以他的身份，娶什么样的姑娘娶不着，为什么会捧着个残花败柳当宝贝？ 明明他妻子都被皇帝夺取过了，孩子都生了，这种二嫁之妇搁寻常百姓家都会被挑剔被嫌弃，堂堂大将军他为什么还要把人接回家中继续做他的正妻，如珠似宝？ 费解，真是令人费解。 可能这个萧夫人，有什么她们不了解的独特魅力吧。 很快就到了献礼的流程。 群臣纷纷送上贺礼，好听的祝词不要钱似的献给两位小皇子。 谢君临听着大家祝福他儿子，心情好了许多。 他不再为沈元薇和萧凌昭伤神，他含笑跟大家显摆他的两个孩子。 “诸位爱卿来参加两个小皇子的满月宴，朕理应要让你们见一见小皇子。” 他转头看向陈海，“把小皇子抱来。” 陈海领命，很快就去将两个抱孩子的奶娘带来。 谢君临起身亲自接过两个孩子，一手抱着一个。 他抱孩子的姿势极娴熟，可见这一个月不知抱了多少次，他是真的很爱这两个孩子。 他像斗胜的大公鸡一样格外得意地走下来，抱着孩子在群臣面前挨个儿显摆。 “朕左手抱着的是大皇子，右手抱着二皇子。” “刚出生时二皇子要瘦弱些，可这孩子非常能吃，才一个月就比哥哥还胖了，朕抱着他都感觉有些压手——” “对了，诸位爱卿家中的孩子刚满月也有这么胖吗？” 大臣们伸长了脖子去看两个小皇子。 果然很漂亮。 二皇子果然很胖。 见皇帝攀比，他们连连摆手说—— “没有没有，臣家中的孩子既没有两位皇子长得漂亮，也没有二皇子这般胖嘟嘟的，皇上的孩子果然是不同于寻常孩童，就跟那天宫里的小仙童一样！” “是啊是啊，两位小皇子小小年纪就已经长得如此好看，长大了还得了？满京城贵女恐怕也没有谁能配得上两位小皇子吧？” “皇上您看，臣都没有您长得好，臣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比得上您的小皇子呢？比不上比不上，完全比不上啊！” 谢君临心里格外得意舒畅。 虽然知道大家可能说的不是真心话，只是迫于他的地位才恭维，可那又怎样呢，好听话就是让人心里高兴。 很快，谢君临来到萧家人面前。 他终于能近距离看他孩子的母亲。 一个月不见，他的昭妃比先前瘦了一点儿，孕后期的她圆润些，如今瘦了，却显得更好看些。 谢君临问她，“要抱抱孩子吗？” 沈元薇可以私底下抱这两个孩子，但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能在萧家人也在场的情况下去跟谢君临一块儿抱孩子。 那样，会让萧凌昭难堪。 她摇头说，“先前已经抱过了，还是别来回折腾孩子了，有皇上好好抱着他们就行了。” 谢君临见她一心偏爱萧凌昭，有些心酸。 他没忍住，低声说，“你瘦了。” 沈元薇眉头紧皱。 她看了一眼左右两边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夫人们，低声提醒谢君临，“大庭广众之下，皇上您给萧家留点面子，别让您的大将军难堪。” 谢君临心里更酸涩难言了。 沈元薇嫌他不给萧凌昭留面子，他就有面子了？ 萧凌昭眸光在他亲儿子脸上一扫而光，然后握紧沈元薇的手指，对谢君临笑。 “皇上说元薇瘦了，莫非是以为萧家亏待了她？皇上怕是忘了，元薇最初原就是如此纤瘦美丽的，这几个月被迫变胖不是她的本意，如今瘦回原本的模样，一切回到最初的样子，这才是她最想要的。” “……” 谢君临侧眸看向萧凌昭。 他眼神微凉。 萧凌昭这是在挑衅他。 这话哪里是在说沈元薇的身材，这是在隐晦告诉他以及在座所有人—— 沈元薇这几个月成为昭妃不是沈元薇所愿意的，回到最初的样子做回萧夫人，才是她最大的心愿，才是她最想要的生活。 萧凌昭跟谢君临四目相对，周边的臣子都感觉有些剑拔弩张，他们对视一眼，连忙打圆场，给皇帝台阶下—— “不知皇上可有给两个皇子起名？两位皇子今后有一位会是臣等效忠的储君，臣等还不知储君名讳呢。” 谢君临已经没有了再炫耀孩子的心情，他淡淡盯着萧凌昭又看了两眼，抱着孩子转身回到座位上。 他告诉众人，“尚未给孩子赐名，今日满月，正好当众给孩子赐名。” 他看向沈元薇，讥讽喊了一声，“萧夫人——” 沈元薇站起身来，“臣妇在。” 一听“臣妇”二字，谢君临额角青筋直跳。 他手指一根根狠狠握紧，他咬牙克制着情绪，沉声道，“朕与你说好一人为孩子取一个名字，你打算给哪个孩子起名？” 沈元薇行礼说，“臣妇起的名字定然不如皇上大气，恐怕不适合给长子。” 谢君临问她，“哦？你给孩子取了什么名字？” 沈元薇说，“从愿，我希望孩子今后能从他心愿，一生顺遂，做他想做的事情，无人所迫。” 谢君临呢喃了一遍，“这个名字的确不适合长子，那就给老二吧，从今以后，二皇子就有名字了，他叫，谢从愿。” 他又看向大皇子，“朕也给孩子起了一个名字——” 第184章 册封她为女王爷 他眉眼里一片温情，嗓音格外温软。 “他以后就叫承运，他是朕的长子，朕希望他今后能有出息，能承受天命，他叫，谢承运。” 文武百官对视一眼。 谢承运。 谢从愿。 这俩名字倒是出奇的配，一个承天命，一个从心愿，一个要继承江山受命于天，一个可以洒洒脱脱做自己。 沈元薇也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她与萧家人跟随所有大臣起身，向帝王和被赐予了名字的两位皇子叩拜行礼。 所有人目视前方，虔诚见证宗室王爷将两位皇子的名字记入皇家玉牒。 就连谢君临自己，此刻的心情也格外虔诚。 他看着他谢君临三个字下面一直空白没有后嗣传承的地方，终于添了两个名字。 谢承运。 谢从愿。 今日之后，谢家列祖列宗都会在地下知晓这个好消息，再不会为他担忧托梦了。 亲眼看着两个名字落下以后，谢君临笑着将两个孩子交给奶娘。 他看向沈元薇。 “朕能有这两个孩子，昭妃功不可没。” “当日，朕曾经在朝堂上承诺，倘若朕有了子嗣，倘若萧凌昭能将太湖水寨从贼匪手中夺回，朕便将太湖水寨赐予昭妃做她的封地，封她为女王爷。” 谢君临话音刚落，底下就一片骚动。 沈元薇也蓦地望向谢君临。 这是要兑现承诺了？ 她的女王爷身份，终于能拿到手了。 谢君临抬手示意大臣们安静。 “朕知道诸位爱卿对册封女王爷一事有异议，可是朕当日也说过了，这封地并是赐予昭妃本人的，这封地是朕赐给她的孩子的，如今她的孩子还小，她代为掌管，等她孩子长大，等她老了，这封地自然会传承给她的孩子。” 谢君临又看向奶娘怀中的孩子。 他说，“这两个孩子里，只有一个能做储君，剩下的那个必定是王爷，朕的亲儿子，堂堂的王爷，拥有太湖水寨做封地不为过吧，诸位？” 大臣们无话可说。 皇帝就这么两个孩子，他就是现在册封两个孩子为王爷，那也很正常，他们有什么理由反对？ 只是，让昭妃代为掌管封地，让昭妃做女王爷，这…… 这好像有点怪怪的。 谢君临扫了一眼众人，又道，“怎么，朕两位皇子的生母，连贵妃都做得，做一个郡王就做不得了？” 大臣们还是迟疑。 卫皇后看向卫老丞相，眼神示意。 卫老丞相立刻大声说，“当然做得！皇上膝下只有这么两个皇子，昭妃一个人给皇上生了两个皇子，她就是做皇后都做得！” 他俯首磕头，“老臣愿遵圣谕，奉两位皇子的生母为女王爷！” 老丞相一出言，他儿子也跟着出声，他的那些门生也纷纷出声应和。 “皇上圣明！” “皇上圣明！” 大殿之外的小官员们不知道大殿里发生了什么事，听见里面三呼万岁，喊着皇上圣明，他们也赶紧跪下来大声喊皇上圣明。 于是，仅剩下的一部分老顽固也只好放弃了坚持立场。 他们一边喊皇上圣明，一边埋怨外面那群人凑热闹不嫌事大，明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跟着闹，简直烦死人。 谢君临见没有人反对了，看向沈元薇。 “沈元薇听旨。” “从今日起，朕就册封你为郡王，封号还是为昭，你是昭郡王，你可有异议？” 沈元薇怎么敢有异议？ 虽然她想的是做亲王，可这郡王已经来得很不容易了，要是再提出异议，恐怕连郡王都捞不着。 她磕头谢恩。 “臣妇叩谢皇上天恩！” 谢君临嗯了一声。 他让人将早就拟好的圣旨当堂宣读了一遍，赐给沈元薇。 沈元薇将手举过头顶，捧着圣旨，扭头对萧凌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看。 她现在是昭郡王了。 萧凌昭也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这时，头顶又传来谢君临的嗓音。 “萧凌昭此次历经四个月艰难收回太湖水寨，居功甚伟，朕本该有所赏赐，可太湖水寨已归了你的夫人，你们夫妻一体，朕赏赐了你的夫人，也等同于赏赐了你，想必你不会有异议吧？” 萧凌昭没有任何不高兴。 他并没有沈元薇抢走了他赏赐的不悦。 他笑着谢恩，“臣没有异议，臣内心即便有所求，也一定是为了臣的夫人，她得到了，臣就心满意足了。” 谢君临看着沈元薇那感动的模样，心里酸溜溜的。 他就讨厌萧凌昭这一点，总是三言两语就夺走了沈元薇全部的喜爱。 明明是他给了沈元薇封地，是他给了沈元薇郡王封号，可沈元薇却好像更感激萧凌昭…… 真是令人不爽啊。 谢君临收回视线去看自己的胖儿子。 看着他胖儿子黑黝黝的大眼睛，他总算从胖儿子身上找到了一点安慰。 他这才不去为沈元薇萧凌昭难过，示意大臣们平身，开宴。 宴会上，所有人都在饮酒，唯独萧凌昭，一滴酒都不沾。 旁边有大臣笑眯眯敬酒，“大将军，你的大婚举办得太仓促，我们这些人都没有来得及前去贺喜喝喜酒，如今刚好有酒，我们敬你一杯，你总得给个面子吧？” 萧凌昭端起自己的茶杯，“抱歉，我今日不能饮酒，诸位大人若是不介意，我以茶代酒，如何？” 大臣们好奇问道，“为何不宜饮酒？” 萧凌昭没有去看沈元薇，他怕他一看，别人就猜到了，元薇一定会害羞。 他垂眸若无其事地说，“在太湖水寨受了点伤，尚未彻底痊愈，宋神医说我不能饮酒，还要忌辛辣，否则伤口会迟迟不愈合。” 大臣们恍然大悟，于是任由萧凌昭以茶代酒，大家遥遥举杯示意，各自喝下。 上座，谢君临一直竖着耳朵听萧家那边的动静。 受伤了不能饮酒？ 假话。 他当年夺回江山时也受过不少伤，他就没听说都能跑能跳了还不能沾点酒的。 他看了看萧凌昭，又看了看沈元薇—— 忽然，他瞳孔骤缩，心中猛地一跳！ 等等！ 萧凌昭不喝酒，莫非是想今晚跟沈元薇…… 他记得沈元薇厌恶酒味。 萧凌昭是怕喝了酒，沈元薇不让他上她的床，所以才滴酒不沾？ 谢君临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第185章 皇帝让将军去边关，别离 突然猜到了这两人今晚要做什么，他的心就跟刀割一样难受。 他真想把萧凌昭扣留在宫里，他想破坏这两人的情-事…… 他无法想象这两人同床共枕情意绵绵的画面，因为那个女人他曾经拥有过，如今一想到萧凌昭今晚就要像他曾经占有沈元薇那般去占有沈元薇，他就无法容忍…… 他端起酒杯，仰头将辛辣的酒液一口灌进嘴里，然后将酒杯用力放在桌上。 一旁，皇后察觉到了谢君临的糟糕情绪，低声问，“皇上您怎么了？” 谢君临难受得要命却无法说出口。 沈元薇已经做回了萧夫人，跟萧凌昭同床共枕是很正常的事，他有什么理由干涉阻拦？ 他再不情愿，也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隔开这两人。 再说了，他就算今晚阻挠了这两人，那明晚呢，后天晚上呢，今后无数个日日夜夜呢？ 他总不能每天都盯着这两人。 他一个皇帝，总不可能放着国家大事不去管，整天像个偷-窥-狂一样去看人家两口子会不会同床共枕。 皇后看了看沉默的谢君临，又看向萧家那边。 她猜到谢君临多半是吃醋伤心了。 她怕萧凌昭跟沈元薇继续在京城里待着，这个皇帝会在醋意折磨憋得变态又出阴招抢夺臣妻，于是扬声道—— “萧大将军。” 皇后娘娘一开口，丝竹管弦瞬间停下，正在畅谈畅饮的大臣们也瞬间安静下来。 萧凌昭放下茶杯，站起身拱手行礼。 “臣在。” 卫皇后笑吟吟望着他。 “大将军的病已经好了，太湖水寨也已经顺利收回，接下来，大将军是不是也该去边关镇守了？” “这一年多来，边关没有大将军你在，那些将领守得很艰难，边关百姓也整日里过得提心吊胆。” “本宫听说，年关时敌军偷袭，那些将领虽然靠着大将军留下的布阵图艰难守住了城池，击败了敌军，可我方也有许多战士伤亡，他们上折子时说，若当时大将军你在，能减至少两万将士的伤亡。” “大将军，你天生勇武，是大雍朝的战神，你既已病愈，那么大雍朝最危险的关防，还是得仰仗你前去镇守才是。” 说完，卫皇后转头微笑看着谢君临。 “皇上，您说是不是？” 谢君临闻言微愣。 下一刻，他眼神骤亮。 对啊，他可以把萧凌昭支走！ 将军在外镇守，三五年才能回来一次，这样不就可以把沈元薇和萧凌昭隔开了么？ 他就不信沈元薇愿意跟着萧凌昭去那苦寒的边关受苦。 满京城女子，就没有几个愿意随军去边关的。 那里尘土飞扬风沙重，又荒芜，物资匮乏，没有京城这些美味的菜肴，也没有好看的衣裳穿，权贵子弟去边关好多都熬不住要回来，何况是沈元薇这种娇弱的女子？ 她绝对无法陪萧凌昭共苦。 谢君临对萧凌昭说，“萧爱卿，边关的确需要你，不知你可愿意继续去镇守？” 萧凌昭没有任何异议。 他们萧家人，本来就是以保家卫国为己任，他有这个能力，又为什么要逃避呢？ 正如大家所说，他去边关可以让将士少伤亡。 那些将士在用性命扞卫国土，都是可敬的人，那是一条条鲜活的宝贵的人命，能少死一个都好，何况是成千上万的人？ 他立刻出列，磕头行礼。 “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臣随时可以出发。” 谢君临真想说，那你现在就走，今晚别留在将军府跟沈元薇同床共枕。 可他不能这么说。 边关又没有什么危急之事，他没理由让人家急行军，连一晚上休整的时间都不给。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萧凌昭这一走就是几年才能回来，今晚就让萧凌昭跟沈元薇同房又如何呢？ 他微笑，“好，萧爱卿的忠心，堪为满朝文武楷模，既然如此，那萧爱卿就明日准备一番，后日就启程出发吧，届时朕携百官为你饯行。” 萧凌昭有些惊讶。 这么快？ 他抬头看了眼谢君临，磕头谢恩，“臣领旨谢恩。” 谢君临心情舒畅了，他示意萧凌昭回到座位。 萧凌昭回去坐下以后，沈元薇贴在他耳畔，低声问，“皇帝是不是故意的？他是不是想拆散我们？” 萧凌昭隐晦点头，“恐怕是这样。” 他握住沈元薇的手指，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垂眸静静喝茶。 他去边关镇守是他的责任，可去边关过苦日子不是元薇的义务，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事业，要求元薇离开繁华热闹的京城，跟他去那荒芜之地？ 他不可以这么自私。 他不说话，沈元薇也没有再说话。 她也还没想好，要不要抛弃这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不过，跟一个男人去边关受苦。 现代那么多女孩子都不愿意远嫁去老公的城市定居，何况她要去的还不是个多好多宁静的城市，而是个荒芜的随时都会有战乱有血腥厮杀的边城？ 那就相当于，放着好好的贵夫人不当，放着有钱有闲的日子不过，跟着老公出国去战火纷飞的叙利亚定居…… 挺为难的。 上座。 谢君临见那小两口突然间情绪不高了，他嘴角微翘。 他敢打赌，沈元薇一定会留在京城。 这小两口若三五年不见面，又还能剩下几分感情？ 如果这三五年里，他经常找借口让沈元薇进宫看望两个孩子，软萌可爱的孩子能不能将沈元薇攻略，沈元薇会不会选择他们父子三人呢？ …… 宴会散，百官跪别皇帝，离开皇宫回到各自府邸。 萧家人刚进门，门房就说，太后娘娘先前来了，一直在陪瑞王，刚离开不久。 一听这话，萧家三人齐刷刷看向沈元薇。 萧凌昭低声道，“她这是不想看到你，所以你在府里，她不来，你去了宫里她便连宫宴也不参加了，跑来没有你的地方看她儿子。” 沈元薇嗯了一声，“这样更好，她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她，我们的梁子是不可能解开了。” 萧家二老能理解儿媳妇对太后的怨憎。 幸好，他们不是那样的恶公婆。 进了府，一家四口分别往各自的院落走去。 月影婆娑，沈元薇与萧凌昭牵着手踩着地上的阴影前行，心情都有些沉重。 沈元薇忽然问，“你为什么不开口让我跟你一起去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