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剑法》 第 1 章 稚儿奇遇 (作者简介:一个行走在别样武侠世界的武林高手,名为郭兴聘,也名佚名……)【初稿写于2008年~2009年,完稿于2017年】 太行山北麓,山脚下。 夏残秋至的太行山天气早就有点凉意了。 那是中秋节前一天,玉蟾高悬天际,月光照射下,山脚下一座宅院有着恬静古朴之美。 这是所宽大宏伟的庄院,八字门头,朱赤大门紧闭着,犬耳铜环,两蹲石狮栩栩如生分踞石座上,额门悬有一匾,上书着: “谢氏庄院。” 笔力雄浑,鸾翔风舞。 牵牛花藤爬满了庄院墙上,一株百年古桂身姿招展,浓郁芳香随风弥漫。 山脚边的路上了无人行,寂静得有点凄凉。 蓦地,只见从远处来了,两匹神骏,神骏上各有一人,一大一小,两匹神骏迅疾地向庄院奔来。 两匹神骏齐头并进地奔来,原来是一个四十余岁神色威猛的中年汉子与一个六七岁大小,玉面聪慧的小男孩各御着身下神骏来至庄前。 那中年汉子与小孩立马庄前,中年汉子欣慰地望了望人小鬼大的小男孩,道: “晔晔,不错不错,竟能与师伯并驾齐驱。” 那小孩自谦又自信的道: “二师伯,这是你让我的。” 两人声音洪亮的交谈着,突然那中年汉子“咦!”了一声,抬头又看了看天。 小男孩奇怪地向中年汉子问道: “二师伯,怎么啦?” “晔儿,今晚不对劲,虽说现已夜深入静,可怎么连一个庄丁都没有站岗?还有,明天是中秋节,怎么庄门口还没张灯结彩?还有……” 还没等中年汉子说完,那小男孩也插口道: “二师伯,有血腥味,而且还……” 中年汉子深吸一口气,不等小男孩说完,立即从背后探出长剑,正正了神,对小男孩道: “晔儿,你快向山上跑,如没事,师伯会来山上找你,如果出事了,记住,报仇就要靠你了,我与你……” 还没等讲完,这时庄门大开,中年汉子与小男孩一时双目齐齐向庄门口望去。 庄内“嗒嗒嗒……”奔出五匹空鞍骏马,中年汉子与小孩正凝视,一声鬼啸声响起,从马后奇快闪出五个黑影,不由分说,齐齐向中年汉子与小孩,扑击过来。 还好中年汉子反应奇速,一声长啸,立即把小男孩马头拉转,一见黑影,立即左掌闪电般拍出,直击在小孩的坐骑上,顿时,小孩跨下神骏一声长嘶后,向来路疾奔而去。 中年汉子见小孩坐骑冲出,已无暇再顾其它,右手宝剑玄幻划去。 顿时,那五条黑影被中年汉子挡了下来。 五条黑影乘式一跃而骑上甫出庄门的那五匹骏马,当中有一人“嗷嗷”直叫这人,两手一分向其它四人道:“这华山派的小辈交给我,你四人快去追那小崽子!无双剑笈十有九九在这小崽子身上。” 那人话一说完,双脚一蹬马鞍,向中年汉子扑去,大叫道: “公孙翼秋,快快受死罢!” 中年汉子正是华山神剑公孙翼秋。公孙翼秋乘那人吩咐手下之际,望了那人一眼,不望则已,一望就知铁定出事了,那人是近年来臭名召著的巨灵教教下堂主“百毒魔手”邬思敬,与奇毒暗器淫毒毒林,再听到邬老魔说的“无双剑笈”,不由让公孙翼秋心乱如麻,暗道: “师弟,真是奇宝害人啊!” 公孙翼秋念头电转,立即左手猛提坐骑,闪过扑来的“百毒魔手”邬思敬,右手和剑直划向越过自己去追侄儿的四条黑影,然后,双腿猛夹,御着跨下神骏向着小男孩的方向直冲而去。 公孙翼秋-边尽力御马,一边望着前方。身后的怒叫声,身后的马蹄声,声声催心,公孙翼秋在月夜下早巳满头大汗,心中默念:“羽晔,晔儿,听二师伯的话,希望你已逃入山中,已逃出虎口,千万不要……” 还没等公孙翼孙想完,远处一匹骏马直立山道口,公孙翼秋一望,不由气得…… 没想到,好的不灵,坏的灵,小男孩羽晔真的没逃入山中,在山道口站着,等着什么。 公孙翼秋立即大叫道:“晔儿,快向山上跑!” 公孙翼秋把马头一拉,跟着已奔入山道的羽晔直向太行山深处疾驰川…… 羽晔到底才年方六龄,学会御马不久,而公孙翼秋与五个魔头,到底是在江湖中已闯荡多年,不一会儿,公孙翼秋己追上了羽晔的坐骑,而五个魔头离公孙翼秋也越来越近了。 公孙翼秋一边策马,一边回头,望着越来越近的五魔,不由得他探手一把抓住过正在策马的羽晔,放至胸前,轻喝道: “抓住我衣裳。” 公孙翼秋全神贯注向前奔去。 寒秋的山路弯弯曲曲,公孙翼秋见路也就站向山上疾驰。也不知奔了多少时候,胸前的羽晔渐渐欢声响起,道:“二师伯,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正在这里,一道悬崖横于当前,当公孙翼秋在夜幕下发现时,跨下马已至悬崖附近,急得公孙翼秋立即猛提缰绳,可是晚了!强大的惯性把马直向悬崖冲去。 羽晔见此时此景,不由自叹“天亡我也!”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公孙翼秋左足猛点,右足连踏。羽晔只觉腾身而起,但听一声“轰隆”羽晔睁眼一看,师伯正抱着他站在悬崖边下,而跨下神骏已止不住惯性,向崖下直落。羽晔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后历啸响起……公孙翼秋连忙四下放望,立即放下羽晔,道:“晔儿,那边有一小径,不知通往何处,你快向那里逃,师伯替你挡住他们。” 公孙翼秋抚了抚羽晔的头,又道: “晔儿,你要记住,害你家破人亡的是巨灵教这帮魔头!你如果能逃走,一定要为我们报仇,那怕死了,我们也不能在这群魔头面前低头。” 身后的厉啸越来越近,公孙翼秋又附身在羽晔耳边,轻轻道了几句后,高声道:“走!” 羽晔看看二师伯大义凛然的样子,狠狠地一咬牙,道: “二师伯,保重!” 羽晔深深再望了望公孙翼秋后,奔开双腿,顺着悬崖边的小径,疾奔而去。 边跑边回头,只见二师伯摆开架式,等着…… 羽晔从小就有神童之称,三岁筑基,五岁开始学武,可倒底才年方六龄,两条小腿用尽毕生力量向前奔去 跑着,跑着,羽晔实在是跑不动了,羽晔一下被树枝摔倒在地上,可羽晔知道五魔已追来,而二师伯与自己临别时在耳边的几句话,声声在耳,不由得羽晔咬紧牙关,一下一下爬着向前爬去。终于,羽晔昏了过去了。 良久,良久。 羽晔突然觉得满脸的腥骚气,鼻孔与小嘴内流入一股奇腥奇臭之味。 羽晔勉强睁开眼睛,朦胧之下,只见一支小水流淋向他的脸。 羽晔总算看清了,竟是那五个魔头中一魔拉开裤子小便,而小便朝向自己脸上疾射,让自己苏醒。而那魔头还口上念道:“邬堂主这-招真绝,即省力又管用。” 羽晔立即一滚,闪开小便,还没等羽晔站起,那“百毒魔手”邬思敬一把抓住羽晔,道: “小鬼,快说,你谢家的“无双剑笈”放在哪里?” 羽晔-个稚儿,那知道什么?以羽晔的性格,哪怕知道,他哪会说出来。 “百毒魔手”邬思敬拉着羽晔,让他站定,强自轻声细语,对羽晔道: “小鬼,你爸爸或你师伯可曾与你说过有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羽晔从小饱读诗书,人称神童,望着“百毒魔手”,不由道:“放在哪里,我不告诉你们。” “百毒魔手”一听羽晔似知道什么,不由更是强装温柔,道: “小鬼,你只要把东西放在哪里告诉我,我就……” 不等“百毒魔手”讲完,羽晔叫道:“恶魔,你休想。” “百毒魔手”哈哈-笑,狰狞面目露出,大喊道: “入了我巨灵教的手上,不怕你不说。” “百毒魔手”右掌一推,推倒羽晔,左掌轻挥,只听“啪”一声,羽晔左掌应声脱节,顿时,一股奇痛直向羽晔涌来…… “咦!”百毒魔手奇怪地咦了-声,羽晔然没叫出痛来,百毒魔手自语道:“这么犟! 看你能犟几时!” 百毒魔手左手连挥,“啪……”连连让羽晔另外九个指头关节脱开。羽晔头上顿时爆出黄立豆般大小的汗珠,可羽晔还是一声不哼! “连不叫痛!小鬼,我倒要与你玩玩!” 百毒魔手人称魔手,点穴之术独有专精,他立即左右双手齐挥,在羽晔全身连拍,立即羽晔十个脚趾关节,双臂关节,双手关节皆全被百毒魔手脱开。 百毒魔手这时已不是在审问“无双剑笈”下落,而且不相信六岁稚龄的羽晔竟然不叫痛。 百毒魔手还是失望了,羽晔斗大的汗珠早已让衣衫湿透,可羽晔除了双眼,双唇出血外,还是一声不哼。 百毒魔手恼羞成怒,右掌拍出,“啪!啪!”四响,把羽晔的四肢和小臂齐齐震断,他不信世上还有这么硬的人, 羽晔双眼流出了血泪,双唇的鲜血“嘀嗒”的流,悬崖上除了“嘀嗒,嘀嗒”声,连五魔的声音也没有了。 一秒,十秒,百秒…… 这时,五魔之一的一个胖脸男子对百毒魔手躬身道: “堂主,这小子四肢全断,你再这样下去,这小鬼……” 百毒魔手一掌向胖脸男子击去,打得胖脸汉子口中鲜直冒。百毒魔手死不认输道:“我不信,我不相信,世间还有这种人。” 百毒魔手-把抓住羽晔胸口衣服,走至悬崖边上,让羽晔凌空,对羽晔几尽哀求道: “小鬼,只要你叫一句痛,本堂主就放了你,你要是还顽固,那我……” 突然,一道劲风猛然袭来,百毒魔手猝不及防,倒退几步,手中羽晔也被人抢走。 邬堂主心中一惊:何处冒出个程咬金?而且身手极为不凡。邬堂主抬头一瞥,只见十丈外的山脊上伫立着一个眉须皆白,顶门亮堂的老人,身着一袭灰白色的儒袍,脸上似笑非笑泛着红光,显然,方才这阵劲风正是老人的掌力所为。 邬堂主眨眨眼睛,似是有些不相信。老人何以有这般内力,恐怕当今天下的武林高手难寻几位。他哪里知道,这阵劲风仅仅只是老人袍袖随手一拂所致。若是运功发掌,他们中的任何-位也消受不了。 邬堂主心知今天遇到了异常高手,也亏得他应变敏捷,当下双手抱着一拱,正声道: “何方前辈高人,在下邬思敬,‘巨灵教’雀堂堂主,未曾拜山,望乞海涵!” “哦,原来是巨灵教的贼子。难怪竟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儿施出这般歹毒的招术,畜生!” 老人声音不高,却震得几人耳鼓咚咚生疼。老人边说边向邬堂主走来。 “前辈敢莫要插手此事!”邬堂主心中一寒,竭力想以言劝阻。 老人置若未闻,双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从“百毒魔手”手中抢过来的小孩,忽见白光一闪,邬堂主随手一把梅花针“满天飞花”地向老人兜头兜脑地射出,邬堂主号称“百毒魔手”,乃暗器名家,所发暗器百发百中,手劲自是不弱。大把梅花针细如牛毛,经他劲力迫出,即使江湖上一流高手也实难闪避,梅花针刚一脱手,邬堂主左手上又多了一把四尺来长的青锋剑。 满天梅花针何等迅急,堪堪要刺入老人周身上下的一瞬间,岂料老人不避不闪,抬起右手随意轻轻一挥,弹指间,千百根梅花小针,仿佛密蜂见了火球,转向倒射而回,只听“哎哟”“当啷”声响,邬堂主旁边四人已然了道,随着几声呻吟,四人剑已脱手掉地,身上各中了几枚梅花针。 饶是邬堂主应变神速,连连挥动手中青锋剑,一时舞得风雨不透,一片“叮叮当当”声中,梅花针大多被他的剑截碎。只是回针劲力太强,仍有两枚刺入他的肩胛,他猛觉一阵寒气透心凉,作骨处麻痒难禁。他自然明白这些钢针都是淬毒之物,时间一长更难痊愈。于是急急收剑厉声猛喝:“风紧,扯呼。”那四人更是咬牙忍痛,慌不迭地向山下逃跑,几个兔进鹊落,顷刻便没了踪影。 老人也不追赶,弯腰察看小孩伤势,小孩四肢已断,兀自流血不止,然而小孩仍然双眼紧闭,血泪直流牙齿咬得格格生响,整个身子颤抖不已,老人修为高深定力超凡,眼见男孩的惨景也情不自禁心中一酸,几乎掉下泪来。看来这小孩的忍性不凡,现已胜过成人,若成年这份自制力端是了得。 老人迅急点了小孩的四肢穴道,顿血流止住。又点了他的昏睡穴,让他沉沉睡去,减轻伤痛之苦。然后,轻轻地把四肢断骨仔细接好,随手从怀中拿了一个白色小瓷瓶,拧开瓶塞,立即异香扑鼻。老人用小拇指挑出一些紫色软膏敷在伤口处。 “唉……”一声轻叹,微弱之极,山风呼呼之中常人根本听不出。老人耳目超凡,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其实老人一现身,就已知道在前方悬崖边上也有一人。只是刚才小孩处境危险,老人急于救助,无暇他问。眼下小孩生命无忧,断骨处敷上了他的“万通神散”,细皮嫩肉,三五日愈合不成问题。 老人形若飘絮,不知不觉已站在百十丈外轻声呻吟的汉子面前,这人正是公孙翼秋全身颤动,显然受伤不轻。老人双手紧贴在他胸腹处,发功用自身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他的体内,助他调息。公耿翼秋得他真气相助,体内气血流转渐好,人亦缓缓醒过。他顿感周身一阵舒畅,睁眼望了望老人,嘴唇轻启微声道:“多谢前辈援手,敢问前辈,晔儿还好么?” 他心中的晔儿显然就是羽晔。 老人慈眉善目,颔首道:“不用多虑,你需慢慢调息内气。”公孙翼秋苦涩地笑了笑: “不成的,老前辈,晚辈受伤极重,余时无多,让我把话跟您说个明白……” “在下‘华山派’门下弟子公孙翼秋,那位男孩叫做谢羽晔,是我师弟谢云东的独子。 一日深山采药,于一山洞中偶得一个铁盒,内装一本‘无双剑笈’上册,我师弟喜不自胜,带回家中精研细悟。剑谱文字深奥,研谈许久,方知先要练成剑谱中所载‘昊阳神气’时,内息逆转,周身血脉不畅,几欲晕厥,‘无炎昊阳剑法’按剑诀,仅仅演练三五招,就觉招式太过刚猛,以致令人精神委顿,四肢百骸极为疲累,犹如生过一场大病,练了几次之后,再也不敢妄自习练。正该有事,那一日家里突然来了一个化缘的和尚,就是刚才来的五人中的红脸大汉。他自称少林寺高僧,因少林寺有一无双剑笈秘籍被盗失踪,受方丈之命,特出寺寻访,言谈之间,师弟不慎将‘无双剑笈’之事泄露。那和尚闻知惊喜,急欲探看,我见和尚神色贪婪,事出有因,连说该无双剑笈一月前被人盗走和尚并未探究,只是阴恻恻地冷笑连声,扬长而去。 “我两人见事不妙,连夜将无双剑笈转移,数日后的一个晚上,一伙人突然杀进来,不问青红皂白,将一家老少三十余人斩尽杀绝,无一幸免。侥幸我带晔儿在七十里外的灵华寺上香,寺中长老与我极熟,留我叔侄二人过夜,才免除灭顶之灾。谁知他们意欲斩草除根,竟追杀到此……”-席话未尽,已是气息奄奄,满脸死灰。 片刻,他轻吁了一口气,继续道:“我已经伤在他‘锁心炼魂掌’下,内脏已受重创,不会久于人世唉……” 他突然睁大了眼睛盯住老人,原来他受伤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此刻经老人内力相助词息运功,神志一度清醒,视力有所恢复,看清了老人的面容。他定定地望着老人,目光骤然烁烁有神,脸上泛出舒畅的神色。 “前辈敢莫是不群散人么?”“不敢,老夫正是不群散人。” “久闻大师尊名,只是无缘拜识,今日幸得大师相助,实乃天意,呵……正是晔儿造化,请受晚辈一拜。”说着动了动身子。不群散人连忙轻轻按着他道: “你伤重,不必拘于礼节,有什么话尽管对老夫说来。” 公孙翼秋恳切地说:“恳请大师收下晔儿!此子年仅六岁的人称神童,天资聪慧,日后习成‘无炎昊阳剑法’,造福武林,我……我兄弟九泉瞑目……无双剑笈,在……山下瀑布洞……洞中!”说完气绝而亡。 不群散人放下公孙翼秋逐渐冰冷的尸体,站起身子,朝谢羽晔躺卧处望了一眼。谢羽晔正在熟睡,脸上已没有先前那般苍白。 老人拾起地上的剑,随手指地一挥,挖了一个大坑,把公孙翼秋葬了。然后发掌将一块大石击破,挑了块抽屉大小的石条,运“大须弥神指”劲贯食指,在石条划起来,只听“沙沙”声响,石粉拂拂扬扬,顷刻间九个大字赫然醒目:“华山派客公孙翼秋之墓”,苍劲有力,入石三分。不群散人静立坟前祷告片刻。 侧耳细想,忽向后方闪去。约莫二里之遥,果见山后凹处有一泉水,自山洞中涌出,蜿蜒至-悬崖边形成一道瀑布,泻入数十丈下的深潭中隆隆有声。但见水花飞溅,闪闪生光,端的是别有洞天,煞是壮观。不群散人飞身栖在瀑布下一丈余处的大岩石上,见有青草倒伏,似是人迹,仔细端祥,见有条裂缝向下,觅隙而下愈来愈宽。不群散人沿缝隙而入,终处有一小洞。仅容一人弓身向入。进了洞中,但见洞内昏黯-片。他打燃火石一看,洞深不过丈许,尽头有一方石,用手平推,方石移向一边,露出一个小洞,内有一个铁质方匣。老人将匣子揣入怀中,寻原路返回。 谢羽晔仍熟睡不醒。不群散人把羽晔轻轻搂在怀中,闪回山脊边。那里有一个石洞,做为暂时的栖身之处。洞室壁上有一小小方窗,是以洞中光线明亮。老人把晔儿放在石床上,拉过被子盖好。 不群散人坐在石凳上,伸手入怀,将方匣取出。打开铁匣,洞室顿时香气充溢,原来铁匣内有一木盒,木盒乃檀香木打造,以防虫蛀,制匣人想得好周到! 启开盒盖,内有一黄色油布包,揭开油布,“无双剑笈”几个大字赫然入目。此时,洞中光线渐暗,想来天近黄昏。不群散人打燃火石,把桌上油灯点燃,关好风窗,就着灯光把“无双剑笈”仔细看了一遍。不群散人乃文武全才的高人,“无双剑笈”中的深奥文字,一看之下便心领神会,几遍过去已然默记在心。他即刻盘膝入定,按“无双剑笈”中口诀,气沉丹田吞气吐纳。 不群散人只觉周身真气激荡,体内数十百处穴道中的“紫府真气”犹如何川汇入大海,冲击着各处玄关,内息如焚,全身衣衫膨胀成一个大球,洞中物品仿佛被一股旋流激荡,灯盏馅苗增大,向着相反方向倒覆。 如此过了两个时辰,不群散人感觉周身舒泰,内息通畅远胜从前,精力充沛异常。不群散人以他数十年修为,顿悟个中精髓。“昊阳神气”乃绝世神功,非有甲子功力实难习练;否则,将至走火入魔甚至有生命之虞。难怪翼秋师兄弟久习不成,还是他们谨慎入微,没有强求,方未罹难。 一连过去了几天,不群散人-边为晔儿疗伤,一边习“昊阳神气”演习“无炎昊阳剑法”,待晔儿伤势初愈,已经有了月余时间,散人的“无炎昊阳剑法”也已经初成。“无炎昊阳剑法”一经发功,招式刚猛异常,剑气慑人心魄。一柄普通剑,经他真气融贯其剑身,展开剑式,周围数丈飞砂走石,剑锋着处,所向披靡,削石如泥;突出地面如笋的尖石,均被削平。再过数日,晔儿病体痊愈。不群散人带着晔儿,发力奔驰在崇山峻岭间。不几日,老少二人已回到不群散人修炼的昆仑山天盆峰中的石洞中。 天盆峰位于昆仑山脊处的一座高峰之中,周围山峰积雪终年不化,中心低凹数十丈,有一百丈见方的平地,从上鸟瞰,犹如一个圆盆,故名“天盆”。盆地周围风雪为峰岩阻挡,气候温和适宜,古木参天,郁郁葱葱,中央平地绿草如茵,高山之巅,冰雪世界还有一块如此绿洲仙境,令人叹为观止,真是别有天地。 不群散人居住的洞室就在盆地的山脚边,洞边树上,有许多猿猴攀枝摘果,纵跃戏闹,见到二人,望着他们直眨眼睛,却不下来,显是极有灵性。乍一近前,毫无踪迹,只见一块巨石,轻轻一推,巨石缓缓移开,露出丈许长洞口,入洞转过几道弯,即到了中心石室。石桌、石凳、石床等一应俱全,桌上摆着色泽碧绿的石盅石杯,乃宝石雕刻丽成。石室宽敞且光华夺目,因为石壁中镶嵌无数宝石。这些宝石从昆仑山中采来,尽皆晶莹闪光,异彩夺目。 谢羽晔望着室内琳琅满目的玉石器皿和五光十色的宝石,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两目出勾勾的愣立室中。 “晔儿,坐下。”散人望着这可爱的孩子笑了笑道:“肚子饿了吧?到门口去拿几个果子来充饥!” 晔儿又是一愣,方才进屋时,门口确有一块青石板,却是光溜溜的,哪里有果子?难道要他去树上摘?树多高呀!再看老人眼色,似乎不是谑语,也似乎不是要他到树上去摘,他只得述惑不解地向洞口走去。却见光溜溜的石板上,此时已堆满了果子,羽晔欣喜地把果子兜在怀中跑进石室,两人各食了几个。羽晔觉得那些果子鲜嫩脆口,食得津津有味。 “这里的猴儿颇有灵性,日日送来许多鲜果,成了我的忠实伙伴,哈哈!”老人笑着牵了晔儿的手,走至床后,往石壁上轻轻一推,石壁原是一重门。晔儿随老人进到室中,只见这里又是-番布置,四面墙上挂着许多字画,还有一张硕大的人体穴道图解,右边石桌上摆着文房四室,巨大的“山”字形笔架中间嵌着一粒鸡卵大小的宝石,光芒四射。石架上放了许多厚厚的书籍,晔儿大部分叫不出它的名字。左边放置两把好大的太师椅,晔儿简直可以在上面睡觉,中间石杌上放着一块红红的石花,老人告诉他,那是海里生长的红栅瑚。 他坐下来仔细端详着壁上的字画,其中有一幅吸引了他,那上面的几句话“慈母手中线,游了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不禁使他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双亲,鼻子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今生今世他再也见不到慈祥的父母,他成了孤儿!幸喜遇见了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只有练成绝世武功,为父母报仇。习武。报仇在他小小的心灵扎下了根。 突然,他灵机一动,从座椅上滑下来,双膝跪在老人面前道:“老人家,您收我做个徒弟吧,让我日夕伴在您身边习武,将来好为父母报仇!”言毕恭恭敬敬地向老人磕了三个响头。 不群散人哈哈大笑,右手抬了抬,羽晔只觉有一股柔和的力道把他的身子托起来。 只听老人说道:“小老儿一生孤独悠闲,从不收徒。今日念你一片诚心,看你资质聪慧,日后必有大成,破例收你为徒!” “师父!”羽晔双手抱在胸前,欲行拜师大礼。老人袍袖前伸,致使晔儿跪不下去。老人道:“好了,娃儿,冲着你的这声尊称,老夫挺受用的。山野之地,今后俗礼一慨免去。” 从此,谢羽晔朝夕伴着不群散人,修习“紫府神功”心法,“紫府神功”及正宗玄门大法,昔年不群散人得天涯散人传授,积十年勤修参悟,将心法口诀删修增补,独创一套心法口诀,精辟甚前,且习练也进展神速。 谢羽晔十年初成,其间师父教了他一套“龙翔十九式”,套路敏捷异常。林中大小猴儿也会这套拳术,终是畜类,无法习成内功。饶是如此,身法却是极为灵敏,羽晔与老猴经常拆招,从一对一至一对十,到后来能够在二三十个猴儿中间往来搏击,群猴均不能沾其身。 十年中,每日已时修习穴道术,从认穴、点穴、打穴至冲关,人生各处穴位,即使暗夜亦能认准。此外,不群散人经常指导晔儿读书识礼。他本秀才,颇具文才。晔儿也文武各有所好,于是师徒俩情投意合。羽晔读书不少,常常与师父-道研讨武学,一个肯学,一个倾囊相授,晔儿无论文才武功得益丰厚。 待到十六七岁,日日书简武术,仅与猴儿为伍,虽然师父性情开朗,仍旧有孤独之感,总想下山游历一番。不群散人也觉这孩子功力已经不弱,让他独自在山外逛逛,有何不可,他本性喜悠闲,从来无拘无束,知道年轻人生性好动,遂允许晔儿出山走走。 正是阳光普照,风和日丽的大好时光,山下百花竞放,山上玉树银花。谢羽晔不觉心旷神怡,轻跃山巅,满目白雪皑皑,空气清新,精神不觉为之一振,羽晔感慨万千,正是“登泰山而小天下”。顿感四肢百骸轻松舒爽,欣然雀跃。几个腾纵,跃到一处独崖之上,突见低洼处有一个粉红色小球上下翻动,凝目一观,原来崖边低洼处有一垂直石洞,洞中一条青色巨蟒,蜷曲其中,头大于盘,张口朝上。口中血红信子伸吐不定,粉红小球聚着箭头似的信子的伸缩呈上下移动。 羽晔好奇心顿起,俯身移近要看个仔细,小球上下移动的距离慢慢增长,直达丈许,距离羽晔面仅尺许,羽晔早就听说,红球乃巨蟒修炼千年的精华,羽晔何等机敏,眼见得机不可失,这难见难遇的机会,右手迅雷不及掩耳地伸手抓住粉红色小球,不及转身,就势箭一般向后纵去。同时,把红色小球塞入口中吞服;此时,叫得“吱吱”声响,如鼠传声。看时,巨蟒已冲出洞口数丈,有如狼烟腾空,早巳没有了羽晔踪迹,羽晔急急奔回石室中,立即盘膝调息内气,只觉气血在体内狂奔激荡,冲开任督二脉,周身如焦炭灼烤,炙热异常。过得一个时辰,渐觉四肢百骸真气流转畅通,舒适无比。这样足足过了两个时辰,羽晔才睁开眼,只见师父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 “晔儿,恭喜你大功告成!”师父朗声说道:“今日游山受益不浅,哈哈!” 羽晔连忙起身,把自己适才遇蟒之事,一一详呈师父知晓。 “哈,老夫均已目睹,亏得娃娃佛至心灵这巨蟒已修炼千百余年,粉红色小球,即是它的真气精华。你将其吞食,凭空添了百年功力。老夫刚才观你入定运功时,顶门真气已升腾丈余,远超过师父。老夫真气升腾不过五七尺罢了,日后,只要略加指点,授你‘昊阳神气’口诀,神功即成!” 自后数日,谢羽晔在师父悉心指导下,尽心参悟“昊阳神气”心法口诀,已有初成。后来几个月,专练“无炎昊阳剑”。 一日,演练完毕,不群散人对他说:“晔儿,依老夫看‘无炎昊阳剑’招式刚猛,剑气带煞.寻常武林庸手,慢说过招,恐怕一遇剑气早已击倒地,只是,这套剑法的招式中,防守严密有加,嘿嘿,进击尚嫌不足咧!晔儿有何见解?” “徒儿也感觉其中出招太少!”羽晔与师父感觉相似,连连接口道:“一味的防守,极是耗力,难怪它讲究中气充沛,寻常高手实难负荷!” “嗯,”老人赞许地点了点头道:“这套‘无双剑笈’名曰‘无双剑笈’。我们手中是上册,依老夫想来,只怕还有下册。那么下册所载剑式就是攻击型。看起来,这套剑法,似乎是由两组剑式合成。”“师父,从剑式中看,两套剑法中只是相互配合的招式。” 师父接口道:“有的是一正一反的两极配合。” “徒儿愚昧,细细琢磨,它们仍是兼学有长。”羽晔复道:“两相补义不足,此一时彼一时。下册中的剑式,长于阴柔轻灵,弥补‘无炎昊阳剑法’中空门……” “空门!”散人诧异道:“空门安在?” “师父容禀。”羽晔连忙说道:“徒儿言的是剑式,若说剑气,‘无炎昊阳剑法’剑气有如铜墙铁壁,空无空门可言。无双剑笈后面有一句话,‘无灵’不出,切勿妄动!独创这套剑法的人,亦看出个中症结。窃夺‘无双剑笈’者大有人在,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为强敌窥破,利害祸福则昭然若揭!” “晔儿言之有理,有理!”老人连连点头,嘉许地望着眼前少年,无论武功和学识见地,晔儿已非常人可比,多年苦学已然功参造化,其中自有他一份心血,老人好生欣悦。 他继续道:“日后若能见得无双剑笈下册,两式合一,参悟成一整套剑式,妙哉!只要有了下册,老夫立志如斯!”不群散人说这些话,显出踌躇满志的神志,老人一生参修武学,每每论及此道妙趣横生,忽又问晔儿道:“晔儿悟性甚高,可知‘紫府神功’的真谛?” “孩儿愚鲁,只觉‘紫府真气’乃功力纯阳的绝世内功,久练使人精力旺盛气血不衰。 至于它的超凡脱俗功效,孩儿未及揣摩。” “老夫对‘紫府神功’习研有年,长期施运,使人延年益寿,娃娃,老夫已过百岁,犹是壮年武士,气力不减。‘紫府神功’实乃健身御敌兼而有之的卓绝神功。老夫志在独创一整套内功心法,娃娃,将来出山,要留心寻觅无双剑笈下册,以遂老夫心愿。” “弟子谨记于心!”谢羽晔将师父此言刻骨铭心。 “晔儿,你的功力已成。”散人对徒儿的武功时时悉心指教。“但要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还得习练功力收发如心的至高境界!” 老人削了许多把薄薄的木剑,让几十个猿猴把持,与羽晔对招。羽晔手持青锋剑,既要拆招又不能损坏木剑。猿猴身无内功真气,与之喂招,只能点到为止,一沾即收。饶是羽晔剑法已然出神入化,要拆招不损木剑都非易事,剑式发动,必得着力奇准且拿捏火候。轻功灵动内力一发即收,不可差异错毫厘。羽晔如柳絮飘风觅隙寻暇,群猴同时要展开手中剑,只觉有股无形的绵力阻滞剑势路道,无论它们劈、刺、扎、挑、删、崩、盖、圈,俱被一拔回而不着边际,似是无力胜有力,看来无形实则有形。 继而,羽晔又在师父指导下,习练“凌空摄物”,轻灵地避开剑锋,左手“大须弥神指” 中的‘一指弹功’,隔穴点穴。对方持剑的手腕顿觉一麻,剑脱手瞬间,闪身夺剑。认穴准确,运功恰当,一击成功,双手同时使不同的力道,无半点回旋余地,弹弹间剑到手,几十柄木剑盏茶时光,尽数到了他手中,木剑丝毫无损。” “哈哈!娃娃,这些猴儿与你耍了这么久的时候,你也该犒劳它们一番!”师父笑呵呵对晔儿说。羽晔知道师父的心意,是要考考他的暗器手法。颔首微笑间,他转身入洞,抓了一把葡萄干已在手中。突然气沉丹田,震得群猴耳鼓刺痛,群猴霎时惊得张口结舌,趁着这稍纵即逝的刹那间,谢羽晔右手一扬,一招“天女散花”,葡萄干如箭离弦,尽数射入猴舌之上,竟然未进咽喉,力道恰到好处,着力奇准,真是匪夷所思。群猴咂口嚼舌,喜得“吱吱” 作声。 “哈哈!”不群散人大笑声中,回到洞室,坐下来呷了一口香茗,望着徒儿满面堆笑。 “晔儿,我们师徒缘份不薄。光阴荏苒,不知不觉相伴了二十载岁月,我们也要分别……” “师父,不……”谢羽晔只觉喉头哽塞,一时说不出话来,老人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娃娃,合久必分,你现在大功告成,可说是青出于蓝,功力已胜过为师……” “师父!”谢羽晔大叫一声,从椅上滑下,双膝-软,作势下跪。不群散人袍袖一拂,急发真力托住他。羽晔不敢与之相抗衡,只得低首肃立,浑身颤栗不已。“噢,老夫所言是实,不心惊慌。事实上,徒弟比师父武功精强有什么不好?又道是江湖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武学方有进境。决不是欺师灭祖,娃儿不可世俗太甚,啊!” “是,”羽晔轻轻应了一声,心境逐渐平静下来,慢慢坐下悉听师训。 老人今日心绪异常,情绪极不平静。他一生孤傲,窥破红尘,隐居深山,常年和猿猴为伍,难得遇到羽晔这样的得意徒儿。十几年朝夕相处,是师徒又似忘年之交,老人为人宽厚,把晔儿当作知已,知无不言。加之羽晔诚朴,自小儿伴随师父,玲珑乖巧,依恋情深。一朝分别,实是难于割舍。谢羽晔不能伴他终身,他有他的路。想到此处,老人不免百感交集,心中犹有难言的惆怅。几十年清明恬静的心境,竟被眼前的别离情景搅乱了。 百年修为,定力有如渊亭岳峙的高人,亦为感情所动,如此看来,感情真是附着于人的至高无上的东西,令人捉摸不定。不群散人尽力聚敛心神,望着晔儿笑了笑。 “晔儿,uu看书 ww.uukansh离师下山去闯荡江湖罢!”老人又品了一口茶,想了想说道:“你虽武功根底好,但阅历不足,临场毫无经验。须得多多历练,遇事多想,分清好恶。待好人行侠仗义,对恶人毫不容情,不要轻信别人花言巧语而呈妇人之慈。”说话之间,自壁上洞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一个皮荷包和一把无鞘软剑放在桌上。 “为师送你三件东西,皮包中是九天清机宝丹,乃百年老参、灵芝等二十味草药炼成,对内伤和疗毒有奇效。瓷瓶中是‘万通神散’专疗骨折。为师今天就告诉你两种药物的炼制方法,带在身边随时备用。”随手拿起桌上软剑,用手指轻轻一弹,嗡嗡有声。“这把软剑乃缅钢打造,平时可作腰带缠身。紧急时,当可作鞭、剑两用,锋锐无比。”随手扯了几根白须,对着刀刃吹去,白须立断。 “‘无双剑笈’放在这里,为师还要精研。”不群散人肃然道:“出山之后,对人绝不可提起师承来历,免惹麻烦!” 不群散人话中含义颇深。谢羽晔行走江湖,武功之高定必声名大振,惹得不少人要寻师求艺,或者以武会友,老人长年清修,与世无争,只图清闲,怎受得了那番扰攘。更有一层意思,羽晔现在的内功,确已高过师父,外人不明其详,免不得招人口实,无来由招惹是非。 “每年的腊月初三,乃是为师生辰,当来此一会!”老人说完这些话,即传授羽晔炼制‘九天清机宝丹’和‘万通神散’的方法。 第二天,不群散人送羽晔下山,行出十里,羽晔再三劝止,师徒方才依依惜别—— 第 2 章 1见钟情 谢羽晔离开天盆峰已有十数个日子。这一天来到一座大山中,只见周围古木参天,路边荆棘丛生。走了约一个时辰,道路慢慢迂回曲折盘旋而上。已到山肖,忽听得兵刃相击之声。 谢羽晔耳目特灵,十余丈些小微细声音不漏。兵刃之声清晰刺耳,显是近处有人械斗,方位在左前方半里之遥的山脊边。他几个纵跃,只见人影闪动,已到近前,隐在树权中往下瞧看。 下面是-块十数丈方圆草坪,有四个蓝衣高大汉子,把-老者围在当中。右边有一辆马车,车旁围着七八个汉子,短打装束,扎脚扎手的各人手提一把单刀,看来都是练家子。老者年约六旬,双额隆起,显是内力精强,手提一把大刀,正与那四个蓝衣人拚斗。 蓝衣大汉均使剑,力贯剑身,剑式狠辣,都是大开大合的刚猛路子,欲置老者于死地。 老者勉力支撑,已落败象,正是险象环生。 前面左右两个蓝衣人,同使一招“吴刚伐桂”,自两边斫下。老者一招“横架金梁”,硬生生挡开双剑,右后蓝衣人使一招“枯树盘根”,剑式回环,削老者右胯。老者“一鹤冲天”跃起丈许,躲过来势;岂料左边蓝衣人一着“蟒蛇出洞”,剑走轻灵,剑锋前递,老者正是下落之势,无可闪避,猛施一招。鹞子翻身。堪堪避过。怎奈剑势不衰,跟踪疾进“嘶” 的一声,老者右襟衣服已被削下一大块,好在没有伤着肌肤。老者已是遍体生津。 正是危机四起的当际,听得一声呼喝道:“且慢!”声音圆润清脆,如珠落银盘。声随人到。只见人影一闪,耳听得“吱吱”响声,攻击的四个蓝衣人,被迫得退后数步,老者身旁凭添一人。只见他头戴方巾,身着短衫,背对着他如玉树临风,右手长剑,剑尖朝前斜下,发话道:“好不好脸!四个人欺侮一个老者,有种的冲着我来!”“哪里钻出来的浑小子,怕莫是活腻烦了!”蓝衣汉子一位黄面短髭的中年人,不屑一顾地歪着跟哼了一声。“好,一起打发上路,上!”手一挥,四人悄无声息地一拥而上,四柄剑堪堪要戮到他身子。此人不慌不忙,随手一招“盘龙绕树”,将四剑轻易荡开。老者本想帮他一把,着势之间,来剑已然离去,只觉一股力道把他托出圈外。 老者刚刚站稳脚根,五人又交上了手。老者趁转身之机,看清了他的面貌。来人年纪不大,唇红齿白,面如粉装玉塑,端的是一位美少年。只见那美少年剑走轻灵,着着攻向对方想像不到的部位,无声无息,一时间杀得四个蓝衣人手忙脚乱,穷于应付,施不开大起大落的架式,只能采取守势,以求自保。 四个蓝衣人临敌经验丰富,临危不知,拆得十招以后,四人渐渐适应了少年人的进击套路,把外围圈子缩小,由一人中路直进,其余三人并不跟进,只是紧封门户,布成一道剑网,觑隙偷袭。美少年灵动剑式受阻,形成一对一的局面,又要防御三人猝不及防的杀着,比之先以一攻四的场面更难对付。待得与他对招的进攻者受阻,立即又有一人补进,如此循坏不息,此起彼伏。 谢羽晔仔细观瞧,四个蓝衣人似是布着一个严密的剑阵,中路进攻者颇耗精力,其余三人却是轻松潇洒挥舞自如;少年人剑招出手凌厉,却极耗真力。这样斗得一个时辰,美少年已经面上冒出汗来,似乎有些儿沉不住气,几次猛下杀着,意欲冲破剑阵,却被四人合力迫了过去。 谢羽晔想,这样下去再斗两个时辰,美少年也不至落败,只是要精力耗尽,累也得把他累死。他应该援手吗?帮助谁?善恶何分!师父之言犹在耳边:“小心谨慎,明辩是非。”看老者英气勃勃的神气不是坏人。美少年一上来就给了他一个美好的印象,他的每一个动作,谢羽晔却非常喜欢看的,他的声音悦耳动听,谢羽晔内心无意各起一股暖融融的亲切感,仿佛这美少年是他的亲弟弟。他可没有弟弟,怎么有这种感觉,恐怕他自己也说不上。此时,美少年轻喘之声清晰可辩。听到这声音,谢羽晔毫不犹豫地从树权中纵起,真力发功,如箭离弦。 老者只觉一缕轻烟从眼前闪过,眼睛眨了眨再看斗场中,似乎轻烟是一个人影,在四个蓝衣人身旁飘过,方才还在闪闪舞动的长剑,霎时没了踪迹。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右手握着四柄长剑“当啷啷”长剑落地铿锵有声,再看那四个蓝衣汉子,已经身首异处。前后不过一瞬间。老人看得瞠目结舌,谢羽晔转身愣了愣神,随即双手抱胸,右手握一空拳,左手在右手上一搭,微微躬身施礼,面露微笑道:“小兄弟好身手!”也不问人家年纪大小,居然称起大来了。他不知道今天犯了武林大忌,要知道武林高手多是傲然不化,自视极高,宁可战死也不求人援手,除非出口求助,断不能轻易出手,否则,无端惹出许多是非,说不定反要与援手之人约斗,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美少年显然也是初出道的雏儿,全无芥蒂之心拱手一笑道:“惭愧!多谢兄台援手,兄台方手‘凌空摄物’的手法高明之极!” 话说得诚恳而暖心,至少谢羽晔是这样想。从第一眼见到他,谢羽晔就心存好感。他在天盆峰从稚拙的顽童至长大成人,除了师父,就是和猿猴打交道,从未接触过同龄朋友,今日一见这位举止侠义,言辞爽朗的少年,自是欣喜异常。只见他眉目清秀,黑白分明的双眸炯炯有神,面色如玉,俊美异常。谢羽晔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直看得美少年粉面怯怯泛红。 耳听老者发话道:“多谢二位小侠救命之恩,小老儿没齿不忘,在下这厢有礼!” 二人转身,老者欲行大礼,少年笑嘻嘻地侧过身去。谢羽晔右手一拂,老头儿只觉一股大力把他的身手托住,只得连连拱手。 “在下司徒棣,‘四海镖局’的总镖头。敢问二位恩公高姓大名?” “老前辈敢莫是江湖人称‘神刀’的司徒英雄么?我叫凌无灵……” “晚辈姓谢,草字羽晔。” “小老儿汗颜,若不得二位搭救,这回是栽到家了!”司徒棣满面羞愧地道。 “前辈说哪里话来,又道是强中必有强中手,敌人武功高强,又是以一对四,稍有闪失在所难免,前辈休要介意。”谢羽晔连忙劝慰老人。“只是不知前辈如何与他们结下了梁子?”唉……”。老人正要往下说,大车边有一红脸汉子,走上前来,向司徒棣躬身说道: “请总镖头和二位小侠上车,天色不早,恐怕赶不上宿头。”司徒棣急忙仰头一看,日头业已偏西。这一阵杀伐耽误了不少路程,遂匆匆朝马车走去。车旁众人已牵马迎待他们。司徒棣请二人上车,其余众人骑马随侍左右,前面有一个趟子手在开路。车子转出树林,谢羽晔望了望司徒棣,示意老人接上话头。 司徒棣连忙说道:“这趟镖是押往京城的,有二十万里白银,镖银数目太大,只好亲自走一道,原指望走完这趟镖,即闭门封刀,从此关闭镖局。谁知,唉!不是二位恩公援手,小老儿一世浮名尽付东流!” “前辈的‘四海镖局’名头不小!”无灵道。 “二位恩公容禀,小老儿主持,‘江湖镖局’历数三十余年,从无半分差错。足迹踏迹北六南七十三省,想不到今天在这‘黑石岭’地面遇到了煞星!”轻轻吁了一口气,复又道: “本来,保镖就是刀头舔血的行当,出不得半点差错。所幸小老儿交接甚广,黑道上的朋友闻‘四海镖局’的名头,都要给小老儿一点薄面。岂料今日遇上了“巨灵教”的魔头,那是半点面子也不给的。” “什么‘巨灵教’?”谢羽晔好奇地问道。 “唉,小侠还不知道!‘巨灵教’是近一二十年兴起来的一大魔教,千刀万剐的巨灵教!” 凌无灵听说到此处,俊面生寒,柳眉倒竖,牙齿咬得“格格”响。 谢羽晔倒是有些儿疑惑不解,说起这“巨灵教”,凌无灵何以如此咬牙切齿。难怪的名字叫“无灵”,即有消失“巨灵教”之意。他与“巨灵教”不知有什么深仇大恨?只听司徒棣道:“谢小侠敢情不知道,‘巨灵教’的情况,容小老儿告诉你。” “‘巨灵教’崛起已有数十年之久,以前只是秘密的帮会,偶尔干些黑道上的营生,不大引人注目。它的兴起还是近二十年的事情,教主姜铁庵,绰号‘巨灵魔刀’江湖上人称‘吸血僵魔’。一百零八式金刚刀法中出鬼没,举世无敌。他所练的‘万血煞功’内功更是厉害,一经发动,灼热异常,对手不战自毙,听说已有七八成火候。这些只是传闻,无人与之交过手。他手下有春、夏、秋、冬四大护法,下设八堂,势力很大。” 他们一方面企图火并各大门派,称雄武林,梦想做‘武林盟主’,据传‘丐帮’、‘冷云帮’、‘邛莱派’,‘长山派’已在‘巨灵教’掌握之中。此外,‘巨灵教’也干黑道上的买卖,主要是巨商大贾、庄院。金陵‘集茂钱庄’,豫南‘燕淬山庄’晋西‘松石寨,等数处遭其杀劫。作案并不多,都是大案,一击成功,不留活口,手段残酷无比都是将现场烧得干干净净,无迹可寻。还未听说打劫镖银。‘四海镖局’这趟镖银,想是他们红了眼。二位小侠与他们结了梁子,千万小心!” “江湖上黑白两道说起‘巨灵教’均是谈虎色变!这伙人极难缠,一旦沾上非斩尽杀绝不可。好在二位恩公武功卓绝,‘巨灵教’一时难逞,不过,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小老儿的地方,当惟马首是瞻!”司徒总镖头恭恭敬敬的望着他们说。 谢羽晔想了想说:“嗯,前辈如何知道在‘黑石岭’遇到的这四个贼人,就是‘巨灵教’的人呢?” “唷!谢兄真个是书生气十足。你没有见到他们衣领上有-块红布条,手上有朱砂印记么?”凌无灵大刺刺地说。比之前面说话的神情大是不同。谢羽晔望了他一眼,心道:“这位小兄弟真是嫉恶如仇,看他杀那四个人,下手决不留情。说话也是强词夺理,我怎能看到他手上的什么朱砂印记呢!”又听司徒棣说道:“谢老弟,他们与人交手,一上来就痛下杀手,势在必得。江湖上这种手段唯有‘巨灵教’才用。以前均道听途说,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他们四人,似乎是摆一个什么剑阵,颇有点邪门。”谢羽晔道。 “他们摆的是‘四象剑阵’,好像蟒龙蜕皮一样,只留一个生门。稀奇古怪的剑阵,一时难破。倒是小侠的凌空摄物,堪称武林一绝,恰恰破了这个剑阵。今日让小老儿大开眼界,哈哈!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后辈有你们这些豪侠,就不怕他‘巨灵教’横行无忌,他们恐怕迟早是在劫难逃!” “哼,‘巨灵教’这些龟孙子,我是见一个杀-个,欲斩尽杀绝方消心头之恨!”凌无灵又激动起来。 “小侠与‘巨灵教’敢莫有甚仇隙么?连你的名字都叫‘无灵’,必有深意!”司徒棣道。 “岂止仇隙!”凌无灵冷冷地说道:“实乃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 “在下愿闻其详。”谢羽晔-本正经地对无灵道。 “谢兄哪有那么多酸溜词儿!”凌无灵望着微微-笑道。 “我父凌成鼎,乃‘邛莱派’掌门大弟子。‘巨灵教’欲挟持‘邛莱派’,先派人贿赂我父,其后武功相胁,扬言若不归顺‘巨灵教’,要斩灭‘邛莱派’,杀我全家,并杀害了本派长老‘三箭绝户’归海平,以此要挟。父亲乃血性男儿,决不容允,就是软硬不吃。 “正是三日清明,‘邛莱派’祭奠历代祖师,我母亲也在其中,巨灵贼子并不放过她,将她包围,群殴中,母亲单打独斗寡不敌众,当场被擒。巨灵贼子对母亲欲行非礼,母亲何等刚烈,咬断舌根自断经脉而亡。可怜我的母亲死得好凄惨!”凌无灵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 谢羽晔本是宽厚仁慈的少年,听到这里,自不免心酸落泪。欲抱无灵安慰他一番。不料无灵猛力推了他一掌,力道冷锐,事先毫无征兆,使人防不胜防。换了别人,非从车上被推出来不可。羽晔只觉全身酸麻,如针刺肌肤,一凌凌真气,直向血脉中冲击。羽晔机伶伶一颤,立即运‘昊阳神气’与之相抗。谢羽晔内功已达收发自如的境界,一待这股真力消失,迅急收功。若收功稍缓,凌无灵必受重伤。 实是无灵悲愤至极,失神运功,竟然旁若无人施了师承‘九幽阴气’,一觉真力受阻,猛然省悟,急急收功。心中一惊,要知这‘九幽阴气’乃是师父寒月神尼所练之绝世神功,常人一经着体,非死即伤,饶是他收功迅急,对方也不免受伤。岂料谢羽晔若无其事地坐着,动也不动。他惊,羽晔更是诧异,这是什么功夫,力道如此猛锐,以他的身手,居然防不胜防,险些着了道儿。两人眼光接触,同生惊异。 凌无灵面现愧色地道:“谢兄,请恕小弟失手,实是悲愤已极,乱了神志?” “贤弟不必自责,父母大仇,轮到谁都把持不住心志的!”司徒棣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一刻两位小侠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仅仅是轻飘飘地推了一下,何言失手! 老镖头毕竟是老江湖,见过风浪。推想他们可能是内力相交,无灵小侠一时心乱发功,乃情理之中的事,不便多言。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凌无灵,急待下文。江湖上走镖的剑客,最是关心门派剧变一类事情的。凌无灵心知司徒总镖头急欲知道事件真相,便继续说下去。 “其时,慌乱中我被母亲托起身子,抛在园中一棵大树权的树洞中,任那些巨灵贼子寻遍,也找不到我的踪迹。晚上,巨灵贼子焚火烧屋,大树烧焦,我被烟火薰得昏晕过去。一觉醒来已躺在‘寒月庵’中。母亲是‘寒月庵’寒月神尼的小师妹。她本是来家中探望母亲,眼见一片火海,情知不妙。急跃入屋中,其是巨灵贼子已退。只见遍地死尸,母亲已死,只是寻不到我的影踪。偶一抬头,火光照着大树,也照见了树上的洞口,师太纵身树上,发现了昏厥的我。” “巨灵贼子何以这般歹毒,罪不容诛!”谢羽晔双眼喷火,实是平生第一次大动肝火,清秀的脸庞略略紫涨。 司徒老镖头一见之下,心中一凛。看这人肝火旺盛,眼见得涉世不深,听到这些事情激愤难禁。殊不知,江湖上这类事情时有发生,司空见惯,他只好轻轻摇头叹息。 过了盏茶时光,谢羽晔才慢慢平静下来。心中感慨,端的是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地把‘巨灵教’加害自己一家的心酸往事,一古脑儿吐了出来。纵然大部分是师父转述,未曾目睹,因此不及凌无灵说得详尽生情,但平时深埋心中,今日一旦有暇倾吐,不知不觉也肝脏寸断,潸然泪下。两个小兄弟,顿时成了泪人。司徒总镖头不便插言相劝,只得让他们自顾自地伤心落泪,渲泄心中的积愤。 良久,谢羽晔道:“我们与‘巨灵教’众贼誓不两立。那赤面高大的邬恩敬,尤是历历在目。日后撞到我的手上,管叫他有死无生。贤弟,那桑延齐,你可曾识得?” 凌无灵拭去面上泪痕,对谢羽晔说道:“哼!烧成灰我也认得他。你也会认得的,他耳根上有一颗黑痣,大如蚕豆,上生痣毛。日后若碰到他,非得要把他碎尸万断,方解心头之恨!” 这样时悲时怒的一路畅述,天色早已不知不觉地黑下来。总不见宿头,两边马上的镖头俱不敢插言,只是沉闷地随车而行,时时警惕周围的风吹草动,手不离刀。待见到灯火时,天已近更好。是一个大镇子,司徒棣熟悉此地,它叫“玉田镇”。 众人立刻找客店住下。客店倒也宽敞,且住客不多,谢羽晔和凌无灵一人各占了一个房间。起初,凌无灵要和司徒老英雄同住一房,司徒棣坚持一个人住一间房,以示尊敬。 酒醉饭饱洗净上床,时已近三更。谢羽晔想起自己悲惨的身世,兀自久久难以入眠。天盆峰时的十多年时间,每天一心一意读书练功,修习内功心法,与猿猴戏耍。日子过得平平静静快快乐乐,极少想这些沉痛往事,似乎也无须去想。师父参修有年,与世无争,从无好勇狠之意,自然对一切事情心无芥蒂。今日白天的遭遇,则叫他心思潮涌,一时难安。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屋上似有响动。羽晔耳目何等灵敏,十丈之内,落地针声尚能听到。 何况夜深人静之时,虽是极微的细声,已然警觉,立即自床上跃起,穿窗而出,立在屋顶的瓦上,如柳絮飘风,悄无声息。眼见一道黑影一闪即没。 羽晔跟踪追去,全无信息,周围一转,毫无结果。连忙转身,在各房窗外巡视-遍。内功到了谢羽晔的境界,暗夜视物听声,犹然无阻。只觉各房鼾声呼吸平稳无异。忽听凌无灵轻轻叫了一声“师父”,原来他在梦呓,羽晔方回房就寝。 第二天镖车继续赶路。坐在车上,谢羽晔突然想起一事,遂对司徒老英雄说道:“前辈昨日言及‘巨灵教,极是难缠,一击不成决不罢手。晚辈设想,‘四海镖局’这趟镖车,他定会派人盯梢,此去京师,尚有两三日路程,如何是好!” 司徒棣探深地叹了一口气,沉郁地说道:“谢小侠,小老儿就正为此事忧急如焚,欲请……” “谢兄,我们陪老英雄一路前往京都,我是巴不得巨灵贼子再次现身,多杀几个巨灵贼子,心里少积一分恨。嗯,你呢?”凌无灵望着羽晔狡黠一笑,意思非常明白,我肯定会去的。 “我自然和你们一道去,只是……”谢羽晔话未说完,司徒棣急不可耐地抢过话头。 “多谢两位恩公不弃,小老儿始得心安。至于交镖以后回家,他是不会再找我们的岔子。 两位恩公,可要千万小心。‘巨灵教’对我们是志在镖银,对你们就……” 司徒总镖头欲言又止。江湖上无论黑道白道,讲究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偿。何况“巨灵教”这样的旁门左道,仇怨绝不会轻饶。司徒总镖头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焉有不明个中道理,又不便明言。在他们面前,更不能含糊其词,真的是话到嘴边进退两难。 好在凌无灵快人快语,说起巨灵贼子,一点不含糊。他见司徒老英雄说话吞吞吐吐的神情,心知老英雄眼下之难,连忙开口: “老英雄放心,我们和巨灵贼子早巳仇恨似海,有我无他有他无我,我的名字就叫无灵。 他不来,我还要去找呢!就是不知道巨灵贼的魔窟在什么地方?你说有人盯梢,如何鬼影子都没有一个呢?一次就杀怕了,太脓包啦!” 司徒棣望着凌无灵天真无惧的神情,笑了笑,心道:“让你知道还叫什么盯梢。你也太小觑‘巨灵教’了!他在暗处,你在明处,等到知晓,已经迟了啊!”想到此处,司徒棣心中一怔?想到他们不会放手,说不得前面在做手脚,千万得小心。两位小侠虽然武功高强,却都是初出道的毛孩子,他得多耽一分心思。 此时,谢羽晔笑对凌无灵说道:“只怕你在梦中想念师父,人家都知道啦!” 遂把昨晚自己所见的情形,对他说了一遍。凌无灵听得脸上一红,羞赧地低下了头。谢、司徒二人相视-笑。司徒棣晓得,并不是凌无灵耳目不灵,实是对手轻功太高,倒是可以提醒无灵,巨灵贼子非常高手。 “咦,这就是了!”司徒总镖突然感慨一声道:“他们之中定有轻功卓绝的高手!要不,我这趟镖是暗镖,何以他们知道得清清楚楚。” 谢羽晔想了想,说道:“老前辈,依在下看,恐怕不单单是有人探查!这趟镖既是暗镖,如何出来一路平安,单单在‘黑石岭’就出事?好家人家事先安排好了……” “你是说……”司徒棣猛然心惊。谢羽晔连忙示意他不要说话,用手指了指自己心口,意即是疑存于心,你知我知。凌无灵瞪大眼睛望着他们,一脸凝惑不解的神情。 一路往北前井,均是宽敞大道,人口稠密,道上车行有逐渐多起来。大家面透喜色,心知已离京师不远,断无在此作案之理。待过得保定府,离京师仅一日行程。大家更觉无事,只有司徒棣和谢羽晔二人,一言不发地望着车窗外面前后左右的行人。司徒总镖头更是警觉。 他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容易出事。每次宿店,非得在房前房后巡视-遍,酒菜用银针一探,马料必在是趟子手自己拌、送。晚上,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探视一番车马。 谢羽晔已自在床上盘膝打坐,运功调理内息,并不躺下熟睡,时时留意各房动静,微有动静,即上房察探。 这一日,来到一个名叫“红名村”的小镇子上。晚饭后,谢羽晔坐在床上,只觉头脑晕眩。他的酒量大,平日极少过量,这几日更是适可而止,如何有此感觉。他立即运功调息,真气流转,把体内浊气尽数逼出。 显然是酒中有异。谢羽晔急从窗口纵出,闪至镖车旁边,眼见两个值夜的趟子手靠在车上呼呼大睡。他连忙伸指,在二人人中处一点,两人惊得跳了起来,见是谢小侠,方使安心。 羽晔示意他们小心,再不要睡着了。 转身回房,把司徒棣和其他几人,一一点醒,来到镖车所在。让两个值夜的趟子守在车前走动,众人均伏于镖车四周暗影里,静观以待。 过了约一个时辰,谢羽晔对司徒总镖头道:“来了!”司徒棣浑然不觉。稍瞬,听得西南方向的屋面上,有衣袂飘风之声,显是夜行人衣带破空的声音。 “来得好快!”谢羽晔想。就见四人黄衣人,从屋上荡下,有如片片树叶,落地无声,好俊的轻功!四人立即向镖车扑去。前两人奔守值的趟子手,后两人纵上镖车。四人两处,各行其事,显是有备而来。 暗夜里,只见两道白光一闪。前两人已出剑进攻。说时迟那时快,羽晔纵身跃起,与此同时,随手发出两粒上石子。直击向轮值趟子手的黄衣人,剑招方一递出,只觉右手腕臂“阳溪穴”一阵酸麻,剑柄把持不住,剑脱手。“当啷”声中,剑落地。这两人并不惊慌,同时使出右脚,意欲勾剑。谢羽晔已到两人面前,一招“秋风扫落叶”右脚向两下盘扫去。 二人双双纵身后跃,避开来势。 其时,两人已运气冲开手腕穴道,自左右进击羽晔。左边那人乘后跃之式,伸右手一招“刀劈华山”,掌出带风,真力贯注掌上,向羽晔左肩劈下;身子在空中偏转,左手一招“长空比翼”,并拢二指向龙龙头上“丝竹空穴”点去。右边黄衣人,脚落地,左手一招“推窗望月”,掌南羽晔下腹,右手“横断金梁”,以掌代刀,劲削羽晔左胯。两人招式凌厉,出掌如风。左边攻羽晔上盘,右边黄衣攻羽晔下盘,配合默契,躲避无方。 好个羽晔,不慌不忙,左肩一沉,反手一记“举火燎天”,扣他左手脉门,若被他们扣着,一条手臂就要报废。右手一招“划地为界”,掌锋如刀,急削右边黄衣人双手,他不撤招,双手立断,轻轻巧巧地化解二人来招,你来我往斗在一处。 腾身镖车的两个黄衣人,听到“当啷”声响,情知对方早有防备,迅急双脚一点车上,身纵后跃。已然迟了,司徒棣和凌无灵,一刀一剑分击二人。来人功夫自是不北,人在空中不及变招,顺势-招“老鹰扑兔”,迎击来剑。 兵刃相交,只听。铿锵’声响,火花乱飞,四人分开,各退一步,复又扑上,四人分两对厮杀。剑光闪闪,如梨花飞舞,剑进火花,火星点点。三处人杀得难分难解。斗了约一个时辰。听得“砰”地一声巨响,夹着一声惨呼。斗了约左手与人对了一掌。他自己兀立如山,那人如断线风筝,跃出三丈开外,倒地不起,显是活不成了。羽晔右手捣碎了一人头骨,那人痛得惨呼不止。 凌无灵已大占上风,对方虽落败,兀自方寸不乱。少年人杀得性起,右手剑左手掌,杀得对手应付艰难。只见他左手一招“二龙抢珠”,趁对手仰头闪避这,箭在弦上,右手出剑一招“管中窥豹”,剑身上撩,那人已然身首异处。 司徒总镖头急道:“留活口!”可那人头已滚出老远。 此时,司徒总镖头拚斗正狠。刀招威猛沉雄,变化多端,左一招“三羊开泰”,右一招“孔雀开屏”,泛起漫天刀影,把对手罩在一片光影之中。司徒总镖头刀招进退有序,进招“犀牛望月”,退守着一着“童子拜观音”,往来繁杂,招式有如狂风暴雨,端的是神出鬼没,不愧“神刀”美誉。 但,对手身手也不凡,虽然先机尽失,但毫无败相。只见他紧紧守住门户,见招拆招;加之司徒总镖头意在生擒,倒也一时难以成擒。 谢羽晔冷眼旁观,四个黄衣人中,以此人武功居冠首,剑势沉稳。每招每式,施将开来,毫无暇隙,干净利索。饶是司徒总镖头,刀招辛辣剽悍,兀自攻不进去。这样僵持了大半个时辰,对手突然变势,剑走轻灵,快捷无伦,着着抢攻,与司徒总镖头竞相争进。他的剑招并不用老,招式一经递出立即换式,使司徒总镖头一时难以适应,显得左支右绌。司徒总镖头经验老到,知道时间一长,自己非吃亏不可,立即变招,展开师门绝技“风云十三刀”。 “风云十三刀”乃是他赖以成名的独门绝学。只见他气沉丹田,出手缓慢,一招-式,轻飘飘地牵动来势,霎时遏止了对方攻势。说来奇怪,对手闪电般的剑势,着着已然近身,却让他不慌不忙牵到一边,就着来势反向敌意想不到的方位攻击上去。弄得对手猝不及防。 明明是-招“童子献果”刀锋平推,也不见他怎么样作势,那刀已到了对方右肋,反手又削至他的天灵盖。 俗话说,“行家-伸手,就知有没有。”谢羽晔虽然涉世不深,对武学一道却颇有见地。 当初在天盆峰,与师父经常切磋、深研各门各派各种兵刃的招式渊源和武功精髓。不群散人学究天下,见多识广,胸罗万织,于各门各派武学自是无所不知,深知其中奥秘。他对爱徒更是有求必应知无言,把个羽晔调教得胸罗广博,也极喜研讨武学之道。他一见司徒总镖头的“风云十三刀”式,顿识个奥妙。看其刀招似慢实快,他人脚踏奇门,真气惯注于刀上,刀招带劲,令对手不寒而粟。密布周围的阴寒煞气,把对手迫得气血窒息,任凭多高的武功也被束缚得施展不开,攻防无备。 这样足足的过了一顿饭的时光,对手攻势愈来愈滞缓,竟是着着被动,无以适从。司徒总镖头觑准时机,一招“李广射石”黄衣人手中剑被刀式一搭一绞间,脱手飞去。黄衣人不闪不躲,对着刀锋迎了上去,迅捷无比,司徒总镖头叹息不已道:“可惜!”一边拭去刀上血迹一边摇头道:“费了如许多力气,到底没能生擒活捉!” 凌无灵却不以为然地说道:“杀了干脆,依我的早些了断,免得老英雄白搭力气!” “你呀!”谢羽晔笑说道:“光是吃肉不泡汤的,咱们不是见识了老英雄的独门绝活‘风云十三刀’么!” “唷!真有你的,真正是喝酒看经书,什么时候都不闲着!”无灵喊道:“快告诉我,你怎知‘风云十三刀’式么?” “听师父说过,我可不会使。” 凌无灵楞怔地望着司徒总镖头道:“老英雄真不愧‘神刀’,刀式奇妙,刀招带煞,我实难破解。”谢羽晔看他说得坦诚,虽然有点任性,倒也不似傲狂,遂笑着接口道:“天下的招式,你一见就能破解,你不就成了‘武林至尊’啦,哈哈!”大家都给他说得笑起来。 凌无灵臊得满脸绯红,急得直跺脚,娇羞之态毕露,司徒总镖头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笑道:“微末之技,两位小侠见笑了。” 其时,启明星已明亮地斜挂空中,正是拂晓前的暗黑时刻。趋子手已点亮了灯笼火把,店小二亦走了出来,方才撕杀之声早惊醒了店中人,只是害怕,俱躲在屋里未动。此时,连忙出来收拾残局。 谢羽晔生怕凌无灵动真气,连忙陪着他回房,准备早点。凌无灵装着发怒的样子瞪了羽晔削眼,模样发狠,羽晔看来却觉得全无恶意,反而觉得心安。 三人坐大车上,一时默然无语。谢羽晔细想昨夜客店中的事情,甚觉蹊跷。是谁做下手脚?下手并不重,意在使人昏睡,始而一击得手。显是知情者所为,知道他们武功高强,司徒老英雄又行止谨慎。稍有不慎,极易窥破,故而行事极为小心,适可而止。这人算得是小心慎重到了家,做得丝丝人扣,毫无破绽可寻。 司徒棣似有同感,“巨灵教”若无内断应不会做得这般天衣无缝。他在头脑中,把同来的七人,细细审查一遍。两个镖头是他多年的老搭档,余下的五个趟子手也事镖局子多年,不似局外之人。他的副手田镖头,虽然心有城府,但为人诚实,并非奸诈小人。复又回想昨日晚饭前后的细微末节。店小二上菜,酒罐是他亲自开封。 司徒棣百思不得其解。继而想到,此人不除,回路之上或今后在镖局手,遗祸不小。想到此,他不禁悚然惊心,却又无可奈何。估计设途不会再出事故。今日到得京师,即刻交镖。 镖银好歹是保住了,待到京城,找个僻静处,再与谢羽晔细述一番。想到这里,心下倒是有几分宽舒。眼望谢羽晔,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神色,一时猜不到他此时的心思。这个年轻人武功、智慧实属罕见,值得一交。如此胡思乱想,不觉已到午时,随便找了个道旁小店打尖,复又匆匆上路。到得京师,急急交割镖银,然后找一间小客店住下。 其时,正是康熙老佛爷登基不久,虽然是满清鞑子统治中国,毕竟是天下太平,京城亦呈现一派繁华景象。 凌无灵缠着谢羽晔要去逛街。谢羽晔正想和司徒总镖头畅述昨夜的事情,他的好胜心特强,凡事俱要究个水落石出,哪有心思去逛街。这时,凌无灵孩子脾气发作了。他本是聪灵之极,知道押镖非同一般,镖银又已交割。一路上憋了许久的心思翻腾起来,加之京城繁华似锦的热闹气氛,弄得他心急火燎,再也沉不住气,说什么也要羽晔陪着他出去玩,余众亦有那层意思,故而都不深劝。难得来京都,乐得大家逛逛京城。 谢羽晔毕竟是年轻人,经无灵一闹,又见众人跃跃欲试的欣悦神色,心思也动摇起来。 自那清明恬静的深山老林,初一进到这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年轻人火热的心,自然而然地动起来。司徒总镖头仍是心思重重的样子,执意留在店中,独自一人闷坐。 他们一行十人,走前门到了天桥,京城果然气派。进到天桥,只见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玩杂耍的、变戏法的、说书、弹唱京韵大鼓的、京剧表演,应有尽有。他们几曾见过这般喧闹的场面。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目不暇接,兴奋之至。 谢羽晔和凌无灵均在深山古刹长大,自小儿一心随师学艺。慢说见世面,连听也是没有听人说过。世界上还有这般气势豪华车马喧嚣的热闹去处。饶是谢羽晔处事正稳沉着,毕竟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似是这般气氛,早搅得他目眩神摇乱了分寸,一心扑在那千奇百怪的吹打弹唱上面,郁郁思绪一扫而光。更不用说话活泼爽朗的凌无灵了,谢羽晔的衣袖怕给他快扯扯烂了,两人喜笑颜开玩得好高兴。到得散场时,犹是余兴未了,走出天桥已近午夜时分。 众人回到客栈,各自回房歇息。司徒棣原本有意与谢羽晔合居一室。谢羽晔敲了几下门,里面的人浑如未觉,兀自酣睡不醒。他急得暗运内力,将门闩震断,进门只见司徒老英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羽晔迅气打燃火石点亮灯,只见司徒棣睡得满面通红,呼呼声中酒气刺鼻,谢羽晔连忙用指在他中一点,力道恰到好处。司徒棣悠悠醒转。 “啊!小侠回来了,什么时候啦,我怎么睡得这般死!”边说边翻身坐起来。 “前辈什么时候睡的?”谢羽晔并不回答他的问话,兀自问道。 “你们离开后,我一个人自酌自饮,慢慢的就躺下啦。难道……” “当然!”谢羽晔肯定地点了点头。“与昨夜情形相似?” 司徒棣听他这般说,暗自思忖,若是人家动手,怕早过了奈何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往身上一摸道:“坏了!” 原来昨晚他在那个被他击毙的黄衣人身上,搜到一枚金罂粟,现在却不见了。羽晔急忙四处搜寻,果然在酒杯下压着一小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小心”!下面垫了一朵罂粟。 “看来,罂粟是‘巨灵教’的标志。戴着那片金罂粟的黄衣人,是个小头目,我留神过其他三人,他们身上没有发现金罂粟。”司徒总镖头望着谢羽晔说道:“从黑石岭”的情形看,他们每四人一个小组合,我们已经消灭了他们两个小组,恐怕要引他们的注意了!” “可是,他用蒙汗药迷倒了前辈,却不动手。倒有点想不通,‘巨灵教’可不是善类啊!” “嗯,是了。”司徒棣思忖片刻后道。 “前辈有何高见?” “只有一种解释,”司徒棣道:“让我们顺着他的意去想。昨天跟今天是一码事,是一个人傲的手脚。昨天意在劫镖,今天是警告,我们的人中没有‘巨灵教’同党!” “啊!知道了。”谢羽晔愣怔片刻后,微微笑道:“前辈-语提醒梦中人。今天的手脚,全全是为了消除我们的怀疑,使我们相信,我们的人中没有奸细。事实上,昨天和今天的两事情,是两个人干的。一个是卧底的眼线,一个是跟踪我们的人。镖银没有到手,而留前辈您还有他图。跟踪者另有他事,又不让他们的人留下蛛丝马迹。所以,取去金罂粟,留下纸片示警。真是一箭双雕,好厉害的巨灵贼!”“老夫时时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对‘巨灵教’不敢有任何松懈。”司徒棣阴沉着脸道:“殊不知,‘巨灵教’居然在老夫身边放了一条毒蛇,兀自不觉。哈哈,好,‘巨灵教’果是名不虚传,不但武功高,心机也颇不弱!” “前辈不必着恼!毒蛇总是要伤人的,又道是善恶有报。”谢羽晔连忙劝慰老人。“只不知,前辈遣散‘四海镖局’以后,意欲何为?” “嗯,小老儿打算在汉口开设一家‘四海武会’。” “前辈可曾对人提及此事?” “当然说过。要不,‘巨灵教’的跟踪者,今晚对小儿如何网开-面?哈哈!” “前辈高明!”谢羽晔伸出大拇指一翘,笑道:“看来,我们不单与‘巨灵教’较技,还要斗智呢!” “动武不过是蛮干,还是智为上!” 谢羽晔颔首微笑道:“有理,前辈沿途回家,料已无妨,只是今后务必小心!” 司徒总镖头问道:“小侠意欲何往?” “京城的繁华迷住了我这位小兄弟。”谢羽晔道:“一两天是走不了,只好留在这里陪他尽兴游玩几天,然后再议去处,日后定当去,‘四海武会’拜谒前辈!” “小侠说哪里话来!”司徒总镖头谦和说笑道:“学无前后,二位小侠武功通神,日后来下处,定当不吝赐教。何况二位是我‘四海镖局’的恩人,‘四海镖局’自始至终声名不损,全承二位小侠鼎力相助,实乃刻骨铭心,没齿不忘!说句不中听的话,只望二位小侠早到下处,免得小老儿日夜悬念!” “前辈言重了,”谢羽晔恭谨地笑了笑,神情肃穆地说道:“只等我这位小兄弟意兴阑珊,自当去前辈处,探个究竟,定要斩断‘巨灵教’的魔爪!” “嗯,小侠且听小老儿一言,本来不便启齿,小老儿不能不直言。”司徒总镖若有所思地说道:“小侠武功卓绝,机敏过人,又道是艺高人胆大,千万要小心谨慎。你二人行藏已露,‘巨灵教’绝不会罢手,必欲除之而心安。无灵小侠年少气盛,毕竟稚气未脱,小侠更要多操一份心。务要聚集同道。大家齐心合力同仇敌忾,强似单枪匹马孤作战。若是不嫌弃的话,小老儿愿作小侠的随应,有事服其劳,只须递个信,小老儿在所不辞!” “多谢前辈厚意,晚辈心领!” 第二天,谢羽晔和凌无灵,在京郊与司徒总镖头一干人依依惜别后,二人留在北京城,尽兴游玩。逛天桥,游长城走遍了大街小巷。光阴荏苒,不知不觉玩了十几个日子。 凌无灵意犹未尽,少年人好奇心起,仗着武功高强,天不怕地不怕,缠着羽晔要夜入紫禁城,看看那皇帝老儿的居所,开开眼界。谢羽晔再是大胆,也不敢擅进紫禁城。看护城河边的高墙,深知禁卫森严;天子脚下,稍有不慎,定招杀身之祸。何况暗中还有巨灵贼时时窥伺自己;司徒老英雄临别的告诫之语,犹在耳。他只好静心开导无灵,日后有的是机会,待剿灭了巨灵贼,摸清底细,甚至可以乔装改扮的去游皇城。与其眼下瞎撞蛮干,不如以后来得痛快。 这么三番两次善言相告,无灵果然收心;加之二人相处日久,渐渐地,凌无灵对谢羽晔心生钦佩之情,觉得羽晔处处高人一筹,凡事见地在别人之上。是以,事无巨细惟谢兄是问。 加之,谢羽晔为人谦和,遇事沉着冷静,对凌无灵任性耍上性子的脾气,毫不介意,甚至有意逗逗他,弄得无灵常常啼笑皆非,进而服服贴贴,心悦诚服。这样一来,两个小伙子相处极为融洽。初出茅庐的后生小子,有这繁华风流,处处虚浮的京师要地,居然应对有方,有惊无险,日子过得欢乐尽兴。 长久以往,谢羽晔觉得成天无所事事地闲逛,心事空空地穷极无聊。再则,京城花销大,司徒老英雄留给他们的几百两银子,眼见所剩无几。凌无灵也渐觉玩腻了,二人决定南下,到司徒老英雄的‘四海镖局’看看。 两人把剩下的银子付了店钱,买了两匹好马,乘兴离开京师,一路南下。 二人只顾游山玩水,坐在马上,指指点点地好生快活。无灵老是把马驰近羽晔马边,看样子恨不得两人同乘一骑。谈笑风生中,不知不觉二人已行了百十来里路程。 无灵忽然抬头望天,日已过午,这一看不要紧,但却觉得腹中饥渴,似乎坐骑也有些不耐,行程慢了许多。羽晔瞧在眼中,心知人马都要歇息打尖。看附近没有人家,过了一段路,方见到一家路边茶馆,说是茶馆其实是用几根木头搭起来的棚,四周是草席夹的薄壁。 二人连忙下马,谢羽晔摸了摸身上,正有一小块碎银,约莫有五钱重,二人打尖足够。 他俩把马牵到路边树下。店中立即出来一名小厮,手拿一捆草料放在马前。屋子虽然简陋,倒还宽敞。屋里摆着六七张桌子,茶客无多,正有几张空桌。谢羽晔选了一处靠墙壁的空桌,与凌无灵对面坐下,要了一盘肉,一斤酒,几个烧饼,两人慢慢的吃起来。一个喝酒,一人吃大饼,二人边吃边说,一副旁若无人悠闲自在的神情。 这时,门外进来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书生公子的打扮,穿一件白色的丝绸长衫,相貌清秀。只见他向谢羽晔的桌子这边望了一眼,就在他们旁边的空桌边坐下,立即喊小二端一桌牛肉,一盘烤鸡,一壶酒,自顾自地慢悠悠吃起来。他喝酒持筷的神态,文质彬彬一副斯文相。凌无灵看着皱了皱眉,他一见到这慢吞吞的酸样子就有气。堂堂男子,吃饭何须如此装模作样仿佛做戏。本来看着他清秀端庄的模样,无灵颇有好感,看他吃喝的“迂腐” 神气兀自不高兴起来。白衣人一壶酒才喝一半,谢羽晔他们已放下筷碗,稍事休息准备上路。 门外这时又进来一老一少两个人,一个十来岁的小孩牵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盲人。小孩子一进屋,一对黑黑的大眼睛,望着众人摘溜溜地转了一圈,迳直朝白衣人所在桌边走去。到桌前伸出一双乌黑的小手乞讨,白衫青年随手摸了一钱银子给他,小孩喜滋滋地向叩首致谢。 随即转身,走到旁边的桌子前。 这桌子上坐着两人,一个满腮短髭的黑大汉,一个黄脸清癯的中年人,嘴唇上有一撮胡子,年纪约莫四十来岁,两人对小孩置之不理,“滚开!”黑大汉对小孩忽然大吼一声,声若洪钟,震得屋子嗡嗡响。 小孩并不惧他的大嗓门,双手伸在桌边一动不动,显是见惯了,为了乞讨,小小年纪什么凶样子都见过,何止这-声吼。 黄脸大汉只是埋头喝酒,恍如不觉。黑大汉连吼两声,见小孩兀自纹丝不动,焦躁起来,伸手把小孩身上推了一把。无巧不巧,小孩脑袋正撞在白衫人的桌子边角上,顿时头破血流。 白衫人连忙把小孩搂在怀中,为小孩止血敷药,随手撕下一块衣袖把小孩伤口包好。这时,周围的人都转脸都望着这边。白衫青年包扎好小孩,转脸望着黑大汉,眼里直冒火。 “朋友,欺侮-个小孩,算不得英雄好汉!”黑大汉眼睛一瞪,对着这边满口唾沫横飞地大声吼道:“关你什么事,你逞什么能!” 白衫人正色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光天化日之下,堂堂男子欺凌一个孩童,真是岂有此礼!” 黑大汉冷冷地瞟了白衫人一眼,道:“你要怎样!” “当众赔礼道歉,为小孩治伤!” “哈哈,老子平生杀人无数,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赔礼道歉!”黑大汉纵声大笑,声震屋宇。“老于今天倒要看看,你这小白脸儿,如何要老子赔礼道歉!” 白衫青年早气得脸色煞白,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在下倒要讨个公道!”黑大汉“嗖” 地一声站了起来。 “想打架!”“架”字出口,当胸就给了白衫人二拳。白衫青年早把小孩放在-边,见他来势汹猛,身子从旁边轻轻一闪,就势-招“顺手牵羊”,右手迅急地抓住黑大汉出掌的手腕,往前一带,岂料黑大汉下盘稳固,就着前倾之势,右脚跟进-招“乌龙搅水”,朝白衫人盘扫去。白衫人一式“旱地拔葱”,人在空中转身,左脚踢向对方“神庭穴”。两个人就在茶棚中,你来我往地拆了三五十招。 “噼噼啪啪”一叠声的响动中,桌烂椅拆,怀盘粉碎。好在屋子宽阔,桌子间隔不小;打烂两张桌子后,空隙已经不小,足够二人放展拳脚。白衫青年身子矮健,闪展腾挪,窜高伏低地来去自如。黑大汉虽然拳沉力猛,呼呼生风,却粘不上他的衣角,五十回合一过,黑大汉渐渐喘息粗重,马步不稳,显得心气浮燥。 谢羽晔冷眼旁观,黑大汉的一套“罗汉拳”招式刚猛。本来“罗汉拳”是少林派的看家本领,路道威猛扎实,极耗气力。可惜此人力道雄浑,招式精妙不足,尚欠火候,故而事倍功半。除非三十招内,将对手击败,一经久战自然败相毕呈。加之,黑大汉邀功心切,一上手即全力施为。 白衫年轻人却不然,他招式沉稳,加之轻功造诣不凡,身手轻巧,进退有方,显得应付从容,越战越勇。只见黑大汉一招“双峰贯耳”,大开大合,双手成半圆击对手太阳穴。白衣人不慌不忙,耸肩缩颈,躲过来势,快捷无伦地闪身敌后,不待转身,反手一记,“回风拂柳”,力贯食、中二指,轻轻在黑大汉背心,“神道穴”“心俞穴”“魂门穴”上一点,黑大汉只觉周身麻软,“扑腾”一声,高大的身子倒了下去。“好一个飞指点穴,”羽晔轻叹一声。 “这位少年英雄好身手,让在下领教几招!”蓄着胡须的中年人,一直静观不语,只管品酒,这时放下手中酒杯,站了起来。 凌无灵在黑大汉出手之初,早气得浑身打颤,要不是谢羽晔按着他的手,早就冲上去了。 待到两人对招时,谢羽晔偶尔注意到有胡子的人的动静,见他毫不理会斗场中的情形,似乎胜败与他无关,兀自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黑大汉倒在地下,他连看都懒得去看一眼,迳直缓缓走到场中,混身骨骼脆响。右脚轻轻-踢,黑大汉身子飞了起来,顿觉穴道通畅,就-个“鹞鹰翻身”,正正立在墙壁边。 “好漂亮的拂穴手!”羽晔暗暗心叹。一般拂穴手,俱用手施出,意在制人穴,可这中年人用脚就能用于解穴,难度大得多,他却施得轻巧灵便,一气呵成,虽有意人前卖弄,身手确有他独到之处。在场众人不约喝一声“好!”大胡子露了这一手,仍然一副旁若无人的冷漠神情。 谢羽晔心想此人造诣不凡,白衫青年恐怕要吃亏,是以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接应他。这时,只见黄脸大胡子双手一拱,喊了一声“请”,仍不失江湖礼节。要知他比白衫青年年纪大得多,礼应先让一着,免得别人说他以大欺小。 白衫青年脱去长衫,露出紧身短衣。他也有谢羽晔的心思,情知今日遇到了高手。与高手过招含糊不得,即使是为尊重对方的身份,也要显得自己谦恭,不失大家风范,以示出之名门。 年轻人环手抱拳,身子落马下沉,说一声“有请!”左手向外划一个孤形,右手一记长拳。招式平平,意在应景。 黄脸汉子左手-拂,右手五指如钩,向少年人胸前抓去,乃是“大力鹰爪手”,指风带煞。少年人识得厉害,并不接招。身子一闪,侧身向左边移开数尺,右手二指并拢,复用“飞指点穴”手法,向对方胁下“京门穴”点去,出手奇快,黄脸汉就势翻手扣他右手脉门。 这一手好生厉台,若被他扣上,一条手臂非拗断不可。少年人迅急右手下沉,身子后倾,就势各右后方纵去,堪堪避过来招。谢羽晔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 两人拆了十来招,黄脸汉子的“大力鹰爪手”招势精妙,少说有了二十年修为,真力贯注十指,指风扫得那少年面上生痛。再过数招,少年人渐处下风,险象环生。 此时,黄脸汉攻势加快,快而稳健。一双手不离左右地附在少年身边,如影随形地转来转去。饶是少年人轻功高超,身法轻灵,但却脱不出对手缠斗的势力之外。少年人迫得手足无措,显得喘息重浊,遍体生津。看黄脸汉仍是那副阴沉的脸色,出手招式狠辣,招招歹毒,看样子决不会轻待少年,恐怕转眼间,少年人即有尸陈当场之险。 忽然听得一声大喝“着!”黄脸汉左手抓他的下腹“关元穴”,待少年吞胸缩腹,尽全力躲闪时,岂料乃是虚招。右手后发先至,向少年喉头狠劲抓去,快如闪电,少年到此时已力不从心,哪里还能避得开,眼见得即刻就是喉断血溅! 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人影一闪,众人还未看清场发生的事情,少年人只觉一股柔和力道把他向斜刺里推开几步,避过这记惊魂慑魄的杀着。黄脸汉五指并未落空,只听“扑”地一声响,好似抓着了一根钢棒铁柱,五指钻心般疼痛,兀自疑心指骨已拗断。 仔细看时,面前站着一个少年,不过不是先前身着短衣的那位,而是身着灰色短褂的谢羽晔!方才,谢羽晔眼见少年人有顷刻毙命之虞,不及细想,闪电般纵身出场,真气贯注全身,代少年接下了这雷霆万钧的一记“大浪淘沙”的绝命狠招。 黄脸汉惊得当场呆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大力鹰爪手”的功夫上,穷二十年之修为,这招“大浪淘沙”乃“鹰爪手”中的精妙绝招,寻常武林高手实难拆解。眼前少年,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地接了下来,毫发无损。这份功力如何了得!瞧他年纪不出二十,就是从娘肚里落下来就练功,不过二十年修为。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这招,且是慑魂夺魄拿手绝招,真是匪夷所思,若说取巧弄虚,又明明是硬碰硬的功夫,毫无虚假可言。 黄脸汉乃是武学的大行家,知道来人内力深厚,武功深不可测,徒然与其争辉无用。他哪里知道,谢羽晔心存厚道,不然他非受重创不可,只恐五脏六腑都得受损! 事实上,这一招他已经输了。 “前辈‘大力鹰爪手’功夫不凡,在下自不量力,愿讨教几招!”谢羽晔说话谦恭有礼。 黄脸汉子当即双手一拱,展颜笑道:“阁下高招,适才区区已然领教,不比再比。区区服输认败就是了。”出语诚恳,输得心服口服。 此人开始傲气十足,视众人如无物。给羽晔一招挫败,竟然毫不隐讳地当众服输。可见此人虽气质傲岸,却是心怀坦荡,实在难得。须知,江湖道上的人物,许多人心胸狭窄,即使输招,也要来个日后约斗,致使江湖上恩恩怨怨不断,缠斗无休无止,永无宁日,所谓“侠义道”,不过是堂而皇之的场面上说词。 谢羽晔初入江湖,殊不知坦荡心怀之难能可贵。只道世上都如他一般,输则输也,毫不介意,只觉此人谦逊有礼,当下客客气气地说道:“前辈过奖,在下失敬了!” 黄脸汉子谦然一笑道:“阁下若不嫌弃的话,区区愿高攀阁下,交个朋友。区区在下顾全,江湖道上的朋友送了个区区一个绰号,‘百臂金刚’。那位是在下的师弟‘铜身罗汉’无庆乃‘峨嵋派’元通长老门下弟子,不知二位高姓大名?” 谢羽晔连忙躬身施礼道:“好说,在下谢羽晔,恕在下有违尊命,谨遵师命不便出示师承,诚望前辈见谅!那位小兄弟,是在下新近结识的义弟凌无灵……” 凌无灵连忙近身。 本来刚开始,他对“百臂金刚”顾全目中无人的神气,非常气恼。见他下场。恨不得就要出头跟他打一架,解解心头之恨。后来,见他对谢兄彬彬有礼甚至口说“高攀”,他的心就软了。他的谢兄本来应该受人尊敬的,这人倒是通情达理。加之谢兄称他”义弟”,虽则有些儿别扭(就叫“贤弟”或者“弟弟”,不是更好么!)那是把他当兄弟看待呀!喜悦之情油然而生,不待招呼就迈前几步,朗声道:“我的师父是‘寒月庵’的寒月神尼。” 顾全闻言,顿生敬意道:“久仰,久仰!老前辈福体安好?久闻她老人家的‘九幽阴气’乃绝世神功!在下家师元通长老,曾与她老人家有一面之缘。常常言及师太武功盖世,只是在下无缘识荆!” 凌无灵道:“我师父精修内功心法,已有多年,极少外出,是以见不到她老人家。”顾全听他此说,心中疑云顿起,心道:“从来未听说寒月神尼收过男弟子,这凌无灵貌若天人,难道是女扮男装?!”心念及此,禁不住对凌无灵多看了几眼。凌无灵知他心有所疑,急忙招呼那白衫少年。此时,那少年已穿好长衫,只是仍然心有佘悸,怯生生的对着众人躬身施礼道:“在下苏静仁,有眼无珠,冒犯前辈高人,望乞海涵!” 说毕自承来历,原来他是前面“盘石山庄”的少庄主,人称“云龙小子”,“昆仑派” 掌门,“千幻剑客”无回神剑的关门弟子。uu看书 uuknsh.om因事路经此间,与“百臂金刚”交手,得遇谢羽晔相救,死里逃生!对谢羽晔自是感激不尽。 顾全也觉方才出手无忌,险些失手,多亏谢羽晔出面。若是击毙了“云龙小子”苏静仁,得罪了“千幻剑客”无回神剑,那还得了,“峨嵋”与“昆仑派”这个梁子结定了。他就是罪魁祸首,意念及此,也不禁对谢羽晔意生感激。由敬佩而感激,其情又生了一层,情最感人! 顾全连忙对着苏静仁深施一礼道:“在下眼拙,适才多有得罪,望少庄主见谅!” 苏静仁连忙以礼相还,笑道:“顾大侠说哪里话来,区区学艺不精。日后,当闭门苦修才是正理。” “苏兄轻功高超?!”谢羽晔对苏静仁说道:“不愧‘云龙小子’的美誉!吃亏在功力尚欠火候。日后若精修内力心法,必有大成。” “承谢大侠指教!”苏静仁连连颔首,高兴地说道:“在下当谨遵大侠教诲。前面不远就是‘盘石山庄’,若不嫌弃的话,就请各位大侠,屈尊敝庄一叙衷畅!” 凌无灵正愁今日没有去处,听他这般言说连声赞同。谢羽晔望着他笑了笑,本想客气一番,已经是身不由已。 此时,茶棚里的客人已经散尽。苏静云拿出一锭大银,足有二十两,扔给店家作赔偿损坏家具的费用。店家大喜过望,连连躬身道谢。 顾全和无庆二人,有事在身,不能耽误,暂时别过。 谢羽晔、凌无灵、苏静仁三人,各自骑上自己的坐骑,缓缓向“盘石山庄”行去—— 第 3 章 丐帮帮主 三人行了十数里,已经到了“盘石山庄”。 “盘石山庄”名不虚传,建在一座大山坡边。谢羽晔仔细观瞧,庄子不小,黑沉沉的一片房舍。红砖围墙。大门前,两个石狮子,分左右立于石阶前,大门上高高的一块横匾,“盘石山庄”四个烫金大字,招人眼目,端的气势不凡。 马行至庄门前,三人翻身下马。站在门前的两个庄了,眼见少庄主偕两个少年人回庄,急忙跑下台阶,躬身接过缰绳,把马牵到里面去了。 苏静仁抢步走上台阶,侧身施礼,右手向里乎伸,道一声“请!”谢羽晔和凌无灵也不客气,随身走进大门。 进门是一条铺着鹅卵石的宽敞大道,两边大树成荫。尽头是白石台阶。只见房屋高大雄伟,檐角高挑,廊柱雕梁画,气势非凡。凌无灵童心勃发,摇头晃脑地左顾右盼。谢羽晔也见这房子威武雄壮,宽敞的正堂屏风前太师椅上,坐着一位白面长须,年过半百的老者。 苏静仁躲身站立一边禀告:“父亲,这两位是儿新交的朋友。” 谢羽晔和凌无灵连忙躲身施礼。老人笑容满面的欠了欠身,抬手示意二人请坐,随即吩咐上茶。 就见一个仆人手中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两盅热茶,二人双手接过。谢羽晔端着茶盅向老人点了点头,老人也笑着点了头,说了声“请”。凌无灵可顾不了那些,就着茶盅泯了一口,只觉清香润喉,正值口渴,即一饮而尽。 谢羽晔望着他又是莞尔一笑,老人并不介意,仍然笑着开口道:“二位远道辛苦,敢情是从京师南下么?” 谢羽晔还未回话,苏静仁立即将一路了解到的情形,急先向父亲禀明。然后才提到茶棚里相遇的细微末节。说到与“百臂金刚”顾全动手-节,把老人吓了一跳。 老人听完儿子的叙述,忙不叠地起身致谢道:“二位乃是我儿救命恩人,今日若不是二位小侠援手,我儿焉有命在。二位小侠年纪不大,倒是侠义至甚,难得。请问,二位小侠是何人名下弟子?” 苏静仁生怕谢羽晔为难,连忙代为作答。 老人听说凌无灵是寒月神尼的弟子,大为赞赏,只是疑惑寒月神尼为何收一个男弟子,老人并不在意,连忙吩咐下面摆酒接风。 酒席宴上,主客亲密无间,言谈之下,谢羽晔方知,老人乃江湖上有名的“铁笔秀士” 苏鸿图,善使一对判官笔点穴。他是“千幻剑客”无回神剑的师弟。近几年已少在江湖走动,家中只有一儿一女。女儿意欲投师名门,但“昆仑派”没有女弟子,只好暂在从父习术。如今,听到无灵师承,很想请他推荐女儿到寒月神尼门下。看他是一个少年男子,一时不便启齿,只待日后慢慢再作计较。 如此这般地边饮酒边谈。苏鸿图看谢羽晔年怪轻轻,见识不浅,尤其对武学一道颇有见地。他是一个嗜武如命的武学行家,谈起武学宋情趣盎然,加之羽晔谈吐不俗彬彬有礼的举止神情,苏鸿图一时豪情勃发,谈话极是投缘,全不计较时间的流逝。这餐饭吃了几个时辰。 凌无灵那里耐得住,他向来爽朗活泼,凡事任性而为。这般温文尔雅推怀换盏,他如何适应。兀自从酒席上退出来,由正厅转过屏风,向后面一条长长游廊行去。游廊两边花木扶疏,春风吹来,阵阵馨香扑鼻。无灵本已微醉,经香风一吹,几乎把持不住。立即运功调息,稳住心神,继续前行。转过-进月形拱门,眼前是一座花园。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百花争艳,蜂儿蝶儿在花丛中穿来绕去,搅得花粉轻扬。花办朵朵在空中飘荡不已,花香浓郁,沁人心脾。 凌无灵顿觉神清气爽,心中情愫翻涌如潮,脸泛红晕,心道:“谢兄何以恋着那杯黄汤! 坐在桌上酸溜溜地穷嘀咕,要不在这里多好玩的。”站在百花丛中,兀白痴自呆呆胡思乱想,各色雀鸟栖在树枝上婉转急鸣。无灵忽觉心烦意乱,神情无主,仿佛鸟儿搅了他的心神。一股无名怒气油然而生,随手抓起一把花瓣,一招“满天花雨”,向鸟雀撒去,只听得“扑扑” 声轻响,此起彼落,雀鸟纷纷下坠,空中羽毛纷飞。 “哈哈,小哥哥‘摘吐飞花’暗器功夫,高明之至!”声如银铃荡响,清丽悦耳。随着声音,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自花丛中转了来。拍着一双白玉般小手,望着他哈哈大笑。 小姑娘葱头鼻子,樱桃小口,面若桃花,花丛中一露脸,无灵几疑仙子下凡。她配上淡色绸裙,仿似月里嫦娥。凌无灵眨了眨眼睛,想起方才春意丝丝,让小姑娘这么拍手一笑,黑悠悠的眸子一照,心猿意马,羞得他满面绯红,耳根发烧。 小姑娘轻盈地趋近他身前,毫无忌惮地拉着他的双手道:“我叫苏欣,听哥哥说,你的功夫了不得,尤其内功深不可测,多谢小哥哥你救了他的性命……” 无灵连连摇手道:“不,不!那是我义兄羽晔,相助你哥哥。”小姑娘又笑道:“那么,你是凌无灵,无灵哥哥,你的功夫很了不起的!” 无灵奇道:“我又没有出手,你怎知道我的功夫了不起!” 苏欣小嘴一抿,说道:“哟!你当然功夫好,要不怎么跟谢大侠义结金兰呀!” 无灵嫣然一笑,道:”结拜兄弟,还要武功相差无几么?” 苏欣眼睛瞪得圆圆的,挺认真地说道:“那是当然的,两人武功相近,才能情意投合。 正好和男女结成夫妻情深意切是一码事。”小姑娘这话不无道理,不知怎地,把凌无灵说得脸面酡红。 苏欣姑娘复又睁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精芒电射地定定地望着无灵,问道:“无灵哥哥,你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饶是无灵平日在羽晔面前多么调皮任性,遇着这位更甚于已的小姑娘,他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连忙附和着说道:“你说得蛮有道理!我是觉得他的武功太高,自叹不如!”亏得无灵应变得快,一句话把苏欣的疑团顿释,不再追问。 苏欣又道:“依我看,你的武功已经不弱了。刚才打暗器的手法,我就远不及你。无灵哥哥,你告诉我,好吧?” 他们说话之间,始终是手牵着手地站在那里。这时,从花树同又转出一个女孩子,年纪比苏欣大了几岁,穿着也不及她,显然是她的丫鬟。 丫鬟望着他们,双眼直愣愣的一眨不眨,怔立当场。忽见这位俊美的男人,牵着她们家的如花似玉的小姐,俨若金童玉女,暗暗惊奇世上有如此美貌男儿。 无灵悚然一惊,一个少年男子牵着一个女孩子,虽然江湖道上,习武之人对男女之防不甚在意。但,男女授受不亲在人们头脑中还是根深蒂固的。何况,苏欣乃名门大家闺秀,这样手牵手的肌肤之亲,如此随便有失检点。 他连忙轻轻抽回他的手。苏欣毕竟年纪小些,稚气未脱,迎着丫鬟吩咐道:“荷花姐,你去把我的暗器袋和宝剑拿来,我要请教无灵哥哥。”丫鬟应声即去,她又拉着凌无灵的手,向花园深处走去。 花园尽头已到山边,有一小小茶塘,山上有一线清泉流入荷塘。伴泉流-边,一阶阶的石阶,直达山顶。 山并不高,二人一鼓作气已到山顶。山面好大一块平地,足有十丈见方,真是习武的好地方!石阶尽处立着个白玉凉亭。泉水就是凉亭下面的石龙口中流出来。石龙雕刻得栩栩如生,凉亭就压在石龙身上,亭阁上,三个金光闪烁的大字“镇龙亭”,醒人眼目。 苏欣滔滔不绝地对无灵说道:“听爹爹讲,我们这‘盘石山庄’是活龙活脉的地方。是以,亭子就取名叫‘镇龙亭’,压住石龙,不让真脉跑了!” 凌无灵笑道:“哈哈,永保‘盘石山庄’基业!” “是呀!”小姑娘认真地说道:“你笑什么?这还是风水先生说的。当初,光是请风水先生看这块地,都用了一百两白银呢!这块地方叫做‘星斗坪’,星斗满天的晚上,非常好玩的!” 无灵笑道:“宝地,宝地!将来苏家将才辈出,光宗耀祖!”说着小姑娘笑逐颜开。 “无灵哥哥!”苏欣笑道:“看你不出,不单武功好,肚子里酸菜不少,出口酸溜溜的!”两人顿时捧腹大笑。 亭子里面,摆着石桌石凳,磨得平滑透亮。无灵坐在凳上,感觉得清凉舒服。 这时候,叫荷花的丫鬟,一手提剑,一手提着一个皮袋,走进凉亭。 二人走出凉亭,在坪场上习练起来。 再说羽晔他们,这桌酒席够尽兴的,足足有两个时辰。待到酒醉饭饱,尽兴而散时,苏鸿图兀自回屋休憩。谢羽晔发觉凌无灵不在,问旁边庄仆,方知在“星斗坪”上面,与小姐喂招。 谢羽晔乘兴走到“镇龙亭”,只见凌无灵正在兴致勃勃地指导一个小姑娘舞剑,丫鬟已自离去。 看他手舞足蹈的神情,样子颇为认真。连羽晔到了凉亭都不知道。谢羽晔也不去打忧他们,一个人坐在石凳上,静静地看他们习练剑招。 他们已练了不少时候,苏欣已有倦意。眼角一瞟,方发现亭中有人,连忙停下手中剑。 凌无灵也已看到了谢羽晔。大声对他喊道:“谢兄!快来看欣妹练剑。”谢羽晔依言从凉亭中走了出来。 苏欣望着他笑起来,说道:“这位是羽晔大哥哥吧!” 谢羽晔连忙躬身施礼,道:“在下正是谢羽晔,冒昧偷窥小姐练功,望乞见谅!” 苏欣不领他这份情,大声笑道:“怎么,羽晔大哥哥肚子里的酸菜,比无灵哥哥的还要多么!” 无灵接口道:“我是从他那里偷来的,望乞见谅!”他装模作样地学着羽晔的口气,带腔带板一字一句地说。谢羽晔没有想到,他们两人早巳熟悉如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摇头讪笑,道:“好啦,天快黑下来了,快回去吧。” 苏欣可是余兴未了,对他说道:“大哥哥,把你的绝招,露一手让小妹开开眼界,好不好?” 谢羽晔知道,不遂她的心愿,小姑娘断不会罢休。无可奈何,只得依言施为,暗运“紫府神功”,真力贯注右手,食指对着凉亭拦杆的扶手上一指,耳听一缕指风,飒飒如箭电指而出,扶手上“扑”一声响。 苏欣急忙地跑近栏杆,低头一看,“咦!”惊得小姑娘好久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功夫,眼见宽约四、五寸的玉石扶杆竟然穿了一个洞。她的中指刚好穿得过去。 “大哥哥,你这是什么武功呀?” “这乃是‘大须弥神指’神功中的‘一指弹功’”无灵笑道。“内功真气贯注手指,还可以隔空点穴啦,快要大哥哥教给你!” 苏欣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紧紧抓住谢羽晔的右手。一叠连声地喊道:“大哥哥,教给小妹好不好,小妹拜你为师!” 嘴里说话,双膝早弯了下去。谢羽晔右手被她死死的捏着动弹不得,只得用左手轻轻一拂。苏欣感觉一股柔和的力道托着她,竞自跪不下去。 凌无灵连连喊道:“快拜师,拜师呀!不拜师大哥怎么好教你呀?” 苏欣此时双膝成了弯,身子只是落不下去,整个的悬在空中,口里连道:“我……我,这是怎么啦!” 谢羽晔被她抓着右手,左手运功托住她的身子,又不敢去抱她。两人的姿势够滑稽的。 无灵在一旁,一个劲地催她快拜。谢羽晔被这两个小鬼,缠得无计可施,只好对凌无灵佯怒道:“无灵,你省着点,看我等会儿不揍你!” 凌无灵毫不理会,兀自笑道:“大哥哥有个脾气,别人不拜他为师,他是决不肯教人武功的。” 谢羽晔也是情急智生,急忙对着凌无灵身后喊道:“苏老前辈,您老人快到这边来。欣妹要拜晚辈为师,晚辈实是消受不起!” 凌无灵急忙转身。苏欣本是背着无灵,听羽晔喊她爹爹,心想,要爹爹在大哥哥面前说情,大哥哥定不会推辞的。连忙松手,脚下力道顿失,双脚已然站在地上。谢羽晔迅急向无灵站立纵了过去。他生怕苏欣在无灵调唆下,遥遥下拜。是以急急跃至无灵身后,使无灵无法再施恶作剧。 则料凌无灵以为,他是来整治自己的,急向亭子里跑去。刚一起步,羽晔的身子正好落下,二人俱都收式不及地撞在一起。同时倒下去,羽晔就势扑在无灵身上,抱着他的身体转过来,抓着他的双肩面对苏欣。 凌无灵急得满面通红。苏欣站在一边,见他们两人碰在一块,又抓又抱的,拍着一双小手,又跳又笑,道:“哈哈,有意思!大哥哥快抓起无灵哥哥顶高马,别让他跑了!” 凌无灵这下可急坏了,生怕羽晔顶高马,连喊道:“谢兄放手,快放手!我肩膀好疼,怕是受了伤!”谢羽晔哪里肯信,他没有运真力,无灵断不会受伤,再不能上他的当。当下,紧紧地抓着他的双肩。让他向着苏欣,背朝自己。 无灵虽急,一时也无可奈何,任他抓着自己双肩,心里倒是蛮舒服的。谢羽晔捏着他的肩膀,只觉他肌肤柔软如绵,轻轻一捏,感觉滑腻丰满。两人相处时间虽不长,言谈却非常随便,只是接触身体,还是头一回。 谢羽晔今天特别高兴,抓着无灵左右不停摇晃,手指不停的在肩上皮肉间拿捏着,嘴里连声嘀咕道:“你再胡闹不,今天得好好整治你一番!” 若是无灵告饶,他定会放手,怎奈此刻的无灵,只是一个劲地嘻嘻哈哈笑着。谢兄跟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对他的任性,从来是百依百顺,好言规劝,好言解释。不要说动手动脚。 连当面抬杠的时候,也是绝无仅有。难得今天他这么高兴,巴不得和他多玩一会儿。年轻人在一起,总是喜欢打打闹闹的。 “你们倒好兴致,跑到这里捉迷藏来了!”有人在亭子里,大声说话,说毕哈哈大笑。 那是苏静仁的声音。他到处找不到谢羽晔他们,一个人寻到这里来了。 谢羽晔眼见他来了,心知苏欣再不会拜师了,连忙松手,跟苏静仁打招呼。 四人看太阳已经落山,西迦天际晚霞似火,映着四人脸面红红的。尤其是凌无灵,经方才一闹,霞光辉映中,端的是光彩照人,面似嫣红玖瑰。 谢羽晔情不自禁多看了他几眼,道:“无灵弟弟,何以艳丽有如绝色佳人!怪不得苏欣这么喜欢他的!” 无灵看他愣愣地盯着自己,面呈疑色,便对他羞赧地轻盈一笑,急向苏欣走去。 谢羽晔只听苏欣道:“大哥好喜欢你咧!他定把什么武功都教给你了。你代我求求他吧,请他教我。” 耳听无灵故意卖关子,道:“他可作不了主,他得禀明他师父。再说,他才大你几岁,怎么好收你为徒!” 苏欣不依道:“怎么不可以,难道师徒还有年龄限制?听我爹说,有的师父比徒弟年纪还小呢!” 饶是凌无灵平日在羽晔面前伶牙俐齿,今天却说不过这个小姑娘。谢羽晔暗暗好笑,心道:“亏你也遇到了厉害对头,看你怎生理会。”又听苏欣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 “我不信收徒弟,还要禀告师父!有的人开宗立派,收那么多徒弟,都要去禀告师父,还有完还完呀?” “那你方才咋不拜师呢?” “跪不下的!” “你心不诚……” 谢羽晔听他们对话,挺有意思。无灵明知他使真力托住了她,却故意调侃她,他的心机真不少。 羽晔在用心听后面的对话,苏静仁有意跟他说话,他竟然恍若不知。苏静仁颇觉奇怪,几疑他有什么心事在怀。就转身望了望他。谢羽晔顿然省悟自己的失态,连忙望着他笑了笑。 这一来,更使苏静仁大惑不解。又不好相问,只是一个劲的猜测。 依谢羽晔的意思,第二天就要离开“盘石山庄”。苏鸿图父子哪里肯依,说什么也要留他们多住几天。羽晔见他们诚心诚意地挽留,过份执着,会扫了主人的颜面。再则,凌无灵和苏欣玩得正欢,更不便扫他们的兴。 二人留在盘石山庄,日日与苏鸿图父子饮酒论武,星斗坪切磋武功。一刻不闲,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住了十多个日子。 这天夜晚,虽然风平浪静,却是星月无光。连日来,不停息地饮酒习武,颇觉腻烦。入夜不久,诸人各回房歇息。谢羽晔盘膝坐在床上,吐纳运功。听得屋面微微响动,立即飞身上房。眼见人影一闪,他内功精湛,暗夜视物,丝毫无碍,如同白昼。立即闪身,潜踪跟着那黑影。侧身又看到几个人影;这回看清楚了,是几个身着紧身夜行短衣的白衣人,立在屋面不同方位,显是在偷窥室内动静。 谢羽晔不忙惊动他们,仍然紧盯着先前那个黑影,矮身稳伏檐边。见那人手一挥,自屋面跃下,有如柳絮飘风,寂然无声。这人轻功卓绝。余下五人,仍立原地未动。羽晔由屋檐边轻轻滑下,如影随行跟在那人身后。 两人离得不远,谢羽晔看他身着玄色夜行短靠,五短身材,很瘦。他与屋面上五个白衣人,衣著有异且轻功特高,那五人听他指挥。 黑影落下身子,静立当场,倾身细测周围动静,顿觉无异,即闪身窗下(那是凌无灵的住室),自怀中摸出一个小小丹鹤,鹤嘴对内,正要按动机关,猛觉脑后生风。那人不及细想,急闪身躲开,身法快极。饶是如此,“嗤”一声轻响中,右肋衣服已被羽晔指力,戮了一个洞,指风戮得他腰肋生疼,他知道形迹已露,对手武功高强,就势后纵而出,如箭离弦。 谢羽晔哪里放得过他,紧纵跟上。黑衣人向树上纵去,俟近树身,左脚在树枝上一点,人已到了屋面上。好狡猾的贼子,待谢羽晔自树上屋面时,已迟了半步。 谢羽晔脚一沾屋面,右手一抬,向那人发了一记劈空掌,同时,喊了一声“有贼”。 黑衣人刚刚跃起,身在空中,避无可避,右手急向后一翻,“砰”一声大响。那人被谢羽晔掌力一震,身子如断线风筝,向前翻出。 这时候,屋面上的五个白人已围了上来。只见瓦面毫光闪闪,谢羽晔毫不理会,身子一闪,滑若游龙,从剑隙中抢去,直迫方才被他掌力震飞的黑衣人。黑衣人刚才与羽晔对了掌。那人虽在空中。力道不小,六人中想是以他功力最高。又见他向那几个人挥手,似在指挥他们,羽晔认定他是小头目。擒贼擒王,是以紧迫不舍。 那人被谢羽晔掌力所震,受伤并不太重。借他的掌力就势前速度比前更快;加之言才羽晔受五人围攻,虽然只是闪忽之间的事,毕竟误了片刻。待谢羽晔追到,已不见踪影。 此是屋里人早已惊醒,凌无灵,苏鸿图,苏鸿图三人已与五人白衣人接上了手,正在瓦面上高呼打斗。 渐渐分成两处,四个白衣人围攻凌无灵,苏鸿图父子与另-人交手,以二敌一,兀自占了上风。 凌无灵与四人已由屋上打到庭园中。四人只攻不守,饶是凌无灵招式精妙,快捷无论,奈何对手似乎看不出他攻而有余,防而不足的弱点,一味抢攻,倒使他一时攻防失措,攻击力道减弱。 谢羽晔四处寻不着黑衣人,生怕他们有失,急忙转了回来。看苏鸿图父子,与那人斗得正,一时虽不能击败对手,也不致落败。再看凌无灵这边,不禁一怔。 这四人不要命地抢攻,弄得无灵非常被动。 四人武功远远超过黑石岭的巨灵贼,方才窗下袭击施毒之人,谢羽晔已看清他手背上的朱砂印记,已知他们是巨灵贼子的另一个组织。看他们抢攻无灵的招式,好像摸清了他的剑式,似是有备而来。“黑石岭”和“红石村”的两个组织的人,俱已毙命,难道暗中有人督阵,他竟然在旁边浑然不觉?督阵者要不蛰身未出,无法发觉其人,要不武功比他高,使他发现不了。若是如此,后果就难次设想。 仔细一想,若是武功奇高,绝不会放过他们。去京师道上的种种迹象表明,督阵者即是跟踪他们的人,后来居“红石村”拼斗,他也没有谋面。想到此他干脆盘膝坐在一棵大树上,默运玄功,凝神探测四方动静,连微弱的呼吸声均没有放过。 这样过了约盏茶光景,确知没有蛰伏其间的人,始睁开眼眼看斗场情形。苏鸿图那里依然如前。凌无灵已有败像呈现,四人攻击又快了许多,凌无灵展开轻功与之游斗,总是不得法门。谢羽晔道:“无灵弟弟的剑式,实在需要防御。今天何不用‘无炎昊阳剑法’小试牛刀!”想毕,随手自腰中拉出软剑,真力贯注剑身,抖手之间剑已抡直。剑刃轻鸣,声若龙吟。他忽然发声喊:“我来助你!”纵身凌无灵身边,展开“无炎昊阳神剑”。 “无炎昊阳神剑”一经发动,周围数丈地面飞砂走石,草木如受狂风袭扰,纷纷倒伏,剑幕如烟,将四个白衣人罩在剑幕中,一片“叮叮当当”兵刃碰撞声中,进击四剑被迫回。凌无灵顿觉浑身一轻,急起出击,只听得“吱吱”声响,四个白衣人似乎不堪一击,中剑倒地。前后不过两招,乃瞬息间事。 与苏鸿图父子拼斗的白衣人,斜眼一瞟,魂飞天外,哪里还敢恋战。急使一招“三羊开泰”迫开来剑,忙转身急急向后方逃匿。 谢羽晔自从意识到他们是“巨灵教”邪徒,心中决计把它们一网打尽,非死即擒。六人中已经漏了一个,余下五人,断不能有一人漏网。是以,与四人交手时,已暗暗留神那个与苏鸿图父子拆拚的白衣人,一偕击毙四人,立即准备活捉此人。哪知好人非常见机。谢羽晔见他要逃走,不及细想,急急对他们三人说道:“你们护卫山庄,我了结那厮就回来。”说罢,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已见不到他的影子。 谢羽晔提一口真气,向前急奔。这时,前面只看到一个白点,谢羽晔心里着急,腿上加劲,愈行愈快,已是奔行如飞。渐渐地,白点变成了一个人的身影;再后来,前行之人已看得清清楚楚。他似已觉出后面有人追赶,此人心机灵敏,猛地向左边山上奔去。谢羽晔未想到他突然成“丁字”形,斜向横跃。一时神疏,愣了愣,就在这瞬息间,白衣人已钻入山上的密森。 本来,谢羽晔的武功已能收发自如,以这样的速度奔行,忽然而止在他并不难。只是方才心里在想着“盘石山庄”和凌无灵他们,若是先走的黑衣人,杀回“盘石山庄”,他们是否能够对付得了。以凌无灵的武功,加上苏鸿图父子,足以对付好人,即使那人武功不弱,凌无灵他们决不会吃亏。这样的思忖之下,悬着的心立即落穴下来。 就在他分神的瞬间,前往白衣人急转弯,用心甩开谢羽晔,羽晔将计就计,顺势绕一个孤形大弯,意在兜头拦截。怎知那人诡谲异常,刚刚左折,随即右方斜枞而去,恰恰把谢羽晔甩得更远了,他算白白绕了半圈。 这般的暗夜,大树林中寻觅一个人,不啻大海捞针。好个羽晔,并不惊慌,按着大致方向,紧步急迫同时,凝神聆听。要知道,在如此繁茂的树叶丛中奔行,轻功再好,也免不了触动树叶花草,自然有声。以谢羽晔的耳灵,再是细小的声音,也躲不开他的耳朵。他大树枝繁叶茂,外面的风吹不进来,比之空旷地面,更易听声辩物。就这样,谢羽晔一路跟踪下来,前方奔逃的白衣人,始终脱不开他的耳目。不过,大树丛中穿来绕去,谢羽晔一时间也实难擒他。 说起来,谢羽晔在“天盆峰”十几年时间,日日与猿猴戏耍,爬树攀枝早已是神乎其枝。 怎奈此刻,他是在追踪别人,暗黑中仅仅是听声辩物,眼睛作用不大。有时甚到是闭目追踪,缠树攀枝,纵高窜低有限。本领再高,处处受制,不能自由发挥。对方用一分力,他至少要花二分力道,且耳目不闲。 如此这般的,二人在树林中捉迷藏似的闪展腾挪,兔起鹘落地追逐。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密林中,慢慢有了光亮。看来,天已大亮。谢羽晔内力精堪,久行不衰,时间一长,前面白衣人就相形见绌。渐渐地,喘息重浊,奔腾有如游鱼窜水的溜滑身影,也显得滞缓了。 看来,胜券在握。谢羽晔不敢丝毫大意,他知道对手心机灵动,必有新招。 果然不出他所料,白衣人突然一招“白鹤冲天”,从树叶丛中冲了出去。谢羽晔心知有异,依法施为,如劲弩离弦,向前射去。 久在密林深处窜行,初见阳光,强烈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眯缝成一线,迅急前纵。前面白衣人几个起落间,忽然没了影踪。 谢羽晔近前一看,不禁暗暗叫苦。天爷!前面是悬岩削壁,岩壁上爬满各种各样藤子.盘根错节地附着其上。下面一条大河;正是春汛季节,河水滚滚自西向东流去。白衣人和身跃下。谢羽晔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跃在水中,浪花起处,人已没入水中。 恁是刀山火海,休想难住谢羽晔,论水中功夫,谢羽晔可傻了眼,慢说在水中游泳,汹涌澎湃的河水,谢羽晔平生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呆呆地着在悬岩边,半天做不得声。到手的鸟儿飞掉了!谢羽晔好不甘心。 谢羽晔从小在深山古洞中生活,师父是年逾百岁的老人,虽性情随和,童心不泯。毕竟年岁差距过甚,许多事情无所适从。与他成天戏耍的伙伴是猿猴。想想这些不合言语的朋友,再具灵性,也不能交流思想发表见地,小小羽晔,遇事只能独个儿自己拿主意。长此以往,无形中培养了他凡事独立思维,自作主张的习惯。加之他天资疑悟,不群散人时时督导他饱读经书。书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能孕育人的灵智。正是那种孤独的环境,使他免去了许多人生的烦恼,许多的鄙欲陋习,在他身上没有痕迹。一经接触世事,他那单纯的心理,把各种繁杂的东西,都料理得清清楚楚,实施起来,比别人容易得多。 此刻,他想到的是如何追寻到水中的巨灵贼,别的什么事情,一概不理。他想,此人能够从几十丈高的悬岩上纵身下跃,水性定必高明之至。他并不知道谢羽晔是旱鸭子,定然一显身手,逆水潜游,致使追踪者不易找到他。从昨夜来的逃遁路线推断,白衣人对路线非常熟悉。当是轻常在此地出没。不是他的巢穴,也是他活动的地盘。他必会从前面不远处行一夜,到这里才冒险跳水。若是迫不得已,他尽可顺藤而下,蛰伏其间,用不着历险。 如此-想,他料对手定在前面不远处上岸,立即腾跃而前,沿河岸边疾进。不一刻,悬岩已尽。渐渐地,河岸平缓;但水流有异,旋涡一个接一个向下卷去。水流特急,水声“晔晔”的尖声刺耳! 谢羽晔转眼一看,左边是一座险峻高山。他突然有种预感,对手一定会在此处上岸。这里虽然河岸平缓,但河水特急,常人实难靠岸,依白衣人狡诈弄险的天性,他必在此上岸,使人始料不及。 谢羽晔毫不犹豫地隐伏岸边,满有把握地守株待兔。不一会儿,水里冒出一个人头,用手在脸上一抹,他手背的朱砂印记,看得清清楚楚,年纪大约三十来岁。他的水性果然高明,急迅旋转的水流在他身边绕来绕去,他居然纹丝不动,好像一块石头露出水面。观察片刻之后,那人自水中纵身而上,恰似鲤鱼跃龙门,身影轻灵。上得岸来,把身上衣服脱下拧干。 露出胸前的梅花纹身。复又穿上,急向山上纵跃而去。 谢羽晔好奇心起,想要跟踪他探个究竟。暂时不擒他,尾随其后,隐踪紧跟。这回不怕他再跑掉了。 白衣人纵身直上,翻过山头,山下面是一块平地。白衣人下到山边却失了影踪。 谢羽晔心知下面有洞。小心自斜方下去,果然坡边有一石洞。洞中不大,仅容一人出进。 过了盏茶时光,还没有人露面。难道这里有一条地道?仔细一想,羽晔明白了。这恐怕是他的巢穴或者某个窝居所在。贼子定是呆在里面休息饮食,恐怕一时不会出来。想到此处,谢羽晔陡然了觉肚子饿了,饥肠辘辘,很不是滋味。暗暗默运玄功,调息真气,使周身血脉流转,饥疲感觉顿失。他决意进洞中看个究竟,蹑手蹑足,潜行洞边,仔细聆听,里面果然有嚼食声音,显是白衣人在用膳。侧身探头窥视,只见到半明半暗的洞壁。原来是一截走道,眼晴看见的洞壁是甬道转角处。 这时,听得细微的“嘎吱”声音,有人从洞中走出来,脚步落地声微,来人轻功高超。 谢羽晔见对面岩石有一裂缝,即轻轻举步,欲躲在缝隙中。他右脚刚踏在岩洞口的光滑石面上。岂料石面是一块活动翻板,稍一着力,“晔刺”响声中,石板翻了过来,原来踏上了机关。依谢羽晔的机敏,应该想到,洞口地面,修得这般平滑,必有蹊跷。怎奈他此时正全神贯注里面的动静,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地面。大意失荆州,一下子着了道。 但他反应奇快,见石板活动,已情知不妙。左脚一点石板,一招“燕子穿云”,如受惊燕雀,斜向空中急射而出。就在此刻,从洞中窜出一人,快如脱兔,白影一闪。脚步未停,手-扬,只听得“吱”“吱”的暗器破空之声,两枝蝴蝶镖,正正自下而上,分击谢羽晔的双股。 谢羽晔身在空中,正自力尽下落之际,躲无可躲。左手轻轻一挥,掌风把二镖扫开。蝴蝶镖斜斜插入岩中。白衣人毫不含糊,身形方稳,迫不及待地闪身又是两枚蝴蝶镖甩手而出,分击谢羽晔的“神庭穴”和“玉堂穴”。方才身形未停,镖出手,力道有限。此刻身立地面,又是借助转身刹那间的惯性,劲贯内力甩出,力道十足。 谢羽晔正处于将落地未落地的瞬间,他连忙双手食指疾点,真力贯注手指,施“一指禅” 功,“飒飒”指风,击回双镖。两枚蝴蝶镖,被劲锐指风震得掉头回射。谢羽晔恼他心思歹毒,一时性起,双指用了十成真力,蝴蝶镖回射之力劲疾,速度比之有人甩出时快了许多,破空之声尖厉细微,浑如天簌。回射蝴蝶镖仿佛长了眼睛,白衣人来不及闪避,已双双刺入他的咽喉和下腹,“扑”的一声,倒地立毙。 谢羽晔望着躺在地上的白衣人尸体,心中懊悔不及。好不容易跟踪到此,偏又让他跑到鬼门关去了。心中十分泄气,身子顿觉软绵绵地乏无力。就在此时,听得一阵笑声自岩洞口传出来。 “哈哈,好身手!”“巨灵教”银燕堂高手,竟然不堪一击,老叫花佩服,佩服!”声音嘶哑,显得真气不足。 谢羽晔转过身来,只见自洞中,走出一个蓬头垢面的白发老人。身上衣衫褴楼,形破色灰,脚踏一双破草鞋,走路摇摇晃晃,笑嘻嘻地朝谢羽晔走来。 谢羽晔见他须发皆白,却并不如何老态龙钟,又见他慈眉善目的神色,一下子心存好感。 当下躬身施礼道:“前辈过奖了,晚辈谢羽晔,这厢有礼!” “哈哈,冲你这么一声‘前辈’,老叫花还蛮受用的!”老人嘻嘻哈哈地笑着说道,一副乐不可支的神情。“小哥不必客气,叫花子不兴这一套!小哥从哪里来,为何与“巨灵教” 这伙人过不去?真是胆子不小啊,哈哈?!” 谢羽晔见他并无恶意,眼下又听他说话,似乎不是白衣人一伙的,遂道:“他们无恶不作;晚辈是想替天行道!” 老人又是哈哈一笑,道:“说得好,说得好!‘巨灵教’不****湖上一天都不得安宁! 小哥可曾知道,江湖上各大门派,是不是联合起来了,共同剿灭‘巨灵教’?”谢羽晔听他的口气,似乎对“巨灵教”恶行,心存忧虑。不知此人是何来历,又怎生与白衣人混在一起? 种种疑问从心中升起,一时倒不如如何对答。 想了一想,道:“‘巨灵教’行踪诡密,各大门派一时不明真相,无从着手联合进剿。” 见他如此说,老人笑容顿敛,连连摇头叹息。 “武林浩劫到了!”老人望着谢羽晔肃然道。谢羽晔正眼审视老人,此刻方见他没有笑容的严肃神色。他边说边走到那具尸体前,俯下身子,细细验查了一会。 只见两枚蝴蝶镖竟然穿透了白衣人身子,仅留少许尾巴,这还只是谢羽晔身在空中的回击之力。老人一时惊异得瞠目结舌,暗道:“这少年人,内力之深厚,恐怕当今武林难有人匹敌!”不禁注目观察了谢羽晔一会儿。 乍看这位少年,与其他一般人无异:面目清朗,英俊,可几分文弱书生气质。仔细多看几眼,方始发觉少年人非常可比:眼神精光展露,太阳穴平滑。说明他的内功已臻化境- 般内功深厚的高手双额暴突,内功达到至高境界,精气内敛,返照空明,双额反而平复,常人难测其深度,也即俗话所言之深不可测,非武林异人莫属。他是谁呢?老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当今武林异人中,有这么一个年轻人。 谢羽晔老人沉思地望着自己,知道他在揣摩自己的师承来历,他不便开口,也不好开口,只好任其默默忖度。好-会儿,老人突然对谢羽晔问:“小哥还没有吃东西吧?” 谢羽晔听得他问,莞尔一笑,道:“还是昨天晚上喝了酒的。” 老人呵呵一笑,道:“哟,哟!肚子都快合拢了。进洞中喝一杯老叫花的黄汤如何?”谢羽晔连忙点头道:“多谢前辈厚赐!” 两人相视一笑,转身走进洞中,才走几步,老人忽又停下脚步,对谢羽晔道:“老叫化还要相烦小哥-事,请把这尸身衣服剥光,烧掉,然后把尸身抛到那边河里去。” 谢羽晔觉得这样做未免过了头。把人杀了,还要抛尸下河!因此,犹豫不决地支吾道: “前辈……这个……” 老人肃容道:“小哥,你知道咱们今天撞了多大祸事。此人是‘巨灵教’银燕堂的,名曰‘白面飞狐’盛一飘,此人武功高强,诡计多端,乃一小头目。若是‘巨灵教’那伙贼子,知道是你杀了他,必倾全力,前来复仇……” 谢羽晔急道:“我正是想要他们来寻我!” 老人仰面-笑,道:“不!小哥,常言说得好,孤掌难鸣。想要诛灭‘巨灵教’还得从长计议,不能单凭匹夫之勇。要多联络一些武林同道,摸清他们的底细,再予剿灭,岂不是更好吗!” 谢羽晔觉得老人言之有理,暗道:“这位前辈,深谋远虑,定非常人,必然有些来历,须得慢慢探询。”当下依言而为。 办完这些事情他进入洞中,老人已在石桌上放了几盘菜,一壶酒。谢羽晔委实饿了,稍作谦让,即大口大口地吃喝起来。他直觉饭菜可口,酒似琼浆玉液,是他有生以来最好的佳肴美餐。其实,又哪里比得上“盘石山庄”之宴万一,实在是他饿急了,饥饿是最好的调味剂。老人看他一个劲地津津有味地吃喝,心中乐滋滋的,话也特多,嘻嘻哈哈,滔滔不绝把自己的来历和盘托出。老人就是江湖道上久负盛名的“百叶神丐”尹继维,乃“丐帮”二十七代帮主。五年前,在开封城隍庙,被“巨灵教”徒众,暗施毒药遭擒,他们力逼他交出“丐帮”历届帮主一脉相承的“打狗棒法”。这“打狗棒法”乃“丐帮”镇帮经学,除帮主一人外,绝不外传,连帮内弟子也不知晓。直到新帮主接任前一日,才由前任帮主,选一秘密处所。宣誓授艺,把“打狗棒法”授给新帮主。它与打狗棒、金刚碗,同为“丐帮”镇帮三宝。新帮主就位那天,由丐帮四大弟子与新帮主拆招,新帮主须用九招击败的四大弟子,然后由上代帮主出示金刚碗,打狗棒,授给新帮主。如是,上代帮主退居长老位置,新帮主施令执政。 “巨灵教”夺去了“打狗棒”,“金刚碗”下落不明。“百叶神丐”至死不传“打狗棒法”。巨灵贼只得把他囚在这个“玉珠洞”,给他服食了“迷罗鬼丹”,这丸药一经摄入人体,内功尽失,并且,每月周期性地复发病痛。一经发作,周身气血翻涌,穴道闭寒,犹如万箭穿心,其苦不堪言。 发病时,如能服-粒“聚化宝丸”,可保病症不发。若不服“聚化宝丸”要连续疼痛七日七夜,然后化骨而亡。预服“聚化宝丸”,可保-月无恙,下个月又要服此药。如此循坏,尹继维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真正是生不如死。这“迷罗鬼丹”,更有厉害之处,一不能提气运功、练功,手脚只能平缓劳作,甚至不能伸拳踢腿;二不能步行百步升外。否则,病症发作,不服“聚化宝丸”,则连续疼痛不已。 尹继维因为“丐帮”帮主没有传人,“丐帮”已呈四分五裂之状,只好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他默默寄希望于将来,希望有一天“巨灵教”被诛灭,“丐帮”能识得传人,或者能得到“迷罗鬼丹”解药,重回“丐帮”。 每月,“巨灵教”派一人来“玉珠洞”,给他送一粒“聚化宝丸”,却总要在病症复发一天后送到,为的是,让他折磨一昼夜,使他能早日传授“打狗棒法”交出“金刚碗”。 盛一飘就是专门给他送“聚化宝丸”并监视他的人。他每次给尹继维“聚化宝丸”之前,都要来一次审问和劝导,无非劝他交出“金刚碗”和“打狗棒法”招式口诀。 他发现盛-飘每次进洞之前,出洞之后,总要在洞外窥视-段时间,三五日不等。事有凑巧,一天盛一飘远离洞口后,有位“丐帮”五袋弟子,在山中采药被他发现。五袋弟子见到帮主,惊喜非常。一问之下,方知“丐帮”新近已立了新帮主。是什么“鬼腿异气”任奇,此人原是帮中八袋长老,不在何故,几年未曾露面,如今倒做起“丐帮”,帮主来了。 任奇虽做了帮主,但是三宝未现帮众不服。大部分帮众散流四方。任奇只带着他的一帮亲信,聚在开封总舵,自立“丐帮”,受命于“巨灵教”指挥。 帮中四大长老中的掌钵老头刘长老,暴毙洛阳分舵,死因不明,众说纷纭,有说是任奇纠合“巨灵教”中人毒死的,因为刘长老一力反对任奇自任帮主;有的说是刘长老眼见“丐帮”四分五裂,悲忿中,自杀身亡。 这刘长老与尹继维,最是投缘,大小事都与帮主商量行事。尹帮主也倚他为膀臂。听说他死了,自是悲痛不已。想到自身武功已失,复帮无日,生不如死。悲恸极处,几欲轻生。 多亏这位五袋弟子,百般安慰尹帮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并为他在洞前修了这个翻板机关。 此人本是石匠出身,翻板得修得巧夺天工。一些小禽兽如蛇、免之类小动物,蹲在上面,均能被翻板打下去。下面是三四丈深的竖井,井底装有头利石箭,四壁光滑如玉。落下去,不死也上不来。他床下有一地道可直通井底。 这样过了月佘,五袋弟子意欲得用翻板,置盛一飘于死地。尹继维劝助不及。盛一飘来时,险些被掀下竖亍,终被他如谢羽晔一样化险为夷。五袋弟子的行迹,自然逃不过心机谲诈的“白面飞狐”盛一飘的眼睛,用欲擒故纵之计,将五袋弟子生擒。五袋弟子何等刚烈,自知难逃厄运,自断经脉而亡。尹继维又是一番心酸! “前辈方才在盛一飘身上摸的,敢莫是‘聚化宝丸’?”谢羽晔吃饱喝瞳,放下碗筷,笑着问了一句。 “是的。”尹继维一愣,“小哥好眼力,连我的空空妙手,都逃不出你的法眼,高!” 老人直摇头,复又道:“老叫花的这手绝活,从未失过手,孰料今日……” “前辈武功暂失!”谢羽晔一笑。”今非昔比啊!”尹继维点了点头,面呈忧色,自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揭开上面封蜡,倒出几粒黑色丸药,小心放在手心,仔细观瞧,突然用手一捏,里面又有一料绿色小丸,形如绿豆。 谢羽晔问道:“前辈每次服一粒后,有何感觉?”尹继维想了想,道:“血脉慢慢流畅,疼痛消失,一日后穴道畅通。” 谢羽晔接过绿色小丸嗅了嗅,只觉气味芬香,再闻黑色粉末,其昧辛辣刺鼻,久闻,恶心欲吐,感觉头晕。 谢羽晔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地说道:“嗯,是了。”遂将黑色粉末一口服下,立即盘膝打坐,果然,药物入体,四肢百骸血气逆转翻-,即有万箭穿心之痛楚。他立即运功与之抗衡,痛苦感觉渐缓至消失。然后将毒气迫入手指,刺破手指,有呈黑色的血液滴出。 尹继维见状,倒抽了一口冷气,做声不得,百思莫解地问道:“小侠,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回用“小侠”,而不用“小哥”,显是更加佩服谢羽晔心中升起了一线希望。 谢羽晔认真地对尹继维说道:“气血翻涌,穴道闭塞,此乃是‘蚕盅’毒。南方黔滇一带大山中,有一种‘遮阳草’,两尺来长,其叶有手掌大。各种毒蛇经常伏于其间,吮其茎汁,将蛇贯注枝叶间。有种‘吱吱虫’,又名‘叶蚕’专食‘遮阳草’叶片。因此,‘吱吱’虫其毒无比,把此虫放在锅内焙干研碎,与另外三种毒药配制成药,名曰‘蚕盅’食之,内功尽失,伴有气血翻涌,闭塞穴道等症状……” “你……”尹继维急道:“你方才食之,不是很危险么?” “食之,立即运功相抗,可御其毒。”谢羽晔说道:“方才,药物在体内初一发作,我立即运功相抗,故未中毒。前辈中的正是这‘蚕盅’毒,我巳亲身相试,解药不假,但份量不足解药只能暂时解除疼痛之苦。所以,毒性未解,复又发作。这个不难,待晚辈与帮主医治,不知前辈何时病发?” 尹继维不假思索说道:“今晚,至迟明天早晨。” “好!”谢羽晔望着尹继维,说道:“前辈记住,病发时,可将这包药立即服下,然后喊醒我。”说罢,自怀中取出临别时师父送给他的皮荷包,从荷包中倒出两粒‘九天清机宝丹’,与手心的绿色药丸放在一起,用纸包好。 到得了时光景,尹继维喊醒谢羽晔。羽晔-跃而起,只见尹继维已经痛得混身颤栗不已,连桌上那包药也拿不到。羽晔立即打开纸包,勺一碗水,让尹继维将药吞服。扶他坐在自己身边。 谢羽晔发动“昊阳神气”,功行百穴,真气流转全身三十六道大穴。周身衣服鼓胀,室内空气激荡。谢羽晔右手紧贴尹继维背心“璇玑穴”,助他行功。 尹继维顿觉一股暖流入体内,周身舒泰。他连忙默运本身真气,运功调习,与羽晔输入的真气融为一体,只觉血脉不再逆转翻涌,痛苦在慢慢消失,血脉运行渐渐正常。再过盏茶时光,全身气息已经冲关畅流,感觉舒爽之极。他立即将各处毒气,逼至双手指端,刺破中指,一股黑色血箭急射而出,血色随之慢慢变红。就这样运功调息约两个时辰,谢羽晔撤回右手两人同时收功。 “百叶神丐”尹继维,朝谢羽晔双膝跪下。羽晔未想到老人行此大礼,不及阻止,急得也弯膝下跪。尹继维双手-拱,肃穆朗声说道:“老叫花多谢少侠救命大恩,今生没齿不忘!” 谢羽晔连忙把尹继维扶起,道:“前辈折煞我也,晚辈何德何能,焉敢受前辈如此大礼!” 尹继维哈哈一笑:“老叫花得遇小侠,实乃三生有幸!若是小侠不弃,称我做个忘年之交如何?你就叫我老哥哥,我叫你晔贤弟!” 谢羽晔连忙摇手道:“使不得,使不得!”尹继维道:“你我不是同门,师承有异。常言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有何使不得,敢莫是老叫花武功低微,有辱小侠英名!” 谢羽晔窘得满面绯红,只得尴尬地叫了一声:“老哥哥说哪里话来,恕小弟冒昧!”说毕,深深地施了一礼。 “百叶神丐”尹继维,哈哈大笑,声振洞壁,回声嗡嗡的,与先前判若两人,显然他的功力已复。 他的内功本来就无比精湛,当下他双手一拍,答道:“老叫花开心得紧,晔贤弟少礼。 哈,你一声‘老哥哥’叫得我挺受用的!” 谢羽晔道:“老哥哥笑声洪亮,中气充沛,武功已复。只是尾声略带嘶咽,后劲尚不足,需调息几天,将体内毒汁排尽,污浊之气逼出才好。” 尹继维道:“贤弟言之有理。” 谢羽晔朗声道:“我可授你‘紫府神功’。‘紫府神功’乃儒门正宗内功,能加速气脉通畅,有延年益寿之奇效!”当即把“紫府神功”的内功心法口诀教给他,尹继维默默记熟。 第二天大清早,尹继维按“紫府神功”心法口诀,依诀施为,只觉周身气血流转,比原来快得多,在各穴道中通畅无阻。气血运行一周天,觉浑身爽朗,精神倍增。 这天,两个忘年之交,结伴到山上打猎游玩。打了几只野兔、野鸡回洞室饱餐一顿。此时,尹继维不但恢复了武功,也恢复了“百叶神丐”的性子。 “晔贤弟,”饱餐之后,兴致颇佳,遂对谢羽晔道:“你虽有绝世内功,轻功身法却不够。老哥哥传授你一套‘无影幻风’轻功身法如何?” 谢羽晔听说授他武功,自然高兴,连忙躬身施礼道:“多谢老哥哥,不吝赐教!” “哟,又来啦!”尹继维呵呵笑道:“哪有那么多酸不溜秋的礼节。老哥哥面前,全免啦。留着将来到小媳妇面前,多献殷勤,哈哈!” 说得谢羽晔面色通红。尹继维望着他又是一笑,觉得这位小兄弟挺有意思的。武功既高,为人又厚道,说起这些个儿女情长之事,还蛮腼腆害羞呢!越看越觉得羽晔纯真可爱。当下,迫不及待地把那整套‘无影幻风’轻功的内功心法和身法招式诀窍,倾囊相授。 “无影幻风”轻功,乃是尹继维师祖白云居士,穷毕生精力所创。需内功深厚才能运用自如,收发随心。白云居士乃家学渊厚的一代武学宗师,于武学渊博精深,创出这-套轻功,自身施力却并不理想。传至尹继维师父了然和尚,也未及巅峰,只得谆谆告诫无影幻风需精习内功,可惜他也未能如愿以偿。了然和尚对此抱憾终身,常对尹继维传谕:今后若是遇以内力深厚且武德兼备之士,可以毫无保留地传授此法,以发扬光大本派绝世武功。事实上,“无影幻风”轻功,到目下为止,仍然是未被世人认识的武学经典。谢羽晔真是天幸有缘! “无影幻风”轻功,由他精湛内功作基础,施展开来,端的是快如闪电,身如狂飙,不着痕迹。在大树巅顶飘忽之间,能抓到了飞行中的鸟雀。 “晔贤弟!”尹继维笑阿呵的,对谢羽晔说道:“你把我派祖师所创的这套绝世轻功,真的已达巅峰!哈哈,师祖当九泉瞑目,佑护贤弟!”说毕,跪下对天膜拜,口中念念有词。 谢羽晔也跪在他身边,说道:“我当自己是了然大师的记名弟子!” 尹继维听罢,呵呵大笑道:“师弟,你这话正合老哥哥我的心意,这才是我的好兄弟!” 如此-来,这对忘年之交,又变成了师兄师弟。两人非常欢喜,相处得意是亲密无间。 他们在“玉珠洞”,快快活活的过了两个月。 一天,谢羽晔突觉他离开“盘石山庄”,已有不少日子,不知他的无灵弟弟怎生过活。 不知不觉间,思念起活泼任性的小弟弟凌无灵来了。越思越想,竟自坐卧不宁,饮食无味。 尹继维见他略有所思,知他在思念朋友,忙问他有何去向,谢羽晔心无城府,忙把“盘石山庄”和凌无灵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尹继维乐呵呵地说:“贤弟子何必耽搁,我们寻他们去好了。老哥哥正欲尽兴游荡呢。” 次日清早,尹继维扮成-个游方道士,谢羽晔贴三绺青须,作一中年文士打粉,两人悠哉悠哉地上路了。 要去的地方,自然是“盘石山庄”,如何走到“盘石山庄”,当初,谢羽晔与盛一飘都是暗夜离开山庄的,且奔行于丛林密叶间,不辩东西,好在还知道那条河。 两人翻山疾行至河边,沿河岸向下游奔去。 这一日,来到一个集镇,镇名“风陵渡”。 谢羽晔想起,曾听凌无灵说到“邛莱派”营地,乃在中条山一带,他父母被害之后,“邛莱派”已归并“巨灵教”,不知现在情况若何?中条山就在“风陵渡”东北方向。 他遂对老哥哥说起此事。 尹继维略为沉思地说:“老哥哥只认识凌成鼎,也不过一面之缘。成鼎一死,现在情况一无所知。” 谢羽晔便想与他去中条山探探虚实。尹继维连口赞同,半日功夫就到了一个叫“高坡镇” 的镇子。 两人风尘仆仆,就近进了-家客栈。客栈不大,客房快住满,只剩了靠西边的一间小客室。房间简陋,仅-张床,家具简单而陈旧。二人不作理会,吩咐小二端菜上酒,就在房中开畅饮,边吃边谈。 忽听得对面房间也有人在细声讲话,似乎是跟他们-样,坐在房中边吃边谈,隐隐约约听到什么“武林名宿”、“六十大寿”、“昆仑派掌门和峨嵋派掌门届时参加”云云,他俩不由倾耳细听。尹继维自从谢羽晔援地“紫府神功”内力大增,武学修为远胜于前,但耳目之灵,比这羽晔仍有很大差距。加之对方讲话声音细小,仔细聆听,也不过零零落落拾得几句。谢羽晔可就大不相同。他的耳目之灵,几乎能捕捉周围数丈内微细动作之声音。他们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尽入他耳。原来那四个正在饮酒闲话,他们是“邛莱派”掌门桑延齐,分散在各地打探消息的弟子。 原来这几人探听到,五月初五端阳节,是武林名宿“山川奇侠”公孙逊六十大寿。将邀集天下各大门派掌门人,在他的居所“丹心寨”聚首同庆! 公孙逊以“断魂掌”威震武林,掌力之刚猛能隔山碎石。他的“追风剑式”也颇了得,武林难遇敌手。公孙逊为人豪侠,极重义气,与各大门派交往甚密。江湖上黑,白两道的朋友,闻其名,无不敬畏几分。他的寿辰,自然轰动武林。至于邀集各大门派的掌门,云集一堂,倒是罕事。而“邛莱派”,“丐帮”却耒邀请之列。“邛莱派”弟子甚为不满,要禀明掌门人,作何了断。 谢羽晔把听到的详细内容一-告诉了尹继维。 “这件事,恐怕与‘巨灵教’有关联?”尹继维思忖片刻之后,对羽晔说道:“邛莱派’和‘丐帮’已在‘巨灵教’控制中,没有接到请柬,实在是避开他们。但是,如此大事,他们焉有不知?若知之岂会善罢干休!‘巨灵教’更是不会作壁土观。‘山川奇侠’难道这点考虑都没有?”说罢连连摇头。 谢羽晔也觉事出有因,道:“说不定他们有恃无恐,或者计划在前也未可知。老哥哥,你我何不前去赴宴。” “老哥哥亦有此意,”尹继维连忙说道:“许久没有逛庙会啦,正憋闷得慌咧!” “只是这寿宴,恐有防范!”谢羽晔想了想,说道:“如何进得去?”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尹继维一笑,“包在老哥哥身上。今天是四月二十五,离五月初五,还有八九个日子,咱们不用慌忙。” 二人自“离坡镇”直奔“丹心寨”。出人意料之外,沿途居然没有碰到一个“邛莱派” 的人,也没有见到奔向那个方向的“丐帮”弟子,两人疑惑不解。 路上行程,非止一日,不觉已到“丹心寨”。 正是五月初三的日子,他们在距“丹心寨”十多里地的“清风店”住下来。“清风店” 早巳到了不少江湖上的武林人物。这些人,俱是腰带佩剑,双额暴突,说话粗声大气,豪爽大方,客店中接待这些客人,特别热情周到。除了害怕惹事生非,客人出手大方也实在令店家心中高兴,生意人喜的就是银子。各派掌门,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会住店,都是直奔“丹心寨”,住店者都是二三流的角色,或者独来独往不拘形迹的高手。 谢羽晔和尹继维二人,住了一间狭窄的房间,他们也不在乎,管自收拾身边物什。忽听得帐房那边大吵大闹,店东正在细声解释。尹继维连忙走了出来,跟着,谢羽晔也出来了。 店堂里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年纪较轻的大约三十岁左右,左手握着一根齐眉杆棒,一头长长的乌发,用一根闪闪发光的金箍束着头发,眼睛乌黑带煞,满脸连鬓短髭,形貌颇似猩猩,只见他正在大喊大叫。 “老子们这么大的个子,住那么个窄小的房子,想憋死老子们吗!”声如洪钟,震得周围“嗡嗡”作响,声音越说越大。 许多人都跑来看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旁边,站着一位五绺长须的中年人,年约四十多岁,背插一把宝剑,一动不动地站在束发人后面,这时,周围已有不少人,店主连连向二人点头哈腰。 “二位爷息怒,我们这小店实在没有大的房间,而且住满了客人。” “那就给老子们,一人一间房住!”束发大汉高声道;“店子早已住满了客人,”店东苦着脸说。“哪里还有空房间?” 束发人不依不饶,眼睛瞪利弊像铜铃,吼道:“那就把你们住的房子,腾一间给老子!” 店主听好跟他们小心解释,店房屋更小,里面放了不少物什(他不敢说有银钱),小二他们住下面草铺上。谁知愈解释,那人愈是生气,竟自怒发冲冠,就要发作。 其时,旁边一人道:“出了门啦.比不得在家里,将就将就吧。” 说话人,身着深蓝色长衫,人中处有一撮胡子,小眼睛,说话眼睛直眨巴,个头比束发大汉足足矮了一个头。说话声音不大,却震人耳鼓,显然中气充沛。 束发人望了他一眼,说道:“你一个人一间房,潇洒自在,倒来消遣别人,做好好先生么!” “我们对调如何?” “对调,我们还不是两人一间房!” “我们两人睡一铺,如何?” “你……你……”束发大汉被他这么用言语一挤兑,一时倒有些回答不上,急得他满脸通红。 “哈哈,我道是谁这么会挤兑别人,原来是‘神踪翁’鸿凡兄!” 五绺长须中年人呵呵一笑道:“吾弟眼拙,未识真颜,在下这厢有礼!” “好说,uu看书 w.uukans ”神踪翁马鸿凡连忙笑道:“‘黄河双怪’也来‘丹心寨’,吃碗寿面么!” “黄河双怪”的老大,即那五绺长须中年人,名叫“腾龙怪”年松青,老二叫“恨环怪” 岳无地。年松青的“一指穿心剑”已有相当火候,尤其是他的掷剑绝招了得,与人对如,猛将剑掷出,如打暗器,手法极准,劲力透石,从无失手,故称“腾龙怪”。岳无地手中杆棒有腕口粗,重达七十三斤,舞动起来虎虎生风,这人蛮力大得惊人,能力举千斤巨石,故称“恨环怪”。“黄河双怪”似乎对“神踪翁”马鸿凡颇为客气。谢羽晔不明就理,“百叶神丐”尹继维却是知道的。这“神踪翁”无帮无派,独个行走江湖,独来独往如天马行空,一身侠肝义胆,喜打抱不平。他的“大天星神掌”,得异人传授,一次偶然的机会,得与“少林寺”长老慧非禅师过招,慧非乃得道高僧,武功盖世,与他拆了三十招未分胜负,二人立即退开,慧非禅师躬身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武功高强,老衲佩服!” “神踪翁”平时极少与人争斗,若遇不平之事,即使豁出性命,与非得讨个公道不可。 江湖道上的朋友都知道他的这个倔脾气,“黄河双怪”又焉能不知。 尹继维连忙拉着谢羽晔回房,把这三人的情况,详细的说给他听。 “我生怕他们大闹起来勒!”谢羽晔道。 “巴不得他们闹一闹。”尹继维笑道:“咱们就是来瞧热闹的,哈哈!”两人饮酒谈心,至深夜方歇息—— 第 4 章 丹心之盟 次日是五月初四,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不少是武林人物,慢慢向“丹心寨”方向移去。 谢羽晔二人,却不急着去“丹心寨”。东逛西荡,一路游山玩水,直逛到午时之后,才走到“丹心寨”前。 寨门口站着山队手持刀剑的高大汉子,胸前俱绣着一朵丹心,分别查看来人的请帖,虽然不失礼貌周到,查得倒十分认真。 他俩走到寨门口时,谢羽晔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地“咚咚”直跳。尹继维不慌不忙自怀中摸出两份红色帖子,大摇大摆直往里撞。谢羽晔望着老哥哥一笑。尹继维耸了耸肩,说道:“小意思,老哥哥可没把它当回事儿!” 一路行去,尽是砂石路面,尽头是一个大草坪。沿路各处都有寨卒把守,草坪上,三五成群的已有不少。宽敞的正堂里,也坐着不少人。大致都是各门派的掌门人,或者是一流高手,这“丹心寨”可是武林道上的名城,像谢羽晔这样没有来过“丹心寨”的人,为数极少。 谢羽晔看正堂后面,檐脊迭起。那鳞次比栉比的房屋,不亚于一个镇市,端的是好大一座寨子。谢羽晔颇为好奇地四处观瞧。 晚上吃寿面。正堂中间,一个巨大的“寿”字用金纸迭成,两边是一幅寿联“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是寿面,其实是满桌山珍海味的酒宴。“山川奇侠”公孙逊坐在中间首席,脸上泛白,满面堆笑的为客人敬酒。 谢羽晔仔细察看,此人眉宇间似带隐忧,笑起来也极不自然。坐在右手边的是一位清瞿矮小的老头,他面上长长的白眉,特别引人注目。白眉老人吃喝随便,并不轻易与人言谈。 偶尔望人一眼,精芒如电,有如两把利剑,刺得人不寒而粟,旁若无人,一副颐指气使的神志,看得令人很不是味儿! “‘山川奇侠’从哪里请来这么一位古怪的老头儿?”在座众人都在暗暗思忖,几乎无人知晓他的庐山真面目。谢羽晔和尹继维二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在偷偷揣测: “怪哉!难道这寿辰真有什么古怪玩意儿?”两人闷闷不解地吃了这顿寿面。晚上,睡在为一般人设置的普通房间里。虽是普通房间,倒也窗明几净,舒适可人;比之客店里两人一铺的狼狈样,自然好得多。 夜,极其宁静。偶尔听到几声梆音。四更之后,屋面时有响声,轻功一般,大约是寨内在空中巡逻的寨卒。 忽然听到一阵如花飘风的细细声响。这声音恐怕只有谢羽晔,才能感觉得出,对方是身具绝顶轻功的高手,径向后院再去。谢羽晔想跟踪探察,心想初来驾到,人地生疏,不可造次。过得一个时辰,那人又转回来,向寨外逝去。再凝神注意,直到天明均无异动。 第二天正是五月初五端阳节,天气晴朗,丝丝云彩,在空中飘来荡去,似在观看人世向的种种恶行善事。寿筵在巳时就摆出来了,坐席仍按昨天的位置,各自就坐。各席均为寿仙翁。山川奇侠。公孙逊频频敬酒。 山川奇侠只是微笑着举杯应酬,还是那种不自然的笑。谢羽晔看得清清楚楚,他脸上白得泛青,尹继维在他手心用指轻轻划了一个“毒”字,羽晔点了点头,心道:“公孙逊看来是已经受人挟持,今天恐怕有好戏看。” 酒过三巡,“山川奇侠”公孙逊突然站了起来,向全场扫了一眼,大声开口说道:“公孙某贱日生辰,感劳各位武林同道看得起,今日同聚一堂,深感荣幸之至!” 他声音虽大,却没有中气。全场都停杯止箸,鸦雀无声地听他讲话,后面席上的人,仍然有些不大清楚。其声音暗哑,众人为之一愣,俱感惊奇!谁不知道公孙逊“断魂掌”名振宇内,“山川奇侠”原是名不虚传,今天为何如此不济?若说害病,江湖从无传闻,他也不会邀集这么多的武林高手,为了祝寿,众人不解,且听他下面说些什么。 公孙逊继续说道:“当今武林,人材辈出,趁此机会,我来跟各位介绍一下。”说罢,右手一抬,指着那正襟危坐,瘦小的白眉老头,道:“这位是‘巨灵教’四大护法之首的春风道人。春护法乃一方高人,意欲结识江湖上各门派武林高手。特地委托公孙某在贱寿筵席上,与各位见面,以叙衷肠!” 公孙逊此话-出,众人鼓噪起来。喧晔声中,只听一人大声道:“‘巨灵教’乃邪魔左道,与我们水火不容,仍谈什么结识……”“识”字还未落音,众人只听“嗤”“喀”两声轻响,“嗤”的一声,是一团黑影破空之声。“喀”声,是一物件射入说话人口中。劲力不小,直人咽喉,哽得那人眼睛翻白,原来是一个肉丸子。 谢羽晔看得清楚,正是春风道人旁边的中年白衣人,将手中筷子向前一送,内力贯注其中,肉丸子如弹丸般,疾直射人说话人口中。“我‘巨灵敏’乃正大名教!”春风道人微微晒笑着,说道:“武林中人,谁敢不觑‘巨灵教’则咎由自取。方才这位朋友,出言不逊,我们不过给点颜色让你看看!”复又正色道:“诸位大概不甚了解‘巨灵教’吧?我‘巨灵教’向以惩恶扬善,扶持同道为宗旨,从不乱杀无辜。与江湖各门派,以前罕有交往,被人误解,在所难免!” “春护法此言差唉!”话声不大,在座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显然是贯注真气。 众人抬头望去,说话人乃是武当派大弟子高其倬,年纪不过三十岁,正望着春风道人慢条斯礼地说道:“难道豫南‘燕雀山庄’,晋西‘松石寨’,有什么恶迹昭彰不成?‘丐帮’,‘冷云帮’,‘邛莱派’,‘长山派’大概是贵教扶持同道的丰功伟绩吧!他们的掌门不是死在贵教刀下,就是失踪。‘丐帮’帮主尹继维至今杳无音讯!” 他停了停,扫了一眼全场,暗暗提气戒备,谨防对手闹恶作剧。 “说到不滥杀无辜,更是稀奇!”高其倬继续说道:“金陵‘集茂钱庄’八十余庄,他们中绝大多数人,是帐房伙计,老婴妇孺,身无缚鸡之力,算是无辜百姓吧,如何一个不留,均被诛戮。有这样宗旨的教派,称得上正大名派吗?!” 众人复又喧晔起来。 “放肆!”白衣中年人眼睛一瞪,就要发作。春风道人手一抬,制止他发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高其倬,摇了摇头,道:“那是流言,阁下不可误信!” “嘿嘿!”一声冷笑自西边席桌上传来。一个身着灰袍,满面红光的老人,崆峒派掌门人方嘉竹,说道:“‘流言’二字,恐怕春护法盖弥彰!”众皆讥知起来,“唏嘘”之声,此起彼落。 岂料春风道人仍然置若罔闻,这份定力着实令人佩服。他不急不忙地说道:“方掌门,可有人证物证?” 一句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要知道,“巨灵教”作案,从不留活口,一时倒把众人难住了。 “天下人管天下事!”说话之间,那人站了起来,是一中年人,五绺长须,乃“黄河双怪”中的老大“腾龙怪”年松青,“众人异口同声,不说张三,不道李四,偏偏流言你们‘巨灵教’!?此时不过是呈口舌之能,谈之何易。在下可不想此费神诡辩?!” 一副嗤之以鼻的神情,显然不屑与“巨灵教”人说话。边说边向门外陡去。岳无地跟在他之后走出。 年松青这一动,许多人都跟着站了起来。这时,大门边已着两个斤手持长剑,身着紫色衣服的高大汉子。方才大家都在喝酒说话,未曾注意这两人,什么时候站在门边。 “想走!”春风道人呵呵一笑道:“没有那么容易,这叫来得去不得!” 高其倬大声怒道:“想挟持我们么?”说话之间,一柄长剑已然挚在手中。“倒要看看‘巨灵教’有什么手段,来挟持天下英雄!”说毕,向门口撞了过去。 “慢!”春风道人站起身子,手一扬,说道:“今天咱们推开窗子说亮话,既然请各位到此,自然是有为而来。说不得要见个真章。诸位赢了,大家一走了之。若是赢不了我们几位,那就得留下话来,听命我‘巨灵教’的吩咐。话已至此,诸位请便!”他话已说明,明摆着要各门派的好看。 在座众人都是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功高手,哪里咽得下这个气。江湖好汉讲的是“士可杀不可辱”,刀横在脖了上,面不变色的英雄气概。何况遇着的是邪魔外道的“巨灵教”,更是必欲一争,哪会被他几句话说动的。 仔细看看,无论人数、武功俱不输于对手。“巨灵教”徒武功再高,也只不过八、九人,自己这边上百人众,武林好手至少有数十余人。这么一对照,自然没有把对手放在眼里。有好几人,还心里暗暗窃笑“巨灵教”徒的夜郎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当下,众人齐齐站立起来,听得崆峒派掌门方嘉竹道:“如何比法,请春护法划出道来。” 春风道人仍然是那副不急不忙的神情,慢慢站起身子,对周围拱手抱拳,微微一笑道: “大家都在草坪上,一人连胜两场为一胜场,败者再不能上场,以我们九人为数,赢得五场的为胜利者,生死无论!”这样,避免了倚多为胜的车轮战。但是,战败者再不能上场一条,多少对‘巨灵教”人少一方是不利的;他们敢于如此提出比斗规则,实在令人不解。众人都是想,他们难道有必胜的把握,难道人人都胜过别人。 要知,这边至少有“峨嵋”,“昆仑”,“崆峒”,“青城”四派掌门人,“少林寺”,虽然没来方丈,那“罗汉堂”首座,焉是一般武林门派掌门人可比。就拿这五人,已是稳操胜券。虽要指挥得法,“巨灵教”徒必败无疑。 众人都有这个想法,于是信心百倍地向门外草坪走去。边走边议,公推“峨嵋派”掌门人邵凤阁和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慧非禅师为首。 待群雄走出大门,草坪上早已摆好了桌椅板凳,围成一个大圆形,中间的空隙十丈见方。 “巨灵教”数人坐在圈左,各路群雄在圈右,靠门边上首坐着公孙逊。他今天既是寿星,又是东道主,理所当然地成了这场械斗的公证人。 本要议定进出场先后的人员安排,怎奈双方对对方的实力都不甚了解。遇强会弱完全靠个人的际遇,出场先后就显得无所谓了。 “巨灵教”方面,首先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 他在站场中间,向群豪这边一拱手道:“在下不才,愿与哪位英雄比划比划。” 这边场中走出。神踪翁”马鸿凡,未开口先打了一个饱嗝,一股酒气从他口里喷了出来,让人嗅着恶心。“神踪翁”显然今天的酒喝得不少,慢慢说道:“洒家叫马鸿凡,喝酒喝得多了,人家都叫我‘神踪翁’了,阁下可否报个万儿出来?”黑衣人道:“在下庞野,‘巨灵教’雁鸣堂堂主。” 马鸿凡双手-拱道:“啊,庞堂主有请了!” 说话之间,双手向前一推,一招“推窗望月”,向庞野击来。庞野不慌不忙,往左边一闪,避开来势。顺手-招“玉女斩蛇”,以掌代刀,向马鸿凡双手横砍下去。马鸿凡双手- 缩,身形滴溜溜一转,已到了庞野身侧。一记“毒蛇吐信”,伸拳向庞野右肋下击去。拳力劲疾,拳出有风。若被击中,不但肋骨击碎,恐怕内脏也受拳力震伤。 庞野识得厉害,急急向前一跃。回后还一招“神龙摆尾”。两人你来我往,转眼拆了二十来招。 蓦地,马鸿凡又打了一个酒嗝,精神振作,手上加紧,把那“大天星神掌”的精妙招式,尽数施出。 “大天星神掌”的特点,就是出招轻灵,招式威猛,一招-招如梅花开办般,此起彼伏,源源不断,快捷如风。每招力道刚猛无恃。一时之间,把庞野罩在掌风拳影中,左支右绌,败相已呈。听得“嘭”的一声,“神踪翁”一招“五丁开山”,将庞野打出一丈开外,庞野双手捂胸,口里“哇”地吐出中口鲜血。 马鸿凡双手一拱,道:“承让!” 众人跟见白光一闪,“巨灵教”那边跳出一个白衣人。年纪约莫三十多岁,生得眉清目秀,颇有几分秀才味。他对着“神踪翁”双手抱拳说道:“阁下‘大天星神掌’果然名不虚,在下领教几招。” 白衣人一上来就道破了马鸿凡的武功路道,足见其的武学造诣不凡。 马鸿凡心中一凛,知道来者不弱,连忙应声道:“阁下是谁?请报个万儿上来,马某开开眼界。” 白衣人冷冷一笑,道:“在下银燕堂堂主蔡克浚,请赐招!” “招”字出口,一式“仙人献果”,双掌递出,端的是掌出有风。马鸿凡不敢怠慢,还-招“童子拜观音”拆解来招。 蔡克浚出招迅猛异常。双方一交手就以快攻快,毫不放松。快速无比的招式,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只听得场中掌风呼呼,飞砂走石,打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两人斗了百招以上,殆自不分胜负。 看看二人越斗越猛,突然,只见蔡克浚左手一闪,右手一招“划破天河”,有人轻轻叫了一声“万血煞功”眼见马鸿凡已双手护胸,脚步踉跄,真个成了“神踪翁”。 蔡克浚这时双手殷红。他的“万血煞功”功夫不过二、三层,方才配合施出,已经让马鸿凡吃了大亏。蔡克浚当下说了声:“得罪!” 马鸿凡只觉周身燥热,血脉翻涌。谢羽晔急忙上前,给了他一粒“九天清机宝丹”和水吞下,让他坐地调息。谢羽晔坐在他身边,用手贴在他的背心,助他运功疗伤。马鸿凡只觉血脉翻涌顿缓,混身舒泰,燥热减退。片刻之后,方觉气息平和,继续调匀内息,独自一人盘膝入定慢慢运功疗伤。 此时,场中斗得正酣。群雄中出战的是昆仑派掌门无回神剑,双方各执兵刃。 银燕堂主蔡克浚手握一根四尺来长的铁尺,无回剑客手执长剑。 无回剑客人称“千幻剑客”,一柄剑使的神出鬼没,他使的是“昆仑派”的“旋风剑式”,有些儿像“武当派”的“太极神剑”,回环九曲,一环接一环地旋转,成螺旋式的运转。“旋风剑”故名思义,招式快捷无伦,剑气使人心神把持不定,故又名“慑心剑”一经施出,只见四周都是圆形剑环,速度比之“太极剑”还要快,无论蔡克浚的铁尺,是招是架是挡,始终离不开那股强劲的回旋力道。 蔡克浚也真了得,招式一变,左手使铁尺,右手“万血煞功”施出。依啧来势,左手见招拆招,右手乘隙进击。无回神剑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时时还得谨防他的“万血煞功”袭击,进功力道多少打了折扣。 饶是如此,蔡克浚毕竟占不了便宜。“万血煞功”功夫乃邪门内功,热毒灼人,威猛强劲,需要雄厚的内力.耗力甚巨。何况蔡子浚不过习得二三层功夫,真力施出远远不及,两人拆到百招开外,蔡克浚已有气竭力衰之感。 无回神剑仍然是气定神闲,挥洒自如。再过二十招,蔡克浚已感不支,“万血煞功”内功力胜在速战速决,尤其是初习此功者更甚,这样耗下去,他必败无疑。是以,蔡子浚欲败中取胜,左手铁尺俱是用的两败俱伤的打法,且不拆招,以快攻快,先发制人。右手贯注“万血煞功”真力,连续出招,势如狂风怒淫,一浪接着一浪。霎时,把个无回神剑杀得手忙脚乱。 无回神剑毕竟是一代宗师,蔡克浚的意图焉有不知。他号称“千幻剑客”,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当下手中剑一紧,“旋风剑式”闪电般施出,陡见一片银光闪闪,如梨花绕树。他每剑不使老,点到为止,似虚似实,迎着它是虚,稍一疏漏又由虚变实,堪堪让人受用。 蔡子浚饶是武功再高,遇到这样的阵仗,一时也难以适应。只能使出混身解数,把铁尺舞成一道帐幕,挡住那神出鬼没的剑影,使对手一时无懈可击。 蔡子浚的如意算盘,这回打错了。此时的他,已是一歇三衰之时,先前左手铁尺右手真力,尚且应付艰难,现在仅凭一柄铁尺,哪能挡住对手的猛厉招式。只听“吱嚓”一声脆响,尖锐刺耳,无回神剑的剑,与蔡子浚的铁尺猛地碰击了一下,火星进发,无回神剑硬生生地撞开了对手的铁尺。 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千幻剑客”已欺近蔡克浚身旁。剑光一闪,蔡子铁尺迎上,双方都是快得不能再快。那剑刚近铁尺瞬间,仿佛长了眼睛,斜斜避开铁尺来势,剑走偏锋,听得“嗤!”一声响,蔡克浚胸衣被剑划开,饶是他应变快捷,肌肤未伤,左手拇指已齐根削断,刹时鲜血染红了铁尺。蔡子浚强忍住钻心般疼痛,铁尺依然在手,身子向后倒纵而去。 无回剑客双手一拱道:“承让!” “巨灵教”的人连忙扶向蔡子浚,为了抱扎换衣,坐在春风道人旁边的黄衣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春风道人微微颔首。 黄衣人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缓缓瞳到草坪中,面对无回神剑道:“昆仑派的‘旋风剑’真的名不虚传。无回掌门更是身手不凡!在下‘巨灵教’黄鹊堂主冷一定,自不量力,陪掌门人玩玩!” 说完几句场面上的话,右手一抖,一柄长剑已然在手。左手一捏剑诀,剑锋前指,一招‘仙人探路’施出。礼貌周到,不失堂主风度。冷一定自出场到进招,说话谦恭中央夹着粗狂,出手不亢不卑,狠辣而有理。武场中胜者让招乃是规矩。是以,他先出招,以示纳意。 无回神剑乃是武学的大行家,自是一目了然,心道:“这冷一定不是易与之辈,千万小心!” 当下,也是左手捏着右手剑尖,一领剑诀,剑向右呈扇面撒开,一招“孔雀开屏”乃是“旋风剑”的起首式,听得“啪”的-声脆响,双剑相交。无回神剑只觉一股真力自剑上传了过来,手臂感觉一阵酸麻,立即暗运真力相抗,卸开来势。对手撒剑变招,复出一招“毒蛇吐信”剑尖抖出一朵剑花,使人眼前银光闪闪,精芒电射。无回神剑身影闪动,避开来势,还一招“江河日下”。两人展开剑式斗在一处。 冷-定方才已见识过“旋风剑式”的套路,自足胸有成竹。不慌不忙,避开来势,剑走了中门,直来直去,以快对快。忽又慢悠悠地一剑一剑施出。这样忽快忽慢,立时将“千幻剑客”快捷灵动的进击遏止住。无回神剑一时无以适应,被对手抢了先机,顿处下风。无回剑客也真够机敏,剑势随机应变,招势顿缓。只见他将剑势一圈一圈地发出,显得优柔绵密,无论冷一定剑招,快也好慢也好,兀自沾不到他的衣角。 他脚踏九宫八卦方位,将真力凝聚剑身上。招式呈陀螺般施出,凝重坚稳,有如铜墙铁壁,阻在冷一定周身。 原来,“旋风剑”使到极处,由快变慢,“旋风剑式”以“子午真气”为基础。剑式一缓“子午真气”传入剑身,剑气大盛,加之脚踏方位,巧避来势,实际上“旋风剑式”练到此处,已形成了一个单一的剑阵,凭你武功奇绝,也难撞出这固若金汤的剑式织成的剑阵,旁人只看到一片紫烟般的剑幕。冷一定凝神静瞧,默运玄功,将“万血煞功”真气贯注剑身。 他的“万血煞功”功力已达四层火候。 真力发动,自是强劲而炙势异常,把“旋风剑式”所布刚猛剑气挫散许多,剑势大不如前,紫烟剑幕渐至淡薄。二人已成势均力敌之状,剑气布合冲撞,冷热交替,“吱吱”之声不绝于耳。 旁边人看起来,二人似在舞剑,剑不沾边,实质已是生死悠关之际。两人脸上都已沁出了点点汗珠。 谢羽晔看得很清楚,无回神剑胜在剑势,冷一定胜在“万血煞功”真力。但是无回神剑真气于剑势之中,虽受炙热这劲气阻滞,仍略占上风,久战之下必能克敌制胜。果然,使到二百招以后,冷一定已渐露败相,紫烟剑幕渐趋朦胧。又斗了二十招,烟幕中已见不到人影,听得“噗”地一声,剑幕顿敛,压在围观人们心口的窒闷气秘和炙热已退,只见一条握剑的手臂在空中旋转。冷一定迫退丈许,被同伴扶住,右手齐臂削断,鲜血自断口疾喷出来。 无回神剑双手握剑,剑尖朝下,拱了拱手。按比斗规则,群雄赢了一场,无回神剑退场休息。 这时,“巨灵教”那边一红衣老者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疾步走到草坪中站住。这边群雄中也走出一位身材魁梧的乌发老者。二人都已年过花甲,双双拱手施礼。红衣人道: “老夫‘巨灵教’鹞鹰堂堂主勒奇瑜。” “老道乃峨眉派的邵风阁。” 靳奇瑚手一拱道:“恕老夫眼拙,亮家伙吧!”口气傲岸,说毕,手中已多了一柄剑。 邵凤阁也已宝剑在手。两人各捏剑诀,邵凤阁施出峨嵋派剑式,与靳奇瑜初上场之际,谢羽晔见他步履无声,深知此老武功卓超,非一般高手可比,比冷一定,蔡克浚要高得多。邵凤阁恐怕亦有同感,是以亲自下场。 靳奇瑜眼见冷一定伤得如此惨重,遂急急步入场中。心中早已动怒,加之他性如烈火,非上场报仇不可。高手急斗最忌心浮气躁。两人一经交手,靳奇瑜免不得气愤填膺,急欲为本教派争口气。一上来就突施杀手,居然不知他的对手是什么人!武林中顶儿尖儿的高手,焉能意气用事。他的杀着尽数被邵风阁一一化解,以退为进,乘暇抵隙,迫得他手忙脚乱,险象环生,失了先机。高手相拼,一招半式都是关键,靳奇瑜被抢了先机,处处被动。 鹞鹰堂乃“巨灵教”四大护法之下的第一大香堂,堂主的武功八堂之首,靳奇瑜在“巨灵教”中也是数得着的人物。开始的被动使他顿然省悟。立即收敛心神,气沉丹田,运气周身,调匀气息,让心境平和。然后,以静制动,将邵凤阁的凌厉势一一化解,慢慢把劣势扭转,复而展开右手剑,左手“慑魂魔爪”的怪招。 随着“慑魂魔爪”施开,靳奇瑜指如钢钩,劲贯五指,无论触到身体何部位,均是骨碎肉裂。五爪施出,乱抓乱撕似乎毫无章法可循。好在他要近身搏斗,时时欲欺近身边。邵凤阁看出他这个弱点,拆解中决不容他近身。这样一来,双方打成了平手。二人高呼打斗,裹成一个红白相间的火球,时上时下左右翻飞。剑气使数丈开外的旁观众人也都感觉得到。大火球滚到哪里,那里的人忙闪身后退,以防剑气伤身。 靳奇瑜突然把剑势一缓。本来,邵凤阁道长一招“八方风雨”,此乃是峨嵋派剑法中的精妙招式,靳奇瑜应用“三羊开”迎击。怎知,他却使一招“****台”,人往下坐,显得有气无力,仿佛不堪支撑的神情,事实上,他并未落败。 “其中有诈”,谢羽晔暗道一声:“老道要糟!” 果然不出所料,靳奇瑜觑准时机。待邵凤阁的剑锋堪堪要落下的一瞬,陡地一招“举火燎天”,剑势猛恶,却仍伤不了邵凤阁。 岂料,如此一来,二人无形中业已近身,靳奇瑜觑准时机,左手一伸,他的臂脯似乎比平时长了尺许,“慑魂魔爪”一下子抓着了邵凤阁的胸脯。饶是他应变迅捷,右胸已连皮带肉地抓了腕口大块地方。鲜血淋漓,邵道长迅急跃开。 谢羽晔连忙上前,先点了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周围数处穴道,止住流血,然后将“万通神散”敷在伤口上,扎好伤口,为他慢慢调息。眼一瞟,不见了老哥哥。 斗场中,“百叶神丐”尹继维已与靳奇瑜交上了手。靳奇瑜突然后跃,将剑尖下垂,示意罢斗。 “你是何人?”靳奇瑜望着尹继维,他欲近身施招,突见尹继维戴着人皮面具,他连忙停手问道:“为何乔装改扮,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老夫剑下不杀无名之鬼!” 尹继维知道瞒不过去,索性用手一抹,将人皮面具摘掉,取下帽子,嘻嘻笑道:“老叫花就是被你们整得死不死,活不活的‘丐帮’帮主尹继维。嘿嘿,巨灵贼不是要我的打狗棒法吗?今天奉送给你们,怎么样?” 这边群雄,听说他是“丐帮”帮主、“百叶神丐”尹继维,顿时轰动起来。“巨灵教” 的人也不禁一愕。 “尹帮主驾到,有失远迎!”靳奇瑜打了个哈哈,干笑道:“失敬,失敬,尹帮主一向可好?” “好!”尹继维冷笑道:“‘玉珠洞’五年修行,把老叫花越磨越硬朗啦,不妨今天试试!” “听说尹帮主把帮主之位让给了本帮弟子任奇。”靳奇瑜道:“此话不知是真是假?” “‘丐帮’弟子中已有好几年未见任奇这个人,”尹继维冷冷地说道:“只怕是‘巨灵教’派去‘丐帮’卧底的人吧,哈哈!” “尹帮主何以血口喷人!”靳奇瑜肃然说道:“难道我堂堂‘巨灵教’,还去插手‘丐帮”事么?” “哈哈!”尹继维又是哈哈一笑,大声说道:“老叫花冤枉了各位!巨灵贼子看得起老叫花,还派专人侍候,多谢,多谢!” 斩奇瑜面现尴尬道:“这是什么话?” “‘白面飞狐’盛一飘,不是你们的人么?”尹继维佯装惊异的说道:“难道他没有跟你们谈起,我感激你们的好意么?‘迷罗鬼丹’的味道真不错呀,哈哈!” 靳奇瑜怒吼一声道:“老叫花胡说八道,看老夫今日收拾你!” 话声不了,举剑一抬“毒蛇出洞”,直抵尹继维胸腹。端的是出剑有风,迅急狠辣,欲置尹继维于死地。尹继维早料到他有此一着,不慌不忙,真个是“会者不忙,忙者不会”,将手中打狗棒一摆,一招“白虹贯日”,“噗嗤”声响,剑棒相交,挡开来势。尹继维盘龙绕步,身形倏忽,闪至靳奇瑜身侧,倒转打狗棒,一招“横扫千军”,棒尾连点他背后“灵台”“三焦”“阳关”三道大穴。 靳奇瑜心头机灵灵打了个冷颤。“丐帮”帮主功夫何以精进如斯?听人说,他不过是- 般的掌门人。是以,一上手,他毫不在意,看他貌不惊人,嘻嘻哈哈一副玩世不恭的老叫花神情,想来给他个下马威,封住他的嘴,谁知剑棒相交,一股真力从棒上传入,几乎使他把持不住握剑的手,长剑险些脱手。棒尾点穴,更是厉害的杀手后着,迫使他一个前跃,避开来势。 他哪里知道,尹继维自得谢羽晔传他“紫府神功”的心法口诀,内功进步神速,他藉以恢复体能,演练棒法,武功大进,远非昔日可比。这么一来,二人交手之际,靳奇瑜就吃了大亏。 他堪堪躲过了尹继维一招三式的点穴杀着,打狗棒上的招式已源源施出,打狗棒有圈、转、点、戮,打、扫、刺、劈。一招九式,九招八十一式捧法,既快且狠,尤其是棒中夹杂着点穴手法。那也是羽晔所授,周身三十六道大穴,都在打狗棒的一圈一点、戮、刺之中,认穴之准,不差毫厘。 靳奇瑜此时不要说还手,连招架也是非常吃力。纵使他施全力挡格,也招架不住那源源如潮涌的狂涛攻势。 尹继维一招“回风拂柳”,反手又一记“神龙掉尾”,打狗棒本是中腰横扫,由料这是一着虚招,中途变招“天河倒转”“金鹏展翅”连环施出,棒头点他“丝竹空穴”、“颧穴” 和“承浆穴”,棒尾点他大腿的“伏兔穴”、“梁丘穴”和小腿的“下巨虚穴”快如闪电。 只听“扑”的一声响,靳奇瑜高大的身躯平平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尹继维一笑道: “靳堂主承让了,休息去吧!”巨灵教众人立即将他抬走。这个脸丢得不轻,春护法气得长长的白眉都在颤动。他万想不到,今到会输得这样惨。原指望八大堂主出面,生擒在座各大门派掌门是胜券在握。自己对付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是绰绰有余。囚禁在座各派掌门,天下武林,大半就在他“巨灵教”掌握之中。到时候,“巨灵教”一声号令,谁敢不从。他低估了对手的实力,竟不听教主的规劝和安排,四大护法出三人掠阵,今日如此残局,何以向教主交代,看眼前的形势,自料对付“罗汉堂”首座和“丐帮”帮主,还是不在话下。只是,若二人联手,就难说了。 他看尹继维的功力远胜以前。靳奇瑜再是不济,用他对付“丐帮”帮主绝不致惨败如斯! 难道有高手相助?一个尹继维,已经使“巨灵教”吃了大亏,如果还有高手,局面将不可收拾,心道:“暂且用话挤住他,先免去这尹继维与慧非禅师联手。否则,难以对付。至于变生不测的情况,听天由命吧!”想到这里,慢慢自位子上起身,向场中走去。只见他双手一拱,笑道:“尹帮主久违了!” “春护法好派头!”尹继维呵呵一笑,朗声道:“想不到‘巨灵教’胃口越来越大。先前只是一个帮一个派的零打碎敲偶尔吃一口‘镖银’解解胃,眼下等不及啦,整盘地端呀,哈哈!”关于“四海镖局”有高人相助,听说是两个俊美少年所为。他也曾仔细观察在座群雄,并无一少年人,倒免除了他的后顾之忧,自然喜形于色。 “老帮主何必把话说得那样难听!”春风道人望着尹继维,笑道:“帮主开口一个‘巨灵教’,闭口一个‘巨灵教’。其实,我们只是想和各大门派见识一下,互相切磋武功而已,未毕有什么不轨之图!” 尹继维气得双手发颤,一声冷笑道:“方才春护法说要在座众人,听‘巨灵教’的吩咐,难得如此光明正大!哼,算不得是不轨之图吧!” “江湖道上,”春风道人讪笑道:“从来是强者为王,高者为首,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确实!”尹继维冷哼一声道:“偷施暗算,阴谋内讧,本是‘巨灵教’的拿手绝招,不值得大惊小怪,哈哈!” “何必徒呈口舌之能!”春风道人面色一寒,说道:“有本事,手面上见个真章,你是-人上,还是联手?” 他这话说得不偏不倚,明是骄狂,实则害怕大家联手,用话挤兑别人。尹继维焉有不知,当下哈哈大笑道:“春护法这话是自视太高,还是害怕我们联手呢?” 尹继维这话,说得春风道人无言以答,好不难看。当下哈哈一笑,以掩饰的窘态,说道: “尹帮主心思太多,在下悉听尊便。” 尹继维毫不犹豫地双手一横,道:“请!”春风道人道:“有请了!”当下双手一环,翻手一招“排云推日”。尹继维见他不用兵刃,随手将打狗棒甩向谢羽晔,回身一招“回身撤步”,避开来掌,还一招“探龙取珠”,二人战在一起,转瞬拆了十来招。 春风道人暗运真力,一记“黑虎掏心”,直掏尹继维心胸,尹继维对一招“单手开碑”,只听“砰!”一声大响,两人实实地对了一掌。双方各运真力。春风道人退了三步,尹继维一个后跃,卸解来势,兀自站立不住。只觉周身气血翻涌,口中一甜。知道内腑受伤,一口鲜血涌上喉头,随即咬牙忍住,运气调息。 欲待再战,只听近旁人有人口宣佛号,“阿弥陀佛!请尹施主暂息。老衲不才,愿领教春护法几招。”慧非禅师双手合什,自人丛中直闯出来。 谢羽晔急忙把尹继维扶在椅上,盘膝坐定。自皮荷包取一粒“九天清机宝丹”,服侍老哥哥吞下。然后,将右手抵在他后心“神堂穴”,运功助他调息,不一刻,尹继维只觉一股暖流在周身流转,顿觉血脉平和畅通,吐出一口乌血。再一刻,已觉真气运转正常。 谢羽晔把手收回,转眼看斗场。 此时,打斗双方两手对合,显是在比拼内力。两人头顶冒出的雾。慧非禅师长袍胀得圆圆的,内力发挥已达极限。 看那春风道人,正自气定神闲地闭目运功。双手和脸上-片殷红;他的“铁丹神功”已达九层火候。 “铁丹气功”乃是一种邪门内功,其热毒气强劲无比,与”万血煞功”功异曲同工。只是习练方法各不相同,其魔力在旁门外道中,仅决于“万血煞功”内功。 只见春风道人周身一片淡淡红色真气护峰。围观众人感觉他身周有热气炙人。慧非禅师更是全身汗淋淋,有如坐在蒸笼之中。经受热气蒸炙。 谢羽晔知道慧非禅师已经落败,再有片刻,必有生命之虞。当下一展身形,站立当场,双手一翻,右手将慧非禅师轻轻一托-送。慧非禅师只觉有一股柔和的力道,将他轻轻一托,好似有人把他从蒸笼中托起,向后一送,燥闷得令人窒息的压力顿减。他就势一个后翻,立即盘膝坐地,运功调息。 谢羽晔左手将春风道人向后一推,春风道人陡觉一股强大的力道,把他源源涌出的真气挡了回来,好像山洪遇着了陡壁,急急回流,逼得真气在体内逆转翻流,突然有一种憋不住气的闷息感觉。人也不知不觉地倒退了五六步。他连忙运气调匀内息,心中一凛。谁有如此雄浑的内力,将自己发出的真力,硬生生地挡了回来。 他知道,自己害怕的对手出场了!真是信神偏有鬼,怕什么偏偏来了什么! 春风道人睁眼一看,场中站着一位中年文士,三绺长须紧贴在嘴唇上方。 春风道人一双眼睛何等锐利,随便的乔装改扮焉能瞒哄得了他,先前距离十数丈,谢羽晔且在群雄之间,毫不起眼,未及细察。眼下近不过几尺,看得明白,当下一目了然。 “阁下是何方高手?”春风道人正色道:“为何易容而出?可否一展真容!” 谢羽晔道:“春风道人好厉害的眼力!”当下用手在脸上一抹。春风道人一见之下,心中大骇。这英俊的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年纪,怎么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要知道,像慧非禅师与春风道人这样顶尖的高手比拼内力时,要拆开他们,需得同时承受两人的内力,拆解者的内力何等深厚可想而知。春风道人几乎怀疑跟前的年轻高手是神童下凡,他连忙柔声道:“小侠真姓大名,可否见告?”谢羽晔道:“在下敝姓谢,草字羽晔。眼见两位当世高手比拼内力,恐怕两败俱伤,在下斗胆拆解,谅不会见怪在下莽撞吧!”他这话把慧非禅师落败的情形,一语带过,又使春风道人发作不得。 春风道人方才已知他功力非凡,若是与他比拼,恐难取胜。若是就此罢手,当着这许多人,在一个后生晚辈面前怯阵,日后传到江湖上,他还有何面目说话。这么一想,心中争强好胜,刚愎自用的性子驱使他,必欲一搏,只见他双手一拱:“小侠心存厚道,只是这武学一道,原本刀头舔血的玩意儿,非死即伤,小侠若有好心情,不妨陪老夫玩玩如何?” “春护法竟然意欲尽兴,”谢羽晔一笑,道:“小可不妨试试。” 说话之间,二人动起手来。 谢羽晔用一套“龙翔十九式”极是灵动敏捷,身手不离对方左右,手上抓、勾、点、戮,打、劈、推、拿,脚下踢,扫、送、撞、加上他的“无影幻风”轻功,如影随行在春风道人身边飘忽。饶是春风道人武功高强,也摸不着他的衣角,只觉周围都是谢羽晔的身影,东戮西打,纵使他能闭住全身穴道,动“铁丹神功”真力,奈何谢羽晔的“昊阳神功”远胜于他。 开始,谢羽晔并不想伤害他,是以并来点穴。若是点,即使他穴道封闭,谢羽晔“大须弥神指”中的“一指禅功”,恐怕会让他难逃厄运。 谢羽晔只是要戏要他。不一刻,春风道人衣服已被抓得稀烂,连长长的白眉也被扯掉几根。到此时,饶是春风道人涵养再高,定力再好也受不了这奇耻大辱。 春风道人将“铁丹神功”尽力施出,以至极限,猛向四周连续发掌,意欲用“劈空掌” 击伤对才,只听得一片“轰轰”声振响,如狂狮怒吼,却仍沾不着羽晔的边。 旁观的人看起来,好像是瞎子跟人打架,狂呼醋斗时,却不知春护法真气发动,周身穴道满布“铁丹神功”不敢开口说话,否则真力稍泄,非死即伤,他只得心中暗暗叫苦,一味狂吼发掌。 谢羽晔却是潇洒自如,边斗边境留神场外。只见各派群雄,正在屏息静气,双眼睁得大大地观看场中的形势。本来这是百年难遇的观斗机会,像春风道人那样的顶尖超绝的高手,在场各派掌门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连“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大名鼎鼎的慧非禅师,都险些丧命他手。此时,却被弄得衣衫褴褛,身上白袍成了条条,真气鼓胀,好像清明扫墓时,插在坟头的旗幡,忒杀风景。再看他双掌向四面八方,瞎翻乱舞的样子,又似那道场中做法事的和尚。 有这般难碰难遇的好场面,谁还有暇他顾,俱都聚精会神静观斗场。转眼看“巨灵教” 这边,似乎在蠢蠢欲动,准备着树倒糊猕散的架势。谢羽晔急忙对尹继维说道:“老哥哥,快跟老道长他们商量,决不能让巨灵贼子跑了!” 他是用最上乘的“蚁音传声”法说话,用内力把声音通成一线,向对方耳中传声,声音如蚊蚋嗡嗡,在尹继维耳边轻轻响起,别人却听不到。尹继维连忙走到邵凤阁和无回神剑等人面前,细声商议。 谢羽晔刚说完话,突然想起自己一家人的惨遇,想起凌无弟弟的父母的不幸下场,此刻,看看眼前的冤家贼徒,霎时怒火中烧,杀机陡起。 只见他骤然定身站立场中,春风道人以为他如飞的闪展腾挪,内力耗尽,心想,乳臭小儿,毫无临战经验,一味好勇斗狠,不得不停下来,此乃天赐良机。他暗暗一咬牙,将“铁丹神功”运贯右手,施全力一掌“黑虎掏心”,平胸推出,力劲势猛,如翻江倒海般向谢羽晔胸口涌至,谢羽晔抬起右手,仇恨充溢胸中,掌运十层真力迎击来势。 听得“轰”地一声爆响,余波向四方荡出,地下尘土飞扬,周围各人俱觉气浪逼人。尘浪过去,谢羽晔兀立如山,站立当场。春风道人身形如箭般,倒飞而去,撞在大门边墙壁上,墙面灰土顿时掉下一大片。墙的反弹力又把他弹了回来。 “嘭”一声坠落地上,春风道人“哇”地喷出大口鲜血,面色蜡黄。 “巨灵教”众人急忙把他扶起,只听他沙哑的声音小声说道:“快快逃离此地!”蓝衣长衫汉子连忙将他抱起,忽然向斜刺里跃去。“巨灵教”众人立即分开,呈扇面形护着蓝衣人,向斜里方屋脊纵去。 谢羽晔一声大吼:“邬思敬哪里走?快快纳命来!”只见他“来”字出口,抬起右手向邬思敬一指,用是用“一指禅功”,力贯手指,足有十二层真力。 邬思敬早巳吓得魂飞天外,还是他临场经验丰富,非常沉着,听谢羽晔直叫他的名字,情知不妙,急急矮身隐形,向旁边闪去。“啵”的一声,饶是他局势,左边招风耳也被指力削去了一块。“一指禅功”余劲不歇,“啪”一声响,指力把前面一株碗口粗的杨树给切断了。 谢羽晔正欲纵身追去,耳听慧非禅师高宣佛号:“阿陀陀佛,穷寇勿追,谢大侠请留步!”谢羽晔略一思忖,对!穷寇莫追!杀死一个邬思敬,未毕就报得了仇,即使这九人-并诛杀,“巨灵教”还是没有被消灭,不如留下和群雄商量大事。想到此,他慢慢地转过身子。 群雄俱被眼见的情景看得呆了。春风道人是何等人物,居然被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谢羽晔,打得狼狈不堪,落荒而逃,看他倒地的情形,已然身受重伤,非调息一年半载难得复原。 这谢羽晔是何许人物,武功深不可测?那随手点出的“一指禅功”,恐怕当今武林,无人能及。 瞬息静寂之后,全场欢呼起来。慧非禅师仍是双手合什,走到谢羽晔面前,躬身施礼道: “阿弥陀佛,老衲感谢谢少侠救命之恩!” 邵凤阁也趋前施礼,道:“谢少侠神功盖世,老朽汗颜,多承援手,老朽这厢有礼!” 无回神剑哈哈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后辈有谢少侠这等盖世奇才,‘巨灵教’死期不远,武林劫难消弭在即!” 谢羽晔此刻呆立当场,听人家左一个“谢少侠”右一个“盖世奇才”,不知如何对答。 他自懂事以来,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众人把他敬若天神,弄得他满面绯红,鼻端沁出了汗珠,只是双眼望着“老哥哥”,似有求助之意。 尹继维焉能不知,还是“百叶神丐”的老脾气,未曾开口,一个哈哈响彻四方,大笑道: “晔贤弟,你今天大败巨灵贼子,击伤他的春护法,功劳不小。哈哈,老哥哥好高兴啦!” 老头子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和谢羽晔的关系,也不理睬谢羽晔的尴尬处境,一味套近乎。 忽听“神踪翁”朗声道:“各位武林前辈,‘巨灵教’今日受挫,但元气未损。依马某愚意,大家可否坐下来,趁此大好时机,商议一下剿灭‘巨灵教’的良策。先推举一下为首的头面人物。大家同心协力,消灭‘巨灵教’!”“对!”众人异口同声喊道。 “慢!”一声大喊,有人将手一挥,众人拭目观观,乃“武当派”大弟子高其倬,听他大声说道:“我们还是不要喧宾夺主!今日是‘山川奇侠’公孙逊公孙寨主的生辰喜日,大家宴饮比武,不要忘了主人!”众人听他这一番说,目光便齐集大门边。 公孙逊仍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一个人愁眉苦脸地萎顿在太师椅上,如坐针毡。方才高其倬一席话,多少含有讽刺的味道,他公孙逊焉能不知!他是哑巴吃汤圆,心中有数,这时,见众人都在望着自己,不得不摆乎叹息, “唉!”公孙逊轻轻头道:“公孙某一生豪爽,想不到今日被巨灵贼子害得身败名裂。 做了奸贼,万死不能赎其罪?!”声音低颤暗哑,说未说完,潸然泪下,一个武林名宿,当众堕泪,显是悲痛至极。 慧非禅师连忙双手合什,高宣佛号道:“阿佛陀佛!”有道是知错必改,善莫大焉!公孙施主,有甚为难事,只管说出来,大家决不会难为你的。” 公孙逊强忍悲痛,唏嘘说出一番话来,众人无不认愤填膺。 原来,今月三年,公孙逊去“清风店”办事,回来的路上,突然昏倒在地上,醒来时,只见一人站在他面前。此人正是方才被谢羽晔,削了一片招风耳的邬思敬,邬思敬望着公孙逊笑了笑道:公孙寨主,在下邬思敬,是‘巨灵教’金雀堂堂主,今日奉教之令,会会公孙寨主。希望寨主能自量!”言毕神秘一笑复又道:“寨主已服了本教独门奇药‘迷罗鬼丹’,武功已失,每月发作一次,需用缓解真气丸,解毒,否则,痛苦不堪,痛七天七夜化骨而亡!” 公孙逊一听,怒气冲天,暗暗一运功,提气不起,果然真气已散,内功尽失。而且运气之间,周身疼痛不堪,四肢百骸,有如千万条虫子在噬咬,当下吃惊不小。 “怎么样?”邬思敬徐徐一笑,道:“寨主不用惊慌!只要寨主肯听命‘巨灵教’吩咐,我保寨主安然无恙。” “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邬思敬告诉他,要他在五月初五端阳节,他的生辰之日,邀集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来“丹心寨”赴寿宴…… 公孙逊心想,他们真够狡猾的,连他的生辰八字都摸清楚了,邀集天下各大门派聚发有阴谋,他坚决不允,任凭邬思敬舌巧如簧,百劝利诱。 “好吧,”邬思敬冷冷说道:“公孙寨主何时想好,何时跟我说。但只限于端午节之前,端午节之后嘛……嘿嘿,恐怕咱们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说毕,扬长而去,公孙逊回到家里,没几天,毒药在体内发作,痛得他死去活来,邬思敬复又匆匆到了一趟“丹心寨”,给了他一粒“缓解真气丸”,并力劝他就范。公孙逊仍然执意不肯。 岂料,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过了几天,身边唯一的儿子又失踪了。这独生子可是他的命根子,四十多岁才得了此子,故取名“天赐”。 这个打击对他无异于伤口撤把盐,痛定之余,顿觉万念俱灰,这时,邬思敬又来了。他对公孙逊笑嘻嘻说:“寨主的宝贝儿子,在我们那里过得很不错。教主还想传授他绝世武功,如果寨主肯听我们的话,我们大家都会相安无事的,哈哈!” 公孙逊这下子心里乱了套,人心一乱就把持不住,加之爱子心切,又听得邬思敬一片花言巧语,不禁犹疑起来。 “寨主”邬思敬道:“只是让你邀集贵客为寨主祝寿。我们也只是寨主的座上客。至于有什么事睛,又与你何干?唯独有一条,若是寨主走漏了半点风声,你可要为自己的宝贝儿子着相呀!”面对邬思敬的软硬兼施,公孙逊无可奈何,不得不乖乖就范! “我只想到自己和儿子的安危!”公孙逊声泪俱下地说:“殊不知,一场武林劫难,要断送多少英雄好汉的性命。今日若不得助谢大侠的盖世神功,公孙某人已成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永坠万劫不复之地!” 话毕,从椅上溜下地面,对谢羽晔双膝跪下,欲行大礼。谢羽晔忙不叠地连忙将他扶,待他以好言相劝慰。 “公孙老前辈!听小可一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贵在知错能改。方才大师所言极是。 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仅没有酿成大错,反而打败了巨灵贼子,大家共聚一堂,齐心商议消灭了巨灵贼,这岂不是好事么!还望前辈振作精神,与大家一道共同对付‘巨灵教’。” 谢羽晔如此-说,群雄纷纷上前劝慰。谢羽晔又道:“前辈所中的‘迷罗神丹’之毒,小可一定为你消解。请放心,天赐贤弟,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把他救出来。” 公孙逊掩面而泣,道:“谢大侠再休提救犬子之事。只要能消灭了“巨灵教”,公孙某父子的性命算得了什么。公孙某只望谢羽侠率领众位英雄好汉,尽早剿灭‘巨灵教’,为武林消除祸患,公孙某死而无憾!”公孙逊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群雄听之肃然起敬。开始有人对他不满的人,到此时亦为此人悔悟的豪情所感动,无人再作他论。 此时天色已晚,夏日昼长,不知不觉间已整整斗了三几个时辰。公孙逊吩咐家人,重振杯箸,摆洒设宴,款待群雄。众人听他提起,似也觉得腹中空空,慢慢走进正厅。 有人提议加强防范,防止“巨灵教”人报复。 “不妨事”,高其倬哑然笑道:“巨灵贼子即使有天大的胆子,今天也吓破胆了。他们从来自视武功高强,从未吃过今天这么大的亏,以为派几个人,就能治服天下各大门派,岂料连护法都差点呜呼哀哉,还敢再来?”高其倬心机过人,外号“小诸葛”,在武林中素有名望,已是未来的武当掌门。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众皆叹服,又听他说道:“烦劳公孙寨主多派几个寨卒,在外围巡视,以虚张声势,如此外紧内松,可万无一失。”公孙逊依言,连忙吩咐家人照办。 宴席上,群豪开怀畅饮,畅述今天的胜利,说到尽兴处,纷纷举杯向谢羽晔敬酒。 谢羽晔不善辞令,面对这多人趋奉敬酒,一时倒不知如何答对。倒是老叫花尹继维,一昧从中斡旋,为他解了不少围。 邵凤阁和无回神剑乃天下两大门派掌门,一代武学宗师,却猜不透谢羽晔的师承,又不便打听,只是与他一味谈论武学之道,及江湖各门派的相互关涉,以救套出他的师承来历。 谢羽晔对武学之道倒颇有见地。天盆峰里,不群散人曾详细跟他纵横剖析江湖上各门各派的武学源流,加之他又聪明好学,把师父的藏书几乎熟读殆尽。是以,谈起武学源流,谢羽晔学识不浅,谈兴甚浓,不过,对江湖道上的切口暗语,却一窍不通。二位颇觉纳闷,看他不过二十岁左右,武功实乃盖世无双,尤其内功深不可测。历数武林各门各派,从未传闻有如此神功的开山祖师。只可能是某种奇遇或者受异人传授。这样想毕,二人也就不再深究,又见羽晔为人谦和,绝不托大;凡事尽力而为,助人为乐。因此,他俩对谢羽晔极其尊重。 “千幻剑客”无限感慨地邵凤阁道:“有志不在年高,好一代武林俊杰实乃苍天有眼,我辈之福也!” 邵凤阁连连点赞许道:“无回掌门言之有理,还需造就历练一番。” “邵道长放心,你看他与‘百叶神丐’尹继维称兄道弟,关系非比一般,尹帮主的江湖阅历何等渊博,远胜你我。有他相伴,不愁铁不成钢。只不知他们何以称兄道弟?” 说到这里,耳听厅上轰动起来.二人抬眼一看,只那貌似猩猩的岳无地,喝得满脸通红的正在大喊大叫,要推谢羽晔做“武林盟主”。那神气,似乎谁若不依,他就要动手。 这时,高其倬站起来,走到“恨环怪”近前,对着他笑了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岳大哥,在座众人都有这个意思,只是谢大侠出道不久,江湖道上阅历尚浅,天下英雄除了我们一席人,知道他的人还不多。你我也是初次和他见面,日后待他率众剿灭了‘巨灵教’,名扬天下,这‘武林盟主’,自然非他莫属。眼下若操之过急,天下英雄一时不明真相,加之心胸狭窄自命不凡之徒,江湖道上不泛其人,难免横生枝节。如此既不利消灭‘巨灵教’,又给谢大侠凭空增加许多麻烦。”“依小弟之见,大家暂时推举他为头儿,统领天下武林群雄,一起围剿‘巨灵教’。一等大功靠成,谢大侠功成名就,‘武林盟主’当仁不让,你看小弟说得可有道理?” 他的话刚一落音,众人不约而同地拍起手来。岳无地呆头脑地望了望众人,突然把他蒲扇般大手,乱拍一气。 无回神剑望着邵凤阁直摇头,道:“这高其倬不愧‘小诸葛’美称,话说得合情合理,由不着你不信。年轻一代的武林人物中,真的是人材济济,我们这帮老朽,u看书 ww.uukans实不堪重任了!” 说毕,二人抚掌大笑。 高其倬又说道:“待酒宴毕,各派掌门是否另聚一堂,与谢大侠密商一番剿灭‘巨灵教’的事情?” 邵凤阁接口道:“对,没有来的掌门,可推举一位代表。另外,公孙寨主,鸿凡兄,‘黄河双怪’与天下各门派联系。” 谢羽晔越来越记挂凌无灵,或者是因为这次打败“巨灵教”徒给予了他启示,他愈发怀念凌无灵一起的日子。 住了几日,谢羽晔愈发烦闷。他想,不如到外面闯荡一下,或许能与无灵弟弟相遇。 是以,谢羽晔向群雄申明,他暂时要离开大家数日。尹继维正巧也要回帮里整顿“丐帮”,清除隐患,故又能与谢羽晔一同并往。众人不好强留,特别是尹帮主所要办的事,非同一般,并且还延误不得。 邵凤阁道:“我有一对信鸽,谢大侠可带一只,我告诉你饲养训服它的方法,有事就放信鸽来。‘丐帮’耳目最灵,尹帮主事成之后,如有消息,不愁联络不上。” 这样,能留下的尽量留在“丹心寨”,帮助协商剿灭“巨灵教”的各项事务。离开“丹心寨”的人回去整理好派内事务。大家议定,六月初一,各个门派再来一人在“丹心寨”与谢大侠聚首,具体策划“巨灵教”的行动和步骤。 暂时几天,谢羽晔留在“丹心寨”与公孙逊疗毒。谢羽晔按“玉珠洞”之法施为,不出七日,公孙逊恢复如初,自己对谢羽晔感激涕零。谢羽晔感咐了公孙逊几件事,即带着信鸽,也尹继维急奔太原而去—— 第 5 章 温柔多情 这一次还是易容而行。依谢羽晔的意思,不必易容,但尹继维坚持要改装,他有他的道理。江湖道上,虽然谢羽晔暂时名头不响,“巨灵教”来说,却是头号敌人,他们对他决不会善罢干休。他的“丐帮”尚未整顿好,两人孤军作战,时时涉险,不可不防。 另外还有一层意思,他没有说出来,他觉得谢羽晔年轻识浅,“巨灵教”敢于称雄武林,自有他的手段,眼下孤单二人,“巨灵教”一旦知悉他们的影踪,免不了设下层层陷井。饶是谢羽晔武功再高,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未必应付得了。稍有不慎,一旦出了差错,别人即使不说话,他尹继维可后悔不及。他绝不能让谢贤弟出丝毫差错,他要绝对让谢羽晔万事顺遂。不单是他谢羽晔如何有声望,对他尹继维有恩;而是出自内心的钦佩。他已经把谢羽晔当作了他至亲至近的人,仿佛时刻少不了他。因此,说起易容之事,他特别固执,谢羽晔被他无端端的执着神情吓住了。其实,只要尹继维稍微坚持,谢羽晔什么都会依他的。 他本来性情豁达,对老哥哥又别有—番深情,这样一来,反而使尹继维不安。 这回,谢羽晔还是扮作一个中年文士,只是有了一脸络腮短髭,尹继维改作中年家人打扮。玄色,唇边蓄了几绺小胡须,脸上不戴人皮面具,反而更加逼真。他自走出玉珠洞,整日心情舒畅,每日常修习羽晔授与他的“紫府神功”内功心法,确比以前显得年轻了许多。 尹继维易容手法本就高超,前回与羽晔随便乔装一一下,竟被“巨灵教”的人轻易识破机关。这回便精心整容,别说一般人,就是靳奇瑜他们再见到这二位,恐怕也难识他们庐山真面目。 宽敞的古道上,一个中年文士带着家人,徐徐举步,慢悠悠闲散游荡。他们正是谢羽晔和尹继维,这一老一少的忘年之交,一路上说说笑笑,直到人稠处,方始主仆有别。 路上,遇有几个“丐帮”散落的五袋弟子,尹继维认识他们,遂偷偷露出真面目,悄悄交代了他们几句,便继续前行。 尹继维指着一处山坳,对羽晔说道:“羽晔!前面是‘冷云帮’营地,那地方叫‘兴龙沟’” 谢羽晔道:“有酒店没有?” “有,有,”尹继维笑道:“跟老哥哥在一起,还能让你饿肚子,怎么,肚子空啦!” 谢羽晔道:“听说,‘冷云帮’已经被‘巨灵教’制住了?” 尹继维道:“这批乌龟王八蛋,把‘冷云帮’帮主,不知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帮主失踪,帮内事务一时无人担负,帮众作鸟兽,去了不少。后来,一个叫什么‘南中明’展秋的人,做了帮主,一心听命于‘巨灵教’。” 说话之间,已到了“兴龙沟”是一个小集镇,正逢赶集,人头攒动,挺热闹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断有“冷云帮”的人走过,他们胸前都有一个丝线绣的虎头。他俩走到一家各叫“永升泰”的酒店前,见店内坐满了人。转身走到楼上,这里人也不少,两人拣了角落上的一张空桌子坐下,店小二连忙送来茶水。 “二位客官,要不要尝尝咱们店里自酿的二锅头,酒劲可足啦!” 尹继维道:“不忙,酒自然少不了,先等咱们喝杯茶解解渴再说。”说罢,随手摸了一锭银递绐店小二,小二顿时眉开眼笑,躬身哈腰下楼去了。 谢羽晔没有理会,只是暗暗注意四周喝酒的人,听他们叽叽喳喳议沦些什么。忽听旁边一人说道:“今天是展帮主的好日子。”另一人道:“听说新娘子誓死不从!”两人嘻皮笑脸,眉飞色舞说个不停。 原来,展秋不知从哪里抢了个女子,欲强逼成亲,女子异常刚烈,宁死不从,闹得那展秋下不了台,喜庆日子一拖再拖。今晚他决计强行成亲。是以,街市显得热闹得多。 尹继维笑道:”这‘南中明’倒是个色鬼,堂堂一帮之主,居然还要抢亲。可知这小子长相与火神爷差不多,想必那女子长得国色天香!” “我们去瞧瞧!”谢羽晔道:“有机会咱们除掉这个‘南中明’,恢复‘冷云帮’。” 尹继维笑道:“说起美女,你就动心啦!嘿,真的是英雄爱美人呀!” 谢羽晔被他是满脸通红,匆匆打量四周,生怕人家看见不好意思,好在附近桌上都自顾自喝酒,没人留意这边。他急忙分辨道:“不,不是这个意思!老哥哥说哪里话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我辈武林英雄的本色;怎么你扯到什么‘英雄爱美人’上去了!” 尹继维指着他,笑道:“你呀!老哥哥逗你玩的,看你你急的。男大当婚,女大嫁人,有什么值得害臊的。武林中男女,可没有那么多的规范,” 谢羽晔低声说道:“算啦,别再说这些,‘冷云帮’距此间有多远?” 尹继维道:“‘冷云帮’,在后山边,距这里约有十来里地,咱们找一家客店住下,晚上前去如何?” 羽晔连连点头应允。 吃喝完毕,两人寻一客店先安顿住上。天一黑,便换上夜行衣,急奔‘冷云帮’。十来里地,二人展开轻功,不一刻就到了。 “冷云帮”地面不小,自成一座大寨。此时星月无光,眼前却是灯火辉煌。 “冷云帮”在江湖上算不上什么大门派.人倒也不少。营地四周围墙森严,两人飞身上墙,照里看去。只见人声鼎沸的正厅晨,热闹非常,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厅堂正中桌上盖着红毡,摆满香案蜡烛。中间站着一个戴大红花的中年汉子,赤红的马脸上,长满了粉刺,却是满脸喜气,一个年轻弟子匆匆跑去他报告。 “启禀帮主,新娘子至死未穿新衣,手拿一把匕首,见人就刺,任谁也不敢进屋。” 红脸汉大声怒吼道:“把她捆起来,不行也得行!老子不信斗不过一个娘们!” 旁边一位瘦长者轻声说道:“展帮主,不可鲁莽。当着这许多帮众,有失帮主身份。偌大一个‘冷云帮’帮主,还怕找不到一个压寨夫人。再说,对付这种烈性女子,要慢慢软化,不可操之过急!” 展帮主道:“都等了五六天了,我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好事不在忙中”,瘦长老者道:“时间一长,她自然会软下来。多派几个人劝说,给她讲明利害,看她要不要‘四海武会’?要不要她的老子的命?她纵使再刚烈,也不能不考虑。” 展秋似乎被他说服,当即传令下去:“将她打入石牢。” 谢羽晔听他传令,旋急跃身上房,向正厅后面闪去。正厅之后是一个花园,那传令的弟子,手提灯笼穿过花园月洞门。在花园深处座落一间雕梁画栋的绣楼,灯火通明。谢羽晔跃上绣楼前的一棵大树上,正在对着绣楼窗口。 房中站着一个妙龄少女,她右手紧握一把匕首。只见她年约十七八岁,长得娇艳绝伦。 虽然云鬓披散,泪流满面,仍然掩饰不住那绝色丽质,面若桃花的鹅蛋脸依然光彩照人!她面对窗口站立,秀眉紧蹙,双目噙满泪珠,烛光一照,闪闪发光。 谢羽晔乍见这如花似玉的美貌女子,便有似曾相识之感,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子,怎么会有点儿面善?连他自己都感到莫明其妙。看她的样子,虽然凄楚可怜,却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气。看得谢羽晔又敬佩又怜悯,顿生一股侠义之情,决定要把刚烈少女救出来。 不知怎地,忽然又想起老哥哥的戏言,禁不住心头鹿撞,耳根发烧,一时几乎把持不住心神。 心里暗道:“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老哥哥若是再笑我,可得跟他讲清楚!” 心念及此,欲闪身进屋。只听得门外有人道:“帮主有令:把帮主夫人押回地牢!”那女子听得此话,秀眉倒竖,双目喷火。 “谁是帮主夫人,不知羞耻的东西!天下没有见过这般厚颜无耻的人,居然是堂堂的一帮帮主,‘冷云帮’算是绝了人种!”女子大声怒骂。 好厉害的嘴巴子,谢羽晔想。 年轻女子转身跟在传话弟子身后,走出绣楼。七弯八转,走到一重石壁前。那人将灯笼转到左手,右手自怀中摸出一把大铜钥匙,在山石边套了套,“吱”一声响,石壁慢慢向一边移开。原来是一座石门。 石门一开,那人头也不回地朝里走去。少女紧跟其后。谢羽晔看得分明,女子双脚锁着一根细细的绳子,想是牛筋一类的软练。大概是下楼时给锁上的,或者根本就没解说过。谢心晔闪身其后。 他刚闪进洞中,听得身后“吱”一声响,石门已经合拢。前面两人慢慢沿着窄窄的石洞向里走,谢羽晔影子般跟在后面,走了约十数丈距离,转过一道弯,忽见前面有盏灯。借着灯光,谢羽晔看到面前的甬道渐渐宽痴,至挂灯处已有丈许宽,又是一重石壁。那人闪身右边,用手一揿,一道石门“吱吱”移开,里面是一间四四方方,象鸟笼似的石室。 事不宜迟,就在少女将进未进石室的瞬间,谢羽晔跃身向着手提灯笼的那人窜去,谢羽晔距离那人不过丈许.纵身一窜,快如闪电,右手堪堪抓住他腰肋。 正是这间不容发的瞬间,“嗤”一声微微音响,寒光一闪,一把飞刀从斜刺里击出,正插在谢羽晔后背软骨上,他身法太快,飞刀目标本在腰处,却从软肋后面穿过,人肉数寸。 虽未伤着内脏,却刺伤了脊骨。刀自右肋后面软骨刺进,虽躲过了骨腑之虞,正刺在脊骨边上,痛得他咬牙收式,“扑!”一声,扑在地上。 飞刀自右边石缝中飞出,离羽晔仅令几寸远,加之羽晔一心救人,未始想到石缝中另有机关,也是经验不足,一时疏忽,着了道儿。原来甬道至石室前,呈喇叭形阔大,右边有一暗室,内有人守候,防备有人偷袭劫牢,只要手按机关,即有飞刀放出。 暗室内的人,见羽晔仅仅一人,而且近在咫尺,以为飞刀放出,必制其死命。即使不死,身中剧毒飞刀,身子把握不住,势必向石壁撞去,因此,不撞得脑浆飞溅,也会受重伤。岂料谢羽晔身法虽快,功力却已达收发自如的至高境界,一俟马上收身,居然能在弹指间收势稳住身形。也是他一时大意,若是稍为警觉,飞刀岂能奈他何! 暗室中的人连忙打开石壁旁边的暗门,闪到谢羽晔身边,拔出飞刀挥手之间,点了他数处穴道。 本来谢羽晔完全可以运功闭穴,只是身已受伤,血流不止,并觉刀口麻痒难当,知刀上淬有剧毒,不敢运功。若发内功,血脉运行急速,涌至伤口,则会引起鲜血狂喷,体内血潍一旦流空,武功再高必死无疑。是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伸手点自己穴道,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此人也非庸手,点穴手法极为了得,既快且准,用的是重手法点。 谢羽晔也希望他如此,一来伤口止血,二来血脉不通,阻止了毒气攻心。 手提灯笼带路的弟子,此时呆立当场,双眼直钗钗地望着那人行动,好一会儿,转眼看着谢羽晔,摇头叹息不止。 “这人轻功了得,一路跟踪,居然声息全无。若不是阎六哥机敏,小弟险遭不测!” “岂止轻功高超!”那叫阎六的人,望着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份收发自如的功力,恐怕你我望尘莫及!哼哼,任你武功再高,中了我飞刀上的‘毒心散’,虽然点了穴道,不出四个时辰,你也要一命呜呼!”“此人当如何处置?” 阎六道:“暂时让他和那年轻女子囚在石室中,让她看看‘毒心散’的厉害,吓也要吓她一个半死!” “吓了新夫人,帮主会怪罪的!” 阎六讪讪一笑,道:“把她吓怕了,才能乖乖就范!” 当下,阎六随手把谢羽晔扔到石室中。石门闭后,听得“扎扎”的铁链磨擦声响,石室慢慢下堕,“啪”一声轻响,石室已到底。 石室不大,仅容三个人并排躺下,既无座无位也无床铺,青年女子双脚被软练缠着,双手下垂,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定定地望着谢羽晔,羽晔仰面躺着,全身动弹不得,因为被点了哑穴,连话也不能说,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石室上面,一时间,四周静悄悄的,空气似也凝固了。 这样静黑了一会儿,少女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这位前辈,伤口痛吗?” 谢羽晔作中年文士打扮,方才一闹,脸上又沾了一层灰土,更显得年岁见老,故少女称他前辈,可怜谢羽晔身不由已,只能望着姑娘转动眼珠。女子一愣,方才省悟,他是被点了穴道,不单动弹不得,连说话也不可能,唯有眼珠才能转动。 少女倒也心机灵动,略一思忖道:“前辈若有什么意思,请用眼珠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就望一眼那地方。小女子来边猜边做。” 谢羽晔好不气恼,心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连头都不能转动,我的眼珠再转动,难道你要知道我要你把我身上的瓷瓶荷……” 想到这里,忽然灵机一动,连忙眼珠向下面转动,少女又说道:“小女子若猜对了,就请前辈望我一眼,若没有猜对,前辈就眼珠横转。前辈现在要小女子到你身上摸一样东西?” 谢羽晔眼珠望了她一下。少女急急转身跪下,双手在他胸前轻轻一摸,荷包和瓷瓶握在手中,她立刻拧开瓶塞。解开荷包上的结线,扭头望着谢羽晔道:“前辈要我将丹丸放在你口中,软膏敷在伤口处?”谢羽晔又望了她—眼,眼神显出钦佩喜悦的神色。 女子依法施为,把—粒丸药,‘九天清机宝丹’放在羽晔口中。这阎六的重手法点穴好生厉害,谢羽晔连舌头都转动不灵,只好让丹丸在手中慢慢化开,随唾液吞入腹中。一会儿,便觉胸中舒畅,只是气血不活,药力难达四肢百骸。 少女依稀记得,那飞刀自右边插入羽晔身上的。是以,她站在羽晔右边,双手将羽晔身子翻,撕开衣服,将软膏(万通神散)敷在伤口处,撕下一块罗裙,将伤口包扎好。谢羽晔立即感觉伤口清凉了许多。 “毒心散”乃是由五种极毒的毒蛇毒汁练成的,其毒无比。但谢羽晔自收千年巨蟒的精气之后,百毒难入,尤其是对蛇毒的抗御能力更强,“毒心散”在他体内为害不大,只是伤口处沾上毒汁,一时麻痒难当,现在敷上了“万通神散”,麻痒顿减,而且伤口开始慢慢愈合。 做完这两件事,少女已累得浑身是汗。她知道此刻身在险境,随时有意外出现,便顾不得休息,又将药物包好,依原样放在谢羽晔怀中,方坐下休息。 再说“百叶神丐”尹继维纵身跃上屋脊,知道他要跟踪那传令的“冷云帮”弟子,去搭救那女子。他正想多探点“冷云帮”的消息,故没有跟他走。也是他太过于相信谢羽晔的武功,一时大意。 看看正厅已无其它动向,他转身向后追寻谢羽晔。哪里还有谢羽晔的踪。急得他四处乱转,找遍了各个角落,仍然不见羽晔的影子,心道:“都是自己该死,不该让他独自行动!” 又一想:“恐怕是跟踪到了某个密室中,我只要找一个隐蔽点,等候接应他就行了。”这样一想,便悄悄遁入后花园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树枝权中,准备休息片刻。 刚一坐下,就听得下在有人在议论什么,声音从下面树洞中发出。他急忙从树上纵下,循声觅去。原来树下有一个洞,被乱草遮掩,声音就是从树洞中发出来的。 “阎六哥好身手!”只听一人道。“那小子一中飞刀,闪身出来就点了他数处穴道,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帮主知道吗?” “阎六哥说,反正那小子已中了他的飞刀,刀上淬有‘毒心散’剧毒,要不了几个时辰,就会一命归阴。把他关在帮主新夫人的石室,吓一吓那个烈性子姑娘,或能让她回心转意。” “还是禀告帮主的好,如果擒的是什么重要角色,让他白白死了怪可惜。帮主怪罪下来,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呀!”另一人道。 “你还不知道帮主的脾气,没有成亲,心里好烦恼。这个时候去报告,非得遭臭骂不可!” “那人怎生模样?” “样子是一个中年文士,会家子,满面络腮胡。好高妙的轻功!” 尹继维一听,吓得魂飞天外,这中年文士不是谢羽晔是谁?以他的武功,何以受了暗算! 一时急得浑身冒汗。尹继维毕竟老江湖了,心道:“只要将这两人擒住,不让展秋知道,羽晔暂时无大碍。” 尹继维悄无声息地闪向树洞中,洞的前面有一个地下室,室中桌上放—枝蜡烛,对面坐着两人,正在喝酒谈话。灯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面向他的正是那个传令的“冷云帮”弟子,尹继维仔细摸寻四方,周围再没有他人。他急忙闪身室内,双手连挥,点了二人穴道。背对他的那人被了错睡穴。面对他的那个传令弟子两眼发白,不知所措。尹继维厉声问道: “你方才说被飞刀刺伤的人,关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否则,我立即杀死你!”说毕,刀尖逼的了他的咽喉。 那人点了点头。尹继维会意,随手拍开他的哑穴。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如何撞到我‘冷云帮’地面来了?” “少罗嗦!”尹继维低声吼道:“你到底去不去?”刀尖又向前推进一步,已入皮见血。 那人道:“不,是敌是友,你非得说清楚不可,否则,你杀了我也不开口!” 尹继维冷笑—声:“哼,是友难道还会偷偷跑到这里来!” “‘巨灵教’又何必三番两次,经常派人来拭探我们呀?” “你说什么?”尹继维奇道。 “你放心,我们没有抓‘巨灵教’的人,那人手背没有朱砂印记。再说,阎六哥是‘巨灵教’的人,武功高强,专门守候牢门,他绝不会乱抓人的!”一席话,说得尹继维一脑子雾水,干脆想顺水推舟的试探一下。 “帮主为何成亲?”这话问得含糊得紧,既没有言明‘巨灵教’是否知道‘冷云帮’帮主成亲一事,又可知道个中究竟。 “帮主害怕教主责怪,他……他耐不住……不过,与司徒棣女儿成亲后,可以兵持司徒棣,收服‘四海武会’为‘巨灵教’所辖。” 天啦,原来那姑娘是司徒棣的女儿,他心中一紧,听羽晔说过,司徒棣与羽晔有过交往,转而心中一喜,心道:“今天若脱得此难,老叫花一定要玉成此事!” 时间不等人,他不能再耽误了,遂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我知道,”那人毫不犹豫地说道:“你是‘巨灵教’人,为帮主成亲未报—事而来。” 尹继维急道:“我是‘丐帮’帮主尹继维。” “不,你不是尹继维!”那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他小声道:“尹帮主已经失踪了!” 尹继维一笑:“我已经回来了,正准备整顿‘丐帮’,路过此地,你看。”伸出双手给他看,用手在脸上一摸,现出他本来面貌。 岂料那人一看,“哇”地惊笑起来。原来此人名叫江顺过,表面上是帮中弟子,实际是帮主的外侄。他与帮主的关系极少有人知道。 江顺达为人机警,帮主失踪,情知不妙。待展秋自认帮主师弟,篡夺了帮主之位,囚禁帮内两大长老之后,得知帮主已被害,决意为帮主报仇。他把深仇大恨埋在心中,随机应变,投到新帮主展秋手下,以得师爷书不为的青睐,很快得到他们的重用,做了帮内执事。江顺达深藏不露,暗暗探查“巨灵教”在“冷云帮”的虚实。 书不为就是劝展秋的瘦削老叟,这人极是阴险。展秋做帮主,制服帮内众人俱是他出谋划策。他在各处安有眼线,今晚强迫成亲的女子,就是他通过安在“四海武会”的眼线配合他们绑架来的。 江顺达随时留意,发觉“冷云帮”中真正“巨灵教”的人,只有帮主,师爷和守牢的阎六。另有一人,经常来“冷云沟”形踪不定,常常易容出现,很难窥其真貌。这几人武功不弱,尤以书不为武功了得。 不知怎么,“巨灵教”经常派人袭击他们。有时甚至扮作别派弟子,稍有不慎,即有性命之虞。不过,只要不与‘巨灵教’离心,即使被他们打败或者遭擒,也不要紧。方才他见尹继维停顿同手不重,似不想伤害他们,连忙用话套住他。好在曾在“丐帮”,见过尹帮主,认识他,这才触景生情…… “展秋为什么要抢那姓司徒的女子?” “这也是书师爷的主意,”江顺达道:“那一日这姓司徒的女子路过‘兴龙沟’,书师爷探知她是汉口‘四海武会’馆主司徒棣之女,就怂恿帮主把她擒来,用以要挟‘四海武会’,岂料女子长得天姿国色,帮主一见喜自不胜。书不为又从中撮合,意欲让她成为“冷云帮”的帮主夫人,好收拾‘四海武会’……” “你方才说,有—个中年络腮胡须的人,被阎六用飞刀刺伤,是怎么一回事?”尹继维急切地问道。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谢羽晔会被人暗算。 江顺达遂将谢羽晔跟踪他,被阎六从旁用飞刀暗袭的情况,说细说了一遍,尹继维不由得不信,当下惊出一身冷汗,忙把谢羽晔的真实身份道了出来,吓得江顺达半天做声不得,好一会才啧啧称道。 “天啦,难怪他轻功好生了得。好在他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则,就坏了!” 尹继维道:“知道又怎么样?” 江顺达向伏在桌上那人一指,似乎怕昏睡的那个人听到,他轻轻在尹继维耳边说道: “帮主和师父说起谢大侠来咬牙切齿,说他将他们的什么护法打成了重伤,非得除掉他不可。 ‘巨灵教’已四处派人追杀他。前辈想想,展帮主和书师爷如何肯放过他?” 尹继维道:“我们现在要想法子救他。” 江顺达犹豫道:“这个……” 尹继维眼睛一瞪道:“你害怕!?”江顺达沉静地说:“不,为救谢大侠,小人万死不辞,只是要想一个万全之计才好,不能出丝毫差错!” 尹继维赞许地点了点头,两人如此这般的计议了一番,当下立即动手。 他们先将趴在桌上那人衣服剥下,与尹继维互换,尹继维再用重手法点了他的周身大穴,把他放在旁边暗室中,然后两人急急向石牢方向奔去。 谢羽晔在石室中,已有一个多时辰。那年轻女子似乎非常疲累,斜斜靠在石壁上已沉沉睡去。谢羽晔心急如焚,暗暗运气调息。他深知“万通神散”的妙用,一个多时辰足以使伤口止血结,只是不知血脉流转是否会冲坏伤疤。看那姑娘兀自酣睡不醒,若运气冲关,伤口破裂,目已无法施救,则命在旦夕。也是他情急生智,心想,突然发功,用自己强劲的内力,不难冲开各处穴道,即使伤口破裂,自己能够行动,救治何难? 想到这里,谢羽晔急忙提气运功,浑身气血有如万马奔腾,急急冲开周身各处被制穴道。 他立即把持心神,保持心意通融平和。他知道,运功时,切忌喜怒哀乐之情。何况自己穴道被制多时,稍有疏漏不慎,将会有走火人魔之险。 他慢慢坐起身子,盘膝入定,运“紫府神功”调息内脉。因此他气血被阻,穴道受制有了一段时间,不易发动刚猛的“无迷昊阳神剑”。 “紫府神功”乃儒门正宗气功,对于调息活血大有裨益,能够使人延年益寿,於养气活血提神驱浊奇效通神。谢羽晔只觉气血在周身气穴平稳通畅,运气三十六周天,内力返照空明,神清气爽。 这样又过了一个时辰,谢羽晔见那青年女子犹自安稳熟睡,呼吸均匀,而且楚楚动人,不忍惊忧她。 展眼四处打量,石室封闭如箱笼,只是顶角有一小小气孔。他把真气贯注手指,运“一指禅功”戳穿石壁,用指力划开—块横盘划、石洞,缩身出去一看,原来这里是一间巨大的石洞,另外还有几个同样的方盒状石屋,每个石屋顶上都有一个大铁环。谢羽晔抬头看上去。 石室上面,好像民家烧火的烟囱大了许多倍,高达数十丈,谢羽晔提气运功,一招“鹰击长空”,有如一缕轻烟有射烟囱顶端。顶上有一个巨大的滑轮,一根碗口粗的铁链穿在轮轴上,链端一个铁钩是在轮轴下,显是启送石室,作活动临牢之用。谢羽晔有如蝙蝠般栖在轮轴上,看那平滑石壁上有一垂眭的细缝,显是石门闭合处。他不敢试探,怕有机关,这才是“一朝被蛇咬,见到鳝龟也惧三分。”也亏得他小心,若试动石门,惊动了阎六就麻烦了。 他仔细观察铁链穿入处,洞口下移数寸,想是那铁链负荷特重磨损的。当下,不走铁链上面,而是闪身洞边,用手勾住洞口,运“缩骨神功”法,窜入铁链上面,发真力附在洞上,尽力不沾铁链,轻轻向前。又施运“蛇行术”通过这段狭窄孔洞。洞长丈许,下面是一个石洞,比之囚他的石室大得多,铁链缠在室中一个巨大轮盘上,旁阵容有石桌,石椅,还有一间石床,床上睡着一人。谢羽晔运“一指禅功”,隔空点穴把躺在床上的阎六制住。 阎六浑如未觉,其实他穴道被制,人已惊醒,只是不能动弹,连话也不能说。他睁着— 双眼睛,惊奇地望着谢羽晔心道:“难道我今天遇到了神仙,抑或邪怪?中了我的淬毒飞刀,又被我用重手法点了穴道,居然无半分滞碍,还能从这小小链孔中穿行,怪哉!” 谢羽晔也不管他想起什么,随手将他衣袖扯起,见手背上有朱砂印记,禁不住怒从心起,恶向胆边生。又一想,还是不忙大开杀戒。“巨灵教”中未毕个个都是恶人,先问问再作处理。 谢羽晔随手拍开他的哑穴,问道:“你告诉我,启开机关的方法,免你一死。” 阎六道:“你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撞‘冷云帮’石牢?” 谢羽晔并不答话,突然灵机—动,只见左手拍开他各处穴道,右手在他脑门上轻轻一拍。 阎六只觉天旋地转,周身血脉逆转,痛得在床上翻滚。不一刻,全身汗流浃背,脸如死灰。 此时阎六已与常人无异,他的武功已被谢羽晔废了,谢羽晔冷冷说道:“让你再不能为虎作伥,现在杀死你犹如踩死—只蚂蚁,你走吧。” 阎六垂头丧气地站起身子,突然说道:“感谢阁下不杀之恩!你不杀我,恐怕‘巨灵教’也饶不了我!” 谢羽晔听他言词恿切,心存怜悯,道:“你可将朱砂印记毁去,隐居山林,‘巨灵教’不久即灭,自是无妨。”阎六依言,随手拿起一柄锋利匕首,向手背削去,手背立即连皮带肉削下一块,鲜血淋漓。谢羽晔连忙为他止血,敷上“万通神散”。 阎六见谢羽晔心存仁爱,天性宽厚,遂将石牢各处机关的开启方法详细的告诉了他。 “阎六哥!”忽然,门外一人轻声喊道:“帮主有请。”阎六附在谢羽晔耳边说道: “此人叫江顺达,是帮主亲信,小心!”说毕,把石门启开。 只见一人闪身人内,来人手法奇快,随手点了阎六的穴道。“扑咚”一声,阎六倒在地下,谢羽晔方欲动手,来人形貌已入他眼。 谢羽晔急急喊了—声:“老哥哥!” “羽晔!”尹继维连忙抓着谢羽晔的双肩摇晃着。“把老哥哥急得老了十岁,到底吉人自有天相,哈哈!”两人禁不住大笑起来。羽晔一边为阎六解穴,一边把这几个时辰的遭遇详尽的说给尹继维听,尹继维听得目瞪口呆,半晌,哈哈大笑起来。 “贤弟艳福不浅,还遇到了司徒姑娘为你解困,这可是施恩报恩啦!” “什么司徒姑娘?”谢羽晔诧异地问。 江顺达早已站在门边,急道:”救人要紧,天快亮了。再迟,怕来不及了!” 一句话提醒了他们二人,谢羽晔按阎六告诉他的办法,启开铁链机关,升起石室,去救司徒姑娘。 司徒姑娘此时已醒,兀自会在地上凝神思虑,见谢羽晔不在石室,正自诧异。又见石室开了一洞,更是疑惑不解。见石室徐徐升起,谢羽晔沉静地站在她面前,几乎怀疑自己眼睛出了差错。 “适才多谢姑娘援手,”谢羽晔长揖而礼,道:“在下这厢有礼!”姑娘裣衽还礼,立身未动。 “看你这副呆酸气,姑娘站着不能启步,快点解开她的手脚!”尹继维自后面笑着,轻轻推了他一下。羽晔方悟她脚上缠有软索,行动不便,便急急上前为她解索,他也不想想,一个大男人,如何去摸年轻女子的三寸金莲,虽然江湖儿女不拘男女之别,毕竟有失礼仪。 或者一时情急,为姑娘先头的义举所动,羽晔未计较那许多。姑娘亦把他当作前辈,并未如何忸怩作态。怎奈牛筋软索,结扣十分牢固,谢羽晔急切之下,一时难解。 “不用急,不用忙。”尹继维在后面阴阳怪气的说:“慢慢解,别伤了姑娘玉肌!人家于你可是有恩的啦!” 谢羽晔知道他在调侃自己,一时无可奈何,急得脸上冒汗! “前辈休要性急!”姑娘一本正经地说道:“可用利刃割开它。” 尹继维听得一愣,急忙上前对谢羽晔道:“你都出汗了!”装着帮他擦汗,一把把羽晔面上的易容药物全数试去。姑娘偷眼觑看,双颊顿时通红。哪来什么中年侠士,眼前的乃是一个英俊少年。想起自己与他相处几个时辰,左一个前辈,右一个前辈,叫声不绝,想到此,不禁满面羞色,不敢抬头看人。 谢羽晔费了好大的耐劲,才把她脚上的软索解开,一会儿功夫,竟弄得鼻端沁出汗来。 “谢大侠!”江顺达急道:“下面还有两位长老和一位大师兄,是否现在救起来……” “他们受伤没有?”谢羽晔问道。 “他们均已中毒!” “嗯,”谢羽晔约略思忖道:“等一下解救无妨。” 姑娘眼睛蹬得好似铜铃,直勾勾地望着他,突然问道:“相公敢莫名是谢少侠谢羽晔相公?” “羽晔!”尹继维笑道:“姑娘这回称你相公,哈哈!应该叫他羽晔哥哥,如何称恩公?! 他救了你,你也救过他嘛,两相抵消,嘿嘿,再相抵消!” 姑娘美目流盼,樱唇微启道:“老前辈有所不知,小女子乃前‘黄河镖局’总镖头之女,贱名蕙怜。谢大侠曾在‘黑石岭’救过家父,自然是我们司徒家的大恩人!”“我知道。” 尹继维大声道:“那是你父亲与他的关系,与此无关。” 司徒蕙怜道:“怎么没有关系呢?” “我说没有关系,就是没有关系嘛!”尹继维大刺剌地说道:“桥归桥,路归路,你是你,父亲是父亲。依我之见,你还是叫他羽晔哥哥,最好!” 司徒蕙怜心机玲珑,善体人意。听尹继维这般说话,如何体会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当下盈盈一笑,粉面泛红,真个是灿若桃花。谢羽晔看得心里砰砰直跳,连忙低头收拾软索,意欲解开那些未解的扣子。 司徒蕙怜含羞带笑的说:“羽晔哥哥,我自己来吧。其实这些结扣解不解无所谓。” 这时,尹继维他们都出,只剩下两位年轻人,羽晔胆子似乎大了些,遂笑道:“还是我来解,好事做到底,小姐成全我吧!” “什么大姐小姐的,怪拗口的!”蕙怜佯嗔道:“就叫我蕙怜吧,在家里,姊妹们都这样叫我的。” 两人连说带笑,几根软索,无可无不可的几个扣子,怕也解了半个时辰。他们刚一走出石室,尹继维迎面笑道:“索子终于解开了!”司徒蕙怜赧然一笑道:“前辈久等!” 尹继维双眼一翻,道:“什么前辈晚辈的!你叫我老哥哥好啦,羽晔就是这样叫我的,你也跟他一样吧!” 江顺达这时见他们还在嘻嘻哈哈地笑话连连,心里仿佛没有放事,急得心如虫爬。 “时间不早了,还是想办法解决他们吧,时间不等人!” 谢羽晔经他提起,猛然省悟,现在身居险地,不是寻开心的时候,他连忙对江顺达道: “你去见他们,只说新夫人有话对他们说。他们定然会来这里,那时如此如此!”蕙怜听他口称“新夫人”,脸上一红,本想发作,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决不像讥笑她。是以,并未做声。 三人听他说出如此妙计,皆大欢喜。江顺达原本极善于人前周旋,此时,更不怠慢。 江顺达一走,谢羽三人赶紧转到阎六的房中。不一会,只听得石门“吱吱”轻响,转瞬,江顺达领着展秋和书不为,急急向石牢走来。刚到门口,江顺达似乎无意地随手将灯笼微微上举,成心好让谢羽晔看得清楚。谢羽晔一双夜子眼睛,何须他多此—举,当下气沉丹田,气贯指端,施“一指禅”功隔空点穴法,迅急把两人点倒。 启开石门,他们连忙将两人放入室中。依着料理阎六的法子,废了他俩的武功。 书不为阴恻恻地望着他们,说道:“各位何以不问青红皂白,突施暗算?” 尹继维哈哈—笑,道:“对巨灵贼子,难道还讲什么礼信不成?”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书不为喃喃地嗫嚅道。 尹继维又是一笑道:“哈哈,也好,让你们知道,败在谁人手,不枉你们做了一场春秋大梦!”遂用手一指谢羽晔道: “这就是你们恨之入骨的谢大侠谢羽晔,老叫花是你们害不死的‘丐帮’帮主‘百叶神丐’尹继维,嘿嘿,怎么样,还过得去吧!” 听他一席话,两人吓得嘴唇直哆嗦,浑身恍如筛糠一样地抖个不停。两腿一软,双膝跪下,连叫“饶命!” 谢羽晔望着这对宝贝的狼狈状态,正色道:“我不杀你们!自此之后,好自为之,如若还要为‘巨灵教’卖命,休怪我们没有交代,走吧!” 展秋连连点头,颤颤兢兢地说道:“是,感谢大侠和各位英雄手下留情。我们武功已失,自当安份守已地做个良民百姓。” 尹继维见书不为暗暗用手在怀中摸索,急步上前,随手向他胸前抓去,一个皮包业已到了他手中。打开皮包,里面仅有一张小纸片,写着几个人的名字。 “这是些什么人?”尹继维厉声问道。 “这是……”“砰!”忽听一声响,人已倒在地上。江顺达上前一步,书不为胸前已插进一把刀,乃是石室机关上的淬毒飞刀。江顺达用手轻轻探他鼻息,见他已经气绝。 谢羽晔望着展秋,指着书不为的尸身问道:“他是‘巨灵教’中什么人?” “这个……他……好像是……”展秋鸭子梗螺蛳似地说了半天,众人才听清楚。 展秋不十分清楚此人来历。当时,是三护法指派他二人来“冷云帮”。他虽是帮主,但得听命书不为的安排。书不为城府极深,很少对展秋说他的事情。据展秋的观察,此人是冬护法的亲信,似乎不受“八大堂”指挥。每次只与信使接头,旁人均不知情,连展秋也只见过信使几次面,而且是藏头露尾,—次一种装扮,外人很少能看出来。 “信使是什么人?”谢羽晔问。 “不知道,”展秋道:“只看见他的轻功极好,端的是来无影去无踪!” 江顺达指着小纸片道:“这上面的几个人,都是本帮弟子。”“老哥哥,你看这些人与书不为什么关系?”谢羽晔望着尹继维问道。“嗯,恐怕是书不为物色的某些秘密人物,用来监视帮众,甚至帮主!” “对!”江顺达双手一拍,道:“这些人经常偷偷跑到书不为的屋子里去,每次我都暗中注意到了。” 谢羽晔让江顺达将这名单上几个人唤来,详细询问,方知他们都已加入“巨灵教”,只是没刺朱砂印记,每人身上都有一个金罂粟。他们的任务主要是监视帮众。 谢羽晔把这些人囚禁在石牢,听候帮主发落。此时,天已大亮。 谢羽晔和尹继维、司徒蕙怜、江顺达等人,在正厅召集“冷云帮”帮众,当众公开了书不为,展秋等人的真实身份,把两位帮中长老和大弟子从石牢中接出来。谢羽晔一问便知,三人中的均是“迷罗鬼丹”之毒。 大弟子是老帮主的掌门弟子,名叫陈旗开,中毒最深。每月都有人给他们服用“聚化宝丸”,但他情愿痛得死去活来,也不肯服用,他立志为本帮尽忠。此事歪打正着,他倒以身试出“聚化宝丸”的真实效应,原来该毒并不置人死命,只是让人失去武功,定期气血翻涌疼痛难熬,是一种逼供用药。 巨灵教给他们服用的“聚化宝丸”,每服一次等于再中一次毒,周面复始,时间越久,中毒越深,实难治疗。陈旗开未服“聚化宝丸”,毒性在体内无形中日渐消减,谢羽晔仅用一天时间,就解除了他身上毒性。 过了几天,待得两位长老毒性除净,“冷云帮”巳恢复了昔日的气势。 两位长老根据老帮主的安排,推举陈旗开任“冷云帮”帮主。江顺达复帮有功,由他任帮内执事。书不为收罗的几个人被废去武功,逐出门墙。 谢羽晔把这些情况,用飞鸽传信,告诉“丹心寨”,他非常钦佩年轻帮主宁死不屈的英雄气慨,两人极为投缘。谢羽晔授了他“紫府神功”告诉他六月初一各门派在“丹心寨”聚首,“冷云帮”务必派人前去。 尹继维也把“丹心寨”举盟的详情,一一说了个仔细,至此,“冷云帮”上自帮主,下至帮众,对谢羽晔已是敬若神明,诸事唯命是从。 几天来,司徒蕙怜对谢羽晔感情越来越深,时时在他身边侍候他,体贴入微。两人说话做事愈发显得随便而融洽。司徒蕙怜那种少女矜持消失后的娇羞,那份含情脉脉的柔情蜜意,搅得谢羽晔心神荡漾。 他平生还是第一次接触少女,何况司徒蕙怜对他一片真情,小伙子情窦初开,情愫万锺,生活上,既欲—吐衷曲,又奈何诸情无绪…… 说来也怪,不知怎地,谢羽晔每与司徒蕙怜一起练功,心中就会泛起凌无灵的影子,“盘石山庄”那夜双剑配合,一举击败巨灵贼子的情景,那种气势之威猛,配合之巧妙,令谢羽晔久久难忘。他是那么思念他的无灵弟弟! 一日,司徒蕙怜对谢羽晔谈起来“冷云沟”的经过。 原来司徒棣听得江湖传闻,谢羽晔大闹“丹心寨”威震天下,喜自不胜,连忙派他女儿去‘丹心寨’,接谢羽晔去“四海武会”。不料未过“兴龙沟”,被展秋设计擒获。 司徒棣如何放心女儿独闯江湖?要知道,一个青年女子,即使武功不弱,在险恶江湖上形单只影地行走,做父亲的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只因司徒蕙怜是女扮男装,况且易容之术,一般人极难识别,司徒老镖头才准她出门。 司徒棣暗忖,只要找到谢羽晔,以他的武功,断断是万无一失。而且,司徒老英雄也有意让女儿单独会见谢羽晔,则是埋伏着一番良苦用心的。 蕙怜是他的独生女儿,他视若掌上明珠,自小就随父边习武功边习女红,武功业已初成,江湖道上也算是二流高手,加之行事谨慎小心,使他多少有几份安心。 儿女成年,做父母的最关心他们的终身大事。司徒老英雄也不例外,时时牵挂着女儿的终身大事。 谢羽晔英雄了得,且文通武达,更兼为人谨恭有礼,为人任侠仗义,实是天下难得的佳婿。意欲雀屏中选,不知女儿意下如何。他一时心血来潮,想出了这么个点子,或者也是人之常情,武林中人也不例外。 “你既是易钗而戏,展秋如何会知道你是女的?”谢羽晔疑惑地问。 “大概当时并不知道我是女的!” “至少他们知道你的形迹,你出门时都有谁晓得?”谢羽晔又问。“只有父亲知道。” 司徒蕙怜想了想,说道:“我是一个人偷偷离家的。” “奇怪,啊……”谢羽晔摇了摇头道:“恐怕你父亲那里有危险!”霎时,他想到了“黑石岭”的遇险,“玉田镇”的夜行人,“红石村”的捉贼,都不是偶然事件,它们久埋在他心中,一直想探个究竟,如今陡然冒了出来,心道:“立即去‘四海武会’!” 他呆呆地沉默,司徒蕙怜好生不解。 “你怎么啦?”司徒蕙怜颇觉奇怪。“你如何知道父亲有危险?” “走,我们马上动身去你家。”口说走,人已向住室行了几步。司徒蕙怜见他答非所问,满脑疑惑,只好跟着他向屋里走去。 谢羽晔和尹继维同住一间屋子,他进门时,尹继维不在,正要派人去叫,老头子却跟在司徒蕙怜后面匆匆进了屋。 谢羽晔劈头劈脑的对他说:“我和蕙怜准备立即去汉口‘四海武会’。你跟他们一道去吗?” “就走吗?不是讲好去‘丐帮’,为我清理门户么?啊哟,‘四海武会’不会跑。这么性急干啥?好事不在忙中,哈哈!”他一面说,一面对着二人挤眉弄眼,哈哈大笑,窘得两人满面通红。 蕙怜娇嗔道:“真是为老不尊!”尹继维正要再戏谑几句,只听谢羽晔不无忧无虑地说道:“情况有变,‘四海武会’,恐怕会重复‘冷云帮’以前的命运……” “什么?”尹继维听得一惊!“有那么严重吗?” 谢羽晔将他与司徒总镖头在“黑石岭”邂逅所遇种种疑点说出来。然后说:“蕙怜乃女扮男装从家里偷偷出来,却被展秋他们擒住。她的行踪,他们怎么知道得这么快?这样准呢?” “肯定‘四海武会’有‘巨灵教’眼线!” “应该说,是冬护法的人!”谢羽晔正色说道:“我们清理‘冷云帮’的情形,只怕他们早已知道,自然知道蕙怜已遇救,即将回家……” “对!”尹继维满面严霜地望着谢羽晔,“狗急跳墙,‘四海武会’危在旦夕,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 此时已近黄昏,谢羽晔急忙对陈帮主交代了几句,三人大致收拾一下,匆匆向南急奔而去。临行,陈帮主为他们备也三匹快马,羽晔立意步行,尹继维和司徒蕙怜一人一骑,如飞而去。 谢羽晔一路上施展“无影幻风”绝世轻功,翩若惊鸿,形如轻烟,身形潇洒,飘逸如仙。 两匹神骏竟然追他不上,无论尹、司徒二人如何急催坐骑,始终掉他十来丈远近。 更奇的是,行至三更天际,两骑已然口吐白沫,显然疲累已极。谢羽晔兀自气宇轩昂,捷如燕掠,还不时用“蚁音传声”,催他们赶路。 谢羽晔的功夫,尹继维是知道的,但能够在如此神速的奔行中运用“蚁音传声”术,实是他始料所不及。知道“蚁音传声”需要提起真气,把音声迫成—线,传到对方耳中,普通一流高和能传出数丈就不易。谢羽晔能在十数丈外传音几近咫尺,又是在发动力急行之中。 真是匪夷所思。这份功力,观纵寰宇,恐无人能出其右。 再走半个时辰,双骑已打着响鼻,慢慢停了下来。两人只得下马,尹继维发一声轻啸,黑影一闪,谢羽晔已折了回来。只见好马有如从水中爬上来似的,满身的鬓毛被汗水浸湿。 这里刚刚甩开葛店,距流口不过三五十里地。蕙怜对着马儿直跺脚。“走了一夜,再驰一会儿不就到啦,真没用!”她撅起小嘴,仿佛是向—个人抱怨。 尹继维笑道:“你怨他们,是心疼你晔哥哥吧,哈哈!”“百叶神丐”本是随口说的一句笑话,岂料司徒蕙怜听见他的话,秀眉微轩,双颊赧然,心道:“我一心只惦记家里事情,岂能不顾他的身体,马儿尚且如此精疲力竭,何况人呢!”想到此,遂走近谢羽晔身边。 “羽晔哥哥!”她轻声道:“你累了吧,不如消歇片刻再走。” 尹继维笑道:“嗯,这才像话,做妹妹的,要知道心疼哥哥哩!” 司徒蕙怜娇羞地望着谢羽晔盈盈一笑,粉颈微转,望着尹继维道:“光知道调侃人家,你就不心疼你的弟弟!” “我心疼马儿,”尹继维道:“你听,它们在打响鼻,它们也会吃醋的呀!” 司徒蕙怜又急又恼:“你呀,老不正经,尽会调侃别人,我不理你啦!” 他们的调笑,谢羽晔恍如无知,一心只记挂着“四海武会”的安危,越想越觉得危险,仿佛巨灵贼子已经到“四海武会”。想到此,遂对二人道:“宜早不宜迟,我们弃马步行吧!” 说毕,右手牵着司徒蕙怜,左手抓着尹继维,提一口真气,发足狂奔。蕙怜只觉耳边呼呼生风。那手握得好紧,却一点不痛。想到方才羽晔哥哥如痴的神情,显是心悬父亲安危尤胜于已,刹时—股暖流传布全身,心中暖融融的轻飘飘的身轻如燕,真力倍增。也是一时感激激荡,心神欲醉,竟不觉得羽晔在发真力助她。 “无影幻风”轻功,原是尹继维师门绝艺,只是内力不及谢羽晔之深厚,奔行速度仅及他六七成。现下经羽晔发力相助,已然与羽晔旗鼓相当,他俩相同配合,并力而行,三人宛似浑然一体,如雁行云空,不到一个时辰,已至城门。三人相偕跃上城墙,径直奔向“四海武会”。 夜阑人静,启明星光亮如灯挂在空中,似是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刻。 “四海武会”座在后街一座深宅大院中,围墙足有一丈多高。三人上墙朝里一看,院子里黑灯瞎火的。正厅后面,花园深处,有三间精舍,唯有中间那间亮着灯。 三人近前—看,俱是一惊心道:“好险!若迟到一个时辰就糟了。” 堂屋中间坐着馆主司徒棣和其他三人。谢羽晔曾在北京会过面,都认识,那是原“四海镖局”的三个镖人。四人虽是坐着,俱是绳捆索绑,在他们背后有两人冷冷地站着,另两人侧面坐着。 “馆主想开些,跟着‘巨灵教’,‘四海武会’将扬名天下……”声音好熟!谢羽晔想起来了,他是田镖头,到底让他猜到了几分。过了几个月,他始终觉得那天在“红石村”客店,是这个神秘的田镖头背着他做了手脚。尤其在“黑石岭”催他们上车时,他似乎又在那些“巨灵教”徒尸身连忙转了一圈。当时,谢羽晔和无灵均无经验,没有仔细去察验那些尸身,现在想起来,他必在尸身上做了手脚。 这样—想,心里便有了主意,连忙用“蚁音传声”对尹继维和司徒蕙怜二人道:“休要打草惊蛇,尽量抓活的。”二人会意地点了点头。 只听屋里另一人道:“司徒棣,听明白,你的宝贝女儿已经是我‘巨灵教’的人,她已和‘冷云帮’帮主展秋成婚,要不,我们不会如此地宽容你。” 谢羽晔感到握着蕙怜的手在颤抖,呼吸急促,知道她听了这话,已经怒气攻心,连忙紧了紧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 司徒棣道:“狗东西,我司徒某决不会听他们胡说!我的女儿绝不会做出那种欺师灭祖的事情。” 田镖头道:。司徒馆主,有什么不好呢?堂堂的‘冷云帮,帮主是你的女婿,你在‘巨灵教’中,已有了一席之地。” “田卫!你是个人面兽心的强盗!”司徒棣大声怒道:“我哪一点对你不起,你要害得我家破人亡,连我的独生女儿都不放过,你真是心有蛇蝎的禽兽!” 田卫大笑道:“馆主言重了,我如何要害你家破人亡。只不过让你另投明主。让你女儿做了帮主夫人,别人想都想不到。田某哪一点不是为馆主你好。我要害你,早在‘红石村’就下手啦!真是狗咬吕洞滨,不识好人心!” 司徒棣气得满面通红,道:“你……你……” 谢羽晔突觉屋上有人,他来不及对二人说话,只将手里握着的双手捏了捏,收回手,忽然双肩微耸,人已向屋上急射而去。 此时,谢羽晔的轻功已非“玉田镇”可比,人至屋檐边,只见一蒙面人伏身屋脊上,见他上来,手一扬,人已向旁边纵去。“嗤!”一声微响,耳边锐器破空之声,一支罂粟镖直奔他面门。谢羽晔无意与他争斗,意在生擒。他跟着身起,伸双指接下罂粟,身形未停,径直向那人追去。那人轻功兀自不弱,却始终甩不脱谢羽晔的追踪,任他左右急闪,上下翻飞,谢羽晔仍是如影随形,而且越追越近。那人突然发声长啸,声音尖锐刺耳。 谢羽晔猛然省悟,啸志乃是发警。老哥哥和蕙怜要生擒屋里人,实难遂心。还不知屋子内外有无理伏。如此一想,急忙转身奔回。 只见屋上有三人在拼斗,是尹继维以一敌二。谢羽晔看这二人不是老哥哥的对手,并不理会,径直奔向屋里。 司徒蕙怜已站在屋中,田卫握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搁在司徒棣脖子上,另一人的箭尖指着司徒棣的咽喉 田卫笑道:“蕙怜姑娘,你再行一步,休怪大哥心毒手狠。我不想伤害馆主他老人家,怜妹也请你放为兄一条生路。” 这人真的阴毒至极,此时说话仍然彬彬有礼,把个司徒蕙怜急得六神无主,进退维谷。 慢说蕙怜,谢羽晔站在门外暗处也犯了难。这前后二人,一个不死,司徒棣休想活命。 刀口剑尖俱在肉上,再快的手法也无法与之相较,遂用“蚁音传声”对蕙怜道:“怜妹,向后退,让他们走!” 司徒蕙怜果然依言,道:“好吧,让你们走!”说罢,退到门边。 田卫道:“多谢怜妹识大体!”左手抓起司徒棣坐椅,把司徒棣连人带椅托在手上。前面那人也够机灵的,静静地站着,剑始终不离开司徒棣的咽喉。真个令谢羽晔投鼠忌顺,不敢下手。也是羽晔情急智生,突然将接得的罂粟镖掰成两半。 谢羽晔悄悄用“蚁音传声”对蕙怜道:“跟他说话。”蕙怜会意,立即对田卫道:“田总管,看我父亲对你多年的交情上,千万不可伤害他呀!” 司徒蕙怜何等机灵,声音娇滴滴软绵绵,寒蝉凄切,柔弱水,恰似温柔,极是哀求。田卫道:“怜妹放心,大哥不是,啊……” 正是说话分心之际,谢羽晔抖手甩出两半罂粟镖,一招双至,一枚奔到田卫的刀口,一枚奔向握剑人的右脚后跟。 谢羽晔自出道以后第一次就邂逅司徒棣,生死与共,感情至深,故救人心切,用了十成功力。 田卫的刀不但被震断,他握刀的右手,也被透过刀柄的真力,震得脱了臼,痛得他当场倒地地上,呻吟不止。 握剑人更惨,右腿被罂粟镖上贯注的真力震断,余劲不衰,刚猛的内力带着他的右脚前冲,上向后倾。右手剑竟将自己的天灵盖削一块。 田卫倒下,椅子也跟着掉下来,司徒棣手脚被捆,不能动弹,眼看要摔在地上,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只见一道黑影一闪,司徒棣人尚未落地,来人已将他平平托起,此人正是谢羽晔。 司徒棣几疑梦中,连蕙怜也吓得倒地,当下,谢羽晔急忙用手连拍,把几人身上的绳索寸碎。看田卫,瑟缩在地上抖个不停,显得疼痛难忍。谢羽晔随手一拂,点了他手臂上的“天府”,“天泉”,“青灵”三处穴道,使他暂时免除痛苦。又用独门手法点了他两处暗穴。他不动无妨,一旦发功,则会喷血而亡。 看那握剑之人,头盖骨揭去了一块,白白的脑浆流了一地,人早已气绝。 忽然听得门外“砰砰”声响,似有重物落下,“吱”一声轻微响动,有人自屋上飘下。 谢羽晔头也不回地说道:“老哥哥,那两人已然了帐么?” 尹继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道:“黄泉路上去得远啦!武功如此不济,还敢到‘四海武会’撒野!” 司徒棣听见谢羽晔嘴里喊老哥哥,心中一愣。分明这老人满头白怪,比自己年纪还大,怎么称兄道弟了?正自疑惑不解,谢羽晔对他长揖道:“司徒前辈受惊了,恕晚辈来迟一步!” 司徒棣连忙双手扶住他道:“小侠说哪里话来,老朽得遇小侠两次援手,已是三世为人了。救命大恩,没齿不忘!” “前辈生分了!”谢羽晔急忙道:“行侠仗义乃我辈武林志士的本分,何敢言‘恩’字!” “小侠如何得知‘四海武会,有变?”司徒棣问道。 谢羽晔好将“冷云帮”的际遇详详细细告诉了他。 司徒蕙见他们一老一少,只顾说话,把个尹继维冷落,急道:“爹爹!光顾着说话,客人都站着啦!” 司徒棣听女儿如此提醒,歉疚得连连让坐道:“看见了谢小侠,老朽高得糊涂了,快快吩咐设宴!” 谢羽晔指着尹继维,说道:“司徒老前辈,这位是师兄‘百叶神丐’尹继维。” 司徒棣“哦”地一声,半天答不上话来“百叶神丐”尹继维他何止见过一面,只因老神丐“玉珠洞”受困,得遇谢羽晔援他‘紫府神功’的内功心法,功力长足进步,精神豁朗,加之一夜急奔,满面尘土。虽然自打“冷云帮”这后,他和谢羽晔都未易容,尹继维形貌已不同于从前了,司徒棣忙道:“尹帮主!好久不见,越老越年轻,把司徒某的眼睛都哄住了,哈哈!”只是想不到,他是谢羽晔的师兄弟。 尹继维道:“你是看到了我们羽晔,喜得老眼昏花了,哈哈!” 司徒蕙怜在屋子里穿进跑出忙个不停,这时正走进来,见尹继维说得正欢,生怕两个老人一高兴,说话又投机,没有约束,尤其是老哥哥,高兴时把什么都给抖出来,弄得羽晔发窘,连忙说道:“老哥哥,肚子还没有饿吗?先喝杯酒吧?” 司徒棣又是一愣,道:“丫头,怎么没大没小的口没遮拦……” “司徒老英雄,”尹继维哈哈大笑道:“咱们早已是忘年之交了,哈哈!” 司徒棣知道这“百叶神丐”尹继维,名如其人,久闯江湖,除了帮内名份,与一般武林从不计较,只识道义不讲辈分,无论老少都是称兄道弟,是以江湖道上,人缘极好。只是如何成了忘年之交,仍是满头雾水,分辨不清,有女儿夹在中间又不便多问,于是心存疑惑。 尹继维何等善于察颜观色,待在客厅坐定,便把他与谢羽晔“玉珠洞”巧遇,互授技艺,遵师嘱结为师兄弟,“冷云帮”偶救蕙怜,诸事一一道出,喜得司徒棣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地望着他笑。 谢羽晔趁机插嘴问道:“请问前辈,昨夜‘四海武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晚辈愿其详。”司徒棣听他问起,心潮起伏,脸上变色,道:“唉!事情由来,说来话长!” 叹息声中了无不痛惜地谈起了一件往事。 几年前,司徒棣走镖去“九江”,中途,偶遇几个人围攻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人。一时古道热肠,出手救下这青年。一问,方知此人姓田名卫,河南商丘人,无家无室来“九江” 投奔成亲,投亲不着,流落在外。当下,司徒棣把他收留在“四海镖局”并接授他家传武功。 田卫聪颖过人,又极为勤奋好学,更兼有武功功底,一学即成,几年后,尽得司徒总镖头的武功真传,在镖局子人中,武功仅次于总镖头。遇到短途小镖,常常代师父单独走镖,人既能干,为人又谦恭有礼,uu看书 ukanhu 镖局子里,人人都高兴和他—起走镖。 司徒棣—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子侄。他一生无子,欲把田卫招赘为婿,延续司徒香火,只因女儿执意不允,也就作罢。 司徒棣诚知女儿心机过人,乃巾帼须眉,凡事观察入微,极有主见。 女孩,一偕及笄年华,自然而然会考虑自己终身,父亲常常背着人,在女儿面前有意无意地暗示。蕙怜当然心领神会,她是有主见的人,虽是女儿身,却颇有见识,深知这事关系重大,非同儿戏,比不得寻常女孩子的就嫁。是以,处处对田卫仔细观察,渐渐发觉他城府很深,人前人后不大一样,凡事绝不明言。 明明游春到龟山,他却说只到了黄鹤楼;明明与人在黄鹤头喝酒,他却矢口否认。这种指鹿为马的行径使司徒蕙怜颇有反感,为人亦不例外,见人三发笑,背后使手脚。与人谈笑声中,挑灯拔火,引起别人失和,他又从中做好人。蕙怜几次窥出其中几乎忍不住要当众戮穿。她总算忍住,只是偷偷对父亲谈起这些事。 司徒棣听女儿如此叙说,心中着恼。怎奈多少大事缠身,未及体察。加之他性格豪爽,不及女儿家那样深藏不露。田卫又似有警觉,更加谨小慎微,尽力消除师父心中的芥蒂,徒弟的有心,糊着师父的无心,司徒棣常常把女儿的话搁置—边,不过,总算打消了入赘的念头。他自与谢羽晔北京分手,回家就把镖局封闭,办起‘四海武会’,往来事情倒是少了许多,伹这教授武功一项,却少不了他亲自出马,只好将日常事务交由田卫经办。 第6章妾心已许 蕙怜离家,只有父亲知道,岂料隔墙有耳,还是被田卫发觉了。 “你把蕙怜出走酌事,告诉田卫了?”谢羽晔问道。 司徒棣连连摇头道:“我怎么会呢?自从怜儿跟我淡起了他的为人,我就没有向以前那样相信他了!” “嗯,”谢羽晔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 “贤弟”尹继维道:“你在打什么哑谜?” “老哥哥!”谢羽晔笑道:“自从我们‘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以后,这里就被监视起来了。外有那个轻功高绝的黑衣人,内有田卫,你想,‘四海武会’还能逃过他们的手掌!” 司徒棣听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诺诺连声道:“巨灵教怎么就放心不下我司徒某人呢?” “不,”谢羽晔笑了笑,道:“实应该是‘巨灵教’特别器重前辈!” “为什么是器重呢!” 谢羽晔肃然道:“想一想,‘四海镖局’在北六南七总十三省声名卓著。又是三大镖局之首。江湖上,黑、白两道的朋友遍天下。四海武会更与各大门派都有交往。在汉口这块地面,是叫得响的字号。加之,汉口又是东南西北水旱两路要冲,前辈若能为‘巨灵教’所有,是他们打开江南局面的重要环节。啊呀!这田卫可是非同小可的人物,他现在何处?险些把他忘记了。” 司徒棣道:“暂押在后花园地牢中。” “我们先来审问他一下。”谢羽晔道。 众人即刻离席走出正厅,往后面走去。司徒棣连忙吩咐将田卫押上来。 他们一行众人,又来到昨晚比斗的那间屋子里。屋子早巳打扫干净。 田卫进来时,谢羽晔,尹继维和司徒棣三人,坐在上首,其他人站立一旁。 田卫不出三十岁的年纪,中等身材,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只是那一对小小的老鼠眼,看人老是闪忽闪忽地阴阳诡谲。 “你为什么要生擒馆主?”尹继维问道。“……” “你这样精心潜入此间,”谢羽晔问道:“总不至于为了当个总管吧!” “……” “你对他老夫心机用尽,到底所为何来?” “……”无论众人如何发问,田卫只是冷冷地不开口,一双蝴眼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 谢羽晔想到司徒蕙怜险些被此人贻误终身,禁不住怒火中烧,遂上前,解一他身上的绳索,在他身上轻轻一拍,用“逆血错筋”手法,让他吃点苦头。 “逆血错筋”手法,是极为厉害的刑罚。一经施为,周身血脉翻涌而至逆转,根根筋脉错动,浑身有如万箭穿心,奇痛难熬且毛阴谋诡计喷血,不堪忍受!因为筋脉错动,又觉有无数虫豸在周身上下噬咬,痛痒不堪。此法一经上身,时间不可太长。若过了一个时辰,受刑人不痛死也会武功尽失,终身残废而半身不遂。 此法乃是不群散人在一次与猿猴治病时,错用解穴手法,偶然试验出来的。通过二十多年的摸索,不断精砺而成。曾在几个杀人如麻的魔头身上用过。 因为此法太过歹毒,不群散人极少施用。他见谢羽晔仁慈宽厚,方传授与他,并再三叮咛,非大恶大奸之坏人,切切不可轻易施为。今日,谢羽晔见这田卫阴毒狂妄,又是“巨灵教”派在“四海武会”的关键人物,不撬开他的跟,难获实情,今后剿灭“巨灵教”关系极大。是以,决计在他身上施用一次。 田卫当即痛得在地上翻滚,面孔扭曲,筋脉收缩,全身毛孔出血。旁观从人看到这个场面,无一不毛骨悚然,不到片刻时辰,田卫痛得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只是“啊啊”的憋出了两个字,“我……说!”谢羽晔也好生不忍,急急上前轻轻一拍,解开他的禁制。 田卫躺在地上,四肢摊开,双跟微闭,呻吟不止,显然,经过这一阵巨痛,全身已自酥软无力,暂时恢复,身上仍在时时抽搐,待过得少半个时辰,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谢羽晔示意端把坐椅给他。 田卫坐在椅上,嘴唇不断匝巴着,显是干渴不已,有人端了一碗水给他,待大碗水下肚,才慢慢开口说话,适才的“逆血错筋”让他吃了偌大苦头,以至不敢再有丝毫隐瞒。于是,他把事情的前后经过,详详细细地吐了出来。 田卫原名尤达岩。十五岁时,被冬面苗主收罗,即在他手下从师学术。二十岁时武功初成,跟着冬面苗主一干人,奔走江湖。那时,“巨灵教”仍处半公开的状况,一方面在江湖上秘密杀人越货,打劫大宗财物,网罗教徒;另一方面,开始暗暗分化火并其他门派,意欲称霸武林。 “四海镖局”虽不是什么帮派组织,其声望却下亚于一般门派,且位处通都大邑,为“巨灵教’”馋涎已久。“巨灵教”急需利用它作为自己的第二巢穴,联络派往江南一带的眼线,静观各处动态。是以,欲派得得力人选潜伏“四海镖局”为内应。 冬面苗主觉得尤达岩最为合适。冬面苗主是“巨灵教”中四大护法之一的冬护法,他与其他三个护法不同,自己有一支人马。不属“八大堂“所辖。专门钻入各门派做眼钱,适时内应搜罗各种消息,为“巨灵教”所掌握。 按事先精心设计的苦肉计,尤达岩摇身一变更名田卫,成了“四海镖局”的一员,先取得了总镖头的信任。见总镖头意欲招赘他为女婿,大喜过望。怎奈司徒蕙怜心思缜密,全不为他的表面做作和花言巧语所动,连总镖头也不似从前那么信任他,使他暗暗怀恨不已。 打劫京师二十万两镖银,全是他一手策划,意欲在“黑石岭”斩尽杀绝随行众人,只留他尤达岩和总镖头生还,企图以尤达岩舍死忘生救主,被“巨灵教”徒杀得满身带伤的假象,迫使司徒棣违拗女儿心,将他入赘接管“四海镖局”。 天不遂人,恰遇谢羽晔和凌无灵两个初出茅庐的雏儿,“初生牛犊不怕虎”杀得“巨灵教”“长鸦堂”派去的杀手-个不剩,尤达岩好生气馁! “红石村”歇宿,尤达岩巧妙地往菜中施以迷药,是指望一声不响地将他们尽数打发。 那晓得谢羽晔及时识破,竟将“黄鹤堂”派出的杀手尽了帐。 尤达岩吓得心惊胆战,连八堂中武功名列第三的“黄鹤堂”的高手,都奈何不了这两个小后生!他知道,这回是心机白费,只好请求信使故布疑阵,让总镖头相信自己人中,没有内应,就此瞒过司徒老镖头,谁知还是没有瞒过谢羽晔。 谢羽晔大闹“丹心寨”,震动了“巨灵教”,急令他尽快收拾“四海武会”正在这时,馆主派女儿赴“丹心寨”找谢羽晔。 自从司徒蕙怜识破了他的伪装,尤达岩就一直暗暗监视她,甚至意欲行强,来个生米煮成熟饭。但司徒蕙怜的刚烈性格,到底使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暗中跟踪。这晚探听到他们父女的谈话,便立即通知信使,要他们中途擒获司徒蕙怜。后来听说司徒蕙怜已被“冷云帮” 擒住迫婚,心中又喜又恨。好端端的一朵鲜花,眼睁睁的被人抢去了…… 昨天,突然接到信使来报,“冷云帮”有异,他心知再已无须犹豫,晚饭后略施小计,把武馆内众人尽数迷到。他万万没有想到,谢羽晔他们来得如此神速…… “你是昨天才接到消息吗?”谢羽晔问道。他突然想起,解决“冷云帮”的事情,已有了五六天的时间。按说他们还是迟了两天到‘四海武会’,中间……啊,书不为已死,信使自己不会及时知道“冷云帮”详情……” “是的。”尤达岩道。 “信使是什么人?”谢羽晔复又问道。 “不知道。”尤达岩颓丧地说道:“此人神秘难测,原来在‘巨灵教’时,也很少见他的面。只知道他叫叫华风,外号叫‘鬼影子’。轻功高得出奇,出入‘巨灵教’均易容,一次一个面貌,除了教主和蓝护法,无人知其真貌。”“传书递简,极少晤面,位置在龟山或者黄鹤楼,由他定。” “好,今天我们就依法施为……” “启禀大侠,这个方法已经失去了效应。”尤达岩惶恐地说道。 “你还要耍心机吗?”尹继维笑道。 尤达岩听他说,吓得从椅子上滑下地,双膝一跪,颤危危地说:“事到如今,小子若有半分弄虚作假,当万箭穿心!” “嗯,”谢羽晔点了点头,道:“你坐着说话。” 尤达岩慢慢站直身子,道:“华风鬼得很,一旦哪里出事,立即中断联系。甚至在接头处布上消息,令去的人非死即伤,他本人已远遁。大侠千万不能去,小子说的句句是实话,绝不敢说谎。” 谢羽晔略-思忖,知他说的不无道理。在“冷云帮”时,他就曾试过,结果一无所获。 审问到此,谢羽晔望了望司徒馆主和尹继维,微微颔首。走近尤达岩身边,随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尤达岩身子一阵抽搐,倒在地上,“啊啊”的叫了几声,然后坐在地上发愣。 “我们饶你死!”谢羽晔道:“只是废了你的武功,以后得好好做人,再休和‘巨灵教’贼子勾搭。” 尤达岩缓缓站了起来,低头垂首说道:“感谢大侠和各位英雄手下留情。”说毕,垂头丧气的朝门外走去。 谢羽晔望着他的背影,陡然想起一事,心念电转,来不及向司徒、尹二人细说,立即跃身门外。尹继维似乎与他心意相通,见羽晔跃起,也自座位上纵腾出去,二人前后仅差半步。 就在谢羽晔相距尤达岩四五步远时,“嗤”地一声响过,锐器破空之声,一支钢镖奔尤达岩面门而来,尤达岩武功人,与常人一般无二,万难躲开暗器的偷袭、谢羽晔在他身后仅差几步。好羽晔,不及细想,左手一挥,一片纸如蝴蝶穿花般对着钢镖迎了上去。 此乃是他在审问尤达岩时,随手在桌上拿的一张小纸片在手上把玩.起身未曾扔掉,一时情急,将真力贯注纸上,抖手发出。 纸片上贯注真力去势不弱,碰着钢镖双双落下,就在他左手挥动时,右手食指对着急奔的身影用“一指禅”隔空点穴手法,一招“乱点鸳鸯谱”,只听“砰”声作响,逃跑的那人穴道被制,倒在地下。 尹继维早巳窜至尤达岩身边,在他身上拂了一下,回转身来,手中已自捏着一张白纸片。 看了看,递给了谢羽晔,谢羽晔一看,纸上竟是几个人的名字。 这时,司徒馆主和武馆中的几位大弟子,俱已走了了来。谢羽晔将纸片递给他道:“这上在的人,都是武馆的吗?” 司徒棣望了望纸片,疑窦重重地对谢羽晔点了点头。谢羽晔对他道:“相烦前辈把武馆弟子召集拢来。” 随着司徒馆主的一声令下,正在习练武功的众弟子,霎时全都整齐地站在草场上,静候谢羽晔发落。谢羽晔和司徒馆主,尹继维等人,面对武馆众弟子站在门边。 谢羽晔道:“武馆弟兄们,在下谢羽晔。”说罢,双手一拱,续道:“昨天晚上,田卫伙同‘巨灵教’贼人,意欲谋害馆主。现已抓获,那几名巨灵贼子也被我们尽数诛灭。不过,带有几位馆中弟子受田卫欺骗,不明真相,加入了巨灵教。请你们现在出来,决不加害。” “大家听着!”司徒棣大声说道:“这位是谢羽晔大侠,江湖各大门剿灭‘巨灵教’的总统领,也是日后的‘武林盟主’!”众弟子听说谢大侠到了,而且就是站在面前的青衣人,俱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尔后兴奋地噪动起来。 “静-静!”司徒棣又指着尹继维道:“这位是‘丐帮’帮主‘百叶神丐’尹继维。老夫多承二位在侠鼎力相助,将来犯的巨灵贼消灭,保住了‘四海武会’。这田卫是‘巨灵教’派在我们武馆中的奸细,已废掉了他的武功。谢大侠仁义待人,手下留情。”众弟子见田卫脸色灰白,四脚松软,有气无力地站在那里,知他武功已失。” 司徒馆主又一指蜷伏在地上的人道:“夏山草,大家识得的。方才还想杀人灭口!你们中间还有几个跟田卫,夏山草一伙的,都站出来。谢大侠已经说了,我们不杀,只要你们自知悔改,不似夏山草再作恶。” 他话音-落,人丛中颤颤危危走出四个人,与夏山草合共五人,正是纸片上的人。司徒馆主-一将他们废除武功。又指着夏山草说道:“尔等意图杀人灭口,不知悔改,留你不得。”手指挥动,点了他的死穴。夏山草微一颤动,眼睛翻了翻,气绝而亡。 司徒棣又向众弟子公开了田卫的真姓实名,以及他在“四海武会”的所作所为,要众弟子保持警觉,撮防“巨灵教”贼子的报复。 谢羽晔和尹继维在“四海武会”盘桓了数日。司徒棣天天陪着尹继维饮酒谈心。两个老头子都是性情中人.豪爽不羁,谈笑风生中比划、切磋功夫,几乎不知天光日下,尹继维不但未提清理“丐帮”的事,连小师弟谢羽晔的去向也似不闻不问了。 谢羽晔此时已是情念萌发,情海泛波,成天在花前月下与那可人儿蕙怜情意绵绵厮守。 蕙怜对他的温柔体贴,使羽晔非常愉悦。他离开亲人时年仅八岁。师父待他极好,却是那种武林人物豪侠之情,谈不上甜甜蜜蜜的柔憎爱分明和心心相印的缠绵,更没有那无微不至的殷勤扶慰。 有一天,蕙怜突然问他道:“羽晔哥哥,你用兵器吗?” 谢羽晔讶然道:“用的!”说罢,把腰中软剑取出来,抖手之间,真力贯注其上,一柄长剑,已然在握。兴致所致,将“无炎昊阳剑法”发动,端的是呼呼生风,波澜壮阔,周围草木尽皆倒伏。蕙怜兀自经受不住剑气的震荡,急急向后退去。 待七十二路招式使完,蕙怜才从暗处,跃至近前。双手连快,又是笑又是跳的喊道: “好剑法!羽晔哥哥,快教我吧。” “暂时不行”谢羽晔笑着,摇了摇头道:“非得习成‘昊阳神气’之后,才能习练这路剑式。” “嗯,那怎么办?”蕙怜偏头望着羽晔,娇嗔地摇晃纤纤柳腰,说道: “我教你‘昊阳神气’的内功心法了!” “嗯……嗯,还是不行啊!” “又怎么啦?”蕙怜望着羽晔,娇艳地笑道。 “先要习练‘紫府神功’,这‘紫府神功,女子一时难成!”谢羽晔尴尬地笑着说道。 “哎呀!说了半天都是空话。”蕙怜急得抓住羽晔的手直摇晃,道:“你使的什么板眼,我可不饶你!”说道,抓起他的手,着势欲拧。 “好妹妹,哥哥说的都是真话。”谢羽晔连连摆手,遂将他初练‘紫府神功’,巧遇巨蟒,神功得成的经过,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她,听得蕙怜羡慕不已。 谢羽晔忽道:“我那凌无灵弟弟的剑法,你用倒很合适,他要这里多好!”说罢,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蕙怜美目微轩地望着他道。 “我也不知道”谢羽晔迷茫地望着黑黑的夜空。突然间,怀念之情油然而生,思绪万千,他感情激荡的轻声道:“无灵弟弟,你在哪里呀!”突然听得一声轻轻的“呀”声轻响,声音圆润,仿佛有人用手扳住嘴唇,不让声音发出来。好熟悉的声音,听声音并无恶意,明显地带着嘻戏的味道。 “谁?” “你发现了什么?”蕙怜诧异地望着他道。谢羽晔没有吱声,双目紧盯着暗黑的围墙处,猛见一条人影,一闪即没。 蕙怜仍然抓着他的手,急急地问道:“你看见了什么,谁在墙上?”声音本来极微,以司徒蕙怜的武功,自然什么也没有听到,更没有看到人影。 “我去看看,”谢羽晔急道:“你不要离开武馆。” “嗯,你要小心!”蕙怜点了点头,松开了抓着他的手。 “去报个信儿,以防成一!”谢羽晔道。 说话之间,人已腾空而起,声音兀在空中,身子已在十数丈外。 谢羽晔朝前一看,前面人影只剩下一个小小黑点,便急急展开绝顶轻功,向前奔去。不一刻,前面的小黑点,越来越大。渐渐地,也看到了前方急驰的人影。 那轻灵妙曼、闪展飘惚的身姿,似曾相识,难道……谢羽晔想到此处,心中一势,劲力倍增,顷刻间,双足发力,奔行如飞,距离前在的夜行人已不足十丈。正在这里,那人速度突然放慢,身子偏转,左顾右盼,似在找寻什么物件。 此地已是蛇山下面,四处杂草丛生。猛然间,右前方的草丛中纵起一人,如受惊之鸟向斜刺里窜出,就在他纵身跪起的电光火石瞬间,向后面夜行人突施暗算。此人诡谲之极,他是趁后在的人,偏身向左,背对他时,突然发动的,距离既近,又是猝不及防的来自后面,虽欲闪身,毕竟迟了一步,只见那人身子打了一个趔趄,晃了晃,“扑”地一声,人已倒在地上。 谢羽晔看得清楚,事起仓仆,距离又远,救援已经来不及。只见跃起那人,转身复欲再施杀手,谢羽晔临空发神威,骤然一声长啸,歇尽平生之力,一招“燕子翻云”电射而前,啸声尖利,响彻夜空。加之身形如劲弩脱弦,划空疾射而出,转瞬即至,惊得那人心胆俱裂,急急闪身逃遁,转瞬即没了踪迹。 谢羽晔急在救人,没有追击,急急俯身探视…… 天哪,不是凌无灵是谁! 他心急火燎地双膝着地,连忙察看伤势。凌无灵双目紧闭,已然昏迷。谢羽晔看得真切,那是自背后偷袭,无灵转身欲后倾时,暗器已上身,这暗器乃是一枚淬毒蝴蝶镖,好险,正中“步廊穴”和“浮根穴”中间,自下斜方飘人,好在无灵闪身后倾之功,没有正中。谢羽晔伸指连挥,点了他周围穴道,制止毒气护散,又忙忙将胸衣撕开。 “啊!”谢羽晔惊得后仰,只见无灵胸前小球般雪白如玉的**,柔软丰满……谢羽晔此际心念电转,女儿身,无灵弟弟是女儿身!难怪她坚持不与他同室、同浴。她的剑式轻秀灵动,谢羽晔一直疑惑,一个男子舞剑,何以这般纤秀,原来……原来如此。 谢羽晔立即取出几粒“九天清机宝丹”轻轻把她牙齿撬开,用指弹入咽喉,左手扶起她,在她喉头轻轻按摩。然后,仔细地轻轻把蝴蝶镖嗅了嗅。也顾不得男女有别,把嘴唇附在伤口上吮吸起来只口中微微发麻,知毒性不重且未扩散,方才嗅时气味不大,当下大放宽心,连忙吐出口中乌血,复又吮吸往复四次,至伤口鲜血流淌,方用“活血续骨膏”敷在伤口上。 再看无灵,见她秀眉掀动,微起妙目,眼睛陡张,瞳仁放大,惊呼一声:“羽晔哥哥!” 谢羽晔惊喜望着她,轻轻说道:“无灵妹妹,终于看到你了,想得我好苦!” 无灵婿然一笑,面如出水芙蓉,鲜嫩欲滴,娇声说道:“那位姐姐待你真好!” 谢羽晔听她如此一说,心中不免一阵内疚,双颊微赧,吞吞吐吐地道:“她……我…… 我不知道你是女的,否则……”此时,羽晔左手揽着无灵的身子,右手握着她的手,手心沁出了许多汗水,无灵望着他盈盈一笑。 “羽晔哥哥!”无灵道:“你怎么啦,怎地说话巴巴结的?”显然,对于他与蕙怜亲密无间的情趣,无灵没有丝毫责难的意思。羽晔看着她一副天真无邪的爽朗笑容,心中激荡不已,情不自禁地双手紧了紧,把她的身体搂得更紧。 “见到你,我太高兴了!”羽晔喘息重浊的轻声说道:“伤口现在还疼吗?” 无灵秀眉微启,双眸大大地凝视着羽晔,深蕴真情地摇了摇头。 这时,尹继维早巳站在二人后面丈许的山坡上,见二人情意绵绵,心道:“晔贤弟好艳福,美貌如花的蕙怜对他;一见钟情,岂料这玉女般的无灵小姑娘,对他更是情深意切。才一见面就难分难舍,嗯?”复又点头又摇头的有些着急的样子,暗道:“看来,两人都深深爱他,好是好,夫有妻妾,无伤大雅,只是谁妻谁妾,却难分轩轾。倒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好。”想到这里,眼角一瞟,见他们仍然依偎相拥,此站立许久,居然未觉,便知他们感情所致,已是心志混沌。看二人久别重逢的大热之情,恐怕一时半刻也难得消退,还得催-催他们,于是故意咳了几声。 谢羽晔抬起头来,望着一笑,说道:“妹妹,这是老哥哥尹继维。” 凌无灵望着尹继维莞尔一笑,羞怯怯地动了动身子,竟欲挣脱开来,岂料谢羽晔把她抱得更紧。 “你的羽晔哥哥想得你好苦呀!”尹继维笑道:“连老哥哥我都为他着急呢!” 凌无灵听完尹继维的这席话,顿觉一顿暖流传遍全身,心里霎时暖融融的,就势将脑袋贴在羽晔宽阔的胸脯上,银铃般格格地娇笑起来,仰面对尹继维说道:“让老哥哥费心了,珑儿感激不尽!” 尹继维听罢,哈哈大笑道:“冲你这‘感激’二字,老哥哥挺受用的,小妹妹真是用巧嘴乖,难怪羽晔贤弟时刻记挂你啦!” “你不是叫无灵么?!”羽晔问道:“怎么又改了名的?” “我本叫凌珑,”凌无灵望着他调皮地笑道:“后来从师学术,想起父母的深仇大恨,才改名‘无灵’的。”说毕,慢慢从他怀里挣扎着站了起来。 “你试试运气调息一番,身中毒气是否清除干净。” 凌无灵依言静立当场,默运玄功,过得一盏茶时间,睁开眼睛道:“毒气已除尽,似乎还有些残余的污浊之气存在脉穴间。” “方才只顾说话”谢羽晔蹙眉道:“忘了及时将残余毒气逼出,我来助你运气调息,把体内污浊毒除净。” “你助他运功疗毒,我来为你们护法!”尹继维说道。 事不宜迟,谢羽晔与凌珑-前一后,盘膝坐地。谢羽晔双手贴在凌珑背脊“至阳穴”和“志室穴”位置上,将本身真气贯注她体内,助她行功疗毒。 凌珑只觉一股暖流贯入周身,比之自己的真气深厚许多,却又是顺着自己的气血流转的方向顺势奔涌,两股真气并无冲撞只是奔流不息地各乎穴道中污浊之气尽数逼出体外,这样的过了大半个时辰,凌珑体内残余毒气均从手指端激射而出,周身无比畅快舒服,精神清朗,劲力充沛更甚于前,方知羽晔哥哥内力精淳,不单助自己疗毒,也帮助自己运功凋息,增强了内力的流转。 两人同时收功立起,凌珑转身对羽晔盈一笑。 “小妹妹,毒气已尽,用手摸摸伤口,还有什么感觉?”尹继维笑道。凌珑依言,在伤口上按了按,道:“伤口已结疤,约略有点疼痛。” “有没有麻的感觉?” “没有。” “好,小妹妹收拾一下,”尹继维见她头飘散,忙道:“我们回去吧。” 凌珑方觉头上发散,连忙把发髻扎好,拂了拂衣袖。羽晔看她,此时虽非浓妆艳抹,却俨然是婀娜多姿的盈盈少女了。 三人展开身形,施展轻功,向原路奔回。虽然三人轻功高下不一,羽晔和老哥哥,总陪在凌珑身边同行,不一刻已到了“四海武会”。 时已夜深,馆中寂静无声,惟客厅亮着灯火,司徒棣父女正在厅,静坐以待,看见他们进来,司徒馆主连忙起身。 “哈哈,原来是无灵小侠来了!啊!你……你原来是姑娘呀!” “正好和蕙怜一对,”尹继维笑道:“两姊妹都有伴啦?” 司徒蕙怜自凌珑现身,双眼一眨不眨地盯视着他,但见她生得一清秀玲珑的鹅蛋脸面,柳眉俏似远山含黛,水灵灵双眸如寒潭碧波,小巧挺秀的鼻梁粉装玉琢,樱桃红唇微抿含笑,双颊犁涡隐隐,端的是艳若夫人,闭月羞花,自身相形见拙。心道:“怪不得羽晔哥哥无时无刻不记挂于心,真是绝代佳人!”不知不觉低下头来。 谢羽晔暗暗偷觑蕙怜,心知她处境尴尬,连忙说道:“司徒老前辈,在下也是今日才偶然揭开她的庐山真面目呢!”当下,将凌珑受伤经过略述一番。 他这话貌似对着司徒老前辈说,实在是向蕙怜作解释。 “好,好!”司徒馆主连连笑道:“大家坐下,为无灵小侠接风,老朽当尽地主之谊!” 当下就在客厅设宴,为凌珑摆酒洗尘。 “今天沾珑儿的光,大家畅饮一杯,哈哈!”尹继维笑道。 司徒棣望了望女儿忧悒的神情,知道她心存芥蒂,生怕爱女有异,连忙招呼她。 “你也来陪无灵小侠干一杯!” 凌珑连忙叫她-声:“姐姐!”双手拉着她,在自己上首座位坐下。蕙怜连连羞怯地推辞,这个位子正好在谢羽晔和凌珑二人中间,司徒蕙怜如何不推辞! “做姐姐的应该坐在上座嘛!”尹继维笑道:“你不坐,珑儿可不敢坐的。” “怜妹,她比你小,你是姐姐,她应该敬你一杯的,你就坐她上首。”谢羽晔也凑趣说道,转而招呼大家入席坐定。司徒馆主为各人逐一斟酒。 “珑妹,这几个月,你都逛了哪些地方?”谢羽晔一口酒入喉,便急急问道。 “还说‘逛’呢!”凌珑佯怒道:“到处找不到你,把人急死啦!”谢羽晔笑道:“说说你的经历吧!” 凌珑也不推徉,把这几个月经过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给大家听。 那天夜里,谢羽晔离开“盘石山庄”之后,凌无灵和苏鸿图父子,即从屋面跃下,只听苏欣的声音在屋里响起,道:“怎么不让我出去看热闹呀!” “说不定要比拼生死,这个热闹是你看的么?”苏鸿图笑道:“真是不知世事的孩子话!” 苏欣向来嘴不饶人,父亲面前,更是撒娇,噘着嘴说道:“无灵哥哥和羽晔大哥,那么好的本领,还怕几个毛贼不成?” 她对这两个客人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其实,慢说武功平平的欣儿,自然佩服他们;就是苏鸿图这号“昆仑派”高手,对他们的武功暗暗佩服。女儿这样说,他并不觉得过分,只是谢羽晔一人,单独追击敌人,倒让他有些儿操心。 虽然谢羽晔武功高强,又道是:“穷寇莫追”。若是敌人有埋伏,抑或设下陷阱,如之奈何?本想自己亲自前去接应谢羽晔,又恐“巨灵教”卷土重来……这般左思右想,一时倒拿不定主意。 凌无灵更是忧心仲仲地盼着羽晔快些回来。 苏鸿图想起方才的拼斗,心有余悸。六个对手,他们仅与二人打成平手;若没有凌无灵和谢羽晔在场,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三个人坐在室内,各想各的心思,都没有开口说话,屋子里鸦雀无声。 苏欣可耐不住寂寞,望着无灵道:“无灵哥哥,大哥哥到哪里去了,人呢?” “追赶巨灵贼去了!”无灵道: “可惜!”苏欣深深叹息道。 “怎么可惜?!”无灵连忙问道。 “我要早来一步,跟大哥哥去追巨灵贼有多好!”苏欣一本正经地道:“说不定还可以学到他的那‘-指禅’。” “尽说混话!”苏鸿图讪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之技,跟得上谢小侠么?” 苏欣一怔道:“跟不上人,跟着他的影踪追赶不成么?” “对,谢大侠今天把你带去就好了!”苏静仁道。 苏欣听哥哥赞同她的说法,高兴得笑起来,她父亲和凌无灵俱是疑惑不解,呆呆地望着苏静苏静仁连忙解释道:“谢大哥有了她这个累赘,说什么也赶不上敌人,不早就回来啦,免得大家坐在这里空着急!” 听得他这样的解释,他父亲绷着的面孔松驰下来,摇了摇头,心道:“年轻人在一起,倒是无忧无虑。” 欣儿听了哥哥的话,气得直跺脚。 这样,自是-夜等得不欢而散。 不单这一夜,连续几天都听不到谢羽晔的半点消息。苏鸿图到处派人打听,仍然毫无结果。 凌无灵虽然郁郁不乐,有苏静仁和苏欣不离左右地陪伴着她,倒也不怎么寂寞。尤其是苏欣,成天缠着她学功夫。小姑娘热情活泼,又善体人意。凌无灵喜欢独居一室,欣儿即安排好住在花房旁边,一间精舍住宿,不让任何人走近,只许她的贴身丫鬓荷花侍候她。凌无灵也真的授了她不少武功:气功、轻功、剑式,天天让她掺杂习练。 欣儿小小年纪,酷爱练功,绝非凭一时之兴趣,乃是生在武学世家,受其熏陶的结果。 这样不知不觉过了月余时间,她武功居然大进。 苏鸿图开始只觉小孩子闹着好玩的,也未放在心,直到有一天,无意间在花园见到欣儿练剑,见她出剑如风,进退有方,身法轻灵,剑式精妙,不禁一喜,单指剑术而论,静仁此时未必比她强多少,若是照此习练个三年五载,做父亲的也会被她赶上来。 苏静伯乃武学的大行家,心里清楚,女儿固然天资疑慧,勤奋好学;若无良师指点,未必能够精进如斯,便有心计欣儿跟凌无灵习练,怎奈男女授受不亲,而无灵小小年纪未必肯收徒,而且她心里只想去寻找义兄谢羽晔。“盘石山庄”虽好,却非她久留之地。 思来想去,只有如此这般,才是上策。当下心中一合计,把厨房管事的老妈子刘氏请了来,这王刘氏年纪不大,三十来岁,又能说会道,正是他心中作月老的最佳人选。 苏鸿图把自己的一番心思对王刘氏一说,王刘氏受宠若惊满口答允,当下心中打好说间底稿,趁凌无灵午间休息时候,兴致勃勃地轻轻推开房门,裣衽一礼,侧向坐在无灵对面,打开了话盒子。 她先从终南山上发脉,绕了一个大弯子,说了一大堆成家立精心的客套话,方道出苏庆主的女儿意欲雀屏中选,收凌无灵为婿。 凌无灵听得心中一愕,一时手足无措,略一思索,想好了退辞。 “小生正在习练师门绝艺,十年之内,不准提及婚姻之否则,受师门重责事小,自身将走火入魔,终身残废。是以,庄主好意小生只能心领,烦大妈在庄主面前替小生说几句好话。”王刘氏听她如此说,只得扫兴辞出。 待王刘氏出门,无灵心中好生烦闷。好端端地惹出这场麻烦,便决计离开“盘石山庄”,去找谢羽晔。 苏家满门对无灵依依不舍,尤其苏鸿图,许婚未遂不说,女儿武功未成,半途而废,心中依然惋惜不已只望着无灵直叹息。 凌无灵见此情形,心下不忍,当下言明,等寻得谢羽晔,有机会再来“盘石山庄”,两人各授他兄妹武术,特别是欣儿妹妹,定要让她武功有成,即使自己不能传授她武功,也要替她找个好师傅,苏鸿图方转忧为喜。 苏欣觉得无灵言之凿凿,一个劲地要“无灵哥哥信守诺言。” 离开“盘石山庄”,凌无灵只身一人,依循那晚谢羽晔的行踪,向北急驰。可怜谢羽晔中途折转向西,无意中错开了凌无灵。 奔行大半日,己近黄河岸边,路上遇一担柴樵夫。探询之下,樵夫告诉她,数日前在山中砍柴,眼见一前一后两人向东而去,显然在奔行追逐,至于年龄和衣著打扮,因为两人行走如飞,实在跑得太快,只见人影一闪已不见踪影,哪里能辩别。 第三天中午,路经一个大镇甸,一打听,才知此地名日“风牌店”,正在一家店中打尖,偶遇“百臂金刚”顾全。 顾全待无灵非常客气,远没有那日在路边小店的傲岸气质。两人谈起别后情形,方知数日前,顾全遇到一个名叫花子模的青年,看他长得俊俏,却是贼眉贼眼的样子。当夜,两人宿在一座客店。花子模偷偷从客店窜到一大户人家。顾全起初以为他行窃,哪知他窜入人家闺阁中欲行采花,顾全气得火冒三丈,当即与他在阁楼上打起来。 此人武功不弱,却奈何不了顾全的“大力鹰爪”,顾全一招“黑虎掏心”险些抓中他胸腹,惊得花子模抱头鼠窜。顾全紧追不花子模轻功高超,连忙追赶了一日一夜,仍然被他逃脱。顾全好生懊恼。 仔细打听,才知这花子模绰号“夜猫子”,乃豫、鲁一带的采花花大盗,顾全深悔未能除掉这个武林败类。两人尽兴畅饮一番。顾全要去金陵办事,两人从酒店分手。 凌无灵又只得独自一人到处打听谢羽晔的下落。这一日,走到一处山涧边,见那溪水清沏,周围人迹杳无,送打散发髻独自梳洗一番。梳装已毕,恍觉有人偷觑,急急隐踪搜寻,结果毫无踪影。无灵生怕被人窥破自己的女儿身,匆匆向西一处市镇奔去。 时已过午,走过一处树林,忽然听得兵刃撞击之声,连忙循声近前。至一边。一天有好几回,无灵开始无所谓,以为这是各人的习性,及至射来的眼光越来越频繁,心中就生了几分戒备。 第三天,他们来到一处名叫“枫树湾”的小镇子,孙可望在镇子边找了一间客店住下。 天刚擦黑,孙可望便说他身子不舒服,-个人关门睡觉。留下无灵一人,颇觉无聊,也自回房。 在自己房中,盘膝打坐,参修内功心法,将师门绝学“九风阴气”发动,霎时周身气脉流转加剧,九幽阴气护住周身。 九幽阴气不同于谢羽晔的“昊阳神气”“昊阳神功”一经发动,真气激荡,周围丈许范围中,都为真气所慑,声势显赫。‘九幽阴气’仅在身边尺许护体,并不随内息的急速流转而振荡。因为真气在脑脉中,成一条粗线带着体内血脉奔涌。 因为无灵贯注真气的剑招,无声无息,没有带煞剑气。虽然刚猛颇觉不足,但是,出招时,对方防不胜防,击无不中。除了谢羽晔这样的绝顶高手,能够觉察其来势,即是一流武林好手亦难防御。原因就是无剑气,甚至连搅动空气的气浪也没有。 她是以攻击为主,其杀伤力可想而知,是以,寒月神尼绝不轻易将这“九幽阴气”和“两仪九幽神剑”授人。弟子中也仅有无灵一人得其真传,因为师尼发觉她不但资质甚佳,是练武的好材料,而且,见无灵生性嫉恶如仇,为人正真爽朗,没有那偏狭妒忌的习性。 “九幽阴气”一偕护身,有如铜墙铁壁,即使强敌来攻,也无可奈何,非但刀、剑暗器难得入身,连毒气也不能攻入…… 凌无灵入定运功,真气走遍全身多处穴道,不觉已有两个时辰,颇觉周身舒泰。收功后,正准备躺下睡觉,忽觉室内空气有异,马上意识到有人施招暗算,立即闭气凝神。 只听得窗外“吱吱”声响,声音微弱。过了一支香的时光,听得窗户“轧轧”响动。片刻之后,有人已轻轻把窗户启开。无灵干脆悄悄倒在床上,静观待变。只觉风声飒飒,一条人影已站在床边。 “乖乖,你这小美人儿,想得我好苦,今天总算没有白费力气,倒要尝尝鲜!” 好熟的声音,原来是孙可望。果然是他!昨晚她就觉得门外有异,只是无人进门,她当时就怀疑是孙可望所为。 孙可望说话这间,双手急急抓向无灵。就在他的手即将触及无灵身体的瞬间,她的身体突然向床内移开,好像有把她的身子拉向床里一般。孙可望双手抓空,情知无灵有备,但实在不甘心到嘴的肥肉跑掉,欲火中烧之际,心想一个女孩子能有多大本领,何况近身搏斗,男子的体力比女子大得多,即使她剑术高绝,也不能施为。这小子从来色胆包天,多少女人毙于他手下。他不及细想,和身向无灵身上扑去。 凌无灵用“移形换位”之法,把身体平平移出,“噗”的一声,孙可望又扑了个空,身子整个儿趴在床上,孙可望神志立即清醒,心道:“不好!”双手在床上一按,人已如箭离弦,向窗口射去。 也是无灵一时大意,以为他跑不了。岂料他轻功高超,无灵身子一离开床位,不等着地,腰身急缩,双脚点地,一个“鲤鱼打挺”站直身形,就这么误得一误,孙可望已冲出了窗口。 凌无灵见他身形一晃,情知不妙,转身急急窜出窗口。孙可望已在数丈开外。凌无灵提一口真气,发力疾追而前。 两人轻功都不弱,无灵强在内力雄浑,几个纵跃,已把两人距离缩短了许多。二人一前一后向镇外奔去。不一刻,已远离镇甸。孙可望径直一个土丘上窜纵而上。 待到得土丘上面,孙可望身子慢慢停下。此时无灵离他不过丈许,见他停下,也自止步不前,防他暗算,并暗暗运功,把真气遍于全身,作势欲斗。 孙可望人-停,转身对着凌无灵,连声冷笑。 “哼哼,你的胆子倒不小,居然追到这里来了,莫非定要见个真章!” “哼,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无灵气得“嘿嘿”冷笑:“竟然跟踪我好几天!” “没有什么,只是喜欢你小妞儿长得漂亮,哈哈!”孙可望大笑道:“那日溪边一展妙容,尊驾真个把我迷住了……” 无灵恍然大悟,那日在溪边偷觑的原来是他!几天来的情形,即刻了然于胸。思忖半晌之后,冷冷说道:“莫非你就是……” “我就是人称‘夜猫子’的花子模!那日前欲夺下被挟持的年轻女子,再来找你。谁知你自己找上门来,还动了侠义心肠,助我一臂之力。既然如此,我们就做-对露水夫妻吧,哈哈!”几句话说出来,气得凌无灵浑身颤抖,捏着剑的手都出了汗,汗水在手心一滑溜,陡然使她警觉。她此时面对着的是江湖上的采花大盗,身手不凡,经验老到,决不可心躁气浮。当下,强制压下满腔怒火,气定神闲地静立当场,不紧不慢地跟他说话。 “你的春秋大梦醒了没有,你倒是露两手给我瞧瞧!” 花子模见她这样说,误以为她心存怯意,又笑道:“你若是跟着我,在下决不会亏待于你……” “你”字刚落音,凌无灵剑已出手,一招“玉女投梭”急刺当胸,她面对江湖败类,毫不容情,出手尽是杀着,狠辣无比。 花子模未料她出剑这样迅急,说打就打,慌不叠地后退三尺,随手执剑,还一架“横架金梁”。这里又一招“横指南天”“划破天河”。一招接着一招,如惊涛骇浪般层出不穷。 霎时把个花子摸裹在剑网中。 她的剑势本以攻击见长,此刻抢了先机,兀自着着抢攻,杀得花子模手慌脚乱。饶是他武功高强,剑术有道,一时竟被迫得透不过气来。只觉剑幕重重,排山倒般向他涌来。尤其是对手出招无声无息,影子缠身,神鬼难测,只得尽平生之力,急速展开独门绝活,把手中剑舞得呼呼生风,织成一道剑网,暂时挡住潮涌般的剑势。 耳听得“叮叮当当”的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尖厉刺耳。仅仅五十招光景,花子模已败相呈露,吓得他三魂去了两魂,魂飞天外。心无多想,急施一招“孔雀开屏”,集尽全身功力,荡开来剑,就势一滚,只见他左脚点地,向斜方比纵腾跃起,意在取长衫短,展开轻身功夫,一走了之。 凌无灵急忙举剑架格,以为他要施展什么绝招,正凝神以待,呆得一呆。就在这弹指间,花子摸双肩微耸,人已倒纵而去,凌无灵才知上了他的当,旋急双脚点地,向前急跃。同时,真力凝集左手,人在空中,向前猛发一掌。 这一掌,她用了中层劲力。一来人在空中,二来两人相距二丈开外,力道颇嫌不足。饶是如此,掌力也把花子模震得那身子向前打了几个趔趄,险些摔倒,纵跃势头大减,身体已经受伤。 花子模心想:“若她再发一掌,自己岂不要重受重伤,不能坐以待毙。”又道是因兽犹斗。他虽受伤,却并不重。他急转身双手-扬,一对铁蒺藜,对着无灵急射而来。 无灵正自奔跃之中,两枚铁蒺藜分击她的胸腹。花子模受伤、转身、发暗器,虽只是弹指间的事,纵腾中的凌无灵,身子始终未停。因此,她与花子模的距离缩短了许多,二人间距不过丈许,躲闪已来不及,她急旋于中剑将两枚铁蒺藜击碎,打住身形。 谁知这个采花大盗,用是打暗器的高手。随着铁蒺藜碎落,弹子、钢镖、飞蝗石如雨般接踵而至,劈头盏脑地向着凌无灵全身上下招呼上来,逼得无灵展开剑式格挡。 二人距离近,暗器力道又强,无灵虽剑术精巧,强劲暗器对她压力也不小。只听得“吱喳”连声,铿镪刺耳,饶是无灵将真力贯注剑身,兀自震得手臂微微酸痛,加之她的剑式,以攻击为上,这样的一味防守,特别吃力,内力消耗甚重。心道:“暗器不断,稍有疏漏,不堪设想。与这种无耻之徒交手,受不得半点伤损。否则,会受他的凌辱,至万劫不复之地!” 心念电转,打定主意,脱开暗器网, 岂料花子模更是惊慌万状,手中暗器已经不多。自己打暗器手法虽高,也颇费力气。身体业已受伤,未及调息,暗器又用完,自己要跑也跑不动了,心念及此,杀机陡起。 本来,小姑娘美貌如花,实在舍不得取其性命,欲玩弄于股掌间,遂他色欲之愿,试想他花子模,武功尚不及凌无灵,如何能够生擒活捉别人。这也怪他色胆包天而自不量力。 现在已是生死攸关的时刻,鱼死网破在此一举,采花贼哪有怜香惜玉之心! 花子模猛然一招“满天花雨”,撒出一把蓬银针,银针细于麦芒,长不过寸许,根根针上淬毒。此毒不同一般,乃剧毒“见山红”。只要有一针上身刺破皮肉,则见血封叫做,无药可解。除非事先将解药敷在皮肤上。 花子模这招“满天花雨”,乃是用“摘叶飞花”的暗器手法打出去的,劲力非同一般,乃是花子的拿手绝活。他自出道以来,还没有人躲得开他的如此-击。是以,他信心十足地等着看这小美人儿香消玉殒,陈尸当场。 好个无灵,则那满天银针,烟雾般随着那“嗤嗤”破空之声急射而至,说时迟,那时快,内劲暗动,双肩晃动,一招“白鹤冲天”,人如一道箭矢向空中射去,离地三四丈,银针自脚下冲过。 凌无灵身子未停,左脚在右脚上一点,身子斜向空中继续升腾二丈有余,人已到了花子模头顶上空。 无灵双足缩至腹部,身子前翻,头下脚上,如老鹰扑兔。无灵把剑含在口中,两掌凝聚内家真力,合掌向花子摸头上击下。 此招乃“天雷炸地”,是她师门绝技。艺成之后极少施为。只能在无灵保身或对十恶不赦之逆贼淫徒,方能施为。今天无灵正好用来一试。 花于模银针撤出,不见凌无灵身影,正自诧异,猛觉头顶生风,心中一凛,情知不妙,急欲躲避,迟了,凌无灵双掌巳至。 “轰!”如晴天惊雷,凌无灵藉反震弹力,一个后翻,卓立当场,注目一瞧,自己都吓呆了。花子模已成-堆烂肉陷在地中,头骨碎裂,脑浆四溢,全身骨骼寸断。凌无灵轻轻嘘了一口气。 她感觉疲乏无力,立即盘膝坐地,运功调息,半个时辰过去,已觉周身舒畅,精力旺盛,便立即殿开身形,向来路奔回。 凌无灵回到店中,天已大亮,收拾-下,走出客店,又是只身一人。经过这番折腾,她也慢慢地习惯独自其身,只是老想着谢羽晔,他的影子总在她脑际闪来闪去。这样的思来想去,不觉走出了“枫树湾”。一时不知所向何往,只好一头向南走去。 她之南行,是想到汉口“四海镖局”打听羽晔的下落。听说汉口在南边,方向倒是走对了,具体路线只好去闯。一路上不愿多问,生怕又遇到了个花子模。她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从与花子模相处,她到底悟出了一点道理,真刀真枪地摆明着干,她确实不怕,就是死也不觉胆寒,英雄死于战场有什么畏惧的。 怕的是遭人暗算。倘若那晚,她没有运功而是睡在床上,怕是着了道,后果…… 她想都不敢往下想。要是羽晔哥哥在身边有多好,有他在身边照应,觉也睡得安稳,什么样的风吹草动他都警觉。 今儿个单身一人,时刻提心吊胆,晚上只能在床上打坐入定,藉运功调息恢复疲劳。 他哪里知道,武林人物在江湖道上,多是单独行动,吃江湖饭全是风餐露宿,刀头舔血的行当,她眼下的所作所为正是在受生活的磨练。武林好手,谁又不是经过一番跌打,一番历练呢?愈是高手历险愈多。她这样边走边想,心倒反而安宁了一些。 眼前一片古木参天,四处无人,只有鸟雀在树上叽叽喳喳,空气异常清爽,走在树叶铺盖的路面上,显得轻松畅快,禁不住心旷神恰地想着唱几句山歌散散心,她耳目灵敏,知道这样的地方,是没有人暗算的。 走了约一个时辰,山越来越高,人也越来越清拳爽朗。猛听得右前方有人语之声,连忙凝神静听。不错,似乎有两个人在说话。她急急双足地点地,身形急跃,人已腾空二三丈,冲出了树林遮掩。举目观察只见右边山脊上有一块草坪,有十数丈见方,周围古树参天,草坪中站着两男一女。女的垂手而立,两个男的站在她对面五尺远。其中一人道:“只要你告诉我们,从后山到你们‘映波门’营地如何走,我们决不会害你。” 女子哼了一声,道:“哼!你们有本事自己去一趟,何愁后山拦得住你们!” “你不必用话来挤兑老子们!”另一个手持单刀的人怒道:“‘映波门’迟早都要归我们‘巨灵教’管辖。我们只不过在争取时间。” “小小一个‘映波门’,老子们才懒得浪费时间!”先前那人道。 “怕没有那么容易。”女子道:“‘巨灵教’真有能耐,一个谢羽晔就把你们吓破了胆……” “放屁!”持刀人大声怒吼道:“谢羽晔又怎么样!有朝一日,老子们定要把他碎尸万断!”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女子道。 “老弟,她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先前发话那人嘿嘿冷笑道:“咱们干脆把她的衣服扒光,先玩个痛快再说。” “你敢!”女子怒目圆睁道。看好不过二十来岁年纪,生得颇有几分姿色,虽然怒极,身子却丝毫未动,显是穴道被制。持刀人哈哈大笑。 “哈哈,有什么不敢,先让咱们爷们快活快活!然后带着你一同去‘映波门’,就说你是我们的人,你们掌门恐怕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弟子,你不用发狠,现在你穴道受制,要想自截都不可能。只有归顺我们,把后山机密说出来。我们决不动你一根头发,否则,哼哼,叫你死不能活,活不得活,嗯?” 女子急得两眼落下,心道:“这便是如何是好,告诉他们,乃是叛门之徒,日后必当会被逐出墙。不说吧,二贼之所为,当会落得万劫不复之地!” 凌无灵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实不忍,知道她痛苦已极。先前听那两个人自称“巨灵教”,心中怒火满腔,听持刀人要把羽晔哥哥碎尸万段,如同火上浇油,几乎忍不住要出手相援。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人又玲珑乖巧了许多。 转念一想,到了这种地方,不怕他们跑了,不如多探一些消息,到底羽晔哥哥到了哪里,与巨灵贼怎样打起来的。听人口气,场面还不小,他现在又在哪里?心中千头万绪,只望能尽快探到羽晔哥哥的消息。 这时,场中三人都没有做声。那年轻女子,只是泪流满面,似乎决心一死。 “你说还是不说,老子忍不住!”持刀人说,看他的样子,只怕真要动手。凌无灵生怕那女人有甚闪失,连忙从树后走出来。 直走到距离二人五六尺远,二贼仍未觉察。那女子泪眼模糊,心念已绝,根本没有想到,此时此地会有人来救她。 “两位好不要脸!”无灵大声说道:“荒山野地欺负一个弱女子。” 两人都下了一跳。这人到了自己身后都不觉察到,论这分轻功,就比他二人强了不知多少倍,转身见是一个俊面的大孩子,十几岁的少年人,身体体弱,行动不发声,充其量有一份轻灵身手,未毕有多么高深的武功。如此思忖,先前的惊吓之心自退,反而心存轻视,眼光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道:“你看着眼馋怎么的,也想插一手吗?” 凌无灵心知他们以为自己是少年男子,是以,用话挤兑他,当下,俊面一肃。 “天下人管天下事,你们好生无理,我偏要管!”“要管也不难,”徒手人阴侧侧地说道:“咱们比划比划,赢得了我们弟兄,这小妞jl址给你。” “若是输了呢?” “输了好说,跪在地上向爷们磕三个响头.走你的路。”持刀人冷冷说道。 “你们赢得了吗?”无灵笑道。 “少逞口舌之能手,手上见个真章吧!徒手人似乎有些耐不住性子,说声“不了”,已欺身向前,对着无灵当胸推出一掌。 凌无灵见他来势凶猛,掌出有风,知他掌上有些真功夫,不便硬接。机伶伶地往旁侧一闪,躲开来势,然后指贯真力,顺手在他身上一划。 此人一招落空,心中悚然。他原指望这一招“犀牛望月”凌厉无比,对方不死也要身受重伤,那知他竟轻轻巧巧地闪开来势,动作潇洒,似乎毫不在意地信手一划,指风如刀。他识得厉害,若被划着,肩胛骨立断,便急急前跃四尺,堪堪避开,急转身一招“西施浣纱”,斜斜劈去。凌无灵不避不闪,翻左手一格,“噗”地一声轻响,那人只觉-股阴寒气透骨如利刃般尖锐的力道,迅急地自手臂闯进全身脉血中,气血涌转如针刺,一条胳膊已经被强劲的内力震碎,周身痛苦不堪,渐渐一阵昏迷,“砰”地一声,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小小年纪的少年人,内力何以如此精强?持刀人心念电转,虽然内心先自心胆俱寒,但,自持手握利刃且武功强于倒下的盟弟,兀自挥刀而上。他的刀法果然迅捷无伦,霎时把凌无灵罩在一片刀光之中。 然而,他却沾不到无灵一片衣角。无灵展开轻灵身法,一味闪避,与之游斗。仔细观察这路刀法,虽只三十六路,的确是刀式精绝。可惜此人内力未到火候,刚猛颇为不足。仔细看了两遍,知他技止如此,懒得再耽延时辰,于是把心一横,双手连挥,施出“凌空摄物” 法,那人只觉手腕肘关节一麻,刀已到了无灵手中。只见刀光一闪,头已飞出丈许,身子兀身旋开五尺方倒下。 凌无灵右手在女子身上拂了拂,解除了女子身上受制穴道。年轻女子舒展手脚,对着凌无灵裣衽一礼。 “恩公在上,请受小子一拜!”女子躬身欲施大礼参拜。凌无灵慌不迭双手将她身子托起,那女子脸面顿时绯红。 无灵一时,自知方才-时情急,忘了自己的身份一是少年男子,心中好笑。 “姐姐不必多礼,折杀小生了!”无灵谦和地笑道。 “若非恩公相救,小女子已是死无葬身之地,如此大恩,受之无愧!”女子又欲下拜。 “好了,好了,”无灵道:“姐姐还是说说,你如何落在这两个巨灵贼手中的?” “贱妾白莲花,乃‘映波门’弟子。”女子说道:“奉掌门向无忧之命,去太白山‘丹心寨’,参见统领谢大侠谢羽晔……” 凌无灵听她一说,几乎要喊出声来,连忙截她的话头:“大……侠谢羽晔!” “是呀,”白莲花连连点头道:“他数日前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风护法,震动武林,恩公还不知道么?” 凌无灵喜得心中怦怦直跳,连道:“嗯,你快往下说!” 白莲花好生奇怪,恩公何以神不守舍地一时插话,一时又催她快讲,遂盈盈一笑地望了望无灵,说道:“端阳佳节,武林各大门派掌门人,去‘丹心寨’为寨主公孙逊祝寿。” “被‘巨灵教’护法春风道人挟持,春护法欲将各大门派置于‘巨灵教’统治下。是大侠谢羽晔,大战春风道人,将他打成重伤,挫败了‘巨灵教’的阴谋。各大门派公推谢大侠,统领天下武林门派,共同剿灭‘巨灵教’,坐镇‘丹心寨’。” “公孙逊以飞鸽传书,召集各门派齐集,‘丹心寨’共商大计。这等大事,恩公难道还不知道吗?” “啊!”凌无灵轻轻嘘了一口气,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遂道: “姐姐,继续往下说。” 白莲花又是一愣,他这般急着听下文.只怕谢大侠跟他有什么关系。嗯,是了,看他小小年纪,武功卓绝。刚才与那两个巨灵贼比斗时,等闲的三招两式,毫不费力地就把二贼打得大败。这等高手定然是谢大侠关系非同一般,遂继续往下说。 “我们‘映波门’掌门得知,与总管倪如水商议之下,决计派人去‘丹心寨’。我的轻功在‘映波门’众姊妹中,还算过得去的。遂命我持书前往。刚离开百十里地,遇到了这两个贼子。方知他们要进攻‘映波门’,要我带他们进入‘映波门’后面山上,后山机关重重,外人万难走入。是以将我掳下。” 凌无灵听说这“映波门”掌门人的姓名,暗忖她离别师父时,师父曾交代她,有两个师姐名叫向无忧和倪如水。当初她入“寒月庵”时,她们已经出师,因而一直无缘相见。想不到在此听说这“映波门”掌门人正是师姐。这次,“巨灵教”要火并“映波门”,师姐有难,我一定要速速助师姐一臂之力,只是羽晔哥哥不在,有他在这里就好了。 好一个无灵,只得把去“丹心寨”会羽晔哥哥的事暂且搁置-边,一心要助师姐。 “莲花姐姐,”无灵对白莲花道:“‘巨灵教’贼子穷凶极恶,极是难缠。他们欲打‘映波门’,我们快快回去,再迟只怕来不及了!” “对!”白莲花赞同地点了点头。 “慢!”无灵想了想说道,只见她右手剑指着倒在地上的人。 “快说!你们要如何进攻‘映波门’?”无灵恨声问道。那人早巳慢慢地苏醒过来,只觉右臂痛彻心肺。听无灵问,眼睛轻轻翻了几翻。 “不知道!”那人咬牙地说。无灵心头火起,右手急急前推,剑已刺人那人咽喉,那人哼也不曾哼一声,头一歪,死在地下。 无灵转脸对白莲花道:“姐姐,我们务必今晚赶到才好。”“恩公言之有理,我们这就启程。” “我说莲花姐姐!”无灵笑道:“再不要叫什么恩公恩公的了,怪难听的!你比我年纪大,就叫我凌无灵,或者叫我无灵弟弟吧!” “好!?”白莲花望着也爽朗一笑,说道:“无灵弟弟,咱们上路吧!” 二人几个起落,一会儿就越过这座山脊。白莲花果然轻功不弱,与无灵同行,竟自不落下风。无灵生怕她争强好胜,疲累过度,只用了七八成功力。虽然如此,她这份轻功,已经很不错了。 两人闪展腾挪,衣袂飘风,身法轻灵,有如行云流水。掌灯时分,已到纸坊。两人找了一家酒店吃饭,酒量都不大,饱餐一顿,准备继续赶路。白莲花刚刚自座位上站起,脑子突然一阵昏眩,只觉天旋地转,双手急急抓住桌边。无灵见状,慌忙扶她坐下。 原来,白莲花与那两个巨灵贼经过一番拼命搏斗,后又被被制住穴道多时,无灵替她解开穴道后,没有及时调息,反倒急急奔行了一个多时辰。无灵并不感觉怎么劳累,她却须全力施为,生恐落在后面。因此,二人坐下吃饭这一阵,突然停住,血脉停滞,一时精力不济,昏厥过去。 无灵虽然心急如焚,急着赶路去救师姐,但见白莲花这般,恐她伤劳成疾而害了她,执意找一间客店住下,修养生息再说。 二人寻到一家在客栈,刚在柜台边站定,忽听身后有人在声讲话。 “我们明天赶早启程,uu看书 .ukash 准不会误事的!”声音洪亮,振得屋宇嗡嗡有声,无灵颇觉耳熟,转身注目一瞧,身后站着两个身材的汉子,正是“百臂金刚”顾全和“铜身罗汉”元庆,不料一凝神顾全也看到了她。 “小侠从哪里来?”顾全双手连连抱拳,一笑问道:“谢大侠近来可好?”神情谦恭有礼,方才进门时的冷傲神态,瞬息全无。“你们是到青柳庵的‘映波门’里去的吧。”凌无灵盈盈一笑,只问不答。她方才听元庆说起早不误事的话,推测他们是去青柳庵的。是以,有此一问。 “是呀,”“铜身罗汉”连连点头道:“你们莫不是也去那里,谢大侠去了太原吗?” 那日在茶铺子里,无灵时对顾全颇有好感.当下毫无顾忌地将她下谢羽晔在“盘石山庄” 失散的事,详尽说了出来。 “此地不是说话之所,”顾全笑道:“咱们找一间客房边饮边谈吧!”遂连忙要了三间客房住下。 四人在顾全二合住的大房间里,摆酒畅谈,凌无灵向他们相互作了介绍。顾全听说白莲花也是去“丹心寨”,好不高兴。 “我们差点错过了。” “何止错过!”无灵道:“险些误了大事!” “啊,什么事?”元庆急道。 “前辈有所不知,”白莲花道:“今天小女子被两个巨灵教擒住。他们说,‘巨灵教,明天要攻打“映波门’哩!” 顾全听得心中一凛道:“有这样的事,应该向‘丹心寨’报信才是。”“恐怕来不及了!”无灵道。 第 7 章 消魂连连(上) 顾全“嗯”了一声,望着白莲花欲言又止。他想说.“映波门”在江湖上乃是一个小门派,“巨灵教”断不会进攻,不过意在收伏她们。以无灵和他们二人的武功,加上“映波门”的人,不难对付。若提小门派,又怕白莲花心存芥蒂,江湖上颇有门派之见,这方面说话稍一不慎,容易误会甚至接下梁子。顾全乃是老江湖,自然清楚这些情形。凌无灵见他说话迟迟疑疑的,知他心存顺忌,连忙接口。 “咱们用不着犯愁。有你的‘大力鹰爪功’,就够他巨灵贼子好看的!”无灵道。 顾全看她小小年纪豪气干云,心里非常高兴,知道她武功不弱,元庆更是直肠子脾气,连忙道:“只要有架打,咱们都去凑热闹吧,吃吃!” 凌无灵这才打听他们去“青柳庵”的目的,顾全告诉她,是奉掌门师兄邵凤阁之命,去“映波门”联络剿灭“巨灵教”的事情,并把那日谢羽晔“丹心寨”大战春风道人的事约略说了一下。他们师兄弟当时不在场,是以只能说个大概,无灵听说羽晔去了太原,急急问顾全。 “他去太原干什么?” “不清楚,又听他说与‘丐帮’帮主尹继维取道‘冷云帮’去汉口‘四海武会’,”顾全答非所问地说。“这是他在路上听朋友说的,先前并不知道,现在想起来才告诉无灵。” 无灵听得心中着恼,小嘴一噘,心道:“羽晔哥哥怎么跟我捉迷藏似的,一时太原,一时‘冷云帮’,如今又跑到司徒棣那里去了,见了面非揍他一顿不可!”顾全看她板着面孔在使小性子,连忙笑着劝慰她。 “小侠不高兴了么?谢大侠非虽有意避开你,实在是大事在身。他已经是武林各门派的首领。统领天下武林各门派共同剿灭‘巨灵教’,实在难怪他!”约略思忖,续道:“这样吧,这里事了,你同我们去‘丹心寨’。大家有约,六月初他定必回‘丹心寨’与众人相聚共商大计: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你再思念他,也只不过几天时间。” 无灵听说谢羽晔已经是武林各门派的首领,心中好生高兴,顿时欣悦地点了点头。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起,四人匆匆吃了早点,各人施展轻功,发力向“青柳庵”急奔。 两个时辰不到,“青柳庵”已然在望。各人发急,几个起落已到庵前。 只见院门大开,进门不远的草坪上,围着几百人众。凌无灵展眼一看,右边多是年青女尼,也有俗家打扮的,显是“映波门”的人,男弟子都在庵前庵后的周围警戒。左边是身着灰色和黑色衣服的高大汉子,一看便知是巨灵贼,人数似乎比右边的少得多。 场中一男一女正在高呼酣斗。女的约莫三十多岁年纪,高挑身材,使一把剑。男的赤面虬髯,右手执剑。 无灵凝神细看,女的所用乃是“映波门”式。这“映波门”式,乃“映波门”的正宗剑法,当年师祖仅传给寒月神尼一人,故因“映波门”弟子不多,寒月神尼也只传了三个人,向无忧和倪如水出师多年,凌无灵最小,幼年操习,她又勤学苦练,寒月神尼对她视若已出,传得也最深。 十二岁以前,凌无灵均是习的“映波门”式,之后方得授“两仪九幽神剑”式。她喜欢“两仪九幽神剑”的精妙凌厉的剑式,出招又威猛,也是各人性格所致,她用起来得心应手,是以,常常把这套“映波门”式搁置起来。其实“映波门”乃“映波门”师门绝学,精妙刚猛兼而有之,攻防相济。仅以防御招式而言,几乎胜过“两仪九幽神剑”,偏偏无灵与人过招,不喜防守,一味猛攻。“两仪九幽神剑”恰恰合她的脾性。 如今见这中年女尼使出来,颇觉精妙绝伦。真个是“当事者迷,旁观者清”。无灵自忖弗如,只是内力火候不到,剑气不足。是以,常常被对手圈住,好在她招式精妙,对手一时也奈何不了她。 两人斗了百十来招,兀自不分胜负。时间一久,中年女尼体力不支,渐渐趋于下风,露出破绽。 “慢!”听得-声轻呼,声音不大,却尖刺刺。原来是顾全见中年女尼显露败相,久战必不利,是以中途喝止。 “两位暂且住手!”听他这么说,两人收式各退后一步。顾全续道:“天已近午,在下的意思,双方小憩片刻,午饭后再斗如何?” “你是什么人?”赤面虬髯大汉双眼-瞪,喝道:“假惺惺地来这里搅场!” “在下‘百臂金刚’顾全,”顾全双手一拱,说道:“奉盟主谢大侠谢羽晔之命来此督阵。” 赤面虬髯大汉听说他是奉了谢羽晔的命令,心中一寒,狂妄气焰消降了大半。 “好吧,”虬髯汉子点了点头,道:“在下‘千佛手’邬思敬,乃‘巨灵教’金雀堂堂主。” 凌无灵听说他是邬思敬,心中一凛,暗道:“原来你就是邬思敬,今天非除掉你!” 她下了这个决心,不露声色地随着众人走进庵中。“巨灵教”的人在外面休息。 “映波门”众人分两处开饭,吃的是素筵。无灵他们在上面一席。 席上,白莲花向掌门作了介绍,刚才那个场中与邬思敬过招的中年女尼,就是掌门向无忧。听白莲花介绍无灵时,对她注目打量了一番。 “在下冒昧,敢莫是珑师妹吗?” “小妹见过两位师姐!”凌无灵忙起身,对着两位师姐躬身长揖而礼。倪如水连忙牵着她的手,无限受怜地笑起来。 “好英俊的小伙子!去年我回去见了师父-面,你不在庵中。师父她老人家说你不久就会出山,恐怕不认识,特意关照我一声。原来小妹易钗而行,如何识得!” 向无忧也笑道:“师父说你改名叫‘无灵”了!” 顾全听得一愣,心道:“小侠原是女扮男装!谢大侠居然懵懂不知。下次见面时,倒要告诉他一声。” 白莲花听无灵她们师姊说话,更是俊面泛红,想起与她初见面时,自己羞羞答答的神情,好生没趣,心道:“这珑妹子,忒也促狭了,你我单独见面,怎么就不告诉人家一声!”无灵见她双颊微红,心中也自好笑。 邬思敬他们坐在外面,饮食随带的干粮,边吃边注意厅中动静。 “丹心寨”之战,这几人都不在场,显然是无名小卒。别看那姓顾的装得道貌岸然,未必有真本事,那位女扮男装的女子是掌门师妹,武功决不会高出掌门人,方才交手,已知这向掌门武功不过如此,明明已落败,招呼我等休息,显然是害怕了,待会再战,只要杀掉后来的两个男子,余下的听命“巨灵教”就可以了,用不着斩尽杀绝。 吃饭是不是缓兵之计?听他们谈话口音,似乎并没有援兵,那就万事大吉,不足多虑了。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挺美,显得精神抖擞,殊不知,凌无灵已暗暗判了他的死刑。 下午,“巨灵教”那边,走出一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往场上一站,方待开口,这边元庆也正大步跨进。 “在下石不开,‘巨灵教’雁鸣堂弟子。”那人双手一拱,大声道。 “在下元庆,‘峨嵋派’弟子,”元庆还礼道:“咱们是空手玩玩,还是亮兵刃一搏!” “尊驾随便,怎么样都行?”石不开“嘿嘿”一声怪笑,大刺刺地说道。这话说得圆滑而唐突,弄得元应一时进退维谷。对方既不提什么方式,似乎是随意奉陪,这头一遭就落了下风,好一会儿开不得口。略一思忖,说道:“你高兴就上吧!” 他这话说得更损,并不言明徒手过招,只说他高兴就上。对方若上,自然喜欢空手过招,若用兵刃,自然不高兴徒手过招,明摆着嘴实上吃了亏。 石不开似乎急于取胜,未及细想,双手一分,和身扑上。元庆不慌不忙,身随人转,躲过来势,随手一招“雷击五岳”,双拳齐出。石不开识得利害,身子后退三尺,复一招,“风卷残云”来势凶猛,两个人攻势俱快,出拳如风。 二人你来我往紧斗了三十余个回合。元庆越战越勇,一套“罗汉拳”使得风雨不透,迫得石不开只有招架之功,投有还手之力。凌无灵看石不开败相已露,知道最多有十招,就可以结束这场搏斗。耳听得“嘿”“咚咚”声响,“嘿”是元庆发出的一声响,右手击中石不开左肩,石不开“咚咚”后退两步。石不开左肩巨伤,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显是内腑已伤,旁边同伙连忙近身扶住他,只见他左肩骨骼已碎。旁边坐着的一人见状,跳了起来,大声怒吼。 “好贼子,伤我雁鸣堂弟子,今天叫你有死无生!” “慢来!”只见顾全走到元庆身边,喊了一声道:“尊驾何以气恼,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来陪堂主拆几招!” 听他的口气,顾全知道他是雁鸣堂主,是以先用话套住他。那人双眼-瞪,大声怒道: “你‘峨嵋派’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老子也不怕!”说罢,就要动手。 “稍安勿躁,尊驾报个万儿,顾某从不杀无名之鬼。” “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乃雁鸣堂堂主庞野!” 顾全见他心急火燎,索性再烧-把火,撩拨他肝火旺盛。 “我道是什么乌龟王八蛋,原来还是什么堂主。恐怕‘巨灵教,绝了人种,这样的草包,也配做堂主!” 庞野气得哇哇怪叫,冲上前来就要当胸一举。顾全要的就是他这一手,当下不慌不忙地向向左转,右手向他出拳的腕脉“列缺穴”抓去。庞堂主此时虽然肝火旺盛,临敌经验却不差,知道若被抓中,这条胳膊非卖给他不可,急将右手-翻,向顾全手心“劳宫穴”点去。 这本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也是庞野情急之中陡生的解救办法。 顾全当然不会吃这个亏。只见他右手缩回,左手一招“二龙抢珠”,食、中二指向他双目挖去、庞野一招“雄狮摆头”,堪堪避过来势,顺手一着“凤凰夺窝”,向他肩胛抓去。 顾全晃肩觉胸避开来势。 两人越斗越紧,庞野手上功夫不弱,拳出如风,掌削如刀,加之五指劲力有如钢钩,见招拆招。饶是顾全的“大力鹰爪功”神出鬼没,招式老到,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他。 三十招一过,顾全手上加劲,身形灵动,霎时幻化出无数掌形,力透十指,指风不离左右。庞野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掌影,处处透着凌厉指风,迫得他透不过气来。弄得一时间手忙脚乱,穷于应付,兀自使出浑身解数,终是脱不出掌风指的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忽听得一声惨嚎,庞野跌出丈外,上胸琵琶骨已然被抓碎,衣衫破损,鲜血淋漓地倒地不起。 顾全双手一拱,道了声:“承让!” 这样,“巨灵教”连输两场,早已沉不住气了。向无忧坐在椅上暗自庆幸,两场惊心动魄的搏斗,恐怕“映波门”弟子难得有人胜任得了。尤其这后一场,斗得凶险异常。她自忖亲自出场,未必赢得如此干净利索。只是,心中最记挂的还是眼前下一场争斗。 这邬思敬的武功恐怕比庞野的高得多。上午若非是顾全见机调和,自己必败无疑。 现在应该是邬思敬出场了,顾全经过这场恶斗,耗力甚巨,恐怕难以继续下去。就是他能继续拚斗,武功能够胜得过邬思敬吗?按理,接下去应该是她掌门人出场。她对邬思敬实在心存怯意。正当向无忧内心忐忑不安时,她害怕的情形终于出现了。 邬思敬已然从座位上站起来,缓缓向场中走出。她这“映波门”掌门头皮发炸。说不得就是刀山火海,当着本门弟子面前,决不能有失身份,硬着头皮也得闯这一阵。 只听场中邬思敬冷冷一笑。 “‘峨嵋派’的‘大力鹰爪功’名不虚传,请阁下不吝赐招!” 向无忧正自横下心来,准备拚死一搏的时候,出乎众人意料,场中人影一闪,身形轻灵,动作潇洒,众人拭目一瞧,原来是凌无灵已闪至场中,众人一愕,向无忧更是心惊,暗道: “小师妹何要不知天高地厚,这可不是小儿戏耍的时候!” 心中正自思忖,凌无灵已开口讲话。 “邬堂主身手不凡,谢大侠对阁下甚是想念,特命小女子与堂主过几招,堂主请吧!” 凌无灵现在是掌门人的小师妹,人也显出女儿态。邬思敬眉头微皱,显然觉得自己堂堂“巨灵教”堂主,竟与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过招,赢了面子上不光彩,输了这个筋斗可栽不起啊! 听地说是谢大侠命令她来的,不禁心下一寒,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禁不住要摸摸那没有耳垂的左耳朵。提起谢羽晔,就让他想起“丹心寨”的可怕场面,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邬堂主亮兵刃吧,你我今日必得见个真章!”凌无灵“章”字出口,右手已横剑当胸,左手捏着剑诀。邬思敬到了此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右手挥动,长剑已然在手,剑向上掣如胸前,凌无灵着势欲动。 “请姑娘报个万儿!”邬思敬沉声道。 “在下凌无灵!‘映波门’掌门师妹。”“姑娘,”邬思敬口气和缓地说道:“这可是刀头舔血的拚杀,还请姑娘三思而行!” “堂主昔日杀人如麻,今天倒发起慈悲来了。难道堂堂‘巨灵教’堂主,还是一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么?”无灵气得冷冷地说道。 邬思敬勃然变色,怒道:“鼠辈找死!”“死”字出口,连江湖规矩也不顾了,兀自出剑,一招“飞云掣电”,向无灵当胸疾刺。凌无灵毫不迟疑,暗暗发“九幽阴气”真气布满全身,贯注至剑身,还一招“回风拂柳”剑势沉雄,出手毫不留情,把“映波幻剑”尽数施出。 无灵没有施展“两仪九幽神剑”。师父曾经告诉过她,两位师姐没有传授“两仪九幽神剑”之中。邬思敬身为“巨灵教”的堂主,武功自有其高超之处,剑式有如狂风怒潮,翻江倒海般泻向凌无灵周身上下,只见剑光不见人,剑气如虹,把凌无灵罩在中间,形成-股很大的压力。凌无灵有“九幽阴气”护身,“映波门”式使得泼风也似的,任他邬思敬剑光如云,兀自渊停岳峙,丝毫不为所动。 “映波门”式虽不及“两仪九幽神剑”刚猛雄浑,却是攻守兼备。双剑交击,邬思敬浑身一震,气血翻涌,胳膊顿觉酸麻,手中剑柄几乎把持不住,急急运功相抗。他万万料不到这小姑娘的内力,竟然如此精强,几个回合就迫使他,只能避其锋芒,剑走轻灵,觅隙寻暇地着着抢攻。 哪知,凌无灵周围犹似布了一道铜墙铁壁般的剑幕,邬思敬的进攻一一被迫了回来。十五招一过,邬思敬剑式变缓,遂采取“以守为攻”的战术,退避三舍。 他不知道,他现在的对手是凌无灵,非向无忧可比。饶是无灵谨守戒条,以“映波门” 式与他对垒。若是换一个地方,凌无灵施出“两仪九幽神剑”的猛烈攻势,邬思敬怕早巳到阴曹地府报到去了!就是如此,凌无灵见他以守为攻,蓦地手中剑式一紧,雄心勃勃。她一是长于泼辣的进击,邬思敬若是与她对攻,尚可维持半个时辰不到,他竟弃长取短,则是咎自取。 凌无灵剑如闪电般击出,浑如惊涛骇浪滚滚而来。加之她出剑与别人迥异剑出无声,招式阴冷,宛若偷袭-般。 邬思敬几曾见过这般怪招谲式,早吓得毛骨悚然,不战自乱。几个回合过去,众人耳听无灵一声娇叱:“嗤!”一声轻响,邬思敬颈上的七寸半已然滴溜溜地滚出老远,身子死自不停,向后撞出四五步,“噗”的-声倒在地上。 这场比拚,看得在场众人眼花缭乱,激烈场面使人惊心动魄。片刻沉静之后,“映波门” 一阵欢呼雷动。“巨灵教”已是惊得心胆俱寒,斗志尽失。 元庆大吼一声,有如晴天霹雳。 “斩尽杀绝巨灵贼!” 众人发-声响,各持兵刃,冲向“巨灵教”众人聚集处,大杀大砍起来。“巨灵教”不过十几人,加之主将伤亡,如此残兵败将哪里斗得过“映波门”上百人众:加之有凌无灵和顾全,元庆助阵,更是锐不可挡,片刻功夫,“巨灵教”众人已尸横当场。 “巨灵教”这次来“青柳庵”围剿“映波门”只来了“金雀堂”和“雁鸣堂”部分弟子,且高手不多,仅仅两位堂主和其他几人,只因“映波门”在江湖武林中,不过一个小小门派。 事实上,有这些人对付“映波门”并不难。怎奈天不灭曹,“映波门”福大命大,恰恰到了顾全他们三个克星。 在场众人哪里知道,“巨灵教”自来志在必得,一时大意,小觑了“映波门”。事前已未安眼线,来时也无人中途接应。是以,这次“巨灵教”众人全军阵亡,教中懵懵不知,不知他们到哪里去了。 若是有人接应,将内情报到“巨灵教”总坛。“巨灵教”可就惨了。 “巨灵教”几曾有过这样全军阵亡的惨败,报复之势可想而知。“映波门”不躲避,事必无宁日。好在顾全甚是机警,交代“映波门”封锁消息,并立即派人去“丹心寨”告之公孙逊。 向无忧立即本派弟子,迅速把尸体移至后山埋葬。忙了一个时辰,向近黄昏,草坪已经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映波门”众人大摆庆功宴,上上下下争着向凌小师叔敬酒。她今天不单功居首位,没有她除掉邬思敬,即使有顾全和元庆援手,也是枉然,更不用说“映波门”本身已无力应付。 上午的拚斗,大家看得清楚,向掌门已呈败相。而且,她又是本派掌门的小师妹,众弟子的小师叔,关系非同一般。 只是这位小师妹的武功,远胜于师姐,众人心中俱是疑惑莫解。就是向无忧和倪如水心中,也在纳闷,若说师父有私心,她明明使的是本门师承“映波门”式。致于雄浑的内力,恐有奇遇为异人所授。 两人双双走到无灵身边,向小师妹敬酒。 “师妹今天劳苦功高,武功尤为了得!”向无忧笑道:“师妹看在姐姐份上,痛饮此杯!” 倪如水也给无灵敬了一杯。凌无灵虽然酒量不济,无可推辞,只得一饮而尽。好在这酒是他们派中弟子酿造的,醇香味美,酒力却不很强,三五杯酒下肚,无灵倒无所谓。 待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向无忧站起身来,以掌门人身份作宴饮的开场白。 “今天,我‘映波门’多亏几位大侠援手,免遭劫难!我以本派掌门身份感谢诸位大侠的鼎力相助。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何地,我们若然相聚,诸位均是我派的恩人,惟马前是瞻,本门弟子当牢记于心,切切不可怠慢!” 一阵掌声,把她下面的说话淹没,她只得暂时停下,待掌声歇止,继续往下讲。 “我派小师妹凌珑武功盖世,远胜于我,有意将掌门位置让给师妹担任,使我‘映波门’武功发扬光大。不知各位同门意下如何?” 向无忧边说,一双眼睛在众弟子脸上滴溜溜的扫来扫去,今天的战斗结束,众弟子对凌无灵均钦佩得五体投地,尊敬有加,简直是敬若神明,无形中,对向无忧这个掌门人,多少有些怠慢,或者是她的神经过敏。总之,向无忧有些儿心中不安。 向无忧本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寒月神尼当年就发觉她气量狭小,容不得人。遇事计较的是个人得失,不识大体。是以,未将“九幽阴气”的内功心法和“两仪九幽神剑”式的剑诀,传授给她。听说她与倪如水自创“映波门”,颇不以为然。曾谆谆告诫倪如水要辅佐她;并关照倪如水每年去一次“寒月庵”,师尼藉以洞悉她们的情况。 今天,向无忧冷眼旁观小师妹,发觉她不想在“青柳庵”久居。是以在酒席宴前,一来用话套她,让她早走,免得扫了她的威信,二来试探门下弟子的反应。 向无忧话甫出口,凌无灵只觉脑袋嗡嗡直响,头皮发麻!临离师门之时,师父曾经亲切地关照她,谈起两位师姐的性情。一朝和她们相处,要谨慎小心。尤其大师姐向无忧,气量狭小,不脱妇孺之见。是以,今天与邬思敬过招时,决不施出“两仪九幽神剑”式。之后,她对二位师姐尊敬备至。只觉大师姐态度阴冷,偶尔问及她,准备所向何往,她毫不迟疑地答道:“闯荡江湖,四海为家!”再不多言。 倒是二师姐倪如水,与她谈起师父近况,颇有师姊妹的情意。 大师妹的冷漠之态,无灵心中有数。此时,听她提起掌门一事,凌无灵乃冰雪聪明的女子,顿时心中了然,急忙起身。 “师姐此言差矣!”无灵大声说道:“珑儿初出师门,见识浅薄。莫说一派掌门重任担当不起,就是在江湖上行走,也得承两位师姐的训导,请师姐休再提此事!” “剿灭‘巨灵教’乃珑儿平生志愿,欲报父母血海深仇。珑儿女扮男装改名‘无灵’,意即如此。” “师姐若是以为,珑儿斩杀巨灵贼寇,意在掌门之位,珑儿这就走出‘青柳庵’!” 说话之间,已自座位上走了出来。向无忧和倪如水忙不叠起身,一人抓住她一条胳膊,把她拉向原位。 凌无灵的这番半真半假的做戏,可谓高明之至,不但消除了向无忧心中的妒意,使她心悦诚服;更使向无忧一时难以下台,再也不敢在这位小师妹面前随意作伪。对她尊重之外,另加三分畏惧。在“映波门”的这半日里,可以说,已经攫取了众人的心,在“映波门”众人中的威望,已不亚于向无忧这个掌门人。“妹妹千万不要耍孩子脾气!”倪如水连忙笑嘻嘻地对她说道:“大师姐对你是-片诚心。心中想的是如何使‘映波门’武功发扬光大,并无二心……” “两位师姐,各位姐姐!”凌无灵也就坡下驴地笑道:“我是‘映波门’弟子,师父曾经再三交代小妹,辅佐二位师姐。‘映波门’今后若用得着珑儿的时候,珑儿虽不在‘青柳庵’。只要二位姐姐-声召唤,小妹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顾全这时也站起身,大声说话。 “在下恭喜向掌门,多了一位好帮手!今后,‘映波门’不愁在江湖上没有声望!” 当晚,众人尽欢而散。 第二天,顾全和凌无灵商量近日的行止,决定顾全二人回“丹心寨”,向公孙逊等人细说这里的情形。凌无灵再也耐不住,决定走一趟汉口,去“四海武会”。 顾全知道也对谢羽晔关心过甚,不便多说,只说了一句“后会有期”。 “好,大家讲定,六月初去,‘丹心寨’聚首,不可失约!” 向无忧也决定六月初,派倪如水去“丹心寨”天下英雄聚首。此时,凌无灵已是心急如焚,匆匆改扮一番,刻启程。两位师姐欲送她一程,小姑娘生怕耽误了她的行程,笑吟吟地婉言谢绝。 “两位师姐无需多礼,今后见面的时候有的是,何拘一时。”说毕,不再多礼,转身绝尘而去。一路上,凌无灵尽施轻身功夫,如一道青烟,贴地飞掠。不分昼夜地兼程赶路,心里恨不得一口气到羽晔哥哥那里。大白天也毫无顾忌地施展轻功,也不管别人与否?一味窜纵闪展。 无论她如何性急,无奈路径不熟,常常得停下询问,生怕人家捉弄她,不论老少人等,未曾开口,先给人一块散碎银子。又道是“有钱使得鬼推磨”,是以,指路人乐意洋洋细细把路戏告诉她,居然没有多走一步弯路。虽然破费了不少银子,却也省了许多时间,真的应了那句“一寸光阴一寸金’的老话。 不出几个日子,汉口城已遥遥在望。那日到得汉口已近黄昏。好不容易四处打听,幸而这汉口乃通都是大邑,夜不断人,她又逢人便问,到底寻到了“四海武会”。这时只见大门紧闭,她立即飞身而上,几个起,黑暗中,不意闯到了后花园里。 只见地面树枝无风自动。 啊!羽晔哥在练剑,这路剑式,正是那日在“盘石山庄”和她联袂消灭巨灵贼的那套剑式。眼见他正把那招“八方风雨”施出,树影摇曳。猛觉有人影一闪。这人好身手,且身材单瘦,捷如灵猿,附在杈上无声无息。慢说正在施出剑招的谢羽晔未曾觉察。就是无灵,若非树枝的摆动,何尝发现得了。 凌无灵霎时警觉起来,凝神注目那一动不动的黑影。 到底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也是她思念羽晔哥哥太甚。一朝见面在即,感情如火如荼。 听得羽晔道-声“无灵”弟弟,你在哪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刚刚“呀”字吐出口,猛然省悟,连忙用手将嘴唇捂住,可已经迟了。 黑影何等机警,听得近旁有人声,知道形藏已露,迅急隐身而退。凌无灵岂肯放过他,急起直追…… “你没有看清那人的面貌?” 凌无灵眼腈望着他。双颊微酡的摇了摇头。心道:“那时候,双眼都盯着你,哪会多看人家-眼!” 谢羽晔轻吧嘘了一口气,望着司徒棣说道:“司徒老前辈,我走以后,你万事要小心!” “你到哪里去?”司徒棣问道。 “回‘丹心寨’”谢羽晔道。 “还是休息两天,等珑儿恢复体力再走吧。”尹继维道:“一点都不体贴她!珑妹妹,还是老哥哥最心疼小妹妹啊!” 说得在座众人都笑起来,凌无灵小嘴一撅,娇嗔地佯怒道:“把人家丢在‘盘石山庄’就不管了,害得人家好找!” 羽晔此时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之中,凑趣道:“都是老哥哥不让回‘盘石山庄’,一时要赴公孙寨主的寿宴,又要帮他清理门户。说‘那么大个人,还怕跑丢了么?’看看,叫我有什么法子!” “你别诬赖好人!”无灵瞪了他一眼,道:“老哥哥可不是那种人。” 尹继维可乐啦,大笑道:“哈哈,你想让人背黑锅,珑妹可不是容易上当的人。” 谢羽晔突然想起了什么事,颇不好意思地自座位站起身,面对无灵深深长揖。 “多谢妹妹为愚兄报了仇,父母大仇不共戴天,愚兄理当大礼拜谢!”他这样一做,弄得无灵好生尴尬,又是高兴,又是着恼,连忙嗔娇道:“哟!酸礼又来了,算啦,算啦!” “哈哈,受他-拜,当之无愧?!”尹继维大笑道。凌无灵小嘴一抿,瞪了他一眼。 “老哥哥你要折煞无灵吗!妹妹受得哥哥一拜吗?” 司徒蕙怜此时站在屏风后面,听他们说话调笑,心里好不是味儿。本来,他以为凌无灵看到她和谢羽晔在一起亲亲热热的神情,定必妒意生醋。岂料凌无灵全不把这些放在心上,真想和他们在一起谈笑几句…… 她却不可能。出于礼貌,她陪谢羽晔和凌无灵同坐一席,但有父辈在场,这只能是应付场面事。还是谢羽晔他们面子大,拉她入席,她只有回避。 本来,江湖儿女不太忌讳男女之嫌,怎奈她是名门闺秀,不同于一般江湖人的武林人物。 何况在父辈面前,她得识大体。 她只能偷偷站在一边,体味他们谈话的乐趣,暗暗羡慕凌无灵的安闲自在,有如空中翱翔的鸟儿,没有世俗的束缚。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谢羽晔自见到凌无灵之后,几乎把她忘记了。他们是那样的亲密无间,说话那样亲切随便。唉,也许是久别重逢,也许是兄妹之谊。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无端的成了局外人。他,谢羽晔谈笑风生,就-点没有觉得有人不在场吗?这些恼人的思绪,搅得她心烦意乱,渐渐地心灰意冷,慢慢地踱入自己的闺房,房门也懒得关好,一个人坐着想心事…… 其实,谢羽晔何曾忘记了她。席上没有了蕙怜,进进出出的人众中,也不见她的影子,难道她一个人偷偷地躲起来了? 他和无灵一见面,确实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这也是人之常情,久别重逢,谁不欣喜。 不管凌无灵是男是女,他们却是情同手足。他是那样地怀念她,那不是异性的情思,而是在思念他的任性顽皮的小弟弟。应该理解,蕙怜妹妹应该理解他的赤诚的眷眷之心。 这份赤诚之心,他谢羽晔自问是出自肺腑,没有任何偏袒。越思越想,觉得不是味,仿佛有什么东西梗塞于心,一吐为快。 正当大家喝得兴高烈的高嘲时分,谢羽晔借故离开了席面,径直朝蕙怜的闺房行去。他不知道男子不能轻易步入闺阁,何况大家闺秀。见房门来关,里面有灯光泻出,急急走了几步,故意把脚步在楼板上踏得“咚咚”直响。蕙怜自然不会怀疑羽晔此时会到她闺房里来,而且是这般粗手粗脚,以为是家人或者后面做粗话的使女,连头也未抬的说了一声:“什么事?这般的毛手毛脚。” “怜妹!”羽晔微微笑道。 这一声直把司徒蕙怜叫得心头一热。猛抬头,双目炯炯地望着他。饱蕴深情的灼热眼神,看得羽晔有点不好意思。蕙怜急忙站起身来,轻轻的喊了一声“羽晔哥哥!”霎时喜得泪眼晶莹。依她此际的心情,恨不得扑到他怀里去!她毕竟是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颇有分寸。 “不去陪珑妹他们喝酒,独自一人,坐在房里干什么?”羽晔微笑道。 “家父陪席,小妹焉能僭越!”蕙怜望着他嫣然一笑,轻声说道。 羽晔是浅浅一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先前心中的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启齿。好多话似乎是不能明言,只能意表。他能把他此刻心中所想披露给她吗?他能说他和珑妹,先前只是兄弟之情,而非一日,今天只不过是手足情谊的持续吗?他不好说,也不能说。要说也只能是旁敲侧击,隐晦的暗示。这些押弯抹角的辞令他又不会。 沉默,尴尬难捱的沉默,还是蕙怜心思灵珑,约略思忖即对谢羽晔说了一个意思。 “珑妹来了,你要她告诉我练剑。” 谢羽晔听她说,心中一动,正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连忙附和她的话。 “好,我要她把‘九幽阴气’的内功心法和‘映波幻剑’的剑诀要义都告诉你。” “我不是她的同门,她会传授么?” 谢羽晔一怔。江湖上颇讲究师门来历,一般未入门墙或得家师允许,不敢轻易将本门武功外传。何况,‘九幽阴气’和‘映波门’式,乃寒月神尼的独门绝艺。羽晔方才一时没有想到这些,经蕙怜一语提醒,倒是颇觉为难。思忖片刻之后,才道: “我要她偷偷传授给你,日后到她师父那里,请求她师父,让你做-名记名弟子。” “她师父若不肯呢?”蕙怜盈盈一笑道:“倒给她添了麻烦!” “不会的,”羽晔朗声道:“珑妹是她师父的得意门徒,对她极为爱怜,如何会难为她!” “你保证她愿意吗?” ‘当然愿意,做哥哥的开了口,她会不听吗?”羽晔正色道: “哟,偏不听,看你又怎样?”凌无灵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中渗和着甜美的笑意。 谢羽晔听得好说话,故意怒声说话。 “家法从事!” 凌无灵嘿嘿一笑,银铃般清朗的笑声,把屋子的气氛都拌得甜腻了。 “蕙怜姐姐,你听那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哪有哥哥打妹妹的!” “我偏要破一回例!” “不害羞么!”凌无灵边笑边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说道。谢羽晔作势欲揍她。凌无灵连忙躲到蕙怜的身后,双手抓着她的双肩,将她往羽晔面前推,边推边说。 “看你舍不舍得打!” 她这猝不及防的一推,把个蕙怜臊得满面通红。谢羽晔也被她独出心裁的调皮捣蛋闹得啼笑皆非,落了个脸上挂猪肝儿傻笑。 凌无灵看着他们的狼狈样子,拍着手哈哈大笑。司徒蕙转身举起两只白玉般的小手,要抓住她,无灵又闪身躲到了谢羽晔的身后,这下子蕙怜进又不是,退又不好。 “你这小妮子,怎么捉弄我来了!做哥哥的真的应该教训她一下。” 凌无灵只是嘿嘿地一个劲地嘻笑。谢羽晔知道,她这一开口,可就热闹的没完没了,连忙笑着,跟她扯起正经事来。“好了,好了。珑妹,咱们说正经的,你到底愿不愿意授给蕙怜姐姐武功?” 凌无灵只是笑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可倒是可以,不过得有条件。” “什么条件?”羽晔急道。 “你要传授我,老哥哥教你的‘无影幻风’轻功。” “你要老哥哥教给你呗!”羽晔道。 “不嘛!我要你教。他说你比他强,‘青出于蓝胜于蓝!’无灵娇嗔地摇着头说道。” “你听他瞎扯!” “你到底教不教?”无灵佯怒地沉声道。 “好,好,咱们一言为定。” “蕙怜姐姐,你看他有多小气,生怕人家学了他的武功!‘昊阳神功’硬是不往外传。 这说什么‘女子一时难成’,那是在拿话套你,姐姐别听他瞎扯!” 谢羽晔知道她又在调侃蕙怜,蕙怜自然不信她的胡扯了,于是就胡天胡地地瞎扯一通。 “哼,你几时真心要人家授你武功来着?生怕人家学你的绝招,反而讲什么条件!” 羽晔这话把无灵说得笑起来了。 “好呀,你想拉拢蕙怜姐姐,给我报复么!我叫老哥哥来揍你。” 三人顿时大笑起来 过去的几天时间,三个人就在后花园里,互相传授武功。“无影幻风”轻功乃一代宗师的独门绝技,奇奥难学。加之凌无灵内功套路不同,又要授给蕙怜“九幽阴气”和“映波门”,一时难成,弄得也焦躁起来,羽晔连忙劝慰她。“珑妹,你急什么,慢慢来。这套轻功习练愈慢愈好。我当初在老哥哥指导下,专心专意学了一个多月时间。你是天人,一学即成么?”说实话,羽晔学“无影幻风”轻功,虽然没有一个多月,也花了十多天时间。 凌无灵暗忖:“反正我再也不会和羽晔哥哥分开了,瞎急什么。倒要好好的教习蕙怜姐姐。”如此一想,反倒不急于求成。只是-心勤记心法,专心教授司徒蕙怜,点点滴滴-式不漏地耐心传授。 凌无灵性格活泼直爽,心里有什么憋不住就要说出来。她只知道蕙怜姐姐跟她的羽晔哥哥好,羽晔哥哥对蕙怜姐姐情深意切,她应该对蕙怜姐姐好。至于他们三人的关系将会有什么龃龉,她从没想过,是以,对司徒蕙怜热情备至,精心教习她武功,致使蕙怜武功进境神速。 只是“九幽阴气”心法奇奥,绝非三朝五日能成气候的。熟记心法已经不易,把内功心法调息至真气在体内运转,使气血流畅,这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习练。凌无灵何等聪明好学,尚且用了七八年时间。至于“映波门”式,也非一日之功,只有学好本门功内功心法和“映波门”式,也非一日之功,只有学好本门内功心法和“映波门”式,以其为基础,才能习练“九幽阴气”和“两仪九幽神剑”。 凌无灵只好先教给蕙怜本门“映波门”的内功心法和“两仪九幽神剑”的剑诀。 好在司徒蕙怜从小在父亲调教下,无论内功和技击,都有良好的基础。饶是如此,她也只能说是初初入门。 转眼离六月初一,只有几天时间了,他们不能再耽误,必须按时去“丹心寨”,与众门派前来“丹心寨”聚集的人晤面,共同商议剿灭“巨灵教”的大事。 这时候,倒把两个人为了难。一个是成天哈哈不离门的“百叶神丐”。他知道,他们这一行少不了凌无灵和司徒蕙怜。二人对谢羽晔都是情意缠绵,羽晔对他们,看样子也都不错,几乎不分轩轾。要是两个他都喜欢也罢,若是谢羽晔对他们一个是兄妹之情,一个是夫妻之情,他做老哥哥的倒不好处置。若前者是凌无灵,他心实不忍,对不起这个可爱的小姑娘。 若是司徒蕙怜,他又如何向司徒棣作交代。他和司徒棣相交虽短,却都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二人无论是气质、性情可以说情投意合。若不是这几个小家伙的瓜葛,他们早巳义结金兰,也正因为这几个年轻人的微妙关系,使他们感情更浓。他尹继维决不能让司徒老英雄的掌上明珠吃亏。这三人形影不离,他几乎没有机会和羽晔单独在一起。再说,单独一起,他说什么好呢?难,难!“百叶神丐”此时真的犯了难。 另一个人就是司徒棣,自从在“黑石岭”与谢羽晔和凌无灵初会,他就怀疑无灵是女儿身。“玉田镇”时,他企图试探无灵,岂料这小姑娘聪明过人,先发制人,首先提出来和他同居一室,他当然不能让救命恩人受委屈,势必让他们二人各人独居一室。自这以后,他再也不敢去试探她。凌无灵来“四海武会”他并不意外。就是她和谢羽晔的关系,使老馆主忧心忡忡。 无论外貌、武功,女儿都不及凌无灵。可是他冷眼旁观,谢羽晔对她们二人,并未分彼此。那小姑娘凌无灵,更是热情泼心无城府,对女儿一片真诚。从她竭心尽力地教习女儿的武功情况来看,她实在对女儿毫无成见。女儿开始倒对她有些儿戒备。后来,她天真无邪的诚挚行动感动了女儿,她们相处得情同姐妹。 可叹的是蕙怜这小冤家,一心扑在谢羽晔身上,倾心相许。谢大侠倘若对女儿有心,他又怎么对得起凌无灵,她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谢大侠若是无心,女儿岂不误了终身。 知子莫若父。去“丹心寨”,女儿定然要随同前往,关系则越来越深,如何终了,他左思右想,终于善策。 难,难!“神刀”面对无形的情势一筹莫展。 谢羽晔几人启程去“丹心寨”,司徒蕙怜借口武功初成便欣然前往,谁能阻止!谢羽晔和凌无灵二人喜自不胜。蕙怜和无灵仍然女扮男装,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四海武会”。 尹继维心中忐忑,面上少不得淡笑风生地打哈哈。司徒棣对着两位小侠和新交的朋友尹帮主,自然优礼有加,恭送十里长亭,心中却是惆怅不安。 四人结伴而行,一路上游山玩水,笑逐颜开,好不开心。反正还有几天光景,他们并不急着赶路。即使尹继维有心疾步也是枉然,小无灵缠着羽晔哥哥习“无影幻风”轻功,蕙怜更是想一饱眼福,看看“无影幻风”的绝世轻功,老哥哥那敢插言。 “丹心寨”位于秦岭之北的太白山下,四人不知不觉就到了“丹心寨”。 第二天就是六月初一,各门派来的人俱已聚齐,连随从有六七十人。听说统领谢羽晔大侠来到,俱各大喜,大开寨门迎接。 谈起各地情况,大家纷纷兴奋不已。武林各门派听说“丹心寨”大败“巨灵教”,俱振奋起来,仿佛沉默的大地苏醒了。尤其那些较小的门派,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巨灵教”来“照顾”他们,听说“巨灵教”遇到了克星,自然欢欣鼓舞,都派出得力人手前往“丹心寨”。 公孙逊头一天就大摆宴席,为谢大侠接风。 次日,就是六月初一,早茶已毕,众人齐聚大厅,共商大计。 谢羽晔对下一步的计划,首先提出要解决“丐帮”,“邛莱派”,“长山派”的事情,尽快让这几个门派解脱“巨灵教”的控制,由他亲自前去行动,至于去些什么人,是自愿报名参加,还是自各派中推选,由大家公议。 继而谈到这次“映波门”剿灭小股巨灵贼的情况。不过,请在座众人暂时不要外传,避免“巨灵教”的报复。至于“巨灵教”这次对“映波门”的火并,为什么大异于从前的斩尽杀绝,而且是用拆招比武的形式,甚至事情前后的安排俱显示毫无详细的策划,让人费解。 “据我们联络所得到的情况看,”马鸿凡道:“除‘映波门’发生了事,其他地方‘巨灵教’均无行动。我想‘丹心寨’谢大侠一举挫败‘巨灵教’,使他们闻风丧胆,行为有所收敛。” “尊驾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巨灵教’的收敛只是暂时的。”高其倬说道:“定必有新的行动,依在下推测,下一步,他将选择一个地方,比如“丹心寨”,或者别的什么地方,围攻我们。其势将是凶猛无比,以期报复或是示威。”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公孙逊问道。 “巨灵教,非一般武林门派可比,”高其倬继续说道:“他们是险恶凶狠的邪派!自从他们出现在江湖上,就是打劫行凶,毫无顾忌,决不会甘心,‘丹心寨’之败,也为帮众报复鼓气。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点头赞同。决定下一步兵分两路:一路由谢羽晔带领,去“丐帮”等地,解救那些在“巨灵教”控制下的门派,斩断魔爪,使其无立足之地,然后聚而歼之;另一路留守“丹心寨”,还是公孙寨主坐镇“丹心寨”高其倬为副,谢羽晔要他暂时不要回“武当山”,常留“丹心寨”。并且要求在座众人,能够留下来的,尽量留在“丹心寨”,便于集中统一的指挥,有情况可以随时接应。 至于谢羽晔一路的人选,因为要一个地方-个地方地解决问题,既不便大张旗鼓,却也是针锋相对的叫阵,显得半明半暗,人数也要不多不少,短小精悍…… 有人道:“谢大侠这次出去,应该易容,然后在‘丹心寨’找一位与谢大侠形貌相似的人,假扮谢大侠,坐镇‘丹心寨’,造成‘巨灵教’的错觉,放松对‘丐帮’等地的控制。” 高其倬笑了笑,众人均望着对这位外号“小诸葛’的精明之人,不知他此刻为何发笑。高其伸轻咳一声之后,方开口说话: “谢大侠不必易容,”高其倬道:“他已是众望所归。所到之处人心大振,敌人闻则丧胆。此时易容,反而有损他的威望。” “再则,在下要提醒诸位。现在,不是我们怕‘巨灵教’的来犯,而是‘巨灵教’怕我们打他。形势逆转。最使人担忧的,还是谢大侠此去,恐遭巨灵贼子的突袭,大侠千万小心!” 这时,一个矮矮胖胖的年轻人,接口道:“好,好!” 他是“昆仑派”掌门无回神剑的师弟,这次代表“昆仑派”来“丹心寨”议事。他名叫苟奴,外号“地虎”。 苟奴连说两个“好”字之后,挥了挥手,望了望谢羽晔和在座众人,方缓缓说道: “在下愚鲁,有一言说出来,恳请诸位斟酌。对‘巨灵教’人,我们一味防守,难道不可以主动出击行动一次吗?比如说,派人探探‘巨灵教’的虚实,使我们心中有数,做到‘知已知彼’。” “苟老弟所言极!”“腾龙怪”年松青接口道:“至于苟兄之言,甚合我意。直到眼下,‘巨灵教’的情况,我们知道得太少了,弄得敌暗我明,处处被动,只是这侦察虚实的人选,倒要慎重,即要武功高强,又要胆大心细,轻功高超。” 苟奴微微一笑道:“诸位若看着在下顺眼的话,实愿请命前去一探!” “你去最合适不过!”公孙逊哈哈笑道:“阁下武功高强,在座诸位,强过阁下武功的人极少。‘地虎’从来名不虚传。至于办事的能力,更是有目共睹!” 在座众人都同意公孙寨主的话。当下,谢羽晔交代了他几句话,无非是从“冷云帮”和” 四海武会”被擒的人口中所知情形,转告给他。 “苟兄,依在下之见,可否以智取为上,不是万不得已。不必硬闯。‘巨灵教’窝穴,虽非龙谭虎穴,也不可等闲视之,须得小心从事。不知苟兄意下如何?” 苟奴听谢羽晔说话谦恭有礼,当下连忙说道:“小可一定牢记大侠的金石之言,尽力智取,避免冲突。我想乔装改扮混入其中,见机而作。” “苟兄此言,正合小弟心意!”羽晔高兴地说道。 苟奴当即回房收抬停当,随即启程,前往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留下的人继续讨论随谢羽晔行动的人选。 尹继维道:“丐帮”帮主,自然要去。 凌无灵知道羽晔哥哥决不会要她去。当下,眼睛一眨计上心来。 “羽晔哥哥,‘邛莱派’有一重大秘密,非小弟前去,万难解开个中症结。哥哥可不要忘记了让小弟立此大功!”说话间,暗暗瞪了他一眼。 羽晔何等机灵,焉能不知她的弦外之音。哪有什么“重大秘密”,不过是要报父母大仇而已。他心里暗道:“珑妹向来对‘巨灵教’仇恨刻骨,志在必得。何况这次能够报仇雪恨。 只是心情过分激动,势必心气浮躁。不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引起许多意外枝节。不过,想要她不去,那是万难留得住的,嗯,只是见机而作!”如此一想,遂定下心思,对无灵告诫一番。 “你若前去,凡事不可任性胡为,得听从为兄的调遣,不可有违!”羽晔正色道。 “听哥哥的话就是了!”无灵喜形于色地说。 尹继维看凌无灵心满意足地样子,再看司徒蕙怜大瞪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羽晔,知道她是大家闺秀,娴雅沉稳,声色内向,这般紧张的神情,内心已经沸腾不已。随道:“两个小冤家!小的去了,大的不去!你羽晔下得了台吗?”遂悄悄避开众人耳目,提一口真气,用“蚁音传声”对羽晔道:“顾此失彼,你难得招架,让你蕙怜妹妹同去吧!” 羽晔听得心中一凛,转眼去看蕙怜,果然在心思焦躁下不安地望着他,心知不假。 “守传贤弟颇有心机,也随为兄一道前往。”司徒蕙怜暂改名守传,乃蕙怜的谐音。听他说要自己去,心中喜自不胜,连道:“遵命!” 其后,又点了“神踪翁”马鸿凡和“百臂金刚”顾全二人,一共六人。 如若三处地方一朝得手,谢羽晔当即派人来“丹心寨”联络。群豪觉得他们六人势力单薄,欲再增加数人,谢羽晔连忙作解释: “人少更加灵活,若遇对手太强,定当飞鸽传书,再增加人手不迟。此时人多招风,容易打草惊蛇,反而弄巧成掘。”羽晔道。 “诸位不必性急!”尹继维笑道:“头一站是‘丐帮’。老叫花会好好款待这几个客人的。一待得手,‘丐帮’帮众数万,耳目极灵。高手也还有几人。嘿嘿,到时再扩充兵员,不会碍事。” 群豪听得心中一热,心知尹帮主此话不假。“丐帮”乃天下第-大帮,只因为帮主失踪多年而四分五裂。一旦整顿完备,不但高手如云,消息也极为灵通。许多问题迎刃而解。当下欢声雷动,只听尹继维继续说下去。 “前次,我与羽晔离开此地时,曾遇到几个本帮弟子,嘱他们联络一些本帮五袋以上弟子,混进任奇在开封的总舵,相机探查虚实,等待我们前去,并交代了联络地点和方法,所以,老叫化此次整顿帮务,又有羽晔贤弟相助,嘿嘿,诸位仁兄,就请放心,老叫花还有得几分把握啦,哈哈!” 听得群豪拍手言欢。公孙逊猛可里想起一事,双手对众人挥了挥,逐字逐词地朗声道: “诸位!听我说-句话。尹帮主,小弟祝作马到成功,一旦事成,万望你派人去银川分舵,祝他们竭尽全力,协助苟奴侦察‘巨灵教’总坛的真情实况!” 群豪又是一阵蠕动,俱各交头接耳,窃窃私议公孙寨主心思细密,他们都不知道,苟奴临行时,尹继维已告诉他联络暗号。一旦这里事了,自有人与他联系。事关机密;尹继维在众人面前没有明言,这也是他老于世故的地方。 “公孙兄此话掷地有声,真的是一举两得,我们当谨记于心。”谢羽晔大声道。 当晚,公逊寨主又设盛宴款待群豪,尽兴方散。 第二天,谢羽晔一行,早饭后匆匆上路。临行,执着公孙逊和高其倬的手笑道:“诸事有劳二位和诸位操心,小弟告辞了!” 众人送出寨门外,依依惜别。 大白天,路上行人不少,他们不便施展轻功,免得骇世惊俗,只能急急向东步行。 时值盛夏,虽然天气炎热,却正是百草蔓延,万物生辉的时季,只见草木葱茏,绿草如茵,到处瓜熟果累。他们老少六人,一路谈笑风生,真的是口眼无暇,妙趣横生。唯有无灵,颇觉美中不足。好不容易有机会习练“无影幻风”轻功,偏偏这些人谨小慎微,就怕别人聒臊,自己又不便强行施为,因此,尽把那心中无名怨气泻在羽晔身上。不是抱怨他走快了,就是说他走得太慢,左右不是。 谢羽晔只是笑着,一味顺从她,任其消遣。无灵指着一株果实累累的大桃树对羽晔说: “羽晔哥哥,你把那顶上的大桃子去摘几个,我们大家解解渴。” “下面的垂手可得,偏要上面的干嘛!” “偏要上面的,”无灵摇晃着身子,娇嗔道:“顶上面的桃子大,又甜又解渴呀!” 羽晔就依她的意思,施展轻功,捷如燕掠地一阵飘闪,在上面摘了许多桃子。 “无影幻风”轻功经他施出,在桃树上盘旋飞舞,轻灵翔动,有如凤凰展翅,蝴蝶穿花,端的是身形洒脱,妙不堪言。直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尹继维他们三个年纪大的,正在后面指手划脚的高谈阔沦,见羽晔飞身上树,均停下脚步,起初是看他好心情,再一看,不禁为他的美妙身法吸引住了。 司徒蕙怜脉脉含情地望着他的飒爽英姿,心中柔情似水,美目中深蕴真情。 无灵高兴地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 “羽晔哥哥,再多摘几个!”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要他多摘,实在是要羽晔把“无影幻风”轻功尽数施出。她正(此处疑有缺段)记一笔帐,小爷可没有零钱。 蕙怜也凑趣地说道:“买路钱!什么买路钱?大道中间各走一边,你这人好没道理。” “放屁!”那人怒道:“路是我开,树是我裁,不丢下买路钱,尔等休想过去!” 谢羽晔近前一看,原来是几个守山的小喽罗,每人握一柄大刀,正慢慢围了上来,谢羽晔不急着上前,他要看这两个小妹妹如何发落。 “你们要动手吗?”无灵笑道。 “不丢买路钱,就拿命来!”喽罗们大声喊道,他们口气虽硬却不上前。只是一味大喊大叫,似乎看着她们两人身背宝剑,态度从容,必不是好相处的。其中一个胆子大的,越众而出,举刀向无灵头上劈去。无灵身子向旁边一闪,不见她怎样作势,那人已倒了下去,刀丢在一起。众喽罗吓得连连后退。忽听后面有人一声大喊。 “哪路的朋友,出手不凡,请留下话来。” “先前要留下买路钱,现在连嘴也要留下啦,偏不留下,看你怎么办?”凌无灵没好气地大声道。 谢羽晔见这人五短身材,央上一绺青须,年纪约四五十上下,双额暴突,显是内力不弱。 来人听无灵说话生硬,当下一愣,面上一寒。 “阁下敢莫倚仗武功,意欲闯山吗?” “我们只是从此经过,”司徒蕙怜柔声道:“并无意闯山,请尊驾明鉴!” “既不闯山,为何点倒我们的人!”来人大声道。“你没有长眼睛!”无灵把头一歪,尖声说道:“是他先动的手呀!” “你这小子出言不逊。老夫今天非教训你不可!”来人大怒道。话毕,抖手间一条软鞭已然在手,挥手间,鞭头向无灵面上点去,迅急无比。只见软鞭这么一点,软鞭已经抡直。 武学曰:“枪怕圆,鞭怕直”鞭直当枪使,内家真力贯注鞭上,近则是枪远则是鞭,端的厉害无比。 无灵见他来势凶狠,不敢大意,将身跃后数尺。避开来势,迅急执剑在手,挥剑向鞭头削去,意在削断鞭头。鞭头犹似长了眼睛,向后一转,跟着朝她腰眼戮来。 无灵见他心鞭当他,围着自己周身上下比划。显得非常被动。惟有近身,迫使他软鞭招数施展不开来。是以,右脚点地,身子偏转、依顺来势,剑自鞭端削去。待得鞭头后转、剑势紧贴鞭身快捷无伦地削他五指、对手未料到他的剑势如此快捷。竟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已迫近他握鞭的手,忙不叠缩手将鞭抡圆、圈住来剑,却那里圈得住,那剑如影随形地贴着他握鞭的手指。任他怎样地圈。转、扫、弹,手法施尽、纵、窜、跳、跃,身法轻灵,兀自离不开那剑锋的粘,仿佛他的鞭柄是一块磁石在吸引对方的长剑锋锐,杀得他手忙脚乱,眼见得三五招即有断指之虞。 忽听得空中有人高宣佛号。 “无量佛,姑娘剑下留情!”声音不太大,尖利刺耳、显是声贯内力,在场众人俱都听得清清楚楚。话音未落、人影一闪,一人站立当场。头顶道冠,身作灰色长袍,乃是一年逾花甲的老道,双手合什。 无灵只觉一股无形的力道把她的剑推向一边,顿时失去了准头,心知此人内力真力已臻化境,急急后退。 谢羽晔生怕她有失,纵身跃起,人在空中,右手一拂,真气凝聚手掌。老道猛觉一股强劲的罡气把他推得后退一步,饶是他双掌真力极力抵抗,这股力道仍然如海潮巨浪般向前推移,不容他抗拒。也仅仅是推着他向后移了一步,劲力即逝。老道心中一惊,此人身在空中,所发力道何以如此雄浑,内力端的了得。 这时,谢羽晔已站在无灵身前,对着老道双手抱拳施礼。 “道长有礼,晚生这厢有礼!” 老道见一年轻人站在自己面前,心中惊诧不小。娃娃年不过双十,武功之高竟是深不可测,当下又宣一声佛号。 “无量佛,小侠何方高人,诚望见告。” “小可谢羽晔,”谢羽晔朗声道:“适才情急,多有得罪,望道长海涵!” 道长见这位年轻人,武功既高,礼数周详,自心底里一阵高兴,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哈晤,小侠敢莫是‘丹心寨’大败‘巨灵教’冬护法的谢羽晔吗?倒是老朽不自量力,还望小侠见谅!” “不知道长老法讳如何称呼?”羽晔问道。 老道又是哈哈一笑,道:“哈,老朽乃华山派,人称顺竹道人的正是老朽。” 谢羽晔听他报出道号,急忙双膝屈地,连道:“小子罪该万死,请师祖恕罪!”说着泪如雨下。顺竹道人一时手忙脚乱,连忙将他扶起。 “小侠何以如此?”顺竹道人诧异地问道。 “先父名沛云东。”羽晔道。 适才他是想起父母亲惨死,一时伤感而落泪。 “尔父和公孙翼秋他们现在何处?我一直在四处找他们。”顺竹道人间。 “他们已死了十一年了!”谢羽晔泣不成声地说道。 顺竹道人仰面长叹一声,连忙拂袖为羽晔抵去眼泪。羽晔慢慢定下心来,遂将自己满门被巨灵贼子杀害,师伯携他躲入深山,既而被害的许多细节,一一禀告师祖。顺竹道人好生难过,转而又安慰羽晔几句。 “咳,都是一家人,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上山歇息再说。”顺竹道人转身对大家说。 众人随他上山,谢羽晔边走边向师祖介绍随行五人情况,“这位小姑娘,差点把老夫都给哄啦!要不是她移形换位和轻功身法的特异,还真难辨呢!”顺竹道人笑道。 “这小妮子都哄了好几个月呢!”羽晔笑道,众人俱各大笑不止,无灵偷偷在羽晔身上拧了一把。 “娃娃好功夫,你师叔险些吃了她的亏。”顺竹道人继续说道。 “他……师叔!”羽晔急道。 他师叔已飞步上山报信去,原来,顺竹道人有三个徒弟.公孙翼秋老大,谢云东第二。 这位小徒弟叫刘纹龙,外号“软剑客”。以一条软鞭成名天下,岂料今天险些栽在小无灵手下。他出师后行走江湖多年,在此小崃山落草。刚才听喽兵报道,山下来了几个江湖侠士,连忙下山想探个究竟,开首就碰到了任性调皮的小姑娘凌无灵。 顺竹道人喜欢四处飘泊,因悟一套内功心法,在华山闭关数月。开关后,思念几个徒弟,下山寻访。谁知在江湖道上行走有年,始终找不到大徒弟和二徒弟。uu看书 .uukanshu 只找到这草头王“软剑客”刘纹龙。今日阴差阳错,见到了名振江湖的大侠谢羽晔,而且还是自己的徒孙。真是又喜又悲。 见那无灵姑娘,对孙儿情深意切,心中喜不自胜。 翻过一座小山,走上青石铺成的阶级路面上到山顶。一排耸立着几幢石砌青瓦面的屋宇,中间一座甚是高大奇伟,俨然是山寨的正厅。门前站着两人迎接众人,显然山上已把他们奉为上宾。左边的人是刘纹龙,右边乃是一位青衣老叟,年纪与顺竹道人相差无几,只是面貌清癯,个子高高的,满身衣服补钉连钉。尹继维一见之下,哈哈大笑。 “嘿嘿,今天是尽会故人相知。想不到在这里会了你老兄,哈哈!” 清癯老人面上一愕,立好对着尹继维躬身长揖道:“江汉九见过帮主,帮主一向可好?” 尹继维又是-声大笑,双手扶住那清癯老人江汉九。 “免礼,免礼!我这位帮主问心有愧,江长老可好,何以来到此地?”江长老”唉”的一声长叹,复道:“帮主,一言难尽,就请厅中叙话。” 谢羽晔也眼拜见师叔刘纹龙,“软剑客”好不高兴,连忙握着侄儿的手向厅中走去。 厅中早巳摆好酒宴。顺竹道人和谢羽晔,凌无灵,司徒蕙怜,刘纹龙等人一席,江长第和尹继维,马鸿凡,顾全等人又一席,余下位置拉了几个山寨小头目陪伴。 大家欢喜异常,个个无不畅饮。尹继维和江长老谈起“玉珠洞”被困,得谢羽晔相助脱险的情节。江长老也叙述起他的经过。 第8章 消魂连连(下) 自从帮主失踪,“丐帮”已闹得分崩析。任奇与他一帮亲信,欲自立帮主,众人未见三宝,自然不服。但任奇有“巨灵教”的人为他撑腰,帮内人众奈何他不得,只好四处流散。 江长老乃“丐帮”掌棒龙头,见掌钵龙头刘长老不明不白死去,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 老帮主失踪,任奇未现三宝。若让姓任的继行二十八代“丐帮”帮主,乱了帮规,恐怕将来在江湖上也难得安窑立命。 但公开反对,于已不利。刘长老就是公开反对任奇任帮主而死的,由不料是被任奇的那帮人暗算的。 江长老思来想去,此时帮中七袋以上长老,十有八九离开了“丐帮”,都是为了保存实力,左思右想他也就毅然离开“丐帮”。 那一日,打这山下经过,与刘纹龙不打不相识地交上了朋友,就在山上落草,做了二头目。倒也安然自在,只是忧心“丐帮”存亡。 “今日一见帮主,还是‘百叶神丐’的老样子,实乃万幸。托列宗列祖的洪福,天不灭我。“丐帮”,哈哈!”江长老说得哈哈大笑。 “你可知道开封方面的消息吗?” “自然知道,”江长老点了点头,道:“我在开封设有眼线,不断有消息传来,跟随任奇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巨灵教’在‘丹心寨’受挫以后。” 原来,江湖武林道上,一直谣传“巨灵教”是无人敢招惹的大教,各门派畏之如虎。现在看来,还是有人敢于老虎头上拔毛,因此,各门派精神振奋!又听说帮主也在“丹心寨”,任奇那帮人原有五百多人,现在只剩下一二百人了。“巨灵教”也无心插手,只好任其自生自灭。 那边一席,谢羽晔也在禀告师祖剿灭“巨灵教”的计划。 “我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几年。”顺竹道人说道:“听说‘巨灵教’教主名叫姜铁庵,外号‘吸血僵魔’,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此人武功如何,一般人都不甚了解。只听说他的‘巨灵魔刀’举世无双,加之‘万血煞功’怪异莫测。” 谢羽晔遂把他已派人去贺兰山“巨灵教”总坛,直探内情的事情告诉了师祖。 “令人不安的是,‘巨灵教’总坛究竟何等凶险,派去的人,可否能和身而归?”羽晔道。“晔儿忧心重重,去的人既是自己请命而去,自量有一定胜算,他竟不知凶险?不是撑船手怎敢去江湖。我想明天亲自去一趟贺兰山。”顺竹道人笑道。 “师祖万万不可!”羽晔连连摇手,急道。 “何以不可?”顺竹道人望着他笑道。 “师祖若有闪失,”羽晔是快要哭起来,无灵可从来没有看见过羽晔可哥这般猴急。 “怎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师伯和父亲啊!” “师祖,何不等苟大侠回来以后再去。”司徒蕙怜轻轻说道:“那时候,您老人家心中有数,是有备无患么!”顺竹道人凝目看了她一眼,心道:“这个娃娃说话极有分寸,话中还有点份量,看不出他小小年纪,颇有心计。”当下笑了笑。 “姑娘,既然有备无患,我又何须去探险。再说,我担一分险,苟奴就可说法少受一份惊,多得一分情况,缩短了探察的时间,更可以免却打草惊蛇之虞。这一举两得的事情,老道又何乐而不为?晔儿的事就是我的事呀!” “师祖高见,怜儿思虑欠周!”蕙怜莞尔一笑,说道。 “第二天,谢羽晔诸人继续上路,又增加了一个江长老,路上气氛更加热闹。 顺竹道人独自去贺兰山,临行前,尹继维告诉了他与苟奴的联络暗号。 刘纹龙还是留在小崃山作后应。 一等候沿着黄河岸边,顺流而下,走洛阳过郑州直抵开封。近了中牟县,沿途已暗暗有“丐帮”的人接应。 略一打听,知道任奇他们不在城里。任奇把总舵没在开封郊区一个地主庄园里,近期似乎有所动作。具体情况,任奇以下的人,俱不太清楚。 似乎这任奇心机不弱,时刻戒备,生恐有变。经常派人去“巨灵教”求助,那边只是要他不要轻举妄动…… 谢羽晔他们偷偷住进了一间小旅店,尹继维和江长老趁夜去开封分舵。分舵舵主姓杨,与尹、江二人颇有交情。江长老的眼线,就是在他那里具体联系的。 晚饭已毕,谢羽晔邀马鸿凡去任奇的庄园走一遭。二人换上夜行短靠.嘱咐众人在旅店休息,他俩由一“丐帮”弟子带路,急急向开封郊外奔去。 这家庄园占地面积不小,周围有七八尺高的围墙,里面古木参天。庄园内外遍布暗桩。 二人轻登巧纵,身如轻烟般神不知鬼不觉地飘到了庄园大厅的檐角下。他俩倒拄金钩,把头伸进大厅。 只见厅中十多个人正盘膝坐在草垫上议事,上首-人虬髯短髭,年纪三十多岁。谢羽晔心知他乃任奇无疑。 “去各地分舵联络的人都回来了没有?”任奇问道。 “均已回来,”下面一人道:“只是情况不太好,有的分舵没有人,有的分舵不愿意,只有两个分舵已派人前来。” “开封分舵的杨舵主没有来吗?”任奇问道:“哼,狗东西还在等尹继维回来,干脆连他的分舵一窝端。” “他似乎对我们戒心极重!”旁边一人道:“时刻怕我们端他的窝子。” “他应该识时务,哼!”任奇冷哼一声道:“我们要在这开封呆下去,还能容得他吗? 大家听着,从明天起,凡在开封的‘丐帮’弟子,除了我们的人,一个不留,或杀或囚首先从开封分舵开刀。王长老你准备去接管开封分舵。” 坐在他右侧的玄衣中年汉子,连连点头道:“是!” “‘巨灵教’的人什么时候到?”有人在他后面轻声问道。 “他们已经来了!”任奇朗声道:“只是未现身,明日会相机援手的。”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愣怔,连忙凝神静察周围动静。除了马鸿凡的微微的吐气声,并无异动,心中猛然省悟,这是任奇在虚张声势,为帮中弟子鼓气。这人果然心机不弱,连他谢羽晔都险些入彀。 再听一会儿,都是议论帮中事务。谢羽晔用“蚁音传声”对马鸿凡道:“我们走吧。” 二人回到旅店,尹继维和顾全正在屋子里,边喝酒边等他们,旁边还坐着一个五旬以上的老人,想是开封分舵的杨舵主。 尹继维看他们进屋,急忙起身,笑呵呵的给他二位引见。果然来人是杨舵主,谢羽晔和马鸿凡双双拱手一笑。 “开封分舵敢于和他们周旋这么多年,不容易啊!”二人齐声说道。 确实,开封分舵是”丐帮”中实力最强的分舵,加之杨舵主武功高强,又兼足智多谋,任奇不敢得罪他,只是千方百计笼络他,意欲收为心腹。杨舵主却不为所用,软硬不吃,任奇甚至蓄意制造内哄,欲置杨舵主于死地,均被杨舵主一一识破,暗暗地避其锋芒,与任奇形成了貌合神离的状态…… “他们确实放心不下开封分舵!”谢羽晔笑了笑,说道。遂坐下来,把刚刚探到的情况,详细的对三人说了一遍,三人忍不住大笑。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杨舵主笑道:”他原来还有四五百人众,加之归服他的几个分舵,凑合起来,人数怕也有一二千人。至于是不是真个愿意为他卖命,就很难说。如今更是人心涣散。自从‘丹心寨’之役后,听说尹帮主已在‘丹心寨’露面,任奇总舵的人,已散去了一大半。” “我料他长此下去,会成光杆司令,不得不狗急跳墙,动武力火并开封分舵,以此稳住人心!” “你们开封分舵有多少人?”马鸿凡道。 “聚在分舵的明里有三四百人。”杨舵主道:“多数分散潜伏在开封府的周围地面,总数有二千人。” “任奇可否知道你的真正势力?”谢羽晔问道。 “他不知道。”杨舵主道。 “他想他应该是不知道的,”谢羽晔深沉地点了点头道:“他要是知道你的真正势力,就不会明天来围歼开封分舵。” “明天是否将开封分舵的人马集中?”顾全望了羽晔一眼道:“包围任奇的总舵,一举聚歼!” “他们只怕有‘巨灵教’的人来接应!”马鸿凡皱眉道。 “没有!”谢羽晔似有成竹在胸,笑道:“你听他瞎扯,那是他为自己部下鼓气,至多暗中伏有几个高手罢了……” 众人并未注意他的犹豫神情,正自聚精会神地边喝酒边计议明天的具体做法。末了,谢羽晔把他在庄子周围巡察的事说了一下。 “我和马大侠今晚在任奇的庄园周围巡视了一遍,发现那地方僻静。庄后有一片小山,山上林木葱郁,恐怕有暗道与庄园相连。” “谢大侠真是心智过人!”杨舵主忙不叠连连点头赞许道:“庄中确有一条暗道直通后在的树林子里,鲜为人知。出口周围有四株大树。周围茅草丛生,难以被人发现。” “好!”谢羽晔肃然道:“就请杨舵主立即把开封分舵所有的人,集中起来,以一百人包围后山树林。由马双侠和顾大侠带领,守株待免,余众-半人包围庄园,一半人潜伏四周,谨防他的援兵。由杨舵主和江长老带领,-旦发现援兵,立即报告我们。”“这次围歼,重点在任奇和帮‘巨灵教’余孽,尽量戒杀。连任奇他们也是最好生擒活捉。‘丐帮’弟子,最是讲究仁义,一旦大开杀戒,有损‘丐帮’声誉。一旦得手,立即召开大会,宣布恢复‘丐帮’旧制,由尹帮主主持整顿帮务。” 话毕,眼光在众人面上扫了一遍,见各人脸上俱呈一派钦佩赞许的神色,心中甚喜。 第二天天近晌午时,开封分舵的人已齐集城门外,接谢羽晔昨晚的调遣各行其事。 谢羽晔一路直奔任奇在郊外的庄园。中途有内线报告,任奇的人也已聚齐,正在等待外边两路人马。 谢羽晔他们急急赶路,力争跑在那两路人的前面。离庄园不过七八里地,小半个时辰就赶到了,正欲包围庄园,此时,庄门大开,里面有三三两两的人走出来。谢羽晔这边的人一声呐喊,声震天响,呈扇面形朝庄子包围上去。从庄门里出来的人,见势不妙,急急龟缩入庄,迅急将大门关上。只听-声娇叱,众人不及细瞧,一条人影已自院墙上闪入庄里。 谢羽晔看得清楚,是无灵当先纵身入内,心道:“无灵妹妹就是急性子脾气!” 心思之间,庄门复又大开,无灵朝众人一挥手,人如流水般涌进庄门。后面的等不及,纷纷跃上院墙。 谢羽晔几人被“丐帮”众弟子簇拥着,步入庄门,只见双方已势成对立。厅门前面站着任奇,只见他不慌不忙双手一拱。 “来的敢莫是开封分舵的众弟子么?” 尹继维跨前一步,未承开口,先打了一个哈哈,道:“任长老别来无恙!” 任奇原是帮中八袋长老。见到尹继维心中一惊,旋急也堆起满面笑脸。 “尹帮主-向可好!自从帮主失踪,想得弟子们好苦啊!” 尹继维又是哈哈-笑。 “任长老恐怕想得连觉也睡不安稳吧!” 尹继维话音一落,这边帮中弟子又笑又闹的鼓噪起来:“想做帮主!帮主梦做多了!想打狗棒法!” 任奇好不尴尬,他倒还沉得住气,遂正色道:“你们有没有规矩,竟敢在帮主面前胡闹,掌棒龙头!” “属下在!”旁边一人趋前一步,连声答道。任奇面色一寒,立即下命令: “把那些大喊大叫的人,赶出去!” “是!” “慢!”尹继维一声冷笑,道:“谁封你的帮主,可有三宝现面?” “帮中弟子推选暂代帮主之职!”任奇并不示弱,朗声道:“在未交接之前,我当履行帮主之职!” 这家伙心机灵敏且善辞令,几句话居然把动乱的局面稳住。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答。 谢羽晔瞧他气质不凡,可惜入了邪道,要不,还真有些儿帮主风度,当下挺身而出。 “既是众人推选,如何不服众望!”谢羽晔朗声道:“弄得‘丐帮’四分五裂,帮务一蹶不振!” 羽晔说话的意思很明显,你既是大家推选出来的,为什么众人都会出走?明明是篡夺帮主之位。这句话说得他瞠目结舌,换了他人,决计无言以答。但,任奇岂是等闲之辈可比。 “你是什么人?”任奇望着谢羽晔,正色道:“岂敢肆无忌惮地出言干涉我‘丐帮’事务!” “在下谢羽晔!”谢羽晔鄙夷地冷笑一声道:“受‘丐帮’帮主,‘百叶神丐’尹继维之请,协助清理门户,消除‘巨灵教’在‘丐帮’的余孽,替天行道,并无干涉‘丐帮’内务的说法!” 此言一出,众皆晔然!连开封分舵的‘丐帮’弟子都好生振奋。天下闻名的谢大侠到了,“丐帮”光复绝非空话。人的名树的影,任奇听他说是谢羽晔,心中一阵悚然,说话言词居然吞吞吐吐,含混不清,口中喃喃呐呐。 “尊驾是谢……谢羽晔,在下……有礼了!” “谢大侠是天下各门派剿灭‘巨灵教’的盟主。这次承我的情,顺道来‘丐帮’助我整顿帮务,清理门户。你还有什么话说?” 到了此时,任奇已知大势已去。 “既是尹帮主整顿帮务,”任奇硬着头皮说道:“任某礼当让贤!” “让贤?哈哈!”尹继维哈哈大笑,道:“阁下居然不怕闪了舌头!刘长老不明不白地暴病身亡,江长老被迫离开‘丐帮’。连开封分舵的杨舵主,也时时受你的要挟。谁推举你代理帮主之职?为了得到打狗棒法,你不惜卖身投靠‘巨灵教’,借‘巨灵教’的魔爪,将我劫持到‘玉珠洞’,胁迫我交出三宝达五年之久,今日居然还说要让贤!哈哈!” 这番话,是公布任奇的罪状,听得任奇面红耳赤,他毕竟是顽固不化之徒。略约思忖,心一横,恼羞成怒竟自强词夺理起来。 “刘长老之死,你被‘巨灵教’挟持,与我何干何系!今日你当众血口喷人,平白无故地诬赖我,是何道理!” “想赖帐吗?”尹继维正色道。 “你有何证明!”任奇冷哼一声道:“说我害死刘长老,绑架你去‘玉珠洞’?就请出示于众,大家理论!” “刘长老极力反对你作帮主,第二天就死了,这不是证明?!你既自认帮主,当然需要三宝,难道不是铁证如山?” “就任帮主信口雌黄地瞎说-通,”任奇冷笑-声道:“我也可以说是你害死长老,今日受‘巨灵教’委派欲夺帮主之位,那又怎么说呢?” “你……你说得好!哈哈!”尹继维哈哈大笑道:“咱们就见个真章,你来会会我的打狗棒法。” “你的铁狗棒呢?”任奇笑道。 “在你手里!”尹继维道:“咱们不妨各人持真假打狗棒,尽施打狗棒法,谁赢了谁做帮主,如何?” “好!”任奇出人意料地欣然允诺道:“咱们就在打狗棒法上讨个公道!” 说话之间,任奇已将打狗棒握在手中。那打狗棒果然通体碧绿,光华闪耀。众人看他握棒在手好生忿忿不平。 尹继维并不答话,随手也拿了一根打狗棒,与任奇手中所握一般无二,只是光华程度稍嫌不足而已。 二人双双握棒在手,横棒胸前,起首式也大致相同。那任奇乃“丐帮”八袋长老”,心智不弱,帮主的打狗棒法他看过不止-次,自然细细琢磨过其中的奥妙,岂止是起首式,就是棒法皮毛也知之甚多,当下两人战在一起。打狗棒法乃“丐帮”历代帮主不断精研删补,提取各式武功精髓,日积月累参详凝练而成,几乎花去了历代帮主大半生心血。它招式精奥无比,看起来只有九招,一招九式,动作似慢实快。它要求一招之内,同时施出九式,使人防不胜防。 任奇也算能人之列,居然勉强应付了两招,但已是心劳力拙。 打狗棒法就在它的变化莫测:时而静立当场作乞怜之状,显示乞丐本色;时而横扫直戮,凌厉迅急,乃杖法之真髓;时左时右,忽快忽慢,上下无状之变化,端的使人无法适从。 两招之后,任奇突然身形一扑,蓦地拳脚齐施,有如母狗练泥,又如飞龙绞水,向着尹继维下三路尽力施为。 谢羽晔看得真切,这乃是“滚龙神拳”招数。他曾闻尹继维提及这任奇的“滚龙神拳” 妙绝寰内,乃是他的成名绝活,他想,敢是任奇把“滚龙神拳”的精妙招式,夹在打狗棒法中使出,意欲防而不备地置尹继维于死地。羽晔此时心念电转,欲用“蚁音传声”向尹继维发出警告,又恐扰乱他的心神,虽然老哥哥未必落败,但他不知这打狗棒法究竟深到什么程度。 先前在“玉珠洞”后来在“四海武会”他几次想与老哥哥的打狗棒拆招,后来一想,打狗棒法毕竟是“丐帮”镇帮之宝,断乎不能轻示于人,又何必强人所难,也就作罢。在“丹心寨”,虽看过老哥哥与苟奴交过手,但当老哥哥将他所授的点穴手法夹杂施出,显然庞杂不纯。谢羽晔要见识的是纯正的打狗棒法。 他平生酷好研究各派正宗武功,此时倒是见识绝招的好机会,如此一想,谢羽晔打定主意先不开口,万一老哥哥不济时再说。 这时,场中形势大变,只是尹继维,有如老魔叼小鸡般的,离地二三欠盘旋腾跃,手中打狗棒已不似先前的削、劈、圈、转的扫式,而是直进退的刺、戮,点、推。 原来,九招打狗棒法中,既有进击又有防御,把刀、枪,剑、鞭等各门兵刃攻卫的身法步法,尽数纳进,包罗万象。九招之中不分前后,何等兵刃就施什么招式,有如医生用药,因人而宜,随机应变。 尹继维见任奇把“滚龙神拳”招式渗杂在打狗棒法中施出,立即见招拆招,身形盘义旋窜纵。 尹继维施用盘旋身法,颇耗内力。好在他们习练“紫府神功”之后,内力大进,此时施展开来,毫不费力,潇洒自如。 任奇的“滚龙神拳”招式揉合在打狗棒法中施出,虽然奇绝,奈何对手在他头顶盘旋进击,弄得他无计可施,着着被动,处处挨打。 忽然,尹继维猛发一招“梅花落地”,招出九式,快如闪电,尽数在任奇身上招呼下来,自顶门“神诞穴”至脚下“涌泉穴”,全身上下九大穴位,瞬息一一受制。 任奇顿时目瞪口呆,动弹不得。与此同时,尹继维以迅急不及掩耳之势,放凌云摄物手法,把真假打狗棒易位。待他静立当场,只见他双手抱着那碧绿闪光的打狗棒,喝道:“任奇,你服也不服?” 任奇满头虚汗,讷讷不语。 尹继维正要宣布恢复“丐帮”旧制,忽听得门里发了一声娇滴滴的脆声:“‘百叶神丐’的‘打狗棒法’,果然造诣不凡,待姑奶奶领教几招,还望老化子不吝赐教!” “教”字音未落,人已站立当场。众人眼前红光一闪,只见一红衣少妇婷立当场,身上珠光宝气,粉面带煞,眼如秋水,面若桃花,端的是妖艳无比。 身形稍稳,旋即右手食指微微伸缩之间,眼见阳光照耀中几点银光闪动,自那红衣少女指端疾射而出。 谢羽晔心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早巳暗暗发动真力,护体罡气布遍周身。眼见红衣少妇右手食指微动,心知有异,说时迟那时快,急步闪身护在老哥哥身前。他有护体罡气,几点银光碰着他身边的罡气,纷纷落地,“叮当”微弱声中,谢羽晔展眼一看,心中一寒,原来是几尾细如牛毛的银芒。它比邬思敬的梅花针显得更加细小,屡是淬毒暗器。 红衣少妇不禁心中一愕,她的“地幽无回芒”竟然伤他不着!要知这“地幽无回芒”可称得是暗器之最,体小力劲,出手无声,伤人于无形之中。方才谢羽晔若不是全神戒备,恐怕也难以发现。 这是她从无失手的成名暗器,她心中好不懊恼,连连恨声道:“阁下莫不就是人人赞不绝口的谢羽晔!” 谢羽晔正恼她暗器歹毒,手法卑鄙,老哥哥险些着了她的道,于是冷冷望着她,面若寒霜。 “是又怎样!有本事明枪明刀见真章,何必偷施暗算?” 红衣少女并不着恼,盈盈一笑道:“尊驾快人快语,果然有大侠之风。在下红绫乃‘巨灵教’护法夏狐的门下弟子。” 谢羽晔心道:“果然任奇已为‘巨灵教’控制!难道这个女人已经制服了他?” “‘巨灵教’四处插手,意欲何为?” “我不管那些”红绫女冷冷地说道:“只是为报伤夫之恨!”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怔,道:“呵……他是你丈夫!那好吧,咱们就对这笔帐作一了断!” 当即左手托在右手肘端,静观以待。红绫女再不发话,右手已握着一条红绫带,将红绫轻轻舞动,向谢羽晔身上招呼过来。只听这红绫呼呼生风,顿时把谢羽晔笼照在一片红云之中,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谢羽晔识得其个厉害。这看似软绵绵、轻飘飘的一段红绫,上面却真气贯注。遇着兵刃,如柳絮飘风无处着力,若扫在人身上,有如钢鞭击体,轻则皮破肉烂,重则碎骨断筋,震碎心脉而亡。 只见他双掌一错,发出一股软绵绵的内家真力,和红绫缠在一处,意在将红绫绞碎。红绫女当即把红绫带用力一摆,那红绫似长了骨头,竟然笔直如枪,避开谢羽晔的绵掌,疾如飘风似的斜刺过来。 羽晔微微-笑,闪身躲开来势,随势一转,身子已到了那女人的背后。红绫女也不转身,就势把绫带一甩,枪又成了带,向羽晔身上圈。谢羽晔倒没有想到,她变招这般迅捷无伦,当即双手食指连点,“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真力透指把红绫戮了无数洞眼,刹眼红绫变成了红花带,再也不能使用,气得红绫女随手将红绫贯劲掷出,手中已多了一把峨眉钢刺。谢羽晔刚跃到一边,钢刺已经递到胸前,他急忙吞胸缩腹避开来势。就在钢刺招式用老,急待变招的刹那间,谢羽晔身子偏转,反手一招“回风拂柳”,向谢羽晔腰肋拂去。 乃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谢羽晔若不闪避,必被钢刺拂中。腰肋骨骼碎裂,红绫女“肩井穴”也要受制。红绫女显得取胜无望,想拼个鱼死网破。 谢羽晔当然犯不着赔这个老本,只见他缩手后撤三尺,避开刺锋。左手作势点向她手腕“阳溪穴”。其快无伦,尤可闪避。岂料她左手推出一掌,击向羽晔右手,心想你点我的右手,我就击你的右手。 按招式而论,她击出一掌时劝力,击在羽晔手背上,又是出其不意,羽晔定要吃亏。只是二人相差太远,红绫女这作势的一掌,非但没有击伤对手,相反,在双手相触的一刹那,红绫女只觉一股刚阳的力道自谢羽晔手背奔涌而出。羽晔左手去势丝毫没有受阻。正正点着厂她的“阳溪穴”、 反弹与点穴,前后不过弹指间的事。红绫女被他刚猛的力道弹出丈外,心中气血翻涌;手腕“阳溪穴”受制,一阵酸麻,钢刺把握不住,“铮”的一声,钢刺落地。红绫女也顾不得理会,立即运功调息。 谢羽晔并不跟跟踪进击,仍是静立当场,冷冷地说道:”如何,咱们就此了断,或约期再斗?” 红发绫女气得两眼冒火。 “小子不必猖狂!”红绫女恨声道:”姑奶奶今天败在你手,日后必报此仇,走!” “走”字出口,大厅门廊已有四五人纵身而起,纷纷向院-窜去。红绫女更不怠慢,拧腰缩膝,斜斜向院墙上纵去。谢羽晔毫在不意,倒恼了旁边的凌无灵,只见她纵身而起,欲向后面追击。羽晔急忙喊道:“珑妹回来!” 无灵听羽晔呼喊,右脚在院墙一点,急急驰回,老大不高兴,站在一边,撅起了樱桃小嘴,心道:“对待巨灵贼用不着心慈手软,你偏顾虑重重,心存仁义。此时不擒获他们,等于放虎归山,必有后患!” 忽然,谢羽晔撮唇长啸一声,啸声尖利,破空振荡,送到后山树林里,守株待兔的马鸿凡、顾全等人听到,知道庄中有逃遁之人待歼,立即留下部分人原地不动,其余紧跟马,顾二人向庄后扑去。 正好,红绫女几个仓惶逃向这边,马鸿凡和顾全分为两边围了上去。红绫女并不打话,身在空中,一把“地幽无回芒”出手无踪,无奈她身在空中,心中性急,挥手之间,马、顾二人已然警觉,他俩都是江湖老手,焉能作她的道儿,只见他们双双一招“一鹤冲天”,离地二三丈,“地幽无回芒”,自脚底闪过。 他们躲过了,“丐帮”众人却未能幸免,听得身后“啊呀”几声呻吟,倒下了七八丐帮弟子,二人顾不得救治伤者,各持兵刃围红绫女,红绫女手无寸铁,哪是二人对手,吓得她心惊肉跳,拚死徒手接了两招,忽然耍-个花招,右手用手一挥,二人以为她施暗器,急急回身躲避。其实她的“地幽无回芒”方才已尽数出手,此时不过是虚招,想趁二避之际,身形打横,斜刺坚抱头鼠窜。等到马、顾二人醒已追之不及。 任奇趁谢羽晔与红绫女恶斗之际,冲开了穴道。也尹继维念他是“丐帮”长老,一时心念慈悲,点穴时力道有分寸。他冲关之后,眼见红绫女落败,情知大势已去,自己害死刘长老,罪孽站立中央,朗声宣布恢复“丐帮”旧制,对跟随任奇的人,一般从轻发落,有恶行者一律废除武功,赶出门墙;余众分编到开封分舵,又从开封分舵中抽出一部分编入总舵。 正在忙碌之时,杨舵主派人带来口信,有两个分舵的人正向这边走来,意图不明,速请帮主发落。 尹继维走到羽晔身边,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转身带着部分开封分舵的精干弟子,朝庄外奔去。 那两路人已到近前。 “来人是哪个分舵的,请舵主出来讲活!”尹继维朗声道。 来人见是“百叶神丐”尹继维,俱是一愣,立刻有两人越从而出,对老帮主躬身施礼。 “尹帮主别来无恙,属下中牟分舵舵主王求实,封丘分舵舵主齐正连,叩见帮主!” 尹继维一见他们二位,心中暗忖:“此二人过去是忠于我的,为何今日助纣为虐,居然越众赴援任奇,其中颇有蹊跷,须要小心应付!”心中如此一想,用眼睛暗示杨舵主和江长老小心戒备,当下双手抱拳还礼。 “二位远道来此,不知意欲何为?” “自尹帮主离开‘丐帮’后,”王求实道:“任奇主持帮务。昨日属下奉任奇之命,要属下带领作舵弟子来总舵议事,并无他意。” “任奇乃‘巨灵教’奸细,现已被我除去。‘丐帮’恢恢复昔年面貌,杨舵主升任长老,替代刘长老执掌钵龙头议事,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任奇是‘巨灵教’奸细,不知尊驾有何凭证?”后面有人大声问道。人骄横地冷然说道。“你们说,是吗?” 王求知齐正连听一问,神情颇为尴尬,轻声说道:“是,我们的事不用别人插手。”尹继维好生奇怪。 “难道你们不是‘丐帮,弟子吗?你们要欺师灭祖吗!”尹继维严厉喝问。 “这个……是……”王、齐二人神情垂头丧气,说话也吞吞吐吐。 杨舵主实在看不过去,趋身向前,面对二人和颜悦色的说道:“尹帮主向来待你们不薄! 想当年你我情逾手足,难道今日要反目成仇!二位千万要三思而行。不要一时受人挟持而昧了良心,后悔莫及咧!” 一席话说得王求实、齐正连两人全身颤抖不已。那满面浊色的高大汉子,本是站在帮众弟子中间,此时,瞧他二人这副形象,见事不祥,连连说道:“二位舵主,用不着和他们罗嗦,我们回去吧!”声音不大,只他二人听得清楚。 王求实忽然双膝跪地,对着尹继维哀声道:“帮主救救我!” 猛听得一阵“嗤”“嗤”“叮”“当”之声,“嗤”声是锐器破空的声音。满面浊色的大汉,眼见王求实跪在尹帮主面前哀声求救,事不宜迟抖手甩出一枚蝴蝶镖。 就在蝴蝶镖迅急射向王求实,命在旦夕之际,另一枚石子“嗤”一声响,击向蝴蝶镖,“叮当”一声碰着正着,石子和镖双双掉落当场,发石之人正是羽晔。 原来江汉九见事有蹊跷,立即偷偷打发一个帮中弟子,回去报信,谢羽晔当即亲自赶到。 正好在神秘人蝴蝶镖出手,他已在尹继维身后,来不及说话,顺手打出一粒小石,击落了蝴蝶镖。 “阁下手段好生歹毒,想杀人灭口吗?”谢羽晔朗声道。 “你……你是什么人?”那人道。 “在下谢羽晔!阁下莫不是‘巨灵教’‘金雀堂’属下,丹堂主‘千佛手’邬思敬可好?” 那人听得心中毛骨悚然。谢羽晔自从“丹心寨”一举成名天下知,威名显赫的谢大侠已使“巨灵教”群魔闻名丧胆,何况谢羽晔一现身,即道破了他的真实身份。 谢羽晔何以知道此人来历呢? 原来,十二年前,追杀公孙翼秋和谢羽晔伯侄的五人中,就有这个人。幼年的谢羽晔受伤疼痛之际,对这几人印象极深,如今他虽长大成人,十多年前的印象仍然记忆犹新。 天网恢恢,今日狭路相逢,真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谢羽晔面照寒霜,一对黑黑的眸子精芒电射,利剑般刺在那人脸上,那人不寒而粟,机灵灵打了个冷战。这人毕竟是杀人如麻的魔头,冥顽不化,片刻惊慌之后,立即收敛心神,毫不隐讳地大声说话。 “在下正是‘金雀堂’弟子韩不雨,谢大侠敢莫要染指‘丐帮’事务!” 尹继维怫然不悦的大声说道:“放肆!谢大侠乃天下各门各派剿灭‘巨灵教’的盟主,你还不束手就擒,要与人动手吗?” “没有那么容易!”韩不雨冷冷地说:“巨灵教’的人可不是任人宰割的软骨头。要想成擒,还得拿出点真功夫。”说话之间,手中已多出一柄四尺长剑。谢羽晔上前一步就要动手。“哼!杀鸡何必用牛刀,”尹继维冷哼一声道:“今天既然在我‘丐帮’,就让老叫花打发他上路吧!”话音未落,打狗棒已递出。 尹继维今天心情特别激动,多年来,压在“百叶神丐”心中的仇恨,自胸腔中喷泄出来,集成一股巨大的力量,贯注在他的打狗棒上。 只见他招式如排山倒般尽数施出,剑棒相交,韩不雨只觉一股强劲力道,自棒身传入,震得他心血翻涌,手中剑柄几乎拿捏不住。连忙急急稳住身形,运气相抗,腾身避开来势。 凭他高头大马劲力惊人的体魄,又仗着剑法精妙,心中想:三五招之内,老叫化还奈何不了他。即使招架不住,他还有一手上上绝招,就是开溜。“走!” 想是这么想,怎知今日事不遂人愿。老化子的棒法惊世骇俗,-招化着九式,展出漫天棒影,力道更是惊人,韩不雨居然躲避无方,闪身无门,狼狈不堪。到了尹继维的第三招“香炉生紫烟”,棒影弥天盖地的把韩不雨罩在俸影中,u看书 ww.uuanshu 他只觉得无数根打狗棒在眼前晃动,密于烟幕,自己已是心劳力掘,他只想极尽浑身数把剑式发动以求一逞,冲开棒影编织的烟幕,掩护自己施出心中设计的上上绝招。 呜呼!韩不雨此时心有余力不足,剑式刚一发动,一片“叮当”声响中,“-!”-声,韩不雨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就四肢碎裂,心脉震断。尹继维集心中之恨,又恼他暴戾,是以,用了十成功力,下手毫不容情。 这场拼斗,前后不过一盏热的光景。惊心动魄的场面,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尹帮主的武功大异从前,连谢羽晔也觉异乎寻常,暗道:“老哥哥的‘打狗棒法,真可谓前无古人。前几次都未见过他使得这样精妙威猛。看那韩不雨内力剑式死自不弱,竟然在他的打狗棒下走不过三招。真的让人大开眼界,可惜珑妹没有来!要不,非得凭添老哥哥不少麻烦。”当下,谢羽晔对尹继维躬身长揖。 “感谢老哥哥,为小弟报了大仇。此人正是当年随邬思敬追杀公孙师伯和我的五贼之一。” 尹继维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老哥哥今日是立了大功了,哈哈!”转面朗声道: “中牟分舵和封丘分舵的众弟子听着,混在你们分舵中的巨灵贼子业已除其首,还有余孽贼党,立即生擒!”两分舵中的人一阵骚动,立即有五六人被缚,有两人企图施用韩不雨的上上绝招,立即被帮众杀死。 尹继维道:“很好!以后大家都要同舟共济,服从王、齐二位舵主的调遣。”—— 第 9章 碧阴寒果(上) 王求实和齐正连对着帮主大放悲声! “启禀老帮主,我们武功尽失,还说什么调遣!” “啊?!”尹继维听得一怔,道:“你们莫不是中了巨灵教的‘迷罗鬼丹’之蚕蛊毒?” “正是”二人齐声道:“一旦发作,痛得属下九死不得一生,如今已成废人!” “老夫也曾有过先例!”尹继维笑道:“多亏得谢贤弟妙手回春。两位不必悲伤,只须求助谢贤弟,不愁毒性不除。” 王求实、齐正连听帮主如此说,连忙对着谢羽晔双膝跪下道:“求大侠救我等一命!” 谢羽晔正自想着公孙师伯之死和自己得遇恩师的一段往事。两人突然向他跪下,弄得他猝不及防,连忙把他们扶起。 “小弟一定尽力治好二位的病毒,不必多礼!” 尹继维命人把几个“巨灵教”的奸细押走,然后招呼帮众齐回总舵。 其时,庄园里热闹非常,进进出出手的人熙熙攘攘,有的在清理帮务,有的打扫庭院厅堂,准备设宴款待众人。 尹继维命人通知各分舵主来总舵聚会,然后要人打扫一间大房间,让羽晔为王求实和齐正连医治毒伤。 大厅右边,马鸿凡在为那些受红绫女“地幽无回芒”所伤人疗伤。只见他从皮囊中拿出一块磁石,在伤口上轻轻按摩,磁石一会儿就将“回芒”吸出。“地幽无回芒”细于麦芒,芒身淬毒。好在毒性一般,敷上药物即可。不一刻,马鸿凡已将受伤众人身上的“地幽无回芒”尽数吸出,伤口敷上软膏,口服解毒药丸,心知过是一二日即可痊愈。 谢羽晔用了两个时辰,方把王,齐二人身上蚕蛊毒除去,欲清净体内污浊之气,还要七八个日子,主要靠他们自己内功凋息清除。 “丐帮”帮众见两位舵主身中奇毒,谢大侠只用了两个时辰就排除了身上的毒性,并帮助他们恢复了武功,个个笑逐颜开,对谢大侠更是敬若神明,立即摆酒接风,庆祝帮主复返。 丐帮”,恢复旧制,昔年声威不衰。 酒席筵前,“丐帮”众长老纷纷向谢羽晔敬酒,“丐帮”酒宴与众不同,都是摆在地上,与会人蹲着宴饮,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伸箸夹菜,不能翻选,挟着什么菜就吃什么菜。这些规矩,早在“玉珠洞”时,尹继维即对谢羽晔详细说过,马鸿凡和顾全均是江湖道上的大行家,这些规矩焉有不知!惟有凌无灵和司徒蕙怜—窍不通。司徒蕙怜虽然不习惯蹲着吃饭,毕竟大家闺秀,显得温文尔雅,各样菜,不过点到为止,约略尝一点。加之她观察细腻,早把众人的动手看在眼里,不致越轨。 无灵就不同了,蹲着吃饭,对于她已经很不习惯,碗里的鸡、鸭、鱼、肉都是大块大块的,她偏爱吃小块的瘦肉。筷子在碗里翻个不停。尹继维没话说,其他“丐帮”众人,和她们坐在一起的都是长老,是帮中有身份的人,因她不是“丐帮”中人,又是随同谢大侠来的贵客,所以并不计较什么,倒是谢羽晔觉得她有失身份,蹲在地上不便动作暗示,只不时用眼睛望着她。 无灵觉得他眼神有异,连忙仔细观瞧,啊!原来众人的筷子都是直来直往,菜碗里不许打停留。她好生奇怪,偷眼—看别个席上,俱是如此。心道:“难道化子吃饭还有这般讲究,险些失了体面,等下还得问问老哥,要讨他一下公道,有什么事先不告诉人,差点闹了笑话。”当下,依法施为。 谢羽晔满意的望着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使无灵颇为受用,当下报之盈盈一笑。 司徒蕙怜看在眼里,心中不觉一酸,暗忖:“他们兄妹真是心心相印,谢兄不知可否有小妹妹在心里!”意欲—试。 遂举箸在手,绞棍般的在莱碗里翻来复去的搅拌个不停,谢羽晔侧目一看,心知她有寂寞有感,便微微转头望着她,会心的笑了笑。这笑容在蕙怜看来,既开心又狡黠,当即回眸掩笑,秋波含情。 饶是无灵无意观阵,只是刚才被羽晔提醒,收敛了先前的任意妄为,目中无人,四顾周围,发现二人眉目传情。她是闲不住的人,正愁无事可做。这一发现顿时她心血来潮。她坐二人中间,立即双手合什在鼻前,切断了那悠悠深情。 “小妹妹想家吗?”尹继维笑道。 谢、司徒正自羞涩难堪,生怕她当今点穿,下不了台。尹继维这一来正好解围,羽晔连忙接口。 “妹妹莫不是想念师父?” 无灵本欲回敬尹继维两句,羽晔哥哥的说话,倒真的戮动了她的情怀,想起自己离别师父数月,师父孤独一人留在庵中,情况不知。她自小父母双亡,是师父把她一手抚养成人,她与师父之间,既有师徒之义,又有母子之情。当初离别师父时,泪如泉涌,不能自制。直到遇见了羽晔哥哥,才心有所寄。如今经羽晔哥哥无心提起,她毕竟是初涉世事的小姑娘,不知不觉间泪如雨下。羽晔此语意欲转移的注意力,岂料无意戮到了她心事,深感内疚,连忙劝慰她。 “好妹妹,有机会我们都伴你去看师父,不要伤心。大家正高兴咧,别扫了大家的性子!” 凌无灵顿觉自己失态,忙不叠地擦干眼泪,望着老哥哥一笑。 “老哥哥做了帮主,再不能和我们一起游玩了,我真的舍不得!” 尹继维听她如此一说,顿时大笑起来。 “哈哈‘丐帮’可不比别的门派.帮主用不着天天守在这里。先前我还记挂帮中残局未了。如今‘丐帮’已复,老哥哥心愁已了。天天都可以伴随你们周游天下。” “帮中若是出了什么事呢?”无灵问道。 “‘丐帮’消息最灵,到处都有帮中弟子,又有飞鸽传书,随时随地都能知道帮内事情。”尹继维道。 “那太好了!”无灵笑道:“老哥哥就跟我们在一起。有你在,我们大家都很愉快的。” 酒醉饭饱之后,大家撤席畅谈。虽然仍是坐在地上的蒲团上,比之蹲着吃喝到舒服得多。 众人坐着蒲团上悠闲闲叙。谢羽晔道:“‘长山派’与‘邛莱派’眼下还在贼人手里,我们必须想法救一救。”众人连连称是。 原来,“长山派”在山东蒙山一带,“邛莱派”在山西的中条山中。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马鸿凡道:“‘邛莱派’的位置离甘肃贺兰山的‘巨灵教’总坛较近,已受‘巨灵教’控制,‘邛莱派’有事,‘巨灵教’断不会置之不理。我们一来对‘巨灵教’的情况无甚知悉,二来此行人数有限,一旦动手胜负难决。不如东去‘长山派’,然后调集各路人马围剿‘巨灵教’时,顺道解决‘邛莱派’的问题。” 众人觉得他言之有理。 “长山派”乃山东境内的一大门派,虽不及天下六大门派,也不可小觑。尤其山东境内,派内黑白两道的高手云集,掌门万焕山,诨号“云里追魂”,他的“风云剑式”在江湖上威名显赫,有人称是山东第一剑客。他手下的四大金刚,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望。 至于他何以受制于“巨灵教”,颇令人费解。有人猜测他是受了“巨灵教”的笼络,甘服臣下;有人说他受了“巨灵教”要挟,不得不听命于“巨灵教”;更有人干脆说他与“巨灵教”早有联系,本是“巨灵教”的人。如此等等,众说不一。 他们当下决定,在此休息三两天就启程。人数仍然不宜太多,还是他们五人。 谢羽晔道:“让凌无灵和司徒蕙怜也去。要她们留下来是办不到的,弄不好反是出事,更不好办。” 他们在太原体息了四、五个日子。无灵缠着羽晔传授“无影幻风”身法,蕙怜在旁边慢慢习练无灵教授她的“映波门”的剑诀要诀。尹继维陪着马鸿凡和顾全天天饮酒谈心,闲话江湖逸事,抽空料理帮中事务。 谢羽晔也抽空把“丐帮”复帮的详情,写在一块白绢上,然后卷放在一个形若圆钉的锡泊做成的小圆筒中,拴在随带身边的鸽腿上。 铅黑色的鸽子凌空展翅,绕空盘旋一周。向“丹心寨”方向飞去。 望着渐渐消失的鸽影,他们一行七人辞别“丐帮”向山东蒙山进发。 这时,凌无灵的“无影幻风”轻功已经初成。也亏得她日夜不息的苦练,居然不下尹继维。 尹继维哈哈大笑,道:“你羽晔哥哥毫不保留的传授了你‘无影幻风’轻功,老哥哥可是你的大师兄了。” 无灵听他如此戏言,把嘴一抿。歪着头,佯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大师兄得有点气派,可不能成天嘻嘻哈哈的,成何体统!” “老哥哥。”羽晔也装作认真地说道:“你就成天苦着脸,闷声不响地跟在师妹后面。 让她叫你‘苦心神丐’得啦!”尹继维又是哈哈一笑,凌无灵瞪了谢羽晔一眼,娇嗔道: “用不着你多嘴!”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倒也安闲自在。谢羽晔成了大忙人,本欲陪几位年岁大的在一起,多学些江湖见识,怎奈无灵老是叫他,要他指导轻功。他不得不跟在二位佳人身边,调教她们,后来干脆就不离左右的跟在她们身边,免得两头不着边际。 走了几个日子,待过了“泅水”,己近蒙山,准备找一个小镇子住下,慢慢的打听“长山派”的确实位置和内情。 这日,众人起了个大早,一路向东而行,但大气晴朗,万里碧蓝,偶尔有一片轻纱般白云在空中浮荡。幽幽南风拂面,沁人心脾,使人精神怡然。 刚刚走到小山谷中,只见两边林木葱翠,山并不高,却比较陡峻。正在行进中,突然两旁山中一声轻啸,从树林中跃下三二十劲装大汉,穿着红、绿、黄、白,灰等各种服色的衣裳,人人手持兵刃,横眉怒目,一副凶霸霸的样子。 谢羽晔原以为是山中响马,并不介意。马鸿凡他们四人,均同声“咦”了一声道:“小心!”立即止步。无灵和蕙怜听他们惊呼,当即站住。只有羽晔还在前面行若无事地慢慢走他的路,似乎并不介意。 “晔贤弟,快止步!”尹继维急声大喊:可是,已经迟了,丛林中出来的人,立即将他们分割包围。这些人似乎有备而来,每三个或者四个人包围一个。包围谢羽晔的四个人.他只认识那个曾在“丹心寨”被老哥哥点倒的靳奇瑜,穿一身红衣衣服。另一人着蓝色长袍的特别醒目,鹰鼻鹞眼,个头高大,浑身都是毛,好像一个大猩猩。 旁边站着一个穿黄袍的和尚,光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胎色红润,只是眉眼带煞。站在谢羽晔正前方的,是一个五短身材,年约五旬开外的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小得多,脸色白净。若不是眼角和上额密布的皱纹,至多只能看得四十岁年纪。此人文士打扮,徒手站在路中央,望着羽晔笑嘻嘻的仿佛接待贵宾似的。 “谢盟主的,久违了!在下姜铁庵,‘巨灵教’教主。听我教中弟子传言,你要统领天下各门各派剿灭我‘巨灵教’。不知是讹传,还是阁下确如如此野心?今天老夫要亲自问个青红皂白,免得误会。” “‘巨灵教’多行不义,激起天下武林同道的公愤!”谢羽晔正色道:“在下不过受天下英雄之托,替天行道罢了。‘巨灵教’倾覆在即,难道还不自知!” “放肆!”靳奇瑜听得勃然变色,大声道:“尔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尔以为还是在‘丹心寨’,由得你逞能!老夫今天老实告诉你,本教教主率同夏护法,冬护法,亲自下山捉拿你,还不自缚谢罪,若有半个‘不’字,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后悔无及!” 谢羽晔听说“巨灵教”教主和夏,冬两大护法亲自出马,心念电转。看眼前的形势,对方意在群殴中以众击寡,实在是一次偷袭,绝不会讲什么江湖规矩的。看来一场血战不可免。 他的四个对手中,只有靳奇瑜这老头子曾经见过—面。他既是堂主身份,武功恐怕以他最弱。其他三人皆是“巨灵教”中顶儿尖儿的绝顶高手。他丝毫不敢大意,当即沉不住气来。 高手过招,最忌心浮气躁。靳奇瑜的这番言词,他心中透亮,不过是在激起他年轻人的恐怕和愤怒,使他沉不住气。谢羽晔何等机警,焉得上他的圈套! “各位远道而来,”谢羽晔慢长斯礼地沉声道:“想是志在必得,那就一齐上吧,何必再逞口舌之能!”“这可是你自己口出狂言!”姜铁庵冷冷说道:“怪不得我们不讲规矩,上!” 形式完全是那邪派魔道的窃贼手段。四人立即分作前、后、左、右位好方位。姜铁庵话刚落音,左右秋冬二给随即发难,自左右以一掌。 谢羽晔不慌不忙,待掌势近身,左右手同时快如闪电般推出一掌,“砰”“砰”两声,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各各后退五步,羽晔在这招上只用了五成力道。就在他双手掌拒侧面攻击时,前后招式也同时发动。 看起来,四方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动攻势。姜铁庵用的是一招“黑虎掏心”,拳势呼呼生风,凌厉无比。靳奇瑜用的是“阴阳鬼爪”中一招“彩蝶穿花”。谢羽晔此时双手两边分开不及收回,纵身而起,使前后一字直击鸳鸯腿,前击后踢。但见他身子落地,左右复又攻到。 这样的一分一合,把谢羽晔围在核心,轴心般分受四人进攻,毫无喘息余地,如此下去久战必败,而且败得将不堪设想。 必须打乱这分进合击的方位,才能破解他们的招式。心念及此,谢羽晔并不接招,待秋风和尚掌式近身至数寸我处,突然一矮身形,转身滑步,闪到秋风和尚身后,伸右脚一招“小姑踢毽”,击向秋风和尚臀部。秋风和尚招式用到,收式不及,随机应变地来一招“饿狗窜裆”,从冬面苗主腋下滑出,“砰”一声响,冬面苗主的右掌堪堪击成羽晔右脚尖上,震得冬面苗主手臂酸麻,向后侧倒纵而去。 这一招险到极处。谢羽晔矮身滑步拿捏的正是时候,恰恰双掌逼近身边的瞬间,对手换招不及,突然施为。这一着移开换位,谢羽晔已占了主动。如今,身子已在靳奇瑜的背后,慌得靳奇瑜急欲转身,却见谢羽晔左掌推出。靳奇瑜可没有达到秋风和尚收发自如随心应变的境界,恰被击正着,打得靳奇瑜身子飞了起来,和身向姜铁庵扑去。姜铁庵身形一闪,意欲转到羽晔面侧面,与秋、冬二人呈三分鼎足之势。 他知道靳奇瑜受伤不轻,片刻之间恢复了不了元气,必定丧失了攻击力,因而弃他不顾,转而变换方位。谢羽晔焉有不知,遂展开“无影幻风”轻功,早移到了冬面苗主身后。四个人且攻且守,端的是飞沙走石,日月昏暗…… 其他几个圈子里也正自鏖战炽热,以司徒蕙怜那里最为吃紧,虽然只有两个人围攻她,怎奈七人中以她的武功最弱。 她的“风云十三刀”式,原是乃尔父自幼一手调教出来,用得娴熟无比,后来改用剑式,修习无灵授她的“映波门”式,时间不长,加之又要学“无影幻风”轻功,故未能精到。谢羽晔还传授给她一套“龙翔十九式”,因而杂七八的学了不少,如今初用长剑与人过招,继而用“映波门”的招式,一时难以适从。这样的刀剑杂施,弄得她招式零乱,心里已有几分慌乱。好在她出手杂乱,对手也难于招架,摸不清她的套路,双方暂时平手。 凌无灵被四个人围着。小姑娘心高气傲,听得说‘巨灵教’教主亲自出马,顿时精神抖擞,只希望与羽晔哥哥近身,像“盘石山庄”那样,两人联手合力拒敌。 对于似乎也害怕他们联手,而且也似乎知道这两个小青年,在七人中武功最高。围攻他们的人都是顶尖高手,哪里能容她与羽晔近身。四个人死死围住她,各施绝招,使她无能遂愿。激斗中,她忽然瞥见蕙怜姐姐联手围攻,出手散乱,若是久战必败无疑。心中打定主意,羽晔哥哥不要紧,应速去救援蕙怜姐姐。 小姑娘豪气干云,自己身陷重围,毫无气馁,还想到别人安危,可谓“巾帼须眉”。想是如此想,手中剑式一紧再紧,进展不大。对手并不畏她凌厉阴沉的“两仪九幽神剑”式,他们以快攻快,使她无隙可乘。对方毕竟是四柄剑,她的招式冉快,以一敌四,兀自占不了上风。 也是她佛至心灵,悟性大发,“黑石岭”的一幕陡现眼前。当时,谢羽晔把“凌空摄物” 手法贯注在“龙翔十九式”中,交相施为,瞬息之间,把四支长剑夺在手中。那时,她尚且还不会“无影幻风’轻功,现在自己何不如此这般呢。 心念电转间,主意已定,顿时剑式迟缓下来,她在“盘石山庄”和“四海武会”,多次习练过羽晔哥哥授给她的“凌空撮物”和“龙翔十九式”,虽然个中奥妙无穷,遇着了她的要强的倔性子,居然能随手运用,虽然谈不到招式之精妙娴熟,好在她“无影幻风”轻功已经实成,一时时辰之前还在习练,现在就汤下面,说不得正好比此紧急关头冒险一试,她的剑式渐缓,对手以为地气力衰竭,不堪久战。当下喜不自胜,意欲速成速决,四人配合默契,手中剑式加快,如寒雪花飞舞,把无灵裹在核心。好无灵,突然身形一闪,快如风驰电掣,右手出剑拆招,左手连挥,刹那间,对方已有两人剑脱手。她向来对巨灵贼子决不容情,那两人剑脱手,头也飞出老远。余下二人吓得心胆俱寒。凌无灵哪容他们迟疑,左右手再施妙法,但见它长剑疾进,拳脚并施,另外两人相继一命呜呼。 无灵目的已达,心中好喜,想趁热打铁,转身猛扑向蕙怜缠斗处。蕙怜此时败相毕逞,危机四伏,无灵来得正是时候,这两人与围攻她们的四人的武功大相径庭,无灵此时正是锋芒正露的时候,数招之内便将二人了帐。 正当凌无灵和司徒蕙怜稍喘口气,耳边忽然听到了“轰”的一声巨响,有如一声闷雷,注目细看,原来谢羽晔与姜铁庵对了一掌。羽晔摇摇晃晃仿佛酒醉般后退了一步,姜铁庵身后三人奇怪地站在他后面,均是右手搭在前一人左肩之上。响声,四人均退后三步,最后面的靳奇瑜和秋风和尚已仰面躺在地上。 原来几人正自难分难解之时,靳奇瑜已白盘膝坐地,初初地凋匀内息,立即加入战团。 姜铁庵大吼一声,把“万血煞功”发动真气提聚右手,满面紫胀,周身热气炙人。后面三人迅急排成雁行一字。姜铁庵与谢羽晔对了一掌,姜铁庵已用了十二成真力,加之后面三人的真气贯注,威力何等猛烈,足以碎石移山,不把谢羽晔击面肉饼,也要震断的心脉。 料岂谢羽晔不过稍稍只后移一步,这份功力当真惊世骇俗!惊得那姜铁庵几人半天做声不得,再战下去自己几人非死不可。当即撮唇轻啸,腾身窜入林中即没,转瞬,连围攻尹继维四人的十多个巨灵贼,俱已跑得无踪迹。 场上抛下了十具尸体,除了尤灵和蕙怜二人杀倒的六人外,尹继维结果了二人,马鸿凡和顾全各击毙一人。 大家纷纷议论正自得意,忽见谢羽晔缓缓倒在当场。 刚才,谢羽晔与姜铁庵双掌—接,只觉对方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般向自己潮涌而至,周身血气翻涌,兀自抗拒不止,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炙烤般疼痛难忍,身子急向后退去。腿、腰和背撞在一块巨石上,把那巨石向后平移数寸,方止退势。忽然,他感到口中一甜,一股腥气直各上涌。谢羽晔极力咽下这口鲜血。他知道自己一旦吐血,定然栽倒。他一人倒下不打紧,随行几人也性命难保,在这形势万分严峻之际,他决不能倒下,因此,他拿出平生气力拼命支撑身体,兀立如山,双眼定定地望着姜铁庵作势欲斗,将姜铁庵数人吓跑。 他们一走,谢羽晔真气顿泄,口中鲜血狂喷,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凌无灵见状,吓得魂飞天外。几个起落已到羽晔身边,见羽晔嘴上身手沾满了鲜血,双眼紧闭。无灵双手颤抖地抓住他的右手,急急嘶声哑气地大叫:“羽晔哥哥,哥哥,你…… 你醒醒,我是珑儿。” 羽晔毫无感觉,脸色如酒醉般,满面酡红。急得她不知所措,大哭起来。 蕙怜这时也来到近前,双膝跪下,顾不得男女之大防,平时娴静沉稳的性情早飞到了爪哇国。她双手握住羽晔左手,连连摇晃,见他毫无知觉,不禁伏在羽晔肩上抽抽噎噎地大放悲声。 他们这一哭,顿时提醒了尹继维。哭声若让巨灵贼听到,则坏了大事。他急忙向马、顾二人交代几句,匆匆向姜铁庵数人逃遁的方向迫去。 “两位姑娘不必太过悲伤,我们想法快施急救!”马鸿凡柔声说道。 马鸿凡盘膝坐地,无灵连忙扶起羽晔。马鸿凡摇手说道:“别动,让他就这样躺着。受伤之人,初时不易动他。”话毕,右手抓住羽晔腕脉,半闭双眼,凝神探悉他的脉络。过了盏菜时光,才睁开眼睛,在羽晔胸腹间接摸了摸。 “怎……怎么样,不……不要紧吧!”凌无灵迫不及待地问他。 “不碍事!”马鸿凡沉静地点了点头。他的脉膊跳动只是很微弱,说明内伤不轻。但胸腹间并不异状,只是有灼热之感,真气在血脉中作怪。至少没有震断心脉与内脏。” 这时,尹继维急急走了回来,躬身在羽晔怀中摸出一个皮荷包,倒出一粒“九天清机宝丹”。对无灵二人道:“快服侍他吞下!” 无灵一怔,自己刚才悲痛过甚,竟然忘记了给羽晔哥哥服此灵丹,当下好生惭愧。忙忙把丹丸放在羽晔口中。羽晔口齿紧闭。好不容易,蕙怜帮她撬开牙齿。 “他已不能吞服!”马鸿凡道:“需得姑娘口度,用真气把丹丸逼入他咽喉。救人要紧,姑娘请不必犹豫!” 凌无灵毫不迟疑地将“九天清机宝丹”放入自己口中,蕙怜慢慢把羽晔的头轻轻扶起,无灵口对口,迳劲把灵丹射入羽晔咽喉,然后轻轻地抚摩他的下颔和喉头。 尹继维看看羽晔,仰面长叹道:“高其倬不放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过了一会儿,只听羽晔腹中咕咕声响,众人俱各喜形于色,知道丹丸在羽晔身上已经在起作用。一刻钟过去,羽晔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睁开眼睛。“羽晔哥哥,你觉得心中舒坦吗?”无灵急道。羽晔点了点头,复又闭上眼睛。 “让他休息一会儿吧,”尹继维道:“我们也来核查一下行止。” 顾全顺着周围地面观察,他指着一处地面对马鸿凡道“马兄,你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地面望去,只见谢羽晔先前立足之处,有两个深约数寸的脚印。马鸿凡转面一瞧,口中惊诧地咦了一声,发现羽晔立身处后在有一巨石,高达丈许,巨石居然向后移了数寸。 “羽晔有神功护体,本不致受伤太重,怎奈对方力道太强,巨力的力量把他震得向后撞去,竟把这偌大的岩石都移了位!” “他后背和腿脚是否受伤?”顾全问道。 “不会的,”尹继维肯定地说道:“他若将内功真气尽集于手掌,内伤不致这样重。但后方失去神功护体,腿骨和背脊骨必然折损,那就遭了!” “帮主此话,其意安在?”顾全一时不得其解,遂诧异地问道。 “试想,他既然背脊骨和腿骨折损,也就不能用于斤坠稳住身形.自然当即倒下。被巨灵贼识破,不单他的性命难保,那时,你我众人也在劫难逃!这正是晔贤弟智高一着,心机过人处:未曾登舟先寻落水之计。敌人谋定而动,来势又猛,不能不防!”尹继维道。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俱各毛骨悚然,忆及后果心有余悸。心中暗忖:“若不是谢大侠临危不惧,智退凶顽,不但咱们一千人性命难保,恐怕天下武林都要遭一场浩劫!”不由自主地对谢羽晔侠肝义胆的超人灵智肃然起敬。江汉九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慨然生凝。 “姜铁庵何以有如许盖世奇功!我以谢大侠英雄了得,今日惨败,实在令人费解!” “‘丹心寨’谢大侠一掌,几乎把春护法击毙,他的掌力何等威猛!今日虽然是‘巨灵教’四大高手齐出,断不敛如此小济,奇怪!”马鸿凡心存疑惧地说道。 尹继维约略忖片刻,说: “他们此时拼掌力之时,你们看到没有。其余三人,俱是右手搭在前一人左肩上。似乎是四个人的内力凝集于姜铁庵一人之手,方有如此推山移石的惊人力道。” “吧。”马鸿凡望着他,沉沉地点了点头道:“帮主如此一说,倒提醒下在下。早年听师父说起西域有一种‘万流归一大法’,能把数人的内力贯集于一人。谢大侠功力再强,如何能敌得四在顶尖高手的合力相拒。” “我也有此感觉,主有上面的想法。经你如此一说,使老叫化茅塞顿开。他们四人显然是用了‘万流归一大法’,患欲一掌击毙谢弟。只是见他死自不倒,巍然屹立当场,合四人之力尚奈何不了他,这份功力才吓跑了他们。我方才在他们逃跑的方向,追出十数里之遥,发现了他们远去的身影,这才放心回来。” “也亏了谢大侠这份定力,生生地吓退了这伙贼子。他们是有为而来。预先在此埋伏了许多的高手,企图一举成功。”马鸿凡笑道。”计划不可谓不周详。”尹继维接口道:“连哪几个人围攻谁,都是预先谋划好了的。” “他们的消息好灵通!”谢羽晔轻声说道。众人见他开口说话,都围了上来,蹲身探视,见他脸色慢慢转白,又复红润起来,知他身体己开始慢慢复原。一直蹲在他身边未动的凌无灵,始而露出笑容。 “羽晔哥哥,你觉得通身气血舒畅吗?” 谢羽晔望着她微微一笑,抬手轻拂她的鬓发道:“你哭得好凶!不要紧的,我刚才约略凋息了一下体内气血,倒无滑滞碍,只觉四肢绵软无力。” 尹继维连忙又把一粒“九天清机宝丹”放在他口中,说道:“再服一粒,‘九天清机宝丹’气血就能旺盛出来。”谢羽晔依言眼下丹丸,闭目休息。 “我看是那‘鬼影子’在作怪!”尹继维接着方才羽晔的话继续说道。 “什么‘鬼影子’?马鸿凡好奇地问道。 尹继维遂把“四海武会”审问尤达岩的详细过程讲了出来。“此人可是一个祸根!”马鸿凡听他说完,连忙果断说道:“咱们非得除掉他不可。” “恐怕此刻他就在附近潜伏着啦!”江长老很不放心地说道。马、尹二人相视一笑。 “不会的,姜铁庵尚且吓跑了,他还有那个狗胆子在这里吗?” “时间不早了,”尹继维道:”我去弄点食物大家充饥,马鸿凡兄去周围找找,看看有无合适的处所,大家歇息一夜再说。” 说毕,二人分道扬镳,过了有半个时辰,马鸿凡回来了,说后面山腰有一洞,洞深数丈,弯弯曲曲,七人足以存身洞中。当下,只等尹继维回来,一同前去。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尹继维方才回来。他背上背着一个大背篓,背篓中居然有烧鸡、烧鸭、包子、馒头,还有两瓶二锅头,众人自然饱餐一顿。 尹继维边叫边说,原来他在山下,遇到了这里“丐帮”分舵的几个四袋、五袋弟子。打听之下,知此地名“断魂崖”,地处蒙山之南。听说他是“丐帮”帮主“百叶神丐”尹继维,天下乞丐谁个不知,那个不晓其顶顶大名,连忙给他弄了这许多好吃的东西。尹继维要他们急忙回分舵报信。把消息尽缺送到“丹心寨”。 饭后,众人起身朝后面的山腰洞中走去。谢羽晔由尹继维双手轻轻托起,无灵和蕙怜护在两旁。 山洞曲折迂回,洞口稍窄,尽头宽敞,足有丈许见方。尹继维把谢羽晔平平地放在地上。 尹继维道:“我们来帮助羽晔贤弟运功疗伤。”说毕,他让无灵和蕙怜,将羽晔身子慢慢扶起。尹继维和江汉九二人,双双盘膝坐在他的后面,一人出一掌抵在他后心助他运功。 谢羽晔双手放在膝上,入定调息,慢慢发动“紫府神功”真气缓缓向前运转。但觉尹、江二人真气涌入体内,周身气血流转加快,迅速走遍全身一百多处穴道。一个时辰后,马鸿凡和顾全替换他们,继续运功调息。 凌无灵也嚷着要发功助羽晔疗伤。尹继维道:“晔贤弟的真气是阳刚之气,你们的内气偏于阴柔。若助他行功,效果不及我们。这样吧,夜晚你们两人,好好在他身边服侍,我们去休息。” 无灵挽着蕙怜,二人走到洞口为他们护法。无灵站在洞口,右手提剑,左手提气戒备,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凝神以待。司徒蕙怜也不怠慢,一心注意周围的动静,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过了足有两个时辰,方听得尹继维招呼他们:“两位小师妹进洞来休息片刻。” 他们走进洞时,谢羽晔已自坐在地上进食。无灵连忙像小孩子一样蹲在他身边笑道: “感觉饥饿,伤势已无大碍!” 谢羽晔握着她白玉般没腻娇嫩的小手,笑了笑。转面又望着蕙怜,点头微笑。 “你们也够累的,快吃点东西吧。喝一杯,补一补流失的眼泪吧!” “谁流了眼泪?”无灵瞪着他佯嗔道。话出口,自然有失,立即俊面泛红地低下了头。 “哈哈,自你们眼睛里流出来的,不是眼泪,是汗水!”说得众人都笑起来。 “就你话多,不怕失了帮主身份!哼,为老不尊!”无灵似笑非笑的恨声道。 蕙怜抿着嘴笑道:“老哥哥见羽晔哥哥伤势好转,心里高兴起来,又说几句消遣话,逗乐子啦。” 众人均觉这司徒蕙怜沉静稳重,出语谦恭有礼,颇有教养,只是武功弱了一些。比起凌无灵,各有所长。尹继维更觉为信,心道:“两个天使般的女娃娃,实在可爱,性情各有千秋,羽晔心属何人,实在难定。” 众人说笑了一阵。自上午与巨灵贼子拼命战斗,到此刻都未好好休息。尤其羽晔受伤,大有心情特别紧张,现下心情轻松,颇有些疲累。尹继维命众人好好休息。他们四个男子在洞口边睡觉,轮值守值。命两个女孩子在这里服侍羽晔,无事不要外出。 谢羽晔今天受伤实在不轻。他本不识“万流归一大法”,虽曾听恩师提及,终未识得此法。今日与姜铁庵对掌,意存试探,究竟“万血煞功”内功有何威力。就是那最后一掌也仅仅出了八成真力。岂料对手四人,联手施出“万流归一大法”,四人内力合而为一,齐齐地向他招呼过来。双掌接实,陡觉对方真气有如江河怒涛向自己体内汹涌奔突,情知不妙,其时晚矣,心中五脏六腑沸腾翻转,全身大烧大燎血脉愤胀。暗忖,这“万血煞功”功,不单力道刚猛,而且灼热异常,以他这样的绝世深厚内力,尚有不堪忍受之感,等闲高手连这股灼热之气也难承受。他想:“如何抵御这股灼热之气,破解他们的‘万流归一大法’的奥秘,值得—探。” 若回“天盆峰”恩师居处探询一番,不仅路途遥远,他这身伤,非是—两天能够复元。 虽得老哥哥他们四人运功助他疗伤,增强了内力气血的运转。但是对手真力太强,自己一时大意,心脉已然震伤,得慢慢调息十天半月,并且要服几济补药以增血补元。 一旦离开,珑妹非得缠着他同去。再则,师父也未必亲身经历,老人家虽然于武学一道博大精深,谢羽晔自信恩师已将心中所学,毫无保留地对他倾囊相授,如再去打扰,未必有什么新的收获。惟有自己苦心孤诣去探究,非得探出个水落石出。 凌无灵完全把羽晔当作自己的亲哥哥,心中甚至觉得比之亲哥哥更亲,已是自己至亲至近的人。一切动作全无顾忌,凡是他所喜受的,她都觉得亲近可爱。他喜欢蕙怜,她也喜欢,直把她当作姐姐一样地看待,并不排斥蕙怜姐姐给羽晔哥哥的那份深情厚意。 蕙怜此际为照顾羽晔,已恢复女儿身。她对羽晔确实情深意切。谢羽晔不单外表英俊、武功高强,更兼生性善良,为人仁义。“四海武会”那夜,她—见谢羽晔和凌无灵亲密无间,她如坠冰窖,火热的心为之—冷。及至后来谢羽晔待她并无异样,而凌无灵对她热情大方情逾姊妹,她心方安。 不过,她毕竟是成熟的少女,比不得天真无邪的凌无灵,虽不想在感情方面独占有鳌头,却时时在为获得那甜蜜的情趣而暗暗努力,品尝那一杯青春的琼浆玉液。 她自知武功不及无灵,遂日夜苦学苦练,下定恒心迎头赶上。又常在情愫的意境中一试魅力的锋锐。她知道女性魅力的价值不全在武功,而在绵绵的浓情蜜情之中。她却没有凌无灵那股任性放肆的感情。她感情的招式含蓄而温柔,使谢羽晔觉得她这份感情回昧无穷。这样,在这阒无人迹的洞室侍候羽晔,轮到她时,她用手握着着他强劲有力的手,轻轻在他身上按摩。他醒了,她微笑着轻声安慰他。 “羽晔哥哥,好了吧!多可怕呀,大家不能没有你呀!你是顶天柱。我更不能没有你!离开你一天我都生活不好。你看今天一天,我……我们简直就失了魂……” 声音如莺啼雀鸣,清脆悦耳。语音真挚,娓娓动听。 羽晔一觉醒来,眼见她含羞带笑,出语委婉情深,娇娇嘀嘀。一时心意荡漾,如痴如醉。 蕙怜慢伸玉臂,轻柔地揽起他的头颈,柔夷绵软地摩挲着他的面庞,顿感酥痒舒坦。他们的脸挨得那么近,他能感觉到她微微喘息的气息如兰香气拂面,异香扑鼻,禁不住脸红心跳。 心里在甜丝丝里冒出一缕柔情。 “你待我真是太好了!”羽晔轻声道。 “你待我更好!”蕙怜轻声娇笑道:“你授我高超武功,你的任侠义胆使我由衷地钦佩,今天要不是你,我们大家都完了。和你在—起,我感到幸福愉快。” 羽晔微笑着点了点头,用手轻轻地抚摸着躺在身边的无灵的乌发。 “还有珑妹,也和我们在一起,大家生活真快乐。”羽晔道。 蕙怜听得心中微微—痛,仿佛在她身上戮了一下,怪不自在的。她漆黑发亮的眸子久久的停在她的脸上,心道:“无灵在他心中的位置是既定的,谁也无法移动分毫!”遂微微一笑。 “珑妹永远在你心中,小妹可没有她这分好福气!” “你也时刻在我心中,大家都是一样的好朋友。”羽晔笑道。 两人卿卿我我地过了一个时辰。蕙怜见羽晔身体疲倦,面现不支,慢慢服侍他躺下休息。 轮到无灵守值时,羽晔正在沉沉熟睡。无灵并不去打扰他,只是自个儿坐在他身边,看他脸色的红时白,呼吸时快时慢。知他伤势不轻,虽无险情,要得康复,还要好好调息一段时间。又见他眉头微皱,呻吟有声,知道他内伤发痛,心中好不酸楚,似乎痛在她的心中,不知不觉间怜怜泪下,情不自禁跪在地上,双手合什默默祷告,口中念念有词:“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音菩萨!保佑我的晔哥哥早日康复,珑儿日夜为您老人家烧香礼拜!” 这样自顾自地跪在地上祈祷了一阵,转身坐地,想摸摸他,又怕惊动他。想探探他脉息,听听他的心脏跳动情形,又怕弄醒了他。左也不是,右也不好,简直是无所适从。她干脆站起身子,在他身边轻轻踱来踱去,脚步虽轻,还是把谢羽晔惊醒了。他睁眼一看,见她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不禁好笑。 “珑妹,你休息一下吧,看你累坏了怎么办?”羽晔道。 听他说话,无灵连忙蹲下身子,望着他,说道:“累坏了,只要你好了就成。” “好,很好!”羽晔好笑道。 “嗯,好什么?”无灵矫嗔道:“你内伤不轻,千万要注意休养,不要逞强。来,再服一粒‘九天清机宝丹’。”也不管羽晔同意不同意,连忙自他怀中摸出皮荷包,取一粒丹丸放在自己口中,不知是有意还是谨遵马鸿凡的嘱咐,俯身面对羽晔,口对口把“九天清机宝丹”和着她的唾沫,射入羽晔的咽喉。 “珑妹的口水好甜咧!”羽晔笑道。 “但愿你吃下去就好!”无灵一板正经地说。羽晔望着她一怔。 “怎么,你方才流泪啦?” 无灵急忙转过身子,一边擦眼睛,一边说道:“没有,没有,”怎奈越揩眼泪越如断线珠子般流个不停,她是何等耽心晔哥哥的病吗!羽晔心中一热,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珑妹!”羽晔急道:“为兄不要紧的,至多休养几天就好了,别忧心太重,损伤了你的身体!” “你……你受伤不轻,”无灵嘤嘤啜泣道:“千万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羽晔开始不过是说笑逗乐,岂料她这般认真!急得他连忙会起身子,把她轻轻揽在怀中,为她轻轻拭泪,面般抚慰她。 “妹妹不要操心,我方才已运气调息,虽有内伤,但未伤筋脉,并无大碍。要不了几天就能复元。你不要急坏了身子,好吗!要听哥哥的话!”无灵遂止住眼泪,把头埋在他的手上,说道:“我听哥哥的。”复又把羽晔扶得躺下,自己坐在他的头边,水灵灵的大眼睛静静地俯视着羽晔。 “哥哥!你我都是孤儿,世上再没有了亲人,没有人心疼我们。自打遇到你,我就觉得你是至亲至近的大哥哥,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你。‘盘石山庄’离别后几个月,我为你朝思暮想。茶饭无心,未曾有一时半刻的心安。你受伤,我的魂儿都不在身上了!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能有半分折损。” “哪一个是你的朋友,对你好,我就喜欢他尊敬他。老哥哥对你爱护备至,我就非常尊敬他,我说话做事都听他的。蕙怜姐姐心疼你,我就喜欢她,把什么武功招式都教给她,将来在师父面前,还要请她老人家收她做记名弟子。全是为了哥哥你呀!你要出了差错,我还能活下去吗!” 谢羽晔听得这番衷曲心中百感交集。看她平日任性活泼,心直口快,好像城府不深。今日听她披肝沥胆的一番表白,方知小姑娘内心情愫深沉,热情如火,早巳把一颗芳心扑在他身上,情不自禁地握着她的双手,轻轻喊了一声。“妹妹!你……你对我情深似海,我永远不会辜负你对我的一片真情实意,即是海枯石烂也永不变心,若……” 无灵连忙用嘴深深地吻了他一下。 “用不着发誓!感情是凭心而论,赌咒发誓反倒使洁浄的深情套上了锁练,变得苍白而没有生气。我只要你喜欢我,真心实意地喜欢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此刻,羽晔忽觉心血喷胀,似乎觉得周身气血流畅,内伤已愈似的,精神抖擞地坐起身子叫一声“珑儿!”把她的纤纤玉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浑身颤抖,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好久好久静不下心来。 他暗道:“她是我心中的神,是仙女下凡!老天把她安排在我的身边,让我终身福缘不浅,感谢老天对羽晔的恩宠!” 他激动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珑儿,我们去洞外走走,散散心,我的病全好了!”羽晔欣然说道。 无灵扑身在他身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定定地望着他。 “不!晔哥哥,不要过于心动,肝气太甚,于病情有害无益。还是躺下休息,散心的时候多的是,何必急在一时。” 谢羽晔听了,他感到奇怪,他们相处这么多日子,自来都是他说服她,她听他的。今天怎么他倒像驯服的小弟弟,什么都服了她的,而且是他三言两语就被说得心悦诚服。她说的在情在理,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成熟了,全没有了往日那个野性十足的小姑娘影子。如今站在他面前的珑儿稳重沉着,俱事胸有成竹,简直就是一位知事识体的大姐姐。 他幸福地把她搂抱起来,盘旋起舞,忘乎所以。无灵任其施为,只是微笑着伏在他宽阔起伏的胸膛上,体味着这令人心醉神摇的梦幻般的意境。 此时此刻,谢羽晔的心中只有凌无灵,凌无灵是他心中的爱神。其实,他们动作虽轻,还是把睡梦中的蕙怜闹醒了。她睁眼一看,见他们拥抱着在那里旋转起舞,止不住怦然心动。 不错,无论怎样,无灵仍是他最喜欢的人,自己竭尽心智也不能夺魁。她不禁有些儿心灰意懒,于是倦装熟睡。 第二天,尹继维吩咐江长老和顾全随他外出,继续观察,看附近可否有祠庙一类的地方,可供羽晔疗伤。其余三人仍留在山洞守候羽晔。 羽晔已能行走自如,他要出外走走,尹继维坚决不允。临走,再三交代无灵,千万不能让羽晔走出洞口一步。 “否则,拿你是问!”尹继维—改平日嘻哈哈,严肃地对她说。 “我又拴不住他的腿,他想出我有什么法子呢?” 羽晔笑了起来。“我偏要出去,看老哥哥如何治你?” “谢大侠。”马鸿凡笑道:“笑话归笑话,尹帮主的安排自有他意,切切不可违拗他的意思。” “马大侠不用担心,他们老哥少弟意在摆布我和蕙姐姐。你想想,他敢出去吗?”无灵连忙笑着对马鸿凡说道。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谢羽晔坐下来运功调息。过了一个多时辰,尹继维他们方才回来。 只见江长老身上背着一个大背篓,里面装满了食物。 “尹帮主可找到了好地方的?”马鸿凡问道。“找到了,”尹继维道:“就在这山的后面,有一座大山峰,峰顶有一所‘清云观’,观中老道名清云真人,年已七旬开外。道长性情执古,初时不见,经不住我细叙衷肠,方始应允。大家吃饱喝足,准备上路。” 这顿吃吃了不少时候,自昨晚进食到现在已近午时,早饭中饭中一餐吃,更兼有了好酒,尹继维几个人细酌慢饮,足足占了两个时辰。 吃完饭,众人走出洞一天,天气阴沉,估量已经过午。尹继维和马鸿凡急着要抱羽晔上山。忙晔说什么也不答允,尹继维无奈,只好叮嘱他切忌用轻功,以免触动伤势。 山上树木蔽天,枝繁叶茂,山上仅仅一条崎岖小道,蜿蜒而上。几近山门,只见寺院周围云遮雾绕,恍如悬在空中的仙山琼阁,“清云观”三个烫金大字,分外醒目。正是七月天气,云薄雾淡的季节,这里却是云烟雾罩。 “清云观”屋宇高大,围墙内松柏挺拔,古木参天,好一派仙山胜境。山风吹来,八五所觉,只有树叶飒飒出声,步入其间顿觉神清气爽,意境豁然。抬眼望去,只见“百臂金刚” 顾全与一精瘦烁矍的白发灰袍老人,站在山门外台阶上面,铵接众人的这位灰袍老人正是清云真人。 谢羽晔见这老道童颜鹤发,慈眉善目,一派仙风道骨之态,顿生好感。 “晚进谢羽晔,惊动仙驾,乞望道长海涵!”谢羽晔躬身长揖道。 “大侠免礼,山野匹夫何言惊动!”清云真人笑道。只见他双手在羽晔面前轻轻一拂,羽晔只一股柔和的力道把他托住。老道内力造诣不凡,别人不知,羽晔可感觉到了。 当下,众人一一与老道见礼。清云道人邀众人到上房用茶。 众人上房坐定,有一小僮端来几杯香茗,茶水呈碧绿色片片叶法向上。羽晔抿了一口,觉清香可口,沁人心脾,连道:“好茶!” “大侠对品茗可有兴趣?此乃杭州西湖‘灵隐寺’的‘龙井’茶!”清云真人笑道。 “晚进对品茗—道毫无所知,只觉这茶清香润口,故情不自禁赞美几句。”羽晔道。 “老朽观阁下眉宇间泛紫色之气,恐是内伤不轻。老朽略晓些许岐黄之术,待老朽为阁下诊息脉络,不知大侠意下如何!” “多谢道长为晚辈进巧妙手,谢还来不及。那有不允的道理!”羽晔点头笑道。 “大侠年岁不高,礼仪周到,难得,难得!”真人颔首笑道。话毕,右手搭在羽晔的腕脉上,闭目凝神.片刻之后,方自睁开眼来。 “大侠脉博跳动有异,杂有振颤余悸,可见心脉受损,气血流转异常,需静心调息。振颤余悸乃受热毒之侵。什么人有如此功力,使大侠受伤至此?” “晚辈学艺不精,致招此厄。”羽晔笑着摇了摇头。清云真人肃然站了起来,在室中慢慢踱步,遂说道:“大侠不必过谦,老朽虽区区不才,却知大侠内功以臻化境,即使此刻受伤之身,体内真气泛涌,也远非一般高手可比。对手若非震岳撼山之绝世神功,绝难损大侠毫厘!” 羽晔见他言之凿凿,字字句句人木三分,当下把他与姜铁庵对掌的真实情况,详细道出。 听完他的说话,清云真人连连摇头。 “不对!据我所知,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就是练成,恐难及大侠,何况他现在不过九层功力,这个……” 尹继维当即把他与马鸿凡的怀疑说了出来。老人嗯了—声,沉默片刻之后方才开口: “这就对了,真不知他们从何处习得这‘万流归一大法’?” 羽晔心道:“老道方才说那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只有九层主力,不知他如何知之?” 也不便多问,只闷声不响地望着他,清云真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 “大侠心有疑惑,老朽暂时不便明言,以后便知。” 这时,童子来报饭菜摆好。 清云真人即刻邀众用膳,道:“各们大侠屈尊用膳,斋食简慢,还请各们包涵!” 羽晔在“清云观”住了几天。清云真人每日为他作一次诊断。余下时间,自己默运玄功,调息疗伤。有时就在上房与真人谈论武学精典,老道果然武学精深,羽晔获益不浅。 尹继维诸人见老道心存厚道且学识渊博,对羽晔优礼有加,甚不宽心。于是准备离开一段时间,一来为羽晔觅药疗伤,二来打探外面的情形。 那一日,羽晔独自在外屋调息疗伤,尹继维单独和真人在老道禅房坐谈。 “尹帮主,谢大侠的伤势料来无妨。只是元气受损,需服上好补品方能事半功倍。至于势毒只需多多调息,老朽给服几济驱除热毒的草药,加上本身内力调息,不久可逾。” “补品以何物为佳?”尹继维问。 “自然好不过长白山的人参,恐怕一时难得。”真人道。 “唉!长白山离此数千里之遥,一时如何能去。”尹继维道:“只有慢慢寻觅。或从大都药店中购买,或派人去找,到长白山,再快也得月余时间。现下时局紧追,只能推迟些时日了。” “也只好如此了。”真人道。 岂料隔墙有耳,凌无灵见羽晔哥哥运功调息,恐有人妨碍他,一人站在居室外面为他护法。羽晔的居室紧邻真人禅房。刚才两人的谈笑,无灵听得清清楚楚。她想,羽晔哥哥伤势不轻,要想他早日复元,自己何不去一趟长白山。虽然路途遥远,也正是她练习“无影幻风” 的绝好时机,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为了羽晔哥哥,自己跑—道路又有何妨。小姑娘哪里知道,仅仅是路远,老哥哥何以会束手无策,这中间有多少意想不到的困难,关山险阻谈何容易。 也是她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心里怎样想就怎样做。 当下,背着老哥哥与老道闲话长白山之事,巧妙地打听到了长白山的大致路线,也不与人商量,偷偷易钗而弁。临行,匆匆与蕙姐姐说了几句,无非是要姐姐尽心服侍好羽晔哥哥,日后做妹妹的再行报答,云云。 待尹继维等人知晓,已去了几个时辰,追之不及。尹继维急得顿足。 “小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武功高强,恐不碍事的。”顾全安慰他道。 “她武功虽高,一个女孩子独行在外,多有不便,何况长白山地处北国,天寒地冻。即使到了那里,现下正是夏末秋初的时候,不是挖参的季节,一时又到哪里去找人参呀,唉!” 马鸿凡也急起来了。 “她既有此心,也难为了她!”尹继维无可奈何地说道:“看她的造化吧,或者是吉人天相也未可知。好在现在天气不冷,不至受冻。” “只能这么说了,”马鸿凡附和着说:“帮主何不飞鸽传书,请北方‘丐帮’的人帮她一下。” “我何尝没有想到,只是出了山海关,已非北方‘丐帮’的地盘。她已得羽晔‘无影幻风’轻功的真传,奔行神速,恐怕飞鸽传书,也快不了她多少,照顾得了她吗?只是,这孩子任性,心急火燎的又怕她惹事生非,真要能避开事端,一心施为,倒也无所谓……”尹继维急急说道。 “依老朽看,”清云真人笑了笑,说道:“这个娃娃极有心机,对大侠一片真心,决不会闹事的。只是,诸位切切不可对谢大侠吐露真言,以免扰了他的心神,有碍疗伤。” “前辈言之有理!”马鸿凡点了点头,道:“我们异口同声,只说她受师命召唤,下山去她师父那里,料谢大侠不会疑心的。” 放下这里众说纷纭的事,单表小姑娘凌无灵一人离开“清云观”,施展“无影幻风”轻功,独施神威,奔行如飞。走济南衡水,不几个日子过了天津卫,待过了山海关直趋奉天。 沿途晓行夜宿,专找寺庙庵庙借宿,尽寻老太老妪问路,避开人多处,尽寻荒野僻径。 也不理会别人的聒噪,尽施“无影幻风”轻功。为了一个信念,她的性子变得异常温和,与人见面未语先笑,她本是花容月貌的女子,女扮男装之后,俨然是个美少年,人见人爱,她又多是与姑娘,大姐、老妪打交道,别说出事,连口角也未发生。走了几千里路程居然一帆风顺,算是得小姑娘事谨小慎微,加之北方人热情,待人和气,给了她许多方便。 到得通经,已近长白山。无灵这下作了难。不要说如何寻觅人参,连人参是什么样儿,她也浑然不知。只听说长在长白山上,恐怕遇到了人参也不知道。何况,长白山连绵数百余里,人参又藏在何处?她想,只好爬到最高的山上再说。 可怜北国天寒地冻,虽是初秋,山顶仍然白雪皑皑。她发动“九幽阴气”施出“无影幻风”轻功,并不觉得寒冷。止住身形,仍有寒意。她还没有练到谢羽晔那般寒暑不侵的至高境界,更何况一路晨霜带露,艰辛无比,身体够疲累的。饶是她内力雄厚,也是难熬。 看见山腰上有几人腰缠粗绳,在悬崖边往上爬,不知干什么。一时好奇,止住脚步观看。 “小伙子,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干什么?”一个浓眉大眼的中年汉子,望着她问道。 “我……我在这里玩玩!”无灵一时不知所措,喃喃地随口答道。 “姑那巴子!什么地方不好玩,你跑到这长白山顶上来了,定是踩盘子的小胡子!”旁边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声如洪种大声吼道。他一口东北话,说得又快又脆。无灵听不太清楚什么“踩盘子的小胡子”,只知道他说自己不该到这里来玩。是啊,明明自己失言,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玩呢?连忙转口说话。 “这位大哥,我是为了给家兄治病,远道千里,来长白山找人参的。” 中年听罢,哈哈大笑道:“小伙子,你咋的这么糊涂,这是什么时候能挖到人参吗?” “看你这熊样儿,人参在你脚下,我也甭想知道啦!”青年人也兀自笑起来。 在下的人都爬上来了,都哈哈大笑起来。其中有个年岁稍大的黑汉子笑着告诉无灵,“挖人参是这个时候,须得冬天腊月才找。况且一个人不行,得有帮手。你别净听人胡胡说,长白山有人参。我们这里挖人参的,一个冬天都难挖一支。你最好是到挖人参的人家打听一下,有卖有没有,或者到通化、长春那些个大地方的成药店,出重金买一支。为兄治病,心倒是好的,可你路子走得不对呀!” 无灵这回听清楚了,正是听清楚他的话,心也寒了。她身无分文,吃饭都靠乞讨,或者摘野果充饥,那有重金去买人参。 这……这可怎么办好?她急得几乎要哭起来。心急神滞,一时没了主意,呆呆地立在山上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人见她发呆,渐渐走了。 无灵慢慢一想,觉得还是应走到前面再说。于是,又迈步向前。这山真是极高,过了这山又见那山更高。看看日已偏西,再走可没有宿头,到处是白白的雪,饥寒交迫,怎么办? 正当她边走边寻思时,耳听前面钟声宏亮,急步向前,只见前面山坡上有一座寺庙。无灵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往山门闯去。走到离山门数丈距离远近,突然听得一声大喝: “谁?”随着声音,从高高的树上跳下一人,年龄和她差不多,个头比她大了几乎一倍。 那少年人跳下树来,站在无灵面前。 “你是干什么的,到哪里去?” “这位大哥,小弟想进这寺庙休息一晚。”凌无凌面带笑容,毕恭毕敬地说道。 “谁是你的大哥,佛门圣地焉是尔小贼住宿之处,滚!快滚蛋!”少年大声吼道。 “你怎么出言不逊。佛门圣地,难道我是坏人么?”无灵此时也有点着恼,忙说道。” “不是坏人!难道还是什么好东西!”少年人蛮不讲理地说道。 “你敢骂人?!”无灵真的火了:这十来在,她还是第一次发脾气,也是头一次遇到什么不讲理的人。 “妈拉巴子,骂了你又敢怎样,还想动手吗!”少年人双手插腰,大刺刺地说。说罢,走一前来给了无灵一掌。无灵向旁边一躲,就势搭在他手腕上轻轻一带,一招“顺手牵羊”。 少年人猝不及防,被他拖出好远,“扑”的一声,一个扑地啃草趴在地上,好一会才站了起来。 “妈拉巴子,你真敢动手,看我宰了你个免崽子!”说话之间,手中多了一把牛耳尖刀。 转身朝无灵当胸就刺。无灵不闪不避,待刀近身,突然伸手用食、中二指捏住刀背,任他使劲夺刀,那刀仿佛铸在无灵手上,兀自纹丝不动。“你……你施的什么法术?!”少年人道。 他以为无灵个子小好欺侮。岂料她仅两根指头就捏住了他的刀背。无灵待他再次用劲夺刀,手—松,少年正自用了吃奶的劲力猛力夺刀,力道一去,少年人收势不住,就势向后跌坐地下,痛得他直哼哼。 这少年是个愣头青,忍痛自地上爬起来,复又挥刀再上。正这时,有人在山门口大吼一声“住手!” 无灵转身看时,见一光头和尚站在山门口。年纪不小,满面皱纹,长长的白眉特别显眼。 无灵见他面现慈悲,又是一个和尚,量非坏人,当下双手抱拳,对着老和尚深施一礼。 “老前辈,乞恕小生失手,多有得罪!” 老和尚见她说话有礼,当即一笑。 “姑娘到此,不知是为了何事?” 无灵一忖,这老和尚好厉害的眼光,怎么一见之下就知自己是个女子。当下也不隐瞒,遂道:“小女子自山东而来,为的是寻药与家兄治病。” “请进里面叙话。”老人道。 无灵巴不得他如此说,连忙欣喜地走进院门,奔丰石阶,抬头一看,门上的匾额上“白玉寺”三个大字,跃入眼帘、因为树叶掩映远处看不真切。老人推开大门,直把她引到客房。 无灵坐在房中感觉好生暖和,uu看书 . 小沙弥又端上了一盅热茶,无灵将一杯茶一饮而尽,感到浑身舒服了许多。 “姑娘尊姓大名和师承来历,可否见告老衲?”老和尚问。 无灵盈盈一笑。 “在下凌无灵,乃‘寒月庵’寒月神尼门下弟子。” 和尚听得一惊,当即问道:“啊!敢莫是那‘映波门’的寒月神尼?” “正是她老人家,前辈认识师父么?”无灵点了点头,笑道。 “岂止认识!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啦!”老和尚也点了点头,两手合什道。 凌无灵听得一怔,心中暗喜。心里道:“莫不是我有缘遇着了师父的故人。”当即问道: “前辈可否告诉小女子个中因缘?” 老和尚深深叹了一口气,掏出了他藏在心中多年的一段往事。 “三十年前,老衲游戏风尘,在江南一带混荡。一日,无意间闯到一个大山洞中,见一人浸在一大盆潭水中练功,每隔半个时,上面两个僮子把一赤身裸体的人,推入盆中,那来人本是闭目合什坐在沸水中,突然伸手抓住来人,扭断掉下之人的脖子,用口对着咽喉吮吸……” “旁边已有几具尸体,显是吸干了血的人的尸体。听僮子说,是在练什么‘万血煞功’气功。看得老衲又惊又怒,恼怒中不慎碰着了一块石头,被那坐在盆中练功的人发现了。他陡然睁开血红的眼睛望着我。”“‘我在练功时,见者非死不可’!”那人立即自盆中跃出。 2009-05-18 2018-05-18修改 第10章 碧阴寒果(下) 我焉能怕了他,当即与他斗了一百个回合。怎奈那人武功高强,越战越勇。手持一把大砍刀,使得风雨不透,好生了得。老衲渐渐招架不住,边斗边向洞外移去,到得洞外那片草坪中,已经是勉力支撑,拚全力招架。那贼子毫不容情地痛下杀手猛施一招‘力劈华山’,其势如泰山压顶,乃是—招三式的封门绝招,躲闪无门。看看无能招架,老衲闭目等死。 “正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耳听一声娇叱,兵刃交碰之声尖利刺耳。睁眼一看,见一中年尼姑,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宝剑,正与那人大战,两人杀得难分难解。此时性命相关,若这女菩萨有失,老衲焉能有命在,当下也顾不得江湖规矩,他不仁我不义,立即加入战团,以二敌一,那人虽不致落败,可也占不了多大便宜。二百招过后,那人见一时难下,不想再打下去。” “今日便宜了你们这一对狗男女,待日后大功练成,饶不了你们,暂且寄存两颗狗头!” 说话之间,一招“大浪淘沙”逼退双剑,身形一闪,已自进洞去了。我们也没有追赶,迅急离开现场,走出十来里地。 “估计已脱险境,我当下对中年女尼深施一礼,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攀谈之下,方知她是‘寒月庵’的寒月神尼。我当即告诉她练功人的情形。” “‘此人叫姜铁庵,那是他练功的禁地,阁下如何闯到这里来了。以后恐怕难以在此存身,必须得远走高飞,免招杀身之祸!’” “这样,我在她的‘寒月庵’中逗留了几天,知道她也在练功,生怕打扰她,只得就此离开中原,转瞬已经三十年了,你师父可好?” “师父很好!”无灵说道:“我已离开她老人家快半年了,嗯,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衲道号‘冰玉’,人称‘冰玉禅师’,这个寺庙就叫‘白玉寺’,寺中只有几个小和尚,几位大徒弟已离师下山。方才与你争斗的,乃是寺中新收的小徒弟。不知小姐家兄有何疾病,到此寻何药方?” 凌无灵只得把谢羽晔如何联络天下英雄欲剿灭“无灵教”,又被姜铁庵四人施“万流归一大法”和“万血煞功”功所伤,欲觅补药之事,前前后后和盘托出。 冰玉禅师聆听之下,略一思忖,遂道:“无灵贤侄,哪‘万血煞功’功,功力端的了得。 想来你师兄受伤不轻,尤其‘万血煞功’乃是了活人的鲜血在沸水中练成,热毒上身乃顽疾,终身难得断根。虽食人参保元健身,却不能祛毒散热。” “这样吧,我自离开中原,在此‘白玉寺’三十年,得到前辈异人传授,练成‘玄冰禅掌’。也是听你师父寒月神尼言及‘万血煞功’的灼热毒性而起,专克热毒。我把它传授给你,以报当年你师父的救命之恩。” 凌无灵不无遗憾地叹息道:“大师穷三十年道行习练而成的盖世神功,晚辈何以在短期内,能练成‘玄冰禅掌’呢?” 冰玉禅师一笑.说出了一番道理。 “贤侄果然心机过人,此言大有道理。只是,我已将‘玄冰禅掌’演绎提炼成了‘玄冰神功’贤侄武功根基深厚,只要把‘玄冰神功’的心法口诀传授给你,然后在我后山的冰窟习练三、五个日子即可初成,以后慢慢在水中,习练一二年则大功告成。”当下,玄玉禅掌极为详细地把他三十年来,由初学至功行圆满,然后逐渐将其精华参详演绎而成“玄冰神功”。贤侄武功根基深厚,只要把‘玄冰禅掌’的心法口诀,由繁缩简,进而深入浅出的过程,—讲给无灵。听叫得无灵心驰神往,当下,双膝下跪,即行拜师大礼。“师父在上,徒儿凌无灵参见师父!从今往后,无灵就是您老人家的记名弟子!”话毕。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 冰玉禅师也不谦让,待无灵行过大礼,哈哈大笑地扶起凌无灵。 “好、好!徒儿起来,何用记名,你乃是我的第一个大弟子,只回你寒月神尼在前,老衲意在报恩,是以权作记名弟子。以前的徒弟均未传授。只为心法初成。现在寺中弟子不知他们的悟性如何。方才老衲观你武功根底极深,时间紧迫,当有此一想。也是你不远万里,为兄觅药,情义实在可嘉。感动了为师的心!” 凌无灵初练时只觉寒气砭骨,心身不由一颤。待气行三十六周,才运转自如,慢慢与体内““九幽阴气’”融为一体,寒气渐渐,气血通畅。 原来这“玄冰神功”最宜女子习练。女性本身内息带阴,加之无灵体内“九幽阴气”阴柔有余,一经接触“玄冰神功”所练之真气。迅速合二为一,变为她自身真气。这样连续运功数次。每次约两个时辰,便觉通体舒泰。真气在体内急速流转,让人沁人心脾。舒服之极。 这样习练看她练功时面色红润,气息正常。颇常奇怪。心道:“难道她有先天‘玄冰真气’的根底.何至功行神速如斯!” 这样习练几天后。冰玉禅师她来到后山的一个岩洞。他把无灵轻轻放在篓中用绳吊下去,洞深数十丈、名日“冰窟”。其实无冰。只是底下之水奇寒。无灵坐在篓中、待水漫至咽喉。 伸手拉了拉旁边一根小绳,小绳连着上面的铜铃,铃一响。上面即停止放绳。冰玉禅师在洞口亲自为她护法。 凌无灵坐在水中关闭静修“玄冰神功”。初一入水,只觉水中寒气透心凉。她定了定神,立即把所学“玄冰神功”发动,使气血巡遍周身,静静调息,继续使“玄冰真气”与“九幽阴气”融汇一体。血气在周身慢慢流转,把水中阴寒之气吸人体内,—次又一次地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反觉周身暖融融的,异常舒服。这是因为她把阴冷寒气阴入体内,使体内气温与外界相差无几。况且她自知有神功护体,真气在血脉把玄寒凝聚而不伤机体。 人—舒服,无灵觉得水中挺好玩,又正是功行圆满开关之,心情旷达,童稚的顽性又露出来了,无形中在水中伸拳踢腿地动作起来,弄得藤篓摇摆不定,吊篓的粗绳也跟着晃荡起来。冰玉禅师以为她快开关,只是不知她为何没有拉铃,却把吊绳弄得摇晃不定,心生诧异又怕发生意外,忙运功把真气逼成一线,施“蚁音传声”与她联系。 “贤侄休动,是否已开关?” “已开关,徒儿感觉很舒爽,想到水中去玩玩。”无灵也用“蚁音传声”说道。 冰玉禅师喜道:“好!千万小心!” 无灵得了师父的允许,心中高兴,立即自篓中窜入水底。她几曾见过水,更不会游泳,只觉水中好玩,就在水中伸拳踢腿地乱划一气。 水下是新奇的世界,有不少鱼儿来游去,让她感觉非常有趣,一时童心勃发,—意向水中潜去。冰窟其实是座深数丈的冰泊寒潭。待她潜入潭底,人已游离原来的位置数十余丈远,但觉潭底越来越宽敞,越来越明亮,她仰头向上看,却是黑黑的有如锅底。再看下面通明敞亮,遂寻着亮咣游夫,近前一看,底下有许多形如荷花的鲜红蕾破石而出。数一数,有十数朵之多,中间一朵特大,有如她的头颅。 凌无灵看得好生欣喜,竟不慌不忙坐下来,静静地观看,仿佛元宵节观赏花灯似的,细细观瞧。原来那些花蕾并非静止不动,它们在向上微微移动,只是动得极慢,而且,一直到露出下端枝茎。然后,那朵大荷花慢慢张开。啊呀!越开越明亮,最后露出一粒鲜红的珠子,有鸡蛋黄那么大那么圆,只是更加鲜红且光华夺目。 凌无灵不管利害祸福,伸手把那颗卵黄似的珠子摘了下来。这一下可不得了,仿佛牵动了机关,所有花蕾郡缩进了石缝,转瞬踪迹全无。这颗珠子周围张开的花瓣也顿时黯然失色。 只有她手中的这粒圆圆珍珠光彩耀目。无灵利时想起了羽晔哥哥在天盆峰的际遇,心想自己今天不可坐失良机,急忙把那颗珍珠放在入口中吞下。 珠子仿佛光滑的抹了油,放在口中滴溜溜的一转就到了腹中。只觉腹中咕咕轻响。潭底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她连忙盘膝坐在水中的石块上,运气调息。她有些失望,因为她腹中降了感觉清新的舒服之外并无异样,也无羽晔哥哥说的心脉气血发胀之感,心中好生没趣,无精打彩地站丁起来。 她这一站不打紧,只觉身子轻了许多,好像陡生双翅,剑鱼破水,向来路疾射而出。要知她此时离开原来的位置已有数里之遥,居然毫不费劲片刻之间,就到了篓边。 她轻轻钻进篓中,把头伸出水面吐了一口气。她枉水中凭借潜运真气调节内息,体内浑浊之气凝聚腹中未出,防碍了她真气的调运。如今把这般浊气吐出,猛然感觉体内清明舒爽,气血狂放奔放,轻柔灵动,使她飘然地如痴如醉,有如到了瑶池仙境,好不怡然安泰。 无灵何等机灵,并不放过这稍纵即逝的瞬间,立即盘膝篓中,闭目入定,调匀内息,使真气在体内运行,体内真气纯净之极,有如琼浆玉液般柔和和而劲疾,在血脉中涌流,不断把各处真气汇集,收敛了先前那般狂放奔突的野性,气势越来越磅礴,越来越猛涌,势不可挡地冲关过穴,冲开了任、督二脉。 凌无灵这时感觉浑身劲力奇强,似乎能在空中腾云驾雾,比之气血喷张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哪里知道,她所练的是至阴至柔的“玄冰神功”和“九幽阴气”,功行圆满之时,大异于羽晔的“昊阳神气”。小姑娘心里一高兴,任性顽皮的童雅性情又冒了出来。 她也不拉响铃,两手轻轻地抓着吊绳,提一口真气,向上一纵,只听“嗖嗖”轻响,有如飞鼠上梁,不消片刻即至洞口。 冰玉禅师正不知她如何过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静,心中兀自不安。他只知无灵活泼懂礼的性格,焉知她任性大胆的脾气!眼见她这般轻灵地窜出洞口,喜白不胜,也自心中一怔,看她这身法劲力大异于前,心想,也许她在”冰窟”中有什么奇遇。他连忙急步上前。 “徒儿,想是大功告成,何以这般的欣喜若狂?”冰玉禅师祥和的笑道。 无灵望着师父嫣然一笑,忙不叠地把洞中所遇的种种奇事,一口气说了出来,冰玉禅师听得哈哈大笑。“贤侄真是吉人天相!你一片诚心不远万里觅药为兄治病,感动了菩萨,特恩于你,你今日食的是‘千年碧阴果’花名‘寒石芙蓉’,每十年开花结果,本是冬秀极寒时节开花,难道夏秋季节开花结果的。有句谚语道‘百年碧阴果,千年难逢夏秋花’,其果纯净,效力远胜冬季的‘千年碧阴果’。此果功效可将体内真气凝聚提纯,排除所有污浊之气,使人免疾祛毒,继而使真气冲关,内力大增,百毒不入,寒暑不侵,自然能够延年益寿。 最可贵的是,这股纯净的真气,能够护住你的心脉,即使遇到再强的手,震碎了骨骼,心脉都无恙。看,你现在浑身湿透,却无寒意。否则,你断不致毫无寒意地跟我说话。” “师父说得不错!”无灵“格格”笑了起来,说道:“徒儿好像夏天从池塘里上岸,丝毫投有冷的感觉。” “好了,”冰玉禅师笑道:“看看你这身打扮,快去内房把你自己的衣服换上。休憩一夜,准备回去助你师兄疗伤。” 无灵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不觉又笑起来。她穿的乃是寺中师兄们的旧衣服,又大又肥,简直像个蛮婆。当下,急忙跑到内室换上自己的衣裳,依然是易钗而弁。 “贤侄,我这里存有—根百年老参,送给你带回去,为你师兄调养身子,你我师徒一场,送给你作一份礼物吧!吃罢饭,为师还要试试你的功力。” 凌无灵急忙离席,对着师父躬身下拜,行三跪九叩大礼,以谢师父授艺之恩,赠参之德。 饭后,师徒二人来到山门外,直至无灵初来,与那少侠动手的地方。 “贤侄,你可将真力凝聚掌心,向那树击去。”无灵依师父之言,发功运气,提起右掌向那棵一人合围的大树,狠狠击去,用了十二成功力,“轰!”一声大响,那树竟被她掌力震断。无灵兀自呆立当场,想不到自己的掌劲有这么大。饶是冰玉禅师见多识广,也自感叹不已。 “贤侄,你真是福缘不浅,‘千年碧阴果’奇效神速,你已大功告成!” 正说话间.一只大黑熊呆愣愣的向他们扑来。大黑熊力大无穷。本是冬天觅食害人,何以夏末初秋,食物丰富的时候出来,无灵不知道这些,更不知道,冰王禅师预先让寺中弟子埋伏山下,箭射黑熊,激怒这熊瞎子,引它至此,特试无灵功力。 冰玉禅师遂对无灵道:“贤侄,与它对一掌如何?” 无灵毫无迟疑的向黑熊迎去。黑熊挥掌猛击她的面部。无灵右手伸出,迎住黑熊击来的掌势,双掌接实,“嗤嗤”轻响,开始黑熊还对着她龇牙咧嘴,不一会,“哼”的倒在地上不起,有如一段木头僵直不动,无灵近前细细一看,那黑熊已僵死当场,全身血肉均已冻僵,连口鼻中急喘的气也凝成了一层薄冰。 “贤侄,这‘玄冰禅掌’端的!”冰王禅师正色道:“长白山的黑熊能耐奇寒,居然被你的‘玄冰禅掌’的寒毒活活冻死。记住为师一言,今后与人过招,切不可轻易施为,即使失手,也要给人服食解药。” “解药!受此掌伤有药可解么?”无灵道。 “自然有解药。”冰玉禅师点了点头道。当即走到黑熊身边,在它胸口摸了摸,感觉有一丝热气,忙撬开熊口,把一粒碧绿丹丸用指力弹人熊的口腔,运功在熊颈下拧了拧。过了一会儿,那熊慢慢苏醒,四肢动了一动。又过了盏花光景,黑熊慢慢自地上抓起来,蹒跚地向山下逃遁。无灵轻轻叹息了一声。 “贤侄有何疑难未解?”冰玉禅师问道。 “徒儿方才不过与那黑熊对了一掌,黑熊冰僵但内府未受损?”无灵疑道。 “你的掌力太强,先震得黑熊五脏六腑受损,气血运转不灵继而寒气入体,哪能不冻僵。 受伤的内腑反被寒气护住,而未继续受震。‘驱寒丹’使内腑复元。倘若是人的话,还得调息一段方能复元、你看它蹒跚的步伐,可知其内伤未愈。所以,你与人过招时不得轻易施为。”“‘驱寒丹’就是方才施用的解药?” “是的,这里有几粒你随身带着备用,‘驱寒丹’乃是几味草药伴人参汤熬制而成,为师当告诉你配方和熬制的方法。那支百年老参均不可全部给你师兄服食,否则,不但无益反而有害。俗话说‘物极必反’补药过甚则成疾。你师兄服食人参后,看他身体康复,精神百倍时,就不要再食用。余下的你留作人参汤,熬制‘驱寒丹’。”冰玉寒师一口气把人参的妙用和忌讳告诉凌无灵,并把那制作“驱寒丹”的方法详尽告诉了她。 凌无灵再谢师父的谆谆教诲,立言谨遵师命。 “只是”无灵有些为难的说道;“若遇着那巨灵贼子,请恕徒儿无情。小徒与那‘巨灵教’仇深似海、不共戴天、徒儿本名‘珑’后为报父母血海深仇,才改名“无灵’的。” “珑儿,为师险些丧命于姜铁庵刀下,为避报复,远僻边荒,焉能要你容忍巨灵贼子的所为!不过要你不乱杀无辜。父母大仇焉有不服之理!” “师父!”无灵转悲为喜地说道:“徒儿此一去,不知何时能来看望你老人家。何不到南方周游一番,与我师父寒月神尼见上一面。” “珑儿!”冰玉禅师长长一声叹息,说道:“为师何尝不如此想,怎奈琐事繁杂,一时难以脱身。”实在是他害怕姜铁庵的报复,深知姜铁庵的厉害。又听说“巨灵教”在冀鲁豫一带活动猖厥,更不敢轻举妄动。这些话,如何能对无灵提起,只能以琐事缠身相推托,怎知无灵心直口快,一番话把冰玉禅师说得高兴起来。 “师父此时到南方,一来巨灵教到处活动,地面不得安宁;二来我们急着剿灭巨灵贼,师父寒月神尼还在闭关静休。等我们破了‘巨灵教’,想必师父也己开关,各方事了,小徒再来接您老人家去南方走走,您看好吗?”无灵道,冰玉禅师听得心下甚喜。 “珑儿所言正合老夫之意,只是不用麻烦你来接。消灭‘巨灵教’乃何等大事,为师焉有不知。时间一到,自会前来知会诸位武林同道。” 一夜无话。第二天,凌无灵粗粗收拾了一下,即告别师父冰玉禅师匆匆奔回路返山东蒙山“清云观”。 再说谢羽晔在“清云观”静习疗伤,见珑儿突然离开,心中好生诧异。一问众人,诸道地被师父寒月神尼召回了“寒月庵”。 谢羽晔何等心机,岂是这么一句话哄得了的。他明白,不;管是什么火烧眉毛的急事。 珑儿非得依依不舍的来与他告别,说不得还得留几滴离人泪。这番不辞而别,若非失踪就是她性,隋发作,异想天开的到什么地方为他觅药去了。 他不便点穿其中原委,只是暗想,她也真任性,补品哪个都市药店都有,用得你去瞎折腾,遇到“巨灵教”的人,又要生出许多周折。再一想,这也是她对自己的一片虔喊之心,想到此,心中泛起阵阵甜意。只是放心不下她的安危,也不知是她一个人,还是有同伴。这样成日胡思乱想,一阵甘甜一阵忧愁,搅得他神昏志乱。好在有蕙怜在他身旁,百般安慰,殷勤侍候,倒也相安无事。 过了两日,尹继维等人俱下山办事了。只有羽晔和蕙怜留在观中的养伤疗毒。 那一日,羽晔又在禅房与清云真人闲话武学典藉,羽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道长。 “道长曾说那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已有九层功力,可见道长对他知之甚详,可否见告在下,以期应付对方。”羽晔慎言道。 “初次晤面,场面人多耳目甚杂,不便详告,今日可告知大侠。”清云真人道:“那姜铁庵习‘万血煞功’甚是机密,鲜为人知。‘万血煞功’功乃两个大魔头飞云道人与黄鹤真人所创。非得吸活人血,居沸水中蒸练,练至最高境界,全身有如灼伤,衣衫焦碎,面呈灰白色。你均无此状,且听他们言及,对掌时,姜铁庵面呈紫色,你当时受伤面色酡红,乃是为他九层功所伤。” “道长对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功,研究颇深!”羽晔肃然说道。 “非也,”清云真人摇头道:“此乃吾师言传。三十多年前,吾师欲除掉那两魔头,遂偷偷冒险潜入他们练功的秘窟中。时值两个魔头正在传授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功,企图将他辅成一代巨魔称霸武林。那两个魔头叮嘱他练功时切忌旁人偷觑,所见之人务必除尽,不留活口,然后两魔头以身试法。‘万血煞功’厉害无比,吾师自忖绝非二魔对手,只是放弃了除去他们的念头。潜踪而回,想起那‘万血煞功’功,尤其心惊。遂谆谆告诫师门人众,不是万不得已,决不可与姜铁庵一伙结仇。那日,尹帮主把大侠受伤情节道出,我执意不肯收留意即如此,请大侠见谅!” “道长切切不可自责!”羽晔连忙说道:“谁人都有一份隐私,在下决不会为难前辈的。 只是那两个魔头如何自己不出面完成霸业,定要培植出一个姜铁庵来?”“听吾师讲,他们欲练一种更加厉害的剑法。非得两人互相合作不成、这套剑法又非一朝一夕可成。吾师推测,他们把‘万血煞功’的内功心法授与姜铁庵之后,极可能自己找一处更加隐秘的巢穴,习练剑法。吾师自从离开他们后,二魔头居然影无踪迹、是隐退还是死了,均无所知。我想,他们可能因某种原因隐居山林,或者早已死了。这么多年未出,什么剑法还没有练成呢?” 羽晔想,难道是练“无炎昊阳剑”为何又没有得到“无双剑笈’难道姜铁庵四处找那本“无双剑笈”,其中定有深意。思来想去,也不明就里,只好不去想它。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羽晔只觉身上的热毒总不能尽数根除,穴道中的热毒浊气,时时干扰他调息运功。虽无甚大碍,却总是微微地让人感觉不适。任他把“昊阳阴气”发挥至极。 入定调息,一次长达四五个时辰,那热毒浊气总是潜在穴道中排除不净。羽晔好生烦恼、加之无灵杳无音讯,思念日甚,神色颇为憔淬。蕙怜虽然尽心照拂,多少总不能遂其心愿。他口中不说,蕙怜心中清楚,暗暗自叹命薄。 这样地,不知不觉过去了十多个日子。再过几天,尹继维与江长老都回到了“清云观”。 尹继维和江长满老调了几批“丐帮”弟子,打探“长山派”的情况。通过几批人的反复查探。方将“长山派”的大致情况探查清楚。 “长山派”的驻地设在蒙山之东山麓,地名“黄山崮”“长山派”内云集着山东境内黑、白两道高手的很大一部分。其中尤以四大金刚武功最强,均是名动江湖的一流好手。 四大金刚中第一名是“摩云剑客”纪大钢,故名思议,他的“摩云剑式”比之“云里追魂”的“风云剑式”各有所长,论到剑法之精妙,几在仲伯之间,仅仅内力不及万焕山。 接下去是“虎尾鞭”解孝通。一条软鞭打遍山东无敌手,“锁虎鞭”式乃是他师门绝学,三丈开外锁人、点穴招不虚发。黑道上的朋友,听得“虎尾鞭”的名头,人人心寒个个丧魂。 “断魂追命”林天响,在四大金刚中名列老三。他的“八封断魂掌”堪称武林一绝,一般武林好手难在他掌下走过十招。他的掌势凌厉,劈空掌更是防不胜防。丈许外能把碗口粗的树震断,何况是人,其厉害可想而知。 “黑面金刚”殷维池虽然名列四大金刚之末,武功未必逊于他们三人。“黑面金刚”其实一点不黑,长得还蛮英俊。只是心儿有点黑,出手绝不容情。平生恶名昭著,出手就要杀人。他惯使一把窄叶薄刃长剑。而使人闻名胆丧的却是那满身的淬毒暗器,他能右手使剑,左手发暗器。暗器技巧出神入化,准头十足。若是被人联手围攻,他即近身施剑,远发暗器,谁也休想轻松半分。 他是“云里迫魂”万焕山报师弟,曾在鲁北渤海湾一带,干过几年海盗营生,称霸道上,杀人无数,颇干了几桩惊天动地的大买卖,以致名气太大,惊动官府,发出数道海捕文书,四处捉拿他,他无处藏身,才躲到“长山派”,做了四大金刚的老幺,护卫在万焕山身边朝夕相处,倒也安乐自在。 “长山派”原属江湖道上亦正亦邪的门派。因为在江湖上名头响亮,尤其在山东道上,赫赫然为第一大派,故行事有所收敛。只是黑道高手不少,免不了干点打家劫舍的勾当。几年前,不知如何归顺了“巨灵教”,行事则大异从前。累累作案,竟然对武林同道大开杀戒,搞得江湖上的朋友怨声载道,几欲联手将其除去。去年他们在鲁东莱阳一带作案,要不是万焕山预先派人接应,那殷维池险些被人联手击毙,哪次最惨,武林同道竟被他们杀死了十多人,俱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自经以后“长山派”臭名昭著,不敢在江湖道上单人独马地行事,哪怕武功高强的四大金刚,也不敢轻举妄动。 “巨灵教”好手中,以红牡丹最为了得。别看她女流之辈,武功比之四大金刚只强不弱。 她是万焕山的压寨夫人。 “压寨夫人!”谢羽晔心中一忖。上次“丐帮”遭遇到的情景仍然汜忆犹新。当下说道: “莫不又是那什么夏狐的门下弟子!” “贤弟猜得一点不错!”尹继维笑道:“正是夏狐的门下弟子。这回探清楚了,她和红绫女乃是夏狐的弟子,又是她身边的两个婢女,武功得其真传……” “巨灵教,真是名副其实的邪魔左道,哼!”谢羽晔冷哼一声道:“武功之邪令人生厌。 偏偏还用女色迷人‘长山派’的归顺势在情理中。” “万焕山虽然武功高强,却是一条色狼!”尹继维道:“经不住那色艺双全的红牡丹纠缠,几个月就乖乖就范。” “四大金刚焉能入彀,毕竟武林人物多多禁忌色情!”谢羽晔道。 “呵呵,这就叫臭味相投!”尹继维哈哈一笑,道:“云里追魂,能够拜倒在石榴裙下,四大金刚也同样被她勾引。” “难道她把这几人都勾引不成?”谢羽晔叫尹继维说,心中一寒,惊道:“恬不知耻的臭娘们!”“贤弟呀,”尹继维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是少见多怪,老哥哥我可是见得多了,多见不怪!这邪门左道,什么无耻的勾当做不出来,何止色情勾引,还有那与师母通奸,杀师奸女,同门夺妻的勾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今后见到这些不堪耳闻目睹之事,须得静心处之,切不可太过激动,被人利用。” 谢羽晔“嗯”了一声,尹继维继续往下说道:“近来‘长山派’似乎有所警觉,戒备森严,我们得好好计议—番。” “只是……”谢羽晔欲言又止。想到自己虽已康复,身中热毒多少还有些在身上作崇,又不便启齿,心中郁郁不乐,尹继维以为他思念无灵,故劝慰他说:“贤弟放心。”尹继维笑道:”我已传书长城内外,并派了得力弟子远去长白山,探听无灵行踪,毅然不顾长途历险。你若在这里急坏了身子,竟不辜负了她的一片良苦用心。呵呵,连老哥哥我都会受到她的斥责啦!” 老头子毕竟是“百叶神丐”对师弟一片赤诚,无形中把无灵的行藏,一字不漏地抖了出来。他哪里知道这几句话,非但没有安慰羽晔,反倒勾起了他无限怀念。本来他是为自己身中污浊之气不能除尽而担心。听了老哥哥的话,凭空又添了一怪烦恼。 谢羽晔正在那里又烦又急,思绪纷乱之际,耳听一声娇滴滴的脆音,有如玉落银盆。 “羽晔哥哥!”多么熟悉多么亲切的声音!谢羽晔几疑梦中,随着声音,那人已站在门口。 谢羽晔急步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中,细细打量她的面容。白净如玉的俏脸微微的黑瘦了一些,满面风尘。南北数千里,来去匆匆的风餐露宿,好不容易! “珑儿,你真的回来了!” 无灵春风得意的直笑,笑得花枝招展地点头“嗯”服一声。尹继维也不吱声,只是大声骇了一声,无灵急忙自羽晔怀中脱了出来。 “老哥哥!”她喊了一声,就坐在尹继维身边,毫无顾忌地拉着他的手。 “我怕你心中只有晔哥哥,连老哥哥都忘了啦!”尹继维佯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 “看样子还记得老哥哥罗,哈哈!” 无灵用劲拉着他的手直摇晃。 “谁说小妹忘记了老哥哥!”无灵娇羞地说道:“我还为老哥哥带来了礼物哩!冤枉好人,我不依的!” 尹继维望着可爱的小姑娘哈哈大笑。 “好,好了!老哥哥赔不就是了。你倒是说说这次北上长白山,收效如何,遇着了‘丐帮’弟子没有?” 无灵听他一问,连忙放开手,也不答话,转身拉着谢羽晔,让他盘膝坐在草垫上,然后自己坐在他身后。尹继维连忙把包袱从身上摘下来。只见无灵双手贴在羽晔的后背“神堂穴” 和“灵台穴”上,发动“玄冰神功”,把真气缓缓输入羽晔体内。她极为谨慎,只用了二三层功力。 谢羽晔但觉一阵透心凉,恍如火热天喝了一碗凉水。自无灵要他盘膝坐下,他便知其意,连忙运功调息,慢慢把这股阴毒真气导入本身气血中。循着全身各处穴道迅急涌去,仿佛秋风扫落叶一般,把他体内残留的热毒污浊之气除去尽净,自搭在膝上的双手十指中逼出,如此周转两次,顿觉体内各处穴道通畅,气血流转正常,原来残存穴道中的污浊毒气一干二净,全被祛除了。 谢羽晔连忙收功,无灵也自放开双手。羽晔转身望着无灵直笑。 “珑儿你真的际遇不浅,这是什么功夫,如何一下子就把我体内的热毒浊气,驱除了一干二净了?” 凌无灵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遂把她在长白山顶“白玉寺”巧遇冰玉禅师,授她“玄冰神功”和“玄冰禅掌”,冰窟中又遇“寒石芙蓉”开花结果,吞食“千年碧阴果”的经历,“玄冰禅掌”的厉害等前前后后叙述了一遍。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愣怔片刻之后,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说道:“珑儿真个是吉人天相!” 凌无灵边笑边打开包袱,露出了一根长若童臂,形如胡罗卜的人参和两根老虎胫骨。 “人参是我的师父冰玉禅师送给我的,虎骨是我在长白山下从虎口救了位猎户,他送始我的。我转送你们。” 说话之间,她把两根虎骨递给了尹继维和后来进屋的司徒蕙怜。 “老哥哥!再不说小妹忘记了你吧!” 无灵对着尹继维佯嗔道:“这根给司徒老前辈,你做女儿的代为收下吧!” 司徒蕙怜她生感激,连忙笑着说道:“珑妹真好,姐姐代父亲衔谢过妹妹—片真诚情意,难得妹妹记挂家父,姐姐好生感激!”无灵嫣然一笑道:“又来了,才跟着这位穷酸秀才几天,就学得酸气十足,日后若是长相厮守,怕要用缸子装起来啦!” 说得羽晔和蕙怜满面绯红,尹继维笑得直拍手道:“小妹妹说得好,酸菜放辣椒怪好吃的啦!”尹继维不愧:“百叶神丐”,连三个人都给圈住了。无灵自是不会饶他的,连老实的司徒蕙伶怕也要整治他一下。 偏偏此时,江长老陪着马鸿凡,顾全,后面还有“铜身罗汉”元庆,黄河双怪,一干人鱼贯而入, 门边似乎还有人影晃动,谢羽晔凝目一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啊!那不是“云龙小子”苏静仁吗?羽晔喊了一声:“苏兄!”双手紧握。 这时,凌无灵也走过来与苏静仁见面。因为方才助羽晔调息疗伤,加之路上奔走过急,已把男装卸下来。此时露出女子装着,苏静仁听她叫一声“苏哥哥”几疑自己看错了,骨碌碌地眨着眼睛,痴痴地望着眼前这位绝色的女娇娃,好一刻才缓过气来。 “苏兄,这回走了眼啦!”谢羽晔笑道。“无灵本是女儿身,咱们在‘盘石山庄’都被这小姐儿给骗啦!” 苏静仁听得“啊”了一声,想起当初父亲为妹妹提亲一事,不觉几分羞赧。 “无灵妹……姐姐,你……你是女扮男装!” 无灵望着他莞尔一笑。 “是呀,当初出道之时,师父交代我,女子在江湖道上行走多有不便,女扮男装最好。 是以小妹改装,累得苏兄误会,请苏兄原谅!” 尹继维这时挤了过来,听她如此一说,笑道:“珑儿几时也学会客套,不容易!” “跟着穷酸学的嘛!”蕙怜连忙说道。 “啊,都来取笑我呀!”无灵眼睛一瞪,佯怒道:“蕙怜姐姐这么老实的人,都被晔哥哥带坏了!”谢羽晔见苏静仁出去了,望着无灵一笑。 “只有你好,”羽晔小声说道:“跑到人家‘盘石山庄’,快做女婿了吧!” 说得几人捧腹大笑。 几位年长者,早已到禅房与清云真人见礼。清云真人陪着黄河双怪几人来到上房,与众人见过。 马鸿凡和顾全说起此次回‘坍心寨”的情况。“丹心寨”按他们原来的部署,俱未发生任何变,大家以为是“巨灵教”的人不敢来犯。后来听得他们谈起此地发生的事情,方知“巨灵教”对情况非常熟悉,远在他们意料之外。 “难道有内奸?”尹继维诧异地说道。 “非也,”谢羽晔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他们有一套严密的联络网络和侦察组织。四大护法中的冬面苗主,就是专这方面职责的。他手下有一个轻功卓绝的‘鬼影子’信使,专事外围联络,我们到此地的行动,已为他所掌握,‘丹心寨’的情况自然逃不过他的耳目。惟有除掉这个‘鬼影子’才能使其耳目闭塞。” “你不是在‘四海武会’会过他一次吗?”尹继维问道。 “当时我意在救人,”谢羽晔道:“加之这人狡猾异常,让他逃脱。我猜想,那天无灵受伤,也是他施为。”“这人还有一套暗器手法!”尹继维惊诧地说道:“今后遇着此人须要多加小心!” 谢羽晔连连点头道:“他曾对我发生一支镖,劲力不弱。” “这次得想法除掉这个‘鬼影子’才行。否则,我们的行动时时受到他的监视。”马鸿凡说道, “‘鬼影子’对我们的牵制很大厂羽晔道:”老是跑在我们行动的前面,除掉他,就等于挖了‘巨灵教’的眼睛。” “依我看,还是先解决‘长山派’恐怕这个时候,已经固若金汤,一时难下!” “不,情况恐怕不是诸位想得那么简单。”尹继维笑道:“从‘丹心寨’情况看来,他们意欲在‘断魂崖’截杀我们,主要是冲着羽晔而来。岂料羽晔贤弟的绝世神功使他们吓破了胆,立即成了缩头乌龟,好手都缩了回去。” 马鸿凡细细琢磨他这话的含意。”为什么抽回去?”马鸿凡道:“即知谢大侠不在‘丹心寨’,何不去偷袭‘丹心寨’呢?” 尹继尹哈哈一笑道:“请阁下设身处地想想,你若是姜铁庵,你会这样做吗?在他看来,羽晔并未受伤,他要是偷袭‘丹心寨’,谢羽晔恐怕要把他连窝端,他岂肯送肉上砧板?” “帮主言之有理!”“腾龙怪”年松青说道。 “他们已去了。”尹继维续道:“就姜铁庵而言,原以为自己的武功盖世,加之有‘万流归一大法’,谢羽晔大出他意料外,方知人有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一定要回去闭关静修,以达‘万血煞功’气功的最高境界。另外,假若有人去他处求援,他那里会想到‘长山派’此时此刻的存亡呢?” 苏静仁小声地笑着说道:“所以,此时此刻是解决‘长山派’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小兄弟说得有理!”尹继维拍手笑道。 “鬼影子,此刻早巳受命去遥远的地方,为姜铁庵求援去了,一时难寻!”苏静仁道。 “苏兄高见!”谢羽晔笑道:“此时惟有去‘长山派’一趟,大家谈谈,如何解决‘长山派’最好。” “依老叫花的意思,羽晔武功又复,又添了几位好手,干脆前去叫阵!” “他们若是将军不见面,暗设埋伏,巧布机关,如之奈何?”顾全说道。 马鸿凡大声道:“咱们见阵破阵,有机关解拆机关。大家都是久历江湖的老手,何惧小小‘长山派’的机关埋伏。” “就老朽所知,”清云真人慢慢说道:“长山派,机关不多。务必小心他们的暗器,或者群殴。常言道‘狗急跳墙’,人多则成王!” 苏静仁两次开口说话,受到众人青睐,心中高兴,不时用眼睛偷觑坐在无灵后面的司徒蕙怜,见她宛如一朵出水芙蓉,娇艳欲滴,安静地那里,目如朗星,眉若远山含黛。听众人说话,抿着樱桃小口,美目流盼,仿佛仙子临凡。 看得苏静仁心意纤柔如水,就是不敢侧视凌无灵,那怕是暗暗用眼光扫她一下,也是不敢的。小姑娘在她心中的形象太大了,大得连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心里中想让司徒蕙怜看看自己。要吸引她的眼光,只有出众而语,于是又开口说话。“两军对阵,咱们先用话挤兑他们,免除群殴之势,迫得他们不能不单独对持。” 言毕,眼睛有意无意地扫了一下司徒蕙怜,正好司徒蕙怜也在望着他。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小兄弟此言大有进章!”尹继维高兴地说道:“咱们摆出江湖道义,他们焉敢任何妄为!” 大家又合议一会儿,决定三日后动身,分几路人走,三两人—伙,在“长山派”附近小镇集后。 苏静仁和谢羽晔合在一间房。无灵和蕙怜的房子又在紧邻,两人哪里睡得着,相携着跑进谢羽晔的屋子里,问他们怎么个走法。 谢羽晔一本正经地对她们说道:“我和苏兄一路,你和怜妹一路,两路分开走。” “好!”无灵道:“咱们比比轻功,看咱们谁先到。” “就是要隐踪潜行地细察动静,展开轻功,不是把行动告诉了他们吗?不行!得慢慢走,仿佛是悠哉闲哉的游山玩水。”羽晔道。 “好的。”无灵点了点头。 “你打算怎样走?”羽晔又问道。 “简单,”无灵头一抬,说道:“请老哥哥找两个‘丐帮’弟子,给我们带路,慢慢东行。” “怎么又麻烦老哥哥!”羽晔道:“自己走不行。” “找个向导有什么不好?”无灵大声道。 “不好,‘丐帮’弟子众多,人员复杂。此地分舵总舵太远,老哥哥对他们毕竟不够了解。我焉能放心!”羽晔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好,你说该咋办?”无灵不高兴地说道。 苏静仁鉴貌辨色,知道他存心抬杠,连忙见风使舵的插口说话。 “谢兄,干脆咱们四个人一道走。”“好吧,”羽晔道:“不过,一路去‘长山派’不能施用轻功。苏兄,自‘盘石山庄’一别,已有了几个月光景。苏伯伯安好?你为何到‘青云观’来着。”苏静仁才见他问起此事,连忙作答。“谢兄,此次出门乃是奉家父之命,去‘丹心寨’助兄一臂之力。‘丹心寨’又见到了师父,师父保持马大侠说起此地情况,吩咐小弟随众人赶赴‘清云观’协助谢兄去‘长山派’行事。” 司徒蕙怜听得高兴,连忙在一旁打趣。 “你们来一个谢兄去一个苏兄,到底谁是大哥谁是二哥,咱们做妹妹的好生为难!” 四人相视一笑,谢羽晔和苏静仁二人当即报出生辰八字。两人同年,羽晔三月生,长静仁五个月。 无灵笑了笑道:“好了,现在名分已定。谢大哥,苏二哥,蕙怜姐姐是老三,我……” “你是珑老四!”羽晔抢着说道。 “珑老四?”无灵皱眉道:“多难听!” “四妹!”蕙怜道。 “嗯,差不多。”无灵笑道。 四人俱笑起来。苏静仁道:“既然定了称呼,咱们四人何不义结金兰!” 众人齐声赞同,当下就在房中摆下香案。谢羽晔趁黑暗的掩护,从树林中捉来几只野雉,苏静仁跑到山下湖中。捉来几只野鸭和一条鲜血,把这三样野味摆在香案前,歃血为誓,同饮血酒。 第二天,四人结伴而行,一二天之后,聚齐众人,直往“长山派”。 “长山派”的驻地座落在蒙山之东,比起周围的山峰它并不高,四面陡峭呈一馒头形立在群峰之中。仅南边有一条路通山上。众人聚在—处,直奔山上。沿着窄窄的山阶,展开轻功,窜纵腾跃,脚不点地。片刻间已到山顶,谢羽晔他们事前安排周详,使其毫无所觉,及至近山,又是展开轻功奔上,速度极快,守山哨探发现后,上山报信已来不及。是以,守在山顶的“长山派”弟子发现有人闯山时,要挡也挡不住了。 山顶平坦,从任何一个角度都可以把山顶上的全部情况,看得清清楚楚。光洁如同水面的大坪场、特别引人注目,月夜下面,陌生人疑是湖面,不敢轻易涉足其上。房屋并不太多,就那么几幢,直通后面,连成一片。 这时,有几人在许多人簇拥下,缓缓向他们走来。谢羽晔仔细看去,中间那一男一女,大概就是“云里追魂”万焕山和他的压寨夫人红牡丹。站在左右护卫的四个劲装大汉,当是四大金刚。 来人在距他们丈许之外停了下来。万焕山白人丛中走下出来,对着谢羽晔两手抱拳,大刺刺地站在坪场中间。 “来人敢莫是统领天下各门派的谢大侠。谢大侠么?”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羽晔说道: “在下‘长山派’掌门万焕山未曾远迎,望大侠海涵!”声音不大,在场人俱听得清清楚楚,显是用内力迫出。谢羽晔立即跨前一步。 “好说,谢某行色匆匆,未及通报。望万掌门见恕!”谢羽晔说道。 他声音也不大,送到众人耳内,却是尖利刺耳,震得耳鼓生生作疼。内力远胜万焕山“长山派人”众人不觉心下一寒,俱暗道:“这位谢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万焕山感觉初次见面,已自输了一着,心下好生不悦,遂道:“阁下不远千里,亲临‘长山派’,不知有何见教?”这明知故间的—招,倒使谢羽晔一时作难。他毕竟年轻识浅,加之为人忠直,不善诡辩。对方若摆了一副斗殴气势,他倒不怕。如今人家客客气气地打个问凄,倒把他给难住了。马鸿凡见状连连上前。 “万掌门不知是否清楚,谢大侠统领天下各门派的用意?”马鸿凡面色凛然地说道。 万焕山面色一沉,冷笑道:“阁下敢莫是马大侠马鸿凡,在下久居山林孤陋寡闻。谢大侠之用意,在下全然不知,还请马大侠说明一下。” “哼,阁下身为一派掌门,何必自恃过甚!”马鸿凡冷哼一声,正色道:“‘丹心寨’一役。震动武林天下,难道万堂门如此闭目塞听吗?””那只不过是江湖传言,真情实况毕竟一无所知,本掌门愿闻其详。”万焕山镇静真若地笑了笑,说道。 好厉害的万焕山,明知真情,却死死的用话套别人,迫其道出真情,为后面的争斗找借口。马鸿凡何许人也,会被他几句话套得住,当下朗声说道:“‘巨灵教’欲称霸武林,在江湖上为恶不浅,弄得天怒人怨。天下武林同道欲平息这场武林劫难。共聚‘丹心寨’,推举谢大侠统领天下名门正派,共同讨伐‘巨灵教’!” “然而,与我‘长山派,又有何干何涉?”万焕山不紧不慢地问道。 “‘长山派’受命于‘巨灵教’为虎作伥!”马鸿凡沉声道:“谢大侠不得不亲临‘长山派’,替天行道,为‘长山派’清除祸患!” 万焕山旁一人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这几个毛小子,岂敢来我‘长山派’撒野,真是自不量力!” 众人细细观瞧,此人双颊生满黄黄的短髭,面大口阔,眼如铜铃,乃是四大金刚中名列第三位的“断魂追命”林天响,他说话高声大气,自视甚高,一副目中无人的神态。 尹继维哈哈一笑道:“论人数,我们几人确实难及,长山派’之万一。若是诸位一声令下,群起而攻之,自然是不自量力。倘若是单打独斗‘长山派,只怕要吃得卡喉咙!哈哈,” 几句话,气得那“黑面金刚”殷维池,俊面泛红,冷笑连声,说道:“老叫花大概吃人家的残渣剩饭,吃得太快了,卡过了几回喉咙吧!如今来劝导我们。我倒是从来不怕卡喉咙的。不信,咱们就比划比划如何?” 尹继维笑道:“你我单打独斗,不要人助拳?” “老叫花若是害怕,”殷维池冷冷地说道:“那就请几人助拳,老子单独一人会会你们众人!” 气氛已经是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万焕山右手一举,道:“慢,既然各位来此生事,‘长山派’决不含糊。谢大侠,咱们就来一个约法三章如何?” “宾不夺主,就请万掌门划下道来,在下谨遵令谕!”谢羽晔道。 “好!谢大侠果然快人快语。”万焕山朗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咱们单打独斗任何情况下不得群殴,生死不论。只要能赢得了我们,”万焕山顺手向旁边一挥手,续道: “自认技不如人,任各位处置。” 他这话说得既慷概又巧妙,uu看书 ww.口里说不得群殴,实际上,他没有圈定定场次,也没有说清几个人。在他周围至少有二十多个“长山派”弟子,他们人多,完全可以采用车轮战胜。这样一来,就成了不是群殴的劳战。倘若斗几日几夜,谢羽晔几人,既不能休息,又不能进食,饿也得饿坏,如此不战自乱,“长山派”人似乎胜券在握,谢羽晔焉有不知,只是不知四大金刚武功到底有多高,只得待老哥哥与殷维池初战一试,再作定论。 万焕山话刚落音,“黑面金刚”殷维池人也已走出来。手中多了一柄窄叶薄刃长剑,左边镖囊,右边皮裘,俱是鼓鼓胀胀的。谢羽晔看得心中一愣,连用“音线传声”对尹继维说道:“老哥哥,小心此人暗器!” 尹继维缓缓地点了点头,跟着走到殷维池对面。两人也不打话,殷维池提剑在胸,剑尖向下。尹继维右手握住打狗棒,左手下垂,这是“丐帮”弟子与人过招时的规矩,和剑平平前伸,一招“仙人指路”,此乃“风云剑”的起首式。尹继维不慌不忙,将近打狗棒随手— 撩,“当”一声响,剑棒相交,二人动起手来。 自谢羽晔告诫他小心暗器,尹继维就打定主意,快打快攻,是以两人一交上手,尹继维手底毫不容情,把他压箱底的独门绝活九招式十一式“打狗棒法”依式施出,端的是快捷无伦,凌厉狠辣,逼得殷维池手忙脚乱。招架尚且不及,哪有空隙让他抽出手来施用暗器,只得凝神全力对招,把他“风云剑”的精妙招式源源施出。怎奈他在剑术和暗器上均有作为。 第11章 长山之役 相形之下,只剑术之精不及其师兄万焕山。原因是心无二致,任何武林高手,除非那些有特别资质的奇人异士,想要同时在几门武功方面达到至高境界,几乎不可能。殷维池也不例外。 是以,无论他怎样的使出浑身解数,他的剑招却敌不住尹继维的“打狗棒法”。他若同时施用暗器,那容他半点分心。 活该殷维池倒霉,也是他求胜心切,心狠手辣,猛施一招“大浪淘沙”,此招乃是“风云剑”式中的精妙绝招。果然迫退了尹继维,他急忙伸左手至镖囊中,准备发施暗器,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尹继维施一招“棒打薄情郎”…… “打狗棒法”的招式不分先后,哪一招适用即用哪一招,这也是“打狗棒法”的灵活所在,既能随机应变,又让人防不胜防。这招“棒打薄情郎”是“打狗棒法”中的独门绝技,乃是叫花子在为富不仁的人家行乞时,主人放出数只恶犬伤人时所为。此招就从那情势演绎而来,经历代“丐帮”祖师的发扬光大,“棒打薄情郎”传到颜帮主之手,已然出神入化,加之羽晔授给他“紫府神功”的内功心法,内力大增,更是如虎添翼,达到了以臻化境的极致。 尹继维晓得这个“黑面金刚”殷维池,乃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黑心狼,留他不得,当下狠下杀手。 殷维池左手伸进镖囊,与尹继维这招棒式施在他身上几乎是同一时间,慢说他一时约略时分,即便全力以赴,未必躲得此招。 众人眼见尹继维手中打狗棒撤出一片幻影,仿佛他手中有无数根打狗,听得“嗤嗤”连声,殷维池已自着了道儿,“噗”一声,殷维池倒在地上。他连喊都没来得及喊,手还在镖囊中,已身中数棒,上至喉头颈骨,胸骨,下至尾脊骨、胫骨全被击碎,眼见殷维池活不成了! 好生厉害的“打狗棒法”惊得“长山派”众人呆若木鸡,连万焕山看得也倒抽了一口冷气。谢羽晔也是心中一怔。要知与人过招,只要他谢羽晔在场,他都仔细观察,细细琢磨双方武功招式。上次在开封,老哥哥与韩不雨过招,仅仅三招即将其击毙。今日,老哥哥几乎把“打狗棒法”的招式施尽,让人大开眼界。“打狗棒法”果然神乎其技,一招九式威猛无俦。 同时,也使谢羽晔费神思考。老哥哥全力施为方自把这殷维池打发掉,此人不过四大金刚之末,不包括万焕山的压寨夫人,摆明着“长山派”还有四名好手。而尹继维在他们中间仅次于他自己,几乎与珑妹不相上下。心道:“今日恐怕有一场恶斗!”正自思惊动人事的安排,“长山派”已有一人冲了出来,大声叫阵。 “尹帮主的‘打狗棒法’叫人大开眼界!林某自不量力,愿与帮主玩玩。” 这时,尹继维按谢羽晔预先的安排,早巳退了回来。听来人直呼他的名头叫阵,右手一紧持着的“打狗棒”欲与之再斗。旁边马鸿凡在他手上捏了一下,径直朝来人走去,望着那紫膛脸的大汉道:“马某陪你玩玩吧!” “来的莫不是人称‘神踪翁’的马鸿凡吗?”林天响笑道:“我‘长山派’可无有好酒款待阁下,只能划拳喝西北风罗!” “咱们就划划空头拳也不赖,请!”马鸿凡道。说毕,双腿叉开,两手环抱成一个跨马式。林天响也不客气,开手就是一记冲天炮,和身冲了上来。马鸿凡见他来势凶狠,又道是会者不忙,忙者不会。只见他身子偏转,似慢实快地缓缓避开来势,移到一边。林天响得理不饶人,身形一闪,右手一屈,一记肘撞直击马鸿凡胸前,马鸿凡后退五步避开来势。如此连让了三招。林天响以为他怯阵,居然不知进退的步步紧逼。 岂料马鸿凡在路上,听尹继维详细介绍了“长山派”四大金刚的武功招式。心想,首先倒要看清楚对方的路数,自己心中有底。眼下见这林天响过得寸进尺,一意地大开大合,知他求胜心切,心想何不让他再施几招,看看他手“八卦断魂掌”精奥所在”心念一动,仍作躲闪之势。 果然,林天响见他一味闪让,以为对方忌惮他的掌势,虽未击伤对手,却也展开了手脚。 倒是经验老到的万焕山看得几分紧张。他知道马鸿凡的“梅花穿心掌”乃武林一绝,此时一意趋避,必有后着。暗道:“林天响今天如何这般浮躁,总是为殷贤弟报仇心切,犯了大忌,对手可不是等闲之辈!” 万焕山意欲暗示林天响,展眼一看,场内形势大异于前。马鸿凡已洞悉了他的“梅花穿心掌”招式。林天响显得着着被动。只是林天响天称“断魂迫命”,绝非浪得虚名,虽是被动,仍是忙而不慌,招式不乱。脚踏八卦,走天乾,移地坤,踏震,奔巽,一步一个脚印。 饶是马鸿凡招式凌厉,有如行云流水的此起彼伏,一时三刻也奈何不了他。 只见林天响走行门,迈过步,稳住了冲势,见招拆招,两人打成了平手。马鸿凡深知这人“八卦断魂掌”的厉害,打这么百十来招,也探得了个中奥秘。要想取胜,必须打乱他步法,那样,他的掌势再猛也失了准头。 心念电转,主意已定,马鸿凡展开“梅花穿心掌”的绝抛,此时旁观者看来,马鸿凡招式陡然变缓,仿佛他在林天响周围游斗。惟有林天响心中暗暗叫苦。原来马鸿凡的招式似慢实快,一招一招地势如潮涌,又似梅花瓣,一式异于—式,多在他上三路弯幻莫测地转悠,弄得林天响穷于应付,手眼不闲,脚下自必踏方不正,步口趋乱。 马鸿凡何等老辣,双手全力施为,眼角即时时不离对方下三路,俟到林天响,向下略乱,猛施一招“彩蝶穿花”,翩若惊鸿,绕首而上。惊得林天响双掌连施,迎击来招。顾得了上面,脚下已自步履杂沓。哪里知道,马鸿凡的“彩蝶穿花”乃是虚招,方—施展,瞬即收式改为“柳絮飘风”,身子一沉,来势如风,变招如闪电迅雷不及掩耳。一个有心,一个无防,双拐肘撞,劲急势猛,“嘎巴”暴响连声,有骼碎裂之声,林天响人已飞出丈外,倒地不起,鼻血狂喷。马鸿凡进招变不过瞬间施为,弹指之差。万焕山意欲救援,已然迟了一步,心中好生着恼,心道:“‘长山派’恐怕过不了今天!”欲亲自上阵。 马鸿凡双手一拱,道一声“得罪!”已退入本阵。 紧跟着“摩云剑客”纪大纲急步向上,早是万焕山之前,站立场中,对着谢羽晔等人怒目而视。他本是山东黑道仁有名的响马,身经百战。自入“长山派”从未见过今日之惨败。 他早已气得黄脸泛紫。 “贼子休得逞狂,有种的跟老子见个真章!”纪大纲冷冷说道。手中剑光闪闪,声势咄咄逼人。 谢羽晔不亏将帅之材,眼睛看着斗场,似是全神贯注。岂料他眼角不时在瞟着本阵中人,把各人神情变化尽收眼底,马鸿凡出场时,苏静仁身子就在摇晃,依他现时的武功,只怕难敌“长山派”二流好手。他的冲动,不过是年轻识浅,趁一时血气之勇罢了。谢羽晔哪能让他去冒这个险。果不出所料,纪大纲方一叫阵,他已作势欲上。羽晔伸手在他肩上一按,对着“腾龙怪”年松青瞥了一眼,示意他出场。 这些人中,除了凌无灵和司徒蕙怜两个女子和苏静仁,均是江湖老手,既不会意气用事,也不轻举妄动,为场中形势好坏而动。 要知武林高手过招,手上功夫能够决下胜负,人的气质常常被忽视,须得谋定而动,刀头舔血的把式,不得有半点疏忽。即使此刻谢羽晔的调度,心中也不无揣度。四大金刚的武功他心中了然。年松青手上功夫,毕竟不能摸底,胜负难测…… “腾龙怪”年松青见谢大侠暗示自己出场,微微点了点头,大步行至当场。面对纪大纲,右手握着一柄钢剑,剑尖朝下,施礼以待。 纪大纲并不说话,突然一声大吼,剑势如飘风。旁观众人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起首式,“摩云剑法”业已展开,一片剑幕把年松青罩住。 年松青岂是易与之辈!见对手来势猛恶,立即把他的“一指穿心剑”尽数施展开来。 “一指穿心剑”故名思义,乃是直来直往,以轻灵绵柔见长,刚好克制大开大阖、路子刚猛的“摩云剑法”。任他纪大纲劲力猛,“狂飙式”、“轰雷式”、“烈焰式”如长江怒涛滚滚泻下,端的是气势磅礴,霸道异常,却奈何不了年松青分毫。只见年松青手中之剑,如划开夜幕的闪电,划出无数耀眼的白炽光带,穿梭般出入剑幕。金属撞击的“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刺人耳鼓。 两人以快对快,以柔克刚。一个舞剑梨花,一个剑带飘风,有如流星赶月,白虹如电。 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俱屏息静气地拭目以待,黑压压的上百人众居然静得金针落地也能闻声。 到得此时,谢羽晔方自轻轻吁了一口气。看来年松青一时不会落败。睨视一眼凌无灵,心道:“今日珑妹好耐心!” 此时,场中已经恶斗了百招开外,双方毫无败迹。谢羽晔自耽心。久战下去势必于已不利。突见年松青一个翻滚退出丈外。 谢羽晔心中一惊,莫不是他着了道!心想未落,眼前剑光一闪。纪大纲已经左手捏着一个剑柄,年松青一剑自他胸前插入,穿心而过,后背露出剑首。纪大纲双眼圆睁,咬牙切齿地依法施为,右手剑掷向年松青,怎奈心余力拙,已是强弩之末,年松青就势接下来剑。 “摩云剑客”已倒地身亡。年松青把手中之剑插在地上,走近纪大纲尸身,把自己的剑抽出来,抹去剑身血迹,双手一拱道:“死生由命,怪不得在下手狠!”“好一个‘腾龙怪’,名副其实!”谢羽晔望着年松青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至此,“长山派”四大金刚已去其三,众弟子骚动起来。万焕山见此情景,心中悚然一惊。表面上仍然是那么一付平静如常的冷漠神态。谢羽晔用他明察秋毫的眼神,略一招视,心中已明净如镜。万焕山鼻端那几粒微末汗珠,再清楚不过地告诉他,万焕山此时心中已然激动如沸。 唯恐变生不测,欲话说:“狗急跳墙!”谢羽晔一面示意马鸿凡诸人戒备,一面朗声说道:“万掌门!咱们是继续斗下去,还是另避蹊径?”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万焕山眉头一扬,反问道。 “你门下弟子在聒噪,似乎不受掌门人的约束!”谢羽晔微微—笑,说道:“某意欲再也万掌门商量一番,免得掌门为难,后悔汤不好喝啊!” 万焕山心中确实有些后悔,先前以为这伙人中谢羽晔武功最高,可用车轮战令其瓦解。 至于其他人,他倒没有放在心上。岂料现在谢羽晔尚未出场。似这样斗下去,再有几个回合,“长山派”已没有了高手出场,还说什么车轮战。若是群殴,虽说不能取胜,把这几人赶出“长山派”,以求自保倒也不难,只是前面把话说得太死,江湖上一言九鼎,极重然诺,日后传出去如何说得起话。他是一派掌门身份,面对本派分子焉能出尔反尔!加之谢羽晔的说话啊咄逼人,词锋犀利。这个时候套他,就是使他没有退路。 好厉害的谢羽晔!万焕山心中又恼又怕,无可奈可之际,只得硬着头皮说话。 “阁下不必惊慌,我的门下弟子决不会乱来,继续斗下去吧!”万焕山大声说道。 万焕山毕竟一派掌门,行事毫不含糊。谢羽晔用言语挤兑他,他也反唇相讥,要谢羽晔他们不要惊慌,话说得客客气气,似乎在宽他们的心,显露—派掌门人的豁达气度。气得那“铜身罗汉”元庆哇哇直叫,其余几人也好不忿怒,连谢羽晔也皱起眉头,心道:“这万焕山真的好气量!” “万掌门真乃信人,在下好生佩服!” 好羽晔,随便一句奉承话,激起了万焕山满腔豪气,当下哈哈一笑,缓步走下场,面对谢羽晔,双手一拱。 “在下不才,请大侠不吝赐教!” 他一向自视极高,以为自己武功高强,等闲哪里放在眼中。他总觉得这谢羽晔年纪轻轻的,未必有什么真本事,倒要见识—番,一旦取胜,他将威震天下,这也是他久居山东,孤陋寡闻的结果。焉知“巨灵教”四大护法之首的春风道人,还不如你万焕山,即使天下武林众说纷纭的一阵空穴宋风,岂能充耳不闻?马鸿凡听他叫阵,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暗道: “万焕山身为一派掌门,何以如此不自量力,难怪‘长山派’会受人挟持的。” 不单是马鸿凡,也激怒旁边一个人。就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凌无灵。她今天很安静,耐心超常。一来事先谢羽晔反复告诉她,临场要听他调遣,不可任性而为。二来自从去了一趟长白山,不但武功精进如斯,人也长了许多见识,仿佛自己年长了几岁,行事比之以前稳重了许多。除了在羽晔哥哥面前,一如往昔任性之外,一般场合决不乱来。今天她就非常仔细地观看各场的比拼,琢磨各人招式的精要和空门,把“长山派”几位高手的武功,暗自作了一番堆推敲。她从心里认定,自己今在的对手应该是万焕山夫妇。这并非自视太高,而是颇有自知之明,决非如苏静仁那般感情冲动。眼见万焕山步斗场,邀斗羽晔哥哥,她心中怦然一动,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 谢羽晔此时也正想,若是珑儿出场最合适不过。因为“长山派”是“巨灵教”安插在东道上的一把尖刀,可控鲁,苏、皖数省及沿海一带地域,非比等闲,自有高手相助,说不定万焕山还会“万血煞功”气功。她正可一试“玄冰禅掌”的妙用。 正好凌无灵出场了,真可谓二人心意相通! 万焕山眼见一位俊美少年朝他走来,心中好生没趣,一瞥之下,淡淡地说道:“娃娃乳臭未干,还是在世上多过几天快活日子,这里可不是游玩场所!” “在下不自量力,愿与万掌门喂喂招,行吗?”无灵冷冷一笑,说道。 听她如此说,谢羽晔几乎忍俊不禁,心道:“珑妹今日好性子,姓万的可要吃点亏了!” “你自己活得不耐烦了,本掌门就成全你!亮兵刃出招吧!”万焕山似笑非笑地耸了耸肩,随便说道。话毕,手中已多了一柄剑。 万焕山横剑当胸,毫不在乎地望着凌无灵,神情狂敞之极。只是出于礼节,等待无灵出招。无灵并不为其所动,慢慢自剑鞘中抽出剑来,剑尖朝下双手一拱,—招!“仙人指路” 徐徐施出,仍不失对方掌门身份的应点招式。 万焕山早巳不耐,无灵剑尖方到了未到之际,已然一招“风雷震九洲”,精芒电射,向无灵周身上下招呼过来。他意在必得,开手即把“风云剑法”中的拿手法绝活施了出来,欲三二招之内把对手了结,显显他“云里追魂”的威风,煞一煞谢羽晔他们的气焰。 他的如意算盘这回打错了。无灵见他这般气势凶凶,更不怠慢。她喜的就是快攻,立即展开“两仪九幽神剑”式,以快攻快与之对阵。“铮铮”的一片金铁交击声中,剑光如炽,只见毫光不见人,剑气使周围之人均有所觉。 百招过去,双方愈斗愈勇,出手迅急无伦。无灵前几次落败,吃亏在内力不济。本来“九幽真气”内力不弱,甚至远非一般内功可比,但是她的“两仪九幽冲剑”却极耗真力,久拚之下,自然感觉不济。自从得冰玉禅师援她“玄冰神功”,冰窟奇遇,使她内力大增。 万焕山突然发难,小姑娘临敌经验不足,她不及运功提气,仅凭本身真力运剑施为,吃了一点亏。 斗到二百招左右,万焕山手中之剑慢慢由快变缓。原来万焕山久战不下,立即运功相抗,企图调息体内真气贯注剑身,施出“风云剑”的独门绝招,置无灵于死地。姜铁庵确曾授予他“万血煞功”气功心法要诀。“万血煞功”功奉要在特殊环境食活人血,蹲于沸水中闭关蒸练。知道心法要诀,再是苦练也只不过二,三层功力,称之日“枯禅”。万焕山“枯禅” 不过二三年的历练,还达不到“万血煞功”的三层功力。即使这样,“万血煞功”太过霸道,他的内力也不可低估,“万血煞功”真力加上他本身原有的内功真力,已然造诣不凡。若遇到别人他是大有作为一展雄风。“风云剑法”乃其师祖偷窥“少林寺”的“达摩剑法”和“武当派”的”太极剑”式演绎而成。综合了当世两大派剑法的精髓,刚柔招式兼而有之,先刚后柔,刚猛带煞,柔韧附气,借助自身内力以力打力,杀机四伏,“万血煞功”功更加推波助澜:寻常高手往往死而不明其理,就似是自己杀了自己一般,谁敢与其争锋。就凭此道,万焕山才敢于向一代大侠谢羽晔叫阵。可叹他今日遇着了克星。 万焕山剑势一缓,凌无灵立即运功调息,把体内的“玄冰真气”和“九幽阴气”融合一体尽数发动,真气贯注剑身。如此剑式在十招之内缓得一缓。万焕山好生高兴,心道:“娃娃死期到了!”把剑一圈,将剑身就其来势搭在对方剑身之上,真气源源而出,招式悠悠施为。意在利用对方招式回剑伤已。 双剑一搭,万焕山只觉他的真气仿佛扛涛撞到了峭壁上急急回涌,而且夹杂着一股阴寒之气迅速侵入他四肢百骸,他禁不住机伶伶打个冷颤.急急运功抵御。不抗犹可,抵御之下,阴寒气之气急如潮涌。情急之下,他左手向对方胸前击出一掌。 无灵本欲出掌,见他左手拍出,连忙伸出左手交叉迎上,方才真气自剑身透入,万焕山还能运功相抗,双掌交接之下,他只觉一股透心凉的砭骨寒气奔涌而来。一刻时间来到,万焕山已僵立当场,双眼泛白,脚踏黄泉。凌无灵不想把他立毙掌下,立即收功,双手微推,万焕山“砰”一声响,犹如一头林木直直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无灵正待举步回归本阵,耳听一声“小心暗器!”原来是羽晔向她报警。 万焕山刚一倒地,谢羽晔一双警惕的眼睛紧盯着“长山派”这边,见红牡丹右手微动,知道不妙,连声发警。无灵急抬头,三枚蓝幽幽闪闪发光细如牛毛的银针,无声无息地奔她上,中、下三路而来。她在“丐帮”曾见识过红绫女的这种歹毒的淬毒“地幽无回芒”,便迅速挥动手中之剑,把三枚“地幽无回芒”绞碎。忽然,红牡丹人已跃入当场,恨声道: “何方野小子,敢杀吾夫,快纳命来!”说话之间,毫不留情地出手,一掌拍来。 无灵剑交左手,腾出右手迎上去。双掌相交,毫无声息。红牡丹只觉—般极寒之气把她逼了回来。红牡丹施的是“阴煞毒心掌”,乃集山中的阴寒毒气浸蛇毒习练而成,其毒阴狠,任你武功再高掌劲再猛,一细接触,阴寒毒气急速向全身脉穴扩散,然后凝集于心。又因为这“阴煞真气”为一股阴冷之气,无孔不入,能冲破任何刚猛的护身阳刚真气。除非能一掌将其击毙掌下,稍存仁慈非死即伤。她以为无灵乃是美貌少年,那里知道无灵是女儿之身,练的是“玄冰禅掌”,百毒不浸。 红牡丹连退五步,无灵却巍然屹立着毫无动作,只觉掌心微微酥痒。红牡丹自以为内力精淳,她这一掌只用了七成真力,只怕毒性扩散缓慢,跟着又是一掌,快捷无伦地直无灵胸口。无灵居然不避不迎,恍如无知似的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红牡丹这次用了十二成劲力凝集掌心。岂料她力道愈足,反弹力愈大。 红牡丹只觉—股巨大的力量回击过来,震得她的臂骨“格格”作响,痛彻心肺,强大的力量把她的身子都抛了起来,跌落丈许外地面,好久动弹不得,稍后才发现右手其痛无比,一条臂骨已然震碎。还是无灵欲试本身真力的强弱,未予反击,否则,恐其内脏也要受重创。 凌无灵双目炯炯的望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向她走去,红牡丹惊魂甫定,咬牙忍痛自地上一跃而起,纵身屋顶,急急向山下逃遁,无灵大喝一声:“巨灵贼哪里走!”说话之间,一甩手,一粒丹丸直奔羽晔面门道:“‘驱寒丹’。”跟着纵身跃起,两边突然飞出无数暗器: “飞蝗后,亮银镖,蝴蝶镖。无灵人在空中,躲无可躲,左脚在右脚背上一点,身如鹰击长空,升空一丈,暗器从脚下“呼呼”而过,无灵毫不理会,斜斜的向前电射丽去。 谢羽晔随手接了“驱寒丹”,意欲召唤她回来,但见她转瞬影踪全无。本欲跟踪前去,此时场内形势那容他分身,心想珑儿对付红牡丹绰绰有余,处理“长山派”事情紧急,遂放下心来。 谢羽晔什么时候对无灵都不放心,偏偏此时毫无顾忌才让她单独追敌,既是情非得已,也是凌无灵在劫难逃,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那些发暗青子射伤无灵的,乃“长山派”中的“巨灵教”好手。见未伤着无灵,立即腾身跃起,施“一指禅”功的隔空点穴手法,纵起的五六人好似中箭雀鸟,纷纷堕落当场,吓得“长山派”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谁还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出。谢羽晔双眼注视着“长山派” 众弟子,正义凛然地对他们说: “你们不用惊慌,我们此来‘长山派’只是为了把你们从‘巨灵教’桎桔下面解救出来。 现在‘巨灵’贼子已生擒活捉,只跑了红牡丹,不久就能抓回来。他抬眼望了一眼瘫在地上的万焕山,缓了缓,继续说道:“我们决不防伤害你们万帮主,对你们过去的事情一律继往不咎。只是,从此往后,大家要改恶从善,再也不能跟着‘巨灵教’为非作歹。” “长山派”众弟子听他这席话,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当下齐声高喊:“谨听大侠教诫!”他们想起从前受‘巨灵教’挟持,上下不得自由,受尽了酸气,禁不住大声欢呼,声震屋宇。 顾全和“黄河双怪”业已把“虎尾鞭”解孝道围起来,解孝通满面煞白,双手下垂,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谢羽晔连忙走到他身边。 “各位对解兄不得为难,我听人说,他也是—条汉子,恶行不多,均是不得已而为之。 希望解兄从此改邪归正,与我等一道,恢复‘长山派’昔年在江湖道上的声名!” “谢大侠仁义感人!”解孝道颌首长揖道:“解孝道助纣为虐,愧对武林同道,从此往后,当谨遵大使忠言,改过自新!” “这就好了!”谢羽晔笑道:“请解兄助我一臂之力,整顿‘长山派’事务。” 谢羽晔转身走到躺卧在地上的万焕山身边,躬身扶正他的上身,把“驱寒丹”放在他口中。说来也怪,“驱寒丹”一入万焕山之口,津液浸润即散开流入咽喉,一盎热茶的光景,万焕山已自缓缓醒转,脸色白转红,四肢活动,双眸开启。他见谢羽晔蹲在身边,轻轻吁了一口气,眼光由谢羽晔身上慢慢扫向众人,不禁面有愧色地低下了头。 “谢大侠怎的不杀了区区,万某死而无怨,只怪自己武艺不精!” 解孝通连忙正色道:“帮主何出此言!谢大侠亲率众人来‘黄山崮’,意在肃清‘巨灵教’在‘长山派’的余党,决无加害你我之意。望帮主悉察,切切不可执迷不误,一错再错!” 万焕山望了一眼解孝通。 “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万帮主应该协助我整顿‘长山派’。”谢羽晔朗声说道:“清除帮内巨灵贼子,消除武林劫难,以大局为重,不要纠缠,在个人得失之中,身为一帮之主,应该深明大义!” 万焕山听见谢羽晔如此说话,慢慢站了起来。这时,尹继维和马鸿凡已调度“长山派” 弟子各行事。“黄河双怪”带领部分“长山派”弟子各行其事。“黄河双怪”带领部分‘长山派’弟子,四处巡山,布置哨探,以防“巨灵教”贼子来犯。顾全指挥众人打扫场坪和厅堂。 谢羽晔请解孝通召集几个大弟子偕同万焕山来到大厅。众人入座,帮中弟子连忙倒茶摆果鲜招待他们。 谢羽晔和尹继维面对“长山派”众人,把“巨灵教”近几年在江湖道上的恶迹述说一番,告诉他们,“巨灵教”意欲称霸武林天下,祸害苍生,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武林浩劫,从此江湖无宁日。经此—说,“长山派”弟子感叹不已。解孝通深悔自己陷身其中。 万焕山更是悔恨交加,遂把自己受“巨灵教”挟持的前后经过情形,详详细细地说给他们听。 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一天,万焕山自济南回“长山派”,路经—座林边,听得有人急呼“救命”,连忙寻声入林。原来是一青年女子被两人按在地上意欲奸污。女子不从,拚命挣扎,大贼救命。 万焕山一见,心头火起,抢上前去一抢拳脚交加,打得两人鼻青脸肿。两个歹徒见他武功高强,自知不敌,忙忙欲逃。万焕山哪肯放过他们,正欲追赶,两人同时打出两件暗器。 他们武功平平,暗器手法却兀身不弱,万焕山不敢大意,急忙闪避,待他正身时,两人已逃得影无踪迹。万焕山只得回身瞧看那女子,她正坐在一棵大树下拭泪,见万焕山走近,急急起身双手伏在身侧,躬身裣衽道个万福,感谢他救命大恩。 女子年约二十多岁,生得花容月貌娇艳欲滴,把个万焕山看呆了,那女子娇滴滴地说了几句感激之辞,秋波频传,盈盈一笑,弄得个万焕山被魂颠倒,好半天方自开口说话。一问之下,方知女子自远方而来,投亲不着,正欲归家,不料路遇二个歹徒。 万焕山眼见天色不早,邀她去“长山派”暂息。青年女子正愁无家可归,遂随他前往“长山派”。 女子自称名叫李素贞,“长山派”一住月余,无事总来万焕山住处为其洗衣洗衫,说几句闲话。一日,谈起武术之事,李素贞求万焕山教习她武术,说得女子没有本事受人欺侮。 万焕山欣然允诺。习武之中,两人眉来跟去,渐渐有了肌肤之亲。一天晚上,两人练剑至深夜,帮中众弟子均已入睡,四周寂静无声。万焕山带她到自己房中翻阅剑谱,二人挨得很近。万焕山一时色胆包天,将李素贞紧紧搂在怀中,脸挨脸的狂吻一气,二人脸上身上大烧大燎。谁知李素贞被他燎得性起,兀自将各人衣服扯下,两个人赤身裸体拥在床上,枯柴烈火般初试锋芒。云雨已毕,免不了一番海誓山盟。次日,请出师弟殷维池为媒,从中撮合。 李素贞做了压寨夫人,不知怎地,四大金刚对她唯命是听,她的权力竟然超过了万焕山,内内外外地一手遮天,把个万焕山搁置一边,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王。 万焕山毫不在意,惟拥娇偎翠极享温柔之乐之事。俱事由着她独断专行,进而她才对万焕山道出了真情。 原来她乃是‘巨灵教’红护法,‘夏狐’的门下弟子,本名红牡丹,为的是‘巨灵教’为作天下第一大帮,帮主非常想利用“长山派”,尤其赏识帮主的武功高强,特派她前来“长山派”联络,与“巨灵教”共图天下,她的一席活,说得万焕山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有了靠山,可以南面为王。 “巨灵教”教主姜铁庵确实待他不错,几次召他去贺兰山,并传授他“万血煞功”内功心法。从此,他安心立意听命姜铁庵的指挥,俨然以山东武林霸主为尊,放手干了几件震动武林的大劫案,江湖道上的朋友似乎不卖他的账。鲁东莱阳出师不利,不是他亲自出马接应,四大金刚的老幺殷维池险些彼人暗算。 那一次,万焕山是红了眼,几乎把围攻他们对手斩尽杀绝,从而也就与山东道上的武林朋友结下了梁子。 这个梁子结得太深“长山派”几乎被江湖朋友群起而攻之。为此他们严加戒备,且有,巨灵教’撑腰,似乎也有恃无,恐,怎知山东境内的黑,白两道朋友,一股一股的搔扰和围剿他下山的弟子,“巨灵教”又远在贺兰山,远水难浇近火,这些情况,给“长山派”添了不少麻烦,不久,红牡丹召集天下弟子想个万全之计。 有人主张去济南礼聘吕班,这吕班乃山东济南府的山名秀才,家财万贯却无视功名,十八岁乡试落榜;第二年再也不图上进,一头钻在家里穷读书。偶遇少林寺高僧指点迷津,异想天开做起了鲁班传人。从此隐居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谁也不知道他在家干啥?“长山派”中有一位弟子要他妻舅,却了解他在家中的详情。 原来他在家中,一心研制各种机关暗道,有那梁上君子光顾他家中,不知怎么的就作了道,被禁制在花园中,更有线上的朋友,趁夜人吕府做买卖,四个高手瞬息被生擒活捉。吕班并不难为这些人,好言相劝,并相赠盘缠,送出门外,从此无人再敢擅闯吕府。 若能请动此人,在“长山派”巧布机关,任他千军万马又何惧!只是此人性情孤僻,既不图功名,当然视钱财如粪土。金钱利欲既然扛动不了他的心,又如之奈何?有人主张绑架劫持。红牡丹坚持不允,声言此乃是下下策。欲做江东说完,大家心中有数,无论“巨灵教” 还是“长山派”,似乎在外面的名声并不如何雅,身为秀才的吕班,焉能不明事理。 众人一时无许可施。万般无奈,万焕山只得派他妻舅先去他家,一探虚实,此人亦薄有口才,去他有一经试探,岂料吕班满口应承,只是要求山中隐秘行事,不带家小。 红牡丹诸人喜自不胜,他们未料吕班久居家中,一心钻研五行八卦机关暗道,耳目闭塞,不问世事。今日居然有人赏识他的巧匠异功,且提供材料帮手,他正巴不得—试高下。 吕班一到山寨,立即动手,按山势地理划图设计,先打通地下暗道,后设机关布置。两个月的施工忙碌,又自远方重金礼聘无数石匠,铁匠,木工,暗暗大兴土木。正自要通地道暗室,准备安设机关,吕班突然一病不起,把个好端端的的正准备安装施工的各类暗器机关没施,搁置起来了。 至今已有几个月毫无动静,吕班躺在暗室中独自养病,万焕山派人四下请来医道高明的先生,为他诊治均不见效。药吃了上百副,吕班还是面前黄肌瘦毫无生气。 “他现在哪里?”谢羽晔问道。 “在下面地室中,”解孝通道。 “请你带我们前去会他一会。”谢羽晔道。 解孝通连忙前面带路,谢羽晔和马鸿凡二人跟随他前去,其余人仍留在厅室中。 解孝通引他们至厅室后面的屏风间壁处,打燃火折,拉开一块大石板。偌大—块石板,至少有好几百斤,解孝通随手轻拉,石板即慢慢向一边滑去,声息俱无,灵活之至,果然有些门路。石板开处,露出阶级。 三人沿石阶而下,走完了十级阶梯,便是地下甬道,地道呈拱形,有丈许高,并排容得四人走路,“嗡嗡”有声。甬道幽长,有丈许高,并排容得四人走路,“嗡嗡”有声,甬道幽长,迂回曲折,两壁有不少洞眼,均能容得一下人进去,像是岔道。走了好长一段弯弯曲曲的甬道,谢羽晔估计有百丈之遥,三人来到一个石门边,解孝解用手在门边的扶手上轻轻一旋,石门慢慢向一边无声无息地滑去,好机关!谢羽晔和马鸿凡暗暗嗟叹不已。 石门后面的洞室不小,里面摆置着桌、椅、书案,墙上挂着各式各样阵图书画。解孝通告诉他们,平常一般人不能进此石室,只有万焕山夫妇和四大金刚知晓门上机关,能够随时进来。 “吕总管!”解孝通对着隔室提高声音说道:“有人前来探视阁下病情。” “请进!”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右边邻室轻轻响起。 右边石壁移开又露出石室,比他们站着的这间略小,里面摆着一间大木床,同样有桌、椅、板凳。谢羽晔望了一眼马鸿凡,三人悠闲人吕班的居室。吕班已经自床上坐起,背靠床边。 谢羽晔看吕班剑眉朗目,好一个英俊须眉,只是面黄肌瘦,显然久病,却难掩昔日风采。 解孝通连忙向三人互相介绍,谢、马二人也不客气,各拉一把椅子坐下来。谢羽晔把上面发生的种种事故和目下的形势,简要的介绍了一番。 出入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三人不禁一怔。只见那吕班自床上一跃而起,口里喃喃地说道: “谢天谢地!”三人好生疑惑不解。 吕班望着他们哈哈大笑,完全不似—个有病的人,说话声音洪亮。 “吕某以为,此生难得生还,岂料苍天有眼,善恶有报!”吕班说道。 谢羽晔示意解孝通去地室口守候。 当下吕班说出一番言词,二人大喜过望。 吕班自小资质不浅,自父母去世,守孝三年,其间饱读经书,学通了《易经》自此羽于功名利禄,整日钻在书山文晦里过日子,不要说见外人,即使妻儿,也十天前月难得见一次面,尤喜那些机关阵图剑谱—类外道异学书籍。 守孝期刚满,家里来了一个“少林寺”高僧,年约七旬开外。 吕班对老和尚颇有好感,谈起武功一道彻夜不眠,老道发觉他对天下各门派武功了如指掌,许多招式口诀,老道居然被他问住,使老和尚大为感叹,立意传授他武功。先授拳术后习内功,吕班举—反三。老和尚在他家住了一年,几乎是倾囊相授。更使老和尚奇怪的是,这个书呆子岂料嗜武如命,老和尚内外功夫博大精深,吕班已全通路,所欠的是火候未到,依他的资质和嗜武如命的性格,由浅而精实在不难。老道见他武功有了扎实基础,离别他往。 临别时,谆谆告诫他武功习成,须得行侠仗义,择主而事,不可轻举妄动。 送走了师父,吕班隐居在家,昼文夜武。再过二年,又亲自动手,在家中制作暗道消息,把个偌大的花园和厅堂,布满了机关暗道,还有各种五行八卦阵图,慢说是人,即使飞禽走兽也难得入园,树上常常挂着许多鸟雀,室中蛇鼠无存。家人出入,均得依法而为,不得擅越雷池一步。 一年前,妻舅来家,言及“长山派”时常打富济贫引起官家富户的报复,欲报强敌,请他出山修设防务机关。 吕班久居家中,虽在济南闹市,却是门庭罗雀,闭目塞听,他又是一个狂放不羁,行事仅凭一已之好恶之人,居然欣然应允。上山后,他一头钻进地室施展平生所学,尽力而为,全不计较利害得失。 一日,他偶然看到帮中弟子习武,激起了他的兴致,尤其剑术,他胸中罗织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术招式,却未用过。他师父不知是不会用剑,还是不喜用剑,独独没有告诉他剑术招式。见众弟子舞剑,戮动了他胸中习武癖性,他居然偷偷观看,晚上独自在室内习练。有一个夜晚,他习剑如常,舞得兴起,走出地下室,来到花园,见寨主夫人与一人喂招,他认出是四大金刚之首的“摩云剑客”纪大纲”,心想此人剑术造诣不凡,倒要仔细观察他的一招一式。吕班亮屏息静气的看他们对练。二十招不到,他们忽然停了下来,搅得他心痒难熬。 正自兴致勃勃,二人偏偏不练了。吕班好不扫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难道他们怕别人偷窥,换个地方练?他偏偏要看个究竟,遂提一口真气,蛇行鹤步隐踪潜行的紧跟其后。只见二人闪入花园后的暗室。吕班亮展开身形,蹑足其间,轻轻纵跃,如一片树叶贴在室内壁角上。忽然,火光一闪,纪大纲打燃火石把灯点燃。室内倏尔一目了然。 此间屋子不小,室内空空如也,正好练剑。看四壁无窗,关上房门如进了暗室地道。好在有一块布幔遮住了他的身子,再—看,几乎把他的肺都气炸了。 他们二人哪里是练剑!竟然宽衣解带就在一块地毡上行风流韵事,两个狗男女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呼哧呼哧”,地胡闹了一阵…… 吕班至今想起此事都脸红。 他哪里知道,后头还有好戏。一天晚上,压寨夫人红牡丹穿着露臂短红绸衫,上置鹅黄绸衫,下置鹅黄绸裙,来到他的地下室,说是请教他的机关学问,嘴在说话,眉目却脉脉传情,身子慢慢靠近他了。 吕班哪里见过这般无耻的女人。依他的脾性,恨不得揍她一顿,心想好男不跟女斗,再说,这位压寨夫人如此淫邪,断乎不是良善之辈,毒不过**,决不能破脸。否则,恐有性命之忧,此地只怕险恶多诈,不可久留。心念电转,他决定再不与他们合作! 他哪里知道,自从他第一天上“长山派”见着寨主夫人,红牡丹就看上了这位英俊不俗的书呆子,久有图其意,只是要与四大金刚厮混,应付绿头丈夫的纠缠,无暇分身。今日那几人饮酒作乐,一个个已醉得人事不醒了。 她本是那种风骚淫荡的女人,身边夜夜少不了男人,如何能熬空房的寂寞。遂想起了吕班总管,于是她偷偷跑到地下室来了。进门就是眉眼飞闪,续而言语**。 怎奈吕班全不为其所动,红牡丹的言词越来越露骨,岂料吕班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在纸上圈圈点点的画他的图表,风情万种的甜言蜜语没有挑起吕班的任何反映,红牡丹倒是带发得自身欲火难禁,情不自禁伸手动脚地胡闹起来,吕班忍无可忍,也是他情急智生,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待她的手伸到他的脖颈儿摸摸捏捏的瞬间,他突然“哎呀”一声,眼睛翻白,慢慢倒在地上,暗运内力闭穴止息,使血脉流转沸停,一时面白如纸,煞似大病缠身。 饶是红牡丹风月场中魁首,几曾见过男人在美娇娘的调情中装病呢?吓得她一时没有了主意.胸中欲火一扫而光。 “吕兄,这……这是……你怎么啦?”红牡丹急急问道,“在下旧病复发,想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会……不碍事的。”吕班微微轻声道。 说话之间,他慢慢从地上爬扶着椅子,移步床上,样子艰难之极,显得痛苦不堪。此刻,若是换作别人,定然上前搀扶他一把。这红牡丹生成的一副邪贱骨头,先前百般亲近,现在见他如此这般,竟然只是一动不动望着他。 要说吕班在做戏,红牡丹也在装模作样。他要做得逼真,让她感觉他的的确确大病缠身,她也要装着吓傻了眼儿。看起来,两个人都是梨园弟子,又都是观众;一个相信他真的病了,一个相信她吓得慌了神,实在是懒得扶助别人。人说浪荡妇人最无情,这个婆浪!二人各使心机,都有所长。 吕班颤巍巍抓住床沿,挣扎着躺下,“哼哼唧唧”呻吟不止,实在这一阵闭穴,身子又在动作,使他大费周章,做戏也不容易! 过了盏茶光景,红牡丹方自轻声说道:“吕兄,好了一点吗?” “在下这个病……”吕班讷讷的,欲言又止,显得接不上气来:“看来一时三刻难复元。 就请夫……夫人转告万掌门,在下恐怕……怕要得休息几……天!”说话话好吃力,由不得红牡丹不信…… 红牡丹一走,吕班立即又施了一番手脚,把脸上涂一层易容药物,显得面目憔翠,实足病魔缠身,人见犹怜。 妻舅闻讯,急急前来探视,并留在室中侍候姐夫。吕班假戏真做,不露声色地旁敲侧击击,柔声询问此处真情。在他再三的追问之下,妻舅方说出“长山派”的真情实况。 吕班听完懊悔不已,深深反省自己不问世事,仅凭个性任意妄为的恶果,到头来弄得善恶下分,正邪无门,想起来痛心疾首。思前想后,方才省怊。一个才智天生,即使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倘若为恶人所用,就是用心良苦,却为世人所不容,做了大恶大奸之人的帮凶走卒。这样看来,善恶之分,全在于行事结果好坏,良心之善恶谁又能知之!又一想,自己造这么多暗道机关,整日辛辛苦苦以至废寝忘食,一但建成,有多少英雄好汉将死于非命,自己岂不做助纣为虐之千古罪人,到时万死难赎其罪! 然事已至今,如之奈何,唯有销毁机关阵图。一走了之。走!谈何容易。这里已经潭虎穴,防守严密,自然困他不住。几个月来,他冷眼旁观,掌门夫妇和四大金刚,论武功,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一旦动起手来,这伙贼子并肩齐上的话,他自知难以脱身,不死也要受伤。何况自己妻室为他们所控制,原本是要万焕山派人保护,如今恰恰作茧自缚。 即使走得脱,他又能逃往何方?他愣住了,沉思冥想,只有把各项机关计暗暗改头换面,再安心装病,慢慢探察外面的情形。 这一着果然灵验,万焕山诸人见他病中尚不休息地画图,时刻表示对暗道机关的操心,兀自对他丝毫没有疑心,相互谈吐也非常随便。 后来,他已是换了一个人,时时用心试探,渐渐从他们口中得知,谢大侠统领天下各门派欲全力剿灭“巨灵教”。“丹心寨”—战,吓得“巨灵教”上下惶惶不可终日。又听说谢羽晔已带领大队人马前来“长山哌”,中途至“断魂崖”与“巨灵教”教主和几位护法相遇。 山他们欣喜若狂,声言这一次教主亲自出山,谢羽晔几人非死不可。岂料过了数日却音依俱无,再过数日,方知教主已回总坛。至于谢羽晔几人是否被消灭,谁也不知道。只觉山寨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他们日夜加岗添哨,掌门和四大金刚亲往各处巡查。 吕班心机何等灵光,知道谢大侠已将教主打败,不久就可能来“长山派”,他深知此际万万不可太意,便连日装病,几次佯装昏了过去,使“长山派”上下对他毫不戒备…… 听到这里,谢羽晔和马鸿凡喜不自胜。谢羽晔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说了自己主意。 “我观这万焕山这人”谢羽晔神秘地笑了笑,道:“武功虽高,却非掌门之材。意欲请阁下就任帮主之位,不知意下如何?” “大侠之命焉有不从!”吕班思忖片刻道:“只是‘长山派’中都是万焕山的人手。在下独立难支,恐不服众望,望大侠三思。” 谢羽晔点了点头。 “适才我也想过这—途。我想带万焕山和他的大弟子,随去‘丹心寨’,意在联合征剿‘巨灵教’,他无拒绝的道理!”谢羽晔道。 “这到也是,”马鸿凡插口说道:“看这解孝通深有悔意,当可留用。” “他今日没有出战,事后态度诚恳。我见此人面目详和,不似歹人,让他就任总管,帮助你行事,我另外再派两个得力人选协助阁下。” “在下暂时留在‘长山派’协助吕帮主,料理帮内事务。”马鸿凡道。 谢羽晔心中一喜,遂道:“马兄愿意留下,那是再好不过。可惜我身边少了一个军师,真有些儿舍不得罗!” 吕班道:“‘长山派’位置孤僻,在下又是新手,必须得力帮手,大侠还是忍痛割爱!” “好!就依吕兄之言。”谢羽晔笑道:“至于帮内事务,就仰仗吕兄一展雄才大略。吕兄务必抓住人心,尽快完成暗道机关的装置。在下预料近期内,‘巨灵教’不会来‘长山派’骚扰,吕兄尽可放心大胆施为。只要机关暗道的设施装置完成,‘长山派’就万无一失。” “大侠几时离开此地?”马鸿凡道。 “我准备在此停留三五天左右。”谢羽晔望了他一眼,说道:“待这里各项事务有了个眉目再走,你看呢?” “在下正是这个意思,”马鸿凡笑了笑道:”大侠一定要在此调息几天,在下总不是放心你的身体!” 谢羽晔笑道:“早了好了啊!” 马鸿凡和吕班不解地望着他。谢羽晔道:“现在什么时候?” “子时已过,将近丑时。”马鸿凡道。 “啊呀,珑儿不知回来了没有?”谢羽晔问道: “不妨事的?”马鸿凡道:“凌小侠走后,尹帮主已派人去‘丐帮’分舵送信,请他们派人去蒙山西北一带察探,有情况立即向‘长山派’报信。” 羽晔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他想了想,望着吕班轻声对马鸿凡说道:“马兄,这几天要特别注意万焕山,小弟对此人颇不放心!” “大侠放心,”马鸿凡道:“在下一定严格注意他的行动。” “我让‘黄河双怪’也留在你的身边。”谢羽晔道。 “好!”马鸿凡高兴地说道:“这样一来,你们的力量就少了许多!” “不妨事,”谢羽晔道:“我们离开此地以后,先回‘丹心寨’与众人商议—下,再决定下步行动。” 二人与吕班一道走出地室门,会合解孝通,来到正堂厅室时,天已放亮,众人还在厅中等候他们。谢羽晔刚欲开口说话,忽听通报,有人求见。 谢羽晔连忙请他进来。来人是“丐帮”一名五袋弟子,他说,昨晚在蒙山西北麓,距离“长山派”约五十里处,发现了四人:一男三女,男的乃—美少年,年约十六七岁,被两个红衣女子打倒。 “如何受伤?”谢羽晔急道。 “据看到的人说,好象是受暗器所伤。” “人呢?”尹继维站起身来,急道。 “两个红衣女子正欲加害于他,”那人道:“突然被一老尼姑救去。” “二个红衣女子有多大年纪?”谢羽晔道。 “一个二十多岁,一个约四十岁左右。老尼已在七十开外。”那人道。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寒,心道:“中年红衣女子,可能是‘巨灵教’的夏护法夏狐。上次在开封,就听说她暗器手法惊人。 如没有她,难得有人伤得了珑儿。老尼又是谁呢?七十开外!难道珑儿的恩师来了?如何这般凑巧,真是无巧不巧,来得好,碰得巧!”遂问道:“老尼把那少年救到哪里去了,你们可曾打探清楚?” “弟子们听到信号,立即派出几路人众四处打探,才查清楚,他们躲在一个僻静的破庙里。弟子已派人在庙的四周布下眼线。” “有劳各位在此多费心!”谢羽晔对众人道:“我这就去破庙中接应。” 当下,谢羽晔吩咐众人暂留“长山派”,由马鸿凡和尹继维处理“长山派”事务。他和苏静仁、司徒蕙怜立即动身去庙中会无灵。 说声走,人已出了大厅,前来送信的“丐帮”弟子急急追了下去。苏,司徒二人亦作势欲动,尹继维喊住了他们。 “二位莫忙,先带些干粮在身边,有情况立即回报。”尹继维叮嘱二人道。 “记下了。”苏静仁点头道。二人吃了早点,顺便带了一些干粮,双双离开“长山派”,向西急奔。 苏静仁号称“云龙小子”,轻功高超。开始生怕蕙怜赶他不上,只用了七八成功夫,岂料蕙怜紧跟在他身边,一步未掉,静仁脚下逐渐加劲,加快速度,到最后以至极限。蕙怜仍未落后一步,心中不禁好生钦佩。他哪里知道,蕙怜自从离家之后,沿途跟着无灵和羽晔,日夜习练内功和轻身功夫。一种奇异的力量使她体内能量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又勤奋刻苦,加之无灵对她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到得此时,内功,轻功均已习练有成。还是她性格沉稳,不愿意刺激苏静仁的自尊心,要不,恐怕苏静仁早被她抛到后在去了。 苏静仁望着她一笑。功力发挥至此,他不敢出声说话,生恐涣散内气伤身。蕙怜却抿嘴一笑,说道:“二哥,你原来想做四妹的大舅公么?” 苏静仁听她开口说话,心中一惊,暗暗称奇,心道:“如此奔腾不息,三妹还能开口说话这分功力了得!”他不敢答话,全力运气急奔。 他连望都不敢望她,生怕自己分心泄气。蕙怜见他不言不语,目不斜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在生闷气。当下,好生纳罕,暗道:“二哥脾气也忒大了些!就是小妹说错了话,也不致这般生气!” 她性情温和,仔细观瞧苏静仁,见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脸上毫无愠气,好不奇怪。 她对武学一道知之甚浅,自然不知就里,这几日相处,苏静仁对她非常亲切,事事体贴入微,u看书.uukanshu.cm 有事服其劳,生怕她心烦。此际,如此缄默,定是事出有因,遂慢慢把奔行速度放缓,最后停下身子。苏静仁疑惑不解地望着她,深深吁了一口气,笑道:“三妹为何停下来?”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走路,小妹好生纳闷,你为何不说话?”蕙怜道。 苏静仁听她如此说,神色一凛,摸着脑袋,好久说不出话来。“这……这……”欲言又止,憋得满脸通红。 蕙怜娇嗔道:“二哥见外了!你我兄妹,难道还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么!” 苏静仁嗫嚅道:“我……我要全神提气运息,何……何致说话!” 蕙怜恍然大悟。想起以前她与谢羽晔和老哥哥,自“冷云沟”回“四海武会”最后一程路,虽有羽晔助她,自己丝毫不敢怠慢,生恐一口真气不上来,引起走火入魔而伤身。现在,二哥情况正是如此,生怕在她面前丢人现眼。心道:“二哥好生面嫩,自己的任性险些铸成大错!”想起来,心中愧疚不已,遂道:“二哥海涵,小妹任性,可别放在心上。” 苏静仁看着她羞羞答答的神情,知她心中十分不安,遂嘻嘻笑道:“三妹真好,你对我这般体贴,为兄怎会计较!” “做哥哥的宽宏大量,”蕙怜望着他嫣然一笑,道:“小妹好高兴!其实,小妹这点微未之技,全是四妹调教出来的。” 苏静仁好生感叹不已,遂道:“四妹武功好生了得,殊不知她为何受伤?” 蕙怜经他提起,急道:“不知四妹现下情况如何?我们快走。”说罢,二人拔足急奔—— 第12章 天心龙仙 不到两个时辰,谢羽晔早已到了那座破庙。他虽然心急,却不识路径,中途停下等那传信的“丐帮”弟子跟上,抓着他的手,发力助他自己齐头并进。 破庙颇为宽敞,但破败不堪,到处积尘。大殿后进有一座厢房,房门紧闭。谢羽晔轻呼一声:“里面有人吗?” 随着他的声音,厢房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尼侧身站在门边,望着羽晔问道:“你是什么人,到此何事?” 谢羽晔躬身长揖道:“晚辈谢羽晔,来此找寻义妹凌珑。” 老尼肃然道:“阁下就是大闹‘丹心寨’的谢羽晔谢大侠吗?老生法号‘寒月’,乃珑儿的师父,请进。” 谢羽晔随着寒月神尼进屋一看,即刻吓得魂飞天外,只见凌珑身上盖着一块灰色的旧布,显是寒月神尼在庙里找来的,只露头部在外面。凌珑双目紧闭,平日里玖瑰色的丰腴面容,显得灰白憔悴,毫无生气。谢羽晔呼吸急喘,蹲身伸指一探鼻息,只觉气若游丝。用手抓着她的手,只觉手指冰凉。谢羽晔起身四顾身围,她俨然一具僵尸躺在地上。谢羽晔顿时气血上涌,脑子天旋地转,兀自站立不稳,其势欲倒,寒月神尼急急上前把他扶住。 “大侠不必太过悲伤!” 谢羽晔哪里还听得进去,整个人已昏晕过去。寒月神尼急忙伸指按住他的人中,过了片刻才悠悠醒转,“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道:“该死的巨灵贼,好生可恶!” 师太扶住他坐在一条石凳上,讲起了珑儿受伤的经过: 凌无灵的轻功胜过红牡丹,几个起落已近她身后,红牡丹见她来得这般迅急,身子未停,甩手打出三枚‘地幽无回芒’凌珑也不躲避,仍然右脚在左脚上一点,身子升空丈许,暗器自脚下飞去,她身子即斜斜射向红牡丹。她身子升空再下,速度虽不把距离拉开了一段。这样的误得几次,红牡丹始终在前,一来心慌,二来甩手暗器在奔行中施出,多少耗力,渐渐她体力有些不支,正在红牡丹危乎其危的时刻,听得旁边一声娇叱道:“小子不得无礼!” 红牡丹抬头一看,心中大喜,急喊道:“师父救我!”真气一散,倒在地上。只见人影一闪,一个满身红衣中年女子站在她面前,对她怒目而视。 “何方野种,这般穷追吾徒,好生无礼!” 红牡丹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中年女了急急躬身蹲下,见红牡丹不过疲累过度,并未受伤,遂放下心来。她随手摸出一粒丹丸放在她口中,服侍她吞下,点了她的昏睡穴,让红牡丹仰面躺好。然后起身望着凌珑。 “小子胆大包天,岂敢对‘巨灵教’门下弟子穷追不舍!” 凌珑早已怒火中烧,冷哼一声道:“关你什么事‘巨灵’贼子就是要斩尽杀绝!” 中年女子气得咬牙切齿,冷哼一声道:“姑奶奶今天要你尝尝夏狐的手段!” “段”字乍出口,手—挥,向凌珑当胸拍出一掌。掌势出手轻飘飘的看似轻灵,到得近前,只觉一股阴冷尖锐窒人鼻息的掌风急涌而至,听对方自报家门是夏狐,凌珑不敢大意,早巳提气戒备。见她凶狠无礼的出掌,急提起右手掌迎了上去,双掌接实“扑”一声轻响,如败草相击。夏孤只觉一股阴寒气流向她身上涌来,当下只觉周身脉穴塞闭,冷彻心肌,似身内血脉都要冷冻起来,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人也向后退开五尺,急忙运功调息,力拒那股侵入气血中的寒流。 看那少年兀自未动,好生惊诧,她的“阴煞毒心掌”乃武林一绝,多少高手伤在好这“阴煞毒心掌”下,那料今日遇到了克星。 “玄冰禅掌”的确是她的克星,阴寒拒毒,其真气之阴寒远甚于她的阴煞邪气,更有一股力奇劲的回旋柔术。还是她上手之际,对这少年心存轻视,未以全力施为,仅仅只用了六成功力;否则,她的下场更是不妙。待调整气息,夏狐心念电转,暗道:“少年非等闲之辈,非得如此这般不能胜他。” 当下更不打话,面上杀气笼罩,起步跃起,对着凌珑当头一掌劈下。凌珑毕竟年轻识浅,临敌经验不足,加之方才对过一掌,心知名震江湖的夏狐不过如此,眼下见她身子上跃,来势凶猛,连忙抬手一挥迎了上去。夏狐身子突然后仰,堪堪避开凌无灵迅上的一掌,掌风刮起她脸面生疼。这看似凶猛的一掌“雪花盖顶”,实是虚招,此时真气暗聚左手,就在她后仰避招的同时,左手向上疾挥,这才是要命的杀着,只见一把“地幽无回芒”带着点点幽幽着光,射入凌珑身上。距离如此之近,劲力又十足,凌珑毫无防备,一下子着了道。 对方既然自称“夏狐”,心念之歹毒岂是小珑儿想像和到的。凌珑顿觉身上一惊。原来这“地幽无回芒”体积小,力透其上,专破金钟罩铁布衫一类护体真气。虽然凌珑的护体神功非同寻常,怎奈夏狐有为而来,运足了十成劲力挥撒,破了她的护体真气。真气一散,全身一阵酥痒,继而针扎般奇痛,人紧跟着昏迷过去。 夏狐抬起右手,正欲一掌击下。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人影倏忽一闪。夏狐击下的手掌在空中停得一停,但觉掌心被无数利针刺透,痛彻心肌。同时,左手也与来人对了一掌.对方强大的真力震得她身子如断线风筝般飞了起来,击得她气血翻涌,连忙就势一个后空翻,稳住身形,慢慢坠落地上。夏狐好容易稳住后倾的身体,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女尼,手执拂尘,对她怒目而视,两眼神光如电,看得她心胆俱寒。 老尼冷冷地说道:“堂堂‘巨灵教’护法,斗不过一个娃娃,竟然暗器伤人,有何面目在江湖上走动!”说得夏狐一时语塞。 “江湖无老少,”好一会儿,夏狐才拼出一句话道:“胜者为王,谁要你老尼姑多管闲事!” 寒月神尼毫不理会她的说话,望着凌珑,见她脸色灰白,双目紧闭,显得身中奇毒,她急急躬身,在她身上连点了她周身上下三十六道大穴,稳住血脉,防止毒气攻心。夏狐见她意在施救,无暇他顾,冷哼一声,连忙闪身抱起红牡丹扬长而去。 寒月神尼也不追赶,双手长起珑儿,跃上一座小山,展眼四顾,见有前方有一座破庙,奔破庙而去。 谢羽晔听到这里,急急问道:“神尼,珑妹身中何毒?” 神尼听他一问,脸上一寒,怆然说道:“见山红!” 谢羽晔心中大骇道:“啊!无药可解!” 寒月神尼得又详细地说道:“好在她身上有一股阴柔奇寒的真气,护住周身脉穴,致使内腑无恙。” 谢羽晔喜道:“那是玄冰真气,百毒不侵的!”于是,他把凌珑去长白山的际遇,尽他所知详细告诉了神尼。神尼点了点头。 “看来,珑儿性命是保住了,但她昏迷不醒,周身血脉静止,无法运功抗毒!” “表层皮肤全数已废,不知‘地幽无回芒’可曾取出来?”羽晔问道。 “老尼已用磁石全数吸出,”神尼颔首道:“有三十八枚之多,身上肌肤紫黑。” “既然毒气未入内脏,如何昏迷不醒?”谢羽晔说道。 “毒气遍布全身,全身筋脉为毒气包围神志受阻,如何不昏迷。”寒月神尼解说道。 谢羽晔咽咽泣道:“其毒无解!如此下去,拖也要拖死呀!神尼,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吧!”说罢,对着寒月神尼双膝跪下。 寒月神尼望着他只是摇头,双目也掉下几滴老泪,这是老人数十余年未有的事情。心道: “娃娃对珑儿情深似海,想是神慌意乱失了主见。” “大侠,你是天下武林的中流砥柱!”寒月神尼朗声说道:“消弭一场武林劫难,免遭‘巨灵教’茶毒,不能没有你。望大侠以大局为重,切切不可为了些小儿女私情而伤了你的身体,弄得生灵涂炭,众生落望。何况,珑儿未必无救,即使无救,也是天意,人无回天之力。大侠,听老尼一句话,振作精神,定下心来,大家想办法,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谢羽晔听完师太大义凛然的一席话,说得振振有词,顿时心神稳定,一时灵台清明,忽然突发奇想地问想神尼来:“前辈久居‘寒月庵’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今日如何到此?” “是了,老身还没有告诉你的因由。”神尼微微一笑,说道:“几日前,老尼开关静坐室中,猛觉心惊肉跳,当下连忙手占一课,知珑儿有难,再补一课,知她正在东南方向动作,即觅踪而至,可见天不灭曹。珑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侠请起。” 谢羽晔依言站起身来,说道:“老前辈在上,晚辈何德何能,敢以‘大侠’妄称!” “大侠过谦了!”神尼微微一笑,道:“然则,以何称呼适宜呢?” “珑妹与晚辈情同手足,”谢羽晔道:“前辈应该一视同仁。” “好,好!”神尼笑道:“晔儿对老尼优礼有加!” “正应该这般称呼晚进,晔儿方始心安!” 师太大笑起来,似有所悟的对谢羽晔说道:“晔儿如此说话,逗得老身心境欢愉!先前犹似灵台蒙尘,现在倒有些儿佛至心灵。让老身想起了一件往事。老身年纪出家,八岁即随师学术。那时师祖尚未仙逝,曾对吾师说过一事。她说西南巴颜喀拉山之顶,有一‘明镜台’,其形如八方的走马灯,高数十余丈。有上一平台,生着一株逾千年之‘天心龙仙草’,有三片枝叶,若得其中一片枝叶,练成丹丸,能生死人而肉白骨……” 羽晔连道:“古人说,灵芝草乃仙草,食之能长生不老。想不到‘天心龙仙草’,也有这般妙用!” “长生不老,其实不能!”神尼笑道:“延年益寿倒不假‘天心龙仙草’能解百毒。” “‘见山红’也能解?”羽晔道。 “自然能够。”神尼说道:“据吾师祖说,天下无论何种奇毒,‘天心龙仙草’皆能驱除殆尽。把毒药溶于水中,然后把‘天心龙仙草’叶片置于水中,水立时变清,毒物即凝结成一团,失去毒性。” 羽晔哈哈大笑。 “珑妹有救了,真乃天无绝路之人!” “晔儿意欲上巴颜喀拉山取‘天心龙仙草’么?”神尼正色道。 “有了这个去处,晚辈就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羽晔朗声说道。 “两位站在门外面许久,想必累了吧!请进。”神尼朗声道。 谢羽晔转身一瞧,苏静仁和司徒蕙怜已自门外慢慢走了进来。蕙怜双眼红红的,显是早已哭过了。 羽晔道:“二弟,三妹,快过来见过四妹的恩师寒月神尼。”二人对着神尼躬身长揖道: “晚辈见过师太!”蕙怜说话之间,早已泣不成声,神尼连忙扶住她。“姑娘休要辈伤过度,我们大家都来想法子抢救珑儿吧!” 蕙怜哽嗯地轻声说道:“但愿大哥能取回‘天心龙仙草’治好四妹的毒伤!” 谢羽晔听得心中愕然,想来他们已来了一段时间,他居然一点没有觉察,以他的功力,实在是一种疏忽。 他想:“神志清明对一个习武之人好生重要:方才若与人过招,我非败不可!”这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亲自体验到的感觉,这对他一生不离刀光剑影的武术生涯,帮了不少忙。 苏静仁他们确实来了一会儿。蕙怜好生悲痛,本欲扑了进来,被静仁拖住了。他深知此时屋中二人,正在绞尽脑汁想法救人,他们进来一闹,非但于事无补,只怕四人都会沉沦在悲伤中,一时不能自拔,影响了大事。依他的年龄和阅历,还不致于这般沉得住气,只因他与他们相处毕竟寸日不多,尤其对凌珑,仅在“盘石山庄”相处一段不长的时间,感情终未达到至深之意。感情即使至深不吸,似乎有种“旁观者清”的感觉,遇事自然不会被感情冲击过甚,故一直在冷静思考,听蕙怜提到取“天心龙仙草”的事,连忙问羽晔。“大哥此番前去巴颜喀拉山,凶险实是难以逆料,诸事须得小心谨慎,尤其要保持心神清朗。一心赶路取药,不必记挂四妹。师太老前辈和我们兄妹会好好服侍四妹,大哥尽可放心。” 这番话,寒月神尼听得非常中意.心道:“他们这几位后生小辈,不但武功好,而且个个心智灵慧,处事有方,而且情深意切,珑儿好缘份!” 她好一阵感慨,真是江湖波涛,一浪高过一浪,何愁武林不兴旺! 当下,神尼肃然对羽晔说道:“晔儿要记住老尼的话,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一路之上晓行夜宿,不可逞匹夫之勇,遇着那屑小之徒避让为上,即使是巨灵贼子也能暂时忍让,以大事为重。珑儿我会用灵药洗净她身子,月内可保无恙。当年听我师祖讲,‘天心龙仙草’有大鹏金翅鸟守护,此乃神鸟不可伤它,谨记!坐下调息一个时辰,稳定心神之后上路吧!” 谢羽晔依言,坐他运功凋息。神尼又命蕙怜帮助她烧饭,待羽晔调息收功后,饱餐—顿好走路。 谢羽晔调息完毕,心神清明,已完全恢复往日的精神面貌。饱餐过后,甚至不去理会凌珑,即告别老少三人向西南方向急急赶路。 寒月神尼听羽晔道一声“晚辈去了!”言犹未了,人已急纵而起,身在数丈外,如劲弩高弘,箭一般在草面奔行,转眼没了踪迹。 神尼看得惊叹不已,心道:“娃娃轻功卓绝,真乃一代大侠,不愁‘天心龙仙草’取不到。看他对珑儿那番深情,着实感人,珑儿有福!”当下暗暗手占一课…… 谢羽晔离开神尼三人,立即发动“昊阳神气”把真气贯注足下,展开“无影幻风”轻功,发力西行。一路上,谨遵神尼之命,和苏二弟的劝诫,避开大道和众人,择荒而走。每日晓行夜宿,吃喝适量,夜息深沉。 几天下来,只觉精力充沛,丝毫没有疲累的感觉。踏上秦岭,已是连绵不断的丛山峻岭,绿色渐少,眼前尽是白雪覆盖的山顶,过了一山又一山。爬山越岭之后,大异于平地奔行,极耗体力,似谢羽晔这般内力深厚的绝顶高手,竟常常感觉疲累乏力。加之高山人烟寥寥,食物稀少,只能以野果充饥,有时不得不擒鸟兽生食。他嫌生火烧烤费时,竟然过着茹毛饮血的生番日子。 越走山走高,眼前已是白雪皑皑,满目荒凉,仅以雪水充饥配以真力凋息,只觉呼吸急迫,常常喘息不停。他以为是病魔缠身,或者是走火放魔,急忙坐地调息,但觉体内敢并无异样。他自然不会知道,高山空气稀薄,呼吸急迫乃正常现象,人皆有之。即使如此,他毫不惊慌,沉着迎对,让奔行速度稍缓,放眼周遭仔细觅食,尽力使腹中不空,却不乱食。 当日在“天盆峰”,师父不群散人曾反复教他识得各式各样花木药草,是以对各种野生草木熟悉番至,凡是他不认识的野果他决不进食,宁愿抓一把雪花充饥,然后调息生机,施运体内精淳真气抗御饥乏。这样的停停走走,耽误了不少时日,羽晔虽然心急如焚,但深知此时断断不可心浮气躁,一不慎就会铸成大错,悔之晚矣。遇着凶禽猛兽,能避则避,能躲则潜踪隐形,尽力避免耗费真力。高山风力尤猛,得时时抗拒风力,免坠万丈深渊。 许许多多艰难险阻弄得谢羽晔筋疲力竭。最使他头疼的是愈来愈急迫的喘息,常使他调息运功都有些不适。十九岁的谢羽晔,万难料到爬高山还有如许多的苦难:先前以为爬高山不过费时费力,殊不知此地西南高原的山,并非中原高山可比。 时光偷偷流逝,也不知过了几个日子,细细想来,离开神尼他们大概已十天有余。 这一天,他来到一个山面石洞中,谢羽晔实在走不动了,胡里尖胡涂地闯进洞中,弯弯曲曲的走了十几丈距离,突觉眼前一亮,一间宽敞明亮的巨大洞室就在他眼前,约有五丈见方,四壁镶嵌许多大小不等的各色宝石,宝石闪闪发光,照得满室生辉,中间一块地方嵌着厚厚一层细草似鸡窝。 羽晔走近,用手轻轻一按,细草好生柔软,上面有许多蛋如鹅蛋大小。羽晔拿起一个敲碎蛋壳仰面吞下,顿觉既解渴又有充饥,一连吃了五六个,就在地堑边上盘膝入定,运功调息一个时辰,感觉浑身舒泰,精神百倍,先前的疲乏一扫而光,比之进洞时判若两人。他猛然想到这可能是神鸟蛋,师父曾说过,神鸟乃居高山绝顶的大鹏金翅鸟,特别能适应高山的气候和那险峻的特殊环境,其它飞禽走兽望尘莫及,故称神鸟。终年啄食高山绝顶的各种奇花野果,集山巅之精华而生卵,食之不但能滋补提神,还能解除疲劳,气血活跃。 谢羽晔喜自不胜,恨不得欢呼雀跃,他望着四壁镶的宝石,心道:“何不取几颗宝石送给他们作纪念,尤其是珑妹,特别喜欢宝石一类饰物。” 心念及此,忙回顾四壁,发现每壁有一颗宝石特别夺目且比其它宝石大,室面一颗最引人注目,这是他临出洞室偶然抬头才发现的,这颗宝石大小与小壁之宝石无异,甚至略小,且光华程度不及其它四颗,但它碧绿的色泽暗蕴着一种深沉的气质,仿佛大智若遇的圣者,并不醒目,不是伯乐不会识得。谢羽晔却觉得它比那四颗宝石石还要珍奇,他心思细密,想到要送一颗特异的宝石给寒月神尼,这颗宝石最合适不过。 谢羽晔把这五颗宝石揣好,又拣了几个神蛋揣入怀中,转出石洞,向西急奔。此时精力充沛,他展开轻功,在雪面上急急奔行。他想,既然发现了神鸟蛋,跑“明镜台”已经不会太远;羽晔边走边想,两眼直视前方。翻过一座小山包,果然看见前面山面,有一形似烟囱的圆柱,几个纵腾巳至近前。展眼细观,这明镜台好生雄伟壮观,足有二三十丈高,有一间房子那么在,呈八方形,恰似走马灯。四壁明净如镜,显是劲烈的山风刮动,谓之日“明镜台”真乃名副其实。 到了此时,谢羽晔不急不忙,把怀里揣的神蛋尽数咽下,坐地调息片刻,方起身提气双肩晃动两脚一纵,人巳离地五六丈,左脚在右脚面上一点,复又升高四五丈。身在空中,双手运劲施“一指禅”神功,向镜壁—点,双手食指已插入石壁中稳住身形。仰头上看,离台前尚有十来丈距离,台沿申镜壁二三尺宽。谢羽晔双手运劲在石沿一按,反复两次,身子已自平平升至镜台下沿,双手仍插入壁中。然后,只见他双腿向上,倒纵翻一记“珍珠倒卷帘”,人已落在“明镜台”上面,镜面圆圆的,直径约有丈许。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那一棵硕大的植物就是三叶“天心龙仙草!”只见那叶面宽约五寸,高有三四尺,色呈碧绿,玲珑剔透,风吹叶动,闪闪生辉。 奇怪的是,明镜台上居然没有丝毫雪的痕迹,上面只覆着一层细密嫩绿的小草,长不过寸许,好像一块绿色的地毡,衬托着这株碧绿的“天心龙仙草”端的是一幅巨大盆景,人见人爱。 羽晔用手在叶面上轻轻一弹,声如玉佩脆鸣,清玲悦耳,听得谢羽晔心花怒放,想起珑妹如花笑靥,任性调皮的活泼神态历历在目。羽晔如痴如醉地立在“天心龙仙草”叶边,右手在叶面上轻拂,犹似佛在珑妹的白腻细嫩的手背上。 谢羽晔自自陶醉在暇想的幻境中,猛然一阵狂风扫来,仿佛天上一块乌云罩下。急抬头,眼见一支巨鸟向他扑翅下来,好大的鹞鹰,它双翅展开足有一丈来宽,双爪张开如钢钩,其喙般红如刀,来势有如飓风。 羽晔不及细想,就地一滚,用“缩骨伸筋”法,将身隐在两片“天心龙仙草”叶片空隙处,形如蜗牛,躲过那凶猛的扑击。鹞鸟一击不中,复又升空,在空中展翅盘旋,作势那凶猛的扑南。鹞鸟一击不中,复又升空,在空中展翅盘旋,作势再次扑下。羽晔陡然想起了神尼之言:此鹰乃大鹏金翅鸟,是护草神鹰。刚才的一击想是那神鹰怕触及叶片损坏天心龙仙草,故尔自草边一略而过,决不能伤它。 羽晔约一思索,用手轻轻把一片天心龙仙草叶片摘下,揣在怀中贴肉近软剑处,把衣襟扣好,然后站直身子,向台边跨出两步。神鹰虽有灵智,毕竟是禽兽,如何能与人斗智,何况是机智过人的谢羽晔。 神鸟见他离开了“天心龙仙草”后,又摘有一片天心龙仙草叶片,兽性勃发,“呱”一声长啸,声音凄厉刺耳,有如鬼泣狼嚎,听得羽晔心惊肉跳,暗暗提气戒备。大鹏金翅鸟叫过一声,双翅缩拢,箭一般自上而下向谢羽晔头上击下。羽晔不慌不忙地慢慢下蹲,待神鹰爪喙离头寸许,将触未触的瞬间,斜斜—滑,成弧形上窜,跃身躲过那凌厉无比的扑击,接着一招“红胸巧翻云”,人已仰面挂在神鹰的胸部,双足紧紧扣住它的上下喙,使其既不能张嘴又不能左右摆动,双手则抓住了它的双爪背部足腕处,任它如何灵巧,均奈何不了羽晔。 大鹏金翅鸟好生机敏,见羽晔制住它喙爪,连连用巨大的双翅扑击羽晔。羽晔何等机智,双手一分,身子一移,人已紧紧贴在神鹰胸部,任其双翅狂拍却无可奈何。那神鹰也好生了得,竟然缩拢双翅在空中翻滚,意图用翻滚的离心力,把羽晔自身边甩出去。 如此上下回旋,离地仅有丈许距离,大鹏金翅鸟不得不展翅滑翔,羽晔转头观察下面,意在寻找一块安全处着陆。 神鸟忽然向一块山谷的尖石上俯冲。羽晔知道它要把他撞在山石上,急忙戒备。待那神鹰离突出地面的尖石还有数丈,神鹰猛可加速速度,看看离尖石还有丈许远,羽晔突然松手,身体离开神鹰,惯力趋使他继续向尖石上撞去,羽晔紧接一个后翻抵消去势,轻轻落在尖石边,身子一缩,隐身石缝中。 待那神鹰飞转回来,早已不见了羽晔的踪。它只得展开双翅向“明镜台”飞去。羽晔贴在大鹏金翅鸟的胸口上,虽不吃力,手足却施了些儿巧劲,稍稍有些头晕,他连忙坐下调息了半个时辰,准备往回走。 自从食了神鹰蛋,谢羽晔精神振作,气血流畅,大异于来时疲惫不堪的狼狈神情。他一连急急奔行三个昼夜未停,第四日已经过了秦岭。谢羽晔毕竟血肉之驱,三昼夜的奔行翻山越岭,破凶避险,即使平地直线行程也有千里之遥,何况他未睡未食,好生疲惫,于是,他当即寻—处镇市找店安宿进食,经过一夜足睡饱餐,又是三昼夜奔行,第四日已到了凌珑养伤的破庙。 谢羽晔一进破庙,顿时精神陡增,也不觉得怎样疲累,大叫一声:“神尼,晔儿回来了!” 寒月神尼听到他的声音,人影一闪已站在羽晔的面前,后面紧跟着苏静仁和司徒蕙怜,神尼见羽晔满面尘上,脸面憔翠,好生心疼! “晔儿,看你把累成这样。”神尼柔声说道。 谢羽晔望着神尼莞尔一笑,从贴身处取出那片天心龙仙草,双手递给神尼。极少喜形于色的寒月神尼,此时脸上也情不自禁的笑容满面。说道:“取到了!阿弥陀佛,珑儿福星高照!” 寒月神尼双手接过天心万仙草,立即吩咐生火。原来她早已准备了各式炼丹器皿和焦炭。 司徒蕙柃和苏静仁未及与羽晔打话,只是望着羽晔会心一笑,急急奔问后面厨房,准备炼丹。 寒月神尼几步走进厢房,只见房小叮扫得干干净净,早已放了一张大木床,凌珑躺在床上。羽晔急急近前,原来,凌珑并无异样,仍然双目紧闭。神尼轻轻剥了—小块“天心龙仙草”叶片,放在凌珑口中,转面对羽晔说道:“晔儿,你就躺在她身边几个时辰。” “前辈放心,晔儿不累。”羽晔笑道: 神尼正色道:“晔儿,何不听老身的安排!看你的脸色,恐怕已经几日几夜未得休息。 这样下去,就是钢筋铁骨也要累垮的!待珑儿复元,你又病了,如何是好?” 羽晔笑了笑,诚恳地说道:“珑妹不说话,晔儿如何能够安心睡觉。” “晔儿!”神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的神志又失常了!” 有了“天心龙仙草”珑儿不不单能说话。还会像先前的一样活泼可爱!你看一—”用手一指凌珑。 羽晔顺神尼手指望去,只见凌珑的嘴唇微动。已将那片放在口中的小片“天心龙仙草” 慢慢咀嚼。羽晔抬起双手,想帮她把露在口外的“天心龙仙草‘’叶片推进去。师太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动。 “不理她,让她自个儿细嚼慢咽,把汁水吞服,生机转活,然后把‘养心丹’服下,一两日即可痊愈。你要听老生的话,躺下休息。” 听神尼如此说,羽晔盘膝坐在蒲团上,调息片刻后,睁眼见神尼仍然站在室中,知道神尼看着他睡去才离开,他生怕耽误神尼炼丹,连忙和身躺在凌珑身旁。双目紧闭。岂料双眼刚刚闭后,瞌睡虫立刻就来了。师太毫不客气地轻轻点了他的昏睡穴。 羽晔一觉醒来已是深夜。他急忙起身,原来师太“养心丹”业已炼成。 寒月神尼找来一个玉盘,把炼成的“养心丹”一粒粒放在玉盘中,足足有三十多粒,每粒丹九有蚕豆大小。此刻,凌珑早已把那小片养心草叶片嚼碎吞下,身体慢慢在蠕动,呼吸也变得比较均匀,已能听到她的轻微喘息声。寒月神尼将一粒“养心丹”放在她口中和水吞下。另一粒“养心丹”捏碎,溶于一碗清水中,示意羽晔和苏静仁出去,留下蕙怜推上房门。 揭开盖在凌珑身上的布衣,解开内衣用一方巾绢沾上碗中淡绿色的水,轻轻向凌珑周身擦试。 凌拢紫黑色的皮肤由黑现紫慢慢变白。神尼轻轻拍开她全身各处穴道,只见她白玉般的身体,逐渐泛出一抹玫瑰色,端的是鲜艳娇嫩如金玉叶!然后与蕙怜一道为她穿好内衣,换一件新床单盖在她身上。吩咐把原有的床单包着那套换下的衣服,交蕙怜拿到室外焚毁。 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凌珑身子悄悄在翻动,喉咙“咕咕”作响。神尼连忙扶起她,凌珑头一歪,把腹中污水吐在痰盂中,足足有一痰盂,水呈紫黑色。 “珑儿感觉怎么样?”神尼问道。 “开始有点酸痛,似乎是师父为我擦试身上,慢慢由痛而觉麻痒。现在皮肤上已感觉凉爽,内里气血舒畅。”凌珑轻声说道。 神尼柔声道:“乖珑儿,盘膝调息吧。” 凌珑依言,盘膝坐在床上,入定调息。谢羽晔此时也悄悄进来,他轻轻站在床边,望着凌珑全神贯注运功调息。足足一个时辰,凌珑方收功,她睁眼一看,正是羽晔朝她微笑。 “羽晔可哥,何以这般消瘦?” 神尼笑道:“丫头,还说呢!你晔哥哥为了你,跋涉千山万水,吃了多少苦头,焉能不瘦!” 神尼遂把她受夏狐“地幽无回芒”所伤,银芒上淬“见山红”剧毒无药可解,万般无奈,羽晔冒险远走巴颜喀拉山“明镜台”,摘取“天心龙仙草”为其炼成“养心丹”,方使她能起生回生详细一说。 凌珑听得惊心动魄,眼直直地望着羽晔,好久好久,明亮的眸子透着晶莹泪珠。她本是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活泼性情。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眼下却变成了一名含蓄、藏情于心的内向姑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寒月神尼看着,心中好生感慨。她是过来人,一生不知经过了多少惊涛骇浪,却不曾尝过“情”的蜜汁,暗道:“这两个娃娃,感情何其深厚,仿佛比生命还要宝贵得多,真是前世冤孽!” 想到此,神尼忙把凌珑轻轻揽在怀中,为其试泪,情同慈母。小姑娘把头靠在师父身上双肩耸动,嘤嘤啜泣不已,显是感情大动。 神尼笑道:“傻孩子,你晔哥哥弄得九死一生,消瘦如斯,就是为看着你哭吗?感激的言词都没有一句么!” 凌珑哽咽道:“我……我害晔哥哥吃了那么多的苦……难过啊!”说罢,情不自禁地扑天羽晔怀里,恸声大哭起来。 羽晔轻轻的抚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珑儿,伤才好别又坏了身子。难道比你长白山之行还苦么!” 他们情深意切地互吐衷肠,侍立一旁的苏静仁和司徒蕙怜看得既是羡慕又生避想。尤其司徒蕙怜,更是百感交集,心中好似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喊一齐涌上心际。她与谢羽晔几乎是一见钟情,更有那热心的“百叶神丐”从中撮合,他们已经是两情依依。 凌珑的出现,无形中把一切的和谐搅乱了,至少在司徒蕙怜心中是如此。无论凌珑是何等天真无邪,用一种小妹妹的满腔热情去对待她喜欢的人,对人毫无芥蒡。司徒蕙怜是成熟了的女孩子,她的行动带着一份情,有一份企望“断瑰崖”之夜,她明白了凌珑在谢羽晔心灵深处的位置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代替的。她只能是谢羽晔的妹妹,却不能与凌珑相提并论。 苏静仁的出现,使她看到了朝晕与晚霞的微微区别,它们各有千秋却不逢时。她终于懂得了感情的深浅,惟有时事的变迁方能检查出来。 谢羽晔和凌珑毫无做作的两相卿卿,她是心悦诚服。没有任何人能说出她此刻的感受,她只是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浮想连翩,只听寒月神尼在说话。 “好了,珑儿再服一粒‘养心丹’,调息几天,可保安然无恙。余下的‘养心丹’,你们四人均分,以备不时之需。” 四人依言而行。谢羽晔忽然一笑,道:“我这番‘明镜台’一趟,还有个小小的收获。” 遂把他进山洞得宝,遇大鹏金翅鸟的事道出来。大家高兴不已。 “晔哥哥,快把宝石拿了来我们瞧瞧!”凌珑笑道。 羽晔连忙自怀中把五颗宝石拿了来,众人只觉光华夺目。 “真是奇遇!”羽晔道:“原来这几颗宝石乃是‘避火明珠’和‘避水明珠’。我毫无阻拦地走过了山火如涛的森林,毫发无伤,后来急着赶睡,一时不慎掉在水中,衣衫未湿。 只不知哪一粒避火,哪一颗避水,一时不及细察。” 神尼笑道:“这个不难。” 她连忙邀众人到外面。庙后花园中有几口水缸,乃是以前庙祝种花浇水的缸,满满的一缸水。神尼把五粒宝珠,一颗一颗的放在水缸之中。两粒蓝色宝珠一到水缸之中,水波自然分开,—层层水微微自缸面溢出。 再到厨下,炼丹炉中炭火未熄,神尼把两颗红色宝珠放在炭火中,火苗骤然四分,火绕的烧岩居然神奇的移到一边去了。几个人看到目瞪口呆。 “哈哈,两颗红宝石是避火明珠!蓝宝石是‘避水明珠’。只不知那碧绿的宝石是什么? 似乎既不怕火,亦能避水。” 凌珑快人快语,性急地说。 寒月神尼颔首笑道:“想来你们都不知道它的来历。此乃‘定心护体明珠’,人含在口中,百年之后,尸骨完好无损,乃是宝中之宝!” “晔儿特意取来送给前辈做纪念的!”羽晔望着神尼笑道。 寒月神尼心思缜密,听羽晔如此说,心中悚然一惊。难道……难道羽晔有先见之明,不敢再想下去…… 神尼继续道:“好,我来安排。晔儿和苏贤侄得,避火明珠’,蕙怜姑娘和珑儿得‘避水明珠’!”她深知各有所长,如此安排,再是恰当不过。 四人商议要回“长山派”。 神尼说道:“你们三人先回‘长山派’,我和珑儿要回‘寒月庵’呆几天。”停了停,复又对谢羽晔凝眸一视,说道:“晔儿,‘长山派’的事情稍有眉目之后,火速来‘寒月庵’一趟,越快越好!” 谢羽晔好生纳闷,为何这般急着要他去“寒月庵”?又不便多问,只得与苏静仁和司徒蕙怜,别过寒月神尼和凌无灵,准备回“长山派”。 长山派中诸人,听说谢大侠回来了,俱跑出门来迎接。来到大厅,尹继维和马鸿凡才从后面急急迎了出来。 尹继维笑道:“贤弟如何去许多日子,等和我们好苦!” “一言难尽!”谢羽晔摇着头,说道。 “坐下好好地说说,”马鸿凡连道:“看来,大家都有许多事情要谈的。” 众人依言在大厅坐下。尹继维望着谢羽晔笑道:“贤弟,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谢羽晔也不推辞,即把凌无灵受伤中“见山红”剧毒,得遇她师父寒月神尼相救,自己去巴颜喀拉山“明镜台”寻“天心龙仙草”,炼成“养心丹”使凌无灵死里逃生,现已随师父回“寒月庵”,云云,险象环生有惊有险,众人听得惊心动魄,偌大的厅堂里鸦雀无声。 谢羽晔话音已落,众人却不吱声,仍在回味个中情节。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尹继维说道:“无灵小妹这次好险!我们本想派人前去接应你们,怎奈我们也是诸事繁杂,没有来得及去你们那里。” 马鸿凡道:“大侠所料不差,那万焕山果非善类,你一走,他就伙同帮中亲信,意欲加害我等,先在食物中下毒,后用武力。多亏大侠先见之明,属下早已暗暗派人监视,加之帮中弟子,大多不齿他的为人,是以,将其一网打尽,无一漏网。” “他们现在何处?”谢羽晔急忙问道。 “他们一共只有五个人。”马鸿凡道:“已将他们的武功废去,赶出‘长山派’!” 吕班果然文武全才。打通地室,设置机关暗道,改造各处房舍,工程巨大,他仍指挥若定。马鸿凡、尹继维等人,除了帮助他除掉万焕山这个隐患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没有需要他们伸手帮助。 他一个人运筹帷幄,把帮内弟子被武功高低,分成四大香堂,各司其职,各在其位。 “大理堂”总理帮中事务,“飞云堂”担负外间职事,“蜜蜂堂”掌管暗道机关,“执事堂” 行帮规理查人事。各香堂堂主,由他亲自物色,他们不仅武功高强,心智过人,而且为人正真,心存义道,真个德才兼备,仅月余时间,吕班把个“长山派”料理得井井有条,防务已固若金汤。他意欲邀约山东境内黑,白两道成名高手,会集“长山派”,伸明大义,交好四方。 谢羽晔让吕班带他到各处暗道机关设置处,巡视了一遍。吕班—边为他讲解各处机关暗道的妙用,一边亲自操作实验效能,地下暗道不说,光地面翻板、弩箭,千斤闸等,即使千军万马来犯均可等闲视之。 谢羽晔好生高兴。 “各位,看眼下的情形,‘长山派’已是兴旺在即!”谢羽晔对众人说道:“不愁巨灵贼子来犯!谢某自始心安。在下另有一桩私事,即日便得离开‘长山派’,请诸位谅察!” “贤弟呀!”尹继维笑道:“何以这般来去匆匆,有什么事情,待会过山东各路好汉,再走不迟。” 谢羽晔微微一笑,认真地摇摇头,说道:“老哥哥,小弟决非不明事理之人,只因事有缓急,身不由已。详情一时难呈,待小弟回到‘丹心寨’,再行告之。” 众人知他事出有因,不便强他所难。刚重逢,又要分手,大家都觉得依依不舍。 第二天,谢羽晔别过众人,独自一人离开“黄山崮”,奔“寒月庵”而去。 司徒蕙怜心中好生惆怅,虽知情缘不可勉强,却有些儿难分难舍。她独自一人站在山头,双眼怅望谢羽晔影踪在远处消失,兀自伫立凝神,郁郁不欢…… “寒月庵”们居太行山南麓。依谢羽晔的行速,两日即可到达。“寒月庵”地处深山老林之中,房舍不小,人烟稀少,正是修炼的好去处,一条山涧自庵前流过,潺潺流水已伴随寒月神尼度过了十个春秋。 谢羽晔到得庵庙时,寒月神尼和凌珑正在后面花园中练剑。谢羽晔见山门紧闭,发出一声轻啸。这是预先约定好的信号。 只见凌珑急忙前来开门。 “晔哥哥真乃信人!”凌珑喜上眉梢:“小妹以为要等好几日呢?” “神尼之嘱,岂敢随意处之。”羽晔说道。 凌珑小嘴一起,娇嗔道:“你倒挺孝顺!” “为兄也时刻记挂着小妹!”羽晔正着脸儿说。 “谁知是真是假!”凌珑头—扬,说道。 寒月神尼已站在台阶上,看到他们调笑嘻闹的样子,由衷高兴道:“好了,好了。你晔哥哥走了这么远的路,也不让他进来歇歇,一味调皮,几时能懂事明礼!” 谢羽晔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神尼安好!晔儿这厢有礼。” 神尼笑道:“晔儿真有几分学士风采,见到你,老身好不高兴!” “晔哥哥!”凌珑高兴地笑道:“我师父老人家好喜欢你,你的酸劲有成果呢!”“丫头片子!”师太啐道:“师父面前都是这般调皮,平日晔儿可是让你搅苦了。”凌珑望着师父一笑,歪着头说道:“师父可别护他,看他现在蛮老实,实在他也调皮得很呢!”神尼也不答,只是笑了笑。三人已至庵堂上,神尼陪羽晔坐下。凌珑连忙沏茶。 谢羽晔一边喝茶,一边谈起“长山派”的情形,神尼没有开口,只是点头喝茶。 晚饭后,寒月神尼一人去洞室打坐。“寒月庵”依山傍水,厅堂屏风后面有一暗门,直通一个地下室。羽晔听凌珑说,神尼一生都在这室中静修。遇到闭关的时候,在庵堂四面布下迷门奇阵,然后自内面封住洞室,一个人闭关静修,数月不出。外面看,这里是烟雾朦胧,一片白茫茫烟海,无人问津,庵堂后进是两间厢房,他们两人各居一间,—时二人均无睡意,就在羽晔居室坐下叙话。 “师父这般郑重其事地要我来此,其实安在?”羽晔问道: “不知道,”凌珑摇了摇头,说道:”师父这几天日夜不停地教授我‘两仪九幽神剑’的精妙招式,都是我以前没有学过的。”“学会了没有?” “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师父也只是要我习练一遍,记住口诀,‘九幽阴气’的心法也有许多新的口诀。” “记下了?”羽晔问道。 “嗯,”凌珑点了点头道:“这是师父近年来闭关修炼的精要功夫。似比从前高了许多,如何要我一占脑儿的囫囵吞下。” 谢羽晔没有做声,心情好不沉重。 第二天,神尼要求羽晔与凌珑各施本身师门真传剑术,一执软剑,一握长剑,两人互相配合,把全套招式尽数施出。闹得花园中犹似遭了风灾,树折花落,剑气之威猛不想象,寒月神尼屏息静气,仔细观瞧二人快捷无伦的出手式,口中喃喃念道:“‘无双剑’无敌天下,果然名不虚传,纵观当世武林,接下十招者,寥寥无几!” 待二人停手,她又指导凌珑几招要诀,补上那些微不足道的空门。 “晔儿,你我比试一下内力如何?”神尼突然对羽晔说道。 羽晔尴尬地望着神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神尼微笑道:“晔儿不要为难,你我全力施为。珑儿看我左手的动作,立即发令,我们同时收招。”话毕,双手缓缓推出,羽晔立即迎上去。 羽晔只觉一般强劲锋锐的气流向他体内勇猛冲来,他急运气相抗,硬生生地把那股锐如箭的阴冷气流迫出体外。虽然抵抗得力,身上仍了了点点毛毛小汗。忽听凌珑喊道:“收功!”两人同时收功。 看看寒月神尼,只见她已经汗流浃背,好像大雨浇过一般,周身衣衫湿透。她喜滋滋地道:”晔儿内功,可算举世无双!” 羽晔连忙躬身施礼道:“神尼过奖,晚辈多有得罪!” “若是再过片刻,老尼就抵不住了!” 寒月神尼方才只觉羽晔体内真气,如排山倒海般向她倾泻,她拼力施尽全身力道,也兀自挡不住。这只不过片刻光景。 “晔哥哥,小妹与你斗一斗如何?”“好!”神尼拍手笑道:“试一试吧,羽晔尽管施为,老生为你们发号施令。” 凌珑立即运气调息,双掌缓缓拍出。谢羽晔凝神接下她的双掌,陡然感觉这股真力之猛锐胜她师父,而且那般阴寒好生了得!羽晔连连运气抵御,饶是他功力通玄,一时实难把这凌厉的寒气迫出体外。他的内功刚猛精淳,岂能身发二气前后照应,他首先发“昊阳神气” 全力抵御,在节节退守之际,又发“紫府神功”自后迎上,终使那股阴寒真气无法前进,而且慢慢后移。 师父朗声道:“罢了!”两人同时收功,睁眼一看,都出了—身大汗。 “晔哥哥内功高强,小妹险些被你压倒。如何连‘玄冰真气’都奈何不了你呀!” “傻丫头!”神尼笑道:“他的阳刚真气过甚,自然奈何不了他的。” “我一定好了修习这几天师父教给我的内功心法,胜过晔哥哥!” “好!”羽晔大声道。 神尼不以为然的笑道:“珑儿另发呆想,你即使再习三年五载也胜不了他的。” 凌珑头一偏、大惑不解的望着师父,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嗯?!未必吧!” “晔儿内功雄浑淳正,他若封在门户,你我二人联手,也难挡他步步为营的势道。”神尼肃然说道, “啊唷!晔哥哥真是一头大狮子!” 一句戏言说得羽晔和神尼大笑起来。神尼连连摇头道:“丫头呀,丫头!你晔哥哥武功胜过你,你的这张小嘴就强过了他啦!” 三人哄笑起来。 神尼命二人调息片刻,自去庵前布阵。得二人调息完毕,邀二人到洞室中叙活。 羽晔和珑儿随神尼到她洞室中,羽晔只觉这间洞室好生宽敞,室中摆了各式兵刃,壁上挂上各式样的图盏,有阵图,有招式图,还有不少书籍。室中央却是空人如也,显然是神尼习练武功的练功室。推开右边一扇石门,又见一间洞室,从这间小得多,室中只放一石墩,还有两把太师椅,神尼示意二人坐下。 神尼面对二人坐下,对羽晔说道:“晔儿,你可知道,老身急切邀你到此,所为何来?” “晚生百思不得其解,愿闻其详。” 神尼肃然朗声道:“老生有三件大事要告诉你。” “晚生洗耳恭听!” “待老身一一道来。”寒月神尼说道:“先说说‘无双剑’的来历。” 一百多年前,有一武林奇人,法名“草山剑客”武功已臻化境,为不使自己毕生武功失传,欲觅一传人。 但他终年深山修习武功,于人世间善恶正邪匹辩力甚微,只知道为人要行侠仗义,为苍生造福,他收下了两个心机慧敏的徒弟,—个叫飞云和尚,u看书 .uukanshucm 一个叫黄鹤居士,多年之后二人得其真传,已到了七八层火候。一日,“草山剑客”心血来潮,下山云游,隐身江湖道上,意然闲游观市,不择雅俗地交朋友访友。与人接触中,方知自己二徒平素凭借高超武功,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乃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草山剑客”一生对恶行深恶痛绝。粥而愤世嫉俗地独入深山大泽修练武功,志在除恶扬善,为苍生造福。殊不知事与愿违,现在欲罢不能。除掉二魔头,于心不忍,几十年来师徒相处融洽,加之二魔头都是工于心计的乖巧之徒,平日里两人竟想迎逢师父,颇得“草山剑客”的宠爱。正是这般宠信致使这二人行为放荡,一味阳奉阴违,胡作非为。 “草山剑客”本是心存厚道的仁慈善人,陡然要他大开杀戒,杀的又是至亲至近的徒儿,一时狠不下这个心。“草山剑客”这种姑息养奸的妇人之慈,给后世武林移祸不小。 “草山剑客”毕竟一代大侠,对二魔虽不忍杀之,从此对二人也再没有亲授绝技,且以种种借口远离二人,独居一处静习上乘剑术和内功。穷毕生精力,创“无双剑”和“昊阳真气”与“九幽阴气”注书成册,书名“无双剑笈”,此书分上下两册、“无双剑笈”集“草山剑客”修练余八十年的武功精髓。鉴于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给他的沉痛教训,“草山剑客” 不但有意把“无双剑笈”分为上下两册,而且把上下两本分存两个铁匣中,剑术、内功俱分为二,意在忌讳独霸,即使为一人所得,也非得两人习练合成。 第13章 避水分火(上) 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岂是等闲之辈,他们对师父的训斥内心虽无悔改之意,表面上不得不唯唯诺诺地应付一番:他们料知师父对他们已经失望,师门绝技并未得其真传,可能另有所图,二人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侦探师父的行径,终于弄清楚师父已把毕生武功著书成册,却没有外传。 “草山剑客”用“移花接木”之法,将“无双创笈”移于他处,亦即“寒月庵”佛前香炉之中。“草山剑客”虽觉神秘无比,却瞒不过二位魔头。 待“草山剑客”仙逝,二魔头居然互相攻击起来。世间恶人都为已甚,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也不例外,两人都要得“无双剑笈”,一旦“无双剑笈”到手,又不想有人分享其利,正是“怀璧其罪”,二魔头反目成仇,就在“寒月庵”前拚斗。这一场拚斗,双方以命相搏。 最后,飞云和尚以一招“万血煞功”真力震碎了黄鹤居士内脏,黄鹤居士以反手飞刀洞穿飞云和尚胸际,两败俱伤,算得是善恶有报! 那时候,寒月神尼初出师,正在佛前上油,听得有人进庵,急忙躲在神龛底下。见是二位魔头,吓得魂头不附体,哪敢出声。待二人倒地许久,方起身察看,方知二人早已死去,见飞云和尚怀中有一铁匣。适才她虽是战战兢兢却也看得分明,黄鹤居上受伤瞬间,左手飞刀击和尚,右手把—方铁匣掷出庵外。她连忙寻出庵外。殊不知黄鹤居士双手施为,乃是竭尽平生之力挥出,劲力非常。飞刀洞穿和尚,刀尖在和尚背部伸出老大—截,铁匣出庵早已无影无踪,无迹可寻,她只得作罢。 寒月神尼打开手中铁匣,乃是“无双剑笈”下册。上面详细记载着“两仪九幽神剑”法,配以“九幽阴气”,末页有一警句:“无双不出,切勿妄动!”一时不得其解。 寒月神尼深感本门武功之不足,欲更上一层楼,正好参习此功。此后,寒月神尼熟读“无双剑笈”,把“无双剑笈”中所载招式谨记于心,精研有年。 “两仪九幽神剑”式轻灵威猛,以攻为主,招式中防守欠佳。“草山剑客”乃一代奇人,武功之高已独步武林。他终身不懈所创的这套剑法,断断无隙可乘。而这防守不足的缺点,决不是剑术上的空门所能解释。唯有寻得“无双剑笈”上册,才能解开此谜。 这次回庵,听珑儿说起谢羽晔所习“无炎昊阳神剑”法,又听她说二人在“盘石山庄” 配合施为,仅仅两招即将四个巨灵贼子击毙,神尼心中有所想。待谢羽晔和凌无灵两人配合出招,神尼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无炎昊阳神剑”和“两仪九幽神剑”合称“无双剑法”,上阳下阴,—式刚猛,一式轻灵,攻防兼备。至于刚猛用于防守,轻灵反而攻击,想来“九幽阴气”贯注剑身,出招无声,在“昊阳神剑”刚猛招式挟持下,对手实难防备。 谢羽晔听完神尼述说,“无双剑笈”下册的来历,遂把自己所知道的“无双剑笈”上册的秘密和盘托出。谢羽晔智商甚高,在“天盆峰”的最后几年里,已把“无双剑笈”上册看过无数遍,慢说精要处,即使全篇已记得烂熟。寒月神尼数十年翻阅参禅“两仪九幽神剑”,“无双剑笈”自然是字字句句熟记于心。两人不必对书,已能将全册“无双剑笈”尽数道出,不但解释了上下册中警句的真知灼见,连整个“昊阳剑法”法中凤毛鳞角的瑕疵,也能推陈补复。 “师父,”凌无灵笑道:“这‘无双不出,切勿妄动’的警句,我已悟出了它的真意。” 神尼望着爱徒会心一笑道:“珑儿说出来大家参详。” 凌珑道:“‘无炎昊剑’以防守为主,‘两仪九幽神剑’却是进攻招式,一个攻式不足,一个攻式有余。无论是哪一个剑式,单独遇到了武林顶尖高手,取胜的希望俱不大。对手如果知道了“无双剑法”的威力,必然拼力施为,‘无双剑法’自然不会怕它,怕的是‘两仪九幽神剑’单独对敌。晔哥哥在‘黑石岭’、‘盘石山庄’两次援手,都是以‘无双剑法’取胜。” 神尼颔首,说道:“然而,应该怎样才是上策呢?” “只有深藏不露,就是无双剑笈中的‘切勿妄动’。若为人知,二剑式一定要形影不离。” 凌珑说道: “妙啊!”神尼拍手笑道:“为师今天要晔儿来些,就是这个意思,谨嘱你们从今后往后,要形影不离。” 谢羽晔似有所悟,道:“是,不……” 神尼手一挥,掉止他说下去,续道:“老身擅于占卜。上月占卜得知珑儿有难。见到珑儿受伤占有一课,方知无碍。又知你们两人今生今世颇多劫难,惟有结为伉俪方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三是老生天年已满,故尔急召晔儿来此……” “师父!”凌珑急道。双膝一软已跪立当场,伏在师父膝上,满目噙泪。 神尼连忙伸双手把她拉起来,揽在怀中,平静地望着谢羽晔,说道:“老生今年八十有三,出家习武七十多年,小有成效,死而无憾,惟有珑儿终身无托,她虽吾徒,实如已出,珑儿,我把她托付给你,望你不幸负老生一片心意!” 谢羽晔当即双膝下地,沉声道:“晔儿决不辜负前辈厚望,今生今世,珑儿就是晚辈爱妻,若有二心,当千刀……”凌珑急忙用手捂他的嘴,说道:“略表你的心意,何必发些毒誓!你今后对我好就是了。师父,我们早巳在‘断魂崖’就立志永不分离了。” “好!”神尼喜笑颜开地说道:“晔儿起来,你们当堂在老身面前先行夫妻大礼。老尼做主,就此结为夫妻:至于何时完婚,你们两人商量行事,可由‘百叶神丐’尹继维代老尼主婚。” 寒月神尼说完站立起来,亲自点香案,在香案前正襟危坐,谢羽晔和凌珑双双朝着寒月神尼三拜九叩,然后对拜, 神尼道:“老生愿你们两人,从今以后和睦相处,白头偕老!” 她慢慢起身,自衣箱中取出一方铁匣子,谢羽晔看得明白,与他所持一般无二。 神尼道:“此乃‘无双剑笈’下册。你们好生保存,今后夫妻行侠江湖,以苍生为重。 切记吾言。只在一二日间,老身去后,用‘定心护体明珠’置于吾口中,一切照原样放好。 封闭地室之门,‘寒月庵’周围仍布下‘迷门奇阵’。布阵收阵之法。我已尽数授与珑儿,晔儿也要知晓端详。庵中可置长眠灯一盏,若无大事,每年来庵中祭祀老尼一回,每五年开启一次地室之门,瞻仰吾真身。” 寒月神尼复又自箱中拿出两本书。 “珑儿,此乃‘映波剑谱’两本,分授给你大师姐向无忧和二师姐倪如水。我们门徒只在你们姊妹三人,她二人武功远不及你,你要借机辅佐两位师姐。” 凌珑早已泣不成声,谢羽晔也已双目坠泪,他轻轻地扶着凌珑坐在椅子上。 只听神尼平静继续说道: “珑儿,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生死乃天命,不可强求。你们不必忧伤过度,以免伤身!” 复又对羽晔说道:“我死之后,不要发丧,只把吾的忌日告之珑儿的两位师姐,谨嘱她二人发扬‘映波门’武功。好了,你们上去吧。明日辰时我未出地室,你二人可下来为吾料理后事。” 凌珑不忍离去,寒月神尼连连催道:“珑儿,去吧,休要妨碍老尼参修了。” 谢羽晔只得轻轻拥着她,缓缓走出地下室。此时,凌珑心如刀绞,连连回望师父,依依惜别。待出了地室门,想起师父待她爱于已出,忍不住放声痛哭。谢羽晔只好拦腰把她抱起来,走进厢房,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慰她。凌珑慢慢止住哭声,把头靠在他肩上,谢羽晔轻轻吻了吻她。 凌珑道:“我们今晚就和衣睡在—起吧。想起师父活生生地即将离我而去,好生后怕!” “从此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了!”羽晔感慨万千地说道。 当晚两人和衣睡在一起,谢羽晔生怕凌珑想念师父,心中不安,便不断拿出些趣闻逸事逗得她高兴,但她话题总是离不开寒月神尼。说到动情处,又不免嘤嘤哭泣起来。这样说一说,哭一哭,两入睡意全无,直到鸡鸣三遍,才不知怎样睡着。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只是四处迷蒙,雾气沉沉,到处透着红光,却见不着太阳。 谢羽晔出外一看天色,心想恐怕早巳过了辰时。连忙进屋,招呼凌珑速速梳洗,然后打开石门向下行去。待开了第二重门,见寒月神尼盘膝坐在石墩上,已经圆寂。凌珑伏在师父身上大声痛哭。 谢羽晔忙把室内叫拾干净,将神尼的嘴轻轻撬开,将”定心护体明珠”置于神尼口中,然后抱起珑儿离开石室,转身把石室门重重封好,看看出来的石门丝毫不着痕迹,方才放心离开。 凌珑兀自抽抽噎噎,羽晔连忙端一盆水进屋,为凌珑洗脸。 “珑儿,人死不能复生,再哭也是没有用的。你身子才好,不可悲伤过度。听为兄一句话,不要哭了,咱们到厨房弄些东西吃了好上路。” “晔哥哥!”凌珑悲悲切切地从小声说道:“今后行走江湖到‘寒月庵’的时候不多。 我想和你在此为师父守孝三日,不枉师父带我一场!” “师父苦心撮合我们,也应该表示我们的—份孝心。为兄倒疏忽了,珑妹好孝心!” “我们白天就在花园练剑,把‘无双剑法’招式习练娴熟,补上师父为我们指出的瑕疵。 晚上为师父守夜,修息内功。” 谢羽晔听她说得条条是道,有条不紊,他心中又增加了对她的几分敬重。 “好妹妹,你真的理事周全,将来定然是贤妻良母!” 凌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深深一吻,说道:“你呢,你是堂堂须眉,人中丈夫!” 待三日一过,凌珑在庵堂四周布下“迷门奇阵”,边布阵边教习羽晔布阵要诀,完了,又告诉他收阵之法。做完这一切,两人挥泪告别“寒月庵”,向山下急奔。 凌珑道:“你我展开‘无影幻风’轻功,均全力施为,试试小妹功力与你相差几多。” 羽晔道一声:“好!” 两人全力发功狂奔,走了半个时辰,凌珑落后不过数丈。羽晔慢慢奔行趋缓,待与她并行时,说道:“珑儿,你这两月内功进境神速,这般下去,一年半载之后,恐怕为兄有所不及哩!” 凌珑直至行速缓慢才笑遭:“别调侃小妹!你当我不知道,你虽是全力施为,边走还能跟我说话,那份潇洒从容的身手,小妹可是望尘莫及!” “你也没有过度紧张呀!”羽晔道。 “至少不能张口说话!日后在江湖行走,总不成做哑巴的!”凌珑笑道。 “不能慢些走吗?” “倘若是逃走呢!”凌珑似乎又恢复了她的天性,格格笑道。 羽晔听得哈哈大笑道:“傻妹子,若是连你我的‘无双剑法’都治不了的对手,万难有逃遁的希望!” “这么说,‘无双剑法’当无故于天下!” “这般说法,外人听来显得有些狂!”羽晔道:“又道是武学之道博大精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实在说能够收拾我们这套‘无双剑法’的奇人异士,放眼当世武林,难找一人!” “‘巨灵教’教主姜铁庵呢?” “听说他的‘巨灵魔刀’已到出神入化之境,但你我联手恐不至败在他手下。只是,他的‘万流归一大法’实际是数人联手的招式,你我从不同方向打向他的联手,未必就输,‘玄冰禅掌’乃‘万血煞功’克星。你我的内息真气有阴阳之别,行功也不同。先前你吃亏就在他真气的热毒,一旦被我‘玄冰禅掌’制住热毒,他的力道锐减,即使他的‘万流归一大法’所聚真力,也无法与你的内力相抗,他能不败么?” 谢羽晔颔首道:“珑妹言之有理!”心中却在佩服凌珑的见解,暗道:“珑妹真是聪疑过人,对武学的精要解析,已有独到之处。面对绝顶高手已能未雨绸缪,拆招迎对!” “你在想什么?”凌珑问道。 谢羽晔笑道:“想你!” 凌珑娇嗔道:“哟,我就在你在前,还想些什么?” 羽晔叹息道:“妹妹对姜铁庵的‘万流归一大法’,早已有应对之策,为兄棋差一着,好不惭愧!” “你处处赢我,就不能让我赢你么?” 羽晔笑道:“哪里,哪里,妻高夫贵。” 凌珑抿着嘴,说道:“咱们还没有拜堂成亲,就摆起丈夫架子来了。” 谢羽晔此时情趋盎然,竟自停下脚步,笑道:“师父面前,你我早巳大礼参拜。为夫自然要在爱妻面前耍耍威风!”说话之间,竟自手舞足蹈的摇头摆脚起来,逗得凌珑“格格” 娇笑起来。 凌珑笑起来真有是面如桃花,娇艳绝代的倾城之貌,谢羽晔都看得呆了,手足俱停地呆立当场,似被她的绝色风韵缚住了手足。僵立于前,双眼定定地望着她,慢步上前,把她揽住在怀中。凌珑就势依偎在心上人的胸前,静听着那起伏不停的心跳,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莺莺细语。 “晔哥哥!自从你‘断魂崖’受伤,小妹长白山一行之后,日夜里忖思破解‘万流归一大法’,为哥哥你报仇。这次回‘寒月庵’,又得师父她老人家的启迪,方始悟出了个症结。” 谢羽晔喃喃说道:“好妹妹!为兄好生感激不尽!” 凌珑轻柔地吻着他的嘴唇,娇滴滴地嗔道:“又来了!小妹好不为你明镜台之行难过,再不准在小妹面前说什么感激的言辞,否则小妹可要伤心了!” 谢羽晔嗯了—声,乘兴地把她举过了头顶摇晃。凌珑笑道:“晔哥哥快放手,好痒哩,嘻嘻!”羽晔哪里肯听,摇了一会儿,又把她抱在怀里胡天胡地的狂吻起来,弄得凌陇双颊艳红。喘息不定。 两人戏耍了好一会儿,方才意兴阑珊地罢手前行。 此时,离开“寒月庵”已在百里之外。正自急行之际,谢羽晔突然止步,凌珑可没有他这份收发自如的功力,竟自冲前丈许方止步。转面一瞧,谢羽晔正自凝神谛听。也不打话,兀自定心细察四面八方。果然听得右前方的林中人声杂沓,不甚清晰。两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急闪入林中。二人如鸟归林,悄无声息地林中飘闪,几个旋回已近人声处,隐伏枝杈间伸头一瞧。 林中的空地上,坐着五个人在大声说话,一人说道:“晦气,偏偏遇到了‘映波门’的几个娘们……” “难道你还有奈何不了几个娘们吗?” “不是徒儿长他人声气,那几个女子的武功兀自不弱,尤其是那个掌门人向无忧和她的师妹倪如水一套‘映波门’剑法好生了得……” “算啦,算啦!难道还强过了大哥么?” “比起师父来,自然望尘莫及……” “你只说,镖银是不是被他们抢去了?”先前那人沉声问道。 说了半天,羽晔才听明白,原来这伙人跟踪金陵“威武镖局”的镖车,至“青柳庵”附近,正欲动手,却被“映波门”掌门向无忧和倪如水带领帮中弟子劫持而去,他们不服与向无忧等人打了起来,被他们打得大败而逃。到此间会着三位师父,述说详情…… 再听一会儿,方知这三人乃“雪峰三魈”,他们原本是横行于湘东雪峰山一带,不知如何跑到中州一带生事来了。他们自称“三大剑客”:老大叫“一剑穿心”吕不笑,老二“无刃剑屠百心”、老三“千叶剑”朱先云。另二人是他们新收的两个徒弟,“空不回”方中棋和“开碑掌”赵大胜。这跟踪镖车,他们在后接迎,竟自来迟一步,被‘映波门’人先声夺人,好生气恼,当下决定撞山。” 谢羽晔听得一怔,久闻“雪峰三魈”威震湘南,武功高强,今天若不是遇着他和凌珑,“映波门”怕要吃亏,当下决计跟踪五人。 他连忙运功追出真气施“音线传声”对凌珑说话道:“珑儿,随我跟踪他们。小心,不要让他们发觉了。” 这五人展开轻功,发力急奔。似乎是各显其能,走不远已现出了高下。以朱先云轻功最好,一马当先,方中棋按说应在三魈之后,他却紧跟在“千叶剑”后面,可见他轻功造诣已有相当火候,五人轻功高下前后相差数十余丈远,摆出了俱一字长蛇阵,赵大屈居蛇尾。他们这个阵形倒难住了谢羽晔和凌珑二人。若尾随赵大胜,等到“青柳庵”,恐怕他们早巳打了起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他们,寻另一条道速上“青柳庵”,好在此道于凌珑并不陌生,当日跟顾全他们自纸坊至“青柳庵”,就是走的这条路。 二人斜向纵出,很快找到了另一条道。羽晔握着凌珑的右手,二人双双奔行迅急,一个时辰不到,“青柳庵”已然在望,转过一个山岔,绕首自另一边陡崖上了山顶,隐伏在庵前一棵大树上,过了一盏热茶的光景,五人一字长蛇阵的头才到山下寨门前。 “千叶剑”朱先云似乎有些等不及了,转身招呼“空不回”方中棋,两人径直向寨门撞去。 “映波门”外间俱是男弟子,守卫大门的是两个高大青年男子,大吼一声,各持一柄长剑迎了上去。“空不回”身手矮健,只见人影一闪,两个“映波门”弟子已在丈许开外,双手长剑业已到了“空不回”手中。朱先云脚步未停,随手取过双剑,剑身颤动已自折损。 谢羽晔二人在树上看得清楚,心道:“此人内力不弱!” 朱先云二人连闯两道哨卡,均是“空不回”夺刃,“千叶剑”折剑,到得山顶“青柳庵” 坪场前,另有四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千叶剑”朱先云理也不理,恍若眼前无人,只是右手抬了抬,示意“空不回”站在一旁,由他来料理四人。 “映波门”四个弟子,见他面目黝黑,满脸盘腮胡髭,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心头火起,四剑齐挥,向他身上招呼过人不及转身已自扑到地上,显是被点了穴道。 这时,自庵堂的门内,传来一声娇嘀嘀的声音: “何方高手,‘映波门’弟子的招待不周之处,望乞见谅!” 只闻声在窜,人已到了二人在前,乃掌门向无忧,头顶圆帽,身着鹅黄长衫,双手拱在身前。方中棋连忙上前,双手一拱。 “来的敢莫是向掌门,在下这厢有礼。”方中棋说道。 向无忧望着他微账一笑,淡淡说道:“阁下两次来‘青柳庵’,莫不是问罪来了!” 朱先云冷哼一声道:“‘映波门’无端插手别人的事情,老子倒要讨个公道!” 向无忧面上一寒,针锋相对的顶了一句:“阁下敢莫是活腻了,竟然跑到‘青柳庵’来撒野!” “好大的口气!”朱先云哈哈一笑道:“小小‘映波门’几个臭娘们,‘三大剑客’还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 他这话气坏了旁边的倪如水,她怒声叱道:“哪里来的野种,自称‘剑客’,真是不知羞耻!” 这句话也把朱先云气的不轻,他口中哇哇连声道:“你……我这臭娘们,老子要砸烂你的臭嘴!” 说话之间,他作势欲动,只听得背后“一剑穿心”吕不笑沉声道:“老三不可造次,老夫有话要讲。” 这时“雪峰三魈”已经都到了,赵大胜在最后面,也到了山顶。 “映波门”这时,除了向、倪二人,周围站了三五十个女弟子,远处也已布满了人。吕不笑满面死灰,一副阴冷的面孔,对着向无忧大声说道。 “向掌门听着。我们乃‘雪峰三魈’江湖上人称‘三大剑客’。今日两个徒儿冒犯尊颜,望掌门海涵!只是那一车镖银,本是我们的失物,请掌门物归原主。” 向无忧呵呵一笑,道:“镖银既是三位失掉的,如何又到了别人手中,而委托了金陵‘威武镖局’押送呢?你的两个徒弟明明是夺镖,又道是路面上的钱,见者有份,如何就是阁下之物,好没来由!” 这番说话,自然有她的道理,顿时把个吕不笑逼得说不出话来。旁边“无刃剑”屠百心接口说道:“掌门可知这镖银的来历吗?” 向无忧沉声道:“不知道,愿闻其详。” 屠自心郎声道:“车中乃是五万两雪花银子,是南岳稀山长老一尘老和尚,走遍三湘四水,到处化缘而来,为的是赈济衡山四周五百里的数万灾民。那里连续天旱三载,颗粒不收,哀鸿遍野,老和尚佛心慈悲,欲普渡众生……” “如何又到了此地呢?”向无忧急道:“一尘老和尚乃方外高僧,不理俗事,只将五万雪花银子转委稀山县令代为放赈。县令代为一方父母官,此事乃责无旁贷。殊不知,这狗官为求自保,竟将此银作库银上邀长沙府。我等地义愤填膺,是以夜入衙门,把那衣冠禽兽的贼子绞杀当场,为民除害。等到我们赶到长沙,才知长沙府衙也不是好东西,为了他受人贿赂一案事发,岌岌可危,意欲把这笔银子解往大都,去各部打点,保住他那顶臭乌纱。这家伙奸诈无比,他不直接北上,竟将这笔银子由水路解入金陵,托其狐朋狗党转托,‘威武镖局’押往大都。” 本是鬼神莫测之事,岂料那去金陵的解官乃我等的师侄。我们到长沙就在他家落脚,他当即把个中情由告诉我等。此时银子早巳到了金陵,我们只好径直奔金陵,寻得‘威武镖局’,镖车却早已向北而去。 “望向掌门看在数万灾民的份上,把镖银还给我们,此举胜造七级浮屠!” 向无忧若有所思地说道:“话是说得不错,只是江湖险诈,叫我们如何信得过各位?” 这下倒把他们给问住了。是呀,无凭无证的,谁知他们说话的真假? 吕不笑肃然道:“‘雪峰三魈’的名头,湘南湘东谁个不知,那个不晓,自来然诺重于性命。大丈夫一言九鼎,此等大事何敢戏言。掌门如若不信,可派几位弟子,解银子去衡山,我等为其保镖如何?” “我倒答应,”向无忧笑了笑,说道:“只是还有一个朋友恐怕不答应。” 屠百心急道:“谁?” “它!”向无忧话一出口,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剑身幽幽蓝色,显是-把宝剑。向无忧此话说出来,慢说“雪峰三魈”怒发冲冠,连隐在树上的谢羽晔和凌珑,俱觉心中一凛,暗道:“向师姐也太刁钻了些儿,一场撕杀恐怕难免!” 向无忧道:“各位编得故事好极了!只是跑到‘映波门’恐就有些不卖座了!试问:老和尚跑遍湖南山山水水去化缘,衡山县令和长沙府尹焉有不知?虽是官居一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官场上的人最怕死,明明这笔银子得不到手,徒把命送上,衡山县令会干这种蠢事么? 在下实在难信。再说你们到长沙的时候,银子已至金陵且解银官都。依各位的脚程应该在贼银之前到长沙,就是爬也不至爬到解银官回来你们才到长沙。长沙水路到金陵,来回要多少日子,各位中间扯得露了馅儿啦!” “你……你可知道,我们打得探得好难!”“无刃剑”惶恐地说道。 向无忧冷笑道:“既是赈济数万灾民,已是事急如火。你们倒有闲心一路跟踪到‘青柳庵’方自动手,各位的耐心也太好了。” 谢羽晔和凌珑听到此处,二人透过绿叶缝隙相视一笑,俱内心道:“向师姐心机高妙,三言两语即窥破真机,真乃掌门之材,今天非得援手拿下这三个歹人。” 转眼再看下面,耳听那“千叶剑”朱先云怒道:“贼婆娘,信不信由你,不送还银子,老子踏平‘青柳庵’,剿灭‘映波门’!” 凌珑听得怒发冲冠,恨不得现身械斗,见羽晔若无其事地看着下面,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又听向无忧恨声说道: “舌战惨败!手上毕竟又有什么真功夫。诸位是按江湖规矩单打独斗,还是群殴!” 吕不笑此时面色铁青,沉声道:“你我用不着口舌上呈能,三场为满,三战两胜,谁胜谁得镖银!” “好!”向无忧道。 吕不笑正要跨步,朱先云已先一步走上前来道:“老大,让我战这头阵,倒要见识这位掌门人有什么真本事!”边说边执剑在手。 两人站开五尺距离,都是横剑当胸,异口同声一个“请!”剑式倏尔展开。 向无忧不曾习得“两仪九幽神剑”法,“映波门”法却得师门真传,一把剑在她手中舞得密不透风,精光疾闪。 “映波门”式本以招式精妙出手轻灵见长,在她施来尤为娴熟灵巧,实已达到‘映波剑法’式登峰造极之境。朱先云长笑一声,剑光疾起,但见冷电精芒,似花纷飞,场中仿佛有数十把长剑,但见冷电精芒,似花纷飞,场中仿佛有数十把长剑,自四面八方朝向无忧疾刺而来。但见剑光闪闪,对手着着抢攻,不离对手关节要穴。饶是向无忧剑术高超,也经不住这如潮般汹涌来势,着着抢攻中,总是在速度方面差了对手半分。继而转攻为守,见招拆招。 朱先云见她以守为攻,紧守门户,周身布下了一道剑幕。 忽听一声长啸,只见朱先云身形展开,如飞燕掠波,倏忽而过,剑式大动,真气贯注剑身,中锋直捣,硬生生荡开剑幕,以大开大磕的重手剑招步步进击,迫得向无忧连连后退。 本来他们是以攻对攻,轻灵翔动中各显身手。朱先云棋高一着,向无忧退守自保,堪堪抵御对手攻击。 此刻,朱先云以凝重沉稳大起大落的开山劈刺攻击,向无忧可就穷于应付,败相毕呈了。 本来长剑乃轻兵器,以轻快捷为要旨,不宜大开大阉的重兵器手法。朱先云反其道而用之,把真气贯注剑身,施开了大力棒杵的招式,配合着敏捷灵动的身法,使得对手防不胜防,拆招无门。向无忧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几曾见过这般怪异打法。一时被杀得手忙脚乱,遍体生津。 朱先云招式迭出,向无忧举剑解拆,岂料对手真气自剑身传人,震得她手腕酸麻,长剑几乎拿捏不住,只得随机应变,闪避来招。而对手招式随之轻灵精妙,这就也大费周章,耗尽心力,呼吸也急迫起来。凌珑看得心跳不已。 道:“大师姐要糟了!” 她拿眼看看羽晔,只见他-副心气平和的神气,几乎欲出口寻问,又觉他从来遇事沉着,心中肯定早有对策。如此一想,反倒不觉怎么慌乱。 向无忧已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即有血溅当场的惨局。看那“千叶剑”一招“大浪淘沙”荡开向无忧长剑,此时的向无忧如醉汉般晃晃荡荡地退后了几步。“千叶剑”滑步急进快如飘风,一招“毒蛇吐信”,剑出如风。向无忧自知难挡此招,只得闭目等死。 岂料“千叶剑”剑至中途,突然剑走偏锋,“砰”的一声响,向无忧睁眼一瞧,“千叶剑”朱先云已扑倒地上,动弹不得。 “一剑穿心”吕不笑何等功力,眼见三弟胜在眉睫,突然一缕指风击在他手腕,似乎在同一时间,身上数处穴道,同时被制。此人功力实在令人咋舌,距离至少有三丈左右,居然真力奇劲,认穴不差毫分。心念电转,随手一挥,朗声说道:“何方高人,请显身!” 众人只听得树叶飒飒微动,一个人已自高高的大树上,如中箭鸟雀扑了下来,样子狼狈不堪,待离地丈许,竟轻于落叶般站立地面,悄无声息,这份轻功好生了得,连吕不笑这样的高手都感觉惊讶。自树上飞花落叶而下在信件不难,难就难在他身子在空中硬生生板下来,仿佛中了暗器似的,却又身如轻燕的静立当场。 来人口含一把刃薄如纸,长约三四寸的窄叶飞刀。人站稳,立即用右手食、中二指夹着飞刀,望着吕不笑微微一笑。 “阁下暗器功夫好生了得,在下险些着了道!” 吕不笑又是一惊。他的飞刀,不但准确,劲力不足,按他此时的力道,飞刀足可穿过此人的脑袋,从口中进去,后脑穿出,人也要被强劲力道带得翻到树的那边落地。此人却毫发无伤然口含飞刀,有如含着一朵鲜花,身子飘下恍如未觉。吕不笑倒抽了一口冷气。 “阁下何方高人,可否道个万儿?”吕不笑道。看此人的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满面英气勃武之气。 “在下谢羽晔,有礼了。” “一剑穿心”,吕不笑平和地说道:“原来是谢大侠,英雄出少年,大侠好身手!” 围观众人听说是谢羽晔到了,顿时全场活跃起来。“映波门”弟子,方才眼见掌门大败亏虚,都在耽心‘映波门’只见谢羽晔未出手,先已制住那剑术奇绝的“千叶剑”朱先云,她不曾见过谢羽晔,此时听他说出姓名,欣喜之情油然而生。 “阁下身手兀自不弱!”谢羽晔道:“只是堂堂‘雪峰三魈’,湖南呆得好好的,偏生来到这穷山窝的‘青柳庵’寻晦气来了!” 吕不笑知他明知故问,也不敢点破,只得把镖银之事,不厌其烦地复述一遍。 谢羽晔点了点头,道:“嗯,阁下如此说法道理不薄,这样吧。”边说边走到朱先云躺倒的地方,随手一拂,业已解开他的穴道。这时,凌珑已自树上下来,走到向无忧身边,握着大师姐的手问长问短。谢羽晔全不作理会,转身对吕不笑道:“阁下若能在小可手下走过三招,镖银原物奉还。” 吕不笑听得好生气恼,心道:“你谢羽晔武功再高,我倒不信三招落败!”要知他一代成名人物。湘南湘东高手如云,听到“雪峰三魈”的名头,谁都得买他们的帐。今日竟然被谢羽晔一句话,挤得没了半个座头,饶是他定力再好也有些儿搁不住,当下冷冷地说道。 “阁下出口不凡,吕某就领教三招吧!”说话之间,右手一挥,众人只觉眼睛精芒闪动。 他的手好似突然暴长三尺,三人距离不过五尺远近,挥手进击,身往前滑,剑击近身,几乎是毫无间隙,速度之快已如雷鸣电闪,他号称“一剑穿心”,剑势之快可想而知。谢羽晔自然不会被他一剑穿心。他快羽晔更快,待他的招式递出,羽晔已闪至他的身后。 吕不笑似背后长了眼睛,身形未动,右手一缩一递,剑已向身后刺出。原来,他的剑乃是软剑,安有机簧,伸缩自如。不用时藏在袖中,一旦出招,剑自袖中如猛蛇出洞快捷无伦。 方才一击不成,手一缩剑已收回,再一递剑复又向后刺出,比之反手挥剑击出快了几倍。羽晔要自他的身前绕至身后,比这吕不笑的一缩一递,无论路线长度,速度、时间均不及他。 好羽晔,身形右闪堪堪避开来势,殊不知吕不笑还有后着,他这一伸一缩的前后进击,实在无人能够躲得脱。即使躲脱双招,他是暗器高手,听风辩器之能已臻化境,你向右躲,他的剑向右横扫而来,你向左他则左扫。羽晔身子右闪,避过这致命一南,那剑却似长了眼睛的毒蛇,向他横扫而来,来势迅疾力猛,羽晔实难再躲,急伸左手食、中二指钳住剑刃,右手食指施“一指禅”功的隔空点穴,向吕不笑手腕“阳池穴”点去,吕不笑只觉手臂酸麻,手,剑已到了羽晔手上,正正三招。谢羽晔双手托剑,道:“阁下承让,原物奉还。” “一剑穿心”羞得面似猪肝。当着这么多人,威震湘南的一代袅雄,这个脸丢得不小,哪升还敢去接剑,连忙退至一旁,若不是镖银至关重要,自己又是三魈之首早巳遁迹。 平日心高气傲的向无忧,此刻已是佩服得俯首称臣。先前听说统领天下各门派的谢羽晔,是一个少年高手,颇有些不服。今日他不但救了她的性命,而且眼见他不费吹灰之力,已战胜了两个高手,尤其三招战胜吕不笑,三招不过瞬间之事,寻常庸手,恐难看清这三招的要诀之处。 “映波门”群情激奋,激起了“无刃剑”屠百心的好奇心。吕老大在谢大侠手底下走不过三招,按理说他没有必要再逞强。山魈本是山林的怪兽异类,世人把他们称之谓“魈”,自有其中的道理。看这屠百心面如冠玉,依表英俊,俨然堂堂美男子,岂料生就“魈”种,怪异出于常人意料。 当下,屠百心俊面生寒,对着谢羽晔一抱拳,说道:“谢大侠实乃一代武林奇才!屠某自不量力,愿与大侠过手几招,望大侠不吝赐教!” 谢羽晔道:“阁下过奖了,适才小可不地是侥幸得胜。阁下愿意赐招,小可奉陪,以十招为限,如何?” 这话说得谦和有理,以刚才三招败了吕老大,言明十招为限,实在大有抬举他的意思。 谢羽晔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此人居然叫阵,实在他独到之处。以十招为限,意在看看他的真才实学。 两人刚一拱手,屠百心已挥手而上。他号称“无刃剑”,原来是以掌代剑,可见掌上功夫不弱。 果然,屠百心招式施出,凌厉无比。那双洁白如玉的小手,犹似女子的纤纤玉指,挥动之间却似剑如刀,每招每式俱是从对方想像不到的方位招呼上来,不要说掌势的狠辣威猛,即使被他的掌风扫一下,也要伤肉破皮。他这掌式有分教,号称“摧身毒心掌”,掌出穿石削碑,寻常刀剑也要被他击折,掌风带煞,又因练此掌时,双手浸在蛇毒的液汁中久炼而成,因此,与之对掌必然中毒,轻则毒气攻心而昏迷,若无他独门解药,三日昏沉而亡;重则内脏震碎,当场毙命。 面对谢羽晔,他着着狠下杀手,意欲出奇不意取他性命。他也不想想谢羽晔是何等人物,一连五招快于风驰电掣,兀自连羽晔的衣角也没有沾到。只觉他身如鬼魅,掌势每每距他的身体不远二三寸远,却见他人影一闪倏忽不见了。这个架打得他好生没趣,恍如影子打交道,此时屠百心方悟这谢大侠功力实在深不可测,心中也觉有些慌乱。 但是,二人对了七八招,谢羽晔一味闪躲,总是不出招,屠百心突然双手五指伸开,一招“双凤贯耳”,既不用拳又不用掌,而是叉开好手十指,明为“双风贯耳”,实则”十指阴煞毒爪”,击着了,不消说心头千碎百裂,一击不成那指风也可揭除一层头皮,端的是狠毒无比。 羽晔急急闪身,怪哉,如此绝顶毒招竟是虚招。试想,他双手成环形而上,当胸露出空门,对手完全可以快攻快,双手击其面、胸任何部位。若是如此一来,对手可就着了他的道,他双手成环形自上而上,既是虚招,自然中途变招,非拗断对手臂不可,此乃诱敌招式,正因为他无端露出空门,羽晔并不入彀,竟然向旁边闪身躲过。 这下弄得屠百心虚不虚实不实的,无以适从,也算他机灵,右手就势-招“樵夫砍柴”,身体前行,左手平平推出,快捷猛烈的一招“推窗望月”。这回谢羽晔身子右旋,血龙绕步躲开他的右手斜劈,迎上他的左手,一招“横云断雾”横向削出,看似轻飘飘的一划,劲力实在不小! 屠百心只觉左手被一根钢条重重地击了一下,疼痛难忍,继而一股真力自左手传入直透心机,顿时内气翻涌,身不由已的旋了几个圈子。这一着,谢羽晔力道之强,竟把屠百心的方巾甩掉了,只见屠百心缠头绳骤然散开,满头乌发落散而下,谢羽晔心中一惊,原来屠百心是女儿身! “在下失手,请姑娘恕罪!”羽晔急道。 屠百心羞得满面通红,盈盈一笑,道:“大侠武功通玄,小妹心服口服!”继而望着羽晔秋波频传,双手扎腰,躬身裣衽,深深道了个万福。 凌珑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心生高兴,暗道:“谁都喜欢羽晔哥哥,连这人称‘山魈’的女子,见着羽晔哥哥都好生喜欢咧!说不定她会象蕙怜姐姐那样子对羽晔哥哥好的!” “一剑穿心”吕不笑双手抱拳,对着谢羽晔说道:“大侠武功卓绝,我们认栽就是,只是这镖银……” 谢羽晔看他好生为难的神情,当下沉声道:“阁下敢莫有难言之隐?” 屠百心道:“银子于我们有什么用?只是大事未了。先前话已出口,我们好生为难,望大侠明鉴!” “什么大事?”谢羽晔问道:“可否对在下言明?” 屠百心望了望吕不笑,吕不笑一脸阴沉沉的气色,自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报仇!” 谢羽晔若有所悟地哼一声。他知道江湖上于报仇一事,看得至关紧要,重逾生命,轻易难得对人言明。而依着“雪峰三魈”的武功之到,竟然不能自理,还得花银子聘请高手,可见对手之强! 谢羽晔转念一想,说道:“既然三位这般事急,又是为了复仇,这镖银一事好说,恕在下窃人隐私,仇人的姓名可否见告。谢某不才,愿助一臂之力!” 屠百心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唉,不是我待信不过大侠。只是这魔头武功特高,而且势力雄厚。我等未敢轻举妄动,深恐虑及大侠,不是区区高狂,‘映波门’实力实在不足以扳御这个魔头之万一!”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怔,道:“哦,他的来头究竟有多大呢?” 吕不笑肃然道:“大侠可曾知道江湖上的大魔教‘巨灵教’?” 当他们提到复仇之事时,谢羽晔就意识到,他们的对手可有是“巨灵教”魔头。听他如此一说,当下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说话场所,咱们到‘青柳庵’打扰向掌门,畅饮几杯,继述衷肠,如何?” 朱先云诧异道:“大侠不是‘映波门’的人么?” “非也,只是跟她们掌门人有些熟识。” 向无忧看他们那副不打不相识的样子,话越说越投机,心中不知什么滋味。谢羽晔既要让他们在庵中喝酒,她哪敢怠慢,急忙吩咐门下弟子,为谢大侠等摆酒接风。 时已近黄昏,大家坐下对饮起来。谢羽晔事先已交代向无忧,喝酒的人不宜多。是以,席中除了“雪峰三魈”五人和谢羽晔,凌珑,就只有向无忧和倪如水在旁作陪。 酒过三巡,吕不笑朗声对谢羽晔说道:“大侠似乎对‘巨灵教,颇有成见!” 他是久闯江湖的老手,适才他说到“巨灵教”,谢羽晔的神情已告诉了他,他们已经有同仇敌忾之谊,故有此一问。 谢羽晔未及答话,凌珑早已憋不住了。今天打架没有她的份,连说话也答不上腔,这回终于有了空,她急忙说道:“成见谈不上,只有杀害父母之仇。我的名字叫‘无灵’,意在有我无他,要把巨灵贼子斩尽杀绝!” 屠百心闻之神情一振,说道:“小妹妹志气不小,不知你可晓得,‘巨灵教’的势力有多大?” 她见凌珑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脸稚气,纵然口气不小,也只不过深仇吐大言,哪曾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谢羽晔知她小觑珑儿,生怕凌珑任性,连忙对她一笑。 “这位凌无灵乃是在下贤妹,我和她的全家,都被巨灵贼子杀绝了,是以立志报仇雪恨。” 于是,他才把各门派共聚“丹心寨”,大败“巨灵教”等事情,一一详述,只是未提到他自己。末了道:“日下,我们已把‘丐帮’、‘长山派”,‘冷云帮’自‘巨灵教’的挟制下解救出来。” “谢大侠乃是统领天下各门各派,共同剿灭巨灵贼的首领,”向无忧接口说道:“他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名震天下,难道各位一点不知?” 她哪里知道,“雪峰三魈”自湖南至金陵跟踪镖车到此,都是偷偷摸摸地行事,几乎没有与旁人交口,何以会知这些事。谢羽晔不愿把事情扯得太远,只急欲知道他的来历连忙说道:“各位如何与‘巨灵教’结下梁子,可否见告在下?” 吕不笑开口缓缓说道:“大侠可曾知道金陵‘集茂钱庄’?那是江南第一钱庄,老板叫吕天禅。” “吕老板家财巨富,只有一子。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和尚,自称是湘南‘雪峰山’的和尚,远道而来金陵化缘,路径‘集茂钱庄’,见吕老板的公子,根骨特异,是习武之才,当下,即拜访吕老板,愿收小儿为徒,按说,吕天洋家大来大,又只有一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出去的。但他却思谋周全,心想,让儿子留在身边,无非是守业,让他学一身武术,回家守业,岂不是更好,况且,自己年龄还不大,三十几四十不到的人,像这样的优裕生活,再活个二三十年并不是稀奇事,到时功成业就,岂不是两全其美。当即满口应允。就在家中摆设香案,行拜师大礼。” “这雪峰和尚乃‘雪峰祖师’的大徒弟,法名‘净野’,人称‘净野大师’去‘雪峰山’的前天夜晚,吕天洋把儿子唤入暗室。暗嘱儿子悟生,后花园地室中储有一箱珠宝,价值数十万两银子,乃是他多年积蓄。存宝地方只有他父子且只有两把钥匙开启。并随手给了儿子一把,日后若有不测,可来此取宝。” 二十年后,吕悟生武功已成,正欲辞别师父回家与父亲团聚,忽闻‘集茂钱庄’惨遭,‘巨灵教’洗劫,庄中上下八十余口,无一幸免。吕悟生闻此噩耗,当即昏晕过去。待师父把他救醒后,吕悟生立志报仇。” “那时,‘雪峰祖师’已圆寂‘净野大师’曾听师父说过‘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乃大魔头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的徒弟,‘雪峰祖师’曾欲除却二个魔头,遍寻不着。偶在大巴山之北遇着姜铁庵,那时姜铁庵‘万血煞功’气功不过五六层火候,祖师不难将除去,也是祖师一时心慈,见姜铁庵苦苦哀求,愿改恶从善,手下留了情。并谆谆告诫他必将邪归正。据师祖讲,‘万血煞功’功邪门得紧,不但劲力刚猛且热毒尤甚,寻常高手根本不敢与之对掌。 他告诫‘净野’,日后若遇姜铁庵,要小心他的‘万血煞功’。现在听说悟生要只身前往‘巨灵教’报仇,甚感不妥。细细琢磨之下,吓嘱悟生仍在山中闭门练功,为师不回,千万不能下山。” “净野大师,亲自下山,径奔中原,在冀、豫、鲁数省转了一年,以他的武功,仅仅打听到‘巨灵教’一些零星微末消息,知这“巨灵教”野心勃勃,欲独霸武林。他对自己师父当时一时心慈,给武林留下的浩劫,好生难过,遂回山与悟生商议……” “阁下敢莫便是吕悟生?”谢羽晔问道。 “正是他”,屠百心点头道:“因为报仇不成,整日愁眉苦脸,遂改名‘不笑’,我们是同门师兄妹。按师父的说话,我们把湘省黑白两道的武林高手尽数联络起来,也不是‘巨灵教’的对手,光凭他们挟持的几大门派,就够人对付的。我们无计可施,好生难过,还是吕师哥想到他那箱珠宝。”“后来,又打听到了一人,此人名叫孟茂才,博学多才,早年在‘集茂钱庄’曾任帐房执事三年,与吕师哥的父亲极为交好,后出任京师,现任兵部员外郎。 吕师哥欲将这箱珠宝运至大都,请孟茂才在各部打点,上奏朝廷,言‘巨灵教’在江南聚草屯粮,意欲造反,得朝认可,发兵剿灭‘巨灵教’。” “大家反复商酌,深觉此计甚妙,只是这箱宝珠北上,须得谨慎从事。临行,师父再三交待我们要慎之又慎。是以,我们偷偷把珠宝取出,好在昔年繁华的‘集茂钱庄’已成一片废嘘,又得新的两个徒弟的帮助,我们取出珠宝,转托金陵‘威武镖局’押往京都。本是暗镖,怎不知‘映波门’如何知晓?” “我们哪里知道,只是见有货物就动手。”向无忧笑道,“这也是天数,误打误撞的结成了相知!”谢羽晔说道。 吕不笑道:“大侠意欲何往?” “去‘丹心寨’与天下英雄聚会,”谢羽晔道:“商议解决受‘巨灵教’所控制的‘邛莱派’,再图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谢大侠若不嫌弃,属下三人愿追随大侠马首是瞻!”吕不笑道。他自称属下,等于承认了谢羽晔统领身份。凌珑好生喜欢,眼波流盼,喜形于色。 谢羽晔连忙朗声说道:“谢某能得‘三大剑客’之助,高兴还来不及,‘嫌弃’二字再休提起。” 凌珑心中高兴,忙对屠百心笑道:“姐姐,你看羽晔哥哥蛮会讲话吧!他对人总是温文尔雅……” “珑儿,你少说两句嘛!”羽晔佯真道。 凌珑立即闭口,只用眼睛白了他一下。屠百心看着这位天仙般姑娘好不高兴,人既美丽,说话又风趣活泼,只不知武功如何,连忙笑逐颜开的握着她的手,暗运内力,岂料凌珑身上本能生出一股内力相抗。屠百心只觉一股锐不可挡的真气,一涌而至,竟然穿透她的真气,阴冷奇寒,几乎要把她冻僵。凌珑急急收功。 “妹妹好内功!”屠百心由衷笑道。 “这是那狗贼姜铁庵的克星!”凌珑笑道。遂把羽晔“断魂崖”受挫,他去长白山取人参之奇遇,详详细细地说给这位初相的屠大姐听。吕不笑等人还在与谢羽晔,畅谈江湖奇闻,听她津津乐道谈起谢羽晔与姜铁庵上次对掌的场面,都转面听她一人说话。 小姑娘见众人静心聆听她的讲话,顿时精神振作,口若悬河地大谈特谈,故意炫耀羽晔的内功,在众人听来,谢羽晔一掌把姜铁庵数人联手施为的“万流归一大法”所聚真力击退,那-掌之雄浑,称得上盖世无双。 “大侠果然功力高绝,统领在下各门派实在不虚。”吕不笑感慨地说道。 “听她胡扯,我还受伤不轻呢。” 凌珑沉声道:“我胡扯!姜铁庵到底给你打跑了,谁能不信。姐姐,你看谢大侠蛮有君子风度吧!”说得席上众人哈哈大笑。 谢羽晔瞪着她道:“凭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巨灵教’都会被你说得不战而降!” 姑娘本是兴致盎然才与羽晔斗嘴,此时,听他提起巨灵贼子,面色一寒,恨声道:“哼,降!没有那么容易,我可要斩尽杀绝!” 吕不笑正色道:“姑娘言之有理!‘巨灵教’手段狠毒,我们与他交手须得毫不留情,见一个杀-个,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珑听吕不笑这般说话,心中好生受用。对着这位不笑居士望了望,又看谢羽晔,见羽晔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心知他不喜杀戮太多。心道:“晔哥哥一副菩萨心肠!”却也不愿违拗他的心愿,连忙住口。猛然与向无忧眼光相触,倏忽想起一事,双眼一红,悲从中来。 向无忧大惑不解的望着她。 “小师妹,好好的,为何突发悲怆?” 凌珑抽抽噎噎地说道:“师……师父三天前已圆寂!” 向无忧和倪如水听得一惊,二人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道:“师父好了的,怎么就去了?” 谢羽晔道:“寿终正寝,无疾而终。”遂把寒月神尼逝世前后的详细情形,告诉她们两人,只是未提‘映波剑谱’的事情,直到第二天,才找个适当的时候,由凌珑把两本“映波剑谱”和寒月神尼的遗嘱告诉她们。 谢羽晔话还来说完,凌珑早已泣不成声,向,倪二人也痛哭不止。谢羽晔一面请屠百心帮助劝解她师妹节哀顺变,一面吩咐‘映波门’众弟子为师祖举哀,布置灵堂,并派人下山请僧人为师太做法事,超度亡灵…… 第二天夜晚,众人正在客室闲话。“空不回”方中棋突然悄悄走进来,在吕不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谢羽晔坐头离吕不笑最近,以他的耳力完全听得清楚。谢羽晔却非那窃听别人稳私的宵小人物,只是无意听到“空不回”道:“乃一瘦瘦的身影。” 他心中一惊,知非其稳私,急忙运功双耳,仔细聆听。原来吕不笑行事谨慎,派“空不回”天一放黑就出去巡山。方中棋乃妙手空空的高手,轻功又好,巡山时发现有人窥探,一直暗暗跟踪。发觉此人形如鬼魅,并不轻功,动则疾如飘风,一闪而过,急难盯牢。此时已隐伏庵前大树上,“空不回”返身进来说与师父听。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凛,心道:“鬼影子始终在我身边,兀自未觉!”心中好生惭愧。心想在“寒月庵”时,他也许不好跟踪。难道他潜伏在“寒月庵”周围丛林中,待得他和珑儿一现身,就远远地盯着他们。那时,二人还自妙趣横生的卿卿我我,全让他窥视得清清楚楚。 想起此时,谢羽晔羞赧的面上微微泛红,幸是夜晚,无人知觉。谢羽晔立意今晚除去此人,生死不论。 主意已决,当下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吕不笑,朗声道:“吕兄,咱们大家去暗室运功调息一会儿,再行述话如何。” 习武之人,每天都得习练内功,高手尤甚,多是临睡前施为。至于修习内功之后,再行聚首叙话,实属稀罕之事。吕不笑从谢羽晔方才的神情和眼色,已知他心有所问。当下说道: “悉听尊便。” 众人心中虽有怀疑,但见二人起身,俱各随同前往暗室。珑儿是惟羽晔之言是听,自师父圆寂之后,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三大剑客”加上后来的方中棋,屋中原有谢羽晔、凌珑和向无忧,一共七人步入暗室,也不亮灯,各人盘膝而坐。 谢羽晔运内力,施“音线传声”同时对“大三剑客”道:“方中棋适才所言跟踪之人,乃‘巨灵教’信使华风,外号‘鬼影子’。此人轻功高绝,实是我等一大祸根,今晚我决计除去此入,请各位听我调遣。” 复又对向无忧、倪如水和凌珑说道:“‘巨灵教’信使已来‘青柳庵’,一定要除掉他! 师姐立即离开暗室,布置几名得力弟子在四下巡视,珑儿随在我身边。”转身对方中棋道: “马上离开暗室,暗暗监视他。” 待向无忧与倪如水,方中棋三人离开暗室,他又对“三大剑客”安排了几桩事,然后起身拉着珑儿,朝室外隐去。 暂作灵堂的正厅,此时灯烛辉煌,僧人在做法事,“青柳庵”外面火把齐明,到处有“映波门”弟子,手执火把四处巡视。谢羽晔运功凝聚目力,隐身在大树上仔细观察,不见任何动静,羽晔又伏在瓦面上,运“蛇形兔伏”身法,悄悄逼近檐边,回视大树。啊!看见了,树枝上隐伏一人,只见他在树叶隐蔽下,一动不动地蛰伏其间,吐气如丝。寻常人无论如何发现不了此人的踪迹。 好狡猾的鬼影子!谢羽晔闭气等待。双方悄无声息地僵持了小半个时辰。凌珑隐伏在另一边房檐下,距羽晔两丈左右距离,成倚角之势,她也紧着蛰伏大树上的“鬼影子”。 “鬼影子”似乎打定主意接近灵堂,探视正厅。但见树叶飒飒轻功,人影一闪,已至檐边,正正落在谢羽晔和凌龙中间。谢羽晔觑准时机,施“一指禅”伸手-点“嗤”一声响,正正点中那人右肩之上,只见“鬼影子”身形闪了一闪,险些自空中落下。此人好生机敏,闪身之际,左脚勾住檐边,左手同时一甩,一支罂粟镖直成羽晔面门。闪身、勾檐、甩手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好身手!羽晔暗暗称奇。飞镖射来,羽晔早有准备,伸手接住飞镖。 “鬼影子”勾住檐边仅仅一顿,同时身子后缩,向另-个方向窜去。那正是凌珑立身之处。凌珑早提一口真气蓄势待发,见他翰自己奔来,当胸一记劈空掌,出手迅捷。“鬼影子” 应变神速,急伸左手与她对了一掌,uu看书 .uuahu.cm但觉对方掌力透心发凉,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兀自把持不住身形,凭借掌势力道,顺势倒纵瓦面上,身子一矮,向屋后急纵而去。 谢羽晔哪里肯放手,急起直迫。几个腾跃,把距离迅速拉近。他知“鬼影子”诡异之极,不敢径直而上,只是斜向跟踪。好珑儿,眼见晔哥哥斜方跟踪,依法施为,自另一方向包抄而上。二人犹似一把钢钳,把个“鬼影子”紧紧钳住,毫不放松。这家伙也好生了得,右肩受伤,一条右臂已然麻木,毫不着力,左手居然连连频施暗器:罂粟镖、蝴蝶镖,飞蝗般劲射而至。又是暗夜,天空星星点点,光线暗淡。饶是二人耳目极灵,人在疾奔中,又是逆风而上,暗器破空之声极微,帮不了他们多少忙。好在羽晔先声发警,用“蚁音传声”警告珑儿小心暗器。 珑儿吃过他的苦头,是以特别警惕。三人时左时右,时上时下,成螺旋形的盘旋飞舞。 羽晔双眼紧盯他的左手,只要他左手一动,他和凌珑立即改变行进方位,不断把距离拉开,致使“鬼影子”无法一箭双雕,任他如何改变手法,兀自伤不了羽晔和凌珑。 只是,这样一来,二人奔行速度大减缓,也亏得他频施暗器,使二人速度减慢。要不“鬼影子”早巳被他们生擒活捉。要知“鬼影子”连受二伤,右臂已残,内息受“玄冰禅掌” 真气透入,劈空掌的“玄冰真气”入体甚少。虽无大碍,但急剧奔行中不能调息运气相抗,体内血气好生窒闷不已。平心而论,“鬼影子”的轻功,比之珑儿已在仲伯之间,羽晔之下。 第14章 避水分火(下) 他一时呈困兽犹斗之势,勉力施为,渐渐便有些不支。 突然,只见他身子前跃,倒在地上。羽晔大喊一声“停!”身子巍然屹立,纹丝不动地双目盯视着“鬼影子”。这份收发自如的定力,真正惊世骇俗!珑儿可没有他这份随意收发的功力,好在她应变机敏,身子立即转向,斜向跃开丈许方停下身子。 “鬼影子”华风以为他们拿桩不住,就势向前,左手暗器正好收拾他俩。哪知,他今天却撞着了捉鬼的无常,后面追踪的这二人,一个定力惊人,一个应变奇速,斜飞而去,使他心机空费。也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瞬,谢羽晔的“一指禅”功点出“嗤嗤”有声,凌珑的劈空掌“噗”的一声,同时出手。华风武功再高,在当世两大高手的合力-击之下,委顿当场。 好在二人心意相通,出手力道极有分寸,意在生擒。谢羽晔“一指禅”劲力甚微,仅仅点了他胸前六处大穴,珑儿的“玄冰禅掌”轻轻拍在他胸口。他好似掉到了冰窟之中。一丝寒气在周身游转,寒气砭骨,牙关直打颤,却又动弹不得,这份罪真不好受。 凌珑想起这个“鬼影子”一直紧跟她不舍,“四海武会”受他暗算,“断魂崖”晔哥哥身受重伤,与他都有关系,依着她以前的个性,华风早巳暴尸当场,如今珑儿一心一意依晔哥哥的意思行事。不过,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对此人已是恨之入骨。看着此人年纪二十多岁,五官端正,双目好似死鱼眼,睁睁的向前瞪视着,身子一动不动。谢羽晔把他的双手用一根带子缠住,提起他身子,向原路驰回。半通遇着方中棋,原来他一直紧跟其后。见谢大侠手提-人,知道是那什么“鬼影子”,连忙上前接。三人展开身形。不一刻,已到“青柳庵”。 “青柳庵”外面仍然是火光照耀如同白昼,火把往来穿梭不息。三人径奔暗室,打燃火折,把屋中蜡烛点燃,这时,“三大剑客”和向无忧,倪如水鱼贯而入。方中棋随手把”鬼影子”丢在室中地上。谢羽晔上前解开他全身穴道。 华风穴道一解,顿时浑身颤栗不已。珑儿望了望羽晔见他对自己微微颔头,慢慢从囊中取出一粒“驱寒丹”,掷入华风口中。华风就势吞下,只觉浑身一阵暖和,寒意顿消。望着珑儿眨了眨眼睛,心生感激。凌珑毫不理会,面向羽晔。 “你就是‘巨灵教’信使华风?”谢羽晔问道。 华风点了点头。 “‘冷云帮’,‘长山派’都是你联络的?”谢羽晔又问道。 华风又点了点头。 “那夜‘四海武会’偷窥别人剑术招式的,也是你罗?” 凌珑沉声道。她没有提自己受伤的事,也没有提谢羽晔的名字。 华风望了望她,慢慢点了点头。 谢羽晔继续问道:“你受何人指使?” 华风道:“冬护法……冬面苗主!”这时,“千叶剑”朱先云突然急步上前,在他脸上一挥,从他脸上摘下一块精制的人皮面具。 朱先云冷冷地说:“阁下的易容术实在高明!” 但见那华风面黄肌瘦,双肋凹陷,下凳尖削,形同猿猴,年纪约在四十上下。“一剑穿心”吕不笑突然冷哼一声,道:“哼,‘百变蝙蝠’,久违了!不在十万大山做买卖,倒跑去‘巨灵教’做起信使大人来了!” 华风听他说话,心中一寒,抬头望了望吕不笑,道:“阁下敢情是吕……吕悟生?” “是又怎样?”吕不笑恨道:“我好生懊当,当年我和师父未将你除掉,遗祸不浅!” 谢羽晔继续问道:“你到此为何?” 华风嗫嚅道:“我……为了探听消息。” 谢羽晔沉声道:“说清楚,探听什么消息?” 谢羽晔两眼紧紧地盯着他。华风只是低头不语,问了几句恍如无知。谢羽晔心头火起,走上前去,暗运内力在他身上-拍,给他施“逆血错筋”之法。这种惩罚是他出道以来第二次使出。第一次在“四海武会”,审问尤达岩时,尤达岩拒不开口,不得不施此法让他招供。 只见华风也似尤达岩一样,开始咬牙忍耐,不一会儿,已痛得在地上翻滚,全身毛孔已经沁血。看得凌珑、向无忧和倪如水三个女子胆战心惊,尤其是珑儿,心道:“晔哥哥还有这一手绝活,好生厉害。” 开始,华风还翻滚呻吟,渐渐连喘息也微弱不堪,欲自断颈脉,也是不能了,只是张嘴吐了两个字是:“我……说!” 谢羽晔恨他作恶多端,本欲让他多受一会儿罪,又恐他体力不支而亡,遂躬身一指,解开他受制关节。华风方自慢慢解脱痛苦,喘息一会,自地上站起轻声说道: “自从‘断魂崖’一役,教主好生后怕。遂交代冬护法,命我专事跟踪谢大侠,暂代信使之职。待我复去‘长山派’,已不知大侠影踪。好容易才弄清大侠救凌小侠,已去巴颜喀拉山觅药。本待回山搬兵,中途截击大侠,又恐上面怪罪。教主一再强令我紧跟大侠,探视大侠行踪,别的一概不管,千万不可泄露行藏。” “好不容易等到大侠回来,不久又去‘长山派’。待跟到‘寒月庵’时,徒见白茫茫一片烟雾,想是布了什么阵图,只得又等。到‘青柳庵’栖身大树之上,本是万无一失。只得各位谈起珠宝一事,突发奇想,若能在跟踪大侠的同时,探听到价值连城的珠宝,岂不立下一桩大功,遂闪身檐下,露了行藏。” 屠百心道:“他们如何知道你的消息呢?” 华风轻声道:“自……自有人接应……”突然他瞪大眼睛急呼:“外面有人要灭口!” 众人急急自屋中跃出,惟有吕不笑和谢羽晔静之未动。虽然没有动,眼睛到底朝四周望了一眼,就在这巡视的一瞬间,听得“砰”的-声响,华风已倒在身亡。 谢羽晔本来就疑心他捣鬼,暗室无窗,外面即使有人,华风也绝不会发觉,要知他经过“逆血错筋”的磨难,功力散去小少,加之一场心力交瘁的急行恶斗,华风武功再高,也难顾室外。谢羽晔与吕不笑毕竟是初交,又道是害人之心不可存,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过他眼睛四周一瞥,一举两得地作个防护。岂料就这瞬息之误,此贼已然自绝。 羽晔连忙上前细察,果然,华风乃自断经脉而亡。这家伙自知罪不容赦,迟死不如早归阴。 吕?不笑恨声道:“便宜这贼子了!” “只不知这小子用什么方法传递消息?”屠百心道。 一句话提醒了谢羽晔,他急忙躬身在华风尸身上搜寻,只镖囊里仅剩几枚“罂粟镖”和“蝴蝶镖”,想是他逃走时,不断施用,几尽用完。不一会儿,羽晔又打出一个皮荷包,内藏无数小小罂粟,蚕虫大小,小巧精致。 羽晔拿一枚在手中轻轻一捏,岂料罂粟外表有一层薄于蝉翼的表皮,只这以一捏,表皮已破,有淡黄液汁流出,顿时异香扑鼻,不似毒物。 吕不笑是老江湖,连忙说道:“此乃‘罂粟香路标’。” 谢羽晔望着他满腹狐疑。 吕不笑继续说道:“大侠初涉江湖,有所不知,此‘罂粟香路标’乃黑道上的朋友,为着相互间指法消息而用。事先把猪肠细细刮薄,内注点滴‘麝香’香精’精制而成。用时,只需轻轻用指弹出,薄薄的肠皮即破,香水散溢,异香扑鼻且经久不散。自己人但闻得此香,即知人迹已至。若有猎犬一类灵兽跟踪,很容易找到失散的自己人。尤其身处危难境地的人,或被困被掳的求助者,此物灵验之极。” 羽晔听得好生新奇,急道:“不知他是否用了‘罂粟香路标’?”吕不笑道:“这个不难,你逮他不时,可曾闻到香味?” 羽晔道:“没有。他施诡计倒在地上时,我已把他穴道制住,他无力施为。当我趋至他身边,我二人喘息急迫,并未闻到任何气息。推想起来,他当时既无力道又无时间,弹出这‘梅花香路标’。” “好!”吕不笑道:“如此一来,‘巨灵教’贼徒俱不知他已死。这次既除了-个隐患,也免得‘巨灵教’贼子再来骚扰!” “吕兄似乎认识此人?”谢羽晔问道。 吕不笑道:“岂止认识?” 遂谈起“鬼影子”华风的一段往事…… 华风是十万大山“飞尘道人”的徒弟,江湖上人称“百变蝙蝠”,他得其师父真传,轻功超绝且易容有术,一般人难得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他艺成之后,干起黑道营生。本来此道不乏其,但他却是以采花猎艳为主,而且不留活口。他的行径自然激起了江湖上不少侠义之士的义愤,其师父闻此贼恶行,意欲寻着他清理门户,反被他害。 一日,“净野大师”偕同悟生,去登门拜访“飞尘道人”。不料途中遇华风,当即把他制住。此贼竟声泪俱下的诉说,他受师门严责,已痛改前非,忏悔之余已遁入空门,正欲随师去拜访“净野大师”,巧遇大师师徒请至山门述话。“净野大师”信以为真,遂解除他的禁制,往寻“飞尘道人”。结果知他已被歹徒害死。“净野大师”气得捶胸顿足,发誓一定要铲除此贼,他还发出柬帖,邀约各路武林同道,共伐这叛师灭祖的。百变蝙蝠。”自此以后,“百变蝙蝠”影无踪绝。有人传闻,“百变蝙蝠”在湘,桂无立足之地,已远遁他乡。 岂料他巳投到“巨灵教”门下,做了一名信使…… “贼子!便宜他了,”凌珑恨声道:“论理应千刀万剐!” “青柳庵”中,“映波门”众弟子与谢羽晔几人,为师祖“寒月神尼”举哀三日后,羽晔数人离开“青柳庵”,真奔“丹心寨”。 向无忧和倪如水因为是神尼大弟子,须得留在“青柳庵”为师父守孝,遂派弟子白莲花随他们同去“丹心寨”。 白莲花与凌珑早已熟识,两人一好不亲热,一行人匆匆向“丹心寨”而去。 正是秋高气爽,落叶纷飞的金秋时节,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几已近“丹心寨”。 冒险有哨探回寨报信。公孙逊亲自率领在“丹心寨”的各门派高手出寨接迎。 各门派除了原来留在“丹心寨”的人之外,又增加了不少人。“少林丐”罗汉堂首座星明禅师,不但亲自前来,还带了另两名“星”字辈高手:星月禅师和星星禅师,峨嵋派善云长老也到了“丹心寨”。善云长老-生喜好名山大川,兴致所至,大南海北俱无定止。此时也是出于一番好奇心,要看看这武功盖世,威名远播的谢羽晔,他闻听人言,这谢羽晔,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竟敢联络天下各大门派,与巨魔“巨灵教”分庭抗礼,居然使横行武林不可一世的“巨灵教”不敢任意妄为,时刻防范了。 小小年纪,竟然有此侠肝义气吞山河的豪气。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闻所未闻。老侠客一生图的是,自由自在独享安闲,喜的是天马行家独来独往,白以为如此,就是人生的最大乐趣,殊不知,有人以涤荡武林劫难,为天下武林同道分忧解难为己任。比之他我行我素,自认天人的行径高出不知多少倍,犹之萤火见之于皓月光辉。善云长老心中凛然,决意会会这位少年英才,为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遂随同师弟邵风阁,和昆仑派掌门“无影幻风”出寨迎接谢羽晔。 这么多名江湖的武林名宿,都和公孙逊一道与谢羽晔见面,三大剑客,好生惊异,好不惭愧!特别是吕不知…… 从家园被“巨灵教”众魔头毁于一旦,大仇难报,心灰意冷。他与屠百心、朱先云一道,横行江湖自甘堕落,成了“雪峰三魈”。而致于取藏宝欲贿赂官府以求一逞,岂不惜作鹰犬,为奴求生。 想起此事,吕不笑痛心疾首!见到少年大侠谢羽晔,他的豪气如日月光华,使他们无为沆瀣冰消瓦解,断然舍宝臣服。 现在想来,惟谢大侠所行方是正理。 谢羽晔和公孙逊为众人一一引见。凌珑表面含笑不语,心中可是说不出的舒服快意。这么多的老头子,不是掌门就是长老,自山寨中跑出来“迎接”他们,自然是冲着她的晔哥哥而来!他是天下各门派的统领呀!她可是沾了光。心道:“这么多的人,都尊敬晔哥哥,我今后更要听他的话,切不可任意乱来,辱没了他的名气!” 尹继维他们早巳到了“丹心寨”,四位义结金兰的兄弟姊妹见面好生高兴,尤其是老哥哥尹继维,只因为有众多武林前辈在场,他们只是想视一笑。 众人一路说笑,漫步入寨。谢羽晔只此时与几月前,他和老哥哥为好奇心驱使,孟浪来此赴公孙逊寿筵大相径庭。那时候,似乎热闹,不亚于眼前,却给人一种抑郁、紧张的感觉。 此际却是皆大欢喜,守寨庄西四处游走,谈笑风生,再没有那阴云密布的沉郁气氛。 一干人进得大厅,众人拥戴谢羽晔坐在上首。公孙逊,善云长老和“少林寺”三僧,分左右坐下,下面是各门派掌门和代表。不容谢羽晔推辞,早已排好座次,凌珑等人虽在下首,似乎比之坐在上首的谢羽晔,更觉欣悦。 待众人坐定,侍仆献茶已毕,羽晔即将恢复“丐帮”,解决“巨灵教”对“长山派”的控制,详细说了一遍。末了,问道:“苟奴去贺兰山,可有消息?” “他曾暗托‘丐帮’弟子传信,道他进展顺利。只不知详情如何,我们好生不安!”公孙逊面有难色的说道。 高其倬道:“听统领方才之言,巨灵贼子近期行动颇为惶恐。属下想来,‘巨灵教’虽然防范甚严,还不致想到我们己派人打入他的内部刺探情报。不过是警惕我们大举围剿,苟奴的行动应该不会有多大妨碍的。” 谢羽晔思忖道:“还有在下的师祖顺竹道人,也去了贺兰山,只比苟奴迟几天……” 善云长老听羽晔说此话,凛然笑道:“哈,他倒是先声夺人,有他在不碍事的。” “前辈有何高见?”高其倬道。 善云长老欣然道:“顺竹道人的华山剑法已臻化境,当今武林鲜有匹敌者。近年来,他的‘星罗神功’已成,几成金刚不坏之体,等闲掌劲伤他不着,何况他机警过人。有他在,巨灵贼再似凶恶也奈何不了他。” “前辈如此说来,晚辈实已心安。只不知‘邛莱派’可有消息?”谢羽晔问道。 公孙逊道:“属下已托‘丐帮’探悉过了,‘邛莱派’近来紧守门户,几乎断绝与外界交往。似乎内部有甚大事在捷。”提起,“邛莱派”的情形,凌珑特别留心听。 公孙逊道:“邛莱派”掌门桑延齐武功平平,这不堪虑。” 慧非禅师双手合付高佛号道:“阿弥陀佛,那‘邛莱派’的‘回环紫象神功’堪称武林一绝,不可轻视。‘回环紫象神功’乃横练功和铁布衫演练而成,实是外家功力的顶峰造极。 ‘回环紫象神功’练到至高境界可成金刚不坏体,不仅刀枪不入,遇刚猛内力将其击出数丈,他仍能如皮球抛滚却不伤内脏,似是全身包着钢甲般,让人叹为观止而无能为力。” “桑延齐不知练到了什么境界?”公孙逊问道。 “这个……”慧非禅师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老衲只知‘邛莱派’有‘回环紫象神功’至于他们的掌门是否习得‘回环紫象神功’,到了几层境界,老衲一无所知,仅凭书册所载而已!” “大师可否知道,”无影幻风道:“如何能破这‘回环紫象神功’?” 慧非禅师道:“据载,长白山一带,奇人异士习有‘玄冰禅掌’,能破‘回环紫象神功’。‘玄冰禅掌’所发‘玄冰真气’阴寒成线且劲力锐猛,能穿透‘回环紫象真气’的回身甲。一入体内,那‘玄冰真气’可令人立时冻僵。内力愈刚猛,阴气愈强,受伤愈惨。但是,这‘玄冰禅掌’必须要大成,非十成功力不足以空透护身甲。若真气被回护身甲逗回可就惨了!自身玄寒回窜,能使自身穴脉移位,内脏冻坏尤可,经脉移位之痛苦,谁人见着都得毛骨悚然。阿弥陀佛!老衲在本寺‘藏经阁’读过这份实录。试想一身经脉被移位,折转内息自冲,把五脏六腑绞断。何等惨苦,且折磨数日才死。” “大师可曾亲见?”谢羽晔道。 慧非禅师低眉合什道:“未也。老衲只是从‘藏经阁’的实录中读阅。好歹乃前辈高人所载,谁也没有亲见,记录者似乎也是凭本身卓推断。” 谢羽晔望了望凌珑,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知道珑儿在长白山‘白玉寺’冰窟中的奇遇,她的“玄冰禅掌”功夫实已达至高境界,破“回环紫象神功”已然可行。只不知那桑延齐是否习练“回环紫象神功”“邛莱派”是否真的有“回环紫象神功”这项武功? 公孙逊道:“我们几时去解决‘邛莱派’的事情?” “我想先派人去‘邛莱派’营地,擦察虚实。”谢羽晔道。 “对!”高其倬点头道:“兵法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先要了解他们的实力,近期‘邛莱派’在干啥,何以紧闭门户?” “此外,我得搞清楚,‘邛莱派’与‘巨灵教’近期的活动有些什么瓜葛,里面是否有巨灵贼的高手?”谢羽晔道。 高其倬问道:“大侠准备怎么动作?” 谢羽晔道:“我想带几个人亲自去?” “千幻神剑”道:“大侠可坐镇‘丹心寨’。一来收取各方面情况,二来也休息几天,与大家商议最后剿灭‘巨灵教’的计策。去‘邛莱派’侦察可另派人选。” “诸位有所不知,”谢羽晔道:“这‘邛莱派’非‘丐帮’‘长山派’‘冷云帮’可比。 别的帮派是‘巨灵教’却是叛徒从中作梗,形成火并而归服‘巨灵教’,‘邛莱派’似乎是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本身实力不强,完全仰仗‘巨灵教’为其撑腰。那么,‘巨灵教’相对在那里的基础较稳固,不是轻而易举能制服得了的。尤其桑延齐,为了归顺‘巨灵教’夺得掌门位置,不惜残杀同门,心狠手辣。此正为‘巨灵教’所取。他在‘巨灵教’中的位置恐怕不是任奇、展秋,甚至万焕山之流可比,说不定已是‘巨灵教’死党。” 高其倬道:“‘巨灵教’对他应该是放心的。” “是以,‘巨灵教’对‘邛莱派’的器重,联络方面非比等闲,何况它距‘巨灵教’最近,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我非得亲自去一趟不可。”羽晔道。 众人觉他说得有理,也就没有再强留他。至于人选,谢羽晔只带凌珑和尹继维二人前去。 高其倬道:“人手太少!至少得有人中途接应,凡事须得万无一失。” “高兄心思缜密,但‘丐帮’耳目甚众,消息灵通又有飞鸽传书,尹帮主同行,实乃万全之计。” 高其倬方悟道:“大侠不单武功高,心机更是高人一筹,在下好生佩服!” 接着,谢羽晔把“三剑客”的情形,向在座众人作了一番介绍。慧非掸师双手合什道: “阿弥陀佛!”“巨灵教”真乃大魔教,行事之毒辣真是空前绝后。“集茂钱庄”不过商贾富商,抢人家的财物,还要把许多无辜生灵斩尽杀绝。罪过,罪过!” 公孙逊接道:“所以,对于巨灵贼子,我们也决不能手下留情!” 慧非禅师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得了!老衲便愿各位施主,剿灭‘巨灵教’时,尽量少施杀孽。除却这个教派,普渡众生,善哉,善哉!” 珑儿好生不耐,这些和尚比书呆子更糟!姑娘恨不得发作一通,人家的亲人都被这些贼子杀光了,还有什么“善哉”,唯有“杀哉”方解心头之恨! 谢羽晔连连向她使个眼色,姑娘见到他的眼色方才低头不语。羽晔轻轻嘘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方才落下。尹继维看在跟里。暗道:“他俩真正是心心相印!晔贤弟时时在关照他的珑妹,生怕她感情冲动了人缘,好缘份!” 第二在,谢羽晔与尹继维、凌珑众人,匆匆告别“丹心寨”等人,直奔“邛莱派”驻地。 三人缓缓向西而行,沿途风景由绿变黄,灵巧的候乌最能感觉气候的不适,此时开始南迁。萧瑟秋风阵阵吹来,有些凉意。谢羽晔对凌珑说道: “珑儿,此去‘邛莱派’,千万要听为兄和老哥哥的话,不可莽撞行事!” 珑儿望了望他,佯嗔道:“晓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用不着罗罗嗦嗦的呗!” 尹继维-本正经地说道:“羽晔本不想罗嗦,只怕到时,你又犯小性子啦!” 珑儿啐道:“哟,就你清楚,我几时使了小性子?” 尹继维道:“昨天,要不是你晔哥哥关照,星明和尚怕要挨你一顿抢白,对不对?哈哈!” “我就恼他左-个阿弥陀佛,右一个善哉!”凌珑说道,想起来就不高兴。 羽晔道:“和尚乃方外之人,口头禅免不了的,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我们在讲如何消灭‘巨灵教’,要那么多口头禅干什么?他‘善哉’,巨灵教可不‘善哉’!到时候恐怕连他的‘少林寺’都给‘哉’啦!” “好了,你那口伶牙利齿谁也说你不赢。”羽晔笑道:“无论如何,此去‘邛莱派’,我们乃是探察。慢说使性子,连大气也是不能出的。别听得‘邛莱派’那般人出言不善,你就动手,这可要坏大事,切记,切记!” “知道了,”珑几点了点头,道:“我听你的就是,可别拿人家当小孩子啦!” 尹继维道:“哈,珑儿成了大人啦!” “本来就是大人吗!”珑儿正色道。一句话逗得谢羽晔也笑了起来。 尹继维道:“小妹妹,听老哥哥一句话。桑延齐乃是你的杀父仇人,一旦见到他,你一定要把持心神!尤其,我们此去是夜晚行事,更得保持心境平和,啊!” 珑儿笑道:“这才是老哥哥说的正经话嘛!” 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话长时日短,几个日子一晃而过,过了风陵渡已近“邛莱派”营地。这里是凌珑的故乡。看着故乡的一草一木,想起父母惨死,珑儿不觉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尹继维和谢羽晔急忙安慰她,想方设法逗她高兴,让她尽量避开忧心往事。 谢羽晔心里一急,甚至把寒月神尼临终的遗嘱也故意说给尹继维听。 尹继维道:“好,好!神尼好生看得起我,作媒可是重任一桩啦,哈哈!” “谁知道你做得,还是做不好咧!”凌珑听得非常高兴,故意撅起嘴唇说道。 “做得好,做得好的!”尹继维哈哈大笑道:“只等剿灭了‘巨灵教’,我就拉着羽晔,到他师父那儿,禀明他师父。然后四方发贴,广邀天下英雄,各门各派掌门,杀猎宰牛,大摆筵席,报红挂彩,为你们大办喜事,谢兄弟娶媳妇儿啦,哈哈!”他一口气说下来,口里满是唾沫星,样子滑稽町笑,逗得羽晔和珑儿都笑起来。 走到这里,珑儿已是回到老家,先到一个名叫齐山镇的小镇住下来,不用打听,珑儿告诉他们,‘邛莱派’的营地叫‘小西坪’,距此仅十里路程。 齐山镇常有“邛莱派”弟子落脚,要二人小心。听姑娘这般说话,尹继维和谢羽晔自然格外谨慎,连说话也极有分寸,三人分两间客房住下。 草草吃过晚饭,梳洗已毕,三人又聚在一间客房,盘膝入定调息养神,入夜,三人换上夜行衣,自窗口向暗夜撞去。他们展开轻功,不一会儿,已到“小西坪”。 三人凝目静观,前面黑压压一片,全是屋宇。凌珑说,“‘邛莱派’营地面积不小,几乎与‘丹心寨’相差无几。” 三人跃上围墙,朝里看去。只见里面黑沉沉、静悄悄,既无灯火,又没声音,抬头远望,但见后面花园中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三人便径向灯光处奔去。三人在瓦面上窜纵跳跃如入无人之境。 羽晔疑心有诈,自屋上纵下,影子般地穿房入室,自正厅,厢房直穿到众弟子的住室中,居然既未遇到阻拦,也没有发现暗桩。“邛莱派”众弟子在居室睡得安安静静,犹似在客店住宿。 怪哉!要说有诈的话,什么样的暗桩能逃出谢羽晔的那双眼睛,至不济,也不会毫无所觉。也是他技高胆大,约略思忖,即向后花园闪去,进了花园的月洞门,羽晔格外小心,把“无影幻风”轻功施到极处,在花树丛中穿花蝴蝶般细细搜寻,仍是一无所获,这样的盘旋窜绕间已近星火处。 花园深处有几间精舍,尹继维和凌陇早巳隐伏其间谢羽晔施“蚁音传声”把内力逼成一线,对尹继维说道:“老哥哥,有什么异样情况吗?”尹继维也用“音线传声”回道:“毫无异动。” 羽晔再不说话,双肩微动,人已到了精舍檐下。精舍是三暗五,中间正厅,左右厢房。 左边厢房有一枝烛火,正厅门上无隔窗。羽晔轻轻伏于檐角,看正厅,见有四人正在开怀畅饮。室内灯火通明,面对他的是两个瘦瘦的中年人,脸上微红,显然喝酒不太多。 “恭喜掌门大功告成!”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如此一来,‘邛莱派’将无敌于天下! 谢羽晔他们岂能奈何得了我们。” 背着他的人说道:“话不能这样讲,武学一道深不可测。不过,要想对付桑某,谢羽晔未必能够如愿!” 另一人道:“桑掌门无论武功,心机都要强于谢羽晔,想那谢羽晔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娃娃,乳臭未干,江湖上混了几天,毫无经验,何足为虑!” 先前那人又道:“若论谢羽晔的武功,也不过内功高超,遇着掌门的人‘回环紫象神功’就无能为力了。” 第三者不以为然地说道:“谢羽晔的武功乃异人所授,教主尚且忌惮三分,倒是不可不防的!” 先前那人道:“教主那是说他的内功高强,‘回环紫象神功’却是他的克星。试想。他的内功再强,遇着掌门的回环护身甲,却无能为力,真的是……” 桑延齐哈哈大笑地截住他的话,道:“真正是狗咬刺猥无从着手,哈哈!” 那人又道:“恐怕连教主和春护法都想像不到,谢羽晔却是我们桑掌门的手下败将,哈哈!” 这几人边喝边说,谈兴甚浓,不时大笑一阵。看来,他们完全沉醉在未来胜利的喜悦之中。 谢羽晔屏息静气,不敢有些许的大意,蹲身檐下,如蝙蝠栖梁似的贴在檐边,倾听几人说话,有一个多时辰,方始探肖“邛莱派”的内情。 桑延齐自从害死掌门师兄凌成鼎,篡得“邛莱派”掌门位置以后,自知罪孽不轻,尤其没有斩草除根,心实不安。他知道,日后必有人来寻仇,惟有练好的武功才是上策。是以,加紧习练本门的“西云剑法”。 不久前他偶在本门祖师的遗物中,发现一本“回环紫象神功秘籍”。他和凌成鼎均习练过“回环紫象神功”,只是不精,不知为什么,师祖没有把“回环紫象神功”的神髓下传。 桑延齐似乎听说当年师祖-次病中,“邛莱派”几大弟子不知,有内讧之势。师祖以防不测,未将“秘籍”下传,偷偷置于他的铜像腹内,被桑延齐觅到。祖师铜像是“邛莱派”圣物,上至掌门下至众弟子无人敢动,桑延齐偏偏在无人时,偷偷把铜像拆开,寻得“回环紫象神功秘籍”。这也是他日夜思想自己武功进境,异想天开之所为。 桑延齐自得“秘籍”,夜夜背人处偷偷的翻阅,以至把书中所载“回环紫象神功”的内功心法,读得滚爪烂熟,然后习练。一个时期之后,他独出心裁的挖了一间地下秘密石洞,立即入洞坐关数月,昨日才开关,他已练成“回环紫象神功”。 为了试探自己的功力,他盘膝坐于室中,让帮中八大高手置于四周,其中四人手执各人称手兵器,四人提气运掌,同时发动,向他尽力施为,各绝领招。一阵火马金刀的招呼在桑延齐全身上下,桑延齐居然毫发无损,仍然静静地盘膝而坐,浑如未觉。 “邛莱派”虽不是大门派,声名在武林中却非泛泛之辈,八大高手已名动江湖,算得上三流高手。八人联手.桑延齐居然无动于衷,这份功力实在匪夷所思,他们没有与闻名天下的谢羽晔交手。但却深信,谢羽晔如同时对付“邛莱派”八大高手,任他武功奇绝,实难胜之,如此臆度猜测之下,他们确信谢羽晔非败向掌门的“回环紫象神功”之下不可。 “邛莱派”因此欢欣鼓舞,大肆庆祝,上下人众一醉方休,桑延齐更是有一股武林天下惟我独尊的气派“小西坪”今夜也未布防,只在外围派出少许流动岗哨应景,他们当然不会发现有人探山。 谢羽晔听得,心中惴惴,“回环紫象神功”竟有如此威力,不可不防。他自然清楚,一个人有护体神功,别说八个高手,就是再多的高手拼力施为,均能抵挡。何况这些本派弟子,未必敢全力施为;不过,桑延齐的这份功力到底不敢小觑。 谢羽晔思量自己发动“昊阳神气”周身布下护体罡气,任人施为而不施反击,可否毫发无损,实在没有十足把握。至于凌珑的“玄冰禅掌”能不能破“回环紫象神功”,他也实在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不好试验一下。他思想去好生郁郁不乐。转身看去,尹继维和凌珑却不知哪里去了。 谢羽晔随即缩身潜踪,斜飘精舍屋脊之上,展目四顾,只见两条黑影自左方斜射而至,形如柳絮飘风,落在瓦面上不着音响。暗道:“他们的‘无影幻风’已有火候”心中倒是颇为欣慰。 羽晔施“蚁音传声”同时对二人道:“咱们回去!”他立刻倒纵而去,二人尾随其后,半个时辰不到,已至客店。 谢羽晔打燃火折,把房中蜡烛点燃。 他们方才到哪里去了?羽晔问道。 尹继维道:“我们先在精舍周围转了一圈,珑儿拉着我跑到她的旧居,为她父母上坟去了。” 羽晔道:“珑儿又哭了?”凌珑望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看她两眼红红的,想是掉不少眼泪。 羽晔柔声道:“好妹妹,等打开‘小西坪’,我们同去祭礼双亲大人最好,此时前去,恐忧乱了你的心神!” 尹继维道:“羽晔!谁能忘却父亲养育之恩,不要说了,我们还有些小小的奇遇!” 羽晔好奇地望了望凌珑,见她对自己的话并不怨意,心方落实。适才珑儿听他对自己的父母尊称“双亲大人”,并未分彼此,心中已是暖融融的,暗道:“我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用不着分彼此的!” “老哥哥,说说你们的奇遇吧。”羽晔道。 凌珑道:“我和老哥哥见你往正厅去了,知道你是去那里探察动静,我们直奔后花园,在那几间精舍前潜伏了许久,uu看书 ww.ukanhu.om 总不见你来,好生焦躁。精舍里的点点灯火始终不明不暗的亮着,我几次欲上前探视,都让老哥哥制止了。后来见你在正屋门檐上一动不动的样子,知你在仔细聆听屋里的谈话。” 尹继维接着说:“我们另往精舍四周探察了一遭,都是静寂无声,只有厨房和正屋有灯火和人的谈话声。这时,珑儿招呼我直奔后山,我想,这里是她的出生之所,肯定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去后山必有所图,遂急急随她而去……”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小虫在呜叫。乌去遮月,旷野野黝黝一片。他们一连翻过两个山头,到了一片荒废的庄园,但见此处围墙坍塌,房舍仅仅残存几堵破败之墙。 尹继维随珑儿东夺西走,转到了庄园里的花园中。园中杂草遍生,显见荒废久矣。珑儿奔到一土丘旁,“噗”的双膝跪下,身子不停颤动,啜泣不止。尹继维已知就里,双肩微晃,已纵央一株大树巅顶。展目四顾,凝神细听。这里除了此时倒伏地上,哭声越来越大,憋在胸中多年的苦楚尽数涌了出来,叫姑娘怎生忍耐得住,尹继维急步上前,扶起珑儿,轻声劝她。 “珑儿,切莫悲伤过度!荒园野地,哭声会惊动别人,羽晔哥哥在那边等我们呢。” 珑儿当即清醒了许多,连忙拿出手绢拭泪,嘴里还在不停地抽噎。尹继维双手扶着她,耳朵仍在探索四周动静。猛觉左后方微微轻响,其声微不足道。尹继维却已听出是人的脚步声。他连忙在珑儿耳边轻声道:“有人!”说完急忙向声音处窜纵而去,珑儿紧跟其后。 第15章 巨灵之魔(上) 转过一道断墙,他们看到,颓垣断壁中有-个小小茅舍。这地方原是暗室一类的房间,毁得仅剩几堵断壁,就中架设一间小茅棚。周围残壁遮蔽,实难发现此间有如此-矮茅舍。 茅舍中端坐-人,满头乌发蓬生,脸上皱纹并不处太多,面上胡髭如园中荒草般遍布,脸色还算红润,六旬开外年纪。一灯如豆,照得小小房间明暗参半。幽暗的光线中,那人双目紧闭,两手下垂,突然,珑儿的声音自尹继维身后传来。 “归爷爷,您老人家还好吗?”声音微弱嘶哑,对面坐着的老人,应该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人却恍如未觉。珑儿急步上前,双手握着老人的右手。 “归爷爷!我是珑儿,凌成鼎的女儿,您老人家睁眼看看我吧!”珑儿轻声说道,边说边摇着老人的手。老人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老人虎目圆睁,精芒电射。尹继维一看便知,此乃内力精强的武林高手。老人目光停在珑儿脸上仔细瞧了瞧。 “珑儿,还没有忘记了父母大仇,好样的!成鼎夫妇九泉有灵!”老人沉声说道,说话之间,眼角掉下几颗日莹泪珠。 此人正是“三剑绝户”归海平之弟归建平。当年,“邛莱派”遭难时,他正好外出未回,躲过杀身之祸。从此流落江湖四海飘游,后来他潜入此地,神不知鬼不觉的守在这荒园中。 归海平乃“邛莱派”中数一数二的剑术名家,故有”三剑绝户”之美誉。桑延齐欲除掉他的心思久矣!归建平以内功见长,他在“八封绵掌”上已有相当造诣。这几年他龟缩此间,日夜修练。 只听他道:“珑儿,可叹你我生不逢时,桑贼的‘回环紫象神功’已大功告成!我们爷几俩联手,恐怕也难对付这个魔头。” 尹继维心下好奇,遂道:“难道以前辈的武功,还奈何不了桑延齐?” 归建平望了望他,说道:“来的是‘百叶神丐’尹继维尹帮主么?恕小老儿岂慢,就请坐下述话。” 凌珑道:“归爷爷,您在这里恐怕桑贼来加害哩!” 归建平微微一笑,道:“自从谢大侠‘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他们早巳自顾不暇。再说,此间早已无人间津,他决不会跑到这里来找我的。” “爷爷,您说桑贼大功告成,难道就无人能治得他么“珑儿”问道。 “桑贼所习‘回环紫象神功’,乃我派祖师的独门绝技。练到至高绝界,几乎成了金刚不坏之体,任你内功再高均奈何不了他!” “我听说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生肖相克,难道就没有制服桑贼‘回环紫象神功’的武功么?”凌珑不服气地急急说道。 归建平淡淡一笑。 “珑儿这些年在这外面,倒也长了不少见识,当然有法制住,只是爷爷蜗居此间,孤陋寡闻,一时难知罢了。” “前辈可否知道,练到一种什么样的力道,即能破‘回环紫象神功’呢?”尹继维随意问道。 “要试力道之强弱并不难,”归建平道:“早年听我派师祖说过,置一厚约寸许的石块,上面放一盆水,指力能把盆中水排开,穿透盆底和石块,‘回环紫象神功’即可破也!” “前辈可否明白其中道理?”尹继维问道。 归建平道:“‘回环紫象神功’练到至高境界,其‘回环紫象真气’布于周身,成了回环护身甲,可以抵御任何刚猛内力。若内家真力能强至排开水而穿透木石,实已到了穿透回环护身甲的劲力,寻常高手如何能有这般奇异内力!” 凌珑急道:“任何内家高手的掌力,都可击开水面!” “娃儿,”归建平笑道:“击开水面并不难,难的是指力排水成一洞,水不溢出,穿透石块,石块不碎。内力成线,谈何容易?爷爷的掌力开碑碎石,透水成洞却不能。所以,我说我们报仇无望啊!”老人沮丧地直摇头。 尹继维连忙安慰他,说道:“前辈不必忧虑,我们大家来想办法,总能对付得了的。” “只不知谢大侠可有这份功力?”归建平说道:“你不妨请他试一试。小老儿这些年,苦心磨炼已成泡影。想到那千万万剐的桑贼不除,不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小老儿不瞑目。”老人已双目噙泪,显是悲伤已极。 “爷爷放心!”凌珑道:“不单桑贼在劫难逃,巨灵贼的死期已近了!” “菩萨保佑,珑儿的话句句是实话!” 二人辞别了老人,寻路而返。 谢羽晔听到这里,一时心血来潮,自窗户中纵出。不一会儿,自外面找来一块寸许厚石块,偷偷窜至厨室端来满满一盆水,放在石块上。三人各自运功一试。尹继维始终不能排开盆水,仅仅显出二寸多深一个小洞,距盆底还差那么一点点。 谢羽晔力贯真力于指,施金刚指力的“一指禅”功,居然能排开水成一圆洞,穿透盆底,却怎么也穿不透石块,仅在石块上露一寸许深的指力痕迹。 凌珑发“玄冰真气”在前“九幽阴气”在后,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居然能洞开盆中水,穿透盆底和石块。她的内力实不及羽晔,却能一举成功,实在令人费解。难道凌珑内力精进如斯,居然强过于羽晔。 羽晔把石块掰成数小块,把其中五块大的摞在一起。他与凌珑同时着力其上,羽晔掌力碎五石,凌珑仅击碎其三。由此可见,凌珑内力还不如羽晔,这个…… 尹继维思忖良久,方悟道:“珑儿练的是‘九幽阴气’,又有玄冰神功相助,故能破水而出,这正是生肖相克之理。” 羽晔也道:“珑儿的内力成线,这与针能穿透布帛而杆杵却不能同出一理。” 尹继维和凌珑皆觉有理。 珑儿好不高兴,说道:“你看,我总算有比你强一点的地方了,怎么样。” 今天到了父母坟地,悲痛不已,此时难得她如此高兴,尹继维连忙凑趣道:“谢大侠,服也不服?哈哈,老哥哥可放心啦!羽晔今后可不敢欺负珑妹妹了!”说得三人都笑起来。 第二天晚上,三人复又去了“小西坪”。这回没有再去“邛莱派”驻地,而只到了凌珑的老园,再访归建平。 归建平有些意料不到,似乎名动天下的谢大侠造访他,高兴中渗杂着几份爱受宠若惊。 昨夜平静近乎冷漠的神态,早已出九霄云外。让坐,沏茶,殷勤超出了他这种年龄的礼数。 羽晔开口则有问必答,说话也是滔滔不绝。 这么着,羽晔他们今晚从归建平口中了解以的情况,远比昨夜羽晔自己了解的详细得多。 桑延齐手下的八大高手,大部分是“巨灵教”为他在外边网罗而来,直到他的“回环紫象神功”练成以前,他们武功实不在他之下。其中仅有两名是‘邛莱派’本门弟子,是他的师弟。 “巨灵教”初次在江湖上公开露面,乃是以“邛莱派”的归顺为起点的。“邛莱派”不单从属于“巨灵教”,江湖上许许多多的大事件中,诸如“冷云帮”的归服,“丐帮”的另立帮主,桑延齐都出力不小,自然而然使“邛莱派”几乎成了“巨灵教”的一部分。他不受“巨灵教”挟制,却最忠于“巨灵教”,“巨灵教”对桑延齐的器重可想而知。 “巨灵教”为了扶植他,曾派专人四处搜罗黑道高手,置于他的门下,充实他的力量。 他们的联系也极为频繁,降专程信使,还用飞鸽传信。是以“邛莱派”虽是小门派,却从无人敢小觑他们。 “丹心寨”公孙逊寿涎,桑延齐全知道内情。那次春护法脚,九死一生,不能远遁,就是在“小西坪”养息月余,方回贺兰山。 “邛莱派”原是“巨灵教”出师中原的前哨。周围大小城镇都安有“邛莱派”眼线。 谢羽晔道:“桑延齐野心倒不小!” “谢大侠!”归建平道:“实不能小觑此人。他为人极是阴毒狡猾。表面上诚恳至善,待人接物礼仪周全。无论派内派外都很得人心,八大高手更是他的铁杆!” 谢羽晔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大奸若贤,这才是最难防的!” 归建平恨声道:“当时,在下的兄长和珑儿的父亲,吃亏就在这上面!” “难道他就没有想到分家,不怕人来寻仇?”珑儿急急问道。 归建平说:“孩子,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自从做了帮主,他已克待人,日夜苦练武功,足不出户,至今未婚。说起来,他的‘回环紫象神功’大成,完全归于他的勤学苦练。” “这样的人,若能归正,倒是-块料!”尹继维叹息道。归建平连连摇头,说道:“不成的,尹帮主,别看此人不贪色不贪财,却有一付利欲熏心的蛇蝎心肠。只要他为了功名利禄,他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的!” 谢羽晔思忖片刻道:“这就难了!” “难道哥哥还怕了他不成?”珑儿说道。 “非也!我们要解决‘邛莱派’的事情,只怕非几个头面人物可解。这样,势必要大开杀戒!”羽晔忧郁地说道。 “贤弟!”尹继维正色道:“身在江湖上,不比佛门中,杀劫难免!切切不可书生意气太重,而存妇人之慈,否则将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患,弄不好反为后人丢人骂名!” “帮主言之有理!”归建平肃然颔首,说道:“对好人要善待之,对恶人则万能姑息!古人曰,执大义而不拘小节,持妇人这慈而坏大事,谢大侠!听小老儿一句话,桑延齐乃大奸大恶之人,他的手下多是助纣为虐之徒,切切不可姑息养奸!” “羽晔哥哥!”凌珑正颜厉色地说道:“你我身作孤儿。吕大侠独自一人,归爷爷孤苦伶仃地蹲在这荒园中,都是‘巨灵教’的罪恶!这般血淋淋的事实,这般深仇大恨,再不能激起你复仇的决心,你就对不起死去的亲人,枉为七尺男儿!” 归建平连道:“珑儿,大侠面前是不可放肆!” “珑妹放心,为兄决不会姑息养奸,只是觉得尽量少杀无辜罢了。”羽晔道。 尹继维笑道:“归前辈放心,他们这是闹着玩儿的,一天之中总也少不了几回,您的孙女儿早给大侠戴了紧箍咒了。” 说得众人大笑起来,凌珑望着老哥可直瞪眼,也许碍着她归爷爷的面没有发作。 归建平似有所悟的笑了笑,说道:“谢大侠,临到对付‘邛莱派’的时候,小老儿愿出山助大侠一臂之力,鄙人武功虽然平平,人缘还是有的。‘邛莱派’弟子中,少不了我的徒子徒孙,大致还不敢在我面前胡来,只是桑贼的‘回环紫象神功’实在叫人牵肠挂肚!” “前辈放心”,羽晔道:“小可自有招术对付,不过,我们未来之前,前辈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只须一如继往地观察桑延齐的动静,一偕我们大举攻山时,会派人接您下山。” 四人谈至至深夜方散。归建平把他三人直送出庄园。临时偷偷拉了一把尹继维,尹继维会意,待羽晔和珑儿去远又转回茅舍。 “前辈有何事情要交代?”尹继维问道。 “没有,没有,”归建平道:“只是……只是他们二人……珑儿你可多为我操些心啊!” 尹继维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哈哈,谢大侠已是您的孙女婿啦!这乃是珑儿师父寒月神尼临终前的遗嘱所定的。” 归建平听得大喜过望,连道:“好,好!凌家就只有这棵独苗,老天有眼,有眼啊!” 老人颤颤危危地自箱中拿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双手递给发尹继维,说道:“这是我在她母亲的遗物中找到的。请你送给谢大侠,权作他们的定物信物!”尹继维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然后辞别老人,匆匆而回。 凌珑看见他回来,好生不耐烦地嗔道:“说了一夜还不够吗!背着我们又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尹继维呵呵一笑,道:“让人操心啦!” “谁让你操心来着?”凌珑急急问道。 “你呀!”尹继维道:“你归爷爷不放心你在羽晔面前胡言乱语,要我约束你。我说你是听羽晔的话,别看平时在羽晔面前说话尖刻……” 凌拢截止他的话头,急道:“你有完没完,罗里罗嗦的!” “我才不罗嗦,你归爷爷可够罗嗦啦!”尹继维道:“又说珑儿是凌家独苗,又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呀!你做老哥哥的,可和多个心眼呀!你……” 珑儿嚷道:“哎呀,你就说句正经话吧!” 尹继维道:“明天攻‘小西坪’,他打头阵。” 凌珑这下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她越急,尹继维越是不着边际地东扯西拉。羽晔坐在另一旁只是望着他们好笑。凌珑扯了他一把。 “你就坐着傻笑,帮我治治老哥哥呀!” “好呀,还没有过门,就要他帮你治起老哥哥来了,以后那不了得!” 凌珑自知失言,双手捂着脸,“格格”娇笑。闹了一阵,尹继维方才把他们和归建平的话抖落出来,随手把玉佩递给羽晔。 珑儿见到玉佩,连忙从羽晔手中抢过来。这是母亲的遗物,看到它,母亲昔年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禁不住感慨万千,潸然泪下。 尹继维这下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羽晔连忙扶住凌珑。为她拭泪,柔声安慰她。好久好久,她才定下心来,默默地将玉佩放在羽晔手心。谢羽晔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揣在怀中。 他们三人回到“丹心寨”时,顺竹道人和苟奴双双同时到达,后面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随从。“丹心寨”众豪杰好不高兴,公孙逊立即吩咐摆酒接风。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善云长老对顺竹道人笑道:“牛鼻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硬朗。我生怕你回不来了。你倒是说说,这趟买卖有几成把握?” 顺竹道人也笑道:“你这老不死的,到底让你赶上这趟热闹了。哈哈,我这回赚头不少。 巨灵教的老窝都让我探净了!” 苟奴道:“我们此去‘巨灵教’总坛侦察,多亏‘丐帮’银川分舵帮助我们。在下要当面谢过尹帮主的关照。” 尹继维连忙笑道:“大家齐心合力,本是份内之事,何言‘谢’字!” 谢羽晔说道:“请苟兄谈谈此行的详细情况,大家参详一番。” 苟奴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去‘巨灵教’总坛,先到银川,细细一听,方知‘巨灵教’总坛在银川西北的五十里大山中,地名叫‘赤石岭’其实在山谷中,四面都是高山峻岭,正挡住了西北惯见的大风沙,那地方气候并不比中原差,山坡野滩到处花草树木繁茂。我到银川的第二天,即去‘赤石岭’周围远远地巡视了一遍,只见四面山面都有哨位……” 苟奴毕竟是一个人,不敢随意涉险,只得远远地望着“赤石岭”,绕着周围转一圈,足足用了一天时间。 回到银川,他并不急着投宿,只在银川街上闲逛。他发觉这里“巨灵教”的人数不少,无论茶肆酒馆,店铺摊点,都有他们的人,是以,他夜里也不敢住客店,只是扮着乞丐在庙中过夜。 苟奴白日作文士打扮,去花肆酒楼一个人闷闷地喝茶饮酒,暗暗注意别人的谈话。从那些人闲谈的只盲片语中,方知“巨灵教”近来控制很严,教中弟子不允许单独离开“赤石岭”,闲人随时都有被盘查的可能,只是对“丐帮”弟子却网开一面,并不干涉。所以,苟奴扮作乞丐从无人过问,倒是扮作文士狂街时,有过一次盘查,让苟奴轻易应付过去了。 这天晚上,他独自一人躲在庙中沉思,突觉眼前人影一闪,苟奴急急运功凝眸,黑暗中只见两个人影如蝙蝠翻飞,双双落在香案旁,无声无息。苟奴看着心中一动,好俊的身手! 来人个头不高,单单瘦地静立当场,细察四周动静。苟奴屏息细瞧,以他的武功实难被他们发觉。只是,他躲在殿堂一角,偌大的正殿下面空无-物,那形体自然逃不过来人犀利的目光。 其中一人沉沉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呆在这里干什么?” “四海为家,借庙一角蹲身!” “哼哼!”另一人道:“哪路线上的朋友,用不着藏头露尾,我们已经知道你在这里,四处走动了好几天!” 苟奴听得心中一惊,难道自己的形踪已被巨灵贼子发觉了?他当即镇静一笑,淡淡的说道:“两位是什么人,为可无缘无故的找人生事?” 那人厉声道:“我在问你,你倒耍起嘴劲来了!” 苟奴恼他出言不逊,遂道:“别人的事,用不着你管!” 另一人道:“我们偏生要管!”说话之间,已近他身边,提脚照苟奴腰眼“京门穴”蹴了上来。 苟奴左手-挥,意在抓住他脚踝,那人身在空中,就势伸左脚向腕脉‘神门穴’点去。 此时,苟奴若收手,来人双脚立至,如果抓住他足踝自己的腕脉会受制。这乃是两败俱伤的架式,不过,苟奴即使抓住他的足踝,腕脉被他足尖制住,却等于他落败。苟奴焉能这个亏,他的身子迅急向左边一滚,一个“鲤鱼打挺”,已站在那人身后,立即向那人背后推出一掌。 那人并不转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后手一掌,双掌接实,“啪”一声响,苟奴只觉了股大力向他涌来,迫得他后退三步。那人得理不饶人,转身又是一掌。 苟奴知道此人内力精强,实已在他之上,故不敢硬拼急闪身躬过来那凌厉的一掌,展开轻功与他游斗。 岂料来人不但内力精纯且招式精妙,只见他双掌翻飞,如影随形总是在自己身后前身后贴身游走,凭他苟奴身若灵蛇,滑如泥鳅,一味游转闪避,那人如虫附骨的掌势总是摆不脱。 对方似乎意在生擒,不想把他立毙掌下,老是回旋其间,使他脱不开甩不掉。苟奴吃亏在内力不济,不敢硬拼,斗到百招开外,已自气息粗重,应付维艰。 先前说话的那人,伫立一边作壁上观,静观二人身手。斗到分际,苟奴闪身左移。岂料对方“犀牛望月”乃虚招中途变招,变掌为指,拼食、中二指,直点苟奴左边“肩井穴”。 苟奴兀自身法再快,后面也已露出空门。 那人右手拍向苟奴“灵台****中大喝一声“着”!此时,苟奴实已无力躲避,早巳吓得亡魂丧胆。正在危机万分之时,猛听得一声“慢”,苟奴掉头一看,那人已扑倒当场,眼前站着一位老道,不知他用什么手法将此人点倒。苟奴听得那声音似乎是在空中,他的对手却已着了道。 只听老道说道:“不知二位何以跟他过不去?” 站在一边静观斗场之人,已知老人功力高绝,不敢贸然出手。 “道长容禀。我们欲究其身份,并无恶意,请道长查究!”旁观那人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老道问道:“如何在此险恶之地驻足?” 那人道:“我们是兄弟俩,来此寻巨灵贼的晦气!” 老道听他如此说,挥手之间已自解开躺在地上那人的穴道。转身出外片刻,复转回来关好庙门,拿出随身打火石把火折子点燃,借着火光,苟奴看清了来人面目。但见那二人面目黝黑,年纪约三十岁左右。 老道转身望着苟奴微微-笑。 “你是昆仑派弟子苟奴吧,你可认识我?”老道问苟奴。 苟奴躬身长揖道:“恕晚辈眼拙,实不知道长仙驾何方?” 老道笑了笑,说道:“老夫乃‘华山派’顺竹道人,谢羽晔乃吾徒孙。” 三人听说他是天下闻名的谢大侠之师祖,急急双膝着地,施大礼参拜。 顺竹道人也不避让,口里说道:“三位不必客气,咱们坐下来叙话如何?” 原来这两兄弟,老大叫斩雨轩,老二叫斩雨亭,祖居豫南“燕雀山庄……十多年前,“燕雀山庄”被“巨灵教”匪徒斩尽杀绝,全庄被付之一炬。侥幸他俩当时在江西“武功山” 学艺,乃其父亲所荐,师承广元禅师。惨事发生时,二人尚年幼,广元禅师恐二人闻讯过度悲伤,有伤童身,故暂时没有把惨讯告诉他们。心想这斩绝满门之仇,谁能忍受!倘使他们现在知道,兄弟俩怕今后大半辈子都在报仇雪恨之中奔波。对手武功之高,广元禅师当然略知一二。尚氏兄弟若无精强武功,如何面对强敌。几年来,师徒情缘不薄,禅师对他们性情了如指掌。兄弟二人,虽然少不更事,那份嫉恶如仇的耿直性子却不输于成人,算得上性情中人。父母大仇,如何不愤!如此这般,广元禅师一直不让他们下山,只是更加严厉督导他们勤习武功。十几年如一日,二人无论轻功、内功、兵刃方面的功夫俱已非同凡响。 他们练的是“游龙金刚掌”,讲究身法灵巧,出手刚猛。广元禅师依着他兄弟手足情深,将此掌法精研成合壁联手之势,谓之“连衣换心掌”,威猛无俦。他们的兵刃却是各不相同。 斩雨轩用的是一对判官笔。斩雨亭是一对护手钩。判官笔专司点穴,护手钩用以锁拿对手刀枪,守中带攻,二人联手施为,力道实以至极。这套联手招式也有个名称,叫“日月争辉”。 武功大成之日,老禅师命二人全力施出“日月争辉”与他对阵。广元禅师乃名震南国的顶尖高手,“雪峰山”的净野大师也曾败在他手下,岂料胜不了二徒珠联合的“日月争辉”! 老禅师哈哈哈大笑,道:“两个娃娃的武功还算差强人意,勉强可以寻仇了。” 斩雨轩奇道:“寻仇?我们有啥仇啊?” 老禅师也是一时高兴说露了嘴,心想,此事再不能瞒下去了,遂把“燕雀山庄”所遭劫难告知二位徒弟。两人听得毛骨悚然,呆立当场,半天没有做声,好久,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情急伤痛之情弄得老禅师也陪着爱徒掉了几滴老泪。还是同门师兄再三劝解,方止住他们的哭声。 痛定思痛,兄弟二人怒火中烧,立志下山报仇。老禅师乃世外高人,善察情理,深知二人如此心境,这个仇无论如何报不了,只怕是飞蛾扑火,旋急挽留二人在山门逗留几天,一来平和心气,二来交代几件事。 当下,安顿二人静习内功,讲习江湖道义,行侠门径,并把人生之险诈,给他们细细解说。无非是如何体察人情,分清善恶。并把“巨灵教”在江湖上所作所为,尽其所知,一一详述,末了,老禅师谆谆告诫二人。 “巨灵教”乃是横行江湖的一大派组织,绝非几个武林高手能对付得了的。必须要联络各方侠义好手,徐徐图之。切切不可锋芒毕露,为其算计。又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切记切记。” 二人谨记师父教诲,拜别师父下山,一路北上,暗暗查访“巨灵教”行踪。 怎奈“巨灵教”在当时乃是半明半暗的半秘密组织,行事诡谲,手段绝毒,从不留活口,弄得人人自危,无不对“巨灵教”畏惧如虎,极少有人谈及他们的去处。这样一来,兄弟二人,行走江湖有年,仅仅知道一些“巨灵教”的小道消息,几乎没有跟“巨灵教”的门徒打过照面。他们自是行踪隐密,别人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江湖道几乎无人识其真实面目,更不要说他们有什么名头。即使偶尔行侠仗义崭露有,也是乔装改扮,有如暗夜流星,一闪即逝…… 直到谢羽晔大闹“丹心寨”轰动武林,关于“巨灵教”的流言,方在江湖道上沸沸扬扬起来,他们也才摸到了一些“巨灵教”的情况,人们似乎对“巨灵教”也不那么畏之如虎,时有所议。他们不知谢羽晔是何许人也,“丹心寨”又位于何方,真是投效无门。 那日,兄弟二人行至伏牛山之西,偶然吓得有人在树林中野餐闲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潜伏草丛里,只见树林中坐着四个灰衣人,正在闲话。 一人道:“堂主此去‘青柳庵’十拿九稳,偏派我们半途接应!” “也好!”另一人道:“反正到那里也没有我们的事。几个‘映波门’娘们,只怕堂主一人都收拾得了! 第三人道:“未必吧,听说那‘映波门’掌门向无忧的‘映波门’式颇为了得!” 先前那人道:“哈,你倒是蛮谨慎小心的。难道俺‘巨灵教’‘金雀堂主’堂主‘千佛手’邬思敬,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映波门’掌门,如何能够称霸武林!兄弟,休再说此话。 让堂主知道,你命休矣!” 第四人说道:“王兄言之有理!不过,若有人助拳的话,就又当别论。” 那被称作王兄的人,接口道:“你是说谢羽晔?!不会的。我们的信使号称‘鬼影子’,消息灵通。谢羽晔在哪里,他又不知道!” 斩氏兄弟听说他们是“巨灵教”的人,好生高兴。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终于让他们给撞上了,倒要看看“巨灵教”的人有什么真本领。兄弟二人相视-笑,也不躲藏,双双自隐身处现身。 坐着的四人听得脚步声,迅急跃起。 斩雨轩道:“你们是‘巨灵教’的人吗?” 那姓王的人,听他们一问,眼睛一瞪,说道:“是又怎样?难道想找老子的晦气?” 斩雨轩道:“想是这么想,不知各位可否给咱们兄弟卖个面子?” “二人既是活腻了,那就打发你们上路吧!”姓王的大声喝道。 “你们四个人并肩子上,还是单打独斗?”斩雨亭问道。 姓王的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哈,江湖礼数倒是不缺,你们划出道来吧。” 斩雨亭道:“咱们两人玩玩如何?” 姓王的道:“好呀,你出手吧!” 先前开口说话的人手一挥,道:“慢!王兄,我正手痒,把这小子让给小弟过隐!” “行!我这人最是想得开,不吃抢心菜的。” 那人急步上前,也不打话,当胸就是一记长拳招式“毒蛇吐信”。斩雨亭不慌不忙,双手合什,一记“童子拜观音”迎面而上。两人接上手,都是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几个照面之后,已是打得难解难分。斩雨亭展开“游龙金刚掌”,如神龙出海,掌出如山,掌风飒飒,着着直奔对手要害部位招呼上去。那人手上功夫也有其独到之处。他见斩雨亭掌势沉雄,不敢硬接,闪身游斗,见招拆招,时不时的发出几对异招,朝斩雨亭想像不到的方位击去。斩雨亭知道他意在激怒自己,以逸待劳,他岂能让其阴谋得逞,他知道高手过招,最忌心躁气浮,是以稳定心神,手上却丝毫不缓,沉稳中层开身形,如燕子翻飞般轻灵翔动,迫得对手进退维谷,攻无可能,守而无方,左支又拙。 五十招过去,那人已自落了下风,斩雨亭左手一招“金龙摆尾”横扫过去,那人“金龟缩头”身子右移,斩雨亭又一招“醉翁敬酒”身子偏转如风,人已到了他的在前,陡地大喝一声,如晴天打了个霹雳,舌绽春雷,左手一记肘撞,手臂伸直反手一掌,五指收拢,以掌代招,一记“飞云掣电性一招三式,一气呵成。身法手法精妙绝伦,快如闪电。只听“蓬” 一声响,那人身子已如着风败叶,飘飘忽忽地退去二丈开外,胸骨已被击碎,眼见活不成了! 这伙人本是邪魔外的强寇恶贼,胜券在握时,假惺惺的蛮讲规矩。一朝落败,皆是原形毕露,只见他们三人同声大吼,各执兵刃,齐向斩雨亭辟头盖脑地一拥而上,欲立毙斩雨亭。 他们快、斩雨轩更快。他眼睛望着弟弟与人拼斗,眼角却瞟着旁边的三个人。眼见弟弟胜算在即,早巳自袖中筒中双手执着判官笔,以防变生不测。当他们长剑出手,他的一对判官笔已经迎了上去,双笔连挥之间,一连拆了三招。时间缓得一缓,暂雨亭一对护手钩已经出手。 若是单打独斗,三个贼子恐怕在这个世上还多呆得一时,半刻,待得群殴时,虽然是三比二的架式,人数上点了上风,但是,面对二人联手的“日月争辉”再多几个人,又何足道哉。 斩雨亭双钩出手,连连急挥。护手钩本是锁拿对手兵刃的招式。他们三人如果联手施出“四象剑阵”,或者能够在“日月争辉”的合璧下,走得几招。此时,四方剑阵缺了一角,大露空门。斩氏兄弟长驱直入,三把长剑在斩雨亭迅捷飘风的锁拿中,几曾脱手,容不得他们稳剑喘息,判官笔有如急雨狂泻般落在身上。 要是一人与斩雨轩过招,一朝得手,他的两支判官笔转瞬全身三十六道大穴尽数被制。 如今竟是三人,他随机应变,弹指间已在三人不同部位的“华盖穴”,“灵台穴”、“曲池穴”挂了号,有两人砰砰倒在地上,一人长剑脱手。雨亭生性急躁,本来心中已存杀机,加之三人背信弃义地一哄而上,他此时更是当仁不让。但见那人剑刚脱手,脑袋也如皮球般飞离身子。 “你怎的不留活口呀?” “下不为例!”雨亭咧嘴笑道。 斩雨轩尴尬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如何能够找到‘青柳庵’?” 他这话不无道理,眼前是满目荒山野地,处处林深草密。说找人打听,连房舍也见不到一间。 斩雨亭道:“哥哥,我们看看这些巨灵贼子有什么特征,日后遇着也好辩认。” 雨轩觉得其言之有理,连忙去翻看四具尸体,发现他们左手背上均有一梅花珠砂印记。 “看来,梅花珠砂印记,是‘巨灵教’徒的标志。”斩雨轩道。 两人看了一会儿,沿小路径直东行。停停走走,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处林子边缘,只见同时三条路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不知选哪条路好。正自迟迟疑疑、踌躇未决之时,猛听得树林里一声大喝:“你们是干什么的?” 斩氏兄弟未及答话,已有两个身着绿色劲装的高大汉子,站在他们面前,对着二人怒目而视。其中一人道:“二位莫不是去‘青柳庵’的?” 斩雨亭连忙说道:“正是。在下不识路途,请二位指引则个。” 另一人阴侧侧地一阵冷笑道:“好,老子指引你们去阴曹地府!” “府”字音还在空中,人已到了面前。只见来人双手一招“苍鹰扑兔”向斩雨亭面门抓来,指如钢钩,来势凶猛,指风“嗤嗤”有声。 斩雨亭不敢怠慢,暗运内力双掌平平推出,他这招“小姑推磨”,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蕴内力,那人识得厉害,骈指为掌,接下来来势,双掌接实,“蓬”声大响,震得两人均向后退,那人已知对手内力在他之上,不与硬拚,仍使“鹰爪手”加环进击。这人手法怪异,招式并不使老,点到为止,频频施出,围着斩雨亭周身上现,挥手连抓带点,而且身法灵巧,手法更迅捷无伦,斩雨亭只觉有好多的手指逼近身前,虚虚实实,颇难应付,当下气沉丹田,抱元守-,眼风六路耳听八方,以不变迎万变,以静止动,对方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他。 那边斩雨轩与另一人也斗得难分难解。这人拳掌交加,手上的硬功夫比同伴高出一筹,出手劲足力猛,掌风带煞,这人出招讲究沉稳利索,一拳一掌徐徐施出,干净利索。 斩雨轩展开他师门绝学“游龙金刚掌”与之对阵,正好旗鼓相当。但那人经验老到,自知内力未必拚得过斩雨轩,不敢轻易涉险,且不急于对掌,只是避实击虚地横切竖削,觑空进击。拳掌出击击恰到好处,旁人看来,两人不是在作生死搏斗,好像在比划招式、切磋武功。殊不知这两人的比拚较之斩雨亭他们凶险得多,双方俱是真力相向,力透双掌,每招每式毫不含糊。只有稍有不慎,生死立判。 斩雨轩知他在用“疲劳战术”,极力消耗的真力,摸清他的套路功底,以求一逞,因而也自稳扎稳打。双方都不急于求成,慢慢地战在了胶着状态。 斩雨轩猛然想到,对手此番“粘”着他,似乎并不全在以逸待劳。回想先前那四个灰衣人的谈话判断,“青柳庵”乃“映波门”驻地,而且都是女的。他们这伙巨灵贼子武功兀自不弱,可想而知他们的堂主更在他们之上。那样,“映波门”是凶多吉少,他们得赶往“青柳庵”救援。再则,“青柳庵”一旦事了,等到他们的人手一到,他们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终是寡不敌众,正正地中了对方的圈套。 先前的四人与眼前二人,正是摆在沿途接应的后援。如此一想,斩老大心中情不自禁的一凛高手比拚,差不得毫分,这般思忖斩雨轩多多少少有些儿分神,对手非比等闲,尤其心智为上。看这场争斗,处处隐伏杀机,岂容斩雨轩心有二致!对方觑空一记“洞天佛地”,痛下杀手。斩雨轩毕竟一代大侠广元禅师的传人,眼见敌人瘁不及防拼全力的放手突袭,他立即抖擞精神,展开师门绝技,一招“春江一曲柳千条”,双手连挥,掌风呼呼,掌影如山拆解来势。掌力之刚猛凌厉实出对手意料之外,震得他双掌酸痛,“蹬蹬”一连后退五步。 斩雨轩当机立,并不进攻,身子一闪,已近斩雨身边,大喝一声:“连衣换心掌!” 兄弟二人心照不宜,立即配合默契取联手合璧。这珠联合壁的“连衣换心掌”威力之强大,两个绿衣人远远不及。与斩雨轩对招那脸,最后一招已经是拼全力地孤注掷,却被斩雨轩施绝招化解,实已到了图穷匕首见之的困境。他们做梦也未料到,对手还有更加厉害的后着先进着他们,早已吓得丧魂落魄,手足无措。接手之间,已则迎对生措,不过是三招两式,斩雨轩一着“云手”与他对阵的人那胸骨震碎,内脏移位,倒地身亡。与斩雨亭对招的那个人更惨。斩雨亭左手一拂,右手“泰山压顶”,打了他的天灵盖,顿时脑髓横溢。 这样一来,他们无意中帮了“映波门”一个大忙,消灭了“巨灵教”沿途接应的点子。 “映波门”自然不愁“巨灵教”来报复,“巨灵教”也不知道他的“金雀堂”和“雁鸣堂” 二位堂主所向何往。 斩雨亭望着哥哥笑了笑,道:“又忘记了没留活口!” 斩雨轩似乎心有所属地连道:“快走,迟了,怕来不及了!”说完两人展开轻功急急向东奔去。 他们若是向北,二人就会遇到那个心急如焚,急欲寻找谢羽晔的小姑娘凌无灵。他们却直趋东进,与凌珑失之交臂,也没有找到“青柳庵”。 两人急急奔行了两个时辰,哪里见得到“青柳庵”的影子。他俩又转身向北,刚好一个大包抄,绕过了“青柳庵”所在。两人如此又走了一个时辰,驻足打听,此地已距洛阳不远。 两人好不沮丧,干脆向西而行,那日到得开封,偷偷一问,什么消息也没找打听到。兄弟二人在开封游玩了一些日子,复又西进,想到“丹心寨”去找谢大侠。 兄弟似乎有些不耐烦,一路上懒心懒意地边走边玩,到处游山观景。南方人到了北方,许多东西都感觉新奇。虽然到中原已有向年时光,好奇之心兀自不减,一时倒把正经事儿丢置脑后。 那日,二人正在大道上行走,见路旁一片枣林。雨亭好奇,要到枣树林里观赏一番。两人穿过枣林来到一座小山上,猛见一红衣少女自山下经过。斩雨轩偶然一瞥之下,“啊”地惊呼出声。你道怎地,他看到了那女人裸露的手背上的梅花珠砂印记,一时复仇之心猛增,赶紧小心对弟弟说道: “这个贼婆浪是‘巨灵教’的人,咱们不如跟着她,到‘巨灵教’总坛去探探虚实如何?” “好主意!”雨亭点头赞同,道:“咱们就死死地跟着这贼婆娘。” 这个女人正是夏狐手下的弟子红绫女,她被谢羽晔打败,慌不择路,急欲逃回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斩雨轩看好她的狼狈样子,知道她是被人打得落荒而逃。斩雨亭有意把她擒获,审问一番。 雨轩急急说道:“使不得!一个女流之辈,敢于单独一人在外东奔西走,非比等闲,说不定还是‘巨灵教’中的小头目,我们要擒她,她非得跟我们拚命不可,困兽犹斗嘛!弄不好,一失手又被咱们宰啦!” 雨亭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即使把她抓住,男女有别会添不少不便,恐怕会惹出麻烦来。” “干脆,咱们就这样盯着她。看她走的尽是荒僻野地,既不会怕她跑了,又不用担心会招人怀疑。”斩雨轩说道。 兄弟俩这般一商量,决计暗暗跟踪她。岂料,跟踪这个女人却不那么简单。她时时易容换装,有时是女妆,有时又扮作男子,有时装老太婆,有时又改扮成槽老头子。稍一疏忽,就被她甩开了。好在两人轻功非凡,耳目灵敏,既没有被甩掉,也没有被她发觉。这样,一直跟着她到了银川。 可是,一人银川,她就失了踪迹。明明在一座庙前转悠,眼睛一眨却不见人影,找来找去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 “我估计这庙是他们的一个联络处。”斩雨轩推测道。 “你说的就是这座”苟奴道。 “正是。”斩雨轩道:“这庙中香火并不旺,只有两个和尚,晚上也不关门。方才苟兄进来时,我们以为你是他们的眼线,想生擒活捉,问出一个所以然。因为你来这里非止一次,我们跟踪你几天了。” 顺竹道人笑道:“哈,不打不相识!”遂又问斩雨轩道:“你们是否对这个庙里的情形探察过?” “查过,”雨轩道:“庙中只有老少两个和尚,小和尚只是成天打扫殿堂,侍候老和尚。 老和尚几乎什么也不理睬。我们上香时,他黯然一边,一天难得开口说话,到晚上,就进到他的禅房念经打坐,从不出房门。” “他的禅房,你们进去过没有?”顺竹道人问道。 “没有,”雨轩道:“他的禅房门总是关着,似乎里面有暗锁,四面又无窗户偷窥。” 苟奴说道:“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会不会偷听?” “不会的,”顺竹道人连连摇头道:“你们打斗时,我已在后面巡视过一遍。老和尚在念‘金刚经’,小和尚在一旁打坐。” “前辈难道上了他的屋顶?”苟奴道。 “那岂不是打草惊蛇?!我只在他禅房外二三丈远的地方伏地听声。”顺竹道人说。 顺竹道人功力通玄,耳目已非常人可比,而且伏地听声,在很远的地方耳贴地面,就可发觉周围数丈方圆的任何微小动静。所以,顺竹道人断言无人窃听,是很有道理的。 “前辈何时到此?”苟奴问老道。 “昨天就来了,到处找你不着。方才见他们兄弟闪身入内,身法轻灵。事出偶然,我即随后进来了。你来了几天,有什么收获没有啊?”老道复问苟奴道。 苟奴遂把他几天来,所探得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出来,顺竹道人凝神聆听,思忖片刻,道:“我们要想方设法打入‘赤石岭’探悉‘巨灵教’的内部情况。不过,这事情可不容易! 好在我们已有四人,先要找一处落脚的地方才好。” 苟奴道:“最好能与‘丐帮’联系上,有了他们帮忙,何愁大事不成!” 顺竹道人想了想,说道:“尹帮主应该有信来此。难道他们那边事情未了?按说,有谢羽晔他们,还有‘丐帮’江长老相帮,他们应该是顺利的。如何没有消息呢?” 他们哪里知道“丐帮”银川分舵的人,早巳在四处查访他们。虽然苟奴身披三角形红色讨米袋的信物,毕竟这联络信号只有分舵舵主知道。他为了安全考虑,并未向帮众公开此事。 弄得看见信物的人不知道,知道信物的又没有看见,真个是背枪不遇鸟,栖处无猎人。 第二天,三人都披着三角形红色讨米袋,着乞丐打扮,四处行乞,留顺竹道人在另一处荒庙等待消息。他们对先前那座庙宇始终不放心。下午,斩雨轩终于和“丐帮”的人联系上了。 “丐帮”银川分舵舵主叫韦光,人称“花面书生”,只见他白白净净的一副文士打扮,年纪不过三十来岁,说话轻言细语,文绉绉书生气十足,手执一把折扇,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乞丐头儿。 “丐帮”银川分舵,虽是分舵,实在不小,西北一带几乎全归它管辖。名为分舵,其实不属总舵控制,至少是“听调不听宣”。总舵也管不了这么远,只是同为天下”丐帮”有时互相接济罢了。 尹帮主为人仗义,侠名远播,西北“丐帮”对他倒是非常尊敬,凡事言听计从。自从尹帮主失踪,中原“丐帮”四分五裂,双方失去联络。但“巨灵教”对银川分舵不敢轻视,原因是银川分舵势力既大,地盘又广,韦光又非尹继维可比,他极少外出,一意坐镇银川,还暗寓此人理事精干,想要制服他并非易事。 何况“兔子不吃窝边草”“巨灵教”意在称霸中原武林,不愿在西北“丐帮”势力范围内大动干戈。韦光又是极有眼光之人,时时约束帮中弟子,决不与“巨灵教”发生任何龃龉,是以,双方倒是相安无事。 前两天,韦光接到飞鸽传信的消息,知道尹继维已恢复中原“丐帮”,请他出面协助前来探查“巨灵教”内情的顺竹道人和苟奴,韦光行事何等谨慎,对此事秘而不宣,只亲自一人在银川街头暗暗寻访。 待见到顺竹道人等四人,问清尹帮主的情况后非常高兴,忙把他们的处境向四人解说一番。顺竹道人他们自然理解他的难处,只请他为他们安排一个秘密据点,介绍有关情况,有事可派亲信秘密联系,绝不把他牵扯其中。 韦光喜自不胜,连连说道:“前辈见谅!” 顺竹道人言道:“你们能够提供些许情况最好,别的事情一概不管,若被‘巨灵教’发觉,你们与其作对,别说对你们不利,我也不能顺利行事,实在有害无益!” 韦光道:“你们在银川,行事越隐密越好。这里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你们昨日所在的‘佛祖庙’,就是他们设在银川的一个据点。那里外松内紧,内有暗室地道与外面相通,表面不与外界接触,老和尚虽也是他们的人,但不参与其事,只是一个普通庙祝。不过,千万不要再去那里,以免引起怀疑。” 顺竹道人他们的秘密据点座落在-处废弃的宝塔下面,周围一处荒芜,到处是砖碴碎石,杂草丛生。里面有一间地下秘室,非常宽敞,铺盖家具一应齐全,住四人绰绰有余顺竹道人到处巡视一番,此地算得是隐私方便,遂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谢舵主的一番苦心安排,实在好极了!”顺竹道人连连点头说道。 韦光谦和地微微一笑,说道:“各位是远道贵客。若不是为了消灭‘巨灵教’,发请柬也难得启动诸位到此。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接着,他把联系方法告诉了四个人,然后起身告辞。四人躲进到秘室饮餐一顿,坐下来商量下步计划。苟奴道:“从韦舵主介绍的情况来看,‘赤石岭’的防范并不如我们想像的那般秘不透风!” “‘巨灵教’似乎自视甚高,以为无人敢老虎嘴上拔毛,我们不妨小心试探一番。”顺竹道人说道。 “前辈言之有理!”苟奴喜道:“先前晚进思忖打入他内部。今天听韦舵主一说,与其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打入内部,不如翻过山头,自他们的哨卡旁边进去侦探。” “好是好,”斩雨轩说道:“只是这样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发现,路就被我们自己堵死了。” 苟奴点了点头,约略思忖,又对顺竹道人说道:“以前辈的武功,不难深入腹地,侦察他们的布防,以及真正的实力。‘巨灵教’除了教主和四大护法,是否还有未露面的异士高手。这是我们最需要晓得的情况。” “我也是这样想的。羽晔曾对我言及此事,他最担心的就是暗藏的高手。‘巨灵教’敢于在江湖武林这般猖獗,当是有恃无恐。单单是教主和护法,武功再高也不足虑!” 斩雨轩道:“前辈可曾有什么预感么?” “没有!”顺竹道人道:“只是不知飞云和黄鹤居士是否还有人世?他们若在,当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杀劫。说不得还要把你们二人的恩师广元禅师请出山。若这两个魔头已死,倒不足虑。” “我们先探下虚实再说。”斩雨轩说道。 四人商谈至深夜,议定由顺竹道人带着斩氏兄弟去“赤石岭”先行刺探…… 第二天下午,uu看书.uukanshu.om 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银川直奔“赤石岭”后山。夜幕降临时,已翻上山顶。 山顶上的哨屋,是用石头砌成的尖顶成宝形的房子,房子并不太高,自顶尖至地面不过一二丈高下。 顺竹道人飞身上屋,屋面乃圆形尖顶,整个成尖锥形,上面光滑如镜,有二十来高。顺竹一招“神龙出水”,轻落顶尖之上,尖顶有如一顶笠帽盖伏其上,帽边约略向下伸出,中间有尺许间隔,便于里面的人观察四方。顺竹道人双脚勾住顶尖,头向下望里看去,里面有四个人在喝闷酒,床椅俱全,毫无异动,连忙轻跃而下,施“蚁音传声”,招呼斩氏兄弟道。 此地无碍,下去!” 三人急迅奔到山下,眼前是一堵石砌的围墙,高约二丈。三人闪身入内。此处乃是后花园,花草繁多,花园前面是一排排石头房子,里面住的都是“巨灵教”待众,三人近前,只见每排房又隔成一间间的,住着十多人,都在那里或睡或打牌赌搏。那边也是一排排的房子,中间一条大道,把房屋分开,花园分开成两个花园。他们沿着大道,借物藏形,穿行花丛中,这段有大半里距离,中间见到两队巡逻的衣武士;一路迎着他们向前,一路自左至右地在横截大道的小路上穿过,每队人。大道尽头已至墙边,他们发现围墙也直到山边而没,这里其实是陡壁悬崖。 陡壁面对大道有一拱形洞门,两扇巨大的石门紧冈着。过了约半个时辰,大门洞开,自里面走出四个黑衣武士,手持长矛,径直向前。 第16章 巨灵之魔(中) 顺竹道人颇为奇怪,这西北的天气,白天都是灰蒙蒙的,更不用说夜晚,没有灯光,到处是黑沉沉静悄悄的,一片黑暗,毫无生气,连这行人行走的脚步声也极小。倘若说不易被发觉,别人也不容易被他们发现,不过徒添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也许这就是他们夸以防备敌人的心理战术吧。 试想,若没有他们这般武功卓绝、胆识过人的高手,谁又敢轻易涉险。这闭塞沉闷的气息早使人丧魂落泊,继而畏缩不前,哪里还辩得出东西南北。“巨灵教”果然有些出其不意的诈术,常人意想不到。 顺竹道人遂用“蚁音传声”招呼斩氏兄弟道:“你们小心隐蔽,待老夫独自一人进洞去探探虚实。”言毕,身形一闪,人已到了门里边。 这时,两扇石门复又徐徐关闭。顺竹道人一进门,只觉阴风惨惨,恐怕气氛比之外面更甚。两壁厢隐隐现出萤火,星星点点,乃是镶嵌壁中的宝石之光,照得宽大的走廊轮廊显现,极不易隐身。 走廊当面是台阶,响竹道人先自台阶拾级而上,上面是一平台,通过平台分无数盘施小巷,每条巷道尽头通向一间房门口,外面虽暗,屋里却宽敞明亮。顺竹道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施“缩骨伸筋”法躲在暗角偷窥各自房动静。 但见这些房子空无一人,只有右边房里传出人声,无定道人侧耳聆听,里面有人道: “教主极少出门,怎么这次去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回来?” 另一人道:“护法容禀,想是那谢羽晔还没有到那里,或者谢羽晔巳毙,教主一鼓作气在收拾残局。” “胡说!谢羽晔若是那么容易击毙,我也不致败得这么惨唉!我春风道人一世英名竞毁在这乳臭来干的娃娃手中,心实不甘!” “尊驾不必过虑,教主定会为您老人家报仇的,您还是调息身子要紧……” “哼哼,还讲什么调息!教主若为老夫报了仇,自然是好事。不过恐怕我从此要被打入囚室,再也不是什么护法了!”春风道人沮丧地说。 “护法过虑了,教主对您老人家情同手足,决不会如此无情。我教大事未了,正是用人之际,护法何出此言!” 春风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小子此言倒是不无道理,老夫恐这个仇不容易得报,谢羽晔这小子的功力实不在教主之下,甚至还要略高一二。” “真人,你可曾想到,这次教主出马,乃是恃着,‘万流归一大法’。又有万、冬二位大人辅佐,加之靳堂主,四人合力,谢羽晔纵有天大的本领,也难逃厄运!” 顺竹道人听得心惊肉跳,心道:“晔儿此番休矣,这却如何是好!”急得一时手足无措。 他毕竟是世外高人,心知自己此刻身在龙潭虎穴,不可造次。先探听此处情况,回去再作道理,遂定下心来,听屋里春护法还在说话,道:“我这一身功力,恐怕没有三五个月时间,不得复元……” 顺竹道人不再听下去,自原路返回,下阶级转至左边,左边巷道比之进门的走廊窄了许多且回环曲折,到处是房间,他暗暗数了数,计有数十余间之多,比之上面的房子小了许多。 心想,上面的房子大概是“巨灵教”四大护法的寝居,里面人好像宽敞的房间乃是厨房。转过厨室再向前,弯弯曲曲走了许久,一扇玉石大门挡住去路,门上嵌一颗大大的宝石,光芒四射,宝石下面有三个大字:“神功堂”,字为石,再下面是书写的几个字:“无教主令谕,进此门者死!” 顺竹道人沉思片刻,用手一推,石门纹丝不动,发力再推,石门还是不动。他双手四处摸索,却找不到任何机关,遂转身四处打量,倒有两处地方,极好隐身。门紧闭,连忙缩身贴在门顶边,约有半盏茶光景,自洞廊深处的左边转出四人,行至门边.手按一颗宝石,巨大的石门立即自两边分开,四人走出大门,跟着四人走进来,巨大的石门复又慢慢合拢。就在那正要合实的一瞬间,顺竹道人身形晃动,人影倏忽不见,身体已到了门外,连忙招呼斩氏兄弟,自洞门边行至围墙壁交接处,跃上围墙。 三人回到住处已过午夜,只见苟奴盘膝坐在密室前面隐蔽的废石间,见他们三人平安转回,高兴地长身而起,连连问道:“前辈所探情况如何?” 顺竹道人深深叹息道:“情况已大致探清,只是晔儿可能危险!” 苟奴听得一喜一忧,喜的是一夜之间已把“赤石岭”的情况探得一个眉目,忧的是谢大侠可能有难,他急道:前辈何出此言?” 顺竹道人遂把魔窟中所探情况及春风道人的话,详详细细地说给三人听。不听犹可,三人听他此言,个个均是忧心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斩雨亭道:“难道谢大侠一定对付不了他们吗?”顺竹道人望着他苦苦一笑。 “无量寿佛!小友,你哪里知道,这‘万流归一大法’乃西域人所传。曾听吾师所说过,‘万流归一大法’能把数人的功力集于一人之身。你想‘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乃是飞云和尚与黄鹤居士的唯一传人。二魔头曾经在武林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的劫难,几乎无人能敌,多少武林高手死于他们手下,姜铁庵的武功得其真传,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近几年,传说他的‘万血煞功’内功已有九层功力,实在与晔儿相差无几,有二护法和一堂主相助,合四人之力,晔儿纵有回天之力,也是枉然。加之他们恐怕又是搞突然袭击,这就更凶险。” 苟奴沉重地点了点头,忧悒地说道:“倘若谢大侠有失,后果则实不堪设想!” 斩雨亭到底直性子脾气,他却不以为然,只听高声说道:“前辈何必如此忧心,又道是吉人自有天相,谢大侠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顺竹人双手合什,道:“无量佛!但愿小友此言不差,我们也只能如此着想了!” 此时,夜已快尽,四人各自回自己床边休息。苟奴先是坐在废石上已运功凋息了几个时辰,躺下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时已近午,睁眼一看,斩氏兄弟已经起床。顺竹道人不在室中,一问才知道他出外找韦舵主探听消息。苟奴知道他放心不下谢羽晔那边的事,心里顿时也沉甸甸的。 此后几天,三人又连续到“赤石岭“去了几次,探清了他们练功的地方,并知道有一个西域人,他们称之谓“阿米圣僧”的西域和尚,正教授几个堂主习练“万流归一大法”。这个西域和向似乎与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有过一段交情,并曾救过他一命,是以感恩报德,专程来“巨灵教”授与他们“万流归一大法”。 顺竹道人每次去“赤石岭”,来去不过一二个时辰,远没有第一次侦察的时间长。而且沉默寡言,郁郁不乐。这种情形,给其他人心头也罩上了一层阴影…… 好在韦舵主终于得到可靠消息,得知谢羽晔几人在“断魂崖”,与姜铁庵等人遭遇,激战了一场,双方各有损失,谢羽晔也受了一点轻伤,但并无大碍。 四人听后大喜。顺竹道人双手合什,高宣佛号,道:“无量寿佛!雨轩小友果然言之不差!” 这之后,-连数日,每次去“赤石岭”,均是午夜之后方回,顺竹道人使出混身解数,终于探清了事件真相。“断魂崖”大战,姜铁庵他们几乎吓破了胆,深感末日来临,加紧闭关练功。 真是天缘巧合,那晚正值姜铁庵心腹亲信把几十个外面绑架来的普通人,绳捆索绑蒙住双眼,用绳连着牵入“神功堂”,顺竹道人尾随他们偷偷潜入。过了一段巷道,尽头有一间精致的居室。过了此室,里面一间大的似客厅的房间,这些人进了屋,身上的绳索蒙面巾都被摘除,只见里面桌上摆满茶食点心,任其食用。 顺竹道人不及细看,继续前行。前面又一大屋,有石一看,那里仿佛是酿酒作坊的炉门。 有两人往里面把一块块二尺见方的黑色石头,用丈许长铲,铲入炉中,黑石立即“呼呼”燃烧起来。 顺竹道人见多识广,知道这是西北一带山中产的油石,能够持久燃烧,当地老百姓用这种石头烧菜做饭,或者烧窑,非常方便,一点即着。 老道转身上至屋门边,自另一面暗门小孔向内窥视,原来那房子中有-巨大石盘,足可容十人在其中沐浴,此时只有一人,盘膝坐在沸腾的水中,水淹双肩,闭目入定。不一刻有一块木板慢慢称近那肋膝而坐的人面前,木板上躺着一赤身裸体的人,木板四角用绳吊在屋中两根横梁上,另一根绳控制着悬空的木板徐徐移至那人面前。那人并不睁开眼睛,只是双手抓住躺在木反上的人,躺着的人事先已制住穴道,毫无反应地任其施为。那人一拧劲把躺在木板上的人头颈扭断,低头用嘴对着断颈吮吸泉涌般喷出的鲜血,待血吸尽,复又缩手静坐,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自始至终双目紧闭,动作死板如机器人一般…… 顺竹老得血脉喷胀,几欲动手,毕竟他的定力高超,连呼吸也没有吐开…… “那大概是姜铁庵在练‘万血煞功’功?”斩雨亭道。 “无量佛!这个人面兽心的贼子,居然吸活人血练功!怪不得吾师曾经对我讲,‘万血煞功’内功是极度邪恶的魔功,害人至深。今日一见,真令人悚然心寒之极!” 斩雨轩愤愤说道:“日后若擒得此贼,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顺竹道人沉声道:“传说‘万血煞功’功,练到至高境界,混可血红,邪门得紧。我今天看姜铁庵的头脸和双手,均是皮色殷红,可能快练到了十二层功力的至高境界。一流武林好手,恐难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不知晔儿能不能够对付得了啊!” 雨轩道:“前辈休要心烦,谢大侠在‘断魂崖’已会过他-次,自有制住他的办法。姜铁庵他们竟然那样害怕谢大侠,可见谢大侠能够治得下这个魔头!” 苟奴喜道:“斩兄言之有理,前辈不必过虑。他们自‘断魂崖’,以他们四人合吃力,对付谢大侠尚且不能取胜,姜贼就是‘万血煞功’功大成,也不足虑。只不知‘万流归一大法’,前辈可有破解之法?” “没有!”老道喃喃道。 斩雨亭道:“我们何不把那什么‘阿米圣僧’掳去‘丹心寨’,‘万流归一大法’自然不战而败!” 顺竹道人微微一笑,道:“小友也太把‘巨灵教’小觑了,你可曾知道,我进这魔窟,费了多少心血,方才探得他们的这些情况。我不但把一身修为尽数施出,且花尽心机,还不能保证没有疵漏。这还是因为他们全力对付晔儿,家里防范松懈‘断魂崖’一役又有几分垂头丧气,而不意有人涉险他腹地,侥幸之机实不可史。想要生擒那西域和尚,实在比登天还难。稍有动静,他把石门紧闭,内里机关重重,纵有绝世神功又奈他何!小友不可作此无为之想。””我们可否在和尚身上施毒……”雨轩犹犹疑疑的说道,话末说完,已被老道截住! “不可!任何异动都会使他们顿生警觉,一待机关发动,绝难全身而退。恕老夫直言,任何捷径取胜的想法,诸是梦想。二位小友听吾一言,休要异想天开吧!” 苟奴道:“咱们还是回‘丹心寨’再作理论吧!” 翌日,四人离开废密室,匆匆会过韦舵主,乘夜色迷蒙离开了银川。 四人此行虽无战绩,但侦察到了‘巨灵教’总坛的内情,而且自己毫发无伤,甚至没有惊动敌方,算得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份成果,已经非比寻常。虽然某些事令顺竹老道心绪烦乱。其他三人却是满面喜色,好一副踌躇瞒志的神色。 他们一睡上谈笑风生,引得顺竹老道也自心动,心想此次剿灭“巨灵教”,各方高手云集,能人异士不少,到时自有迎对之策,何须我-人操心,岂不是多事,如此想,倒也心安理得,遂自收敛心神,与三人同声饮乐。 这一日,四人来到六盘山下一个叫做”西原镇”的小镇,虽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倒也热热闹闹。 四人欲找个客栈住下,顺竹道人忽然沉声道:“距此不远的小山上,有一座云山寺,寺中老和尚曾与老道有段交情,老道想去会会他,怎么样?” 苟奴三人当即与老道约定,明日戌人去“云山寺”会他。老道就此别过三人,直奔“云山寺”而去。 “云山寺”庙宇宏大,寺中共有几十个和尚。住持云雾和尚见到顺竹道人非常高兴,两人谈笑风生,连忙接至禅房。 云雾和尚本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早年离开“少年寺”,几经周折,在此“云山寺” 出家。十多年前,顺竹道人,顺竹常来寺中逗留,两人谈经论武,一住月余,云雾和尚的“魔云剑法”得自少林真传,顺竹的“华山剑法”海内闻名。两人谈讲剑法要诀,高兴之余,免不得切磋一务,好生得意。 只是近些年来,云雾和尚自寺中住持圆寂,他继任寺中住持以来,一心精研佛经,料理寺内事务,于武学一道已无瑕探究,仅作健身之道,晨起拳路,极少握剑。如今,顺竹到此,也不过讲经说法,各抒已见。虽如此,二人到底谈话投机,彻夜不眠。 第三日午时,顺竹道人方悟起苟奴三人未来寺中寻他,忙问云雾大师,寺中可有三人来寻他。云雾和尚随即招来执事寻问,原来并无人来要听听他。顺竹道人好生奇怪。 云雾和尚问及由来,他方自把近数月来的经历和江湖武林欲联合剿灭“巨灵教”的详情,一一告诉了老朋友。 “六盘山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强人,莫不是与他们有关?”云雾和尚说道。 “这伙人是什么来历?” “虽是干的黑道营生,倒也行侠仗义,从不干扰黎民百姓,我们这寺庙还受他们的保护,前来的香客上下山俱平安无事。” “我倒要去打听一番。”顺竹道人说。 “西原镇”只有一家客店,到客店细打听,老板推说不知,声言并无此三人投店。顺竹老道察言辨色,似乎觉得客店老板有意推脱,疑念顿生,略一思忖,当即在那客店住了下来。 岂料一夜平安过去,店里毫无动静。顺竹老道颇感莫名,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二天,他独自朝“六盘山”寨子走去。山寨距大道很远,沿途虽有不少暗桩哨卡,他们却不理会行路道士。老道暗暗探察山寨周围形势,记下各处方位。 是夜,展开轻功直奔山寨,老道轻功造诣不凡,行若飘风,沿途哨兵只觉影子晃动,倏忽不见,恍然不觉。 山寨房屋不少,老道隐身正厅檐下,朝里一看,正厅坐着几人,正在议事,上首两人显然是他们的头儿。 “前日掳来的三人可曾有什么口供?”右边那人间道。 下首一人道:“启禀大寨主,那三人自醒来以后,不吃不喝地一直骂声不绝。” 大寨主身边那人道:“他们骂些什么话?” “他们……”来人嗫嚅道:“骂得难听极了,什么强盗,贼子的,骂了个够!” 左边那人须眉倒竖,双眼圆睁地大怒道:“妈的!你们不好动刑吗?” “他们武功高强,属下恐有不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干脆打发他们算啦!” 大寨主道:“贤弟休要鲁莽,这几人恐怕有些来历,不可造次!” “焉知他们不是‘巨灵教’的人?” “不会的,若是巨灵贼子,山寨断不会这般平静。再则,他若是巨灵贼子,定必抬出‘巨灵教’的牌子吓唬人的。待他们约略平静之后,让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我听大哥的就是了。”左边那人道。 顺竹道人听到这里,兀自定下心来,暗道:“这些人既然敢与‘巨灵教’做对头,恐有隐情,何不如此如此,多有几个朋友,对大事有益无害。”想罢,也不急着救人,立即离开山寨。 第二天,顺竹道人只身来到山寨,仍是无人阻挡。直行至寨门前,才有两个守门喽罗拦住问话。 顺竹道人道:“你们大寨主可在山寨?老道要会会他。” “请少待,”其中一人说完,立即飞奔人后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有十多人自正厅走了出来,中间两人,老道识得是昨晚在正厅上的二人,也就是山寨寨主。 进去报信的喽兵走上前来,道:“有请!” 顺竹老道急步走到厅前坪场,距二人丈许止步。抬头看那大寨主,只见那人身高八尺,清瘦精干,两眸炯炯,双颊突起,显是内力不弱。遂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前面来的可是大寨主?” 大寨主正色道:“在下正是,道长找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顺竹道人又宣一声佛号,道:“无量佛!老道有三个朋友,无故被寨主掳上山来,可否请他们出来与老道一见。” 左边那人道:“没有那么回事!” 顺竹老道看此人比大寨主低下一头,满面胡须,显得又矮又黑,粗俗不堪,遂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寨主还是放明白些,交出人来的为好?” 矮黑之人道:“嘿嘿,怎么?要跟我们弟兄过不去咋的?难道还怕了你这牛鼻子不成?” “无量佛!”老道说道:“施主出言不孙,你怪老道不客气了!” 矮黑人呵呵大笑,道:“哈哈,老牛鼻子要打架吗?老子正自手痒。老实告诉你,人在我这儿,有本领你就领去。” 顺竹道人道:“怎么讲,请二位施主划下道来,老道奉陪就是了。” 大寨主正色道:“道长乃是方外之人,何必与薛弟一般见识,难道什么事情说不清楚,非得动手吗?” 顺竹道人厉声道:“二位平白无故地暗施诡计,把人掳上山来,再有道理恐怕也跟你们说不清楚!” 大寨主听他主话语气生硬,心中已有几分气恼,遂沉声道:“道长定要见个真章的话,在下兄弟也不是怕人的人,道长自忖有几分胜算的把握?” 顺竹道人冷冷一笑,道:“哼,二位施主恐怕讨不了多少便宜吧!” 那姓薛的早巳气得七窍生烟,怒声道:“兀那牛鼻子,你少逞口舌之能!有本事的咱们手上见功夫。方兄,咱们上!” 顺竹道人沉声道:“二位施主,请赐招吧!” 你道这顺竹道人乃“华山派”长老,又是一代大侠谢羽晔的师祖,以他的身份今日为可有这般冒味之举?其实,这些都是他故意做了,意在激怒对方,试试他们的功夫。 能够与“巨灵教”贼魔作对的人,武功固然不弱,但到底有几层硬功夫,这需要比试一下才明白,这是他的真实意图,也是为晔儿着想,日后围剿“巨灵教”,一流高手多多易善,晔儿亦好因人而异的作一番安排。 顺竹老道话刚落音,薛寨主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出手就是一记长拳“丹凤朝阳”,气势如虹,拳出有风。顺竹老道身形闪动,避开来势。 方寨主也不怠慢,纵身顺竹道人侧边,左掌拍向他的腰间“京门穴”,右掌迎上“肩炎穴”。这乃是一招“披星赶月”的招式,出掌凌厉更甚于前。看他二人配合默契得这般天衣无缝,老道不敢大意,遂双袖拂出“飞神狂女”的妙招“横江栽斗”。方寨主识得厉害,好在招未使完,平身后滑,人未转身,后移避招,灵巧之极。 顺竹道人招一施出,薛寨主业已攻到,两人一来一往,人如穿梭,拳掌交加。饶是顺竹道人武功卓绝,也颇难应付,他想,这两人的联手招式好生了得。当即稳定心来施出“拂云闪电掌”。这“拂云闪电掌”乃是他近几年来新习的独门掌法,还没有用过,今天牛刀初试,真气遍布全身,双袖连挥。方、薛二人只见掌影重重叠叠,迫得他们心胸窒息,忙运气调息,复又迎上,双管齐下。老道把真气贯注双袖,挥袖相向,两袖展开如大刀铁板般相击的铿锵相击的铿锵有志。对招之下,震得二人双手酸麻,方知遇上了绝顶主手。侥幸他们招式精妙,配合有方,加之内力精强,还勉强在他手下走得几招,也仅几招而已。 继续下来,饶是他们的招式配合得浑如一体,也挡不住老道那如潮般汹涌澎湃的强大攻势。 两位寨主眼见自己力不从心,每招每式迎着那雄浑无比的刚猛来势,恍右以卵击石。顺竹道人这“披云闪电掌”乃是他精研了数十余年,积毕生武学精髓习练而成。 说也奇怪,两位为老道言语所激,心中豪气干云,持着一时血气之勇,欲与老道一决雌雄。明知此举自不量力,偏不服输,一味强攻猛击,以死相拼。几招一过,两人过意相通,招招尽施两败俱伤的杀手绝着。 这下就难住了顺竹道人,他原本只想试试二人功夫,岂料他们以死相拼。要他们倒下去不难,难就难在人倒地而身体。须知,这‘披云闪电掌’的招式之精强,非同小可一朝击中非死即伤。降非有护体神功,如羽晔的‘昊阳神气’和凌珑的“九幽阴气”与‘玄冰神功’合二为一,一般高手即使练成铁布衫一类外功,均能为“拂云闪电掌”所破而伤身。 顺竹老道多识广,深知二人联手这势,在江湖上堪称一绝,一流高手也难斗得过他们。 如今真正是进退两难。 老道毕竟一代高人,片刻之间自想好了主意。看他双袖真气鼓荡,一招“大鹏展翅”,如飓风海浪般涌向二人,其势威不可挡。迫得两人连连后退,身子拿桩不住,摇摇欲坠这“大鹏展翅”乃“披云闪电掌”的拿手绝招,意在击得对手招架不及的瞬间猝下杀手,式中套式,招式狂猛,后着隐含杀机,奇兵突出。 顺竹道人依式而为,不过未下杀手,却在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收式变招,把“披云闪电掌”尽敛,急步而上,双手连挥之间,点了二人穴道。两招迅急如风,二人意识未及,又双双和身倒地。 老道稳住身形,对二人说道:“两位寨主有礼!老道今日所为,实出无奈,望乞见谅才好!” 薛寨主双目圆睁,怒声道:“要杀要剐,我弟兄认了,罗嗦什么!”说完双目合拢,闭目等死。 老道见他们这般威武不屈,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二人武功高强,气质不凡,愧的是自己事先未能申明大义,不过以武功折服于人。愧疚之余,立即挥手解了二人穴道。只见他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老道此番前来并非撞山,乃是请二位寨主出山,相助谢羽晔共同剿灭‘巨灵教’只是一时突发奇想,欲试试二位寨主武功深浅,行事鲁莽,望二位寨主海涵!” 方寨主听得他说是请自己兄弟出山,助谢大侠剿灭“巨灵教”,心中喜自不胜,急进身长揖道:“道长不必过谦,既是为消灭巨灵贼子,在下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道长大厅叙话!” 三人疾步来至大厅,两位寨主拥顺竹道人坐在上首,仆从献上香茗。 方寨主道:“道长方才言及谢羽晔,敢莫是名震天下的谢大侠吗?” 老道微微颔首,道:“老道此行,正是奉谢羽晔之命而来。” 斩寨主道:“道长法号如何称呼?此番来西原山寨意欲何往,可否见告?” 顺竹道人望着两人微微一笑,说道:“老道乃‘华山派’长老顺竹道人。此次受谢羽晔差遣,去贺兰山,‘巨灵教’总坛,侦查情况。回头相邀两位寨主,同往丹心寨,共同剿灭“巨灵教”。巨灵之魔 转过一道断墙,他们看到,颓垣断壁中有-个小小茅舍。这地方原是暗室一类的房间,毁得仅剩几堵断壁,就中架设一间小茅棚。周围残壁遮蔽,实难发现此间有如此-矮茅舍。 茅舍中端坐-人,满头乌发蓬生,脸上皱纹并不处太多,面上胡髭如园中荒草般遍布,脸色还算红润,六旬开外年纪。一灯如豆,照得小小房间明暗参半。幽暗的光线中,那人双目紧闭,两手下垂,突然,珑儿的声音自尹继维身后传来。 “归爷爷,您老人家还好吗?”声音微弱嘶哑,对面坐着的老人,应该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人却恍如未觉。珑儿急步上前,双手握着老人的右手。 “归爷爷!我是珑儿,凌成鼎的女儿,您老人家睁眼看看我吧!”珑儿轻声说道,边说边摇着老人的手。老人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老人虎目圆睁,精芒电射。尹继维一看便知,此乃内力精强的武林高手。老人目光停在珑儿脸上仔细瞧了瞧。 “珑儿,还没有忘记了父母大仇,好样的!成鼎夫妇九泉有灵!”老人沉声说道,说话之间,眼角掉下几颗日莹泪珠。 此人正是“三剑绝户”归海平之弟归建平。当年,“邛莱派”遭难时,他正好外出未回,躲过杀身之祸。从此流落江湖四海飘游,后来他潜入此地,神不知鬼不觉的守在这荒园中。 归海平乃“邛莱派”中数一数二的剑术名家,故有”三剑绝户”之美誉。桑延齐欲除掉他的心思久矣!归建平以内功见长,他在“八封绵掌”上已有相当造诣。这几年他龟缩此间,日夜修练。 只听他道:“珑儿,可叹你我生不逢时,桑贼的‘回环紫象神功’已大功告成!我们爷几俩联手,恐怕也难对付这个魔头。” 尹继维心下好奇,遂道:“难道以前辈的武功,还奈何不了桑延齐?” 归建平望了望他,说道:“来的是‘百叶神丐’尹继维尹帮主么?恕小老儿岂慢,就请坐下述话。” 凌珑道:“归爷爷,您在这里恐怕桑贼来加害哩!” 归建平微微一笑,道:“自从谢大侠‘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他们早巳自顾不暇。再说,此间早已无人间津,他决不会跑到这里来找我的。” “爷爷,您说桑贼大功告成,难道就无人能治得他么“珑儿”问道。 “桑贼所习‘回环紫象神功’,乃我派祖师的独门绝技。练到至高绝界,几乎成了金刚不坏之体,任你内功再高均奈何不了他!” “我听说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生肖相克,难道就没有制服桑贼‘回环紫象神功’的武功么?”凌珑不服气地急急说道。 归建平淡淡一笑。 “珑儿这些年在这外面,倒也长了不少见识,当然有法制住,只是爷爷蜗居此间,孤陋寡闻,一时难知罢了。” “前辈可否知道,练到一种什么样的力道,即能破‘回环紫象神功’呢?”尹继维随意问道。 “要试力道之强弱并不难,”归建平道:“早年听我派师祖说过,置一厚约寸许的石块,上面放一盆水,指力能把盆中水排开,穿透盆底和石块,‘回环紫象神功’即可破也!” “前辈可否明白其中道理?”尹继维问道。 归建平道:“‘回环紫象神功’练到至高境界,其‘回环紫象真气’布于周身,成了回环护身甲,可以抵御任何刚猛内力。若内家真力能强至排开水而穿透木石,实已到了穿透回环护身甲的劲力,寻常高手如何能有这般奇异内力!” 凌珑急道:“任何内家高手的掌力,都可击开水面!” “娃儿,”归建平笑道:“击开水面并不难,难的是指力排水成一洞,水不溢出,穿透石块,石块不碎。内力成线,谈何容易?爷爷的掌力开碑碎石,透水成洞却不能。所以,我说我们报仇无望啊!”老人沮丧地直摇头。 尹继维连忙安慰他,说道:“前辈不必忧虑,我们大家来想办法,总能对付得了的。” “只不知谢大侠可有这份功力?”归建平说道:“你不妨请他试一试。小老儿这些年,苦心磨炼已成泡影。想到那千万万剐的桑贼不除,不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小老儿不瞑目。”老人已双目噙泪,显是悲伤已极。 “爷爷放心!”凌珑道:“不单桑贼在劫难逃,巨灵贼的死期已近了!” “菩萨保佑,珑儿的话句句是实话!” 二人辞别了老人,寻路而返。 谢羽晔听到这里,一时心血来潮,自窗户中纵出。不一会儿,自外面找来一块寸许厚石块,偷偷窜至厨室端来满满一盆水,放在石块上。三人各自运功一试。尹继维始终不能排开盆水,仅仅显出二寸多深一个小洞,距盆底还差那么一点点。 谢羽晔力贯真力于指,施金刚指力的“一指禅”功,居然能排开水成一圆洞,穿透盆底,却怎么也穿不透石块,仅在石块上露一寸许深的指力痕迹。 凌珑发“玄冰真气”在前“九幽阴气”在后,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居然能洞开盆中水,穿透盆底和石块。她的内力实不及羽晔,却能一举成功,实在令人费解。难道凌珑内力精进如斯,居然强过于羽晔。 羽晔把石块掰成数小块,把其中五块大的摞在一起。他与凌珑同时着力其上,羽晔掌力碎五石,凌珑仅击碎其三。由此可见,凌珑内力还不如羽晔,这个…… 尹继维思忖良久,方悟道:“珑儿练的是‘九幽阴气’,又有玄冰神功相助,故能破水而出,这正是生肖相克之理。” 羽晔也道:“珑儿的内力成线,这与针能穿透布帛而杆杵却不能同出一理。” 尹继维和凌珑皆觉有理。 珑儿好不高兴,说道:“你看,我总算有比你强一点的地方了,怎么样。” 今天到了父母坟地,悲痛不已,此时难得她如此高兴,尹继维连忙凑趣道:“谢大侠,服也不服?哈哈,老哥哥可放心啦!羽晔今后可不敢欺负珑妹妹了!”说得三人都笑起来。 第二天晚上,三人复又去了“小西坪”。这回没有再去“邛莱派”驻地,而只到了凌珑的老园,再访归建平。 归建平有些意料不到,似乎名动天下的谢大侠造访他,高兴中渗杂着几份爱受宠若惊。 昨夜平静近乎冷漠的神态,早已出九霄云外。让坐,沏茶,殷勤超出了他这种年龄的礼数。 羽晔开口则有问必答,说话也是滔滔不绝。 这么着,羽晔他们今晚从归建平口中了解以的情况,远比昨夜羽晔自己了解的详细得多。 桑延齐手下的八大高手,大部分是“巨灵教”为他在外边网罗而来,直到他的“回环紫象神功”练成以前,他们武功实不在他之下。其中仅有两名是‘邛莱派’本门弟子,是他的师弟。 “巨灵教”初次在江湖上公开露面,乃是以“邛莱派”的归顺为起点的。“邛莱派”不单从属于“巨灵教”,江湖上许许多多的大事件中,诸如“冷云帮”的归服,“丐帮”的另立帮主,桑延齐都出力不小,自然而然使“邛莱派”几乎成了“巨灵教”的一部分。他不受“巨灵教”挟制,却最忠于“巨灵教”,“巨灵教”对桑延齐的器重可想而知。 “巨灵教”为了扶植他,曾派专人四处搜罗黑道高手,置于他的门下,充实他的力量。 他们的联系也极为频繁,降专程信使,还用飞鸽传信。是以“邛莱派”虽是小门派,却从无人敢小觑他们。 “丹心寨”公孙逊寿涎,桑延齐全知道内情。那次春护法脚,九死一生,不能远遁,就是在“小西坪”养息月余,方回贺兰山。 “邛莱派”原是“巨灵教”出师中原的前哨。周围大小城镇都安有“邛莱派”眼线。 谢羽晔道:“桑延齐野心倒不小!” “谢大侠!”归建平道:“实不能小觑此人。他为人极是阴毒狡猾。表面上诚恳至善,待人接物礼仪周全。无论派内派外都很得人心,八大高手更是他的铁杆!” 谢羽晔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大奸若贤,这才是最难防的!” 归建平恨声道:“当时,在下的兄长和珑儿的父亲,吃亏就在这上面!” “难道他就没有想到分家,不怕人来寻仇?”珑儿急急问道。 归建平说:“孩子,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自从做了帮主,他已克待人,日夜苦练武功,足不出户,至今未婚。说起来,他的‘回环紫象神功’大成,完全归于他的勤学苦练。” “这样的人,若能归正,倒是-块料!”尹继维叹息道。归建平连连摇头,说道:“不成的,尹帮主,别看此人不贪色不贪财,却有一付利欲熏心的蛇蝎心肠。只要他为了功名利禄,他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的!” 谢羽晔思忖片刻道:“这就难了!” “难道哥哥还怕了他不成?”珑儿说道。 “非也!我们要解决‘邛莱派’的事情,只怕非几个头面人物可解。这样,势必要大开杀戒!”羽晔忧郁地说道。 “贤弟!”尹继维正色道:“身在江湖上,不比佛门中,杀劫难免!切切不可书生意气太重,而存妇人之慈,否则将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患,弄不好反为后人丢人骂名!” “帮主言之有理!”归建平肃然颔首,说道:“对好人要善待之,对恶人则万能姑息!古人曰,执大义而不拘小节,持妇人这慈而坏大事,谢大侠!听小老儿一句话,桑延齐乃大奸大恶之人,他的手下多是助纣为虐之徒,切切不可姑息养奸!” “羽晔哥哥!”凌珑正颜厉色地说道:“你我身作孤儿。吕大侠独自一人,归爷爷孤苦伶仃地蹲在这荒园中,都是‘巨灵教’的罪恶!这般血淋淋的事实,这般深仇大恨,再不能激起你复仇的决心,你就对不起死去的亲人,枉为七尺男儿!” 归建平连道:“珑儿,大侠面前是不可放肆!” “珑妹放心,为兄决不会姑息养奸,只是觉得尽量少杀无辜罢了。”羽晔道。 尹继维笑道:“归前辈放心,他们这是闹着玩儿的,一天之中总也少不了几回,您的孙女儿早给大侠戴了紧箍咒了。” 说得众人大笑起来,凌珑望着老哥可直瞪眼,也许碍着她归爷爷的面没有发作。 归建平似有所悟的笑了笑,说道:“谢大侠,临到对付‘邛莱派’的时候,小老儿愿出山助大侠一臂之力,鄙人武功虽然平平,人缘还是有的。‘邛莱派’弟子中,少不了我的徒子徒孙,大致还不敢在我面前胡来,只是桑贼的‘回环紫象神功’实在叫人牵肠挂肚!” “前辈放心”,羽晔道:“小可自有招术对付,不过,我们未来之前,前辈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只须一如继往地观察桑延齐的动静,一偕我们大举攻山时,会派人接您下山。” 四人谈至至深夜方散。归建平把他三人直送出庄园。临时偷偷拉了一把尹继维,尹继维会意,待羽晔和珑儿去远又转回茅舍。 “前辈有何事情要交代?”尹继维问道。 “没有,没有,”归建平道:“只是……只是他们二人……珑儿你可多为我操些心啊!” 尹继维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哈哈,谢大侠已是您的孙女婿啦!这乃是珑儿师父寒月神尼临终前的遗嘱所定的。” 归建平听得大喜过望,连道:“好,好!凌家就只有这棵独苗,老天有眼,有眼啊!” 老人颤颤危危地自箱中拿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双手递给发尹继维,说道:“这是我在她母亲的遗物中找到的。请你送给谢大侠,权作他们的定物信物!”尹继维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然后辞别老人,匆匆而回。 凌珑看见他回来,好生不耐烦地嗔道:“说了一夜还不够吗!背着我们又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尹继维呵呵一笑,道:“让人操心啦!” “谁让你操心来着?”凌珑急急问道。 “你呀!”尹继维道:“你归爷爷不放心你在羽晔面前胡言乱语,要我约束你。我说你是听羽晔的话,别看平时在羽晔面前说话尖刻……” 凌拢截止他的话头,急道:“你有完没完,罗里罗嗦的!” “我才不罗嗦,你归爷爷可够罗嗦啦!”尹继维道:“又说珑儿是凌家独苗,又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呀!你做老哥哥的,可和多个心眼呀!你……” 珑儿嚷道:“哎呀,你就说句正经话吧!” 尹继维道:“明天攻‘小西坪’,他打头阵。” 凌珑这下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她越急,尹继维越是不着边际地东扯西拉。羽晔坐在另一旁只是望着他们好笑。凌珑扯了他一把。 “你就坐着傻笑,帮我治治老哥哥呀!” “好呀,还没有过门,就要他帮你治起老哥哥来了,以后那不了得!” 凌珑自知失言,双手捂着脸,“格格”娇笑。闹了一阵,尹继维方才把他们和归建平的话抖落出来,随手把玉佩递给羽晔。 珑儿见到玉佩,连忙从羽晔手中抢过来。这是母亲的遗物,看到它,母亲昔年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禁不住感慨万千,潸然泪下。 尹继维这下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羽晔连忙扶住凌珑。为她拭泪,柔声安慰她。好久好久,她才定下心来,默默地将玉佩放在羽晔手心。谢羽晔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揣在怀中。 他们三人回到“丹心寨”时,顺竹道人和苟奴双双同时到达,后面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随从。“丹心寨”众豪杰好不高兴,公孙逊立即吩咐摆酒接风。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善云长老对顺竹道人笑道:“牛鼻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硬朗。我生怕你回不来了。你倒是说说,这趟买卖有几成把握?” 顺竹道人也笑道:“你这老不死的,到底让你赶上这趟热闹了。哈哈,我这回赚头不少。 巨灵教的老窝都让我探净了!” 苟奴道:“我们此去‘巨灵教’总坛侦察,多亏‘丐帮’银川分舵帮助我们。在下要当面谢过尹帮主的关照。” 尹继维连忙笑道:“大家齐心合力,本是份内之事,何言‘谢’字!” 谢羽晔说道:“请苟兄谈谈此行的详细情况,大家参详一番。” 苟奴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去‘巨灵教’总坛,先到银川,细细一听,方知‘巨灵教’总坛在银川西北的五十里大山中,地名叫‘赤石岭’其实在山谷中,四面都是高山峻岭,正挡住了西北惯见的大风沙,那地方气候并不比中原差,山坡野滩到处花草树木繁茂。我到银川的第二天,即去‘赤石岭’周围远远地巡视了一遍,只见四面山面都有哨位……” 苟奴毕竟是一个人,不敢随意涉险,只得远远地望着“赤石岭”,绕着周围转一圈,足足用了一天时间。 回到银川,他并不急着投宿,只在银川街上闲逛。他发觉这里“巨灵教”的人数不少,无论茶肆酒馆,店铺摊点,都有他们的人,是以,他夜里也不敢住客店,只是扮着乞丐在庙中过夜。 苟奴白日作文士打扮,去花肆酒楼一个人闷闷地喝茶饮酒,暗暗注意别人的谈话。从那些人闲谈的只盲片语中,方知“巨灵教”近来控制很严,教中弟子不允许单独离开“赤石岭”,闲人随时都有被盘查的可能,只是对“丐帮”弟子却网开一面,并不干涉。所以,苟奴扮作乞丐从无人过问,倒是扮作文士狂街时,有过一次盘查,让苟奴轻易应付过去了。 这天晚上,他独自一人躲在庙中沉思,突觉眼前人影一闪,苟奴急急运功凝眸,黑暗中只见两个人影如蝙蝠翻飞,双双落在香案旁,无声无息。苟奴看着心中一动,好俊的身手! 来人个头不高,单单瘦地静立当场,细察四周动静。苟奴屏息细瞧,以他的武功实难被他们发觉。只是,他躲在殿堂一角,偌大的正殿下面空无-物,那形体自然逃不过来人犀利的目光。 其中一人沉沉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呆在这里干什么?” “四海为家,借庙一角蹲身!” “哼哼!”另一人道:“哪路线上的朋友,用不着藏头露尾,我们已经知道你在这里,四处走动了好几天!” 苟奴听得心中一惊,难道自己的形踪已被巨灵贼子发觉了?他当即镇静一笑,淡淡的说道:“两位是什么人,为可无缘无故的找人生事?” 那人厉声道:“我在问你,你倒耍起嘴劲来了!” 苟奴恼他出言不逊,遂道:“别人的事,用不着你管!” 另一人道:“我们偏生要管!”说话之间,已近他身边,提脚照苟奴腰眼“京门穴”蹴了上来。 苟奴左手-挥,意在抓住他脚踝,那人身在空中,就势伸左脚向腕脉‘神门穴’点去。 此时,苟奴若收手,来人双脚立至,如果抓住他足踝自己的腕脉会受制。这乃是两败俱伤的架式,uu看书 uukanh.co 不过,苟奴即使抓住他的足踝,腕脉被他足尖制住,却等于他落败。苟奴焉能这个亏,他的身子迅急向左边一滚,一个“鲤鱼打挺”,已站在那人身后,立即向那人背后推出一掌。 那人并不转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后手一掌,双掌接实,“啪”一声响,苟奴只觉了股大力向他涌来,迫得他后退三步。那人得理不饶人,转身又是一掌。 苟奴知道此人内力精强,实已在他之上,故不敢硬拼急闪身躬过来那凌厉的一掌,展开轻功与他游斗。 岂料来人不但内力精纯且招式精妙,只见他双掌翻飞,如影随形总是在自己身后前身后贴身游走,凭他苟奴身若灵蛇,滑如泥鳅,一味游转闪避,那人如虫附骨的掌势总是摆不脱。 对方似乎意在生擒,不想把他立毙掌下,老是回旋其间,使他脱不开甩不掉。苟奴吃亏在内力不济,不敢硬拼,斗到百招开外,已自气息粗重,应付维艰。 先前说话的那人,伫立一边作壁上观,静观二人身手。斗到分际,苟奴闪身左移。岂料对方“犀牛望月”乃虚招中途变招,变掌为指,拼食、中二指,直点苟奴左边“肩井穴”。 苟奴兀自身法再快,后面也已露出空门。 那人右手拍向苟奴“灵台****中大喝一声“着”!此时,苟奴实已无力躲避,早巳吓得亡魂丧胆。正在危机万分之时,猛听得一声“慢”,苟奴掉头一看,那人已扑倒当场,眼前站着一位老道,不知他用什么手法将此人点倒。苟奴听得那声音似乎是在空中,他的对手却已着了道。 第17章 巨灵之魔(下) 只听老道说道:“不知二位何以跟他过不去?” 站在一边静观斗场之人,已知老人功力高绝,不敢贸然出手。 “道长容禀。我们欲究其身份,并无恶意,请道长查究!”旁观那人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老道问道:“如何在此险恶之地驻足?” 那人道:“我们是兄弟俩,来此寻巨灵贼的晦气!” 老道听他如此说,挥手之间已自解开躺在地上那人的穴道。转身出外片刻,复转回来关好庙门,拿出随身打火石把火折子点燃,借着火光,苟奴看清了来人面目。但见那二人面目黝黑,年纪约三十岁左右。 老道转身望着苟奴微微-笑。 “你是昆仑派弟子苟奴吧,你可认识我?”老道问苟奴。 苟奴躬身长揖道:“恕晚辈眼拙,实不知道长仙驾何方?” 老道笑了笑,说道:“老夫乃‘华山派’顺竹道人,谢羽晔乃吾徒孙。” 三人听说他是天下闻名的谢大侠之师祖,急急双膝着地,施大礼参拜。 顺竹道人也不避让,口里说道:“三位不必客气,咱们坐下来叙话如何?” 原来这两兄弟,老大叫斩雨轩,老二叫斩雨亭,祖居豫南“燕雀山庄……十多年前,“燕雀山庄”被“巨灵教”匪徒斩尽杀绝,全庄被付之一炬。侥幸他俩当时在江西“武功山” 学艺,乃其父亲所荐,师承广元禅师。惨事发生时,二人尚年幼,广元禅师恐二人闻讯过度悲伤,有伤童身,故暂时没有把惨讯告诉他们。心想这斩绝满门之仇,谁能忍受!倘使他们现在知道,兄弟俩怕今后大半辈子都在报仇雪恨之中奔波。对手武功之高,广元禅师当然略知一二。尚氏兄弟若无精强武功,如何面对强敌。几年来,师徒情缘不薄,禅师对他们性情了如指掌。兄弟二人,虽然少不更事,那份嫉恶如仇的耿直性子却不输于成人,算得上性情中人。父母大仇,如何不愤!如此这般,广元禅师一直不让他们下山,只是更加严厉督导他们勤习武功。十几年如一日,二人无论轻功、内功、兵刃方面的功夫俱已非同凡响。 他们练的是“游龙金刚掌”,讲究身法灵巧,出手刚猛。广元禅师依着他兄弟手足情深,将此掌法精研成合壁联手之势,谓之“连衣换心掌”,威猛无俦。他们的兵刃却是各不相同。 斩雨轩用的是一对判官笔。斩雨亭是一对护手钩。判官笔专司点穴,护手钩用以锁拿对手刀枪,守中带攻,二人联手施为,力道实以至极。这套联手招式也有个名称,叫“日月争辉”。 武功大成之日,老禅师命二人全力施出“日月争辉”与他对阵。广元禅师乃名震南国的顶尖高手,“雪峰山”的净野大师也曾败在他手下,岂料胜不了二徒珠联合的“日月争辉”! 老禅师哈哈哈大笑,道:“两个娃娃的武功还算差强人意,勉强可以寻仇了。” 斩雨轩奇道:“寻仇?我们有啥仇啊?” 老禅师也是一时高兴说露了嘴,心想,此事再不能瞒下去了,遂把“燕雀山庄”所遭劫难告知二位徒弟。两人听得毛骨悚然,呆立当场,半天没有做声,好久,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情急伤痛之情弄得老禅师也陪着爱徒掉了几滴老泪。还是同门师兄再三劝解,方止住他们的哭声。 痛定思痛,兄弟二人怒火中烧,立志下山报仇。老禅师乃世外高人,善察情理,深知二人如此心境,这个仇无论如何报不了,只怕是飞蛾扑火,旋急挽留二人在山门逗留几天,一来平和心气,二来交代几件事。 当下,安顿二人静习内功,讲习江湖道义,行侠门径,并把人生之险诈,给他们细细解说。无非是如何体察人情,分清善恶。并把“巨灵教”在江湖上所作所为,尽其所知,一一详述,末了,老禅师谆谆告诫二人。 “巨灵教”乃是横行江湖的一大派组织,绝非几个武林高手能对付得了的。必须要联络各方侠义好手,徐徐图之。切切不可锋芒毕露,为其算计。又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切记切记。” 二人谨记师父教诲,拜别师父下山,一路北上,暗暗查访“巨灵教”行踪。 怎奈“巨灵教”在当时乃是半明半暗的半秘密组织,行事诡谲,手段绝毒,从不留活口,弄得人人自危,无不对“巨灵教”畏惧如虎,极少有人谈及他们的去处。这样一来,兄弟二人,行走江湖有年,仅仅知道一些“巨灵教”的小道消息,几乎没有跟“巨灵教”的门徒打过照面。他们自是行踪隐密,别人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江湖道几乎无人识其真实面目,更不要说他们有什么名头。即使偶尔行侠仗义崭露有,也是乔装改扮,有如暗夜流星,一闪即逝…… 直到谢羽晔大闹“丹心寨”轰动武林,关于“巨灵教”的流言,方在江湖道上沸沸扬扬起来,他们也才摸到了一些“巨灵教”的情况,人们似乎对“巨灵教”也不那么畏之如虎,时有所议。他们不知谢羽晔是何许人也,“丹心寨”又位于何方,真是投效无门。 那日,兄弟二人行至伏牛山之西,偶然吓得有人在树林中野餐闲话,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潜伏草丛里,只见树林中坐着四个灰衣人,正在闲话。 一人道:“堂主此去‘青柳庵’十拿九稳,偏派我们半途接应!” “也好!”另一人道:“反正到那里也没有我们的事。几个‘映波门’娘们,只怕堂主一人都收拾得了! 第三人道:“未必吧,听说那‘映波门’掌门向无忧的‘映波门’式颇为了得!” 先前那人道:“哈,你倒是蛮谨慎小心的。难道俺‘巨灵教’‘金雀堂主’堂主‘千佛手’邬思敬,还奈何不了一个小小‘映波门’掌门,如何能够称霸武林!兄弟,休再说此话。 让堂主知道,你命休矣!” 第四人说道:“王兄言之有理!不过,若有人助拳的话,就又当别论。” 那被称作王兄的人,接口道:“你是说谢羽晔?!不会的。我们的信使号称‘鬼影子’,消息灵通。谢羽晔在哪里,他又不知道!” 斩氏兄弟听说他们是“巨灵教”的人,好生高兴。真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今天终于让他们给撞上了,倒要看看“巨灵教”的人有什么真本领。兄弟二人相视-笑,也不躲藏,双双自隐身处现身。 坐着的四人听得脚步声,迅急跃起。 斩雨轩道:“你们是‘巨灵教’的人吗?” 那姓王的人,听他们一问,眼睛一瞪,说道:“是又怎样?难道想找老子的晦气?” 斩雨轩道:“想是这么想,不知各位可否给咱们兄弟卖个面子?” “二人既是活腻了,那就打发你们上路吧!”姓王的大声喝道。 “你们四个人并肩子上,还是单打独斗?”斩雨亭问道。 姓王的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哈,江湖礼数倒是不缺,你们划出道来吧。” 斩雨亭道:“咱们两人玩玩如何?” 姓王的道:“好呀,你出手吧!” 先前开口说话的人手一挥,道:“慢!王兄,我正手痒,把这小子让给小弟过隐!” “行!我这人最是想得开,不吃抢心菜的。” 那人急步上前,也不打话,当胸就是一记长拳招式“毒蛇吐信”。斩雨亭不慌不忙,双手合什,一记“童子拜观音”迎面而上。两人接上手,都是毫不留情地痛下杀手。 几个照面之后,已是打得难解难分。斩雨亭展开“游龙金刚掌”,如神龙出海,掌出如山,掌风飒飒,着着直奔对手要害部位招呼上去。那人手上功夫也有其独到之处。他见斩雨亭掌势沉雄,不敢硬接,闪身游斗,见招拆招,时不时的发出几对异招,朝斩雨亭想像不到的方位击去。斩雨亭知道他意在激怒自己,以逸待劳,他岂能让其阴谋得逞,他知道高手过招,最忌心躁气浮,是以稳定心神,手上却丝毫不缓,沉稳中层开身形,如燕子翻飞般轻灵翔动,迫得对手进退维谷,攻无可能,守而无方,左支又拙。 五十招过去,那人已自落了下风,斩雨亭左手一招“金龙摆尾”横扫过去,那人“金龟缩头”身子右移,斩雨亭又一招“醉翁敬酒”身子偏转如风,人已到了他的在前,陡地大喝一声,如晴天打了个霹雳,舌绽春雷,左手一记肘撞,手臂伸直反手一掌,五指收拢,以掌代招,一记“飞云掣电性一招三式,一气呵成。身法手法精妙绝伦,快如闪电。只听“蓬” 一声响,那人身子已如着风败叶,飘飘忽忽地退去二丈开外,胸骨已被击碎,眼见活不成了! 这伙人本是邪魔外的强寇恶贼,胜券在握时,假惺惺的蛮讲规矩。一朝落败,皆是原形毕露,只见他们三人同声大吼,各执兵刃,齐向斩雨亭辟头盖脑地一拥而上,欲立毙斩雨亭。 他们快、斩雨轩更快。他眼睛望着弟弟与人拼斗,眼角却瞟着旁边的三个人。眼见弟弟胜算在即,早巳自袖中筒中双手执着判官笔,以防变生不测。当他们长剑出手,他的一对判官笔已经迎了上去,双笔连挥之间,一连拆了三招。时间缓得一缓,暂雨亭一对护手钩已经出手。 若是单打独斗,三个贼子恐怕在这个世上还多呆得一时,半刻,待得群殴时,虽然是三比二的架式,人数上点了上风,但是,面对二人联手的“日月争辉”再多几个人,又何足道哉。 斩雨亭双钩出手,连连急挥。护手钩本是锁拿对手兵刃的招式。他们三人如果联手施出“四象剑阵”,或者能够在“日月争辉”的合璧下,走得几招。此时,四方剑阵缺了一角,大露空门。斩氏兄弟长驱直入,三把长剑在斩雨亭迅捷飘风的锁拿中,几曾脱手,容不得他们稳剑喘息,判官笔有如急雨狂泻般落在身上。 要是一人与斩雨轩过招,一朝得手,他的两支判官笔转瞬全身三十六道大穴尽数被制。 如今竟是三人,他随机应变,弹指间已在三人不同部位的“华盖穴”,“灵台穴”、“曲池穴”挂了号,有两人砰砰倒在地上,一人长剑脱手。雨亭生性急躁,本来心中已存杀机,加之三人背信弃义地一哄而上,他此时更是当仁不让。但见那人剑刚脱手,脑袋也如皮球般飞离身子。 “你怎的不留活口呀?” “下不为例!”雨亭咧嘴笑道。 斩雨轩尴尬地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如何能够找到‘青柳庵’?” 他这话不无道理,眼前是满目荒山野地,处处林深草密。说找人打听,连房舍也见不到一间。 斩雨亭道:“哥哥,我们看看这些巨灵贼子有什么特征,日后遇着也好辩认。” 雨轩觉得其言之有理,连忙去翻看四具尸体,发现他们左手背上均有一梅花珠砂印记。 “看来,梅花珠砂印记,是‘巨灵教’徒的标志。”斩雨轩道。 两人看了一会儿,沿小路径直东行。停停走走,约莫行了一个时辰,来到一处林子边缘,只见同时三条路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不知选哪条路好。正自迟迟疑疑、踌躇未决之时,猛听得树林里一声大喝:“你们是干什么的?” 斩氏兄弟未及答话,已有两个身着绿色劲装的高大汉子,站在他们面前,对着二人怒目而视。其中一人道:“二位莫不是去‘青柳庵’的?” 斩雨亭连忙说道:“正是。在下不识路途,请二位指引则个。” 另一人阴侧侧地一阵冷笑道:“好,老子指引你们去阴曹地府!” “府”字音还在空中,人已到了面前。只见来人双手一招“苍鹰扑兔”向斩雨亭面门抓来,指如钢钩,来势凶猛,指风“嗤嗤”有声。 斩雨亭不敢怠慢,暗运内力双掌平平推出,他这招“小姑推磨”,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蕴内力,那人识得厉害,骈指为掌,接下来来势,双掌接实,“蓬”声大响,震得两人均向后退,那人已知对手内力在他之上,不与硬拚,仍使“鹰爪手”加环进击。这人手法怪异,招式并不使老,点到为止,频频施出,围着斩雨亭周身上现,挥手连抓带点,而且身法灵巧,手法更迅捷无伦,斩雨亭只觉有好多的手指逼近身前,虚虚实实,颇难应付,当下气沉丹田,抱元守-,眼风六路耳听八方,以不变迎万变,以静止动,对方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他。 那边斩雨轩与另一人也斗得难分难解。这人拳掌交加,手上的硬功夫比同伴高出一筹,出手劲足力猛,掌风带煞,这人出招讲究沉稳利索,一拳一掌徐徐施出,干净利索。 斩雨轩展开他师门绝学“游龙金刚掌”与之对阵,正好旗鼓相当。但那人经验老到,自知内力未必拚得过斩雨轩,不敢轻易涉险,且不急于对掌,只是避实击虚地横切竖削,觑空进击。拳掌出击击恰到好处,旁人看来,两人不是在作生死搏斗,好像在比划招式、切磋武功。殊不知这两人的比拚较之斩雨亭他们凶险得多,双方俱是真力相向,力透双掌,每招每式毫不含糊。只有稍有不慎,生死立判。 斩雨轩知他在用“疲劳战术”,极力消耗的真力,摸清他的套路功底,以求一逞,因而也自稳扎稳打。双方都不急于求成,慢慢地战在了胶着状态。 斩雨轩猛然想到,对手此番“粘”着他,似乎并不全在以逸待劳。回想先前那四个灰衣人的谈话判断,“青柳庵”乃“映波门”驻地,而且都是女的。他们这伙巨灵贼子武功兀自不弱,可想而知他们的堂主更在他们之上。那样,“映波门”是凶多吉少,他们得赶往“青柳庵”救援。再则,“青柳庵”一旦事了,等到他们的人手一到,他们武功再高,双拳难敌四手,终是寡不敌众,正正地中了对方的圈套。 先前的四人与眼前二人,正是摆在沿途接应的后援。如此一想,斩老大心中情不自禁的一凛高手比拚,差不得毫分,这般思忖斩雨轩多多少少有些儿分神,对手非比等闲,尤其心智为上。看这场争斗,处处隐伏杀机,岂容斩雨轩心有二致!对方觑空一记“洞天佛地”,痛下杀手。斩雨轩毕竟一代大侠广元禅师的传人,眼见敌人瘁不及防拼全力的放手突袭,他立即抖擞精神,展开师门绝技,一招“春江一曲柳千条”,双手连挥,掌风呼呼,掌影如山拆解来势。掌力之刚猛凌厉实出对手意料之外,震得他双掌酸痛,“蹬蹬”一连后退五步。 斩雨轩当机立,并不进攻,身子一闪,已近斩雨身边,大喝一声:“连衣换心掌!” 兄弟二人心照不宜,立即配合默契取联手合璧。这珠联合壁的“连衣换心掌”威力之强大,两个绿衣人远远不及。与斩雨轩对招那脸,最后一招已经是拼全力地孤注掷,却被斩雨轩施绝招化解,实已到了图穷匕首见之的困境。他们做梦也未料到,对手还有更加厉害的后着先进着他们,早已吓得丧魂落魄,手足无措。接手之间,已则迎对生措,不过是三招两式,斩雨轩一着“云手”与他对阵的人那胸骨震碎,内脏移位,倒地身亡。与斩雨亭对招的那个人更惨。斩雨亭左手一拂,右手“泰山压顶”,打了他的天灵盖,顿时脑髓横溢。 这样一来,他们无意中帮了“映波门”一个大忙,消灭了“巨灵教”沿途接应的点子。 “映波门”自然不愁“巨灵教”来报复,“巨灵教”也不知道他的“金雀堂”和“雁鸣堂” 二位堂主所向何往。 斩雨亭望着哥哥笑了笑,道:“又忘记了没留活口!” 斩雨轩似乎心有所属地连道:“快走,迟了,怕来不及了!”说完两人展开轻功急急向东奔去。 他们若是向北,二人就会遇到那个心急如焚,急欲寻找谢羽晔的小姑娘凌无灵。他们却直趋东进,与凌珑失之交臂,也没有找到“青柳庵”。 两人急急奔行了两个时辰,哪里见得到“青柳庵”的影子。他俩又转身向北,刚好一个大包抄,绕过了“青柳庵”所在。两人如此又走了一个时辰,驻足打听,此地已距洛阳不远。 两人好不沮丧,干脆向西而行,那日到得开封,偷偷一问,什么消息也没找打听到。兄弟二人在开封游玩了一些日子,复又西进,想到“丹心寨”去找谢大侠。 兄弟似乎有些不耐烦,一路上懒心懒意地边走边玩,到处游山观景。南方人到了北方,许多东西都感觉新奇。虽然到中原已有向年时光,好奇之心兀自不减,一时倒把正经事儿丢置脑后。 那日,二人正在大道上行走,见路旁一片枣林。雨亭好奇,要到枣树林里观赏一番。两人穿过枣林来到一座小山上,猛见一红衣少女自山下经过。斩雨轩偶然一瞥之下,“啊”地惊呼出声。你道怎地,他看到了那女人裸露的手背上的梅花珠砂印记,一时复仇之心猛增,赶紧小心对弟弟说道: “这个贼婆浪是‘巨灵教’的人,咱们不如跟着她,到‘巨灵教’总坛去探探虚实如何?” “好主意!”雨亭点头赞同,道:“咱们就死死地跟着这贼婆娘。” 这个女人正是夏狐手下的弟子红绫女,她被谢羽晔打败,慌不择路,急欲逃回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斩雨轩看好她的狼狈样子,知道她是被人打得落荒而逃。斩雨亭有意把她擒获,审问一番。 雨轩急急说道:“使不得!一个女流之辈,敢于单独一人在外东奔西走,非比等闲,说不定还是‘巨灵教’中的小头目,我们要擒她,她非得跟我们拚命不可,困兽犹斗嘛!弄不好,一失手又被咱们宰啦!” 雨亭点了点头道:“嗯,有道理!即使把她抓住,男女有别会添不少不便,恐怕会惹出麻烦来。” “干脆,咱们就这样盯着她。看她走的尽是荒僻野地,既不会怕她跑了,又不用担心会招人怀疑。”斩雨轩说道。 兄弟俩这般一商量,决计暗暗跟踪她。岂料,跟踪这个女人却不那么简单。她时时易容换装,有时是女妆,有时又扮作男子,有时装老太婆,有时又改扮成槽老头子。稍一疏忽,就被她甩开了。好在两人轻功非凡,耳目灵敏,既没有被甩掉,也没有被她发觉。这样,一直跟着她到了银川。 可是,一人银川,她就失了踪迹。明明在一座庙前转悠,眼睛一眨却不见人影,找来找去始终找不到她的踪迹。 “我估计这庙是他们的一个联络处。”斩雨轩推测道。 “你说的就是这座”苟奴道。 “正是。”斩雨轩道:“这庙中香火并不旺,只有两个和尚,晚上也不关门。方才苟兄进来时,我们以为你是他们的眼线,想生擒活捉,问出一个所以然。因为你来这里非止一次,我们跟踪你几天了。” 顺竹道人笑道:“哈,不打不相识!”遂又问斩雨轩道:“你们是否对这个庙里的情形探察过?” “查过,”雨轩道:“庙中只有老少两个和尚,小和尚只是成天打扫殿堂,侍候老和尚。 老和尚几乎什么也不理睬。我们上香时,他黯然一边,一天难得开口说话,到晚上,就进到他的禅房念经打坐,从不出房门。” “他的禅房,你们进去过没有?”顺竹道人问道。 “没有,”雨轩道:“他的禅房门总是关着,似乎里面有暗锁,四面又无窗户偷窥。” 苟奴说道:“我们在这里说话,他会不会偷听?” “不会的,”顺竹道人连连摇头道:“你们打斗时,我已在后面巡视过一遍。老和尚在念‘金刚经’,小和尚在一旁打坐。” “前辈难道上了他的屋顶?”苟奴道。 “那岂不是打草惊蛇?!我只在他禅房外二三丈远的地方伏地听声。”顺竹道人说。 顺竹道人功力通玄,耳目已非常人可比,而且伏地听声,在很远的地方耳贴地面,就可发觉周围数丈方圆的任何微小动静。所以,顺竹道人断言无人窃听,是很有道理的。 “前辈何时到此?”苟奴问老道。 “昨天就来了,到处找你不着。方才见他们兄弟闪身入内,身法轻灵。事出偶然,我即随后进来了。你来了几天,有什么收获没有啊?”老道复问苟奴道。 苟奴遂把他几天来,所探得的情况详详细细说了出来,顺竹道人凝神聆听,思忖片刻,道:“我们要想方设法打入‘赤石岭’探悉‘巨灵教’的内部情况。不过,这事情可不容易! 好在我们已有四人,先要找一处落脚的地方才好。” 苟奴道:“最好能与‘丐帮’联系上,有了他们帮忙,何愁大事不成!” 顺竹道人想了想,说道:“尹帮主应该有信来此。难道他们那边事情未了?按说,有谢羽晔他们,还有‘丐帮’江长老相帮,他们应该是顺利的。如何没有消息呢?” 他们哪里知道“丐帮”银川分舵的人,早巳在四处查访他们。虽然苟奴身披三角形红色讨米袋的信物,毕竟这联络信号只有分舵舵主知道。他为了安全考虑,并未向帮众公开此事。 弄得看见信物的人不知道,知道信物的又没有看见,真个是背枪不遇鸟,栖处无猎人。 第二天,三人都披着三角形红色讨米袋,着乞丐打扮,四处行乞,留顺竹道人在另一处荒庙等待消息。他们对先前那座庙宇始终不放心。下午,斩雨轩终于和“丐帮”的人联系上了。 “丐帮”银川分舵舵主叫韦光,人称“花面书生”,只见他白白净净的一副文士打扮,年纪不过三十来岁,说话轻言细语,文绉绉书生气十足,手执一把折扇,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个乞丐头儿。 “丐帮”银川分舵,虽是分舵,实在不小,西北一带几乎全归它管辖。名为分舵,其实不属总舵控制,至少是“听调不听宣”。总舵也管不了这么远,只是同为天下”丐帮”有时互相接济罢了。 尹帮主为人仗义,侠名远播,西北“丐帮”对他倒是非常尊敬,凡事言听计从。自从尹帮主失踪,中原“丐帮”四分五裂,双方失去联络。但“巨灵教”对银川分舵不敢轻视,原因是银川分舵势力既大,地盘又广,韦光又非尹继维可比,他极少外出,一意坐镇银川,还暗寓此人理事精干,想要制服他并非易事。 何况“兔子不吃窝边草”“巨灵教”意在称霸中原武林,不愿在西北“丐帮”势力范围内大动干戈。韦光又是极有眼光之人,时时约束帮中弟子,决不与“巨灵教”发生任何龃龉,是以,双方倒是相安无事。 前两天,韦光接到飞鸽传信的消息,知道尹继维已恢复中原“丐帮”,请他出面协助前来探查“巨灵教”内情的顺竹道人和苟奴,韦光行事何等谨慎,对此事秘而不宣,只亲自一人在银川街头暗暗寻访。 待见到顺竹道人等四人,问清尹帮主的情况后非常高兴,忙把他们的处境向四人解说一番。顺竹道人他们自然理解他的难处,只请他为他们安排一个秘密据点,介绍有关情况,有事可派亲信秘密联系,绝不把他牵扯其中。 韦光喜自不胜,连连说道:“前辈见谅!” 顺竹道人言道:“你们能够提供些许情况最好,别的事情一概不管,若被‘巨灵教’发觉,你们与其作对,别说对你们不利,我也不能顺利行事,实在有害无益!” 韦光道:“你们在银川,行事越隐密越好。这里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你们昨日所在的‘佛祖庙’,就是他们设在银川的一个据点。那里外松内紧,内有暗室地道与外面相通,表面不与外界接触,老和尚虽也是他们的人,但不参与其事,只是一个普通庙祝。不过,千万不要再去那里,以免引起怀疑。” 顺竹道人他们的秘密据点座落在-处废弃的宝塔下面,周围一处荒芜,到处是砖碴碎石,杂草丛生。里面有一间地下秘室,非常宽敞,铺盖家具一应齐全,住四人绰绰有余顺竹道人到处巡视一番,此地算得是隐私方便,遂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谢舵主的一番苦心安排,实在好极了!”顺竹道人连连点头说道。 韦光谦和地微微一笑,说道:“各位是远道贵客。若不是为了消灭‘巨灵教’,发请柬也难得启动诸位到此。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接着,他把联系方法告诉了四个人,然后起身告辞。四人躲进到秘室饮餐一顿,坐下来商量下步计划。苟奴道:“从韦舵主介绍的情况来看,‘赤石岭’的防范并不如我们想像的那般秘不透风!” “‘巨灵教’似乎自视甚高,以为无人敢老虎嘴上拔毛,我们不妨小心试探一番。”顺竹道人说道。 “前辈言之有理!”苟奴喜道:“先前晚进思忖打入他内部。今天听韦舵主一说,与其费那么大的力气去打入内部,不如翻过山头,自他们的哨卡旁边进去侦探。” “好是好,”斩雨轩说道:“只是这样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一旦发现,路就被我们自己堵死了。” 苟奴点了点头,约略思忖,又对顺竹道人说道:“以前辈的武功,不难深入腹地,侦察他们的布防,以及真正的实力。‘巨灵教’除了教主和四大护法,是否还有未露面的异士高手。这是我们最需要晓得的情况。” “我也是这样想的。羽晔曾对我言及此事,他最担心的就是暗藏的高手。‘巨灵教’敢于在江湖武林这般猖獗,当是有恃无恐。单单是教主和护法,武功再高也不足虑!” 斩雨轩道:“前辈可曾有什么预感么?” “没有!”顺竹道人道:“只是不知飞云和黄鹤居士是否还有人世?他们若在,当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杀劫。说不得还要把你们二人的恩师广元禅师请出山。若这两个魔头已死,倒不足虑。” “我们先探下虚实再说。”斩雨轩说道。 四人商谈至深夜,议定由顺竹道人带着斩氏兄弟去“赤石岭”先行刺探…… 第二天下午,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银川直奔“赤石岭”后山。夜幕降临时,已翻上山顶。 山顶上的哨屋,是用石头砌成的尖顶成宝形的房子,房子并不太高,自顶尖至地面不过一二丈高下。 顺竹道人飞身上屋,屋面乃圆形尖顶,整个成尖锥形,上面光滑如镜,有二十来高。顺竹一招“神龙出水”,轻落顶尖之上,尖顶有如一顶笠帽盖伏其上,帽边约略向下伸出,中间有尺许间隔,便于里面的人观察四方。顺竹道人双脚勾住顶尖,头向下望里看去,里面有四个人在喝闷酒,床椅俱全,毫无异动,连忙轻跃而下,施“蚁音传声”,招呼斩氏兄弟道。 此地无碍,下去!” 三人急迅奔到山下,眼前是一堵石砌的围墙,高约二丈。三人闪身入内。此处乃是后花园,花草繁多,花园前面是一排排石头房子,里面住的都是“巨灵教”待众,三人近前,只见每排房又隔成一间间的,住着十多人,都在那里或睡或打牌赌搏。那边也是一排排的房子,中间一条大道,把房屋分开,花园分开成两个花园。他们沿着大道,借物藏形,穿行花丛中,这段有大半里距离,中间见到两队巡逻的衣武士;一路迎着他们向前,一路自左至右地在横截大道的小路上穿过,每队人。大道尽头已至墙边,他们发现围墙也直到山边而没,这里其实是陡壁悬崖。 陡壁面对大道有一拱形洞门,两扇巨大的石门紧冈着。过了约半个时辰,大门洞开,自里面走出四个黑衣武士,手持长矛,径直向前。 顺竹道人颇为奇怪,这西北的天气,白天都是灰蒙蒙的,更不用说夜晚,没有灯光,到处是黑沉沉静悄悄的,一片黑暗,毫无生气,连这行人行走的脚步声也极小。倘若说不易被发觉,别人也不容易被他们发现,不过徒添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也许这就是他们夸以防备敌人的心理战术吧。 试想,若没有他们这般武功卓绝、胆识过人的高手,谁又敢轻易涉险。这闭塞沉闷的气息早使人丧魂落泊,继而畏缩不前,哪里还辩得出东西南北。“巨灵教”果然有些出其不意的诈术,常人意想不到。 顺竹道人遂用“蚁音传声”招呼斩氏兄弟道:“你们小心隐蔽,待老夫独自一人进洞去探探虚实。”言毕,身形一闪,人已到了门里边。 这时,两扇石门复又徐徐关闭。顺竹道人一进门,只觉阴风惨惨,恐怕气氛比之外面更甚。两壁厢隐隐现出萤火,星星点点,乃是镶嵌壁中的宝石之光,照得宽大的走廊轮廊显现,极不易隐身。 走廊当面是台阶,响竹道人先自台阶拾级而上,上面是一平台,通过平台分无数盘施小巷,每条巷道尽头通向一间房门口,外面虽暗,屋里却宽敞明亮。顺竹道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施“缩骨伸筋”法躲在暗角偷窥各自房动静。 但见这些房子空无一人,只有右边房里传出人声,无定道人侧耳聆听,里面有人道: “教主极少出门,怎么这次去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回来?” 另一人道:“护法容禀,想是那谢羽晔还没有到那里,或者谢羽晔巳毙,教主一鼓作气在收拾残局。” “胡说!谢羽晔若是那么容易击毙,我也不致败得这么惨唉!我春风道人一世英名竞毁在这乳臭来干的娃娃手中,心实不甘!” “尊驾不必过虑,教主定会为您老人家报仇的,您还是调息身子要紧……” “哼哼,还讲什么调息!教主若为老夫报了仇,自然是好事。不过恐怕我从此要被打入囚室,再也不是什么护法了!”春风道人沮丧地说。 “护法过虑了,教主对您老人家情同手足,决不会如此无情。我教大事未了,正是用人之际,护法何出此言!” 春风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小子此言倒是不无道理,老夫恐这个仇不容易得报,谢羽晔这小子的功力实不在教主之下,甚至还要略高一二。” “真人,你可曾想到,这次教主出马,乃是恃着,‘万流归一大法’。又有万、冬二位大人辅佐,加之靳堂主,四人合力,谢羽晔纵有天大的本领,也难逃厄运!” 顺竹道人听得心惊肉跳,心道:“晔儿此番休矣,这却如何是好!”急得一时手足无措。 他毕竟是世外高人,心知自己此刻身在龙潭虎穴,不可造次。先探听此处情况,回去再作道理,遂定下心来,听屋里春护法还在说话,道:“我这一身功力,恐怕没有三五个月时间,不得复元……” 顺竹道人不再听下去,自原路返回,下阶级转至左边,左边巷道比之进门的走廊窄了许多且回环曲折,到处是房间,他暗暗数了数,计有数十余间之多,比之上面的房子小了许多。 心想,上面的房子大概是“巨灵教”四大护法的寝居,里面人好像宽敞的房间乃是厨房。转过厨室再向前,弯弯曲曲走了许久,一扇玉石大门挡住去路,门上嵌一颗大大的宝石,光芒四射,宝石下面有三个大字:“神功堂”,字为石,再下面是书写的几个字:“无教主令谕,进此门者死!” 顺竹道人沉思片刻,用手一推,石门纹丝不动,发力再推,石门还是不动。他双手四处摸索,却找不到任何机关,遂转身四处打量,倒有两处地方,极好隐身。门紧闭,连忙缩身贴在门顶边,约有半盏茶光景,自洞廊深处的左边转出四人,行至门边.手按一颗宝石,巨大的石门立即自两边分开,四人走出大门,跟着四人走进来,巨大的石门复又慢慢合拢。就在那正要合实的一瞬间,顺竹道人身形晃动,人影倏忽不见,身体已到了门外,连忙招呼斩氏兄弟,自洞门边行至围墙壁交接处,跃上围墙。 三人回到住处已过午夜,只见苟奴盘膝坐在密室前面隐蔽的废石间,见他们三人平安转回,高兴地长身而起,连连问道:“前辈所探情况如何?” 顺竹道人深深叹息道:“情况已大致探清,只是晔儿可能危险!” 苟奴听得一喜一忧,喜的是一夜之间已把“赤石岭”的情况探得一个眉目,忧的是谢大侠可能有难,他急道:前辈何出此言?” 顺竹道人遂把魔窟中所探情况及春风道人的话,详详细细地说给三人听。不听犹可,三人听他此言,个个均是忧心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斩雨亭道:“难道谢大侠一定对付不了他们吗?”顺竹道人望着他苦苦一笑。 “无量寿佛!小友,你哪里知道,这‘万流归一大法’乃西域人所传。曾听吾师所说过,‘万流归一大法’能把数人的功力集于一人之身。你想‘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乃是飞云和尚与黄鹤居士的唯一传人。二魔头曾经在武林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的劫难,几乎无人能敌,多少武林高手死于他们手下,姜铁庵的武功得其真传,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近几年,传说他的‘万血煞功’内功已有九层功力,实在与晔儿相差无几,有二护法和一堂主相助,合四人之力,晔儿纵有回天之力,也是枉然。加之他们恐怕又是搞突然袭击,这就更凶险。” 苟奴沉重地点了点头,忧悒地说道:“倘若谢大侠有失,后果则实不堪设想!” 斩雨亭到底直性子脾气,他却不以为然,只听高声说道:“前辈何必如此忧心,又道是吉人自有天相,谢大侠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顺竹人双手合什,道:“无量佛!但愿小友此言不差,我们也只能如此着想了!” 此时,夜已快尽,四人各自回自己床边休息。苟奴先是坐在废石上已运功凋息了几个时辰,躺下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时已近午,睁眼一看,斩氏兄弟已经起床。顺竹道人不在室中,一问才知道他出外找韦舵主探听消息。苟奴知道他放心不下谢羽晔那边的事,心里顿时也沉甸甸的。 此后几天,三人又连续到“赤石岭“去了几次,探清了他们练功的地方,并知道有一个西域人,他们称之谓“阿米圣僧”的西域和尚,正教授几个堂主习练“万流归一大法”。这个西域和向似乎与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有过一段交情,并曾救过他一命,是以感恩报德,专程来“巨灵教”授与他们“万流归一大法”。 顺竹道人每次去“赤石岭”,来去不过一二个时辰,远没有第一次侦察的时间长。而且沉默寡言,郁郁不乐。这种情形,给其他人心头也罩上了一层阴影…… 好在韦舵主终于得到可靠消息,得知谢羽晔几人在“断魂崖”,与姜铁庵等人遭遇,激战了一场,双方各有损失,谢羽晔也受了一点轻伤,但并无大碍。 四人听后大喜。顺竹道人双手合什,高宣佛号,道:“无量寿佛!雨轩小友果然言之不差!” 这之后,-连数日,每次去“赤石岭”,均是午夜之后方回,顺竹道人使出混身解数,终于探清了事件真相。“断魂崖”大战,姜铁庵他们几乎吓破了胆,深感末日来临,加紧闭关练功。 真是天缘巧合,那晚正值姜铁庵心腹亲信把几十个外面绑架来的普通人,绳捆索绑蒙住双眼,用绳连着牵入“神功堂”,顺竹道人尾随他们偷偷潜入。过了一段巷道,尽头有一间精致的居室。过了此室,里面一间大的似客厅的房间,这些人进了屋,身上的绳索蒙面巾都被摘除,只见里面桌上摆满茶食点心,任其食用。 顺竹道人不及细看,继续前行。前面又一大屋,有石一看,那里仿佛是酿酒作坊的炉门。 有两人往里面把一块块二尺见方的黑色石头,用丈许长铲,铲入炉中,黑石立即“呼呼”燃烧起来。 顺竹道人见多识广,知道这是西北一带山中产的油石,能够持久燃烧,当地老百姓用这种石头烧菜做饭,或者烧窑,非常方便,一点即着。 老道转身上至屋门边,自另一面暗门小孔向内窥视,原来那房子中有-巨大石盘,足可容十人在其中沐浴,此时只有一人,盘膝坐在沸腾的水中,水淹双肩,闭目入定。不一刻有一块木板慢慢称近那肋膝而坐的人面前,木板上躺着一赤身裸体的人,木板四角用绳吊在屋中两根横梁上,另一根绳控制着悬空的木板徐徐移至那人面前。那人并不睁开眼睛,只是双手抓住躺在木反上的人,躺着的人事先已制住穴道,毫无反应地任其施为。那人一拧劲把躺在木板上的人头颈扭断,低头用嘴对着断颈吮吸泉涌般喷出的鲜血,待血吸尽,复又缩手静坐,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自始至终双目紧闭,动作死板如机器人一般…… 顺竹老得血脉喷胀,几欲动手,毕竟他的定力高超,连呼吸也没有吐开…… “那大概是姜铁庵在练‘万血煞功’功?”斩雨亭道。 “无量佛!这个人面兽心的贼子,居然吸活人血练功!怪不得吾师曾经对我讲,‘万血煞功’内功是极度邪恶的魔功,害人至深。今日一见,真令人悚然心寒之极!” 斩雨轩愤愤说道:“日后若擒得此贼,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顺竹道人沉声道:“传说‘万血煞功’功,练到至高境界,混可血红,邪门得紧。我今天看姜铁庵的头脸和双手,均是皮色殷红,可能快练到了十二层功力的至高境界。一流武林好手,恐难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不知晔儿能不能够对付得了啊!” 雨轩道:“前辈休要心烦,谢大侠在‘断魂崖’已会过他-次,自有制住他的办法。姜铁庵他们竟然那样害怕谢大侠,可见谢大侠能够治得下这个魔头!” 苟奴喜道:“斩兄言之有理,前辈不必过虑。他们自‘断魂崖’,以他们四人合吃力,对付谢大侠尚且不能取胜,姜贼就是‘万血煞功’功大成,也不足虑。只不知‘万流归一大法’,前辈可有破解之法?” “没有!”老道喃喃道。 斩雨亭道:“我们何不把那什么‘阿米圣僧’掳去‘丹心寨’,‘万流归一大法’自然不战而败!” 顺竹道人微微一笑,道:“小友也太把‘巨灵教’小觑了,你可曾知道,我进这魔窟,费了多少心血,方才探得他们的这些情况。我不但把一身修为尽数施出,且花尽心机,还不能保证没有疵漏。这还是因为他们全力对付晔儿,家里防范松懈‘断魂崖’一役又有几分垂头丧气,而不意有人涉险他腹地,侥幸之机实不可史。想要生擒那西域和尚,实在比登天还难。稍有动静,他把石门紧闭,内里机关重重,纵有绝世神功又奈他何!小友不可作此无为之想。””我们可否在和尚身上施毒……”雨轩犹犹疑疑的说道,话末说完,已被老道截住! “不可!任何异动都会使他们顿生警觉,一待机关发动,绝难全身而退。恕老夫直言,任何捷径取胜的想法,诸是梦想。二位小友听吾一言,休要异想天开吧!” 苟奴道:“咱们还是回‘丹心寨’再作理论吧!” 翌日,四人离开废密室,匆匆会过韦舵主,乘夜色迷蒙离开了银川。 四人此行虽无战绩,但侦察到了‘巨灵教’总坛的内情,而且自己毫发无伤,甚至没有惊动敌方,算得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份成果,已经非比寻常。虽然某些事令顺竹老道心绪烦乱。其他三人却是满面喜色,好一副踌躇瞒志的神色。 他们一睡上谈笑风生,引得顺竹老道也自心动,心想此次剿灭“巨灵教”,各方高手云集,能人异士不少,到时自有迎对之策,何须我-人操心,岂不是多事,如此想,倒也心安理得,遂自收敛心神,与三人同声饮乐。 这一日,四人来到六盘山下一个叫做”西原镇”的小镇,虽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倒也热热闹闹。 四人欲找个客栈住下,顺竹道人忽然沉声道:“距此不远的小山上,有一座云山寺,寺中老和尚曾与老道有段交情,老道想去会会他,怎么样?” 苟奴三人当即与老道约定,明日戌人去“云山寺”会他。老道就此别过三人,直奔“云山寺”而去。 “云山寺”庙宇宏大,寺中共有几十个和尚。住持云雾和尚见到顺竹道人非常高兴,两人谈笑风生,连忙接至禅房。 云雾和尚本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早年离开“少年寺”,几经周折,在此“云山寺” 出家。十多年前,顺竹道人,顺竹常来寺中逗留,两人谈经论武,一住月余,云雾和尚的“魔云剑法”得自少林真传,顺竹的“华山剑法”海内闻名。两人谈讲剑法要诀,高兴之余,免不得切磋一务,好生得意。 只是近些年来,云雾和尚自寺中住持圆寂,他继任寺中住持以来,一心精研佛经,料理寺内事务,于武学一道已无瑕探究,仅作健身之道,晨起拳路,极少握剑。如今,顺竹到此,也不过讲经说法,各抒已见。虽如此,二人到底谈话投机,彻夜不眠。 第三日午时,顺竹道人方悟起苟奴三人未来寺中寻他,忙问云雾大师,寺中可有三人来寻他。云雾和尚随即招来执事寻问,原来并无人来要听听他。顺竹道人好生奇怪。 云雾和尚问及由来,他方自把近数月来的经历和江湖武林欲联合剿灭“巨灵教”的详情,一一告诉了老朋友。 “六盘山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强人,莫不是与他们有关?”云雾和尚说道。 “这伙人是什么来历?” “虽是干的黑道营生,倒也行侠仗义,从不干扰黎民百姓,我们这寺庙还受他们的保护,前来的香客上下山俱平安无事。” “我倒要去打听一番。”顺竹道人说。 “西原镇”只有一家客店,到客店细打听,老板推说不知,声言并无此三人投店。顺竹老道察言辨色,似乎觉得客店老板有意推脱,疑念顿生,略一思忖,当即在那客店住了下来。 岂料一夜平安过去,店里毫无动静。顺竹老道颇感莫名,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二天,他独自朝“六盘山”寨子走去。山寨距大道很远,沿途虽有不少暗桩哨卡,他们却不理会行路道士。老道暗暗探察山寨周围形势,记下各处方位。 是夜,展开轻功直奔山寨,老道轻功造诣不凡,行若飘风,沿途哨兵只觉影子晃动,倏忽不见,恍然不觉。 山寨房屋不少,老道隐身正厅檐下,朝里一看,正厅坐着几人,正在议事,上首两人显然是他们的头儿。 “前日掳来的三人可曾有什么口供?”右边那人间道。 下首一人道:“启禀大寨主,那三人自醒来以后,不吃不喝地一直骂声不绝。” 大寨主身边那人道:“他们骂些什么话?” “他们……”来人嗫嚅道:“骂得难听极了,什么强盗,贼子的,骂了个够!” 左边那人须眉倒竖,双眼圆睁地大怒道:“妈的!你们不好动刑吗?” “他们武功高强,属下恐有不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干脆打发他们算啦!” 大寨主道:“贤弟休要鲁莽,这几人恐怕有些来历,不可造次!” “焉知他们不是‘巨灵教’的人?” “不会的,若是巨灵贼子,山寨断不会这般平静。再则,他若是巨灵贼子,定必抬出‘巨灵教’的牌子吓唬人的。待他们约略平静之后,让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我听大哥的就是了。”左边那人道。 顺竹道人听到这里,兀自定下心来,暗道:“这些人既然敢与‘巨灵教’做对头,恐有隐情,何不如此如此,多有几个朋友,对大事有益无害。”想罢,也不急着救人,立即离开山寨。 第二天,顺竹道人只身来到山寨,仍是无人阻挡。直行至寨门前,才有两个守门喽罗拦住问话。 顺竹道人道:“你们大寨主可在山寨?老道要会会他。” “请少待,”其中一人说完,立即飞奔人后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有十多人自正厅走了出来,中间两人,老道识得是昨晚在正厅上的二人,也就是山寨寨主。 进去报信的喽兵走上前来,道:“有请!” 顺竹老道急步走到厅前坪场,距二人丈许止步。抬头看那大寨主,只见那人身高八尺,清瘦精干,两眸炯炯,双颊突起,显是内力不弱。遂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前面来的可是大寨主?” 大寨主正色道:“在下正是,道长找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顺竹道人又宣一声佛号,道:“无量佛!老道有三个朋友,无故被寨主掳上山来,可否请他们出来与老道一见。” 左边那人道:“没有那么回事!” 顺竹老道看此人比大寨主低下一头,满面胡须,显得又矮又黑,粗俗不堪,遂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寨主还是放明白些,交出人来的为好?” 矮黑之人道:“嘿嘿,怎么?要跟我们弟兄过不去咋的?难道还怕了你这牛鼻子不成?” “无量佛!”老道说道:“施主出言不孙,你怪老道不客气了!” 矮黑人呵呵大笑,道:“哈哈,老牛鼻子要打架吗?老子正自手痒。老实告诉你,人在我这儿,有本领你就领去。” 顺竹道人道:“怎么讲,请二位施主划下道来,老道奉陪就是了。” 大寨主正色道:“道长乃是方外之人,何必与薛弟一般见识,难道什么事情说不清楚,非得动手吗?” 顺竹道人厉声道:“二位平白无故地暗施诡计,把人掳上山来,再有道理恐怕也跟你们说不清楚!” 大寨主听他主话语气生硬,心中已有几分气恼,遂沉声道:“道长定要见个真章的话,在下兄弟也不是怕人的人,道长自忖有几分胜算的把握?” 顺竹道人冷冷一笑,道:“哼,二位施主恐怕讨不了多少便宜吧!” 那姓薛的早巳气得七窍生烟,怒声道:“兀那牛鼻子,你少逞口舌之能!有本事的咱们手上见功夫。方兄,咱们上!” 顺竹道人沉声道:“二位施主,请赐招吧!” 你道这顺竹道人乃“华山派”长老,又是一代大侠谢羽晔的师祖,以他的身份今日为可有这般冒味之举?其实,这些都是他故意做了,意在激怒对方,试试他们的功夫。 能够与“巨灵教”贼魔作对的人,武功固然不弱,但到底有几层硬功夫,这需要比试一下才明白,这是他的真实意图,也是为晔儿着想,日后围剿“巨灵教”,一流高手多多易善,晔儿亦好因人而异的作一番安排。 顺竹老道话刚落音,薛寨主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出手就是一记长拳“丹凤朝阳”,气势如虹,拳出有风。顺竹老道身形闪动,避开来势。 方寨主也不怠慢,纵身顺竹道人侧边,左掌拍向他的腰间“京门穴”,右掌迎上“肩炎穴”。这乃是一招“披星赶月”的招式,出掌凌厉更甚于前。看他二人配合默契得这般天衣无缝,老道不敢大意,遂双袖拂出“飞神狂女”的妙招“横江栽斗”。方寨主识得厉害,好在招未使完,平身后滑,人未转身,后移避招,灵巧之极。 顺竹道人招一施出,薛寨主业已攻到,两人一来一往,人如穿梭,拳掌交加。饶是顺竹道人武功卓绝,也颇难应付,他想,这两人的联手招式好生了得。当即稳定心来施出“拂云闪电掌”。这“拂云闪电掌”乃是他近几年来新习的独门掌法,还没有用过,今天牛刀初试,真气遍布全身,双袖连挥。方、薛二人只见掌影重重叠叠,迫得他们心胸窒息,忙运气调息,复又迎上,双管齐下。老道把真气贯注双袖,挥袖相向,两袖展开如大刀铁板般相击的铿锵相击的铿锵有志。对招之下,震得二人双手酸麻,方知遇上了绝顶主手。侥幸他们招式精妙,配合有方,加之内力精强,还勉强在他手下走得几招,也仅几招而已。 继续下来,饶是他们的招式配合得浑如一体,也挡不住老道那如潮般汹涌澎湃的强大攻势。 两位寨主眼见自己力不从心,每招每式迎着那雄浑无比的刚猛来势,恍右以卵击石。顺竹道人这“披云闪电掌”乃是他精研了数十余年,积毕生武学精髓习练而成。 说也奇怪,两位为老道言语所激,心中豪气干云,持着一时血气之勇,欲与老道一决雌雄。明知此举自不量力,偏不服输,一味强攻猛击,以死相拼。几招一过,两人过意相通,招招尽施两败俱伤的杀手绝着。 这下就难住了顺竹道人,他原本只想试试二人功夫,岂料他们以死相拼。要他们倒下去不难,难就难在人倒地而身体。须知,这‘披云闪电掌’的招式之精强,非同小可一朝击中非死即伤。降非有护体神功,如羽晔的‘昊阳神气’和凌珑的“九幽阴气”与‘玄冰神功’合二为一,一般高手即使练成铁布衫一类外功,均能为“拂云闪电掌”所破而伤身。 顺竹老道多识广,深知二人联手这势,在江湖上堪称一绝,一流高手也难斗得过他们。 如今真正是进退两难。 老道毕竟一代高人,片刻之间自想好了主意。看他双袖真气鼓荡,一招“大鹏展翅”,如飓风海浪般涌向二人,其势威不可挡。迫得两人连连后退,身子拿桩不住,摇摇欲坠这“大鹏展翅”乃“披云闪电掌”的拿手绝招,意在击得对手招架不及的瞬间猝下杀手,式中套式,招式狂猛,后着隐含杀机,奇兵突出。 顺竹道人依式而为,不过未下杀手,却在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收式变招,把“披云闪电掌”尽敛,急步而上,双手连挥之间,点了二人穴道。两招迅急如风,uu看书 .uuknshu二人意识未及,又双双和身倒地。 老道稳住身形,对二人说道:“两位寨主有礼!老道今日所为,实出无奈,望乞见谅才好!” 薛寨主双目圆睁,怒声道:“要杀要剐,我弟兄认了,罗嗦什么!”说完双目合拢,闭目等死。 老道见他们这般威武不屈,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二人武功高强,气质不凡,愧的是自己事先未能申明大义,不过以武功折服于人。愧疚之余,立即挥手解了二人穴道。只见他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老道此番前来并非撞山,乃是请二位寨主出山,相助谢羽晔共同剿灭‘巨灵教’只是一时突发奇想,欲试试二位寨主武功深浅,行事鲁莽,望二位寨主海涵!” 方寨主听得他说是请自己兄弟出山,助谢大侠剿灭“巨灵教”,心中喜自不胜,急进身长揖道:“道长不必过谦,既是为消灭巨灵贼子,在下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道长大厅叙话!” 三人疾步来至大厅,两位寨主拥顺竹道人坐在上首,仆从献上香茗。 方寨主道:“道长方才言及谢羽晔,敢莫是名震天下的谢大侠吗?” 老道微微颔首,道:“老道此行,正是奉谢羽晔之命而来。” 斩寨主道:“道长法号如何称呼?此番来西原山寨意欲何往,可否见告?” 顺竹道人望着两人微微一笑,说道:“老道乃‘华山派’长老顺竹道人。此次受谢羽晔差遣,去贺兰山,‘巨灵教’总坛,侦查情况。回头相邀两位寨主,同往丹心寨,共同剿灭“巨灵教”—— 第18章 手刃亲仇(上) 两人听说他是“华山派”长老顺竹道人,连忙起身欲行大礼参拜。顺竹道人连忙双手发力托住他们,说道:“二位寨主不必多礼,叫老道好生过意不去,可否请二位寨主,把我的三个同伴叫出来,大家一见。” 斩寨主连道:“哎呀,该死!道长不提,小可一时心喜,几乎把他们三位仁兄忘记了,来人!” 手下急奔向后面。不一刻,三人已至大厅。顺竹道人把他们一一介绍给二位寨主。 方寨主双手抱拳一揖,说道:“三位仁兄恕罪,山寨鲁莽行事,使三位仁兄受委屈了。 眼下巨灵贼子行事猖狂西原山寨离贺兰山又近,实有难言之隐,请各位仁兄谅察!”话毕,吩咐手下摆酒接风。 酒席宴前,顺竹道人自把他们四人去银川、贺兰山侦察“巨灵教”总坛的详细情况,说给靳、薛二人知道,二人好生惊诧。二人听顺竹道长深入虎穴,来去自如。心想:“这份功力好生了得!”心想,败在他手下实在不冤。 顺竹道人看着二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二位功力不凡,不知师承哪位高人,可否见告?” “我们乃豫南‘松石寨’寨主秦兆南的徒弟。”方寨主道:“在下方达海,师弟薛大猛。 ‘松石寨’遭巨灵贼洗劫,我兄弟二人侥幸得脱,流落江湖,在此‘西原山寨’落草,想集聚力量欲与师们报仇雪恨,又自忖不是巨灵贼子的对手,只能暗暗相机行事。前次,听江湖传言,谢大侠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护法。我们好不高兴,本欲投奔‘丹心寨’苦于无人引见,今日得见道长,真是三生有幸!” 顺竹道人听他说,仰面长叹道:“‘铁臂猿公’秦兆南乃武林名宿,老道十多年前,曾与他有一面之缘,他的‘回环神行掌’已有相当火候,岂料一代名宿届死在巨灵贼手下!哎,说起巨灵贼子,真是武林共愤,只不知他可有后?” 方达诲道:“诸已被巨灵贼满门斩尽杀绝!我们是受命去金陵办事,方躲过此难。” “你二人方才与我过招,用的可是‘回环神行掌’?”老道问方达海。 “师父对我们情深似海,加之我们师兄弟异常交好,情同手足,师父生前独创了一套‘穿花飘风掌’,内参‘回环神行掌’招式,勉励我们联手施为。只不过,这在道长手下不堪-击!” 顺竹道人笑道:“哪里话来!这‘穿花飘风掌’招式精妙。老道若不用‘拂云闪电掌’与之相抗,实难取胜。不过,力道稍嫌不足,二位能在内功修为方面苦下功夫。这‘穿花飘风掌’实可与任何一流高手分庭抗礼。日后有暇,大家共同切磋吧。” 方、薛二人听得说顺竹道人有意授与他们内功心法,心中喜极,当即离座,躬身长揖,连道:“道长不吝赐教,在下感思至深!” 遂日好酒好肉款待四人。每天,众人-边饮酒,一边谈今论古,研究武学道理。方、薛二位师兄弟,对顺竹道人更是敬若神明。老道看他们心诚意切,教授他们一套内功心法。两人熟记于心,夜夜修习苦练。 这样快快活活地逗留“西原山寨”,日子好过,时光如矢,顺竹道人感觉如此下去,会弄和众人流留忘返,乐不思蜀,忙提醒大家,大事紧要,众人方悟,急忙收拾,启程回“丹心寨”。 方达海和薛大猛把山寨事务料理一番,托一名得力手下管理山寨,发誓自己灭了“巨灵教”再回山寨与大家同乐…… 丹心寨群豪个个听得津津有味,末了遂与斩氏兄弟、方达梅师兄弟见过。 善云长老望着顺竹道人,连连摇头,说道:“你这牛鼻子,这回真的服了你!不但深入鬼门关,点了鬼神的家谱,还请来了几位一流高手。这次功劳簿上可要给你记上头一名大功!” 顺竹道人笑道:“好了,老不死的别尽给人脸上贴金,还是听晔儿讲讲他们的收获吧。” 许是兴致有加,善云长老偏要在这个时候,和他戏谑斗嘴,说道:“你就忘不了你的晔儿,恐怕是为了晔儿,你才这般贴心吧,哈哈!”说得众人个个大笑起来,酒席筵前好不活跃。 凌珑眼见两位老前辈说起晔哥哥,生意盎然的神态,心下那份得意,犹如六月伏天喝了一杯冰水,凉丝丝地舒服极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晔哥哥,恨不得跑上去亲热一番。 “无刃剑”屠百心望着羽晔也盈盈一笑。此际,她早巳恢复了女儿家打扮。对羽晔关照备至,真个是不打不相交。司徒蕙怜早在“断魂崖”也已女儿妆扮,心虽另有所属,对羽晔仍然一往情深。四个小兄妹有空总要聚在一处,谈笑逗乐,情意盎然。此时有前辈在说话,她们都不敢插嘴,只是望着羽晔笑。 谢羽晔也把几天来,去“小西坪”探的情况详细查出,末了,他慢慢说道:“至于桑延齐的‘回环紫象神功’,诸位不必忧心,我已有破解之法,到时便知。” 他的话,明显的在卖关子。在座众人,虽然都想知道个中情节,俱知他另有安排,或许是为了保密,均未启齿相寻,但心中一块石总算落了地。 群豪心中一轻,当即议论攻破“邛莱派”的计划,在座的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各抒已见。有的主张全力以赴,有的觉得突出奇兵为上;有的要暗袭,有的人愿意公开撞山。众说纷纭,各持一理。倒是谢羽晔,高其倬几人含笑不语。待人众话声甫落,谢羽晔望着高其倬一笑。 “高兄有何高见?” 先是微微-笑,高其倬接着说:“就大侠所探情况来看,‘邛莱派’人手并不多,不过二三百人,高手也有限。不过仗着桑延齐的‘回环紫象神功’,才有恃无恐,何况我们还有内应。” “高兄言下之意,我们去的人不需太多,可以公开叫阵!”谢羽晔笑道。 “属下正是这个意思。”高其倬点头道:“因为他们与‘巨灵教’往来密切,我们的重点应该在防止‘巨灵教’方面可能有的增援,并且想方设法破坏他们之间的联系。最好的联络办法是飞鸽传信,这是‘丐帮’的拿手好戏,自然要请尹帮主一力鼎承。”谢羽晔道: “我们至多去二十几个精干好手,在未破除桑延齐的‘回环紫象神功’之前,他们决不会群殴。一旦击毙桑贼,无论‘邛莱派’长老归建平,或凌珑,对‘邛莱派’弟子都有一定号召力,他们也不会轻易群殴。到那时,桑贼已亡,他们的希望已落空,不致有大战。” 公孙逊皱眉道:“只是……” “公孙兄有话请讲,不必犯难!”羽晔道。 “只是,”公孙逊说道:“我们击毙桑贼,是否有十足把握?” 谢羽晔望着凌珑-笑,道:“公孙兄过虑了,在下敢说有十成把握!” 公孙逊喜的双手-拍,道:“好!就请两位调兵遣将,事不宜迟,明日出发,如何?” 众人齐声道一声:“好!” 谢羽晔当即点了一班轻些的人去“小西坪”。他们“四大小友”一马当先,还有“三大剑客”师徒,斩氏兄弟,方达海师兄及苟奴等人,共有二十多个人。又派尹继维和江汉九几名前辈高人去“小西坪”至银川的山道隘口,切断“邛莱派”与“巨灵教”的联络,观察动静,“巨灵教”方面若有增援,立即与“丹心寨”报信。公孙逊则带领余下的大部分人,坐镇“丹心寨”,两方接应。计议一定,大家立即休息,只待天明各行其事。 “齐山镇”会合。 “四大小友”自然是一拔,这“四大小友”不知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叫出来的,自从回了“丹心寨”大家都这么叫。大致说他们四人,年纪小,最大的谢羽晔才十九岁,武功却高故曰“大”。四人自“长山派”分手,一直没有能在一块久呆,这回同行,自然十分高兴。 谢羽晔道:“二弟、三妹近来武功进境如何?” 羽晔非常关心他们的武功,特别是苏静仁。四人中,以他的武功最弱,因为司徒蕙怜自从在“四海武会”,他和凌珑同时教了她不少武功心法,她人又勤奋,已有长足进步。唯有苏静仁,一直未能和他们在-起,司徒蕙怜能够传授给他的武功有限。是以,回到“丹心寨” 第二天就匆匆传授了他“紫府神功”的内功心法,时间不长,二弟未必有甚进境,所以有此问。 凌珑道:“三姐的‘九幽阴气’和‘无影幻风’轻功进境神速。昨天我与她切磋一番,见她相当有火候,她还在帮助二哥习练‘无影幻风’轻功。” 羽晔对她道:“珑儿,你要传授三妹的‘玄冰禅掌’功夫!”“是!”凌珑道:“晔哥哥也要好好给二哥传授武功。” “唉!”苏静仁叹道:“早知如此,我当初真应该随你们出来的。”司徒蕙怜似笑非笑的说道:“现在来不好么?”自从断魂崖那夜,她目睹谢羽晔和凌珑情感燕尔,深知自己此生得不到谢羽晔。但她毕竟是大家闺秀,极为自重,决不愿委身人下,加之凌珑对她一片诚心,情逾姐妹,从她毫无保留地授她武功的情形看,凌珑是何等纯真,对羽晔情意之深,蕙怜自认远不及她。她喜欢羽晔,从心灵深处滋生出一股深深的情感,却不及凌珑那样火热,那样奋不顾身地把整个心身都附在他身上,无所顾忌地奉献自己的-切。 她却受礼教的束缚,凡事有分寸,不敢也不愿意任性而为。要她当着别人的面,口对口的给羽晔度药丸,实在没有那份勇气。要她只身远赴长白山为羽晔觅药,她也自忖没有那分胆略,那份献身精神。她敏锐地感觉到,羽晔与凌垅的感情,不仅仅是奉献,还有更进一层的同呼吸共命运,出生入死,永不分离的依恋之情。她自认不及,她有的是浓情蜜意,卿卿我我的女儿之情。她对谢羽晔在破庙中对凌珑的感情,也不以为然。她想像中的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没有那种柔弱的缠绵绯侧之情。她安全可以与凌珑情同姊妹,同时存在他的生活之中,但谢羽晔却不能够,他心中只有一个凌珑,她若硬生生地挤进去,只会自讨没趣。 在这个时候,苏静仁适得其时地进入了角色。蕙怜更能接爱他的诚意。他出身世家,腼腆而且温情,于是他们一见钟情。 开始,他们极有分寸地互相切磋武功,含羞带笑不越雷池一步。她相信他们“四大小友” 的诚挚感情,不会妨碍她去试探去检验她与苏静仁的感情深浅。她的话常常意图不明,含蓄而且令人遐想…… 只听苏静仁微微一笑,道:“唉!论武功修为我已是老末,如何说好咧!” 凌珑哈哈大笑,说道:“姐姐,他说这话的意思,你可知道他的用意么?” 蕙怜焉能不知!她偏偏佯装不知,说道:“姐姐可你那份心眼儿,倒要请教。” 凌珑也不含糊,嗔道:“姐姐高兴起来,连小妹都要逗弄么!” “什么意思?”蕙怜正色道; “二弟生怕武功落在你后面,成为陀国王子!”羽晔此时凑趣说道。 凌珑听罢哈哈大笑,葱怜差得直追她。凌珑也真个调皮,见她追来,急步走在静仁身边,待地出手拍打她时,身猝不及防,闪避不及,好在蕙怜及时收手,不过在他身上擦了-下。 蕙怜也真够灵敏,就势推了他一下,娇嗔道:“你走开,谁要你袒护四妹!” 凌珑双手连拍,几乎笑得闪了腰,连道:“二哥,姐姐在试你的武功啦!” 羞得蕙怜满面通红,嗔道:“死丫头,我非揍大哥不行!”说罢,走到羽晔面前,作势欲打,羽晔双手连摆,道:“谁找我呀!” “你如何不好好调教四妹?” 羽晔也自不弱,道:“做姐姐的调教不是更好吗?” “神尼如何交待,你道我不知道!” 羽晔笑道:“三妹几时学得乖张起来,都是二弟娇惯的!” “你们这几个娃娃,把走失的瞌睡就吵醒了!”说话之间,一人自大树上斜斜落下,好像一片花瓣落在尘埃,无声无息。 他栖身的大树,距羽晔他们少说有五丈左右的距离。他本可以斜身而下,却偏偏要露一手,只见他看见和身子平扑下,至离地丈许,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双脚脚尖点地,这份弱功兀自不弱,但在羽晔他们眼里,不过如此。 羽晔看他身高八尺开外,膀阔腰圆,铁塔般站在他们面前,黑呼呼地满面胡须,眼如铜,样子好不吓人。 “你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羽晔道。 黑大汉怒道:“你管老子是什么人!老子是来找你的晦气来的。” 苏静仁怒道:“无缘无故,你倒找我们什么晦气?” “赶走了老子的瞌睡,找你们赔瞌睡来着?”黑大汉吼道。 凌珑方才听蕙怜提到她师父,心中正自悲伤,不知怎么,别人提及她师父,就让她感伤不已,她总忘不了师父的一片深情。此刻,她正自没好气,遂怒声道:“我来赔你的瞌睡!” “你这女娃子陪得了吗?”黑大汉怪眼圆睁道。 “我让你永远睡不醒!”凌珑道。 黑大汉大怒道:“小婆娘,看谁让你永睡不醒!”正在动手,苏静仁站了出来。 “慢!四妹,让为兄教训教训他!” 说罢,径直走到黑大汉面前五尺处停下。黑大汉早巳暴跳舅雷,但却并不冒然出手。看他貌似性如烈火,临阵经验却沉着丰富。他见静仁站在面前,立即双手抱在胸前,双脚作跨马式,气沉丹田,提气戒备。 苏静仁双手一拱,道:“请!” 黑大汉双手一翻,左手平平推出一掌。看出出手平缓,却内蕴真力,乃柔道中的“探花手”,极为刚猛。谢羽晔识得厉害,忙用“蚁音传声”对苏静仁道:“二弟小心!” 苏静仁只觉-股强大的力道向他击来,不敢怠慢,忙闪身一旁躲过来势,黑大汉见他闪避,说时迟那时快,右手食、中二指并,一招“二龙夺珠”,快捷无伦地向苏静仁面上抡去,苏静仁一着“雄狮摇头”,右手“横架金梁”,左手“蛟龙出水”,三招一气呵成。饶是黑大汉功力深厚,也不敢稍有大意。只见他急急收手,忙忙间盘龙绕步,转至苏静仁身侧,一招“赶浪屠蛟”奔苏静仁胸侧攻到。静仁闪身一记“回风扫柳”,攻守兼备。 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起。黑大汉掌力威猛,身形灵便,别看他五大三粗,动手之际,身法回灵美妙之极:出手更是沉稳如山,躲闪似灵蛇绕道。以苏静仁本身的武功,远不是他的对手,好在受了蕙怜和羽晔的教习,尤其是蕙怜把羽晔教给她的“九翔十九式”尽数教授给了他,他注意配合本门掌法,闪避有方。只是内力不济,一味闪展腾挪,不敢与其对招。 二十招一过,不免露出败相。 黑大汉定力惊人,明明静仁落败,他却并不急于取胜,反把招式推缓。 羽晔心道:“二弟要糟!”他知道,这黑大汉因为有他们三人在侧,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拳掌的阴柔缓慢,意在诱敌深入,然后一击而成。果然苏静仁着了他的道。 苏静仁见他掌势缓慢立即发动攻击,那人不慌不忙化解了他的来势,全神贯注寻找他的空门。 苏静仁一招“长虹贯日”,黑大汉不接不避,大吼-声,声若洪钟,猛施了招“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苏静仁来不及变招,情急智生,一招“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苏静仁来不及变招,情急智生,一招“旱地拔葱”身子平空而起离地丈许,那人就势而上,如影随形。 苏静仁已自收回双手,施了招“排云推日”,只是人在空中。力有限,双掌接实,“砰” 一声响,如残花败柳般飞出两丈开外,倒地不起。 司徒蕙怜连忙上前扶住他,苏静仁“哇”地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即出。谢羽晔和凌珑双双争步而上。凌珑娇叱一声迎住黑大汉。 羽晔直奔静仁处,倒出一粒“养心丹”,放入静仁口中又扶静仁坐地调息,自己坐在他身后运气助他。 看这边,凌珑已与黑大汉战在一起。她眼里黑大汉毒手伤了二哥,心中忿怒已极,一上手就展开攻击。她把真气布满全身,双手如秋风扫落叶,在黑大汉周身上下横扫猛击。黑大汉方才经过一场拼斗,虽不如何耗力,毕竟斗了一场。如今凌珑猛打猛冲,开始他以为对手是一个小丫头,有何能耐,气力有限,三五招就要打得她落花流水。岂料这女娃儿出掌如风,掌势既快,掌力威不可挡。黑大汉自恃劲力深厚寻她对掌。一连对了两掌,只觉她掌力雄浑,掌上冷风飒飒,寒气逼人。一股阴冷奇寒如灵蛇般在他气血中乱钻,饶是他内力精强,又是以快攻快,气血活跃,一时没有受制,几个来回以后,似乎觉得满身气血不畅慢慢冷凝,身子也自连连颤抖,上下牙嗑个不停。他再不敢与她对掌。 他不对掌,凌珑的双掌却如急风骤雨般往他全身泻下一招“燕子钻云”,口中喝一声“着!”黑大汉兀自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凌珑跨前一步,伸指点了他全身麻穴,然后倒一粒“驱寒丹”放在他口中。 这时,苏静仁已经慢慢复原。他受伤不轻,连内脏都受了震,全赖“养心丹”的神效,加之羽晔助他调息,方使无碍。 谢羽晔走到黑大汉面前,见黑大汉已经醒转,只是动弹不得,只好两眼望着他,露出几分疑惑不解的神色。 他确实想不能,以他的武功之强,居然在这美若天仙的小姑娘面前,走不了十招。而那位伤势惨重的小伙子,居然行若无事地与两个姑娘轻松叙话。依他的推测,他的伤势至少要调息三五个月不得复原,现在…… 他心中犯疑,眼睛直望着谢羽晔,谢羽晔把他轻轻扶起,放在一块石板上面,解开他的哑穴,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的和我们作对?” 那人垂头丧气的只是不做声。羽晔见他以沉默相抗,遂沉沉声道:“朋友,为何默默无言。你若是朋友,不妨坦诚相对。倘若对着我等有为而来,已经落入我等之手,何必要硬充好汉。” 阁下方才已是鬼门关打转。你身中奇毒,我们给你服食解药,救你一命。你作了我们的弟兄,我们非但不记恨,反而以德报怨。这份胸怀难道还不能使阁下认识我们!” 黑大汉似乎被他的话感动了,他慢慢开口说道:“在下叶建平,江湖上人称‘麒麟樵子’是也,长年四处飘泊无定止。区区本是‘长山派’掌门‘云里追魂’万焕山的师兄。上月在太原偶遇万师弟。他说他已被谢羽晔等人废为庶人,‘长山派’已没有了他的人。区区决计找谢羽晔寻仇,刚走到这里就找上了你们,连忙躲在树上偷窥动静,知你就是谢羽晔。” “你可曾知道,我们为何要废除万焕山的武功?”谢羽晔追着他问道。 “不知道,”叶建平道。 凌珑早已站在羽晔身侧,听他说不知道,朗声道:“他把‘长山派’置于‘巨灵教’管辖之下,伙同巨灵贼子为非作歹,在山东境内多次作案。且对山东境内黑白两道武林好手,不分善恶地击杀,激起了武林公愤。我们擒住他以后,几次苦口婆心劝他改恶从善,他也表示愿意悔改,我们仍然要他任‘长山派’掌门,可他背后却暗暗诡计,阴谋下毒杀害我们的人,你说,我们该不该废除他的武功?” 叶建平听这话,脸面胀得像猪肝,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她的话,急问道:“姑娘说他与‘巨灵教’勾搭有什么证据?” 凌珑见他明知故问,心中着恼,恨恨说道:“你以为我们在欺骗我么?你可曾知道这位谢羽晔的来历吗?” 叶建平道:“他曾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扩法,但与这万师弟勾结‘巨灵教’又有什么关系呢?” 凌珑望着他微微-笑,道:“关系大得很啦!自打‘丹心寨’教训了巨灵贼子之后,武林天下人心振奋,天下各门各派的武林豪杰公推谢羽晔统领天下武林同道,共同剿灭‘巨灵教’,收复被‘巨灵教’控制挟持的‘丐帮’、‘长山派’、‘邛莱派’。你倒是说说,他万焕山若不是受命于‘巨灵教’,与‘巨灵教’为虎作伥,我们无故跑到‘长山派’干什么? 他不单与‘巨灵教’狼狈为奸,还与‘巨灵教’护法夏狐的弟子红绫女勾搭成奸,已为夫妻,危害武林,光是莱阳劫案,就残杀了山东道上的武林高手十几人,这些不是铁证吗? 叶建平听得怒发冲冠,有上虬髯根根倒竖,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东西!他对我说,谢羽晔要做武林盟主,不让他做掌门人。两人意见不和才废了他的武功。老子被他骗得好苦! 若不是大侠仁义,我这条命就算断送在他手上。日后若再遇着这个贼子,断不轻饶!” 谢羽晔挥手解开他的穴道,问他道:“天下武林同道齐集‘丹心寨’共同讨伐‘巨灵教’,你难道一点不知道吗?” “知道,”“麒麟樵子”叶建平道:“我这就是去‘丹心寨’要与你讨个公道,不料在这里与各位不期而遇。” “你不想会会巨灵贼吗?”谢羽晔问道。 “我想的就是找巨灵贼子算帐!”叶建平道:“找了两年,却见不到他们的踪影,想起师弟万焕山,即去‘长山派’打听‘巨灵教’的去处。不想在太原会到了他。听了他一通胡言乱语,好不沮丧!原想去‘丹心寨’,怎奈我单身一人,你们如何肯接纳。莫不杀几个巨灵贼子做晋见之礼。听他一说,决计直奔‘丹心寨’,弄个水落石出,你们这是哪里去?” 谢羽晔道:“我们此去‘小西坪’的‘邛莱派’驻地,收复‘邛莱派’。” 叶建平道:“盟主能不能收纳区区同去?” “自然欢迎,我们有几拔人,分批去那里。”谢羽晔告诉他。 叶建平好生欢喜,五人复又上路。叶建平人称“麒麟樵子”,性情粗暴却异常耿直。原来,他的义兄“铁臂猿公”秦兆南,乃晋西“松石寨”寨主,突遭“巨灵教”贼徒洗劫,人被杀尽,房舍尽焚。等他赶到时,“松石寨”已是一片废墟。 叶建平悲愤欲绝,几乎昏倒。他和秦兆南不单得换帖的结义兄弟,“铁臂猿公”于他还有恩,曾几次救他,并将他赖以成名的拿手绝话,“回环神行掌”尽数倾囊相授。 方才与苏静仁动手,他用的就是“回环神行掌”,此掌法刚柔兼顾,能攻善守,加之他力大无穷,由他施出,威力无匹。他生性侠肝义胆,为人义气甚重。盟兄遭此无端劫难,他悲愤之余,决计为义兄报仇雪恨。从此,他一心一意找寻巨灵贼子,立誓斩尽杀绝。就是这个原因,他听万焕山的盅惑要找谢羽晔论理,因为他气愤谢羽晔不去杀尽巨灵贼子,却要争什么武林盟主! “区区真是糊涂到了家,大侠既是统领,不也就是盟主吗?还会去争什么?却没有细想万贼的话,只听得一面之词,来找大侠的晦气。区区乃一莽夫,敬请大侠恕罪!” “叶兄不必耿耿于怀!”羽晔笑道:“人熟能尤过。又道是知错必改,善莫大焉!” “你又没有赚,何必歉疚!”凌珑笑道。 几个人听完大笑起来,叶建平也笑了笑,道:“姑娘功夫了得,几个回合就把区区给揍翻了。姑娘出手不凡,用的什么功夫,可否见告?” “小姑娘出手的是‘玄冰禅掌’!”凌珑道。几人又是一阵大笑,谢羽晔望着她直摇头。 叶建平连忙躬身长揖,道:“区区出言不逊,得罪姑娘乞恕罪!”几个年轻人笑得更凶,弄得叶建平尴尬不堪。 羽晔佯怒道:“珑儿,继往不咎,别再多嘴啦!” 羽晔转身对叶建平道:“叶兄别听她的,她可是调皮得很!当初为救助小弟,只身不远千里去‘长白山’觅药,得遇异人传授了她这套‘玄冰禅掌’功夫,专克巨灵贼的‘万血煞功’邪功的。” 叶建平听罢,对凌珑肃然起敬,遂道:“姑娘真乃帼国须眉,女中大丈夫,区区好生佩服!” 蕙怜一本正经的说道:“她可是晔哥哥的得力助手,两人又已雀屏中选。” 岂料凌珑既不羞也不恼,反唇相讥说道:“你呢,你不也和二哥成双成对么?” 这下把个蕙和静仁说得下不了台。要知,他二人可比不得羽晔和凌珑,他们毕竟还没有公开身份,只不过默默含情,暗传秋波,正是那情在意会未可言传的神秘时刻,况且现在又是在初次相识的叶建平面前。 小姑娘口没遮拦地一口揭开了谜底,叫人羞也不羞,闹得二人耳根都涂上了一层红,心中虽是暖融融甜蜜蜜的,面上还是非常尴尬。 蕙怜含笑似怒的咬着嘴唇,啐道:“嚼舌头的小妮子,晔哥哥把你给惯坏了!” 凌珑头一偏,抿嘴斜睨道:“害羞了不是!请晔哥哥给你们做媒,小妹做红娘如何?” 这话说得蕙怜无地自容,跳起来伸手就打,凌珑格格娇笑着,早跑远了。蕙怜边追边笑骂道:“死丫头,越说越不像话了!” 叶建平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看着她们天真活泼的神态,心想两对年轻人,真正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地成一对的佳偶天成! 先前只听江湖传言,谢大侠武功盖世,那料这天姿国色娇若天人的小姑娘也有这般绝世神功。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自视甚高,等闲高手全不放在他眼中。岂料今天几个照面就栽在姑娘手下。心道:“巨灵贼子武功再高,未必是他们的对手!”继而-想,有了这几个武林神童,义兄大仇何愁不得不报,如此想,欣喜之情油然而生,高兴之余,童心勃发。 “谢大侠,区区不才,日后剿灭‘巨灵教’的喜庆之日,你们可了却心愿,正好完婚。 为天天下武林同道助兴,大家高兴!” “叶兄今日好兴致!”谢羽晔笑道:“日后有那个好日子定要请叶兄坐首席敬你一杯!”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连忙问叶建平。 “叶兄可曾识识方达海和薛大猛两人?” “如何不认识!”叶建平急道:“我还曾亲手调教过他们的武功。怎么,难道他们还在?” 羽晔道:“不但在,而且还和我们-同去‘小西坪’会战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们。” 谢羽晔遂把他们师祖在“西原山寨”巧遇方达海、薛大猛的事告诉他,叶建平欣喜欲狂,大笑不止,说道:“苍天有眼,该得巨灵贼子报应不爽,义兄虽死犹生,九泉可以瞑目!” 凌珑和蕙这时也闹得乐不可支,一同回到了他们身边。羽晔催促大家,赶到前面小镇歇息。 不到半日,他们就到了“齐山镇”,其他几拔人手,也陆陆续续地先后到了。 叶建平一见到方达海和薛大猛,就似见到了义兄。原来秦兆南一生未婚,只把这两个徒儿看作是自己的义子,其情非一般师徒情意可比。为了造就这两个徒儿,甚至还请义弟传授他们武功,致使他们也有一段师徒之义。此刻三人一见面,叶建平就对他们说: “好!老夫未想到还能见到你们,这几年在哪里安生?”方达海道:“师叔,我们生怕巨灵贼追杀,逃到六盘山-带做了草头王。但时刻没忘与师父报仇。” 第二天,一干人直奔“小西坪”的“邛莱派”巢穴。山寨前。并无岗哨相阻。谢羽晔带领大家径直向里面闯去。只见到处都是一排排的“邛莱派弟”弟子,个个手持长剑、大刀,寒光闪闪,阴森森一派杀气。羽晔心道:“他们消息好灵通,早已严阵以待!” 场坪中央,众星捧月似的拥着一人坐在中央,后面站着四人。凌珑轻声对羽晔道:“那坐着的中年人就是桑贼!” 桑延齐见谢羽晔等人进门,朝场坪中走来,他似是胸有成竹,大刺刺地坐着,待得众人近前,他手一挥,道:“来的是谢羽晔吗?在下专候。” 谢羽晔见他这般傲慢不逊,心中虽气,表面却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只见他双手一拱道: “桑掌门,久违了!” “阁下此来,定是寻‘邛莱派’的晦气来了。有话就直说吧,桑某奉陪!”桑延齐冷冷地说道,他虽然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谢羽晔却只是毫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 “桑掌门可曾记得你的师兄凌成鼎?” 桑延齐听得心中悚然一惊,十多年前残杀同门、劫夺掌门位置一事,于他是丑闻一桩。 平日本门弟子谁也不敢提起。桑延齐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冲淡人们的记忆。不料今日谢羽晔初一见面就提起此事,开头就戮他的痛处,他真是又恼又怕。 半晌,桑延齐冷然沉声道:“难道阁下今日就专为此事而来吗?” 谢羽晔朗声说道:“正是!残杀同门的强盗,谁不深恶痛绝,杀之解恨!” 桑延齐冷哼一声道:“你自忖有这个能耐吗?” 叶建平怒吼道:“老子们没有这份肚量,就不会吃这盘肉!尔等自不量力,还想抗拒不成?” “一剑穿心”吕不笑道:“桑延齐!还是当从自剔以谢天下,老夫保你一个全尸。” 桑延齐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倒是-个比一个猖狂。老实告诉你们,今天管教你们来得去不得,一个也休想走出,‘小西坪’半步!小子们,把寨门关上,咱们来一个关门打狗!” 众人只听吱呀一声轻响,两扇大门已在身后关上。苏静仁看四周围墙上布满了弓弩手,对面屋顶也有无数弩箭,已成合围之势。再看羽晔,还是那副行若无事的神态,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根本就没有瞧一眼,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着桑延齐。 “掌门何必这般装腔作势,我们这几个人,难道就把你吓成这样么?” 桑延齐听他如此说话,早气得三尸神暴跳。只是身为掌门不便发作,还是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尔不必用大话扣人,划出道来,咱们见个真章!”“今日之事,自然不会善了! 咱们宾不夺主,向掌门看着办吧。”谢羽晔沉静地说道。 “嗯,”桑延齐想了想,说道:“咱们人多决不群殴。一场一场的单打独斗,胜者为上,自当拱手相送。否则,只怕诸位爬也难得爬出这大门!” “好,就这么办。”谢羽晔道。 他的话落音,“邛莱派”那边已走出一个年轻后生,在场中站定,道:“请哪位与在下走几招开个头儿?”他仿佛那唱马戏的说开场白似的。 这边,苟奴已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白面书生道:“请亮兵刃吧!”说毕,手中巳多了一把四尺来长的九节虎尾钢鞭。苟奴也自腰中取出一把长剑,双右手握剑,剑尖朝下,道一声“请”! 那人钢鞭已自出手。别看他年纪轻轻的书生模样,钢鞭自有他手施出,呼呼生风,力沉势猛。 苟奴不慌不忙,沉着迎对,把本门“施风剑”式徐徐施出。 九节虎尾钢鞭乃重兵器,招式强劲,极耗气力,须得力气过人,这人倒是用得适到好处,每招每式力道十足。 苟奴并不与他硬拼,一味避实攻虚地在他的周围游斗,五十招一过,苟奴剑式越来越快,把那精妙招式尽数施出,白面书生只觉到处剑,似乎有几把剑同时向中他攻击,这时边不含糊,把鞭式一改,由攻为守,护住身子。周身有如土砌了一堵鞭网似的铜墙铁壁,倒使苟奴一时难下。 苟奴不急不缓地暗暗运气,把真气贯注剑身,剑尖搭剑尾,把回环九曲的招式,一环连着一环地使出来。此乃峨嵋派“旋风剑”的绝招“摄心剑”式。剑势旋转有如意漩涡强猛烈,那股内力加惯性的卷力,带得那白面书生的九节钢鞭把持不定,任他如何施力,兀自脱离不了这股旋转的劲力。旁观众人看来,好像旋风卷着败叶在空中盘旋乱转,转到极处,苟奴突施一招。孔雀开屏。,剑光暴长,忽听一声惨嗥,一条握着钢鞭的臂膀业已飞到半空中,那人已跌出丈许,断臂处血如泉涌。 苟奴双手搭剑,道一声:“得罪!”转入本阵。 “邛莱派”弟子连忙为倒下的人施救。又有一中年人自桑延齐后面转出来。 此人高挑个儿,瘦瘦的黄脸上有三绺虬须。谢羽晔认出他是那晚在精舍中,与桑延齐对饮的那人。 黄脸人双手一拱道:“我与哪位空手玩玩!”这人开诚布公的空手叫阵,手上的功夫想来兀自不弱。 谢羽晔正自犹豫“无刃剑”屠百心已经走了出去。羽晔曾与她对过一阵,知道她的功力不凡。只是,一个姑娘家,何必急着出手!下面还有凌珑,那是无论如何要出场的。羽晔的想法,女孩子掠阵最好,让男子汉出阵杀敌。所以,那黄脸汉一叫阵,他就想到了屠百心,却又不想要她出来。既然出来了,也只能由着她。 黄脸汉面上一寒,沉声道:“姑娘!这可是生死相争的博杀,比不得穿针引线,姑娘还是好自为之。” 屠百心道:“阁下尽管放手一搏,死生由命,出招吧!” 那人倒也爽快,心想她若没有几分硬功夫,也不敢出阵应战。他当即双手叠起,右手握空拳向屠百心当胸挥出一掌,这有个名堂,谓之日:“风摆荷叶”,看似轻飘飘随手一挥,劲力不弱,犹之刀剑挥舞,掌风带煞。谢羽晔识得此乃“六合掌”的起首式,端的厉害,等闲高手,这一招就要被其开肠破肚。屠百心号称“无刃剑”,掌上的功夫已自出神入化,焉能不晓此招的厉害。 既识之自有破解之法。耳听得她大喝一声:“有礼了!”见她纤腰款扭,避开来势,右手一招“斜挂单鞭”向他手掌切去,左手-招“黑虎掏心”,前招后式连环施出,快如闪。 黄脸汉不料姑娘出手这般快捷,且纤纤玉手如斧劈刀削。饶是他闪避有方,胸襟下摆也被她掌风削下一块来。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自不敢丝毫大意,只得把他“六合掌”的绝手妙招一一施出。 “六合掌”讲究快捷灵巧,势如飘风,在对手四方八面拍、戮、砍、削、招不使老,变招奇快。屠百心并不为其动,只是闪避防卫,见招拆招。但见场上掌影如雪花飞舞,掌风如狂涛席卷,扫得地面尘土飞扬,昏昏沉沉,日月无光。斗了百十来招,兀自不分高下。 黄脸汉已喘息重浊,鼻端沁出几粒汗珠儿。再看屠百心,她兀自气定神闲,仿佛行若无事似的变招换式,应对有方。看来,她颇适应这套打法,好像也不切于取胜。黄脸人就不同了,他已有些一竭三衰之感。再拖下去,即使对手不击他,他也要累倒。因为他是全速抢攻,腾身出招都是“快”气力耗损不小。屠百心不过顺势拆解招,似乎在做-番技击表演,身法手法潇洒飘逸这极。掌出缥纱,身动如杨柳飘风般鸟娜多姿。看得凌珑心旷神怡,口中情不自禁地喃喃说道:“好美妙的身段,屠姐姐简直像仙子舞蹈!” 屠百心甚至在意不容发的空隙里,对着羽晔一闪秋波,倒使羽晔心思不安,暗道:“姐姐真是妙趣横生,这是什么时候哪能逗趣!” 正想提醒她注意,忽见屠百心双掌连挥,幻起漫天价掌影,把黄脸汉紧紧罩住。顿时主客易位,陡见她一招“双风贯耳”,双掌向对手两耳轻飘飘拍去,有如白鹤亮翅,美妙之极,看得凌胧啧喷称奇。 羽晔识得此招,只是屠百心此时双手未含“十指阴煞毒爪”的招式。黄脸汉见她胸腹露出空门,机不可失,双手急急一招“飞鼠探爪”。谢羽晔心中一动。 黄脸汉毕竟功力有限,果然入了她的彀中。但见屠百心双手方一伸开,突然一合,中途变招。这伸开合扰迅捷无伦,本是虚招变实,变幻莫测,对手收招已是不及,只听得“咔嚓” 连声的骨折音响,黄脸汉双臂已折成了几截。 今日屠百心兴致不错,未下杀手。若是施出她的“摧心毒刃掌”,此人一命休矣! 虽然如此,那人已自痛得倒在地上。屠百心盈盈一笑,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双手叠在腰际,道一声万福,轻移莲步,退入本阵,站在羽晔身边,望着羽晔嫣然一笑。 满场人俱被屠百心高超的武功,和她妙曼丰姿倾倒时,场中犹似捅了马蜂窝,大家交头接耳地啧啧称赞。 “邛莱派”弟子几曾见过这样高超的武功!黄脸汉乃是‘邛莱派’八大高手之一,这年轻姑娘竟然把他的凌厉杀着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于无形,其风度翩翩的神采和贯注招式中的美妙风姿,加之姑娘的花容月貌,使有场人一饱眼福。 好-会,场上没有动静。桑延齐似乎有些心神不安,uu看书wwuknshu对手武功之高,颇出他意料之外,他那持之瑰宝的“回环紫象功”毕竟只能制服一二名高手。若是这般拚斗下去,恐怕邛莱派的好手,要被收拾殆尽,他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这般思前想后地权衡利害得失,他想,还是以多胜少的为妙,虽然胜之不武,生死攸关的时刻,也顾不了那些,至于先前说过“不群殴”的保证,在他不过-句门面话,桑延齐自来于然诺之言行,毫无所谓。他的宗旨是“胜者为王,败者寇”。至于用什么手段,全凭自己随机应变,何况今天的情形是败多胜少,更应该办大事而不拘小节!他当即立断,立即对旁边的亲信面授机宜。 谢羽晔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桑延齐,纵使双方恶斗的分际,他仍在暗窥桑延齐的神色和表情。此时,看他冷面含煞地与帮中弟子讲话,推测他可能已知形势不妙,另有所图。 谢羽晔连忙低声对右两旁凌珑和屠百心道:“要大家注意,准备敌人群殴!” 二人正自得意,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冷。看‘邛莱派’的人果然在暗暗走动,急急传话下去。正在这个时候,正面的桑延齐已缓缓向后移去。 凌珑迫不及待地向前跨出一步,沉声道:“‘邛莱派’众弟子听着,我们是单为着桑延齐而来,并不想多造杀孽。桑延齐乃是残杀同门师兄凌成鼎,而篡得掌门之位的。姑娘我是凌成鼎之女凌珑!今天特为报杀父之仇,来找桑延齐算帐的。这与‘邛莱派’无关,请各们不要介入。”只听她声音贯注内力,远近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19章 手刃亲仇(下) 桑延齐慌忙令人放箭。霎时,箭矢如蝗。这自然伤不了群豪,凌珑有羽晔和屠百心在侧,更是毫不在乎。谢羽晔发动真气,双手轻挥,箭矢纷纷落下。屠百心有意卖弄,双手连连挥动,把箭接在手中,又连续甩出,甩出的箭碰着射来的箭,箭头相撞,纷纷落下。不一会儿,地面上铺满了箭。 凌珑仍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地说话: “‘邛莱派’的叔伯兄弟们,桑延齐乃是欺师灭祖,残杀同门的武林败类。千万不要跟着他走,那只能是死路一条!话已说到这,请各位叔叔伯伯兄弟们三思而行!” 桑延齐在后面紧紧地督阵。谢羽晔朗声道:“你们要知进退,休怪我等大杀戒!” 突然,听得一声大吼,犹如晴天霹雳,声震旷野:“‘邛莱派’弟子听着,我乃本派长老归建平,今日为本派清理门户,大家休得乱动!”凌珑转头看去.果然见归建平巍然屹立于围墙内楼之上。 他人-露面,四处箭雨也跟着停下来,似乎有些畏惧,仅仅还有几支稀疏的箭冷冷射出。 “‘邛莱派’长老在此,你们还不下来晋见派本派长老!”羽晔朗声道。 “邛莱派”弟子中,不少人已自围墙上跳下来,不知进退地肃立当场。 谢羽晔续道:“桑延齐!今天尔等无论群殴还是单打独斗,难逃厄远。还是下来见个真章的为好!” “冤有头,债有主!”凌珑朗声道:“咱们不用别人插手,你我见个真章。你赢了,咱们的人立即离开‘小西坪’你若虽落败,拿你的头到我父母坟前祭奠!” 桑延齐听得她这般说话,似乎镇静下来,哈哈一阵大笑,他自屋面跃下,沉声道:“贤侄女,休要听信别人挑唆,难道叔叔怕了你不成?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年深月久,暂时一口气也说不清楚。你要单打独斗也可以。叔叔体谅你-个弱女子,又是晚辈,不忍下手。这样吧,我允许请人代你出场!” 凌珑正色道:“休要别人替代!父母大仇焉是别人替代得了的?!就是你对我对招,请归爷爷做个中间人,你看如何?” 桑延齐喜自不胜,嘴上还要说几句面子话,道:“这又何必呢?倘若失手,叫叔叔如何对得起本门祖师!叔叔实在不忍心下这个手,还是请归长老作主吧!” 归建平实在为难,他不知道凌珑功力如何,而桑贼的“回环紫象功”已练到至高境界,一旦有失,凌家这根独苗就断根了;若请别人替代(他以为谢羽晔大概胜得了桑贼),珑儿,断不会答允。这个娃儿自小就个性忒强。 归长老正自举棋不定,谢羽晔微笑地说道:“归长老,父母大仇别人如何替代,让珑儿出场吧!” 说话之间,只见谢羽晔眼色平和镇静地望着归建平,似让归建平放心。归建平如何不识,可仍然放心不下,凌珑毕竟年幼,一着不慎,就会酿成大错…… 叶建平是见识过凌珑功夫的,深信她有必胜的把握,遂大声道:“让凌小侠亲刃仇人最好,不必犹豫,动手吧!” “这又何必呢!”桑延齐假惺惺地说道:“谢大侠,你是当世奇才,你作主吧!” “就你们两人拚斗吧!”谢羽晔严正地说道:“这也是冤冤相报,不得已而为之!” “就清大侠划出道来。”桑延齐急于要扣一个话柄,望着羽晔说道。 “还是那句话,珑儿输了,我们退出‘小西坪’你倘若败了,任由珑儿处置,嗯?” “好!一言为定。”桑延齐道:“贤侄女动手吧。” 凌珑神情凛然地步入斗场,平素她鲜有这般的沉静严肃。她望着桑延齐双眼喷火!仇人! 仇人就在眼前:父母亲!女儿要为你们报仇雪恨…… “侄女亮兵刃吧!” “我要手刃贼子,何需兵刃!” 桑延齐似乎胜券在握,再不出声,双手环抱胸前,右脚在前,左脚微屈。 凌珑发动“九幽阴气”和“玄冰神功”,把两股真气融于一体,遍布全身,结成护体神功。忽然娇叱一声,急步向前,一招“丹凤朝阳”对着桑延齐胸前拍出。 桑延齐不慌不忙,提气丹田,力贯双掌,施一招“魏王挥鞭”拆解来式。不意双手一搭,突觉-股阴冷之气自对方手掌传入体内,如利剑入腹,威猛无俦,在脉血中猛撞。桑延齐急急运功相抗,仍是抵抗不住。急忙发动“回环紫象功”真力与之相抗,堪堪抵御,先前轻蔑之心顿失。岂料对手的招式如狂飙如巨浪般向他涌来,猛不可挡。他忙不叠地施招对拆,却总是慢了那么半招。 凌珑一招“八方风雨”,他对一招“三羊开泰”,招式不差却慢了半招,胸部已着了一掌,虽有回环护身甲的真气护体,还是击得他心血翻涌。他不禁有些心悸,难道这个女娃娃能够破他的“回环紫象功”? 他急忙运气调息,施出本门绝学。那“回环紫象神功”端的厉害。一经施出,如风雷进发,方圆丈许内外,尽为强劲绝伦的掌风笼罩。“回环紫象神功”分作“守”与“攻”,真气护体成回环护身甲,刀剑难下,一味承受拆解压力,谓之曰“守”,倚杖的是回环护身甲;若遇强敌,则真力贯注两掌,护身甲威力虽不如前,掌势威力却是锐不可挡。方才桑延齐恃着回环护身甲,虽在拆招,仍是“守”。眼下见凌珑的掌力劲锐,似有击破回环护身之能,他连忙出手相拒,运掌以“攻”。 凌珑开始一阵猛攻,使对手防不胜防,吃了她好几掌,除了那强劲狠辣的几掌,使桑贼感觉不适应外,一般击在他身上浑如未觉。 凌珑只觉滑溜异常的不着力,使掌力消于无形。刹那间,桑贼变守为攻,疾逾飘风,忽拳忽掌,向她袭来,重重叠叠的压在她身周。掌影如山,迫得人有些窒息。好个凌珑,当即静下心来,运气调息,重振旗鼓。 方才她报仇心切,一上手的攻击快捷凌厉,殊不想对手的‘回环紫象功’已臻化境,乃是非比等闲的绝机高手,见她一招得成,忙把内力贯于双掌,与之对折,见招拆招,一招一式地源源施出,慢悠悠轻飘飘,宛若神龙戏水,金鹰翱翔,双掌灵动,掌力含劲,啸声隐隐。 二人强力相对,以攻对攻,真是好一场拚搏。但见掌拳翻飞,接击之下,隐隐闷响,端的是风起云涌,天昏地暗!桑延齐好生厂得,掌击如雷霆万钧之势,掌风呼呼生风,一掌快如一掌,潮涌般滚滚而上,凌珑沉稳相接,纵使对方掌力推出断流,对击之下如泥牛入海,占不到她半点便宜。 她的内力阴冷,对手功力越强,反击之间力也越猛:好在“回环紫象功”所发真气乃纯阳罡气,正好与之相生相克,回击之和消融于护身真气之中,所谓的“回环护身甲”,其意即此,厉害之处也在彼回旋中见真章。饶是如此,凌珑的真气乃两大高绝内功“九幽阴气” 和“玄冰禅掌”所发之内力,层出不穷,仍然在不停息地奔涌至向桑贼体内。她的“玄冰真气”又得自“千年碧阴果”而凝聚,纯净冷锐。 还是桑贼内力精纯一时难分。时间一久,“玄冰真气”如箭般劲射,加之有“九幽阴气” 的推动,不断戮穿他的护体真气,觅隙寻瑕,通往直前。百招开外,桑隙渐觉内息有异,似乎平杂着无数虫豸在气血中蠕动,使他的真气调息不淳,人也就有了疲累感觉。 要知“回环紫象功”施运之际,真气在气血中流转,毫无疲累感觉,即使激战昼夜,仍然精神百倍。既然感觉乏力,招式相要变缓,力道之威猛也大打折扣。此乃是真力的较量,内息的比拼,毫无退缩的余地,亦无半分之取巧可言。他的攻势一缓,凌珑掌力摧动下的真气立即如溃穴之洪流,汹涌而至。一分弱一分强,两相对比,立见分晓。而且,凌珑的内力还在连绵不断地突破桑贼真气护身甲的防线。 再过二十招,桑贼居然显得有气息重浊,内力不济之虞。凌珑的攻击已步步为营,随着对手的招式缓缓而迟缓下来。在旁人看来,他们的拚斗已慢慢和缓下来。殊不知,速度虽慢,劲力比前却强劲得多。 凌珑陡然听得一个声音传入耳中:“以指代掌”其声细于蚊蚋,显是有人施出“蚁音传声”。 她辩出是谢羽晔的声音。他是何等关心这场拚斗,几乎每招每式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对武学一道精研广博,心中山藏海纳,时时注意场中情势的微妙变化。此际,双方孰强孰弱,别人不知,在他眼中已了然分明。正值对手内息紊乱,护体防线岌岌可危的时候,若是内力迫于指端,于劲弩击木,真气护身甲无论如何难阻-击。 凌珑听得羽晔在旁指点,心中一喜,豪气倍增。但见她右手食、中二指并拢,突出奇招,左手一招“渔翁撒网”。乃此虚招,意在分散对手注意力:姑娘佛至心灵,智珠灵动。果然,桑延齐一招“横空出世”与之对拆。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凌珑后着骤至,右手“寻石点金”,这才是真正要命的杀着,全身劲力集于右手,指风嗤嗤有声,劲射胸腹,连点桑延齐胸前六处大穴。 桑延齐只觉一阵透彻心腑的钻心疼痛,继而一阵砭骨奇寒钻入四肢百骸,顿时失去知觉,僵尸般扑倒尘埃。 正在这时,耳听-声怒吼,眼前四人俱手持长剑,自屋面和围墙的不同方位,向凌珑站立处飞跃而至,如苍鹰扑兔。 谢羽晔勃然变色,出手一按凌珑肩头。珑儿知他要自己原地不动,向桑贼周围警戒。他们的配合默契以达心照不宣之境,一个眼神,一个微妙动作,相互间均能了然如心。 凌珑点了点头。羽晔迅急左手握着屠百心的小手捏了捏,轻声道:“叫大家原地警戒,我来对付他们!”屠百心好生高兴,忙忙嘱咐群豪严阵以待,不必出手。 四人汹汹而来,并不打话,举剑齐向凌珑刺来,谢羽晔大吼一声,舌绽春雷,震得四人微一分神,谢羽晔已电射而至,在精芒剑光中四处游走。对手四人手中剑,如银龙戏水,只是碰不着羽晔的衣角。 四人只觉见影不见人,力无所向,击之无物。谢羽晔展开绝顶轻功,在四人中穿梭往来,如人无人之境。又施“龙翔十九式”中的“凌空摄物”,双手连挥之际,对方四柄长剑已自握在手中。忽又转身连拂,四人有如着了魔一般地原地栽倒。 羽晔不要大家出手,意在生擒。他知道今天来的,大部分与巨灵贼乃至“邛莱派”,结有血海深仇,动手决不会留看那桑延齐,所着的胸中大穴均已筋断脉绝。是以,他初初感觉奇痛难忍,乃筋脉震断内脏受伤之故。还是“玄冰禅掌”的奇寒,迅速在他周身流转使血液冷凝。否则,那筋脉移位气血逆转之苦,桑贼可就不堪忍受;虽然除死无大难,临死前无休止的折磨却是任何人都害怕的。 归建平朗声说道:“‘邛莱派’弟子中,谁再敢助纣为虐,跟着桑贼为虎作伥,这四个人就是你们的榜样,我让他们在凌成鼎坟前斩首!”顿一顿,复又道:“我们今天来,是为清理门户。桑延齐既是本派残杀同门的逆贼,又是武林败类,‘巨灵教’的走卒,乃十恶不赦的元凶,杀之,是为正门规。还望本派弟子是非分明,猛省回头,我们继往不咎。大家共同携手,发扬本派昔日雄风!” “邛莱派”众弟子听归长老如此一说,观凌珑打败桑掌门,名闻遐尔的谢大侠,转眼之间,竟然徒手制服了本派四名高手,人如劲弩离弦直射当空,人在空中右手施“一指禅”功疾点,逃遁几人如中箭飞鸟,硬生生跌落地面。自围墙上逃跑的人,也被斩氏兄弟等人尽数生擒活捉。 归建平望着面前黑压压一片跪服的本派弟子,感慨道:“邛莱派,自从凌成鼎被害,桑贼臣服‘巨灵教’,规章废弃,武功凋零。桑贼竟敢私闯师禁地,盗窃本门圣功秘笈,为人个的野心,偷练‘回环紫象神功’却不思提倡本派弟子的武功武德,致使‘邛莱派’众弟子武功每况愈下。 “从此以后,要振兴本门武功,倡扬历代祖师的道义,善恶分明,使我派武功发扬光大!”话毕让众人起身。 他征得谢羽晔同意,指派本派弟子徐长辉为“邛莱派”掌门。这徐长辉乃凌成鼎的师弟,武功也在八大高手之列。他长期与归建平互通消息,十多年来,始终兢兢业业中护持归长老,使得归建平得以安生练功,保有“邛莱派”一脉真气。 当下,凌珑拜见师叔。然后,归建平带着凌珑、谢羽晔等人,押着桑延齐和他的四个死党去成鼎夫妇坟地。 谢羽晔为四人解开被制穴道,凌珑给桑延齐服了一颗“驱寒丹”。桑贼虽已体回温,怎奈筋脉已断,气血逆转,更加疼痛难受之极。此人罪有应得,纵然不杀他,已命不久矣。 桑贼已是冷汗遍身,不能走动,由他四个死党抬至凌珑的父母坟前。众人立即摆上三牲酒礼,凌珑亲自手刃仇人,活祭双亲。 谢羽晔和凌珑双双啮拜坟前,归建平为他们祝祷。 “凌成鼎夫妇九泉安息!你儿凌珑已为你们报仇雪恨,亲刃仇家桑延齐贼子,随同夫婿谢羽晔祭奠父母大人!望九泉有灵,保佑他们夫妇平平安安,白头偕老!” 祭毕,凌珑早已泣不成声。多年来,淤积心中的痛苦,一时间尽性发泄出来。归建平祷告时,她开始嘤嘤啜泣,渐渐忍不住痛哭起来,最后,索性嚎啕哀恸不止。谢羽晔想起他们两的父母均死在“巨灵教”的刀剑之下,不得善终,自己的双亲尸骨无存,也禁不住悲从中来,伴着凌珑痛哭了一场。屠百心始终不离左右他伴着谢羽晔,眼见二人如此,劝了凌珑又劝谢羽晔。 随谢羽晔来“小西坪”的众豪杰,只有“三大剑客”苏静仁、苏静仁同来,其他人都在“小西坪”帮助徐掌门整顿帮务。他们几人也一起劝慰谢羽晔和凌珑,好不容易劝得他们止住哭声,凌珑已经悲痛欲绝昏晕过去。屠百心和司徒蕙怜匆匆抱着她,扎人中,活气血,好一会儿才让她醒转。归长老催大家速回“小西坪”,免得她再生悲苦。 群豪在“小西坪”逗留有日。“邛莱派”已重振重旗鼓,内外面貌焕然一新。谢羽晔每天陪凌珑,在花园里散步、交谈,好不容易让她稳住心性。 徐掌门与归长老、谢羽晔、凌珑等人商议,欲向凌珑父母的坟墓所在地修建一座“祖师庙”,供奉历代祖师牌位,四时祭礼,不忘先祖。四人欣然同意。 准备回“丹心寨”的头天中午,凌珑背着大家一人独自偷偷跑到父母坟前去了。等到羽晔发觉,人已不见。他连忙偕同屠百心赶到老园,哪有凌珑的人影儿。谢羽他们四处寻觅,急迫内力发声呼唤,几里外的“小西坪”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见凌珑的身影,谢羽晔好不着急。 听得啸声,吕不笑、朱先云、叶建平和斩氏兄弟诸都来了。仍是到处不见凌珑的踪影,还是吕不笑细心,发现凌珑父母坟前有几根头发,还有不少零乱的脚印和一片被践踏而倒覆的杂草,显然凌珑与人拚斗过。 “她离开我和屠姐姐不过片刻功夫,谁有这般功力,三招两式之中即将她擒获!”谢羽晔道。 屠百心道:“连日来珑妹悲伤过度,受人暗袭,亦有可能。” 吕不笑摇头道:“她再不济,也不至于动手之前即遭生擒。而且,她已发现有人来袭,已然动过手。来人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谢羽晔思忖片刻,道:“我实在想不起,当今武林谁有这般功力。就是姜铁庵也难得三,两招之内生擒珑儿的。” 从人忽听得“啊!”的轻呼一声,转头一看,‘麒麟樵子’叶建平已自呆立当场发愣。 谢羽晔道:“叶兄有何高见?” 叶建平答非所问地呐呐说道:“未必是他?!” “谁?”谢羽晔急道。 “区区的师祖,‘牧野神童’朱文奇。”叶建平慢慢说道。 吕不笑大声道:“是他!此人已久不在江湖上走动,为何突然在此现身。我曾听师父说起‘牧野神童’朱文奇,其人功力奇高。他的‘摄魂万花掌’尤其厉害。老一辈武林高手畏之如虎!” “他的,摄魂万花掌’奇在与人过招时,出手即使对手昏迷不省人事,故日:‘摄魂’。 一般武林高手在他发动运掌之时,已然心神把持不定而昏迷。能够与他对拆几招的武林高手,已经很不错了。我只是见过他几次面,连我的师父也未得其真传。”叶建平说道。 “你师祖性情怎样?”谢羽晔问道。 “难说,听师父讲,老人家有时候嫉恶如仇,性如烈火,有时候,眼见别人杀人如麻面无动于衷,全赁已好恶行事。” “看来,珑妹正是为他所擒。只不知珑妹何以得罪了他呢?”谢羽晔道。 “其中必有蹊跷!”朱先云道:“此人既是一代宗师,行事断不致屑小行径,必留有手记,大家不妨四处看看。”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急忙各处搜寻。忽听谢羽晔喊道:“在这里!”大家围拢细看,只见一株大树上,揭去了一块树皮,白色树干上,用指力划着几个字:“轩辕庙专候!”落款果然是“牧野”。 叶建平道:“这就对了,他是在太行山‘轩辕庙’后山的龙洞隐修。我最后-次是在‘龙洞’看到他的。” “嗯,他有什么气恼之事,要找珑儿出这口气呢?” “大侠忘了,”叶建平道:“我是怎么和你们认识的。万焕山既然挑拨我和你们生事,师祖面前……不过,师祖断不会轻信他的言语!即使信他的话,也会打发我师父前来,用不着这般大动干戈。要知道,若不是气愤难消,他决不会亲自出马叫阵,奇怪!” 谢羽晔道:“咱们先到‘轩辕庙’再作计较。二弟三妹,事不宜迟,就请二位速速回‘丹心寨’请我的师祖和老哥哥速去太行山‘轩辕庙’,我在那里等他们。” 这里众人稍事计议一番。第二天,除了归长老和徐长辉留在“小西坪”,继续整顿“邛莱派”帮务外,其他“丹心寨”来的人,都自愿随谢羽晔去“轩辕庙”。谢羽晔考虑顾此失彼,再说也可能没有大阵厮乐,仍把斩氏兄弟等十几人留在“小四坪”,以防不测,只带了“三大剑客”等几个人,随他前行。几人取道太行山,直至“轩辕庙”。 他们来得快,人家可是等在那儿。庙前早巳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别看他须发如银,面上可是红光满面,真个是童颜鹤发。脸上除了天庭有几条皱纹之外,再不见有明显的深纹。 陌生人突难判断他的年龄实际上,据叶建平讲,他已是百岁老人,真的是“牧野神童”老者面若寒霜,冷冷地说话。 “你们之中,谁是谢羽晔?”声音不大,却刺得众人耳鼓生疼,显是用内力迫出。众皆惊异,此人内力好深厚! 谢羽晔躬身施礼道:“在下谢羽晔,见过朱老前辈!” 朱文奇冷哼-声,道:“哼!小子还蛮有些儿假斯文!却不知道为什么废了我徒孙的武功,还要残杀我的徒弟呢?” 谢羽晔听得一怔,道:“万焕山武功的废去,确是晚辈所为。至于封前辈被害一事,晚辈全然不知就里,诚望老前辈明鉴!” “牧野神童”恨声道:“听说你是一代大侠,行事讲究光明磊落,今日为何在老子面前,藏头露尾的不讲实话?” “小子说话句句属实,绝不敢在老前辈面前打逛语,请老前辈明察!”谢羽晔说道。 朱文奇又是一声冷哼,道:“嘿嘿,事实俱在,难道老子还冤枉尔不成。告诉你,你今天就是舌粲莲花,也难逃公道。若是不说清楚,老子徒弟这条命,要你们这些人来抵偿!” 牧野神童’可不是好欺负的。” 叶建平急得抓耳挠腮。一时情急,也顾不得礼数,忙上前躬身跪拜地下说道:“孙儿叶建平见过师祖!师祖在上,容孙儿禀告。孙儿自与师弟万焕已分别,一直在谢大侠身边。谢大侠实是没有杀害师父……” 朱文奇怒道:“放屁!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杀师大仇在彼,不思服仇雪恨,居然为仇家诡辩。老子先行清理门户,再处置这班贼子!”手一抬,一弩劲风电射而至,指风“嗤嗤”的有声,眼见叶建平转瞬横尸当场。 羽晔心想,此时老人已愤怒至极,不可理哈,救人要紧。当即手一挥,两缕指风相碰,“滋滋”声响,音如裂帛。羽晔感觉老人指风劲锐,当即运气丹田,提气戒备。 朱子奇道:“小子果然名不虚传!就凭这点微末之技,岂敢插手本门事务,好,咱老子就见个真章! 说话之间,人已起身,缓缓向谢羽晔面前走来。屠百心急道:“晔弟,小心了!”羽晔轻声道:“姐姐放心。”” 朱文奇走到离羽晔仅三尺远近,双手缓缓提起,平平向前推移。头上银发倒竖,双日精芒如电。谢羽晔也双手平缓迎上,只觉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如潮涌至,正如万马奔腾,又似惊涛骇浪,一起一伏,一阵一阵的奔涌而来。 令人难测的是,这强劲的内力有如波浪起伏向前波动,震得人好生不适。最是令羽晔心惊的是,这双炯炯如电的眼神,逼视得他头晕目眩,心神把持不定,居然就要晕过去似的。 他猛然想起“摄魂”二字。莫不是摄人心魂?饶是对方内力精强,谢羽晔兀自渊临岳峙,把那强劲的浪潮挡在门外,而这令人心魂荡漾的眼光,却使人难以应付。任凭他如何的抱元守一,一如老僧入定,兀自把持不住心神的迷乱。 谢羽晔看看危乎其危,突然狠咬舌尖定住心神,那也只不过片刻之时。陡然情急智生,双目紧闭,周身提气,把“紫府神功”和“昊阳神气”连番发动,恃对方奇强内力阻在门墙外面。 这样对峙了半个时辰,只觉那一起一伏又一伸一缩的猛威如潮的劲力,慢慢地如退潮般的渐渐后移,似乎眼皮和嘴唇有针刺般感觉。 他明白对手此时精芒般眼光已连连劲射而至,迫他把眼睛睁开。只要他睁开眼睛,将是大祸在即。要知,谢羽晔自从明镜台食得神鹰之卵,气血活跃甚前。特别是服食了“养心丹” 以后,气血融会之浓密程度远甚从前。不止是功力随心所欲,收发自如,且能遇外力自然生出反击之力。一感觉到针一般刺痛,他的气血立即布于眼睑和嘴唇间,抗拒外力的侵袭。刺痛感觉不过瞬息即失,他反觉眼、唇舒爽、丝毫不妨碍地调息运功,反觉气血猛然翻涌,使退潮更速。 内力的比拼,真力强弱则是主要的。但是,前后之进退,全在人定的程度。待得谢羽晔双目一闭,已达物我两亡之境,其内力神速推进。 “牧野神童”朱文奇心想谢羽晔小小年纪,乳臭未干,真力难道高过自己?因此,他一上手,真气即勇猛向前,狠下杀手,竟在瞬息之间将其击毙。可谢羽晔毫不费力地运力相抗,竟然如泰山般横立于前,使他难越雷池半步。遂连连摧力向前,并施出迷人心魂的煞光。看看对手抵御不住,不料谢羽晔陡然紧闭大门,双目一闭心神稳定,使他的真气停滞不前。他一方面催动真力,一方面将双眼煞光和成线的真气直射其眼睑和嘴唇。谢羽晔若还睁开眼睛,其眼睑和嘴唇必然生受不住,应该还以颜色。对手如果逼出真力反击,必然相应耗去不少内力,自然有损真元而后退。只要对后稍一后移,他的真气-涌,对方就要溃堤落败。对手若是要积聚力量,用有限的内力迎头反击,那就得有方向性,势必睁开眼。只要对手开眼,朱文奇则胜券在握。 “牧野神童”自视特高。他哪里知道,今日的对手,是他出道以来绝无仅有的克星,使他的如意算盘着着落空,殊不知,对手周身不但几成金刚不坏之体,且能自生反力,无论他逼出的如丝真气,还是双眼精芒电射的煞光,有如泥牛入海,白白地被其消耗殆尽,犹如你推人一掌,人家猝然后退使你不收势不住,趔趄趋前几近摔倒。真力自是不能与人的架势相提并论的,特别是像朱文奇那样的顶尖高于,已经达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断不会有趔趄之势。但是却耗去他不少内力,使相形见拙。 朱文奇的失算,完全是他眼高于顶之咎由自取,以为一发必得。这正所谓一着之错牵动全局。两个顶尖高手比拚,岂容半分失损!何况谢羽晔闭目入定之后,功力已是棋高一筹。 朱文奇自视高傲而造成冒险的一着失利,对手自然而然乘虚而入。 “牧野神童”节节败退,头上蒸气宛如揭开盖的蒸笼,全身衣衫鼓胀如球。再过半个时辰,双脚下陷,面色由红变白。 这种情形急坏了旁边几个,吕不笑等人都是一流高手,见多识广,眼见”牧野神童”朱文奇败像毕呈,再过一个时辰,即将落败身亡。若谢羽晔败了,其后果之可怕他们不敢想;朱文奇败了,也并不令人高兴。不用说事情未了无故结仇,于已不利,朱文奇一死,凌珑身在何处。生死不明。凌珑和谢羽晔关系,她在谢羽晔心中的位置,“三大剑客”曾听苏静仁他们谈起过。即使劝得他回心转意,也要大伤元气,不亚于第一次对招落败之惨。剿灭“巨灵教”在即,胜负实难预料,倘若谢羽晔无心恋战,谁保证能旗开得胜。 还有他们更有不知道的地方。倘若没有谢羽晔和凌珑配合于手足的“玄冰神剑”合力施为,如何能破姜铁庵的“巨灵魔刀”,没有“九幽阴气”和“昊阳神气”的通力协用,姜铁庵的“万血煞功”气功和“万流归一大法”,将使群豪胆寒而无能为力。 谢羽晔和朱文奇之战,只能战和,决不能有胜负之分,内力比拚,负则意味着“亡”。 看看斗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旁观众人心急如焚! 而且,内力拚斗谁也帮不了谁的忙,更别说分开他们。外力迎上,必然会被反弹而回。 现下二人的真力,恐怕当今武林,还无人能受共反弹之力,谁挨上,不死也得受重创。特别是谢羽晔,他此际定力已达物我两亡之境。纵使山崩雷鸣俱无感应。如何能使他收功呢?他能收功,这时的朱文奇已不足为虎,旁边几人均能气之相抗衡。问题就在谢羽晔身上,如何能够使他平隐收功。 还是“无刃剑”屠百心工于心计。她望着其余的人道:“我施‘蚁音传声’,令晔贤弟收功,大哥二哥准备接应。” 她这个主意真可谓“妙诀”,要知,耳、目、嘴,脐乃人之生门,内外功均无法练到闭塞抵外力的程度。高手每每与人过招,都要小心护卫之几处生门。此时,谢羽晔虽有护体神功,眼眼和嘴唇均紧闭,双耳护卫却并不十分紧。而且以他们几人的内力要穿透双耳的防护真气并不难,何况不是伤他,只要微微触及耳鼓使他有所感觉就行了。 众人大喜过望,依法施为。屠百心运气调息,把真气迫于一线,施“蚁音传声”对谢羽晔道:“要救出珑妹,速速收功!”这招果然是灵效。羽晔闻言,缓缓收功,吕不笑和朱先云面对朱文奇,分左右站在谢羽晔身边,以防朱文奇反击。 可怜“牧野神童”朱文奇几近灯尽油干之虞,身陷地下,双腿已没至膝盖。对方真力减退,他心血窒闷难受的胸口也为之-轻,连忙急急凋匀内息。人已精疲力尽,乏力欲倒,还是吕不笑和朱先云二人,把他托出地面,让他坐在他原来坐的椅子上。看谢羽晔,却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只见他走上前,对着朱文奇深施一礼: “老前辈见谅,小子实不得巳而为之,得罪了!” 朱文奇神情尴尬地说道:“小侠真乃一代奇侠!小老儿艺不压人,焉有得之说,大侠不必过谦,小老儿认栽就是了。” “老前辈容禀,”羽晔道:“事已至此,晚辈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的。老前辈徒弟封世魁确非晚辈所害。老前辈可否把情节摊开来,大家说个明白!”谢羽话毕,忽听一声怒喝。 “何方贼子,敢伤吾师!”人未到,声音已自空中传来,震得众人耳鼓微痛,那么远的距离,可见此人内力精强。 今日真是高手云集。方才众人见过-场惊世骇俗的内力比拚,而今又来了一个顶尖高手,大家忙抬头观看。只见人影一闪,当场立着一人。此人年约二十来岁,剑眉凤目,鼻直唇红,面如美玉。端的是英俊美男子。 他这么一站,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尤其是屠百心,似乎看得呆了。来人眼望众人,俊面泛红,恨声道:“你们杀死我师兄还嫌不够!居然跑到大门口来,还想加害吾师不成?看掌!” “掌”字音来落,双掌已向谢羽晔胸前拍来。 这人好没来由,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就打!他既是“牧野神童”的弟子,方才露的这一手“发声亮力”,内力已自不俗,在场之人,俱觉无必胜把握,惟有羽晔的可以与之一搏。他又是向羽晔出手,煞煞他的威风倒也可以。 众人静立当场都在默默观景。“牧野神童”似乎已无力多说话,坐在椅上,浑如未觉地闭目调息。 此时,二人已斗在一处。那人功力实在了得,只见他出掌如风,着着向羽晔要害部位招呼上去,用的却是“风云剑”式中的精妙招式。他的双手如剑,比这万涣山持剑施为更要高强许多。只见他右手护身左手出击,左手出招威猛绝伦,一招一式干净利索、直击、横削、开劈,连环成套,迅捷如风,出掌有声,掌风呼带煞,右手护卫,牵引克制对方招式。或拿、或引,或划、或圈,灵秀飘洒,虚虚实实。常常借对手的招式还击对方,把那借力打力的柔道术,施得妙到毫巅。看他身法灵活至极,真的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先前谢羽晔与乃师朱文奇比拚内力,乃是内家真气的拚斗,实力相衡无半分虚假,无任何取巧余地。此际拳掌相对,许多地方靠的招式精妙出手灵巧。对手的左刚右柔,一实一虚,正是刚柔相济,渗之以借力打力的牵引动作。招式显示着人的智慧。他时面前行忽焉在后,眼见在左,转而于右,端的是神出鬼没波诡云谲。看得屠百心目眩神摇,自忖与他斗不过五十招。 谢羽晔眼见此人内力雄浑,招式灵妙,丝毫不敢大意,他展开绝顶轻功,施“龙翔十九式”杂着自己所闻所习各家拳法掌法,见招拆招,进击、躲闪、游斗,身如轻烟飘忽闪定,任对手功力卓绝,招式奥妙,兀自奈何不了羽晔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若是遇一对掌,内力逊色又何止一筹,自然吃亏的是他。这样的斗了半个时辰,已是百招开外。还是谢羽晔无意伤他,又对他双手配合拖为的奇奥招式,颇有兴致,只是一味诱其使出挥身解数,出尽妙招,窥其绝着之要诀。 谢羽晔固然武功通玄,说到招式方面的成就,还是近几个月的事情,饶是他“天盆峰” 熟读各家秘笈要诀,应用实在有限。直到下山以后,经过数次与人过招,藉自己内功轻功高超,不断探索各门派武功要义,悟其精髓。即使别人拆招对阵,他也不从不敢放过任何机会仔细观察,精趼其要诀为巳所用。是以每每与人比斗,他都很少出手伤人。 看看对手已然黔驴技穷,再无新城,斗之扫兴。谢羽晔大喊一声,如晴空霹雳,双手连招。那人原式不动,呆若木鸡般静立当场。这场比斗前后不到-个时辰,妙招叠出,险象环生。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心驰神往,及至收式,四周腾雀无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无刃剑”心如潮涌。她是掌法中的高手,精于此道。深知羽晔在这场搏斗中未出全力,至少没有殊死之争,暗道:“晔弟武功真正深不可测,这般绝顶高手,竟然让他戏弃于股掌之间而不能自拔。” 朱文奇早已调匀内息,静观斗场,他的眼光再是胜屠百心,在他看来,他的徒儿已是竟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的全力-击,犹似拚命。谢羽晔却似在欣赏摩似对手的杰作,视比斗作杂耍竞技的表演,这份功力令老人咋舌。他是何等人物,于武学之渊博,几乎无人越其项背。今日之战却令他叹息不止,不单是对谢羽晔武功的心悦诚服,也让他验证了“武学之道深不可测”的公理。uu看书 .uuks 心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视太高必然要栽!”遂朗声说道: “谢大侠真乃绝世高人!小老儿栽得心服口服,请大侠高抬贵手,放过小徒一马!” 谢羽晔道:“晚辈有礼,失敬了!”忙忙挥手,解开他徒儿的受制穴道,那人穴道虽解,仍站立不动,暗暗运气调息。朱文奇道:“倪儿,你师侄来了没有?” 倪儿手-指,道:“嗯,那不是么?” 众人凝神观瞧,万焕山怯生生地站在庙门边的大树下。 朱文奇道:“山儿,你过来!”万焕山慢慢行前,双眼滴溜溜的望着众人,低头站在师祖身边,生怕别人于他不利。 “你倒跟大家说清楚,人证带来没有?” 万焕山转首望了望对,还是没有开口。倪儿电射而去,转身已手提-个木匣。朱文奇对谢羽晔道:“匣中装着吾徒封世魁的首级,请大侠仔细瞧看,可是你所为。在老头子面前,实话实说吧!” 倪儿打开木匣,小心揭开一层油纸包裸,露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忽然,听得“啊呀” 一声大叫,大家吓了一跳。众人看时,原来是“三大剑客”的徒弟“空不回”方中棋,两眼瞪得大大的,望着血淋淋的人头,又看万焕山,满面灰白,口里喃喃道:“你……你……畜牲!” 吕不笑大声道:“中棋!是怎么一回事?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 方中棋愣了有半盅茶时光,方指着万焕山恨声说道:“这个人是他杀的!” 众人俱自惊讶一声,叫了出来。 第20章 玄冰更玄 方中棋此言一出,慢是朱文奇师徒,就是谢羽晔诸人,也被他说的话惊呆了。 万焕山声音暗哑地大声叫道:“不!不是我杀的,你……你胡说!” 方中棋道:“洛阳北郊有个大土地庙,你有没有去那里喝酒?” 万焕山大声道:“我没有陪你喝过酒!你胡说!”看样子,比之刚才镇静了许多,心中也没有那般慌乱。 方中棋拱手大声道:“各位前辈!请听我细细道来。区区若说了半句假话,上天有灵,方某当万箭穿心,于万劫不复之地!”当即对众人说出了怵目惊心的往事…… “雪峰三魈”师徒五人,既要跟着“威武镖局”的镖车,又要到处游玩,时时窥测有没有人注意镖车。他们身上带的银两不多,有时候方中棋不得不施妙手空空的手法,弄些银子路上花销。方中棋号称“空不问”,轻功儿自不弱,他们盗银,均以富贵人家为数,看看附近伏牛山,沿途没有大镇子,方中棋突发奇想,偷偷北上跑到洛阳去了。 洛阳乃历代古都,繁华之地,富商巨贾云集,最吸引他的,就是那里好玩。 正是冤家路窄。一日,他见两人肯一个大篓子,还有一个包袱,心想这两人穿着不俗,行踪鬼崇,必有些来历,包袱里的白货少不了。于是他隐踪潜行,跟着他们来到北郊的土地庙,伏身檐下。 两人进庙,后面那人(就是万焕山)把庙门闩上,自篓中拿出许我菜蔬,烧鸡、烤鸭、蒸鱼摆了一大片,香味飘溢,馋得“空不回”直流唾沫。两人又拿出一壶酒,边吃边谈: 万焕山道:“师父,你老人家若去做‘长山派’长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远胜到处漂泊!” 封世魁道:“你知道什么,老守着一块地方,腻烦!再说,我还要练好武功。你师祖的‘摄魂万花掌’还未传给我,你师叔邹思倪也只习得‘万花掌’,未授‘摄魂魔光’,学全了将会天下无敌啦!” “师父,”万焕山道:“您学了‘摄魂万花掌’的绝学,可要授给小徒!我当会思恩图报的。” 方中棋颇觉奇怪。看这万焕山走路的样子,脸上的神色,完全不像武林人物,如何还求师学什么“摄魂万花掌”。 他哪里知道,万焕山已被尹继维等人废去了武功,成了俗人。只不过在师父面前花言巧语哄骗师父罢了。封世魁武功虽高,却是个粗人,不拘小节。万焕山三言两语就骗过了他。 他也万想不到徒弟武功尽失。 此人为人仁厚,心慈面善,武功虽好,从不与人好勇斗狠,是江湖上有名的好好先生。 朱文奇也最喜欢他,心中有意立他为本门“摄魂万花掌”的传人,只是他行无定止,加之这门绝学近几月方才大成。所以,封世魁还未受艺。今日遇着徒弟万焕山,二人在洛阳大块朵颐。末了,万焕山又买了这许多酒菜,选择了这个清静所在,尽兴一醉方休。封世魁什么都好,就是嗜酒如命。 两人兴致勃勃的喝了两壶酒,封世魁已然醉倒。万焕山神色紧张,四处察看一眼,又在他鼻端用手一试,转身抽刀,割下封世魁的头,用油纸刀好放置木匣中。 方中棋看得心惊肉跳,本当将万焕山擒获。他是老江湖,深知江湖险恶,谁知中间有什么过节?自己又有重任在身,故不敢多生枝节,只得忍耐一时,急急离开这是非之地…… 故事说到这里,方中棋道:“依区区之见,封前辈是先中毒身亡,然后被杀。所以桑贼用手去探他的鼻息。” 谢羽晔气得浑身颤粟,问万焕山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万焕山早巳吓得魂不附体,上下牙嗑动,浑身如筛糠。 朱文奇道:“贼子!你好好回答谢大侠的回话。否则,我让你不得好死!” 万焕山到此时已经是图穷匕见,眼看大势已去,只得如实交代:“我恨他们废了我的武功,又无能报复。那日洛阳遇到师父,言及师祖已练成‘摄魂万花掌’遂起了借刀杀人的诡计,心想师祖最疼爱师父,若把他杀了嫁祸谢大侠他们,师祖必出面,这个仇还报不了吗! 当时,便把师父骗到土地庙……” “你如何要毒死他,下的什么毒这般厉害?”朱子奇沉声问道。 “我武功已失,师父即使在梦中,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把‘鹤顶红’放置酒中,先把他毒死……” “你这披着人皮的禽兽,其心狠毒!倪儿,为你师兄报仇!”朱文奇气得咬牙切齿,恨对倪儿发令道: 倪儿早气得七窍生烟,一听师父令下,右手急速拍出,力道刚猛,万焕山头颇顷刻已成肉酱,身子已被打裂成几块。 “牧野神童”号声恸哭,说道:“本门出了这样的逆贼,小老儿有何面目见世人!”当下伸右手向自己天灵盖拍去。谢羽晔眼疾手快,急忙托住了他的手掌。 “老前辈不必如此。又道是大丈夫难保妻不贤子不孝!世上恶人知多少,惟有惩恶扬善才能心安理得。老前辈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岂不是冤枉也!” 然后,他又把废掉万焕山武功的前因后果,细细说给朱文奇听。 朱文奇深深叹息道:“多谢谢大侠的开导,小老儿定当协助大侠剿灭‘巨灵教’。只是,方才不明事理,与大侠比拼,小老儿的内力,十层已去六七层,须得再修十年,方得复原。” 他略一思忖,手指倪儿道:“他名叫邹思倪,外号‘赛潘安’,乃是他那个阿弥陀佛的师兄封世魁给取的。我不喜听,如今为了纪念他,只好沿用不改。他十岁随我学艺只是胜情刚烈火,未授他‘摄魂魔光’,内功造诣和剑术招式,倒是差强人意。我现在令他随大侠下山,共伐‘巨灵教’贼魔,大侠意下如何?”“太好了!”羽晔喜道:“老前辈立意割爱,在下好生过意不去!前辈孤身一人在此,怎让人放心?在下想派一个小姑娘在您身边。一来服侍您老人家;二来做您的关门弟子。” “大侠少年英雄?”朱文奇喜道:“你居然心思细密,为小老儿想得这般周到,小老儿真是感激不尽!” “前辈过奖了,待这边事了,我即派人去把她接来。”谢羽晔道。 这时,朱文奇对叶建平道:“平儿,老夫适才伤心过度,一时性急,险些伤了你的性命。 切莫记挂在心。自此以后,你就和你小师叔,随大侠身边,杀敌立功!” 叶建平连忙上前见过小师叔。 这时,谢羽晔突然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笑逆:“我这好记性。老前辈!您老人家几天前擒来的那个女娃儿,现在何处?” 朱文奇听他说起,连说惭愧,急命邹思倪道:“倪儿,快领大侠去后山泉井救起女娃娃。 该死,该死,得罪!” 邹思倪急忙领着谢羽晔等人向后山奔去。后山比前山高得多,半山顶有一小洞。众人人洞一看,前面是甬道。走过一段过道,转过一道急弯,众人眼前一亮,好大叫间洞室,不必说它的宽敞,单是镶嵌在壁上的宝石,石质桌椅之精致,已令人目不暇接,耳目一新,真乃洞天佛地。 邹思倪匆匆穿过石室,众人不及细看,急急尾随其后,又经过几间石室,似是比前面那间小得多,似乎是朱文奇师徒的卧室和练功室。再走丈许,有石级斜斜而下,不过五六丈距离,来到一个井边,井口颇大,直径丈许,黑沉沉深不见底。 邹思倪向下一指,说道:“这就是泉井,姑娘吊在下面。”说话之间,把检在石桩上的绳索解开,一段-段地向上提,足足十丈长的绳索收完了,末端吊着一个藤篓子,却不见人影篓子也是干的,只在篓底有几些湿。 屠百心道:“人呢?难道她掉水里啦?” 邹思倪道:“那日地洞,师父已制住她的穴道。放下去对师父交代我不要让篓子沽着水。” “摄魂万花掌”的“摄魂魔光”只在使人昏晕,并不伤人,意在生擒或出招制服对手。 凌珑临敌经验不足,不能像谢羽晔那样闭目塞听,她一心比拼内力,片刻之间即遭擒。待她苏醒,穴道已受制,“牧野神童”见这个女娃儿武功高强,美艳绝伦,只是性情刚烈。想把她吊在井中,先饿她几天,煞煞她的威风,然后收她,认作义女,给倪儿婚配……谢羽晔知道水困不住珑儿,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纵身跳在篓中,道:“请邹兄把我放下去。”邹恩倪依言,缓缓放绳把篓子吊下去。 谢羽晔只觉冷飒飒寒气逼人,愈往下寒气愈重。篓底一近水面,上面的绳索已放尽。谢羽晔毫不迟疑地把“避水明珠”含在口中,自篓中轻轻向上一纵,然后一个后空翻,头下脚上,向井水中窜去。但见人往下急坠,水往两边急分,估计已下坠十来丈深,快到井底,头一缩“神龙掉头”,人已正身。下势缓得一缓,慢慢再下降数丈已至井底,运功凝神谛听,只觉右后方有微微喘息之声。谢羽晔寻声找去,眼见凌珑盘膝坐在井底,闭目合什。 羽晔轻声呼唤:“珑儿!”凌珑妙目微启,眼见谢羽晔站在面前,一跃而起,胡天胡地地在他头脸狂吻一气,也不管自己身上水淋淋的,吻得羽晔满脸是水,羽晔就势把她抱在怀中,坐在湿漉漉的井底。 羽晔自身上拿出一块手绢,为她擦试脸面,看她面上光彩照人,俊秀神韵更甚于前,不禁诧异道:“你设有受伤!” 凌珑连连摇头,说道:“没有,我下井以后,立即运气冲关,自行解了穴道。” 她有“玄冰真气”护身,何惧寒水。发动“玄冰神功”即已气血通畅。待篓子近水面,人已跃入水中,寒月神尼曾将“避水明珠”分给羽晔,“避火明珠”给珑儿,就预较她不怕水。她毫不费力沉入井底,立即发功运气。殊不知那“避火明珠”既能避火,自能发出冷光寒气抵御烈火的侵袭。如今凌珑把“避火明珠”含在口中,周身是冰冷的井水包围着,明珠散溢之冷光寒气自然也她气血中的“玄冰真气”溶于一体。实在说,凌珑即使没有“避火明珠”,只要施发“玄冰真气”也不畏烈火之灾。 冰玉禅师在凌珑离开长白山“白玉寺”时,曾交代过她,她虽有奇遇,服食了“千年碧阴果”功进神速,但本身“玄冰神功”还稍欠火候,需要再历练一段时间,“玄冰神功”方能练到至高境界。到那时,她的感受更有新进。 可惜自回到山东蒙山“清云观”到“长山派”之后受重创,别神尼回“丹心寨”,几乎再没有与水打过交道,更不用说水中坐关练功了。 如今倒无意给了她一个大好机会,静修未了之功。她入定调息练功,已把自身原来的“九幽阴气”也参照发动。这样,“玄冰真气”融会“九幽阴气”加之“避火明珠”自发的寒气,三位一体,汇集周身运转,慢慢结成一股奇强内力,经过体中各处穴道,冲关抵穴。 遍布全身各处穴道,一遍又一遍,循坏往复不断凝炼,真气由杂而纯,内息强劲,真力大增。 慢慢感觉由凉爽而至暖和。这就是日常所言“物极必反”,功力巳练到至高境界。正如武功绝顶的高手,已达内外兼修,寻常武林人物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浅,实已到了“返原照阳”的至高境界,如谢羽晔就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体温,气血是热的,如何能够藏匿至阴至冷的真气?无非真力历练,把真气逼于-处,这自有损真元,常有不适,必得时时运气调息,到了内息感觉暖和,说明自身元气已与显示功力之真气融会贯通,真气无须藏拙,收发自如,发出去乃至阴至寒至敌于死地之奇寒真力,收之润体为已所用,乃名符其实的护体神功。 如此境界,并不单单是“玄冰神功”的至高境界,严格说来,应该是凌珑本身功力的至高境界,因为它凝聚着“九幽阴气”,又有“避火明珠”恒冷的摧化,远非“玄冰神功”可比。 凌珑把自己在此处练功的详细情形,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谢羽晔,未了,道:“你说,我如何会不适!” “啊!珑儿,为兄祝贺你武功又进一层,恐怕与为兄差得不会太远了。” 珑儿勾着他的脖子道:“远也好,近也好,反正我们是-体之功,何分轩轾!” 谢羽晔深深地吻了她一下,笑道:“好珑儿,我们真正是阴阳一体不分离!”复又道: “算起来,你已经几个昼夜末进食,有感觉吗?” 珑儿笑道:“没有。见到你更是不餐自饱了!” “咱们上去吧,恐怕他们等急了!” “那个老头子呢?”珑儿问道。 羽晔笑着,把上面的事说了-遍,然后抱起凌珑发力向上。 谢羽晔以为手里抱着一个人,又要冲破水的阻力,须得大费周章,是以用了十成功力向上。岂料他们身体万一离开脚底下充填空间翻涌而至的水,有一股很大的托力,致使他们身体飘飘地分水而上,转瞬已至篓边。羽晔手手搭篓边轻轻跃进篓中,放下凌珑,摇了摇绳索。 吊篓徐徐上升至井口。 羽晔跃出吊篓笑道:“好得很,她自在水中闭关练功!”吕不笑摇头一笑,道:“小妹妹真不错,坐住水牢中还能练功!” 难得“一剑穿心”的一笑,羽晔道:“她习的是‘玄冰神功’,井水奇冷,正是她用武之地!” 屠百心握着凌珑的小手,转身急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近拉开一间石室的门,反手把门关上,帮助她换衣,岂知她们撞进的房正好是邹思倪的卧室,凌珑穿他的衣服还合身,那是他少年时的旧衣,被屠百心匆忙中翻了出来,给她穿上。 屠百心和凌珑最后才到大石室中。那里早巳坐了许多人,尹继维,顺竹道人,还有善云长老,慧非禅师,顾全、马鸿凡一干人均在场。苏静仁和司徒蕙怜站在石壁边,看镶在壁中的宝石,几个老年人陪着朱文奇,正在与谢羽晔几人寒喧,凌珑和屠百心一现身,众人诸都把眼光集中在二人身上。 尹继维道:“哎呀!珑姑娘,看你红光满面,老哥哥放心了。我好害怕!” 凌珑偏着头笑道:“怕什么?” “怕喝不成喜酒呀!”尹继维道,话刚落音,引得众人哄声大笑。 凌珑格格娇笑着,连连转动身子,娇嗔道:“嗯!就你嘴馋!” 谢羽晔突然望着苏静仁,大声道:“二弟,朱老前辈为了协助咱们剿灭‘巨灵教’,特遣邹兄随我们一道去‘丹心寨’。老前辈守在此地,形单影只好生孤独!为兄做主,让舍妹苏欣伴在朱老前辈身边,拜师学艺,来不及与你商量,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苏静仁听得心中大喜。他自然知道“牧野神童”朱文奇,三两招即能生擒四妹,武功了得!妹妹能拜这样一位武功奇绝的老人为师,那是她的缘份。 当下,连道:“好,好!在下代为舍妹,见过朱老前辈!”立即双膝着地,行大礼参拜,朱文奇连忙双手扶起苏静仁,谦疚的说道: “小老儿未及深究,冒昧与谢大侠拚斗,内力耗损甚重,还待重修,舍妹来此,于我正好,只恐误了她的前程!” 苏静仁躬身谦意道:“舍妹能伴随前辈参修,已经是福缘不浅!若说误了她的前程,实乃折杀小妹,请前辈休再提起。” 顺竹道人道:“前辈参悟内功,正是她习练内功的大好时机,哪里会误了她呢?前辈不必过谦,如此说法,他们晚辈后生心何得安!” 忽听有人在洞外说话,道:“‘牧野神童’朱文奇朱老前辈可在仙室?晚辈冰玉求见。” 人在洞外,声音已人各人耳中,听得清清楚楚,显是内力迫出。 朱文奇道:“请进!” 凌珑拉着羽晔连忙起身向洞口迎去,只见冰玉禅师已经到了洞室中,来得好快!凌珑连忙双膝着地大礼参拜道:“师父,徒儿凌珑参见师父!”谢羽晔依法施为。冰玉禅师面色一振,双手挥动.大喜道:“珑儿也在此间,太好了!这位……” 尹继维大声道:“那是她的夫婿谢羽晔!” 冰玉禅师啊呀一声,连道:“谢大侠么?请起!请起!” 尹继维哈哈大笑,说道:“拜得的,拜得的!你曾为他疗伤,又是珑儿的恩师,这个见面礼不为过!” 冰玉禅师也笑道:“是‘百叶神丐’吧!还是这般豁达风趣!”转面对朱文奇躬身长揖道: “参见朱老前辈!” 朱文奇连忙答礼,说道:“请坐!这位大师进见老夫,不知有何见教?” 冰玉禅师坐在邹思倪端过来的石椅上,拱手说道:“前辈容禀,十多年前,在下师父长治真人临终前,嘱咐晚辈,前来谒拜前辈,中途偶遇‘吸血僵魔’姜铁庵,险些丧命。多亏寒月神尼搭救逃命,从此浪迹江湖,在长白山‘白云寺’落发。这些看来,师嘱未了,心始不安,不知老前辈安好?此次回中原,晚辈立意拜谒老前辈,一瞻仙居,了却师愿。” 朱文奇叹道:“啊!长治真人都了这多年了,我一直记挂着他呢!贤侄不知有何大事来中原,可否在我这洞穴陋室,多多徘徊几日,咱们畅述衷肠!” “实不相瞒老前辈,小侄此次回中原,意在找寻一代大侠谢羽晔,和晚辈记名弟子凌珑,打听他们围剿‘巨灵教’的情形,适时略尽绵薄之力!想不到都在这里,真是天随人愿的!” 朱文奇大笑道:“老夫也正要遣徒儿邹思倪相助谢大侠。”望着谢羽晔,若有所思的喊了一声:“谢大侠!” 谢羽晔连道:“邹兄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在下洗耳恭听。” 邹思倪道:“在下想请苏兄回家,把她妹妹早已接来,免得师父孤独不安!” “对!”谢羽晔道:“我早应该想到这个。就请二弟三妹立即回‘盘石山庄’,禀明伯父伯母,把苏欣妹妹接来此间。邹兄也不要急着离开你师父。待得他二人回来,你再偕同二弟三妹同回‘丹心寨’。” “牧野神童”笑道:“承谢大侠想得如此周到,小老儿这厢谢过了!” 冰玉禅师道:“大侠,老衲也想留在此间盘桓几日。与朱老前辈略叙衷肠。然后与他们一同回‘丹心寨’,大侠意下如何?” “小老儿有冰玉贤侄作伴,倪儿可随大侠前往‘丹心寨’”朱文奇望着羽晔说道。谢羽晔微微颔首,道:“如此最好!” 凌珑轻声对冰玉禅师道:“师父,我师父寒月神尼上月已经圆寂!” 初-见面,听冰玉禅师提到寒月神尼,凌珑一阵心酸。这一刻,仍处在追忆的的痛苦之中,没有开口说话。本想在回‘丹心寨’路上告诉他,眼下见他要在此地停留几日,心想若不再告诉他,恐日后见责。 冰玉禅师听罢,心中悚然一惊,道:“你师父圆寂,老衲好生痛悔,救命之恩,只望来生报答!” 冰玉禅师早已双目噙泪,听朱文奇这般说话,沉重地点了点头。苏静仁听了羽晔的吩咐,立即和司徒蕙怜二人辞别各位英雄,急急赶往“盘石山庄”。 众人送出苏静仁二人之后,也准备回“丹心寨”。尹继维颇为恋恋不舍地对冰玉禅师说: “自从太原一别,一混又是十多年未曾见面。想不到今日一见,你我又要分别,我这人好命苦!” 冰玉禅师笑道:“说你风趣如故,你又感伤起来!不过几天又可以见面,你的命不会太苦的!” “这倒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哈哈!” 顺竹道人和慧非禅师和几位后来的前辈老人,也自和朱文奇谈起了江湖奇事,他们虽是初次晤面,俱是久已互相仰慕,今日一见,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聚会一起,谈兴甚浓,犹似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真是情投意合。 小辈中更是一见如故,屠百心对邹思倪一见面就颇有好感,两人谈起“摄魂万花掌”的招式来津津乐道。屠百心对武学一道关注至甚,她与羽晔仅令一次过招,已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及至一往情深,不离左右的跟着他,是指望相互切磋精研武学。羽晔要是没有凌珑在身边,几疑她对自己有意。意倒是有些,只是对武学招式之意,仅仅如此而已,她可真算得是巾帼须眉,有的是男儿气慨。此时她与邹思倪也即如此,言词落落大方,毫不隐匿自己的主见。 若论年龄,她在“雪峰三魈”之中最小,但她是吕不笑和朱先云大师姑之爱徒,入师门尚在朱先云之先,武功也比他强,故尔排行老二。 她行事异于常人。江湖上,她从来以男子面目出现在对手面前。是羽晔使她现了女儿真容,从此再也不作男装。今天见谢羽晔与邹思倪之战,谢羽晔的武功在她心中自然更加加重,邹思倪也颇令她倾服。加之,邹思倪见她甚为关心“摄魂万花掌”的招式,颇有几分为本门武功自豪感觉,加之他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已自让屠百心心悦诚服,二人谈话甚是投机。 谢羽晔和凌珑反倒没有说几句话。凌珑想起师父点然神伤。只是默默站在晔哥哥身边,听他与人答话。 老少两辈人侃侃而谈,至深夜方散。 第二天吃过早饭,留下的不待言,其余的人直奔”小西坪”。 “邛莱派”新任掌门徐长辉,亲自出门迎接,把众人引至大厅,摆酒接风。酒席延前,徐长辉言及“邛莱派”近况:弟子中,还有“巨灵教”有牵连的都清除了桑延齐的亲随,只要与“巨灵教”无关连,又没有跟着桑贼干坏事,一律留下。另外,已排好各香堂堂主,再下去,准备开工修建祖师庙。 谢羽晔听得非常高兴,提出授徐掌门一套绝学。第二天又同凌珑去老园她父母坟前行祭告别,凌珑免不了又是一场大哭。谢羽晔生怕她伤心过度,伤了身子,只得强行把她抱回“小西坪”。 谢羽晔他们回到“丹心寨”已是几天后的事情。此时,各门各派掌门和顶尖高手,几乎大部分已齐集‘丹心寨’。“山川奇侠”公孙逊大喜,当时大摆延席,为谢大伙他们接风洗尘。 凌珑轻轻在谢羽晔身边说:“晔哥哥,你看屠姐姐和邹思倪好亲热的!她先前对你那么好,见于邹思倪,就不大理睬你了,真是!” 谢羽晔微微一笑,道:“邹思倪长得漂亮英俊!你不喜欢他吗?!” 凌珑在他手臂上重重捏地一把,啐道:“呸!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倒拿人开心!我说的是实话。” “我说的也是实话呀!邹思倪长得不好看吗?” “我是说,她为什么那样容易忘情!”“她跟别人好,就不一定是不跟我好,怎么说她忘情呢?她可以跟我好,也可以跟别人好呀!”谢羽晔笑道。 凌珑觉他说得有理,人跟谁都可能交朋友,她反而觉得自己……自己太那个了一点儿。 那个是什么,她一时还说不上来,她只是觉得天底下的人,无论男女,都应该对她晔哥哥好,好到什么程度,她可说不清。 羽晔复又道:“珑妹,你看出来没有,屠姐姐对武功的求索远甚于他人,这已成了她的嗜好。她见邹思倪的‘摄魂万花掌’招式奇诡绝伦,早已心醉神往,所以,她与邹思倪亲热,倒不完全是为他长相‘赛潘安’,主要是探讨他的武功。” 凌珑一听又生气了,娇嗔道:“你为什么方才那样讲话?” “逗你笑笑的!”羽晔轻声笑起来。凌珑听得又高兴又是惭愧,咬着嘴唇佯怒道:“臭美!拿小妹逗趣,看等下我不揍你!”酒席宴前,自然不敢放肆,这时,有人来叫谢大侠。 原来,大家正议论从速讨伐“巨灵教”的事情,请谢羽晔说几句活。他是统领,说话自然得有分寸。 “围剿‘巨灵教’已经是刻不容缓,只是具体进程如何。可否明日在大堂议事厅,由各门派头面人物一起计议。今日请在座各位先喝一番,明日再说。此刻还是饮酒作乐罢!” 羽晔的建议,大家哄然叫好。于是各席饮酒畅谈,暂时并不言及讨伐“巨灵教”的事情。 凌珑又对羽晔道:“晔哥哥,二哥三姐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丹心寨’?” “三五个日子罢了。我们好歹要等他们一道去。不要忘了你师父的‘玄冰禅掌’是姜铁庵‘万血煞功’的克星!” 凌珑道:“晔哥哥,你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剿灭巨灵贼的事,心里累吗?!” “与你师父深谈龙洞坐关的详情,请他老人家考察你的武功进境,这才是为兄最关心的事情!” 凌珑喜形于色地望着他啊了一声,下面的话意自未说出来,心道:“总之,晔哥哥最关心的还是我!”顿时心中柔情似水,默默地把自己杯中酒,倒了一半在羽晔杯中,轻声道: “晔哥哥,珑儿敬你一杯酒,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饮而尽。 凌珑兴致未了,恨不得拥在晔哥哥怀中亲热一番,蕴含着万缕情丝的炯炯双眸,燃烧着感情的火花,射向羽晔,羽晔望着她欣然含笑作答。 那边桌上,邹思倪和屠百心也谈得火热,他们在兴致勃勃谈论武学,各扦已见。几天来,两人越说越深,于武学一道已心意相通。他们解析各门各派奇奥招式,谈锋历久不衰,屠百心恨不得彻夜不眠与之交谈。 老一辈人,如顺竹道人、善云长老、慧非禅师,尹继维等人,难得聚会,又都是在性格开朗,性喜游乐的风云人物,三杯酒下肚,免不了高谈阔论极尽叙怀,全不计较时光的流逝,如此这般,-轮酒宴尽夜方散。 第二天,依羽晔所言,各派头面人物在议事厅商讨征剿“巨灵教”的大计。有人提议要解除秘魔窟之忧,有人以为只有消灭“巨灵教”主力,秘魔窟不足为虑。 小诸葛高其倬道:“依在下之见,解决秘魔窟,是我们围剿‘巨灵教’一役之关键,想想,我们若打败了他们,巨灵贼龟缩秘魔窟中,我们一时难下。他们在暗处可以伺机偷袭,我们在明处只能挨打,久峙之下,我们不战自败。所以秘魔窟对于我们这次行事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邵凤阁问道:“然则,计将安出?” 谢羽晔对马鸿凡道:“马兄,你看我们可否去请‘长山派’掌门吕班来此?” 马鸿凡听他如此一说,双手连拍,道:“对!大侠高见,经你一提起,顿时唤醒梦中人,吕班乃精于机关阵图的大师。有他来此,秘魔窟的机关暗道,不难破除!” 谢羽晔道:“马兄与他颇有交情,就烦阁下去一趟,对吕班陈述利害,请他出马如何?” “在下遵命!” “何不请‘丐帮’飞鸽传书,令他前来‘丹心寨’!”叶建平道。 谢羽晔望着他笑了笑,说道:“切切不可慢待于他。此人秀才出身,武功却高,性情异于常人,不可等闲视之。正是用人之际,还是礼遇为佳。” 高其倬连连颔首,道:“大侠言之有理!既然请他,必得动之以情,以情方能感人,人家才会心甘情愿地办事,把事情做好。” “马兄,事不宜迟,就请即刻启程!”谢羽晔道。待得马鸿凡离开大厅,羽晔朗声发话。 “大家约定到‘赤石岭’会合的具体时间,各派一定要派出得力好手。具体人数按各派情况而论,总之是多多益善,至少不能少于本派人数的一半。去‘长山派’来回,至少得五六个日子。这些日子里,就请在座诸位,考虑本派能出多少高手和帮中弟子人数,可将人数报至其倬兄那里,由他汇总。周兄!就你们探查的情况看,‘赤石岭’里‘巨灵教’本部大概有多人少?” 苟奴嗫嚅道:“这个……” 顺竹道人连忙接口道:“就他的住房推算,加上秘魔窟人数,不低于二千人。” “所以,我们去的人数要在二千人以上。我预计,我们的高手不会弱于‘巨灵教’徒众,说到训练有素之处,各门派弟子,恐有不及,是以,在人数上我们必定要多于他们的人。” 慧非禅师道:“阿弥陀佛!老衲拙见,各派弟子的素质,决不会亚于‘巨灵教’徒众!” “大师明鉴。”谢羽晔接口道:“在下的意思,我们的人来自各个不同门派,临时集合一处,来不及训练调度。又是攻击他人,自然不及训练有素的整体防卫。至于个人的素质,大师言之有理,我们的人是从各门派精选出来的,不会比他们差。”苟奴道:“谢大侠明鉴。既然我们的人素质不差,人数也不必太多。兵书上讲,兵不在多而精吗?” 谢羽晔心想,在座诸人都是武林高手,单打独斗不输于人,多少有些傲气。对用兵一道似乎并不精明,须得对他们讲解清楚。于大事关联不小,当下朗声道:“我们此去是兴师动人众地讨伐‘巨灵教’,意在歼灭他们并毁其巢穴。就在他的大门口,硬生生的围歼。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用来调兵遣将。很大程度上,需要以多胜少,又要防止他们逃跑。在下估计,开始是兵勇的群殴。直至打开大门,逼得他们两军对垒,方才有单打独斗的形式。鉴于以上情形,我认为这需要我们在人数上占优势,才能旗开得胜,为以后的单独比拼创造条件。至于如何摧毁秘魔窟,恐怕也需要不少人。总之,人数的多寡,对我们非常重要。” 他的话一落音,众人安静片刻,立即又喧晔甚至有人鼓起掌来。慧非禅师双手合什,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大侠此言,使老衲茅塞顿开,佩服,佩服!” 善云长老暗暗称赞,心道:“这位少侠不单武功高绝,且胸罗万象,真乃一代奇侠!” 无影幻风轻声说道:“嗳!我们有了少侠这股妙算神机,何愁,巨灵教’不破!” 这些人中,最高兴的要算凌珑和顺竹道人,姑娘最喜欢听的话,就是夸奖她的晔哥哥。 在座这许多老前辈喷啧称道谢羽晔,你道她如何不心花怒放。 顺竹道人心道:“谢家后继有人,而且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吾徒云东当九泉瞑目,唉!” 他轻轻一声叹息,太高兴了,不免乐极生悲!他是过来人,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深知名噪一时的武林豪侠麻烦不少。他的晔儿这一生,不知要应付多少艰难险恶的逆境,但愿他逢凶化吉。 老人侧目偷觑与他形影不离的那位天仙一般的丽质佳人,凌珑,只见她满面泛红喜形于色的双目睹定晔儿,那份款款深情,显是对晔儿倾心相许。他知道那是晔儿的未婚妻子,听说她武功不弱,但愿是晔儿的贤内助。老人默默祈祷晔儿一生康泰。 忽听尹继维说道:“丐帮,可以凑齐一万人去‘赤石岭’参战!” 众人一听顿时活跃起来。 “此次行动,‘丐帮’的职责是联系各派,互通消息,前后接应。除极少数高手外,大多数不必组队出击。再则,我们约定日期,不再来‘丹心寨’可以直接去‘赤石岭’周围山上驻防,只派人来总部联络。吕不笑,朱先云,马鸿凡、叶建平、邹思倪、斩氏兄弟、高其倬,方达海师兄留在总部负责与各派联系。”群豪见他胸有十足的把事料理得井井有条,早巳心悦诚服,堪听调遣。 余下几日,各派已慢慢的把本门能够出动的人数和高手姓名,一一呈报。高其倬约略统计了一下,已有五千人之多,羽晔又把各门派具体驻扎位置作了一番安排。 第五天下午,苏静仁和司徒蕙怜偕同冰玉禅师来到‘丹心寨’,说起其父高兴异常,立即打发女儿上路。他本想亲自来‘丹心寨’与群豪见面,只是庄中儿女一走,他已脱不开身,只得想群豪破了“巨灵教”来“盘石山庄”一会。 苏静仁复又前来见过师父“千幻神剑”无影幻风。凌珑也偕同谢羽晔前来见过师父,冰玉禅师那份高兴自不待言,正自欣欣然叙话,庄丁报说马大侠和吕掌门来到。 谢羽晔立即率众出庄门迎接,与吕班携手同进大厅就坐。一阵寒喧以后,谢羽晔即开诚布公对吕班淡起“巨灵教”在“赤石岭”总部的秘密窟暗道机关。吕班详细寻问了顺竹道人一番,对秘魔窟的暗道机关已有了有了初步轮廊。 吕班道:“此秘魔窟的暗道和机关都在甬道和洞室之侧。依在下推测,机关多是劲弩排闸一类,并无毒气、活门一类无定形机关。想是在山洞鉴石艰难,加之岩石质地坚硬,活门机关安置不易。尤其毒气施放封闭要好,稍一不慎,将会敌我两亡。最主要的是姜铁庵之人狂傲不可一时,以为自己武功特高,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对机关暗道并不寄大的希望,致使这机关暗道并不难破。”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心中一喜。要知破秘魔窟暗道机关,乃是剿灭“巨灵教”的重要环节。 既然破除它并不难,也就解除了大家最为耽心的事情。吕班看众喜形于色,继续说道: “最大的难处是,我们的人能如何能够进入秘魔窟。”有人提议打洞。 吕班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为了开凿秘魔窟,花了巨大的代价,比之秘密暗道之工程要大得多,却不愿意在暗道机关上再下功夫,由此可见其难度之大,岩石之坚硬。我们若想从外面打洞进入秘魔窟,这洞至少有几十甚至几百丈深。打这么深的洞,所费精力实在不堪设想。事实上,打洞是不可能的。” 这下倒搅得众人一筹莫展。吕班极精于此道,他都说不可能,还有什么话可讲。凌珑坐在一边,一个人凝神静思,心道:“若能找到一个气孔什么的,用‘缩骨神筋法’进去,岂不是更好!”心呈动,遂走到了顺竹道人身边。“师祖!您老人家不是说到姜铁庵正在练‘万血煞功’功,里面的烧火,必定有烟囱或者气孔什么的通到外面,否则,烧火的烟雾不可能有不出去的。 顺竹道人听她一说,口中哎呀一声,用手连怕自己的脑门,说道:“娃娃真是心机过人,老朽如何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他的座位离羽晔不远,他这么一番动作,自然而然的被羽晔看到了,吕班也对他们直视,面露微笑。 羽晔道:“师祖有何高见?” “那姜铁庵练功房下面有一巨大炉灶,熊熊烈火是昼夜不熄,为的是煮沸锅中水让他练功。烟灰要出去,必定有烟囱通到外面。我们苦能找到这个烟囱洞,进入秘魔窟就有望了!” 谢羽晔喜道:“对呀……” “只怕烟洞大小,既使施运‘缩骨伸筋法,也难得通过”有人说道。 吕班听此人这般说话,禁不住又是一笑,说道:“非也!人既不能通过,当初他又如何凿穿成洞呢?至能通过一人,而且不必用‘缩骨伸筋法’也能进去。” 邹思倪道:“里面在烧火,如何可以进去呢?” “无论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功练成与否,我们的人一到‘赤石岭’,里面再也不会生火!”高其倬大声道:“诸位想想,重兵压境,主帅焉能安心练功!此举甚妙,大事成矣!” 谢羽晔道:“好!可自各门派中选出十名高手,就请吕掌门和苟兄具体指挥这种人马,师祖随时与之接应。他们从‘赤石岭’后山先探查洞口位置,若有重兵把守,千万不要惊动他们,只速回总部呈报,我当派人前去围歼。待我们打到‘巨灵教’总坛院内,两军对垒之时,立即下潜行事。这个行动至关紧要的是保守秘密。若被‘巨灵教’徒众窥破,自里面放一把火,则万事皆休。在座均是各门派首脑人物,千万不可对旁人言及此事。” 当下,众人约好会合“赤石岭”的具体时间,然后分头行事。 第二天,“丹心寨”已是人去楼空。谢羽晔本待留公孙逊坐镇‘丹心寨’,怎奈他执意要去,实在是救子心切,可怜天下父母心!羽晔见之犹怜,遂命‘黄河双怪’留守“丹心寨”。年松青与岳无地本欲藉故不肯,只是统领军法森严,不敢不从,只得诺诺应允。公孙逊把寨中诸事与二人仔细交代一番,并请二人代为照料内眷,u看书 .uukansu遂与谢羽晔的总部一道前往“赤石岭”。 总部人不少,除了谢羽晔和冷凌“三大剑客”,还有斩氏兄弟,方达海师兄弟、冰玉禅帅、邹思倪,叶建平、马鸿凡、吕班、高其倬,苏静仁,司徒蕙怜、顺竹道人.公孙逊、尹继维,算起来三四十人之多,一路径直奔“贺兰山”的“赤石岭”进发。沿途不断有“丐帮” 各分舵弟子接迎,安排食宿。 “丐帮”长老江汉九领着一班“帮丐”,随后也赶上了他们。 行程非止一日,已近银川,距离会师日期还有一天,谢羽晔命绕开银川直趋“赤石岭”。 待总部到得赤石岭上,各派各门的人已差不多到齐了。按预称的计划,他们在“赤石岭” 周围山上安营扎寨.打出各门派自己的旗号,派出小队巡防,一时间,“赤石岭”上戈矛如林,旌旗蔽日,到处人声喧晔,声威显赫。 谢羽晔的总部设在“赤石岭”的进口削壁山岩上,山势最高,与“巨灵教”总坛位置成倚角之势。自上面鸟瞰,“巨灵教”弟子在匆匆搬运碎石箭矢,忙忙架设火炮。 谢羽晔立即召来各派头领议事。高其倬告诉他。集合在“赤石岭”的人数已有五千多,比原在‘丹心寨’报出的人数多了好几百人,可见天下英雄对剿灭“巨灵教”魔贼是何等同仇敌心,谢羽晔心头不禁为之一凛,顿时信心倍增。 谢羽晔要求各门派今夜加强巡哨,严密防范敌人夜袭。明晨寅时造饭,卯时出击,俱各备足武器干粮。并令苟奴立即带人去侦察烟囱洞口。 第21章 巨灵魔刀 第二日卯时,各门派英雄已在各自的位置严阵待命,眼见总部红旗招展,人涌如潮。谢羽晔下令立即发起攻击,争斗场面自一开始就惨烈异常。 只见岩石砌成的厚实围墙上,箭如飞蝗,前进中的各派弟子不断有人倒下,但他们悍不畏死,人人争先恐后,个个挥戈举盾奋勇而上。各派弟子按羽晔的布置,一队在前冲锋,一队随后掠阵,劲射掩护前队攻击,是以,墙上守兵也不断有人倒下。 最激烈的场面,莫过于正面的撕杀,那里是少林、武当、峨嵋、崆峒、昆仑、华山六大派主攻。“巨灵教”似乎也把重点放在正门,不但箭矢如雨,中间还夹杂各类暗器,火炮。 虽是如此,仍然阻不住六大门派弟子的凌厉攻势。 不过一个时辰,各派巳尽数攻进“巨灵教”总坛院内,待谢羽晔率领总部众人自正门进入境内,外围拚斗已基本结束,但见遍地横七竖八尽是尸体,算起来双方伤亡参半。谢羽晔立即吩咐呼派投降出少部分人,救治伤者;因为现在各门派的人数已点了绝对优势。 这时,“巨灵教”徒众已聚集在秘魔窟前的大坪场上,成半园形云集,约有五六百人,他们个个手握兵刃,衣衫不整,对着这边怒目而视。 中间坐着二十来人,正中锦装中年又士,谢羽晔认得,此人正是“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他身边有一红发披肩的老者,羽晔猜想那就是什么“阿料圣僧”的西域和尚,西域和尚右边稍后是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姜铁庵左边是春风道人及一着红绸衫的中年美妇,想必是夏狐,她身边立着红绫女和红牡丹两个女婢。此外还有八大堂堂主,只有那“金雀堂”主“千佛手” 邬思敬和“雁鸣堂”主庞野,已被凌珑她们前在“青柳庵”除去,他们的位置,分别幅灰衣人和一黑衣人替代。 这边,围在谢羽晔和冷珑身边,除了总部原有的人外,还有各派掌门。谢羽晔身边分左右坐着顺竹道人,元通长老、慧非禅师、冰玉禅师等一干武林元老,凌珑只站在凌羽身后。 这边人众数倍于“巨灵教”徒众,实力已明显占优势,难怪“巨灵教”徒众对他们怒目而视,作出一副以死相拚的架势。 谢羽晔望了尹继维一眼。尹帮主右手轻轻一挥,已有“丐帮”弟子把一支事先准备好的火焰徉,射向空中,顷刻间,只见蓝幽幽光芒四射,如流星划破夜空,几十里远近俱看得清清楚楚…… 姜铁庵冷冷一笑,对着谢羽晔说道:“谢大统领,别来无恙?” 谢羽晔回眸一笑,答道:“不敢教主动问!‘断魂崖’一别数月,教主一向可好?” 全场静寂无声,激战前的安静,犹似暴风雨临近前的安静,空气仿佛凝住了似的,只有两人说活的声音在空中振荡,全场都听得清清楚楚,因为声音都是内力迫出。两人好像久别重逢的老相识,以礼相见。全无一丝敌意,殊不知他们几近生死修关的拚傅时刻,各人已心存杀机,欲置对手于死地。 姜铁庵冷哼一声,道:”看来,你我必得一较长短方能如愿!” 谢羽晔陡然正色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巨灵教,这个教派立之于世!” 姜铁庵星目一寒,又是一声冷哼,恨声道:“阁下颇为自信!今日之战未必如你所愿,只怕有来无回啦!” 谢羽晔道:“事已至此,何必徒逞口舌之能!有本领的手底下一见真章!” “如何斗法,请大统领划出道来。” “单打独斗,伤死无论,各按天命?”谢羽晔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他眼睛向本阵内精芒电射地山扫,叶建平已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对着“巨灵教”那边微微拱了拱手。 “叶某今日玩个头阵。”对方走出一个蓝衣劲装汉子,道:“易某不才,愿与阁下喂招!” 他是“长鸦堂”堂主易不倒。话毕,双手-拱,双脚移开,身子微微下蹲。 叶建平也立马其间,道一声“请!” 易不倒并不答话,双手平胸推出。叶建平徐徐闪身,右手一招“横断蓝天”,向他胸前划去,左手一拳“黑虎掏心”,双手一掌一拳,力劲势猛,呼呼生风。 易不倒不敢硬接,急后退三步,躲开来势,复一招“泰山压顶”,自上而下。叶建平并不躲闪,一招“云是倒翻”迎上来招。 两人一来一往见招拆招,不知不觉间打了三十多个照面。易不倒渐渐落败,叶建平越斗越勇。突施一招“横空出世”,力蓄双掌,迅急无伦地击向易不倒,“蓬”一声巨响,易不倒不及闪避,胸口扎扎实实地挨了一掌。 这-掌力道好足,打得易不倒身子飞出丈外,倒地不起,眼睛翻了几翻即气绝身亡。叶建平道一声“得罪!”回归本阵。 “巨灵教”中,这时又走出一人,此人身着紫色衣裤,身材瘦长。谢羽晔知他是寒水堂主,只是从未晤面,并不知他的姓名,来人对着叶建平背影朗声道:“方才这位豪杰手上功夫不弱,在下愿与他再拆九招!” 他显是对着叶建平叫阵,叶建平本想再去会他一会,但事前谢羽晔有话交待,每人只许对阵一次,他只好作罢。 只见那“云龙小子”苏静仁早巳按捺不住,自本阵中闪了出来。 谢羽晔不觉一怔!今日本阵高手如云,在他看来,有胜无败,是以,尽出一流好手。苏静仁在高手云集的现场,依他的功底,只能算二流人物。他要落败,别说有损各门派威名,更损了他们“四大小友”的声誉。他暗暗思惊动,二弟如何这样孟浪,自不量力,你眼下的功力毕竟是竟有限,如何可以逞一时气血之勇,堕了自己的名声。 谢羽晔心意迅,好生着难,看那“巨灵教”出阵的紫色衣衫的长瘦汉子,面露笑容,那是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方才他对叶建平的叫阵,心里并不没有把握取胜。他的功底本在易不倒之下,叶建平比之易不倒尚高出许多,他又怎生是叶建平的对手!这叫阵实实是硬着头行事。眼下见这个出阵的少年,年不过双十,人倒英俊,手上未必有多少真功夫,临场之应对未必成熟,胜他倒是把握很大,他当下双手抱拳道:“在下凌景鸿,‘巨灵教’寒水堂堂主!” 苏静仁道:“在下苏静仁,请凌堂主不吝赐教!” 凌景鸿听他报名,果然是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心中实了许多,也不再答话,当下双手连挥,向着苏静仁周身上下招呼上来。 苏静仁自从与谢羽他们在一起,虽然身为“四大小友”之-员,时时感觉与他们武功悬殊。不要说谢羽晔和凌珑,就是此刻的司徒蕙怜,他也自料不及。好在他们一见钟情,蕙怜尽心教授他武功,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 苏静仁好生感激,暗暗苦心习练。他本嗜武成癖,现下有了这般佳境,又可心的人儿耐心导教,如何不加紧练功。除了司徒蕙怜所授,又时时留心大哥和四妹的招式。尤其与叶建平那场比斗,于他激厉甚重;是以,昼夜苦习如痴如醉。 那次与“麟麟樵子”的过招,败在内力不足,之后他不断缠着大哥授与他内功心法。羽晔也觉他内功基底太差,遂把“紫府神功”心法口诀传授与他。苏静仁如获至宝,夜夜修习不止,常常是通宵达旦地调息练功。 本来“紫府神功”习练非是一日之功,以他的根底,一二年内未必有大的进境。妙在谢羽晔给他的这套“紫府神功”心法口决,渗杂着几式“昊阳神气”诀窍,又加以速成,苏静仁受益不浅,虽不是大成,于他的身心却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收,使他的功轻突飞猛进,武功招式日趋精辟。 今日出阵,当然少不了少年血气之勇,也是他志在试验一番自己的功力进境。眼见这凌景鸿招式凌厉、苏静仁开始被迫得手忙脚乱,只有招架之功,全无出手之力.斗到分际,听得一个细如蚊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二弟凝神观阵,切切不要惊慌。对手招式虽快,却欠力道。须发内力于双掌,施轻功闪避,稳住阵脚,当有惊无险!” 此乃大哥谢羽晔施“蚁音传声”在旁指导。苏静仁心中一热,兀自依法施为,暗暗运气,力贯双掌。同时,凝神观瞧对手招式,并不轻易出手,只是施展轻峰功夫,以他“云龙小子” 轻功之长,纵腾趋避。 这样过了三十来招,苏静仁似乎于对手的招式渐渐适应,陡然反击,把本门师传绝学“旋风剑式”运用于双掌,适当杂以“龙翔十九式”招式,这真是武功大杂烩,加之掌势沉雄,对手如何适应得了,几次对掌之后,凌晨鸿不禁心中-凛,少年内力在自己之上,他再不敢硬接来掌,只一味闪避。 岂料“旋风剑式”旨在出招迅捷,势如旋风,快到极处,已呈回环这式,环环连接成螺旋式九曲回环,使得凌晨鸿心神把持不定。 苏静仁把握时机,猝下杀手,一招“风卷残云”掌挂双肩一旋。 只听凌景鸿一声惨嚎,人如陀螺般旋出两丈开外。只见他双肩震碎,口中鲜血狂喷,已然重伤不起。苏静仁双手抱拳道一道“得罪!” “巨灵教”连输两阵,叫姜铁庵脸上挂不住的发热,虽然这两人只是八堂堂主,武功在八大堂主之末,但毕竟是“巨灵教”中的高手,他俩居然不堪一击,弄得一死一伤,好不痛惜。也可见这次对方来人武功之高。 姜铁庵心智诡诈之极,他看刚才那苏姓少年出阵,谢羽晔忧形于色的悒郁神情,他能推测这人不过二流人物。与谢羽晔伯仲之间的顶尖儿的高手,还不知有几人。 他道:“今日之战恐怕凶多吉少!”方始感觉不妙。姜铁庵暗暗密令冬面苗主把他的高手,尽数自秘魔窟中拉出来,誓与各门派高手一决雌雄。他自己也在暗思退路。 谢羽晔看得清清楚楚,“巨灵教”教主与冬护法耳语几句之后,那边人员一阵骚动。后面自秘魔窟中又出一队身着深蓝色衣服,披头散发,如野人般的“巨灵教”徒众。他推测,这是他们经过某种特殊训练的武士。 对方连败二阵,锐气大锁,必得挽回一点面子,好稳住教众的心。 果然,谢羽晔听得姜铁庵大声对他说道: “谢统领,我们这里有几个小小的阵式,阁下不防破解一下!” 说毕,右手徐徐一挥,已有四个蓝色野人,各持一柄长剑,自队列中走了出来,面对这边,一字排开。四人俱各双手一拱,中间一人道:“请哪位朋友赐教!” 这边群豪一阵蠕动之后,走出了斩雨轩斩雨亭兄弟二人,斩雨轩道声“请!”已自背后取出一对判官笔,斩雨亭的护手钩已然在手。 四个蓝衣人立即散开,站在不同方位,把斩氏兄弟围在中间。还是先前发话那人,剑横胸前一招“金龙探爪”,首先发难,剑指斩雨轩,其余三人一拥而上,只听得一片金铁交鸣的连声鸣响,六人战在一起。 谢羽晔看那四人来势,并非“四象剑阵”却群殴似的一拥而上。初初一看似乎毫无章法,仔细再看,他们的配合独树一帜,每个人都不急着抢攻,而是为同伴创造攻击机会。进击也极为有限,往往十招中仅仅二三招进攻。那进攻招式也诡异之极,从使人想像不到的方位递进。明明双剑自左右分击斩雨轩双肋,轩雨轩判官笔分挡开来势,露出中门空挡;第三者理应中锋直捣。他偏不依常规地斜身滑步,剑击雨轩臂膀,而且剑式似虚亦实,飘飘忽忽不着边际。 谢羽晔看得仔细,蓝衣人十招中有一招是扎扎实实的厉害杀着,其势之奇奥实在难解。 斩雨亭险些着了道吓得凌珑几乎叫出声来。 直至过三四十招之后,斩氏兄弟才慢慢适应。之前他们一味对拆,被对手奇奥招数杀得手忙脚乱,显出一副疲于奔命的狼狈样。 待摸清对手套路,他俩突发奇招,施出本门绝学“日月争辉”。斩氏兄弟感情深厚,联手配合浑如一人,“日月争辉”一经施出,满场飞沙走石,笔影幢幢,钩芒翻飞,满天精芒闪烁,把四个蓝衣人罩在中间,饶是他们招式如何诡谲,兀自摆脱不了二人合璧之势。四支长剑在斩雨亭护手钩重重封锁下,失去了准头;又有两支判官笔如无数灵蛇复出,快如奔雷狂涛般往各处穴道招呼上来,迎、送、抽,撤、点、扎、挑、戮、两样兵刃配合得天衣无缝,几招过去,迫得对手心谎意乱,先前的气势丧失殆尽。 猛听得斩雨轩一声怒吼,如晴空霹雳般慑敌胆,他的双手判官笔连挥,分点对手任脉的“华盖穴”,“膻中穴”、“关元穴”,足少阴肾经的“俞府穴”;点了另一人督脉经的“神庭穴”、“风府穴”,足太阳膀胱经的“魂门穴”和督脉的“灵台穴”。“扑扑”几声,两人前仆后仰的倒在地上。另两人心中一寒,手中剑势缓得一缓,已有护手钩迅突如风,一人已自胸至腹开了一条二尺长的口子,肠肚跑了出来,倒地身亡;另一个天灵盖去了半边,脑浆溅了一地。 斩氏兄弟把兵刃在尸身上擦了擦,回到本阵。 “巨灵教”中跑出来数人,把伤亡的人抬出坪场:那边刚刚抬出,又有四人持剑复上。 其中一人道:“两位好身手,何不停下来与我们玩玩!” 斩雨轩、轩雨亭并不理会他们的叫阵,一边收起兵刃,一边看着谢羽晔,羽晔不动声色地看着斗场。 忽听一声佛事情高喧: “阿弥陀佛!老衲二人自不量力,愿与各位对拆几招!” 群豪中步出星月禅师和星星禅师两位高僧。二僧迎着四个蓝衣人,双手合什缓缓行至当场。 中间蓝衣人恨声道:“大和尚不事诵经拜佛,也跑来趟这趟混水,找死!” 星月禅师道:“阿弥陀佛,替天行道,乃佛门宗旨!” “那就送你们上西天吧!” 说声不了,长剑一招“毒蛇吐信”,直捣中宫,其余三人缓步而上,把两位禅师围在中央。这四人招式又是别具一格。四人脚踏方位,进退有序,似是分进合击又难以连环施招,犹似“八卦风雷阵”。 二僧乃“少林寺”罗汉堂高手,定力过人,镇静沉稳。眼见他们攻来,不慌不忙,双手轻弹,轻描淡写地化解来抛。 谢羽晔知他们用的是“少林神拳”与之对垒。“少林拳”以其出拳威猛,招式凌厉而镇慑武林,他们又骠以飞袖流云的铁袖化解来势。二僧神拳展开,拳风飒飒带啸,饶是对手配合有方,出招精强,在二僧拳掌交替拖为下面,兀自占不到半点便宜。 战事一开,先机尽失,两个和尚招式由缓变快,使到极限,四人已自招架不住,纷纷避让,哪里来来得及迎对,耳听“砰砰”连声,四人穴道受制,先后倒在地上。星月和星星禅师乃佛门高僧,心存仁慈,仅仅点了他们的麻软穴。二僧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老衲有礼了,但愿四位施主能回头!” 望着二僧慢慢步入本阵,谢羽晔猛然想起了吕班他们,不知此时他们进展如何。他听过师祖的详细介绍,秘魔窟凶险异常,最令人担忧是内里烧火,无论有意无意,都会使他们走入场绝境。 实际上,吕班他们并没有走上绝境。他们与总部同时到达“赤石岭”,苟奴立即亲自带人查看地形,发觉在山南凹处有怪石嵯峨处,上边长有不少林木。一待天黑,萄奴和吕班即潜身其间。 只见里面有一巧妙的小山洞,若非他们有心而来,几乎不易被人发觉。也许是这个原因,“巨灵教”徒众没有在洞外安哨。 两人在夜幕掩护下,偷偷入洞,转过一道弯,里面有一大洞室,四人围着一张石桌在打牌,靠里边是石壁,说明这间洞室只有进口没有出口。 吕班屏息敛气,对石壁细细观察,发觉石壁锃亮,仿佛涂了一层漆,显是油烟所至。吕班计算方位,轻轻退出石洞,就着淡淡月色,量出石室中的石壁正在那些大树密集的边沿处,烟灰顺着石壁爬上树叶,谁也无法发现。 吕班跃身盯对,一股浓重刺鼻的油味,扑面而至,薰人欲吐,树身滑腻不胜攀附,他连忙双脚点树,倒纵而下。情况已明,二人匆匆而回,安心休息。待到翌日卯时,各人饱餐之后急赴岭南凹处。他们共有十人,苟奴和吕班先行入内,点了四人穴道。 四人做梦也未料到有人向他们偷袭,此处离‘巨灵教’总坛极远,各门派在前山安营扎寨,他们浑然不知。 苟奴把其中年龄最小的男子穴道解开,只见他年龄不过十七八岁,俨然还是一个孩子,稚气未脱。他睁开惺忪睡眼,见这么多人对她怒目而视,早吓得颤粟不已。 吕班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守……守住秘室烟道!” “为了什么?” 少年结结巴巴一时答不上话来。 苟奴温和地说:“小弟弟,我们是天下各门各派围剿‘巨灵教’的人。只要你肯说实话,帮助我们剿灭‘巨灵教,我们决不会加害于你。” 少年怯生生地说道:“因为烟道至关紧要,教主生怕野兽擅塞烟道,所以,修了这个石室,派我们日夜守护,至于为什么烟道这般紧要,小子实不知情!” 吕班又问:“为何外面没有设岗哨,你们不换防?”“没有人替换我们,只是每月有人两次来送食物给我们;上面认为这里很秘密,只防止野兽撞人,并不疑心有人来。不过,日夜得有一人守护,若发现无人守护,立刻会把轮值者处死!” 苟奴问道:“处死过人没有?” “已有两人处死,小子就是近期补进来的。”少年怯生生的说道。 情况已明,苟奴复又点了他的昏睡穴,吕班道:“好!他们最怕的是烟道阻塞,却不疑心有人突袭,以为此处万无一失,我们只看外面的信号就开始行动。” 吕班又走近烟道口看了看,除了难闻的油污气味外,并无烟气刺鼻,说明下面已停火,他当即检查各人携带的工具和火种、炸药。 接着,他吩咐下去六人,留四人在上面,只要信号一发,即有人四下埋伏接应。 过了两个时辰,眼见南边空中焰光闪闪,潜伏树上的暗哨立即向下面发出了行动的信号。 吕班立即带领五人沿烟道潜入。烟道不算太宽,可也不窄,一人跻身颇为松驰.只是滑腻腻的不易存身,加之油烟气味,令人气闷窒息,好在通道弯弯曲曲,时时背腹摩擦,减少许多下滑力道。 行若一个时辰,已到尽头。 下面是一巨大炉灶,人可直立进出,六人自灶肚中转出,见上面有一间秘室,此室四面是门,石门紧闭。吕班熟悉各种暗门机关,按不同方位扭动门上扣环,石门尽开,原来这里是通往各处暗道的总室。 吕班让原样关好,只留一门开启,令五人自开启的石门进去。不料暗道宽敞,直通各间住室,遇警时,可由各居室进入此道。吕班把通住室的各个石门关闭,扭断门环,使厚约尺许的石门再也无法启开。 但见各要道,均没设置暗弩排闸,只要从暗也中看到敌人,立即启动机关,里面箭矢飞出。还可以关闭闸门。把敌人关在里面挨打。 吕班小心翼翼地把各处枢钮毁坏,并把那些大量淬毒箭矢隐藏起来,他是个读书人,见到淬毒兵器就愤然不已,本欲将其根根折断,又恐时间不及。 从另一张门进去,每隔丈许远,有一小石室,内面仅容一人置身,自室内暗孔望去,正处在各通道要害位置,只要暗室中人略施暗器,外面的人无论如何难逃厄运。每间石室壁中放着各式淬毒暗器:铁蒺藜、铁弹子、飞镖、银针、透骨针等等,应有尽有不一而足。 吕班令人小心把暗器收集一处隐秘所在,毁其门纽,转入最后一重门,此门通向四间巨大的室,每间石室中有四人在练功。吕班正自进退维谷之际,忽听有人传令,转瞬人去室空。 吕班立即把与外面相通之门闭死,朝前疾进。转过两道弯,甬道变窄,且有石阶向上。拾给而上,不过二十来级。 吕班细细察看,只见又是一道石门,他找到门纽,轻轻一启,石门徐徐移开,外而有阳光射人,他急忙放开扣环,让石门半开半闭,再偷偷向外望去,原来他存身处正在“巨灵教” 总坛东北角的崖壁处。这条暗道显然是他们最后逃遁的秘道。 至此,“巨灵教”徒众布置在秘窟中的暗道机关已尽数毁坏。吕班处事缜密,不放过任何细节,这般巨大的秘窟中难道没有留下守护之人。他把这层意思向随来五人说出来,俱各疑窦重重,立刻转入正道,各处搜寻。果然发现在四大护法住室下面,还有一条通道,通向一间大石室,内面有十来个人。吕班仔细聆听其间动静,原来是他地牢守卫,忙偷偷点燃随身携带的“鸡呜五股断魂香”,将其迷倒,点了他们的穴道。 大石室再进去,是几间小的石室,原来是石牢。虽说是石牢,与普通居室倒无甚区别,只是没有什么摆设罢了。内有数十百人,俱是从外面掳来的普通百姓,专供姜铁庵练功吸血用的未亡人。想一想“吸血僵魔”姜铁庵好不歹毒,为了他一人练功,不惜害死如此多的无辜百姓,吕班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断消心头之恨。 他立即把这些人引到“巨灵教”留作外逃的秘密中去,以防不测。 通过这几间未亡人的石室,下面是一间间的小石室。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牢”。里面仅容一人,除了被褥什么东西都没有。这样的石牢不少,不过只有四间室中有人,其中三人是“武当派”长老玄机子,“泰山游侠”孙定才、“崆峒派”高手年长春,还有一位少年,那就是公孙逊之子公孙赐。四人身体并未受害,似乎是留作人质囚在其间。 四人听吕班说起外面的种种消息,皆大欢喜,异口同声要杀了出去。吕班请他们不要性急,以免坏了大事。随他来的五人中,有一人把吕班的身份和他们此行的因由,向四人详细讲明。 玄机子道:“吕掌门既然重任在身,我们愿听从吕掌门调道!” 吕班谦谦一笑,道:“在下何敢在前辈面前施用‘调遣’二字!大家商量着办事吧。” 玄机子道:“无规矩不成方园,我们囚居在此间数月,对世事一窍不通。有什么事情,吕掌门只管吩咐,正是生死博斗的紧要头头,军令如山倒,万万不可造次。” 玄机子毕竟一代宗师,识大体,明事理。吕班也为他的凛然大义感动。 “好!就请各位谨慎从事。此地一时祸福难测,不可轻举妄动,诸事谋定而动,随我来!” 他把众人自石牢引出。再将大石室前门关闭,内里的人,听候谢统领处置。 众人转入秘魔窟大门边,发现大门边的石室中,坐着两人。吕班看二人双额暴起,显是内力精强的一流高手,此时稍有不慎,将会铸成大错。 他想,杀他们不难,想要擒获实在不容易。遂急急退回。与众人商议。 孙定才道:“这个不难,可用我的独门暗器‘迷魂胆’把他们击昏,一举成擒!” “为慎重起见,”吕班道:“你到在下身上试试如何?” “区区实实不敢!”孙定力摇头道。 “事情紧急,此乃一时权宜之计,不妨试试,我若躲不开,料想他们也无能为力。” 玄机子也同意他的说法,他本想自身一试.怎奈囚禁日久,一时活动得便不周,只得从权。 孙定才无可奈何,双手各捏一粒“迷魂胆”,实际就是两粒蚕豆大淖的圆球,只见他双手挥动之际,吕班闪躲不及,两粒“迷魂胆”已无声无息地出手,吕班只觉一阵晕眩,人已昏迷倒在地上。 孙定力急忙上前把一粒解药放置他口中服下。吕班当即醒转,连道:“迷魂胆,量他武功再高也是枉然。” 他让众人原地不动,只与玄机子,孙定才前去。他和玄机子各人手执兵刃,护卫在孙定才身边。 孙定力果然出手即成,二人当即无声倒在地上。玄机子急急上前用重手法点了他们的穴道,孙定力将解药放在二人口中,不待二人苏醒,孙定力和玄机子一人提-个走到后面石室。 吕班把厚重的大门和其后几道闸门关闭,门上机关卸下,走到大石室时,只见玄机子已将二人哑穴解开,正在审问他们。 任凭玄机子怎样申明大义,百般开导,这两人态度强硬,只是低头不语,弄得这几人倒一时无计可施,时间紧迫,吕班当机立断,道:“这等冥顽不化的奴才,留之祸患无穷!” 他和孙定力二人同时出手,瞬间杀了两个守门巨灵贼,又把暗道各处收拾干净,从原路撤回,掳来的百姓都不会武功,吕班略一思忖,当即找来一根粗绳,派一人上到烟道口,把绳头拴牢大树上,众百姓攀附绳索而上。几百人从蠕蠕而上,烟道滑溜兼着气味难闻,从百姓心中甚是急躁;只是脱出牢笼,心舒气足,俱各咬牙跟上。 毕竟人多烟道难行,动作迟肝,待殿后的吕班到得烟道口,前面已用了-个多时辰,此时,四周早埋伏不少人,多是“丐帮”弟子。 苟奴令人向山下发出信号,-支火焰箭向双方激战的“巨灵教”场坪上空射去,顿时,一道蓝色光焰如一柄蓝箭,直插苍天。 谢羽晔眼见信号升起,心知吕班他们巳然得手,后顾之忧顷刻释然…… 此际场拚搏正鏖。中途自秘窟中出来的四组蓝衣人已被消灭。只是最后那组人出战时,给群豪添了添麻烦,也是谢羽晔一时大意,未能及时阻止方达海,薛大师兄弟出战。二人逞一时血气之勇,奋然上场。 要知他们的武功在群豪中不过二三流水平,这些蓝衣人既然是“巨灵教”有意中途调出,意在稳住阵脚,岂是那么容易相与的,连名动江湖的斩氏兄弟,都是经过一番苦斗方自取胜。 “日月急辉”是何等高超的奇妙配合,“穿花飘风掌”焉能与之匹配! 是以,上手二十招一过,二人已在对手剑招的笼罩下无以自拔,渐次落败。对手招式一紧,猝下杀手,二人横尸当场。 巨灵也真狠毒,竟把二人斩成数段,激起群豪怒火中烧。尤其是星火禅师和星星禅师,心中好生气愤;先前他们本着出家人慈悲胸怀,仅仅点了对手穴,且未施重手法。殊不知巨灵贼子下手如此绝情。慧非禅师看着低首合什,连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巨灵贼子如此作孽,实乃万劫不复!” 峨嵋派四老当即以本门绝学“八卦星相剑阵”与之对垒。“八卦星相剑阵”乃“峨嵋派’绝学,轻易难得的启动,在江湖上已久负盛名,能与之对招者寥寥可数。他们今日挥戈而上,实是激愤而为。 四老本身武学精深,出招老到,一经配合相通,默契之中犹如一人四剑,得心应手,乾、坤、震、巽各据一方,进退策应几乎无懈可击。 对手刚才轻取方,薛二人,正自沾沾自喜,上手即施猛攻,以为-击即成。岂料今非昔比,好似剑击柔绵,招式顷刻被消于无形;又似剑击金铁,往往震得双臂酸酥,他们方知遇上了硬点子。 几人方才能够一举挫败方、薛二人,自非等闲,眼见进击不利,转而退守。岂知“八卦星相剑阵”凝聚着峨嵋剑法中的精要绝招,攻防兼顾。对方退守,剑阵中剑式旋急揣紧,着着递进,如万马奔腾汹涌澎湃,密密剑招迫得对手窒息生津,防守如消挡浪,节节溃败,连连受戮。 对于也倒气质强硬,眼见伤痕累累,血溅衣衫,兀自撑住毫不气馁。四老恨他们刚才下手狠毒,是以,毫不手软,直杀得对手胸穿腹破身首异处,方自罢手。 好一场恶斗,看得在场众人屏息静气,瞠目结舌。 谢羽晔对这“八卦星相剑阵”每招每式的诀要和精密配合,一丝不漏地看在眼中,深感武学之博大精深,学之不尽,用之不绝。 四老刚回阵,场上波浪又起。 这回是“丹心寨”寨主“奇川大侠”公孙逊,接战“巨灵教”银燕堂堂主蔡克浚。 蔡克浚对着公孙逊双手一拱,道:“公孙寨主福体安好!一别数月,今日有幸得见!” 公孙逊在他语含讥讽。他原本中了“巨灵教”“迷罗鬼丹”之毒,又受其挟制,心听敢愤难消,遂冷冷说道:“蔡堂主好-派堂堂风采,令人生羡,可惜就要作古,惜哉!” 他这话够刻薄的,气得蔡克浚冷泛红,冷哼一声,道:“阁下好处信,寨主真有把握赢在下么?” “不是撑船手,焉能下大江!小子纳命来。” 公孙逊大声道:“来”字音未落,手中已多了一把四尺长剑,随手一招“长虹贯日”猛击蔡克浚前胸。他是含恨而来,欲报掳子中毒之仇,是以出手毫不留情面。 蔡克浚不敢怠慢,手中铁尺一招“飞云掣电”迎击来势…… 公孙逊自谢羽晔击败春风护法,为其解除身中奇毒,一直未出“丹心寨”,几月来,悉心习练本门武功,加之“丹心寨”各派高手云集未散,经常在一起切磋武功。他是有心人,为人又极豪爽,深受群豪尊敬。老辈武林名宿不时对他的武功路线指点一二。是以,这段时间,公孙逊的武功远胜从前,其“追风剑”式尤有长足进境。似他这样花甲这年的老人,武功精进如斯,实在是绝无仅有。这也是中毒之辱劫子之恨,激起了他满腹豪情,刻意苦习之结要。今日与蔡克浚见面,又受他言词刺激,更似火上浇油。 只见他的“追风剑”使得凌厉无匹,蔡克浚只觉精芒跃眼剑招如云,一时之间,倒使他难如招架,迫得他顾此失彼,忙忙失措。 蔡克浚乃“巨灵教”八大堂主之四的银燕堂主,自有他过人的技艺和狡诈。眼见公孙逊招式如涛,经过一度应维艰的困境,立时定下心神,左手铁尺紧守门户。暗暗行动,运气丹田,真气贯注右手,紧施教主传授的“万血煞功”,时时配合得铁尺招数,从旁进击。饶是公孙逊招式如潮,蔡克浚的“万血煞功”常常使他失算。凭他招式精妙绝伦,却也无以适从,他的凌厉攻势,在蔡克浚的兵刃和掌式的沉稳配合下,渐次进展缓慢。 公孙逊猛然悟自己上手心气浮躁,取胜心切,被对手无形中摘了先机。他慢慢稳住心潮,气定神闲地稳扎稳打,不失时机地施出本门绝学“断魂掌”,若是单以掌式而论,“断魂掌” 堪与任何掌式媲美,公孙逊在“断魂掌”功夫上练了几十年,“山川奇侠”岂是浪得虚名! 其刚猛比之“万血煞功”功在蔡克浚手上施出不相上下。 要知蔡克浚的“万血煞功”功不过二三层功力,而“万血煞功”功极为耗力,远不及“断魂掌”刚柔相济的韧性绵长。加之,蔡克浚左手铁尺沉稳不足,先前在“丹心寨”他被“千幻神剑”无影幻风削去左手拇指,拿捏失灵,时间一长,渐渐露出瑕疵。 公孙逊何等老谋深算,长此沉稳的对拆中,心如止水。蔡克浚却耐不住这悠长的稳拆,心知久战自己定然落败,于是双手招式不断摧紧。 公孙逊喜的就是他的这个浮躁时刻。看看时机成熟,他突发奇招,一式“平湖秋月”猛击对方前胸,右手一剑“平沙落雁”,待对方以“万血煞功”功接招之时,由料乃是虚招,左手中途缩回,避开来势,一记肘撞,左虚右实,右手剑乃觑准蔡克浚招式用老之际,快手疾风般递出。 蔡克浚败就败在他握尺稳劲欠佳,变招稍缓,差了那么半分,顿时左手四指齐断。这倒罢了,右边就惨了,右手迎击虚招,待得他收招变式,公孙逊的肘撞业已招呼上来。这也是公孙逊险中取胜,这记时撞居然向其腰肋施为,若是蔡克浚顺势下切,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妙就妙在,公孙逊知已知彼地拿稳火候,一计得成,这一撞,不但撞碎了蔡克浚的数根肋骨,连他的内脏也震坏了,蔡克浚一声惨呼,身子如狂风中的败叶,飘飘忽忽地飞出数丈,“呼”一声落地身亡。 继续下去,“峨嵋派”掌门邵风阁击败了。巨灵教”黄鹊堂主冷一定“三大剑客”中的老大不笑击败下“巨灵教”第一大堂鹞鹰堂主靳奇瑜。冷、靳俱受了重伤。 这样一来,“巨灵教”八大堂主两人缺位,五人落败,非死即伤,仅仅还有第二堂的白鹤堂堂主崔七子未曾谋面,但,四大护法仍虎视耽耽地正襟危坐,连身受重伤的春护法春风道人,也已康复如初、 正在此时,划空的光焰引了不少人仰面注目。谢羽晔只是约略斜视,眼睛仍全神贯注在斗场中,心中大安,他暗思“巨灵教”已没有了退路,定作困兽犹斗之势,好戏还在后面。 看那“吸血僵魔”姜铁庵,沉沉沉地静坐当场,面部毫无表情,连眼睛也是直愣愣地茫然无光。谢羽晔知他内心在沸腾,谋划着脱困之策。 的确,姜铁庵此刻正在寻思对策“断魂崖”之役,已使他丧魂落魄。那次战斗实在是一次突袭,他们成功地包围了谢羽晔,把谢羽晔和那个凌女娃隔离开了,却没有能击毙谢羽晔。 两位师父曾谆谆告诫他,他的“万血煞功”功无论练到了什么境界,都不能与“无双剑法”相杭衡。因为他们始终未见“无双剑法”之真实面目,那是他们的师父,姜铁庵师祖用毕生精力所创;他以为“无双剑法”是两种剑式的配合,而且是谢羽晔与那位凌女娃联手所为,是以隔开他们,拚命围攻谢羽晔。而且,他们又受异人传授“万流归一大法”,自是有恃无恐,以为一击得成。岂料谢羽晔内力深厚,远在他们算计之上,合四人之力竟然未能如愿以偿。这个事实告诉了“无双剑法”本身就是一种奇强内功心法的遁词,不过以避世人耳目。 后来,从内线得知,谢羽晔那次也还是受了内伤,养息不少时日。于是,姜铁庵对他的“万血煞功”功和”万流归一大法”深信不疑,坚信完全能够战胜谢羽晔,只是“万血煞功” 功火候未到。 于是姜铁庵加紧练功,坐关数月,不理教务。教中所有大小事情均由冬护法和万护法代他料理。他成功地抢在时间前面,使“万血煞功”练到了巅顶。而且,“万流归一法”已有新成。虽然如此,他内心深处成功的把握,仍不及“断魂崖”那样稳操胜券的安泰。“无双剑法”在他仍然是一个谜。 是的,他曾花尽心机寻找“无双剑笈”深悔没有让冬护法亲自出马,自然那暄宾夺主的凝惧,至今未能在他心中消除。 他凭什么能慑服众多高手,而坐上“巨灵教”教主宝座?冬面苗主难道不可能练成“无双剑法”与他平分秋色,甚至取而代之?冬面苗主的心机绝不会弱于他姜铁庵,若有武功为恃,岂能左右得了他。是以,他不能让冬护法搜寻“无双剑笈”。 此时,岌岌可危之际,主将即将称臣亦强过倾覆之灾。须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但是,“断魂崖”既然使羽晔身受内伤,无他的伤势轻重,他终是败北,眼下要打败他,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这两个少年男女的联手之式,是否强过“断魂崖”的谢羽晔,那一次是偷袭,眼前却无法不让他们联手,突然,他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视了的问题,联手与“万流归一大法” 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联手虽然可以把两人招式合二为一,却不可能把两人内力归于一体,他几乎要笑出声来,心道:“一时灵台之浊,险些误了大事!” 他立即示意秋、冬俩护法,自己也缓缓自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谢羽晔微微一笑。 谢羽晔见他这般阴笑,今在还是第一遭。心知他已打好如意算盘,当即心生警觉。 只听姜铁庵说道:“谢大侠!咱们还是把‘断魂崖’的残局作一了断如何?” 原来如此,谢羽晔早有预料,当下不慌不忙地自座位上立起身来,道:“姜教主若有兴致,在下奉陪!” 说话之间,对方已走出了四个人,姜铁庵、冬面苗主、秋风和尚和春风道人。谢羽晔自己跨前一步,左右跟着凌无灵和冰玉禅师。 姜铁庵双手抱拳一礼,道:“大侠请!” 他自认是东道主,当着数千天下武林同道,不失礼仪的主让客先请。” 谢羽晔毫不客气地双手一拱,道:“有礼!”发动本身真气,徐徐出手。 这一场比斗乃是当今天两派绝顶高手的搏斗,是正义与邪恶的殊死拚搏。 一方的四人,是要各门各派闻风丧胆的巨魔魁首,久历战阵。另-方的三人,有两人竟是年方弱冠的少男女鹿死谁手实难预料。慢说“巨灵教”这边,就是群豪,未识二人庐山真貌的高手,也心中惴惴。 要知,此战之成败决非只是个人的得失,而是涉及当今武林劫难之大事。设若群魔得胜,日后的武林天下断无宁日。 谢羽晔何等心机,这一切自是了然于心。他的出手,每招每式俱是毫不含糊,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手上则使出浑身解数全力以赴。对手更识时局,此战于他们更是只能胜不能败,“巨灵教”数十年基业全在此一举。是以,四人举手投足均是绝着,端的是招招杀着,式式狠辣。 战事一开,七人作对撕杀。谢羽晔和凌无灵各以一敌二,冰玉禅师中间接应。三人中冰玉禅师功力最弱,好在他“玄冰禅掌”已有相当火候,“万血煞功”的热毒掌风伤他不着。 姜铁庵的脸面至四肢,均呈血红色,双掌如炭火般连挥之下,飞砂走石,全场都为他的灼热掌风笼罩,周围两丈距离内的人们,被火毒灼得纷纷后退。凌无灵和冰玉禅师倒无所谓,谢羽晔颇有窒息感觉,好在他内力精淳,掌劲奇强,时时把对方掌风逼回。 七人中,谢羽晔内力最强,自得千年灵蛇精华,继而食得神蛋汁液,内力之雄浑气血畅达远胜寻常高手。他一人对付姜铁庵和春风道人游刃有余,只是冰玉禅师耽心他受“万血煞功”热毒之灼,时不时地递进一掌,解除他窒息之不适。 凌无灵对付秋风和尚与冬面苗主,堪堪平手。她自长白山冰窟食“千年碧阴果”,内力大增,加之在龙洞泉井中,她的“玄冰神功”最后大体,体内“玄冰真气”和“九幽阴气” 融会调淳,内力已远非昔日可比,她的招式奇绝,掌力威猛阴冷,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与她接实两掌对招,二人被迫得机伶伶颤粟不巳。 他们习的均是本门内功”万血煞功”功仅仅是“枯禅”,功力肤浅,不过三四层功力,足以抵御她的内力颇嫌不足。侥幸他们有“万血煞功”功基础,否则只怕已僵立当场。 但二人临敌经验丰富,加之心机奸诈,小无灵吃亏也就在临场经验不足上。 面对两个老奸巨猾的魔头,虽功力高于他们,却只能与其摆平。饶是如此,冬面苗主和秋风和尚时时要发动,抵御她的奇寒真气的侵袭,又要迎来招,窜纵躲闪闪间与她的凌厉招式周旋,更有冰玉禅师从中接应,点拔她的架势,常常为她创造进攻机会。显然,大部分时间是二对二的局面。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这-阵打得好苦,守多于攻。有时几乎没有了还手的余地。 姑娘招数既精且出手快捷无伦,弹指间已攻出其数招,搞得两位大护法,防不胜防,更不用说乘暇攻进、其中夹杂着冰玉禅师为她开路,师徒二人照应自如。只有偶尔的时候,冰玉禅师中途照应谢羽晔二护法凭藉联手之势,攻出几招,却又被她闪电般轻灵身法躲闪开来。 这样斗了一百招,“巨灵教”四太高手已是处处挨打,先机尽失。猛然之间,姜铁庵一声大吼,声如虎吼狼嗥,四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连成-字长蛇阵,后面人心手抵在前人背心,“灵台穴”上。姜铁庵位居最前面,右手平胸缓缓向谢羽晔胸前击去。 他们快,凌无灵和冰五禅师也以灵巧身法,分左右迎击上去。姜铁庵右手掌力自推出,凌无灵已自右边同时击向排二、三位置的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 刹那间,她想起羽晔“断魂崖”几乎丧身在这“九流归一大法”之下,是以此时用了十二成功力,形同拚命。原先羽晔安排她横击第三位,一二位让他来对付,姑娘一时豪气勃发,以一击二。冰玉禅师自左边击向春风道人。 旁边只听得“噗噗”连声响起,秋风和尚和冬面苗主退开丈余,倒在地上。二人左手腕骨臂骨均被震碎,内腑也受了重创。尤其是掌力奇寒,二人顿时昏晕过去,与死无异。 姜铁庵本是想集四人功力对付谢羽晔眼下后面一撤,功力陡减,顿觉对方内力如潮般涌来。本来他的内力比之谢羽晔要弱,力道锐减之下,无形中使对手力道增强。双掌接实,姜铁庵被强劲掌力震得退后丈余,方稳住身形,胸中气血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四人中,春风道人受伤最轻。他与冰玉禅师师内力在仲伯之间,冰玉禅师乘他的真气正自体内输出之时,体内气血不济,乘虚而入,又是奇寒加体,打得他退身五尺,只觉全身冷彻心机,立即运功抵御。说来话长,前后不过眨眼间功夫,“巨灵教”四大头领均已受伤。 夏护法和冬护法受伤惨重,危在旦夕。 姜铁庵原地盘膝入定调息,立即有四个大弟子坐在他身旁,他右手伸在他前胸后背,发功助力。春风道人也已走入本阵坐地调息。 到底是姜铁庵他们算计有漏,还是天数已近!若是双手掌力接实,比拚内力,旁边人的进袭,以动制静自然会受到反击弹力,无损双方一根毫毛。但是,此刻双方乃是在拚掌对招,斜方进击是以动制动。秋风和尚与冬面苗主乃是右掌输出真气,左掌以虚迎实。四人若是躲开侧面的掌力来势,则胜券在握。他们却迎对来招,这是他们太自信太迷信“万流万一大法” 之神妙,以至惨败如斯! 谢羽晔一俟击败对手,急忙转身扶着无灵道:“珑儿,不要紧吧?”无灵方才用力过猛,心中气血翻涌,正自调息,未及答话。片刻之后,已自心气平和,连忙望着羽晔盈盈一笑,道:“嗯,现在已经调匀气息,不碍事!” 羽晔佯嗔道:“如何不听为兄吩咐,把人吓坏了!”无灵又是嫣然一笑。 “小妹忆起了‘断魂崖’大哥受伤的情景,一时情急,下不为例!” 羽晔听得心中一热,哪里还会责怪她。要不是面对着数千人众,恨不得把她搂在怀里一番。 冰玉禅师早回归本阵,谢羽晔急忙转身斗场。“巨灵教”那边一阵蠕动之后,夏狐柳腰款款,金莲轻移地缓步入场,稳住阵角,面对谢羽晔说道:“谢大统领果然神功盖世,可否与姑奶奶再斗一场?!” 她此时面对谢羽晔叫阵,可算得是咬紧牙关硬充汉好汉。她也估计羽晔此时不会与之再战,乐得在本教众面前露露脸。” “夏狐”之称真乃名副其实。凌无灵见她出场,又直对晔哥哥叫阵,早巳恨得咬碎银牙,气得双眼喷火,就要出场一斗。羽晔连忙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无灵只得强压在心火。 忽听一声“且慢!”声在空中,人已飘落当场,众人心中一凛,此人好快的身手。 只见夏狐对面站着一位老道,乃是羽晔师祖顺竹道人。顺竹道人高喧佛号道:“无量寿佛!老道愿和女施主一较短长!” 语气软中带硬。他曾听羽晔说过,珑儿几乎丧身在她暗器之下。是以,有为而来,决计要为凌无灵报仇。 夏狐冷冷的望着顺竹道人说道:“出家人雅兴不浅,姑奶奶奉陪就是。” 活声不了,单掌一招“划破天河”,斜削顺竹道人前胸。老道不避不闪,待她手掌近身,右手一翻,硬生生地扣她碗骨。夏狐知道这老道功力不弱,若让他扣住胸脉,这条手臂等于卖给他了,当即右手下沉,左手-掌击向老道右望。顺竹道人依势迎击,双掌接实“吱”声轻响,两人对了一掌。 顺竹道人身子晃了一晃,隐住身形。夏狐被对方掌力震得后退五步,方自稳住身形,知老道内力精强,再不敢与之对掌。顺竹也感觉对方掌力阴冷带煞,掌心微微麻痒,知她掌风有毒,连忙运气调息,把毒气逼出体外。 二人对过一招已知就里,双方各施本门绝招。夏狐以她的“阴煞毒心掌”招式连环施出,从各个不同方位乘瑕抢攻。顺竹恨她心黑手毒,出手毫不留情,把“拂云闪电掌”精妙招式,倾全力施出。 瞬息之间,顺竹道人把夏狐罩在他如山掌影之中,夏狐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掌影,绵密的掌风迫得她胸口发闷,呼气窒息。凭她“阴煞毒心掌”轻灵歹毒,却无以施为。 过得数招,已感自保艰难,暗自咬牙拚全力施出一招“八方来仪”,迫开老道招式。只见她左手-缩,闪电般探了一把“幽冥银芒”在手心,右手一招“雪花盖顶”其势猛恶。 场中此刻的形势看得元灵的心都是悬到了嗓子眼儿上。夏狐此招她太熟悉了。曾几何时,她几乎在此招之下丧身。事后,她何止百遍回味此招杀着的解数。跟见她又在师祖面前故技重施,好不心急火燎。 她哪里知道,师祖的临敌经验岂是她可比的。顺竹人明知夏狐此刻疲于奔命,突施奇招,事出有因。顺竹道人何等老练,眼光过处心中了然。但见他身形急闪,朝着她左手迎去,其势迅捷无伦。夏狐手脚再快,人却在空中。左手方动,老道已闪至她身后,挥手反拍。这一着有分教,名日:“浪子回头”,左手反拍,掌风迫向夏狐左手,身形急转右掌跟进,前拍后继,力在右掌,一招二式,变化在电光石火的瞬息之间。 此乃“拂云闪电掌”杀手绝招,此招狠毒无比,老道极少施为。今见夏狐几曾险些丧了他未婚的孙儿媳妇,已是杀机陡起。夏狐眼见老道突施奇招,奔自己左手而来,心中一喜,左手正自挥出。岂料老道已闪至身后,人在空中呈下落之势来不及转身,只觉一股掌风自她后背袭来,急欲转身,正是要转未转的瞬间,“砰”一声巨响,她的背心已着了重重一击。 夏狐只觉心腑彻骨奇痛,头脑天旋地转,身子已自再度飞了起来,飘飘忽忽飞出老远。这一掌顺竹道人用了十成功力,震碎了夏狐的心脉,她当即倒地气绝。 “巨灵教”待众眼见威名显赫的夏护法,死得这般凄惨,个个吓得心惊肉跳。这边群豪看那作恶多端的夏狐-命,呜呼,欢声雷动。 “吸血僵魔”姜铁庵此时已调匀气息,眼见夏孤倒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心中又怒又悲。 夏狐是他多年的情妇,一朝惨死,叫他如何不悲忿。他虽然是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也自有兔死狐悲感觉。他内力雄浑,尤其“万血煞功”功已臻化境,方才虽败在谢羽晔手下,谢羽晔强劲的内力不过是打得他内息翻涌,经过一阵调息已通畅无碍。“万血煞功”功赖以活人热血作引,使其无力承受而受伤,设若换了别人,这一掌早已要了他的命。可见,“万血煞功”功确是邪门奇功,破之极难。 姜铁庵看到夏狐已死,顿时怒火中烧,急行几步已至场坪中间,面对谢羽晔,冷冷说道: “好小子,你我今日要斗个鱼死网破,咱们兵刃上见个真章吧!” 说罢,弟子递给他一把厚背大砍刀,刀刃蓝幽幽寒光闪闪,刀柄上镶嵌宝石,光华夺目,与刃口寒芒交相辉映,此乃绝世宝刀“巨灵魔刀”,削-口泥。 姜铁庵施“万血真气”推动宝刀,其势威不可挡。 他自出道以来,还无人在他刀下走过百招。今日情势紧迫,姜铁庵欲以此“巨灵魔刀” 镇慑群雄,斩杀谢羽晔,立刀扬威。 站在场坪中听姜铁庵,满身血红,双眼喷火,刀光照眼,好一个“吸血僵魔”。 谢羽晔视若无睹,平静的说道:“有本领尽管施出来,尔休想逃过今日的厄运!” 姜铁庵听罢,大吼一声,举圮手中巨灵魔刀,迎着谢羽晔劈面砍来。好羽晔,不慌不忙解下腰中软剑一弹,力贯剑身,已然四尺长剑铮铮有声。凌无灵手持长剑,早站在他身边。 二人见巨灵魔刀来势汹猛,呼呼有风,自左右分开。谢羽晔展开“无炎昊阳剑法”式,虎啸龙吟,无声无息,幽灵般穿插其间,好-场惊天动泣鬼神的恶斗。在座武林群雄,包括些老一辈武林名人,几乎未曾见过这般惊世骇俗的激烈争斗。 姜铁庵使开“巨灵魔刀”演天式和地藏门的路数,但见满场尽洒,红霓呈晕,热气灼人。 凌无灵剑似泉流,杀开红霓,逼住热毒。羽晔软剑呼啸有声,裹着红霓翻转。场中红龙青龙交给,五彩缤纷。双方都把真力贯注剑身,既是比兵刃搏杀又是内力拚搏,刀光剑影中煞气腾腾,刀剑相交如败草相碰,“嗤嗤”声响。 是以,场中听不到兵刃的金属碰撞声音。实际上,他们的兵刃均未拚斗。一来真气贯注;二来招式太快,一合即散,快捷无伦。姜铁庵“巨灵魔刀”演天式击地藏带守,一攻一守,交相施为,正好克制着“无炎昊阳剑法”式和“两仪九幽神剑”式的招术。这般空前绝后的激烈拼斗,没有兵刃撞击声,有的只是高呼酣斗的呼喝声。 血手热毒贯注刀身,何等厉害;寻常高手数招之内,热毒也要把他灼伤,但在此处却无以施为,谢羽晔软剑的真气逼住他的热毒。羽晔的内力强于姜铁庵,刀剑相交,刀上真气一一被谢羽晔逼回。 “断魂崖”之战,就在谢羽晔弱时乘虚而入,因而羽晔受伤惨重久不能愈。今日之战,适得相反,无论姜铁庵的“血煞真气”的热煞毒气何等歹毒,他的内力比羽晔的内力弱,故尔始终伤不了羽晔,热毒被逼住无法施展。凌无灵的阴寒“玄冰真气”正好是“血煞真气” 的克星。凭他如何的刀招精绝,血手热毒奔涌狂发,犹似滚滚骇浪被巨岩所阻,只能狂啸生威,妄自困扰,显得虎入平阳无能为力。 待姜铁庵巨灵魔刀招式施尽,对手兀自巍然如山!而且对手招式越来越猛。谢羽晔和凌无灵配合施为的“无双剑法”式,虽然屡屡配合施为,前几次不过几招生奇效,未得尽兴。俗话说:“棋逢对手!”今日二人拚全力施为,刀光剑影中两人愈战愈勇,把那“无双剑法”的精妙绝招使到了极处,妙到毫巅。 这场拚搏,可说是“无炎吴阳剑法”和“两仪九幽神剑”最佳配合。尤其是凌无灵,一柄剑在她手中悄无声息中使得神出鬼没,把寒月神尼多年静习补复的微疵遗漏,一式不差地尽数施出。 谢羽晔剑招带守,剑气如云。那凌无灵剑出无声,阴冷无息,影子般飘忽无定,带着的奇寒真气且能戮穿姜铁庵的“血手护身真气”,杀得那“吸血僵魔”无以适从。” 一百零八招过去,对手剑式催紧,姜铁庵可就吃了大亏!好在无灵剑招太快,从不用老,点到为止。二十招过去,姜铁庵身上衣衫已成了披身鳞甲,碎碎落落随风而动。 再过吐十招,“吸血僵魔”已成了去鳞的鱼儿,露出血红的肌肤,花纹密布,条条纹络渗血。 再过十招,凌无灵杀机陡起。只听一声娇叱,左点右出,一招“水中捞月”,人在空中,突然把招式用老,向姜铁庵身上施去。 姜铁庵回身反击,又碰着谢羽晔强力一击,这一击乃是-着“犀牛望月”。羽晔力道奇强,知道对手的刀是宝刀,生恐削自己的软剑。是以,真力贯注剑身力道刚猛,且剑走偏锋,使刀剑平交,实际成了内力的比拚,震得姜铁庵心血翻涌。 本来,自无灵剑尖上阵,一剑一剑连绵不断地削开衣服之刺破皮肤,姜铁庵的样子早已狼狈不堪,早已成困兽犹斗之势。无灵剑锋狠狠上削,姜铁庵身心受震,哪里还来得及闪避,左臂堪堪齐肩而断。手臂已在空中飞舞。 对手剑招如风,姜铁庵不及止血,霎时左臂断处伤口,血流如注。他的内力称之:“血煞真气”,全赖热血蒸腾凝炼之奇劲,臂膊断开,鲜血劲射如箭。如许速度放血,人又在拚力施为,要不了盏茶时分,姜铁庵体内血液即将耗尽。 谢羽晔仍侠肝义胆的奇男子,不愿乘人之危,胜之不武,堂堂七尺男儿应该行事明磊落,即使敌首巨魔也要恩威并举,才不失大侠风范。是以,他朗声道:“珑儿快收式,让他裹伤再战!” 无灵正要再出奇招,听羽晔一声叫喊,急忙收式,身形后移,剑尖朝下,站在羽晔身边。 姜铁庵见她撤招,uu看书 uunshu 急将刀含在口中,右手连挥,点了左肩断臂处数道穴位,止住血流,自有两人步入场中,为其敷药裹伤。 全场静寂无声,金针落地闻声,仿佛空气都凝住了。数千双眼睛看着“吸血僵魔”姜铁庵包扎裹伤,深为谢大侠的凛然道义所感动。 谁不知道,“吸血僵魔”是杀人如麻的魔头,他如此下场,群豪无不拍手称快。对此十恶之一代大侠谢羽晔仍然仁义为怀,多少“巨灵教”徒众为之感动,不少人已然大彻大悟,纷纷放下手中兵刃,偷偷跑到群豪这边弃暗投明。 尹继维看在眼中,暗道:“丐帮”弟子把这些人迅速转移一处安全地带,好言抚慰。姜铁庵裹好伤口,乘机凋匀内息。片刻,握刀在手,朗声道:“阁下乃堂堂伟男子,在下佩服,还是继续决个胜负!” 谢羽晔肃然道:“咱们侠义道的武林豪杰决不乘人之危下手。谢某今日要你死而无憾,尽管放手一搏,请!” 姜铁庵早已功行百穴,真力贯注身。待谢羽晔“请”字出口,猛施一招“开天壁地”。 此乃“巨灵魔刀”法中的杀手绝着,刀法凌厉,刀风雷动。谢羽晔想不到他重伤之后,还有这么大的潜力,以为他要拚命,落个两败俱伤,遂不敢硬接二人急闪。 姜铁庵复一招“凤凰展翅”,二人不及变招.只见人影一闪,姜铁庵人已离地三,四丈,倒纵身形,向“赤石岭”山坡电射而去。 谢羽晔和凌无灵岂料他趁机逃遁!方悟他刚才杀着乃强弩之末,意在掩护逃跑。 第22章 唯有晔尊(上) 谢羽晔转面对群豪朗声道:“这里的事情高兄主持。我们追踪贼首去也!” 不待答话,二人身子已在空中。向姜铁庵逃遁方向迫去。几个纵腾已无踪影。 就这么一句话的瞬间,姜铁庵已逃得无影无踪。二人登高远眺,风沙迷蒙的西北高原,到处茫茫一片,不着边际。谢羽晔提气凝聚目力,慢慢四处扫描,发觉山下有一微末小点在蠕动。他忙牵着凌珑的手,双双展开绝顶轻功,向那蠕动小点急驰飞奔。 奔行约小半个时辰,前面人影已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姜铁庵是谁?只见他上身赤裸,满身剑伤血痕犹似纹身,右手上拿着刀,左手断臂处仍在渗血。 姜铁庵走得并不快,显然流血过多,人已精疲力尽。 两人分左右包抄而上,脚步加劲,风驰电掣般急急而行。待得那姜铁庵发觉,人已到了近前。谢羽晔面带寒霜地望着他。 “阁下跑不了的!”谢羽晔冷冷说道。 姜铁庵先是一愣,这两个小子来得好快,他自以为走的荒僻小径,二人即使跟踪,一时也难得发现。岂料谢羽晔目力敏锐,即使暗夜数丈外物景也能了然于目,何况这蛮荒之西北,遍地寸草不生,旷原视野开阔,数十里方圆一望无垠,登高远眺更无半点遗漏。 他眼见两人武功高绝,要想脱身万万不能,惟有拚死一搏。他大吼-声,声振原野,有如野兽咆哮,刀随声到。刀法看似毫无章法,但劲力奇足。着着抢攻,均是两败俱伤的绝着。 谢羽晔和凌无灵颇觉诧异,这个魔头明明已经精疲力竭,如何还有这般强劲后力。他们不知姜铁庵施出了邪门异功“天魔解体大法”此术把舌尖咬烂,功力陡增一倍。 是此功纯属旁门左道,极损元气,事后须得修息数月方能复元,而且持续时间不长。此时,为求保命,不惜耗损自身真元,幻想以此邪术杀伤二人而逃身。 二人经过了今天这场艰苦卓绝的拚斗,配合默契至心意相通的境界。对手劲力陡增,使二人心生警觉,不知这个魔头又使什么鬼花招。 谢羽晔武学精深,他深知高手都有保身绝招,使人防不胜防。是以,二人的打法也随机应变,以谢羽晔为主,尽力施展“无炎昊阳神剑”的绝招,迎击来势。 凌无灵只是在外围的不同方位作势进击,并不近身,意在钳制姜铁庵的攻势,使其分心旁鹜,一俟对手招呼上来,立即回避至羽晔身边,待羽晔强力拆解之际,复而闪身他后。使其顾此失彼,无以适从。饶是他功力再强,也难有所成。 这般似游斗又似缠斗的局面,把个姜铁庵逗得疯虎般疲于奔命。三十招过去,姜铁庵招式顿缓,似是受人暗算身中奇毒般,出招软弱无力,恍若久病初愈。 凌无灵年轻气盛,毫无顾忌地欺身近前,一招“仙人指路”剑击当胸,待他身形偏转,再施一招“划破天河”。姜铁庵右手连刀脱离了身子,人也如陀螺般旋出老远。 羽晔急闪身把下坠的厚背砍刀接在手中,向姜铁庵飞手击去,去势劲急,呼呼生风。此时的姜铁庵实已无力躲闪,击个正着。大砍刀穿胸而过,刀尖在姜铁庵背后伸进数寸,姜铁庵“啊”一声惨呼,仰身倒在地上。 忽听一声娇叱:“休伤吾师!”眼见人影一闪,一个白衣少女站在姜铁庵身侧,好快的身法,只听那少女娇声喊道:“师父!”只已蹲身下跪。 姜铁庵睁开血红的双眼,咬牙望着少女,显是在极力克制着钻心的疼痛,嘴唇嗫嚅着喃喃地轻声说道:“馨儿,是你吗!让我们父女有缘见面!” 女子“啊”一声轻呼…… 姜铁庵喘息重浊的说道:“我是你亲生的父亲,过去我是教主的身份,一直瞒着你……” “母亲呢?”女子急道:“难道她也不是我的生母?” 姜铁庵道:“不是的,你的生母是‘巨灵教’护法夏狐女侠,刚才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我死之后,你……你要为我们……报……报仇!”说完身子一偏,气绝而亡。 魔头身死,二人既没有听到少女嚎啕痛哭,也没有看到她俯身下拜。只见她双肩颤抖,显是在尽力克制着这巨大伤痛的突然刺激。 这样足足有一盏热茶的光景,少女用手绢拭了拭眼泪,突然转身。两人只觉眼睛一亮,好-位绝色艳丽的姑娘。 只见她粉装玉琢般的面容,点缀着一张樱桃小口,泛红双腮光彩照人,翠眉高挑,星目圆睁,与无灵年岁不相上下。只是此刻那女子满面带煞,显是愤怒异常,恨声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心如蛇蝎,难道定要斩尽杀绝么?!” 谢羽晔想跟她解释几句,遂道:“我们……”岂料那女子不容他开口。 “少废话!”少女急道:“叫你们来得去不得,纳命来吧!”说声不了,手中已多了两柄窄叶薄刃长剑。 双剑一分,同时分击两人,其快无比,二人自左右闪开,“唰唰”连环三剑,剑尖抖出两朵剑花,均是分击二人要害部位,招式极其精妙。谢羽晔二人并不还手,一味闪避。两人避开她连环三剑,展开剑式与她对拆。 谢羽晔和凌无灵到底是杀了巨魔,心中一喜继而真气涣散而疲累不堪;又觉得两个人对付-个女孩子,而且是父母新丧的弱女子,不忍下手?虽然她的父母乃是十恶不赦之徒,她却是清白无辜的。听他们父女刚才的说话,姑娘甚至没有住在“赤石岭”。二人对她既无仇又无恨,如何能狠心撕杀。又道是有情才有意,爱也是情恨也是情,无情则是无意,无意者心如止水,古井不波,岂能发力拚斗。 如是,这个架打得别开生面。两人剑招毫无章法,对方招式递来,能躲则躲,能闪则闪;实在是万般无奈的对拆一招,出手也是软绵绵地毫无生气。 这位少女,却以为二人已经力竭气殆,招式催紧,一剑快似一剑,把二人笼罩在剑幕中。 岂料他俩还是那个懒洋洋的见招拆招。虽是如此,任凭对手少女剑式凌厉快捷,却总沾不着两人衣角。 姑娘愈战愈恼,恨不得把两人生吞活剥,出剑已经快得不能再快。几十招下来,已是累得遍体生津香汗淋漓。姑娘似乎心中一时恨心难消,发狠着急。她也不想想,她父亲姜铁庵是何等样人,天下各门各派闻其名而胆寒,在二人联手合击下大败而亡。她又能是乃父的几成功力。 虽是二人忍让如斯,她这不知进退。搅得羽晔一时性起,使-着“沾”字诀。对手少女的窄叶薄刃长剑,犹似碰到了磁石,任凭她发力施招,总是摆不开甩不脱,而且剑身有一股真力自剑传入手心,源源不断的护入体内,弄得她内息翻涌,手臂酸麻,右手如斯,左边力道更过奇寒难耐,简直会把姑娘冻僵,缠得姑娘双手脱剑,急急后退,忙运功调匀内息。 谢羽晔道:“姑娘,咱们就此罢手如何?” 不料少女冷哼一声道:“哼,休想!咱们今日不死不休!”说毕,双手急挥而上。 谢羽晔道:“珑儿退下!” 无灵只得依照他的吩咐,站在一旁惊阵。对手少女的内力不弱,掌出有风。羽晔心道: “看来,不给她一点厉害,她决不会善罢干休!” 当下,谢羽晔展开“龙翔十九式”的招式与她周旋。只见他身形轻灵翔动,指东打西,圈南点北,一时间打得那少女忙乱无措。羽晔与她对了两掌,感觉她掌力阴冷,掌上麻痒,知她掌风有毒,他连连调息内气,忙把毒气逼出体外。掌力摧动,把她的真气逼回。如此一来,少女四面八方均被他封得死死的,任她全力施拚,也冲不开这固若金汤的招式。 两人斗得天昏地暗,谢羽晔在她周围布下一道道强劲气罩,如潮掌风迫得她吐息急迫,感觉气闷窒息乃至昏沉欲倒双掌无处着力。 姑娘自出剑至徒手搏击,猛烈地激战了几近两个时辰,内力再强,到此时亦难支撑,以至力竭三衰。羽晔不忍再斗,双手连点她几处穴道。 霎时,风平浪静人影乍现。姑娘呆立当场,有如泥塑木雕。 羽晔道:“姑娘,承让,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两手一拱…… 姑娘美目流盼,朗声道:“慢着!”羽晔没有点她的哑穴故还能说话。 羽晔道:“姑娘还有何见教,在下洗耳恭听!” 姑娘哀哀地说道:“亡人无过!大侠可否让小女子略尽孝道,就地葬父,以免露尸荒郊!”其声悲切,双目蕴泪。 二人看着好生不忍。 谢羽晔肃然说道:“姑娘!非是我们心肠狠毒,实在你双亲手段太绝,多少庄寨均为他斩尽杀绝,无一生还。以至造成武林劫难,激起了天下武林同道的公愤,各门派群起而伐之。 时至今日,我们绝不想与姑娘为敌。眼前的争斗,我们若存心斩尽杀绝,姑娘早巳横尸当场。 望姑娘体谅我们的心意,不要再斗!至于姑娘举衷尽孝,实用姑娘美德,在下二人当鼎力相助,不敢不从!” 说毕,走近身旁,双手轻拂,解开她被制穴道。姑娘轻舒玉臂,活动受制气血。好在羽晔点穴颇有分寸,姑娘气血并无大碍,稍事活动即气血流畅。她拣起地下双剑,就地挖坑。 谢羽晔和凌无灵也同时动手,帮助她挖好坑穴。 姑娘转身站在姜铁庵尸身前,直愣愣地双目坠泪。 谢羽晔知她不忍抽刀,遂躬身拔出厚背大砍刀,只见姜铁庵当胸碗口大血洞。三人把尸体放在墓穴中,撮上成坟。 此时,三人成鼎足之势站在墓穴两边。羽晔和无灵站在一边,三人均低头拂土。 突然,对面姑娘双手同时翻飞,精芒一闪,事先毫无所觉,两人猝不及防。好在羽晔感觉极灵,收发自如,心意想随,眼见有异.人已就势纵出丈许,堪堪避开那出手无声的暗器,羽晔已然看清是“地幽无回芒”。再看无灵,已经倒在地上。 谢羽晔怒声道:“姑娘何以这般以怨报德!休怪在下心狠。” 姑娘冷冷地说道:“你若杀了我,你的朋友就得跟我陪葬!” 羽晔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 姑娘道:“我这‘地幽无回芒’之上未淬毒,却有迷魂药物。上身即昏晕如死,若无本姑娘独门解药,三日后则气息闭塞而亡!” 谢羽晔慢慢静下心来,望着姑娘,道:“难道的是龙生龙子,狗生犬崽吗?看姑娘艳质绝色有于天人,却似蛇蝎心肠!” 姑娘恨声说道:“阁下再说,事已如此。父母大仇当不择手段,若是要我认敌为友,如何能成!” “你要怎样?!”羽晔问道。 “阁下不必太过激动。闹了半天,姑娘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字。贱姓姜名恬馨,家住在银川‘西春园’。明日阁下请来‘西春园’,小女子恭候大驾,若依得小女子的条件,即刻奉上解药,就此别过。” 说声不了,人已纵出三丈开外。谢羽晔不敢轻动,只得抱起无灵,看她气若游丝,好生心疼,立即发足向银川方向急奔。羽晔此时心急如焚,两脚生风,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银川。 按照苟奴的详述,找到“丐帮”银川分舵舵主“花面书生”韦光家里。 韦光从未与谢羽晔晤过面,眼见这位少年心急的抱着姑娘,闯进他家,连声问道:“阁下有事吗?” 谢羽晔急道:“在下谢羽晔,有事找‘丐帮’舵主韦光。” 韦光听说是谢大侠到了,连忙说道:“啊!是谢大侠,在下韦光,未曾远迎,望大侠见谅! 这位……”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子凌珑。” “大伙,凌姑娘受了伤吗?不碍事吧?” 谢羽晔连忙把今天斗姜铁庵父女的情景,大致对韦光说了一遍。 “姜恬馨?!”韦光听得一怔,约略思索,说道:“名字一点不熟,至于‘西春园’乃银川第一大字号的大商行。在银川,那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大侠不必心急,还有三天时间,大家来想法子。” 谢羽晔道:“今日天色已晚,请韦舵主派一名得力弟子,持我手笔去‘赤石岭’,召回帮主尹继维。其余事情明日再作理论。” 谢羽晔自悄晨至现在,一天苦战奔波,精力耗损不少,就是铁打的汉子也难挡饥饿。他最是讲究礼仪,凌珑常讥他“穷酸书生”,涵养超乎常人,武林人物中更是少见,眼下却不得不提出要初次昭面的韦舵主为他安排膳食。 吃完饭已是交更时分。羽晔看了看凌珑,见她依然如故,一时无计可施,只得把她用双手托起,抱入韦舵主为他们安排的客房中。 自从两人在寒月神尼面前行过夫妻大礼以后,谢羽晔和凌珑二人已正名分。二人毫不隐讳这层关系,即使在老前辈师长面前,都是以未婚夫妻见礼。眼下,凌珑受伤如斯,羽晔更无所顾忌,他把凌珑轻轻放在床下,自己在床榻边盘膝打坐,运功凋息恢复体能。想起她前次受伤,险些丧命;这次受伤又吉凶未卜。那姜恬馨小小年纪竟施用江湖上下三烂的玩意儿! 欲给珑儿服食“养心丹”,又不敢,深恐用药不当,反而害了她。 师太曾算计他们劫难重重,只有结为夫妻方能化解。凌珑前回伤在夏狐手上,此次又为她女儿所伤,可是阳世间之事,都是冤有头债有有主,不可勉强。 这样胡思乱想,始终不能入定,堪堪调匀内息,心想与姜恬馨的约会是祸矣?福矣?!弄不好还有一场恶斗,必得有旺盛的精力方能应付各种复杂情况。这样一想,立即强自稳定心神,入定调息。气血运行三十六周天,循行周身各处穴道,养息调节,顿时疲乏尽除,灵台清明。不知不觉间,屋子里亮了起来,已是次晨拂晓。 忽听有人敲门,羽晔正自收功,连忙自床上轻轻跃起。 开门只见老哥哥尹继维和二弟苏静仁三妹司徒蕙怜,神情紧张地站在门外,满面风尘仆仆,显是得信后连夜赶来的。 尹继维道:“贤弟,珑儿伤得怎样?” “中了迷魂药。”羽晔平静的说道:“想来无大碍。二弟三妹,到屋子里坐。” 三人闪身进屋,走到床前,尹继维探了探珑儿鼻息。蕙怜摸了摸她的手脸,道:“老哥哥,四妹显然在与人比拚时受伤。从昨天上午到现在,既来进食,又未梳洗。我想跟她洗洗身子,换上身上的脏衣服,不得碍事吧?” 尹继维约略思忖,道:“如果中的是迷魂药,自然不碍事,只是……” 羽晔急道:“迷魂药物是涂在‘地幽无回芒’上面,无灵上身即昏迷不醒,此药好厉害!” 遂把他们如何杀死姜铁庵,如何撞上他女儿姜恬馨,以至凌珑受伤,姜恬馨约会等情形,详详细细的说给三人听。 蕙怜急不可耐的说:“你们都出去说活,让我来给四妹净身。” “等一等!”尹继维想了想说道。随即跑到外面去了。片刻之后,手里拿出一块灰黑色的小石头递给蕙怜,告诉她这是磁石,净身时务必把珑儿身上的无芒取出来。羽晔感激地望着老哥哥,微微颔头。静仁已端来一盆热水。 三人就在厅堂叙话。尹继维道:“姜恬馨单打独斗有好长时间?” “约有半个多时辰。”羽晔遂把他与姜恬馨打斗的详情一占脑儿说给二人听。 “大哥是否全力以赴?”静仁问道。 “姜恬馨不知进退,死缠不休。小兄还以色颜色,自然全力以赴,你问这个干什么?” 羽晔颇觉纳闷,方才不是已经把拼斗的经过详细说了吗?如何还问这个,故此反问二弟-句。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苏静仁望着他以有所悟的微微颔首。 羽晔愣愣地望着一个地方,似在回忆当时时情景,对老哥哥和二弟的表情毫无所觉。他与凌珑感情至深,珑儿每有罹难,羽晔往往乱了方寸,心神恍惚不定,与人说话心不在焉。 此时,尹继维二人如此小动作,哪里能觉察,若是平日,万难逃过羽晔的眼睛。正所谓情种冤孽在动难逃。 过了一顿饭时光,只听蕙怜开门,说道:“好了,大家进屋叙话。” 待三人进门后,复又关上房门道:“无芒已取出来,两枚中在背脊和肩头,未伤穴道。” 说,手上拿着两枚毫光闪闪细如片毛的小针。 “上面果然没有淬毒!”尹继维拿着“地幽无回芒”仔细的观瞧了一会儿说道:“珑儿无大碍!”话中,有意无意地对着静仁望了一眼,二人眼光相触,神秘的微微一笑。虽然不露声色,却逃不过蕙怜的眼睛,她也只是望了二人一眼。 这时,韦光已命人端来早点。四人草草用过早点,羽晔急欲去“北景园”赶会。 “待韦舵主回话之后再去不迟。”尹继维道,话毕,韦舵主已然进屋。 韦光对着四人权手抱拳一拱,道:“帮主,各位小侠!听说消灭了‘巨灵教’,尤其是教主姜铁庵授首,今日银川街上万众欢呼。谢大侠已是世人交口赞誉的大英雄大豪杰,名士商贾欲为谢大侠设筵接风!” 谢羽晔坐着一动不动的,浑如未觉。 韦光复又道:“‘巨灵教’布在银种各处的眼线,俱已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只等‘赤石岭’的大队人马一到,听候发落。” 尹继维道:“我们请阁下打探的情况如何?” 韦光道:“‘西春园’大老板姓文名鹏程。文鹏程确有一个独生女儿叫恬馨的,年方十七岁,爱如掌上名珠,平时极少外出,只在家中习武。文鹏程为人豪爽,并无劣迹,也未发现他与‘巨灵教’有任何联系。” 尹继维又问道:“文鹏程可是武林人物,家中有没有武师?” “文鹏程乃银川地面的巨商大贾,识字不多,全不会武功。家中倒有不少护院武师。” 尹继维“嗯”了一声,他似乎在等人,心中-时难决,羽晔连连急着动身,尹继维只是不允。 这时,弟子传报,‘赤石岭”大队人马已至银川,高其倬现已在门外。尹继维听说“小诸葛”来了,心上一喜,连忙吩咐有请。眼睛示意苏静仁和蕙怜稳住羽晔。自己和韦舵主去前厅会见“小渚葛”高其倬。 正厅里,除了高其倬,随来的还有顺竹道人,善云长老,慧非禅师,“三大剑客”等一干人。大家见面。尹继维把谢羽晔和凌珑昨天情形,约略说了一下。 未了,尹继维道:“凌珑就是姜铁庵的女儿姜恬馨所伤。姜恬馨约羽晔,今日‘西春园’相见。” “谢大侠去了吗?”高其倬道。 尹继维道:“他神情恍惚,早急着赴会。我正在等各位,好歹缠着他没有动身。” 高其倬朗声道:“立即派出高手暗暗包围‘西春园’,作监视状。同时尽快着手把‘巨灵教’在银川的所有余孽统统捕获,让各门各派分头行动,就请‘丐帮’银川分舵的众弟子协助我们。谢大侠立即赴会。三件事情同时进行,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齐道:“高兄高见,立即分头去办。”尹继维立即飞奔出去,告诉羽晔速速赴会。 高其倬火速调兵遣将,他要赶在谢羽晔赴会之前完成前两桩事情。 谢羽晔独自匆匆赶到“西春园”。“西春园”乃西北地区经营珠宝的头一家大商号。门面气派,金字招牌金光耀眼。刚走近门口,便有人招呼谢羽晔,导引他穿过几层豪会房子,来到一座大花园。 花园深处有一幢青砖碧瓦的两层楼精舍。底下明三暗五,门窗廊楼雕梁画栋龙飞凤舞,脚下青石铺地,正厅当面是一排玻璃屏风,自屏风后面转出一位打扮娇艳的婢女。 婢女对他微微躬身衽裣,道个万福,道:“我家小姐请大侠绣楼赐教。” 大家闺阁小姐,如何在绣楼与陌生男子会面,而且还是“赐教”?若是平日,羽晔断不会上楼,但时下事情紧急,慢说绣楼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无所顾忌。 谢羽晔不假思索地跟着那艳婢登梯而上,转过一段游廊,门口站着一个更加艳丽的女婢。 只见她对羽晔躬身一礼道:“小姐请大侠进去。” 谢羽晔毫不犹豫地大步进去,只见姜恬馨浓装艳抹,坐在房中,比之昨日在荒郊野地里见到的姜恬馨,另有一番夺人心魂的魅力。 姜恬馨垂首静坐,轻声道:“大侠请不要客气,随意落座吧。” 站在门口的女婢用托盘端来一杯香茗。 谢羽晔自从进了“西春园”的大门,生怕有失检点被人蔑视,是以,行止极为谨慎,手拿玉杯茶盅,只有唇边微微触了触,即托在手上,眼望前面,目不斜视,更是不轻意开口说话。 姜恬馨慢慢抬起头来,美目流盼,有如寒星点点。谢羽晔偶一触及,四目对视,搅得他心头鹿撞,脸红耳热。姜恬馨望着他轻盈微笑,眼如秋波,双靥生花,樱唇轻启。 “大侠果然是信人,未使小妹失望,小妹好生钦佩!”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愕!自己是她杀父仇人,如今却受这般亲昵称谓,似乎眼前情形约会成了幽会,几乎成了卿卿我我之势。 忽又听她轻声说道:“小妹伤了大侠未婚妻,大侠还气小妹么?”一夜之间,她居然探清了他与凌珑的关系,果然不简单。惊诧之余谢羽晔顿生警觉。 “小姐为报亲仇,实出无奈,在下体谅小姐的一番苦衷!” 姜恬馨道:“大侠果然心怀坦荡,不失君子风度!” “小姐过奖了!”谢羽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只不知小姐这赠还解药的条件是什么?” 姜恬馨望着她嫣然一笑,满面绯红地说道:“大侠稍安勿躁。小妹有一事不明,特请教大侠。” “小姐尽管说出来,在下当尽力效劳。” “小妹一夜之间父母双亡,虽然义父对小妹恩重如山,毕竟隔了一层,总是寄人篱下!” 姜恬馨感慨地轻声说道。 “小姐过虑了!这个家终非小姐生活之所,小姐还当有自己的家。”羽晔道。 “这就是了,小妹须得找一位如意郎君,以成家立业,难啊!” “似小姐这般姿容国色的女子,找-个如意郎君又有何难?” “唉!”姜恬馨深深吸息了一声,望着羽晔莞尔一笑,道:“难就难在,我心中有他,就不知他心中有我没有!” “倘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小姐应该相信,你那如意郎君是有情人!” “小妹但愿大侠所言,吾心足矣!” “在下祝愿小姐雀屏中选,劳燕齐飞!”羽晔笑道,此时,似乎已解除了内心的拘谨。 “大哥可知小妹心中的如意郎君是谁吗?” “小姐的心意,别人怎么能知道,他是谁……” “你!”姜恬馨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立即含情脉脉地望着羽晔。 “啊!”羽晔脑袋“嗡”地一声鸣响,不知是惊?是忧?或是喜!虽然进门就似乎有所觉。 却未成想到姜恬馨如此坦诚、直言不讳。这,这又如何能成!休说他们深仇大恨在胸,乃父乃母是何许人也,传了出来,他将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凌珑,凌珑会怎样想,她会如何看待这桩事情?!她两次受伤,出生入死,都伤在姜恬馨母女手中。不,不可能! 谢羽晔看了一眼姜恬馨,后者正静静的等待着,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刺得羽晔浑身不舒服,欲言又止。几次三番的难于启齿。 蓦地,凌珑垂死昏迷的影子他眼前晃动,她僵直的身子,紧闭的灰白双唇,失去光彩的面颊呈现眼前。可怜的珑儿,他决不能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她紧紧的咬了咬牙,似乎下下决心,沉声说道: “小姐,羽晔一介武夫,粗俗鄙陋,何堪与小姐相伴,恕难从命!” 姜恬馨倒抽了一口冷气,沉静地说:“大哥似在恨小妹伤了你的心上人!须知,小妹事出无奈,决无半点伤害她的意思,望大哥体谅小妹一片苦心!” 羽晔道:“小姐,真人面前不打逛语,在下心有所届,岂能再容他人之情!” 姜恬馨道:“小妹没有奢望,为妾为婢不计名分,只要能相伴在大哥身边,妾心足矣!” 声音凄凉,不知不觉间掉下几滴清泪。 羽晔道:“唉!羽晔何德何能,得小妹这般垂青,实乃受宠若惊!只是有约在先,信誓旦旦,岂敢毁诺!” 姜恬馨好一会儿没有开口,缓缓正色道:“若是小妹做妾做婢,尚不能打动大哥的心,何言‘受宠若惊’!分明嫌小妹出身旁门,有辱大侠声誉!” “小姐息怒!”羽晔急忙说道:“在下极重诚诺,倘若一时情急而允口,既为他人所不容,也会受世人齿冷,更对不起小姐一片好心。诚望小姐体谅在下难处,实实不敢从命!” “大哥!”恬馨面色一整,态度十分诚恳地说道:“小妹初见大哥和凌姑娘时,曾仇恨似海,恨积三江!一旦与大哥交手,不知怎地,大哥的风采使小妹倾心欲醉,再也把持不住心神。万般无奈之际,突发奇想,施暗袭伤了凌姑娘,以此要挟大哥,这实是小妹心有所属。 小妹言已尽此,望大哥看在小妹对大哥的至诚苦心,收容小妹吧!小妹眼下已是孤身一人,举世无亲!为了大哥的侠名,小妹可以仍作文家的独身女儿文恬馨,旁人再也不敢异议,大哥可否应允?” 谢羽晔此时好生为难,姜恬馨迁就如斯,已经是婉转哀求。羽晔并非槁木死灰的方外之人,他有七情六欲,甚至是感情充沛的热血男儿,姜恬馨陈词凄惶情深意切,不能不打动他的心。更何况恬馨天姿国色,楚楚动人,谁能不动情!可是,谢羽晔的情愫中,却有一股执着的专注之情。他绝不似那些用情不专,玩世不恭的纨绔公子。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打动了凌珑的心,“断魂崖”之夜,羽晔的心已是全为珑儿占据,无暇他顾,连多情敏感的蕙怜也自觉退让。如今却钻出了一个姜恬馨,即使他心有所动,那执着的感情却像无形的桎梏紧紧地缠住他的心,搅得他心头鹿撞之下,无以自制而心乱如麻,一时喘不过气来。 只听他喃喃道:“小姐,这个……在下……唉!” 她的父亲,曾令武林震慑,谢羽晔却从不畏惧。如今这纤弱女子,倒真难住了他。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叫人拒也难来允也难,难上加难,难!难!难! 羽晔进退维谷之下,只好对着姜恬馨殷殷说道:”小姐,事出突死,请容在下三思如何?” 姜恬馨肃然正色,道:“有何不可!不过小妹要把话说明白,大哥已步入小妹闺阁;从此,小妹心有所允,身有所属,别无二致。小妹若是没有你,你也休想得到凌姑娘!” “小姐言重了!”羽晔呆呆地说道:“明日在下自有交代,就此暂别!” 恬馨微微颔首,道:“请吧!春兰送客!”门帘开处,先前迎羽晔进来的婢女,已立门外…… 谢羽晔回到韦舵主家中,正厅里早已聚了不少人。见他进门,连连发问。 羽晔眼光过处,但觉都是自己至亲至近的人,遂把去“西春园”的经过略述一番。 他的话刚落音,苏静仁和司徒蕙怜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道:“果然不出所料!” 顺竹道人望着他们道:“娃娃为何如此说?” 苏静仁道:“师祖容禀!那姜恬馨已为大哥的英俊外貌和绝世武功所倾倒,哪里还能对招! 师祖试想,姜恬馨深受父母武功薰陶,父母的武功又是当世武林的顶尖高手,姜恬馨得其真传。大哥武功再高,她也不致如是不济。再则,此女心机不弱.大哥又是习慈仁厚的人,她若略施诡计,大哥如何能逃过厄运。且‘地幽无回芒’何其歹毒,而这一次仅仅涂上迷魂药物,可见用心良苦。昨日听大哥所言,已知就里,今日果然如斯!” 尹继维笑道:“有其兄必有其弟,都是些机灵鬼!晔贤弟你真是艳福不浅。老哥哥祝贺你们永结连理,劳燕齐飞!” “哎呀!这是什么时候,”羽晔急道:“真急煞人啦!你还拿小弟开心!” “这桩婚约,难道贤弟还想推却吗?”“这怎么成,她父母皆是江湖上人人痛恨的人大魔头,死有余辜的逆贼,你叫小弟如何做人?” 尹继维道:“她为了你,自愿认文鹏程为父,从此仍然姓文,可见情真意切。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她身无劣迹,甚至不是‘巨灵教’人,清白无辜,谁敢言个不字?她的身世,我们这些人如果守口如瓶,谁又知道呢?” “我是她杀父仇人,她焉有不记恨之理?” 苏静仁朗声道:“她若记恨,早就可以杀了你,用不着拐弯抹角。她不记恨,难道大哥还去计较她吗?要知道,大哥的仁德侠义早已誉满天下,自然也能够感动得了她。” “小兄如何对得起珑妹?”羽晔说罢,连连摇头。 尹继维听他如此说,不禁哈哈大笑,道:“珑儿可是胸怀宽广的巾帼须眉!只要对你好的人,她都喜欢,从没有任何妒嫉心。亏你与她相处许些日子,还会说出这番话来。” “大哥要想到,你是为了救她呀!”蕙怜轻声说道。 羽晔思忖片刻,道:“心中不安!” 蕙怜正色道:“文恬馨自愿不计名份,妾婢均可,还有什么不安呢?男子汉大丈夫,一妻一妾古今有之,偏你自生异议!”蕙怜待人极少重言,今日说话几有愠色。 羽晔闻言心中一惊,暗道:“三妹动了真情!”遂道:“三妹言之凿凿,只是婚娲大事……” “晔儿可是觉得无人作主?”顺竹道人朗声道:“师祖与你作主就是了,你老哥哥尹继维为婚。这桩婚事就这样定下了。至于二人名份,咱们征求珑儿的意见,或者依年龄大小,以姐妹相称也可。” 蕙怜笑道:“师祖,老哥哥、大哥都不用操心,名份一事包在怜儿身上就是了。” 谢羽晔到了此时,再固执也难违众议,心中何曾不幸,遂道:“我这就去回话如何?” 尹继维笑道:“你又来了,先前一步三拐棍,你比谁都沉思,珑儿可不有误事呀!” “珑儿中的是迷魂药,不碍事的。”尹继维安慰他道。 苏静仁道:“大哥,文恬馨虽然对你一片真心,毕竟是初交,还不知道她的性格是怎么样的,万-被她瞧破,日后相处颇有些费神。今晚还是不去的好!” “从容做好事,说不得你急反而她不急,你若显得随随便便,她却会急起来!哈哈,处世之道呀!”尹继维笑道。 “大哥呀!大哥,”蕙怜望着羽晔笑道:“真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四妹真若有个好歹,慢说恬馨姑娘得不到你,只怕你会饶不了她!四妹肯定无恙,她不过想胁迫你,大哥又急哪门子事,你怕她跑了么!” 羽晔急得直跺脚,连道:“连你都来编排为兄!好了,好了,我不去了。珑儿出了差错,为兄拿你是问!” 蕙怜笑道:“小妹接下这份军令状就是了,大哥这下子安心了吗!”说得众人俱笑了起来。 顺竹道人一直在旁默默在望着羽晔,似仍满腹心事。这时,也微微-笑,道:“晔儿,你今晚什么事情也不用干了。珑儿由怜儿照顾,你独自一人好好休息一晚。仅仅两天时间,看你心力憔悴如斯,似病了一场。” 谢羽晔再不多言,独自回房休息。 再说高其倬他们,料理完银川方面的事情,听说羽晔这边无事,已带领大队回“丹心寨”,准备庆贺胜利。 入夜,谢羽晔独居一舍,起初盘膝打坐,心神不安,难以静下心神,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时担心凌珑的伤势,一时又怀疑文恬馨是否真心实意,她父母大仇在身,岂能随便待人以身相许!这般心不在焉地海阔天空,沉思冥想,又想到师祖的告诫,方强自放定调息了两个时辰,渐觉气血流畅,心境空明。但是几天来的变故,尤其凌珑的受伤,仍给予他精神的压力不小。凋息完毕,他干脆宽衣解带,蒙头大睡。这一觉睡得真香,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醒。待羽晔早茶用毕,忽报有人求见。 来人乃一位五旬开外老者,身着青袍,进门即问道:“哪位是谢大侠谢羽晔?” 羽晔道:“在下便是。”来人望了望他,似曾相识,并不答话,只是默默自怀中拿出一封信和一个小纸包,双手递给羽晔。 函面“谢羽晔亲启”五字跳入眼睑。羽晔急急启开信封,抽出信笺,仔细看去,上面写道:“晔大哥:恕小妹一时唐突伤了凌姑娘,以此胁迫大哥,此举实属侠义之道所不容,小妹思前想后,甚感愧赧,实有辱大哥名节。今特请护院师父杨老前辈送来解药。小妹另有要事,不能亲赴居室致歉,深以为憾。昨日小妹向大哥所提非份之求,实是强人所难。大哥意欲何为,悉听尊便!大哥欲见小妹,可于今日午后来‘西春园’-会。”底下署名:“贱妾文恬馨顿首。” 羽晔阅毕,心中-愣,思忖片刻,将信转给苏静仁,把包解药给了蕙怜。那杨师傅道: “可将解药用开水冲服。” 羽晔望了望蕙怜和老哥哥,示意不要服用,转面对杨师傅道:“前辈,在下可否问一声,实不知小姐何事缠身,叨扰前辈劳步?” “老朽实不内情,书信乃春兰丫头转给我的。据她说,似乎有人秘密约会小姐。” “前辈未见到那约会之人吗?” “没有。” “小姐可曾有什么口信转告在下吗?” “就请前辈转告你家小姐,在下定然按时来‘西春园’赴会。” 送走了杨师傅,谢羽晔回到正厅,四人早巳等在厅中。 羽晔道:“又是一个新的疑点,二弟你看这信呢?” “不晓得姑娘笔迹如何,口气倒是恳切之至!”苏静仁道。 “奇怪!”羽晔皱眉道:“为什么她的态度突然有这样的转变?” 顺竹道人道:“慢说这些,先搞清楚这解药的真假!” 苏静仁道:“若按信上的口气,解药应该不假。她要赴约,大哥此时未去,她怕见不到大哥,误了大事,故只好请人送来解药,自己按时赴会。” 尹继维忧悒地说道:“更有一层,她不知这约会的吉凶祸福!” “只不知这姓杨的是否真的是‘西春园’的护院师傅,嗯?”顺竹道人道:“问问舵主即知。” 当即请来韦光,一问之下,方知此人叫杨远致,是“西春园”的老护院武师。众人当即确定解药是真的。他们立即进房,由谢羽晔和司徒蕙怜服侍凌珑吞下解药。 解药果然不假,不到一盏茶时间,凌珑已幽幽醒转。她眼一睁开,立即坐起身子,喊一声:“晔哥哥!” 羽晔喜形于色,望着她由衷地一笑,点了点头。到底老哥哥尹继维经验老到,连忙对凌珑道:“珑儿休要太过兴奋,你先提气调息一番。” 凌珑依言,闭目运气调息片刻,睁开眼睛道:“气血畅通无阻!” 顺竹道人道:“珑儿先随怜儿去吃点东西再说。” 待二人出去,他转面对三人道:“这个‘西春园’的女娃儿,为何态度转变这样快呢?” 苏静仁道:“除了上面说的,还有一层意思,她对大哥情深意切。一时别无良策,女孩子情急之下,往往不分正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过后一想,似乎觉得做过了头。加之关系甚大,是以猛醒回头。” “关键是约会。”顺生道人肯定地说道:“晔儿准备午后按时去‘西春园’。我们都要尾随晔儿,相机行事。” 四人当即把羽晔约会的细节推敲议定一番。这时,凌珑和蕙怜两人,欢欢喜喜地的自外面跑了进来。凌珑笑着对羽晔说道:“恭喜大哥要做新郎官了!”显然,蕙怜已把“西春园”事告诉了她。 尹继维啐道:“调皮的小妮子,你晔大哥就怕你吃醋呢!” 凌珑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呀!今天的菜挺好吃,都没有放醋。我才不高兴吃那些玩意儿!酸酸的,老哥哥可是饭桶,什么都吃。” 说得几人捧腹大笑。尹继维啼笑皆非,直摇头。 苏静仁干脆直言不讳地对她说道:“晔大哥做新郎,你怎么办,你不是新娘子么?” 凌珑笑道:“我么,我随便,只要晔哥哥做新郎,我做不做新娘都无所谓。” 静仁道:“好!那文恬馨就做他的新娘子,你做他的二房。” “二房是什么?”珑儿正儿八经地问。 “二房是小老婆,是妾!”静仁笑道。 “咳。一房二房,大老婆小老婆多难听!干脆就姊妹相称多好。好了,不说啦!羞死人,到外面可千万别乱说呀!”显然,这几人都是她心中的至近亲人,在她看来无伤大雅。 尹继维笑道:“晔弟可否带珑儿赴会?” “这个……”羽晔一怔,道:“让她暂时跟你们在一起吧。” “不行!让我跟我去会会这个恬馨姐姐。她的武功不弱,心机也高。上回看见她,满面愁苦,我见犹怜。今天倒要看看她的绝色姿容。” “让她去吧!说不定更有好处。”尹继维道。 顺竹道人略一思忖,道:“珑儿可以同去,但要易容。” 于是,凌珑扮作随行伴当,脸上涂了药物,显得黑不溜秋的随侍模样,偕同谢羽晔同去“北景区”。 二人来到“西春园”还是与昨日一般无二的,早有人在门前招呼。那人疑惑地了凌珑,羽晔道:“我的随从。” 那人知道,以谢羽晔的武功,来“西春园”用不着找帮手。至于统领天下各门派的武林首领,带个把随从倒是颇符合他的身份。再看那随从,虽然黑了一些,但穿着不俗,小小年纪蛮有派头的。 还是花园深处两层楼精舍,还是那么典雅肃穆,四处花木扶疏;还是那个娇艳丽质的春兰丫头在门首恭候。谢羽晔随眼一瞧,不觉心中一怔,春兰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双目灵光散乱,难道……谢羽晔并不说话,暗暗小声对凌珑道:“小心!” 凌珑会意地微微颔首,紧随其后,拾级而上。 这回,却把他们引到了另一间大房子里,摆设虽不亚于恬馨的闺阁,却简单得多,仅仅足桌椅板凳,窗上盆景而巳。显是一间普通客厅,羽晔进门一看,已有四人坐在对门的太师椅上,旁边还站着几个下人。见他进屋,连忙起身站座,态度非常恭敬。 一人道:“大侠请坐,小姐因事外出,要我们接待大侠。” 谢羽晔也不客气,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凌珑站在他身侧。 先前发话那人又道:“小姐要我们问大侠,可否接受他的条件?” “什么条件?”羽晔道。 那人哈哈大笑道:“大侠恐怕是明知故问吧!” 谢羽晔思维急转,那样的条件小姐自然不会对他们讲明,可是他们也不会知道这回事呀! 谢羽晔顿生警觉,不善逛语的他,情急之下,也无师自通地信口雌黄起来,道:“我们确实不曾谈什么条件,小姐只是要我们今日午后,来‘西春园’一会。” 那人道:“我家小姐与大侠似乎并非知交,大侠无能为力她的闺房,难道有什么隐私么?”言语显得唐突,目带几分审问的气势,谢羽并不气恼,仍然颇有兴致地与其周旋,道:“有的。” 那人道:“啊!恕在下冒昧,大侠到此欲会小姐一会吗?” 羽晔颔首道:“正是如此。只不知小姐可否有话交代各位转告在下。” 那人道:“没有。只要我们好生接待大侠,如定要会见小姐,可随我们一趟。” 羽晔道:“那倒不必,在下就在此地恭候小姐吧。” 另-人道:“小姐恐怕今天不会回来了,大侠急欲见他,可随我们到她那里去.大侠尽管放心,我们都是小姐信得着的人,断不会打什么意外。再说,凭大侠绝世神功,难道还怕人暗算不成?哈哈!” 那人干笑两声,偷眼暗觑羽晔。旁边的人,也在挤眉弄眼的做作一番。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站在羽晔身边,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小厮,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想,此人用言语激将晔哥哥,他们生怕看错了人!羽晔也自感觉对方在用言语激他,虽不见其小动作,却深知情况有异。眼下形势,文恬馨在书简中并未提及,更没有要他随同前住,再则,春兰的脸色……难道是一个圈套,恬馨诱他上钩?看来,她并非与眼前这些人是一伙,书信口气也不似诱他。恬馨难道……他又不便与春兰打话,自他们进屋,春兰就没有再见面。他眼光向众人一扫,觉他们在暗中动作,连忙提气戒备,嘴里却说道:“诸位到底是何来历,可否见告在下?” 先前那人呵呵一笑,道:“大侠果然心机过人!老实告诉阁下,我们几人在此是专候大驾。” “小姐人呢?”羽晔问道。 “小姐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那人道:“阁下若想得到解药,非得乖乖听我们调遣……” “什么解药?” “哼,阁下别装糊涂呢,”一阵干笑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的未婚妻凌姑娘,已中了恬馨小姐的‘地幽无回芒’。没有她的独门解药,凌姑娘小命危在旦夕,阁下难道忍心凌姑娘命赴黄泉吗?” “各位意欲何为?” “随我们到小姐那里走一趟。”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羽晔道。 那人道:“我们自然知道,你只要乖乖的随咱们就行了。” 羽晔佯装着无可奈何的神情,道:“那就走吧?” 那人立起身来,道:“这就走,请吧。” 羽晔慢慢随众人向门外走去,外面早巳站着几个人在门口等候。那人道:“阁下不必下楼,咱们就自房脊上奔行吧。”说话之间已自楼栏上向园外窜去。羽晔却自楼拦-个鹞子翻身,飞上了精舍屋顶瓦面上,放眼望去,精舍位于花园深处,离此十丈开外便是花园围墙。 外面房屋鳞次栉比,再看周围已站了不少人。那人已从下面纵跃而回。大概是在上房时,凌珑已被他们隔开,站在后面丈许外。二人都被几个人包围着。先前那人自花园下面蹿上瓦面,望着羽晔,面若寒霜地说道:“阁下为何言而无信?” 羽晔气得冷冷地说道:“为什么非要按你指的路线走,在下偏要走‘西春园’大门穿行!” 那人也恼怒起来,大声道:“你休想!” “在下从来言出必行,不信你试试。”羽晔道。那人再不答话,说-声:“上!”话未说完已抽剑在手。 围着羽晔的有八个人,而围着凌珑只有四个人。显然他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为这个小厮可以一举成擒,并未把她放在眼里,只是一味首攻羽晔。 七人随着那人的口令,各执长剑,向羽晔围攻上来。羽晔将腰中软剑摘下,用手一抖,真气贯注剑身,软剑眨眼间已居一柄长剑。 虽然八支剑同时递进,羽晔却不慌不忙地展开手中剑,一招“鸳鸯戏水”,荡开来剑,与八人展一攻势。这几个人招式并无特异之处,不过是进退有方配合得当,初时,羽晔并不在意,几招过去,方自感觉对方有些邪门。 看起来他们出剑并不如何凶猛,甚至谈上迅急,但却着力绵柔且牵引力极强,似乎是“武当派”的柔道剑式,让人无处着眼,任你剑招如何凌厉辛辣,却如击在棉团上柔若无物,不着边际,总是摆不脱他们的剑式,你进他退,你遁他攻,往来不息。八人位置并不固定,随时变换无方。 谢羽晔何等心机,并不心怕,暗暗发动真气,把剑式护卫周身,并不急于攻击对手,冷眼旁观。只见凌珑正与四人高呼酣斗,四人用的似乎是“黑石岭”见过的“四象剑阵”。此时凌珑已有了一定经验,虽在猛斗,却并不下杀手,只在缠斗。看起来斗得猛恶已极,实则是虚张声势。 这样的缠斗,远非“黑石岭”之斗可比,既不耗力对手有喘息之暇,招式都是点到为止,快而奇奥,这乃是寒月神尼临终时,授给她的“映波门”式中的绝活,又可弥补“两仪九幽神剑”式中不足。羽晔看到此处,心中一喜,暗道:“珑儿临敌经验大有长进!”他知道,凌珑若施出“玄冰禅掌”招式,对手必败无疑。 再看围攻自己的八个人,见久战不下,似有不耐,剑招变得快速狠辣起来。对于先前的绵柔剑式,羽晔巳自心中了然。眼下这快捷凌厉的进击,乃悬“少林派”的“摩云剑”式,其进击速度又似“昆仑派”的“旋风剑”式,他们的剑招博杂,谢羽晔武学精深,于各派各家的武功套路武学要诀,心中有数,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眼睛,自然有其应变机能。 是以,任其变化多端,却是化解有方。此时,uu看书 .uukash.co见其剑式转急,欲在急切中瓦解对手。羽晔坚定心志,静现对手施尽绝着,意在伺机打开-条决口,破其剑阵。 对方剑阵却是严密无隙,极难觅其空门。羽晔只得施展“龙翔十九式”中“凌空摄物” 的绝招。果然,奇招突出,左手连挥,已有两柄剑被他夺下,对方阵脚立时被破,趁他们忙乱之时,羽晔手中剑一紧,只见精芒闪闪,剑式迫人,对手剑阵已乱,招式无以适从,再战之下,非死即伤。 先前那人大吼一声道:“快撤!”然而迟了一步,有三人已中剑滚落地下,气绝而亡,余下五人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敢恋战,急欲夺路而逃,却不知怎地,五人中如中箭飞鸟硬生生地自空中跌落花园中。 围攻凌珑的四个人也相继倒在瓦面上,好像是乖乖的听任地的摆布。原来他们都中了她的“玄冰禅掌”,慢慢倒在瓦面上。 围攻羽晔的八个人,只有三人被他的软剑击杀.其他五人并未受他攻击,如何自空中落下。羽晔正自诧异,一个轻飘飘的身形已在瓦面上亭亭玉立,身法轻灵妙曼。羽晔展眼一瞧,正是文恬馨。 羽晔连忙笑道:“馨妹哪里去了,叫小兄好等。”他的称谓大异于前,使恬馨大喜过望。 实际上,羽晔一见她现身,就想起她今天的种种深情之举,知她也是性情中人,心中已自多了几分爱悦。心念电转间,先前的龃龆尽释,陡然生出一片情意。 但见恬馨望着他嫣然一笑,面若桃花,眉目含情。今天她的装束也是分外淡雅,素色短衫,薄施脂粉。 第23章 唯有晔尊(下) 她转面了望凌珑,回眸一笑,道:“请两位到屋子里坐。” 她翻身跃下屋面,喊道:“春兰,春兰!”四处寻找,原来春兰站在她闺房的屋角,双眼瞪得大大的望着恬馨,显是被人制住穴道。她急忙上前,双手连拍,解除了身上受制穴道。 春兰大喊-声“小姐!”泣道:“你再迟来一步,贱婢就见不到你了!” 恬馨笑道:“你放心,晔大哥已将来人尽数消灭!”说话之间,羽晔和珑儿已自瓦面上翻身跃下。 四人来到恬馨的闺阁,春兰连忙去烧茶。恬馨道:“大哥,这位……” 羽晔望了望珑儿,哈哈大笑道:“她乃凌姑娘!” 凌珑急忙把脸上的易容药物洗去,现出她了的庐山真面貌。 恬馨大笑道:“凌姐姐,小妹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凌珑笑道:“姐姐真乃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怪不得晔哥哥喜欢你的!” 恬馨被她大刺刺几句话说得又喜又羞,赧然失措,想要啐她几句,又是初次见面,倘若默然无语,又不好意思。是以,满面绯红地笑道:“姐姐才是大哥的知心人,姐姐受伤,可把大哥急坏了?” 凌珑急道:“哎呀,小妹还没有感谢姐姐疗伤之德!” “明明小妹施暗器伤了姐姐,姐姐反倒感激小妹……” 羽晔连忙解围,道:“好了,两人到底谁是姐姐,你们报上生辰,让小兄排排。” 恬馨和凌珑,各报自己的生辰,原来两人同庚,恬馨略大几个月。 此时,春兰正自用托盘端了几杯香茗,先给羽晔一杯,然后走到凌珑面前,道:“大姐请用茶!” 凌珑望着春兰笑了笑,双手拿起茶杯道:“恬馨姐姐,咱们的名份排定了。你才是大姐,我是二姐。” 恬馨似有所悟地佯装湖涂,问道:“什么名份呀!” 凌珑朗声道:“啊呀!小妹忘记告诉姐姐啦,晔哥哥巳答允和你的婚约。师祖为他作主,老哥哥尹继维为媒。咱们以姐妹相称。你知道吗?你是大姐,是大老婆是妻,我是二姐,是小老婆是妾……” 恬馨被她说得满面酡红,一张俏脸霎时成了猪肝似的,连耳根都在发烧。她心中又喜又急。心想凌姑娘如何这般耿直!急道:“好啦,妹昧,别……别说了。”双手连搓,偷觑羽晔,见他满脸堆笑地坐在那里,心中一次石头落了地。春兰何等乖巧,连忙对着羽晔双膝一跪,道:“婢子见过姑爷!” 凌珑笑道:“姑爷快给赏钱!” 此时羽晔身无分文,好生尴尬。他知道这是珑儿在捉弄他。恬馨急忙以暗器手法掷出一锭大银,羽晔随意伸手接住。出手、接银均在弹指一瞬间,虽瞒不过凌珑的眼睛,跪在地上的春兰却是毫无所觉。 羽晔连忙把银子递给春兰, 凌珑上前儿步,扶起春兰道:“你和我们在-起,用不着这般动不动地施大礼了!” 春兰笑道:“主仆有别。” 羽晔也笑道:“虽然主仆有别,我们武林儿女,毕竟不同于普通人家,贵贱之别不致太大,姑娘不必太过拘谨。” 凌珑仿佛想起什么,连道:“姐姐,你倒是说说,今天到哪里赴会去了?” 恬馨轻咳-声,道:“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她把前因后果详细说给他们听。 原来,昨晚有人持函来请“少主”赴会。称姜恬馨为少主,自然是“巨灵教”的人所为。 恬馨心知此事与谢羽晔有关,立即手持书简,暗请护院武师杨远致去“丐帮”银川分舵。面呈羽晔并附上解药,以应付事变突发。 今日她按时赴约。地点在郊外一秘密石窟中,相寻之下,方知是“巨灵教”冬面苗主安在银川的一支人马,极为隐密,连姜铁庵都不知道。是冬护法安插在姜铁庵所在的“西春园” 附近。以保护她为名,实际暗暗监视这一家人。 姜铁庵托文鹏程抚育恬馨,乃是请中人转托。文鹏程并不知道个中详情。中人谎称恬馨孤儿,让文鹏程收为义女。姜铁庵和夏狐只是以客卿身份来此给恬馨授艺。恬馨称他们是自己的授艺思师,直到姜铁庵临死,恬馨才真相大白。 冬面苗主安插这些人,旨在“巨灵教”一旦横行天下而得逞,当以此女要挟姜铁庵- 教教主与护法私通,且有孩子为证,姜铁庵如何不乖乖就范,眼下大势已去,这些人失了靠山,贼心不死,欲请恬馨以“少主”身份,东山再起。 恬馨已知这“巨灵教”乃旁门左道的邪教,她虽是姜铁庵的亲生女儿,却受养父文鹏程豪爽性情的薰陶,是非分明。否则,如何能重大义而灭亲仇,钟情大侠谢羽晔呢?是以,恬馨不为其说词所动。 这伙人的头儿名叫刘家强,是冬面苗主的心腹死党。当即他说道:“谢羽晔乃是杀你父母的大仇人,小姐难道不思报仇雪恨吗?” 恬馨道:“‘巨灵教’乃大逆不道的邪教,旨在残杀无辜,使生灵涂炭。谢羽晔替天行道,是使天下武林免遭劫难的大英雄,小女子不能逆天行事。至于报仇一事,他们乃咎由自取。又道是天作孽犹可话,自作孽不可生!人生在世大义为重,断不可以一已之恨违拗天意!” 文恬馨在“西春园”平日读书不少,算得上是文武兼备的才女,口齿伶俐,又识大体。 刘家强说她不过,遂以其身份要挟道:“谢羽晔若知你是教主之女,决不会饶恕你的,他必定斩草除根。小姐难道愿引颈受戮不成?!” “谢羽晔乃一代奇侠,决非宵小之徒。阁下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如果似阁下所言,决成就不了大事。”恬馨道。 刘家强又凄切地说道:“难道小姐不体谅我等良苦用心,眼见区区数人惨遭屠戮不成?” 恬馨道:“只要诸位悔悟,小女子可保你们安然无恙!” 刘家强心头一亮,道:“小姐可否请那谢大侠来此与我等一会?” 文恬馨心机灵巧,心知他欲诱谢羽晔来此,一举成擒或者暗施杀手,如何肯答允,连连摇头,道:“他决不会来此地!” 随同她来的秋香,道:“小姐可以赠解药为由,约他来此。”恬馨冷冷地望着秋香,双目喷火,吓得秋香连连后退。”恬馨想起这秋香乃是毛遂自荐来的“西春园”服侍自己的,常常鬼鬼祟祟在她身边探视自己的行动,难道是他们安置在自己身边卧底?要不,谢羽晔昨天来“西春园”,他们如何这般清楚。万幸羽晔入室她预先引开这秋香,使刘家强不知他们在闺房说话的详情。解药乃是她从恬馨与春兰谈话时,窃听而来。心道:“好呀,我身边倒有一条毒蛇,决不会饶你!” 此时,她心中已暗下杀机,口中说话仍然平平静静,不露声色。 “约他来‘西春园’不是-样么,何必定要他来此?” 刘家强旁边一人,冷然大声说道:“小姐!事已至此,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约他来此,就是叫他谢羽晔来得去不得。就如小姐你现在一样。要不你听我们的调遣,否则,小姐恐怕难出此地一步!” 他们自以为得计,一个纤纤弱女子,吓也要把她吓得软呼下来。岂料恬馨天生的硬骨头,至死不低头,听他这般说话,气得生窍生烟,当下冷冷说道: “哼!阁下言之过甚,此地未必困得住姑娘?” “小姐不妨试试!”那人道。 “试”字一出口,长剑己然出鞘。他快恬馨更快,她早提气戒备,他的话甫落音,她的右手一挥,一把“地幽九回芒”应手飞出,快如闪电。在座五人中已有三人中她的无芒“砰” “砰”声响中均倒在地上。只有刘家强和方才说话那人,急腾身后跃,连发两记劈空掌,方荡开那急射而至的“九幽无回芒”。 他们双双执剑自左右夹击文恬馨。两人剑势急如飘风,开手之际连连狠下杀手,意在短时间内将恬馨击毙剑下。在他们想来,一个小姑娘家能有多大作为,何况还在两大高手包围之中。他们一味地猛烈进击,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他们虽然在“西春园”附近时时监视恬馨,姜铁庵与夏孤每次私访也极稳密,每次来访虽未逃出他们的监视,却不知二人每次都传了她许多武功招式和内功心法口诀。“吸血僵魔” 行事何等诡诈,更有夏狐相助,慢说是他们,即使随侍身边的秋香也难知真底。是以,这些人并不知道文恬馨武功的根底,只知她是护院武师远致的徒弟,自然没有把她放在眼中。 初时,恬馨也被他们迫得有些儿沉不住气。他们毕竟不是一般武林高手。二人进退有序,出手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加之二人一意将她击毙,动手之间毫无顾忌,放手施为,使出浑身解数,尽展绝着。这样的打法,渭之“速战速决”,短时间能收奇效,但也极耗内力。 这两人甚是不自量力。既然经常监视“西春园”,难道对恬磬姑娘的武功根底全然不知吗?她的师父杨远致,虽然武功平平,可是她的生身父母却是当今武林高手闻名丧胆的大魔头,且经常暗暗探视女儿,竟会不传给她真功夫?她得当世两大武功绝顶高手的真传,她的武功焉能小觑?两人既然不知道,也没有在这方面推究一番,可就吃了大亏。 文恬馨以姜铁庵所授“巨灵魔刀”虽没有“血煞真气”贯注剑身,但每招每式均得其真传。力道虽嫌不足,精妙处却毫不逊色。任他们如何发力施为,她的双手窄叶薄剑快如风驰电掣,展开那夺命追魂的“巨灵魔刀”法中的精妙绝招。对手进击威猛,她施出地藏门,守住门户拒敌,不时又七十二路演天式出击,应付自如。 这两人猛然攻势毕竟似伏天的暴雨,来得快速猛脱,时间却不长。片刻后,一阵怒涛般狂攻过去,其势骤落进入低谷。 恬馨可不容他们有喘息之机。她双手剑式摧紧,洒下一片寒芒,几剑连环,点胸挂臂,杀得两人顾此失彼难于招架。恬馨频频得手间,毫不迟缓地猛下杀手。只见她手中剑一圈,甩开刘家强,转到另一人身侧,双剑一合,一招“独劈华山”,那人一劈两开。剑式不缓,回手一招“横架金梁”,左手搭上来剑,右手“长虹贯日”,剑出如风,窄叶长剑直击对手,穿胸而过。她双剑一缩,在那两人尸身擦了擦。 正要合剑入鞘,陡然瞥见秋香躺在旁边,不由怒从心上起,恶问胆边生。这丫头!姑娘子日待你不薄,岂料你是个吃里扒外的奸细。少年人肝火正旺,那容得宵小之徒。她手里窄剑一挥,秋香已分身两处。 “他们已然落败,又何必斩尽杀绝呢!”羽晔叹息道。 恬馨正色道:“是一种信念在小妹心中升起。自认为是大哥的人,理当要追随大哥的侠义道,做一个正人君子!” “姐姐说得好!”凌珑拍手笑道:“做事就要这般爽快利索。晔哥哥可是菩萨心,婆婆妈妈的。“阿弥陀佛”!说着,双手一合,逗得几人都笑起来。 羽晔笑道:“馨妹不记大仇么?” 恬馨听他说话,笑容顿敛,肃然说道:“心中何仇之有?小妹自来当养父为自己生生之父,深受他的豪爽性情影响,不耻于‘巨灵教’之所为。义父常常对‘巨灵教’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他虽不是个武林人物,却有满腔豪情。平日,慑于‘巨灵教’的气焰,不敢公然作反,却也时时教导小妹做人之根本,使小妹深明大义。” “父母常来‘西春园’作客,授我一身绝技。但小妹不知其真面目,连义父也是不知他们是小妹的生身父母,更不知他们就是‘巨灵教’教主和护法。否则,他定然隐迹山林而不出。” 义父倒是对大哥推崇备至,常常与小妹提及大哥,小小年纪,居然领袖群雄扫荡巨魔,这份胆略,真乃亘古难寻的大英雄。要不,小妹一夜之间对大哥竟会钟情如斯!” 凌珑调皮地笑道:“‘赤石岭’下,何以出手狠极呢?” “情理难容啊!”恬馨笑道:“他教了我-身武功,自然有师徒之义。又听他亲口说是我父亲同,小妹焉能无动于衷?回来以后,好-阵寝食不安!” 羽晔道:“馨妹,你别听她的话,珑儿可是调皮得紧。今后你们两人相处,你做姐姐的可要担待点儿。嗯,你未对义父言及此事吗?” “自然没有,那-夜痛定思痛之后,小妹自觉人生在世,须得立身方正,立志随义父和大哥行事。从那时起,心中已把义父当作自己的生父……” “姐姐!”凌珑笑道:“说了大半天,晔哥哥还没有见到他的岳父大人呢!” 恬馨俊面泛红,羞答答地抿嘴含笑,喃喃说道:“这个,这个……还要一人从中引见方是正理!小妹如何能毛遂自荐!” 春兰连忙说道:“何不请杨师父引见一番。” 恬馨笑道:“对!春兰真是心机灵动。相烦姑娘请师父客厅叙话,”三人也自转入客厅。 方自落座,杨远致已然入厅。说起来,杨远致乃是恬馨的师父。恬馨连忙起身让坐,连道:“师父请坐!” 杨远致见到谢大侠好不高兴,边入座边笑道:“久违了,大侠果是信人!我家姑娘得见大侠一面,真乃三生有幸!” “杨师父!”春兰笑道:“谢大侠已是‘西春园’的娇客啦?” 杨远致听春兰如此一说,大喜过望,笑道:“真的么?哈哈,今天可是我家姑娘大喜的日子!快,快请老爷客厅迎娇客!” 春兰道:“他们是阵上招亲,还得劳动师父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才好!” “啊!哈哈,那个自然。请姑爷稍待片刻。在下就去面见老爷,说明情由。”转身忙不叠的走出厅外。 凌珑笑道:“姑爷快去见过岳父大人。见面时可要大礼参拜!不可以摆你的大统领的架子啦!” 羽晔淬道:“多嘴多舌的妮子!我几时摆过架子来着?!” 凌珑又笑道:“这不,威风就出来啦!” 恬馨也笑道:“妹妹放心,大哥定会听你的话。” 凌珑偏着头笑道:“他为什么一定会听小妹的话呢?” “妹妹说话通情达理,如何不听呢!” “倘若是小妹要他见岳父大人时,摆摆架子拿拿威风,他也会听吗?” “会听的。”恬馨一本正经地说道:“只不知妹妹会不会说这几句话,不妨说来大家听听。” 珑儿笑道:“哎呀!姐姐的嘴皮子也会打暗器呀!”三人都笑起来。 羽晔笑道:“珑儿可遇到对手了!” 正在这时,春兰笑着跑进屋来,说道:“老爷有请姑爷中堂叙话!” 凌珑连忙上前拉着羽晔往恬馨闺房中走去,边走边说道:“快到姐姐房中去!我给你打扮打扮,换件衣服,漂漂亮亮地让老爷喜欢!” 春兰笑道:“二姐用不着费心啦,老爷好高兴的!” 恬馨也道:“家父从不注重衣冠,妹妹不必多此一举。” 谢羽晔让她拉拉扯扯的,正自为难,又不便硬性推托。听二人如此说,连忙说道:“妹妹放心,小兄这身衣服挺好的。” 凌珑望着他,点了点头,道:“倒不难看,只是旧了些儿。我给你梳梳头。”说罢,按羽晔坐在一把交椅上,解开头绳,为羽晔梳理满头乌发。她做得认真细致,恬馨和春兰也在一旁帮她料理。三人个围着羽晔身边转,不一会梳理完毕。羽晔深恐礼数不周被人误解,急忙抽身步入中堂。 凌珑犹自喃喃自语道:“大哥须得做套称身的新衣裳才是!” 恬馨笑道:“江湖儿女何须注重衣冠!” 凌珑正色道:“平时不打紧,大堂作客衣履不整,乃是对主人不尊,尤其是做娇客!” 恬馨暗暗点了点头,心道:“别看珑妹,活泼爽快,其实在关即刻,想得倒是非常周到,体贴入微。难怪大哥这么喜欢她的!” 你道凌珑为何突然对谢羽晔的衣著这般考究?原来在进“西春园”时,眼见上上下下的人,无-不是穿着华丽整洁,羽晔作为“西春园”的上上贵客,竟能随随便便的被人指点! 这也是她对谢羽晔的一片真心,时刻只记挂她的晔哥哥,让他在人前不失礼仪受人尊敬:晔哥哥的举止言行,无时无刻不牵挂着珑儿的心。 恬馨见她一个人呆呆地沉思冥想,遂问道:“妹妹在想什么呢?” 凌珑莞尔一笑,道:“晔哥哥为人侠义豪爽,却极少注意自己的生活小节。我们姐妹,从今往后,可得要多多休贴关心他才是。姐姐,你说小妹说对了么?” 恬馨听得心中一动,连忙近身搂着她的双肩,说道:“妹妹对大哥真是处处关心备至,姐姐好生惭愧!自当多方照拂大哥,方是正理,妹妹所言极是,姐姐当铭刻于心!” 两人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高兴处,姐妹相视而笑,好不高兴。正自兴高采烈时,春兰笑嘻嘻地进来报信,道:“老爷好高兴,亲自起身到堂前,恭迎姑爷到中堂。说话句句带笑。 现下已派杨师父带人接姑爷的师祖和‘丐帮’帮主来咱‘西春园’饮宴。并命人打扫客房,要留他们在此住宿。一面吩咐总管筹备一应物事,准备你们即日完婚!” 凌珑道:“恭喜姐姐,不日就收做新人!” “才不呢!”春兰道:“你也是新人!老爷说啦,你二人不分主次,只不过按年龄划,以姊妹相称。二姐也是新人咧!”说毕,望着凌珑由衷地笑了笑。 后园谈笑风生之际,整个“西春园”已是哄动起来,各房各室都在闻负而动,为恬馨小姐的婚事大忙特忙起来。采办衣料,请裁缝师傅赶制新衣新帽,购置家具,采购菜蔬大摆筵席。 此时,“西春园”又来了几位客人。走在前面的是羽晔师祖顺竹道人和老哥哥尹继维,还有“四大小友”中的二哥静仁和三姐司徒蕙怜,后面是“丐帮”银川分舵舵主“花面书生” 韦光。众人步入中堂,经羽晔一一引见与老爷文鹏程见礼。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成名人物。尤其“百叶神丐”尹继维,因为是“丐帮”老帮主,在西北一带名头响亮。顺竹道人在武林中虽然声威显赫,在西北一带,特别是像“西春园”这样的富商巨贾耳中却不及尹帮主的声誉。谢羽晔又与他们一一见礼。待众人按序入座后,文鹏程肃然说道:“众位英雄好汉驾临敞舍,文某未曾远迎,望乞海涵!” 尹继维呵呵一笑,道:“好说!晔贤弟承大老爷抬举,纳为东床,老叫化深以为荣。不知大老爷有何见教!” 文鹏程道:“文甘久居银川,多年经商,薄有空产,膝下无子,只此一女,想即日为他们操办婚事,了却老汉一桩心事,‘西春园’的财产也有人继承。不知各位前辈意下如何?” 听他的口气,似乎有意让羽晔入赘为婿。谢羽晔乃名动江湖的一代大侠,当今武林泰斗,焉是“西春园”锁得住的么? 顺竹道人微微一笑,道:“老朽有一言容禀。晔儿与怜儿婚事,当初是老朽作主,尹帮主为媒。老爷愿即日完婚。自是皆大欢喜。只是这继承‘西春园’还得麻烦文老爷操心费力才好!” 文鹏程笑道:“师祖容禀,文某方才只是说到‘西春园’财产继承-事,至于经营‘西春园’,文某自是责无旁贷!” 顺竹道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老朽把老丈的意思体会错了,哈哈!” 羽晔忽然起身对文鹏程长揖一礼,说道:“岳父老大人容禀。小婿离开师门下山之时,师父曾交代过小婿。每年腊月初三乃是他的寿辰,必得为他老人家上山拜寿。小婿恩师乃一代武林异人,且年逾百岁,不敢有违。今距他老人家寿期已不过一月,小婿意欲带恬馨与珑儿,先行上山为师父叩拜之后,再回西春园完婚,不知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你恩师世外奇人,且年逾百岁,自然为他老人家拜寿为上,uu看书wuukanshu.o老夫如何不允。晔儿,速带馨儿与凌珑姑娘上山为你师拜寿。西春园也好乘机安排一下,我们把这里全安排妥当,等你们给师父拜完寿后.回来就立即完婚。” 谢羽晔带着恬馨与凌珑去昆山了! 谢羽晔与文恬馨与凌珑将在西春园成亲之事也由百叶神丐尹继维之口传遍了天下。 毒石之战把谢羽晔的功迹推至了巅峰。谁都以认识谢羽晔为荣,武林中更传出了“不见羽晔,不算英豪。” 不交羽晔,何来人世?” 银川一下子成了武林津津乐道的地方。大家纷纷打听,谢羽晔成亲之日,以便结交。当然,丐帮总舵与银川西春园成了大家探听消息的好去处。可把西春园的文鹏程与百叶神丐尹继维可忙坏了!成天接待宾客,没有些许空闲。 一个月,二个月,四个月过去了…… 武林人等奇怪已极,怎么谢羽晔不出现了?更是急坏了百叶神丐与各位至交友好,难道…… 百叶神丐亲自下令,全国十万八千乞丐全部出动探听消息,探得消息者,大大有奖! 终于,昆仑山下有一乞丐,送来谢羽晔亲笔书信。 原来,不群散人因谢羽晔与恬馨,凌珑年纪还小,又带回了“无双剑笈”,故决定让三人悟通“无双剑笈”后再成亲。 武林中再也没有出现谢羽晔与恬馨,凌珑。问问谢羽晔的至交好友,皆也说不上来。 谢羽晔成了武林中的传奇!慢慢地,人们传出-句话: 武林之最,唯有晔尊。 (本故事完,请看第二卷) 第1章 避仇家5贤且偷生 这是高原上的海,黄河的源,“星宿海”。 这是高原上的山,自然界的喷泉,黄河的真源,“噶达素齐老峰”上,游牧民族心目中的神话,“天池金水”。 这是黄河的发源地“青海”,自古以来,黄河即成为吾国心腹之患,它象一把无情的宝剑,扎在那心脏要害。 这是个动乱的时代,金人窃占了半壁大好山河,有志者奋起抗敌,但议和阻止了这等人的爰国之心,有忿而弃俗出家者,有忿而佯狂作态者,更有遁世隐居者。 这是哪朝哪年?遁世者也记不得了,更也不愿提了。在“星宿海”的西北,“噶达素齐老峰”东南,“阿尔坦河”的附近,集居着一群遁世的遗民,他们是国家的良才,人类中的俊彦,武林中之豪杰。 很可惜的,很遗憾的,他们竟埋没在荒凉的高原,过着清苦的生活,与草木同朽。 这是因为,能享受自由的生活,不受异族的束缚,唯一不能释怀的是,千千万大汉子民,仍处于异族人的铁蹄下,过着水深火热的岁月。 这是国家的耻辱,人类的悲哀! 这是个严冬的季节,腊月的望日,黄河封冻了,高原上一片银装玉塑,苍天怒吼,大地风号。“六出”(雪花)漫空飞飘,冷,冷得人类居家围炉,闲言家常。 这是人生的乐趣,是大自然安排了的休息日,“阿尔坦河”上游,距河十余丈筑有木房数幢,烟囱中浓烟滚滚冲天,这是白色世界中唯一之异色,在这荒凉高原中,也是显著的目标。 山风似千千万被迫害的人们齐声发出的怒吼,夜了,雪也停了,狂风益发强了,天空没有皓月,雪光反映,倒也能远眺百丈。 木屋中的人尚未睡觉,他们围着一个大火炉,可不是在闲话家常,因为,屋中虽有七、八个人围炉坐着,但却静得听不出一点语声。木柴在燃烧中“劈啪”地响着,略为点缀了一些单调的音响,空气显得很沉闷,而每个人的脸上,又俱是一片愁容,这不是自由的天地,世外的桃源吗?何来烦人的忧愁? 傍门倚坐着一位年约三十多岁的少妇,一副刚健的身材,圆圆的脸庞,再配上一对明如秋水的大眼睛,确是个难得的佳人。 而在她五官匀称的脸上,两条柳眉紧皱,一对大眼睛内,闪烁着愁急的光采,沉默能使空气重浊,她似乎感到了急促,纤腰缓伸,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膝前依偎着一对十四、五岁的大孩子,看起来女孩比男孩较大一点,脸蛋儿长得跟少妇一模一样,真是豆蔻年华,煞是惹人怜爱。然而娇容稚气未退,闻少妇吁气之声,双臂往前一按,搂着少妇的膝盖,仰脸问道:“娘,你说爹爹今晚上准能回来吗?” 少妇暂收愁容,目光先往迎门而坐的老者一瞥,再对疲态已露的男孩看看,才回答女孩道:“小玲,你爹爹人称万里飞熊,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此去兰州只近二千里地,有五天的时间,当然可以赶回来的,可是……说不定你爹爹在途中,遇到什么事耽搁了,也许今晚赶不回来呢!” 小玲睁着一对大眼睛,翘着小嘴儿,略带埋怨之色道: “爹爹真是使人着急,爷爷与叔公们全守着呢!他有什么事赶不回来呢?娘,您说爹会不会喝醉了酒误事?或是跟坏人遇上啦?” 小玲的话,使屋中人惧都悚然一惊,少妇愁容再现,幽怨之色益显,皱眉喝叱道:“小玲,小孩子不可胡思乱想,更不可随便胡说,夜深了,你与小琮回房睡去,不准跟着大人们一起熬夜。” 小玲闻言,小嘴翘得更高了,抬头对迎门而坐的这位相貌清癯,银髯披胸,双目深陷的老者,露出乞援的目光,撒娇道:“爷爷,玲儿长得跟娘一般高了!我娘还老把玲儿当小孩子看,爷爷,您老说句公道话,玲儿是不是长大了?” 清癯老人略带隐忧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注视小玲端详了一会,“嗯”了声道:“是的,孩子们都长大了,玲儿,做大人可得有大人的样儿,你还跟孩子时一般,老爱翘嘴。” 小玲一扭身子,不依道:“不来啦,爷爷,您老逗我呢!” 少妇立刻拦阻道:“小玲,你别跟爷爷闹成不成?快去睡吧!明天一清早就得起床做早课,别到时起不来,惹你爷爷生气。” 边上闭眼欲睡的男孩,倏地睁眼插口道:“娘,我从来不像姊姊一般赖炕,是吗?” 少妇含笑对他颔首,把小玲惹得大眼睛一瞪,冷哼地道:“琮弟,你敢讥笑姊姊赖炕?小心明儿我摔你两个大马爬!” 小琮冲着清癯老人扮个鬼脸,咋舌道:“爷爷,琮儿往日告诉您老说,玲姊姊欺负我,您老从来不信,今晚上姊姊当您老面前招供了。爷爷,您老从明天起,把‘七步追魂掌法’与独步武林的晃身幻三人,‘形影百变’的轻功身法传给琮儿,免琮儿老受姊姊的欺负,爷爷,您老最疼琮儿,还能瞅着琮儿给人欺负吗?” 清癯老人终于失声笑了起来,两眼神光灼灼,对一双孙儿女来回的几瞥,颔首频频地道:“你们都大了,内外功各门基础也扎下了,爷爷从明天起,把压箱底的两门功夫同时传给你们,夜深了,快睡吧!” 小玲高兴得拍手大笑道:“琮弟,爷爷一样也疼我呢!你白费心啦!” 小琮气得虎目一翻,正待反唇相讥,妇人已站起身来,一手拉着一个,柔声哄着道:“小玲,小琮,你们不准再胡闹了,娘送你们回房睡吧!” 少妇连哄带拖,把爱女、爱子送走,清癯老人目送母子女三个去后,对身旁默坐的三人目光一瞥,感慨地道:“眼看着孩子们大了,但我们兄弟几个也老了,光阴无情,岁月不浇人,我班适齐但得老死这里,于愿已足。” 左首靠着土炕的一只粗木椅上,坐着一位躯干雄伟,环眼虬髯的中年大汉,狮子鼻中,发出重重的一声冷哼,忿然道:“大哥,你昔日勇气上那里去了?咱老西可不甘心老死在这个鬼地方,大哥,你不是曾答应过待时而起吗?十余年来,你的志气,竟被光阴消磨殆尽了。” 言罢,喟叹一声,紫黑的脸,顿时涌起一片惨沧之色。 在他对面,另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大胖子,眯着一对眼睛在窃笑,虬髯大汉见而怒道:“阿胖,咱老西哪一天生了气,便挖下你这对眼珠。” 胖老人闻言纵声而笑,笑得浑身肥肉如波浪般颤动,虬髯大汉愤然挺身站起,黑毛茸茸的右手一伸出两指,果真往胖老人双眼戳去。 指到,胖老人不躲不闪,虬髯大汉咬牙缩手,胖老人大笑更甚。虬髯大汉怒极狂吼,双指快如电射,两次向胖老人两眼戳去。 胖老人熟知虬髯大汉暴躁的个性,晓得他第二次双指戳来,再不会中途住手,佯惊下暗运内家神功,稳坐的身子丝毫未动,整个人却疾往下矮了五寸多,虬髯大汉双指贴着胖老人发髻戳空,人往前猛抢两步,身子已将撞到胖老人怀里。 陡地,胖老人肥大的肚子,在开声吐气之下,突然暴胀了一倍以上,“砰”声响处,把个身材雄伟的虬髯大汉,撞得直跌出去。 跟着“砰”的一声,虬髯大汉正跌坐在原来的粗木椅上,他环眼圆睁,惊怔地瞪着胖老人,心里不免对胖老人突然下沉感到奇怪,他翻着两只环眼上下细看,这才看到,胖老人所坐的那只粗木椅,已陷入地下数寸。 在虬髯大汉肩下,坐着一位五官整齐的文士,这人年约五十四、五,三络清须覆胸,右手食指在鼻孔上来回一擦,笑道:“胖三哥的‘蛤蟆功’,越老越精湛了。” 虬髯大汉嗒然若失,懊恼的道:“穷酸最会讨好,咱老西将恨你一辈子。” 清癯老者微晒道:“五弟,你山居十载有余,急躁的性格仍旧,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弟与四弟又爱逗你发急,你们别闹了,快随老哥哥出去迎接老二吧!” 三人闻言心喜,倾耳静听,除了屋外的风声,只有木柴燃烧时发出“劈劈啪啪”的爆炸声。 清癯老者安祥地跨下土炕,亲自上前启门,四人鱼贯而出,屋外人影一晃而至,清癯老者沉声道:“半夜三更,老婆子还不安稳睡着。” 挡着四人面前,屹立着一位白发皤皤的老妇,如此寒冷的天气,仅穿着一套极其单薄的衣服,右手拄着一根黑黝黝的拐杖,满是皱纹的脸上,露着倔强之色。眼皮稍稍一撩,慑人的精光如冷电般疾扫一匝,瘪嘴一撇。冷冷地道:“男人们关心国事,我老婆子只关心孩子的安全,老头子,你办事自承精明,何故打发你爱酒如命的老二,外加每饮必醉的儿子下山冒险?不是我老婆子说丧气话,好好的三个儿子,就存这么一个宝贝了。” 清瘤老者长眉微锁,身后三人全都一揖到地,一齐叫了声“大嫂”,反惹得老妇人重重的一顿拐杖,冷哼道:“你们当时也全都在场,为什么没有人敢拦你大哥一句?是否嫌山居生活太无聊了,要引几个冤鬼上门来闹闹?” 三人受了老妇人一顿叱责,却全都噤若寒蝉。 老妇人冷电般的目光,扫过三人脸上,瘪嘴微启,又是一声使人听来心颤的冷笑,但见她左臂微动,四点黑影已穿袖而出,“噗噗”连声,分打在四人脚尖前寸余雪地上,四人愕然惊顾,四点黑影,赫然是两对血淋淋的眼珠! 跟着,又听到老妇人怒犹未消地恨声道:“如今你们遂愿了,一对酒鬼把对头人引到‘扎陵湖’,若老婆子同你们一般安坐家中,哼!两个醉鬼还有命吗?” 清癯老者悚然动容,虬髯大汉抢先急问道:“老姊,醉老二与外甥现在哪里?” 老妇人寒着皱纹的脸,答道:“在‘扎陵湖’畔。” 虬髯大汉狂吼一声,返身奔入屋中,不久复出,手上捧着四、五副滑雪用的雪橇,往另三位面前一丢,自己捡了一副就待往脚上套,老妇人眼皮往上一翻,长叹一声道:“他们虽受了伤,但还不致有碍,老三与老四去把他接回来,么弟,你随老姊姊来,我有话对你说。” 这几位俱是武林中一时之选,可是当着老妇人面前,一个个全带着三分敬畏之色。她是自称班适齐的清癯老者的老伴,武林中提起“九玄雷婆韦涵”的万儿来,真有闻名胆战之概哩! 虬髯大汉乃老妇人最小的胞弟,外号叫“烈火星君”,单名一个“涓”字,他对这位从小扶养他长大的胞姊,可说畏之如虎。 清癯老者班适齐号称“七步追魂”,因其独创一套“七步追魂掌”,武林中稀有对手而得名。 身材肥胖的复姓“申屠”,名叫“无明”,外号人称“笑弥勒”,一身内外功夫,臻炉火纯青之境。 文士打捞的这一位姓古名侃,专擅内功点穴、钱标打穴,以“太极十三剑”饮誉江湖,为人举止文雅,少年时,曾在岳家军中担任过文职,自从岳少保受害之后,他弃职佯装市井,暗从太极名家苦练,十年有成,仗剑行侠于全国各地,因他无论寒暑,始终身穿一领黄衫,因此江湖上有“黄衫剑客”之称。 与古侃结识最早的有两位,一位乃方才那个少妇的生父公孙悲天,这人已于十余年前死在仇家之手。 另一位号称“飞天醉狐”,姓奚名弘字百杯,也就是奉七步追魂班适齐之命,带着班适齐的仅存一子,“万里飞熊”班固,北下兰州探听仇家消息,因醉被仇家追踪到“积石山”附近,动手之下,终因寡众悬殊,不幸失手受伤而退,中途幸遇九玄雷婆韦涵不放心爱子班固,而潜下星宿海,在扎陵湖畔恰巧碰上。这位老婆婆武功既高,性情也烈,一见爱子与老二奚弘俱已受伤,一怒出手,立把追踪下来的四个人,一人挖下一只眼珠。 笑弥勒申屠无明偕黄衫剑客古侃,穿一上雪橇走了,九玄雷婆韦涵也返身朝自己的木屋中去了。 烈火星君韦涓呆在当地没动,环眼中露出一片茫然之色。 七步追魂班适齐对于自己的老伴韦涵,也存着三分敬畏之心,他见韦涓如此,暗暗叹了口气,走上拉着韦涓的左臂,苦笑道:“么弟,快到你老姊姊屋中去吧! 免得她等急了生气。” 烈火星君韦涓点头应着,随着他老姊夫走向最前面一间木屋,两人方近门,便听到九玄雷婆在屋内不耐烦地道:“嘿!真没有想到,做姊姊的从小把你教养大,如今却离我远远的,难道傲姊姊的什么地方使你寒了心啦?” 烈火星君韦涓闻言,紫黑的脸上倏即露出惊惶之色。 七步追魂班适齐长眉一皱,他知道老伴的个性,若无严重的事情将发生,绝不会如此烦躁的。 于是,他轻咳一声,用意是征求老伴,他能不能跟着进去?不料九玄雷婆竟怒声说道:“别装模作样,老婆子姊弟没有秘密话儿,愿进来就一起进来吧!” 门外的郎舅两个,立刻相对苦笑了一声,推门入屋,便看到九玄雷婆韦涵,正在土炕上大翻箱笼。 两人见而诧异,烈火星君韦涓劈口就问道:“大姊,你这是准备怎地?” 九玄雷婆韦涵慑人的目光一撩,冷笑道:“姊姊老了,这里是我最后的根本之地,总不会再作逃的打算了。然而,姊姊生长在山西韦家,长大了嫁到关中班家,两家在武林中威震百数十年,却在姊姊手上,落得个有家难归。如今贪生荒原,仇家仍旧没有放过咱们,来吧!老婆子趁着还没有断气,跟贼子们拼个真章也好。” 郎舅俩一个瞪眼,一个皱眉,望着九玄雷婆在翻箱倒笼的乱找,嘴上又不停地唠叨,可是使两人听来,内心有说不尽的惊骇与困惑,痛悔与愤怒。七步追魂班适齐忍不住开口道:“老婆子,别尽提这些旧痛了,把正经的抖露出来吧!” 九玄雷婆韦涵把需要的东西找到后,瞪了老伴一眠冷笑着把箱笼等不需之物丢在炕里,才慢吞吞的道:“为什么不提它?你忘了十余年前的往事,人家可没忘,方才四只招子,你认为是金人的走狗鸣?” 七步追魂班适齐道:“不是他们,又是谁?” 九玄雷婆韦涵瘪嘴一掀,嘿嘿冷笑道:“是谁,哼!多啦,有祁连一派的死党,有仙霞门下,咱韦家的世仇,太行派独眼龙高嵩的弟子,更有班家死对头、活冤家,华山一派的毒物。老头子,你估量着办吧,人家合四大派之力,来对付咱们这批劫后之人了!” 七步追魂班适齐闻言惊疑不止,冷笑道:“他们居然会合一起,自动来找我姓班的算旧帐了?” 九玄雷婆韦涵仍用冷淡的语声道:“为什么不能?人家心里明白,单独找你,没有这个胆。合两派之力也难操必胜,人家是利害相同,联手合作,那是极自然的事。再告诉你一个确实消息,醉鬼老二带着咱们酒虫儿子上兰州,虽摸到了金人犬爪一点消息,可是因为贪嘴,自己露了相,人家大举在西北一带搜查咱们,每拨四人,各派占其一,共五拨,缀下的共有两拨,一拨被爷儿俩诱入积石山穷途谷中迷了路。另一拨便在扎陵湖对上了盘,我老婆子似有预感地赶了去,不然的话,嘿嘿!” 七步追魂班适齐面笼杀气,眼望屋顶,陷入一了沉思中。 九玄雷婆韦涵也不理他,端坐在土炕上,神色忽然变得异常的肃穆,冷电般的目光盯着烈火星君韦涓,沉声道: “么弟,你跪下向韦家历代祖先叩首行礼。” 这行动很突然,不但使烈火星君韦涓为之惊愕不已,也使七步追魂班适齐猛然间一惊。 烈火星君韦涓见胞姊的神色,知道必有重大事故发生,侧过身沿炕跪下去,朝屋后供着的祖先神位行过大礼,再转身对扶养自己长大的胞姊磕了一个头,然后惶然地跪着问道:“大姊,是否小弟有违叛韦家家法之处,惹大姊生气了?” 九玄雷婆韦涵皱纹的脸上,陡然现出了一片黯然之色,强忍着悲痛的心情,颤声道:“没……有……但是……但是韦氏一脉,至今你成了唯一的传人,做姊姊的如今已是班家的人,在理该把韦氏家的继承权交到你的身上,这包括现被仇家所占的吕梁山林场与牧场,韦家代传的武功,同三种独门火药暗器的配制法。” 烈火星君韦涓闻言之下,不但没有一丝喜色,反而骇然颤抖不止,急得连磕了三个响头,惶然道:“大姊,小弟愚鲁不成大器,生性又暴躁无谋,我……我……我当不了如此大任,还是由姊代掌代管的好。” 九玄雷婆斩钉截铁地道:“不行,韦氏历代相传,武功暗器向不准传外姓,做姊姊那有这份胆量,敢违祖先遗训,你担不了也得担,这是你的权利,也是你的本分。” 说完后,双手捧着一个红色的包裹,厉声说道:“晋,吕梁韦氏第十二代传人,韦涓承思听着,受十一代祖先之托,韦氏第十二代长女韦涵,于今晚将韦氏继承之责,代已故先父母移交给你,凡有行事,不得有违历代相传的家法,如有故违,由韦氏族长论断。请韦氏十二代继承人,韦涓承思亲接,并再向韦氏历代祖先行礼。” 这是世俗的继承,武林中接掌的双重仪式,经过甚是简单,气氛却异常的沉重。烈火星君韦涓依言行礼,接过红布包裹后,再向扶养自己长大的老姊姊叩了三个头,作为致谢教养之恩,再从地上长身站起来。 九玄雷婆韦涵松了一口气,由炕上站下地,神色凝重地道:“韦氏十二代已嫁长女韦涵,拜见当代家长。” 这是韦氏的家规,九玄雷婆韦涵,按礼要给自己扶养长大的胞弟行叩见之礼,这可把烈火星君韦涓吓慌了。他先乃姊跪下,口不择言地说道:“姊,大姊,你别折死小弟了,我哪敢受这样的大礼!” 几经谦让,仍旧行了一个常礼,烈火星君韦涓问道: “大姊,你把韦氏家法交给小弟,是不是为了仇人们,要对我们有什么不利的行动?” 这话也是七步追魂班适齐急于想知道的,九玄雷婆韦涵双目中露出了仇恨的光芒。切齿地道:“有一点,我把这件事交代后,责任便减轻了,即使仇人们不来,做姊姊的也不能忍下这口气,老死在荒凉的高原上。 七步追魂班适齐吐露他的心事道:“老婆子,这还不是时候,咱们这对孙儿女还未成年,要传的武功也尚未传完全,不能再缓它三、两年?” 九玄雷婆对老伴儿虽恩爱逾恒,却从没有好脸色看,她闻言冷峭地道:“你能忍,人家可不能忍了,这件事眼看便有行动,好在这对小孙子天资甚高,你从明儿开始,把两门功夫传给他们。么弟,韦氏一家,若无班家的照顾,如今早断了香烟啦!这些事你自己也知道:如今做姊姊的交代一件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那两个甥孙的安全,由你负责保护,知道吗?” 烈火星君韦涓虽知责任重大,但毫无难色应道:“是,小弟将尽力为之。” 七步追魂班适齐埋怨道:“老婆子,你不是多此一说吗?” 九玄雷婆冷笑道:“什么叫‘多此一说’?韦氏一家,向来是知恩必报,不过事情或不致如此之坏,因为尚幸金人的爪牙,没跟四派人搭上关系,这也是老婆子略为放心的地方。” 屋内三人方把事情交代完,外面已响起了黄衫剑客古侃的语声,七步追魂班适齐打开屋门,古侃立刻便道:“大哥,二哥与固侄已接回来,身上虽全带着伤,情形尚无大碍,小弟特来通知大哥一声,好教大哥放心。” 七步追魂含首道:“很好,现在人在谁的屋中?” 黄衫剑客古侃答道:“全在固侄屋中。” 七步追魂班适齐扭头对老伴投了一眼,便随着古侃至自己儿子的木屋中,入门便见老二飞天醉狐奚弘神色惨白,闭眼盘腿坐在炕上,正在调气运功自疗内伤,而自己仅剩的一个儿子,刀里飞熊班固,一身血迹,左右肩连同臂上、左腿上,虽已用布包扎妥当,但,仍被血浸透得一片殷红,可是精神反比奚弘为佳。 屋中除了两个负伤的人外,尚有老三笑弥勒申屠无明,与儿媳妇雪里白虹公孙蕙共是四人。 七步追魂班适齐与黄衫剑客古侃一到屋内,除了奚弘外,余三人全站起来相迎,班适齐连忙摇手相阻,不愿惊动奚弘运功治伤,屋中人俱默然坐着等待,约半个时辰,飞天醉狐奚弘额上泛出一颗颗黄豆般大的汗珠,面上神色也逐渐转润,屋门一响,韦氏老姊弟俩,也双双相偕入屋。 半晌,飞天醉狐奚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醉眼一睁,见七步追魂班适齐与九玄雷婆韦涵,俱站在炕前候着,慌得要伸腿下炕,给大哥、大嫂行礼,七步追魂班适齐赶忙拦着道: “二弟内伤乍愈,免掉这些虚礼,坐下来谈谈吧!” 飞天醉狐奚弘依言坐下,七步追魂等也惧都相继落坐,雪里白虹公孙蕙在大火炉中添了些木柴,返身上厨房给他们准备吃的东西。 九玄雷婆韦涵是个急性子,才坐下便不悦地责备道: “老二,你是武林中的行家高人,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江湖,临走你大哥还再三告诉你别贪杯,可是你还是闹了个因醉误事。老嫂子可不敢怪你不对,这要怨你大哥不知量人而用。” 老婆子的嘴巴,向来不留情,几句话说得飞天醉狐奚弘满面愧色,垂头不敢出声。 刀里飞熊班固待在一旁听了,心里感到很过意不去,自己身受仇家两处暗器伤,势危时奚弘拼命来援,才遭对方暗算,后背上挨了一记祁连派的独门“玄冰掌”。是以抢上两步,往乃母前一-跪道:“娘,这不能怪二叔,完全是孩儿的不是。” 九玄雷婆韦涵面色陡地一沉,黑拐杖重重往地下一顿,“铮”的一声,插入地下约二尺多深,厉叱道:“没出息的东西,你还敢开口多言,做娘的恨不能一拐打断你两条狗腿,你父亲怎么吩咐你的?” 这白发婆婆一生气,连她丈夫七步追魂班适齐在内,再没有人敢劝一句,因此,全屋中顿时默默无声。 万里飞熊班固眼前已是三十六岁的人了,跪在地下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身为父亲的七步追魂班适齐终于看不过去,叹了口气,劝阻老伴道:“老婆子,孩子都这般大了,他自己也作了父亲啦,你责备几句也就算了,何必老让他跪着呢!” 九玄雷婆韦涵两眼一翻,还好,她没跟自己老伴斗嘴。挥手命班固起来,定了定激愤的心神,又对飞天醉狐道: “醉鬼,老嫂子是一冲的性子,你是很明白的,难道还恨我不给你留情吗?过去的算了,你把兰州的情形报告一下吧!” 飞天醉狐奚弘含愧抬起头来,诚恳地道:“老嫂子见责甚是,愚弟哪有半点怨恨之心,这多怪我贪杯误事,把仇家引来星宿海……” 七步追魂摇手阻拦道:“奚贤弟,人各有所好,你不必自责,老哥哥不留来世债,他们来,比我们去找他更好,你简单地说说兰州的情形吧!” 飞天醉狐奚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思着道:“兰州的情形,与从前差不了多少,那老贼秃怡性也还在西关大街庄严寺中,明着是该寺的方丈,实则是金人的奸细。他手下武功高强的死党,以我与固侄所见的,便有他师弟怡心和尚、铁背蟒葛云廷、八指书生谈冲、踏雪无痕简似龙,尚有被仙霞派逐出墙门的任家双鬼等人。” 七步追魂老夫妇听了同声冷笑起来,九玄雷婆不屑地道:“任家双鬼既在怡性贼秃手下,看他八手仙翁施耀光有什么脸在西北一带逗留?这件事迟早要闹一闹,对我们来说,却也不无坐收渔翁之利。” 飞天醉狐奚弘精神一振,摸着短短的花白胡子道:“老嫂子,还有一件更使人痛快的事也将爆发了!” 九玄雷婆“哦”了一声似乎很注意地问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奚弘拍着膝盖道:“二十年前,祁连派掌门恶道玄冰天尊陶元晴途经恒山,不知何故,与恒山派门下起了冲突,当时伤在陶元睛玄冰掌下的,就有恒山派门下弟子七人之多。因此把恒山掌门人缺剑先生霍震也惊动了出来,双方在‘飞孤口’遇上之后,恶战三日,闹了个两败俱伤,从此便成了死仇,虽事隔二十年,没有再次发生寻仇的事,那是因为任何一方没有绝对的把握,不敢轻启之故。然而在两个月前,恒山派的人大举进入崆峒山,传闻他们两派也结盟啦!” 七步追魂班适齐拊掌道:“这真是我们乐于听说的消息!如此看来,太行、仙霞、祁连、华山四派联手,也不是专为对付咱们吧!” 飞天醉狐点点头,九玄雷婆韦涵却冷笑道:“你们先别得意,若由老婆子来看,虽非专对咱们,可是必定把咱们列为最先的目标,不信的话,一两日内,必有仇人们来此窥视。” 久未出声的黄衫剑客古侃,沉吟了一会道:“老嫂子的看法我赞同,以目前的形势来说,咱们可是在势孤无援的劣势下,为今之计,必须把住处重行安排一下,使他们找不到咱们的住处,而咱们却可以在暗中摸出他们的虚实来,然后避实踏隙,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这主意不错,在场人多数心许,但九玄雷婆却道:“我老婆子最反对搬家!” 在场的六个人俱都闻言愕然,九玄雷婆目扫全场,神色间露出淡淡的悲伤,长叹一声道:“既然你们全都认为有此需要,就这样决定吧!” 六人松了一口气,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天色已然亮了,雪里白虹公孙蕙已把早点弄好,众人略事漱洗,便围着大火炉进食,方才吃了一半,七步追魂班适齐第一个神色一凛。 跟着九玄雷婆韦涵、黄衫剑客古侃,笑弥勒申屠无明也倏地露出惊疑之色来,九玄雷婆韦涵重重地冷哼道:“他们来得真快啊!” 话声中身形略晃,不奔前门,反往屋后一掠而入,七步追魂沉着地一摆手,制止各人道:“不用乱,来的人约只五,六人,三弟,四弟。” 笑弥勒申屠无明与黄衫剑客齐声而应,班适齐继道: “他们可能不知咱海内五贤全在,你们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千万别露面,你们懂得我的用意吗?” 两人颔首而应,七步追魂一挥手,这两位也随着闪身到了屋后,自行伏在暗处,监视着不动。 七步追魂等两人去后,全神倾听着屋外的动静,双目以询问之色望着飞天醉狐奚弘,奚弘含笑颔首,沉声道个“行”字。七步追魂陡然间从椅上一闪而出,人未落地,已伸手拉开笨重的木门,跟着侧身掠出五,六丈远,落地站停,身后的奚弘与韦涓,也分站在他的左右两旁。 离三入十丈处,三个中年人随着两个须发灰白,一高一矮的老者,每个人面上微带骇异之色地停下身来,五个人身上,全穿着翻羊皮的袄裤,头上戴翻羊皮盔帽,上下一色,在这高山雪地中,离开稍远,是很不易被人发现的。 五个人全穿着雪橇,双方一见面,他们很快地从脚上褪下来,七步追魂班适齐看着不动,充分保持了名家的风度,对方一个身如冬瓜的老者首先开口道:“班大侠,我们十多年不见,没想到竟在这里遇上了。” 七步追魂淡淡的道:“那也不至于没想到,不然的话,何至于四派联盟呢?” 身如冬瓜的老者,面上微微一红,含愠道:“四派联盟,事关武林团结,这与你班大侠何干?我陈耀亮今日到此,想与班大侠商量一件事,未知可容陈某开口否?” 七步追魂班适齐清癯的脸上,毫无半点表情,内心却不免略觉诧异。仙霞一派与自己本无大仇,但与海内五贤老四黄衫剑客古侃可有着一剑之恨,这并不是他们的人被古侃刺过一剑,而是十五年前,古侃在仙霞岭与五峰尖之间,巧得一口古剑,当时不知道是谁家之物,因此,正好用来作自己的兵刃,却不料三年后,偶然间遇到了才接掌仙霞一派掌门的八手仙翁施耀光,于是便引起了夺剑的纠纷。为此,早时名列海内五贤的老么屠龙剑公孙悲天,因而死在仙霞派掌门人八手仙翁施耀光震撼武林的“十二生辰钉”与“千点夺魂砂”下。 为了有这样一段经过,七步追魂就知眼前这个半截碑陈耀亮想说的,无非就在这把剑上,是以点点头道:“凡班适齐能够办到的事,陈兄但说不妨。” 陈耀亮立刻纵声大笑,笑声使远在百丈外树枝上的积雪,应声纷纷坠落。显然这半截碑陈耀亮,身负的内功火候,实具有惊人造诣,然而七步追魂班适齐没有表情的脸上,反因此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相隔一丈,分左右站着的烈火星君韦涓闻笑浓眉悠扬,紫黑脸上怒容骤涌,即使内伤方愈的飞天醉狐奚弘,也在神色惊疑不定的脸上,露出了激怒之色。 半截碑陈耀亮自恃内功造诣高深,因而以笑炫露,却不料所得结果,恰好与他算计相反,当下止笑阴声道:“这件事说来也极是简单,敝派有一柄祖传古剑,名叫‘金精’,先掌门不幸误中毒瘴,身故后遗失此剑。被……” 七步追魂班适齐摆手阻止陈耀亮,深陷的双目闪烁着仇恨的光芒,抑止住胸中的悲愤,淡淡的道:“陈兄来此目的,志在此剑重归仙霞一派,班某本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愿将此剑奉还,但是,我公孙五弟不幸惨死在贵派暗器之下,陈兄又将如何交待?” 半截碑陈耀亮初时听了很高兴,但七步追魂最后提到屠龙剑公孙悲天,他不禁为之哑然。 站在他右下首,又高又瘦的一个老者,尖长的脑袋一扬,发出一连声尖细而阴森的冷笑,轻描淡写的说道:“既然死了,那还不是算了,人死那能再生哩!” 七步追魂班适齐长眉双挑,仰天发出一声悲惨的长啸,木屋前人影疾晃,白影一闪,漫天剑芒已袭到了瘦长老者的腰上。 仓促之间,这个又细又长的老者为之骇然急退了三丈多,停身闪眼再看,七步追魂班适齐已满面厉色地拦住一位三十出头的美少妇,正用沉痛的语声相劝道:“人家既然来了,必然有个交代,别说你,由我这里起,也不能使你父亲含冤泉下。但远来是客,人家能来此,定然预有安排,你先静心地听人家交代些什么吧!” 七步追魂班适齐不愧是威名久著的大名家,说出来的话亦软亦硬,处处占住了一个“理”字,使身后的飞天醉狐奚弘为之赞叹连连,就是对方的半截碑陈耀亮,也为之暗暗地心折不已。 险遭一剑之厄的细长老者,在惊魂乍定,愧怒即生的情形下,扬着尖长的脑袋,响起刺耳的狞笑,为自己解嘲道: “这幸亏是我铁桅杆汪耀明,如换了他人,这一剑早把人斩成两截,姓班的,你又待如何交代?” 七步追魂班适齐不屑的道:“果真如此,姓班的稍受委曲,一命抵一命拉平,退剑了事,可是你没死,姓班的也觉得不值。” 铁桅杆汪耀明斗然大怒,尖声厉叱道:“姓班的老儿,你敢轻视汪三爷!” 七步追魂班适齐哈哈大笑道:“班适齐在江湖上走动时,还没听说有你这一号,根本就说不上‘轻视’两字。” 铁桅杆汪耀明气得尖叫连声,细长的身形微摇,陡地往前滑出四丈多远,怒目切齿道:“汪三爷就不信倚老卖老的人,手底下确有惊世骇俗的功夫,班老儿,我们先分个高低再说。” 言罢,右手往翻羊皮袄里一探,“呛呛”声中,撤出一对尺二长,通体纯钢打造,形似如意的奇形兵刃来,双手一分之下,右手兵刃对七步追魂班适齐一点,桀骜地道:“班老儿,就凭汪三爷这对兵刃,你也未必见识过。” 七步追魂班适齐乍见铁桅杆汪耀明亮出这对奇形兵刃时,也不觉暗暗骇异,但听到汪耀明这几句卖狂的话,又激起他的傲性,清癯的脸上现出一片冷笑,以极其轻蔑的语声道:“阁下真是少见多怪,小小一对‘七巧云芝’,又有什么可值炫耀的,由此可见,阁下实乃‘井底之蛙’。” 铁桅杆汪耀明又讨了一个没趣,恨极下垫步腾身,左手七巧云芝打出一招“敲山震虎”,势虽猛却是虚招。 七步追魂班适齐傲然未动,铁桅杆变虚为实,招到班适齐右肩上仅寸,陡觉对方肩头往后一晃,七巧云芝擦着班适齐外衣往下疾落。 铁桅杆一招走空,已知这位久著盛名的七步追魂确有精湛的功力,当下不敢怠慢,右手七巧云芝紧接着又是一招“画龙点睛”,手掌般大的纯钢芝头,带着风声急点向班适齐的左眼。 七步追魂仍然不接不架,招到偏头略闪,汪耀明两次走空招,心里已惊怒交迸,抬右臂撤兵刃,右手云芝由下往上猛击七步追魂小腹,左手云芝随着横拍左颊,一招两式,连攻上、中两处要害。 傲然屹立的七步追魂班适齐,两眼似闭非闭,一副不屑之色地站着,小腹上一招先到,他吸气缩腹,云芝击到时,仅掠着他外衣打空,跟着身如摆荷,上半身往后徐倒,势虽缓,但拿捏得恰到好处,汪耀明的右手七巧云芝,正离着他鼻尖前三分处一掠而过,七步追魂宜身长笑道:“班某敬你远来是客,故而连让三招,如再不服……” 话到此一顿,深陷的两眼在骤睁之下,恰如利刃般一扫,随着双掌缓缓而抢轻击着续道:“老夫就凭这对肉掌,不出十招,必能夺下你手上这对暗藏着一十二支‘连环穿心锥’的七巧云芝!” 这几句话是何等的有力!铁桅杆汪耀明竟然为之气夺,他连出三招四式,对方双足未离原地半分,轻而易举地闪开了。若凭手底下的武功,十招内兵刃被夺,铁桅杆也知对方并未夸口,尤其使他心怯的,乃是自己这对七巧云芝内暗藏的一十二支“连环穿心锥”,竟也被对方说破。 眼前人影一动,便听到方才那个少妇含悲道:“公爹,媳忍仇十余年,天幸仇人自来,媳何能睁眼不顾?倘先父地下有知,岂不责媳不孝之罪。” 七步追魂班适齐对于铁桅杆汪耀明的武功,并不放在眼里,但对他手上这对歹毒的兵刃。却也不无顾忌,是以蹙额望着痛泪盈眶的儿媳再次用话点破她道:“十余载血仇,当然必须要报,但真正的仇人并没有来,你一个后生晚辈,能搪得了前辈们的手法与兵刀中的暗器吗?” 雪里白虹公孙蕙闻言悲愤不止,强忍着的泪珠儿,因此夺眶而出,泪眼含悲颔首,噪音暗哑不能成声,旋身尚未稳势,屋内陡然飞扑出两个人来,双双往公孙蕙身前一落,回声唤道:“娘,你干嘛伤心哪?” 七步追魂班适齐微愠叱道:“大人们有事,小孩子不准插嘴,快退下来!” 来的是万里飞熊班固一对儿女,玲儿与琮儿,接着七步追魂班适齐的叱声后,那玲儿身子一帆不依地道:“爷爷,咱娘在伤心哩,这必定受人欺负了,爷爷不管,难道还不准孙女替咱娘出口气吗?” 话声中,姊弟俩齐把背上背着短剑撤到手中,玲儿随对乃弟一努嘴,双双腾身纵出去,落在铁桅杆汪耀明身前数尺,那玲儿短剑一指,娇叱道:“那来的鬼物?报名在你家姑娘剑下领死!” 姊弟俩自小受七步追魂班适齐的宠爱,一点也不怕这位爷爷,可是铁桅杆汪耀明却有点怕他姊弟俩,这理由很简单,孩子们比他矮着两辈,与雪里白虹公孙蕙动手,已然有失他名家的身分,何况是她的子女。 一旁小琮儿嘴巴一撇,很藐视地道:“长老头儿,你拿着这对兵刃倒好玩得很,为什么尽站着不动嘛!是害怕了吗?那没什么,丢下兵刃就放你逃走。” 铁桅杆汪耀明气得,瞪着一对绿豆眼说不出话来,他的胸量,与他的身材一般的细狭,如今平白的被两个孩子臭骂了一顿,他岂能轻易的放过,尖长的脑袋一晃,佯装着高兴地大笑道: “哈哈……班大侠福气真好,竟有这样大的一对孙儿女啦!娃娃们满可爱,待老人家与你们走几招,试试娃娃们的手法火候。” 七步追魂与雪里白虹翁媳两位,全都不放心两小冒险与汪耀明动手,可是没来得及拦阻,姊弟俩早已在同声喝叱下,分两旁一般地挥剑划出一招“孔雀开屏”。这一招乃两小祖母所授,招术递出去,但见两圈寒光,隐藏着丝丝劲风,缓缓地向铁桅杆汪耀明左右逼去。 铁桅杆汪耀明见而心慌,他绝没有想到,两小这点年纪,却有如此高明的剑招,不但莫测虚实,甚而威力也不小。眼看左右两圈寒光,千百条白虹逼近,七步追魂能连让自己三招不挪一寸地方,自己乍接便退,多年英名,岂非一旦全毁!情急咬牙,七巧云芝一招“日月同照”,迎着两圈寒光,“嗖嗖嗖”同时三声劲风响处,猛拍力敲,冒险硬接硬拆。 这一招居然碰巧用上了,两小手法够熟,火候真力尚差。 在这一招“孔雀开屏”中,原可以招套招连环出击,可是姊弟俩恐怕短剑碰上对方兵刃后,被人家震出手去,因而见招即收,不进反退,小身形斜倾撤剑,点足平飞两丈。 铁桅杆暗松一口气,绿豆眼连眨,刚张嘴想笑,两小已落地后二次直拔三丈,半空中扭腰曲腿,翻滚着往铁桅杆头顶上疾落,两柄尺寸甚短的利剑,已能与身合一,借势化作了一对剑轮。 这是他俩外祖父成名的轻功剑法,名为“屠龙七剑”中的第一剑“引龙出海”,目的在逼使对方换位,然后剑走连环,展开凌厉的快攻。 铁桅杆汪耀明对这套剑法虽没见过,可是曾听他掌门师兄说过,因此颇为沉着的举起一对七巧云芝,暗运内功真力,却蓄而不发,直待两小近身,陡然间扬声吐气,一对七巧云芝,化作两团乌云,猛托之下,内力、真力竟趁机透出兵刃。两小究是年轻经验不足,“铮铮”急响中,被人家隔空送出三丈多远,落地后斜抢三、四步站定,姊弟俩当场闹了个面红耳赤。 七步追魂班适齐反而哈哈大笑道:“爷爷叫你们不听,如今知道厉害了吧?” 姊弟俩不敢再开口,满面委曲地回到他们爷爷身旁,站停身后,恶狠狠地盯着铁桅杆。 雪里白虹公孙蕙眼见自己儿女败下,更有说不尽的忿恨,缓步走出去,离铁桅杆不远而止,冷笑道:“仙霞一派的老师父,果然具有高深的内功火候,uu看书ww.uuknshu.cm 公孙蕙虽是女流之身,更知不可以力敌,但仇人当前,也得尽力一拼,老师父,请赐教。” 公孙蕙有乃父屠龙剑公孙悲天的君子之风,话出口,左手捧剑,右掌往剑铗上一搭,微欠身行过礼,自行往下首一站,长剑当胸直立,双手并握剑柄,稍往右一偏,“朝天一炷香”式,把乃父自创的“屠龙七剑”起式亮开,她要以自己子女败给对方的剑法,来同人家一决胜负,可见她也是够倔强的。 铁桅杆汪耀明乍见雪里白虹一亮起式,心里便老大的吃惊,因而目光横扫,反把一对七巧云芝收起来,抬臂拔出背上四尺二寸长的丧门剑,足踩子午,肩挑日月,两眼平视,凝注着对手,然后阴笑道:“屠龙剑公孙悲天有这样一位千金,何愁报不得大仇,我铁桅杆汪耀明身为仙霞一派中人,怎能不接你几招,女侠,请!” 口上叫“请”,却并没有按照武林中规矩拱手行礼,这因他自恃辈分高的缘故。雪里白虹公孙蕙看到对方已准备好,两道隐带杀气的柳眉一扬,星目中威棱四射,二声冷哼,侧身滑步疾出,身法经全力展开后,真是快若脱兔,轻如鸿毛,足点积雪无痕,火候精纯之极。 铁桅杆汪耀明足不离原地,以静制动,目注公孙蕙身如飘风般绕着他越走越快,自己则缓缓地转动着身形,始终保持着面对敌人,双方就这样僵持了半晌,惹得雪里白虹公孙蕙不住的冷笑。 然而铁桅杆人老面皮厚,任你如何冷笑,他给你个相应不理,以免沉不住气,先出手反落入人家的快攻剑招中。 第2章 小姑娘理退半截碑 铁桅杆汪耀明确是个老奸巨滑,他第一步看出雪里白虹公孙蕙功力甚高,掌中这柄长剑,寒光随着剑动而吞吐,知道绝非凡物,深恐自己这对心爱的七巧云芝被毁,因此换用了笨重的丧门剑。这种剑的剑身,既长又阔,更比普通剑厚上两三倍,是以不怕被宝剑削折。 第二步,他深谙公孙悲天自创的这套“屠龙剑法”,具有精妙绝伦的变化,故采取以不变应万变的对策苦守。 雪里白虹不能学她子女的样,一上来就施展那招“引龙出海”,为的是这一招对妇女来说,可有点不大雅观。 双方僵持着,谁也不愿意先行出手。两方面看着的人,比场中耗着的人更急,那半截碑陈耀亮第一个觉得这是非常丢人现眼的事,因为,人家既是个女流,更是个后生晚辈,自己同门不敢出手,不是心怯是啥? 七步追魂班适齐倒不在乎这些,但他顾虑的,乃是儿媳的体力,别一招未拆,却累了个面红气喘! 昨晚曾受内伤的飞天醉狐奚弘为人较多心计,眼看侄媳僵持着不是善策,醉眼连翻,忽然开口道:“大哥的‘七步追魂剑法’,似可比得上老四的‘太极十三剑’沉稳,但动则有过而无不及。” 七步追魂班适齐闻言望着奚弘一楞,跟着恍然而悟,清癯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目光再投到场中,见儿媳疾走下的身形倏地一收。 铁桅杆汪耀明在蓦然之间,也不禁略为一惊,眼见公孙蕙止步出剑,因而丧门剑快速地当胸一横…… 雪里白虹公孙蕙见机出招,长剑陡振,“嗖嗖嗖”剑化三道惊虹,点眉心、刺脉门、削双足,一剑分攻上、中、下三盘。 铁桅杆汪耀明为了保持他名家前辈的身分,不能第一招就退,丧门剑翻腕一立,运内功幻出一片光影,守住了上、中两盘,足下倒踩七星,稍退让剑复进,勉强闪过了第一招。 雪里白虹公孙蕙深知良机难得,未等招老,娇叱声中,由下挥剑而起,招走“云龙三现”,寒光曲折飞罩,其快无与伦比。 因为快,使铁桅杆骇然扭腰旋身而退,可是也由此而引起了他的怒焰,细长的身子连着两个大转身,人已离开原地一丈之外,返身探剑,迅速的打出一招“白蛇吐信”,他身长,手长,剑也长,仅往前跨出一步,剑尖已刺到雪里白虹的右腰间。但志在复父仇浸淫剑术已将近二十年的公孙蕙,剑术身法,确有其不可轻视之处,丧门剑锐利的剑尖堪堪点着外衣,她陡然间双足一拧一踹,汪耀明的丧门剑贴腰刺空。雪里白虹跟着出招,长剑带起尖锐的嘶风之声,疾往铁桅杆汪罐明伸直的右臂上削到,这一剑快得像电光般一闪即至。 铁桅杆汪耀明失招就招,仓促间撤身连带收剑,总算他反应快,但听到“呛啷”一声,一点白光应声坠地,退出两丈外的铁桅杆定神再看,掌中丧门剑被削去寸多一戴剑尖正落在他方才停身之处,任他面皮厚,也得觉着微微发烧,怔得一怔之后,绿豆眼一瞪,恨恨地丢下断剑道:“姓汪的今日折在宝剑之下,真有点不值得!” 这句话很明显是自我解嘲,好像说,输是输在宝剑上,非战之罪也。七步追魂这几位那有看不出,听不懂的道理,但不屑于戳破他。 小玲儿与小琮儿是孩子气,因方才一场输得很不甘心,闻言相对一瞥,小玲儿仰脸瞅着她爷爷道:“爷爷,这细高个老头输招,可以推说咱娘的‘白虹剑’太利,咱与琮弟输了,是不是因为年轻内功不够呢?” 七步追魂班适齐忍不住大笑道:“哈哈……你们说得对,人家练了几十年,你们姊弟俩凑在一起才练几年?那当然是内功不够火候啦!” 正在退回去的铁桅杆汪耀明被班适齐这两句话弄得很窘。 雪里白虹公孙蕙一剑力削,虽把对方丧门剑削断一截,然而用力过猛,右臂与掌心全震得发酸发烧,得手后疾退数尺,停身先看自己的白虹剑,尚幸并未受损,这样一耽误,对方已丢剑退下,按着武林规矩,对方丢掉兵刃,虽有杀子夺妻之仇,也不可当场下手伤人,公孙蕙只落得目露仇恨之色,呆立场中目送人家退下,芳心里却有说不尽的痛惜与不齿。 蓦地一声震天般的怒吼,一条人影拨起三、四丈高,半空中疾落到雪里白虹公孙蕙身前七、八尺,公孙女侠眼皮子一撩,看出是一个年在四十左右,身材雄壮如牛,满脸骄狂之气的汉子。 来人一落地,这方面也跟着如风般卷出了一位身材相仿的烈火星君韦涓,挥手拦住又待动手的公孙蕙很干脆的对来人问道:“你叫什么?留名在你家韦爷掌下受死!” 言罢,一双黑毛茸茸的蒲扇大掌一推,真有说不尽的豪迈气概。 来人睁着两只三角眼,先上下把韦涓打量了一阵,装出一副狂妄不屑的神情,冷笑道:“你就是吕粱山韦老鬼的唯一后代吗?哈哈……我姓杜,江湖尊为仙霞双杰,傲天金刚杜律是大爷的封号。” 烈火星君韦涓环眼怒蹬,大叱道:“管你是金刚铁杆,姓韦的准教你爬着滚蛋,看掌!” 身出、人出、掌出!心急,人用的招也急。迎面一伸手,就是一个“问心掌”,右手如“老僧问讯”,踏中宫,当胸便劈。 傲天金刚杜律为仙霞派中的第二代高手,也是掌门人八手仙翁施耀光的首徒,与他二师弟棍世太岁杨威,在江湖上合称仙霞双杰,由此可见,身上的功夫自是不弱,如今韦涓一出手就闯中宫,把这个傲天金刚气得要吐血。因为,这杜律一向自尊自傲,惯用这种手法与人动手,现在反被他人抢先对付他,气极之下,暴吼一声,全身屹立未动,立掌当胸,竟用“推窗望月”的掌法,硬接硬架。 两掌相接,响声激发,双方身形俱晃,傲天金刚杜律下盘不稳,左脚移退一步站停,烈火星君笑道:“没趴下不算,兔蛋的,再接大爷一掌!” 话末完,双掌即出,韦涓一掌略胜,信心倍增,随着一招“猛虎扑羊”,人和掌一齐往前扑出去。 傲天金刚杜律乍遇小挫,不禁骇怒交迸,眼看对方二次掌到,威猛比前更盛,他惊虽惊,心犹不服,咬牙身形微蹲,圈双掌当胸力推,“啪啪”两声响处,双方震得各退了三步。烈火星君韦涓大叫道:“鬼儿子真有些鬼门道,又来了。” 三次出掌,双掌一招“横推八匹马”,运足全身功力,半侧身先后而出。 傲天金刚杜律连接两招三掌,心寒而气不馁,三角眼像闪电般一转,掌风先袭身。他足踩连环,斜往左让开正面,提气贯劲,力注右臂,疾抖之下,倏即打出一招“大鹏展翅”,运足功力的右臂,甩向韦涓右肘,这一招若被他甩上,烈火星君韦涓非当场肋骨齐断,五脏翻裂,七孔喷血身亡。 可是韦涓家传的“黑虎掌”也非等闲可比,尤以十余年来,常在乃姊与海内五贤(老五公孙悲天已死,现存者仅有四位,他依序递补。仍凑成五贤)的磋磨下,不但功力日高,而且临阵的反应也训练得异常的灵活。他眼见对方不接而闪,心里在冷笑,招走空,功力已撤,但故作招术已用老,等到杜律右臂甩到,猛挫身后缩尺余,双掌也跟着挫身之势撤回,左掌五指箕张,一招“黑虎探爪”,五双黑粗的手指,如钢钩般疾抓杜律右腕寸关要害。 烈火星君韦涓长得身健气粗,乍看像是个痴笨的莽汉,仙霞派的人,任谁也没看出他具有如此巧快精妙的身法、手法,眼看自己人要失招,竟有人因而失声招呼。可是动手时快逾电光石火,韦涓让招出招,一把抓下去,傲天金刚杜律虽惊觉要糟,努力地沉肩往外抛掌疾躲,可是比武与弈棋一样,一著输著著输,他虽让开韦涓一招“黑虎探爪”,中宫门户却因而大开。 烈火星君韦涓狂笑陡发,右掌迅如雷电般递出一式“黑虎探爪”,他虽长得相貌威猛,天性却甚是善良,这一掌仅用了三成力,掌踵擅到傲天金刚杜律右胸上,“砰”的把他震退了六、七步远,自己在得手后退了一步,冷笑道:“第一次动手,大爷给你留脸,没教你趴下,下次再敢走上星宿海一步,别怪韦大爷把你零拆了。” 傲天金刚杜律没受什么重伤,但是面上一片惨白,恨恨的盯着烈火星君韦涓,半晌才厉声道:“姓杜的记着你一掌之赐,不报此仇,我就从此改姓!” 烈火星君韦涓仰天大笑道:“你说得对,咱年将四十而未讨老婆,你就跟咱姓吧!” 傲天金刚杜律气得一对三角眼连翻,神色益发的难看,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下子惹恼了身如冬瓜,高仅四尺稍多的半截碑陈耀亮,只见他秃眉倏扬,细长的两眼疾睁,目光中隐露出煞气,阴森森的道:“小伙子,江湖上动手拆招,难保没个失手的,你手上赢了,就不必在嘴上占俏,我老人家不自量力,请再留几招吧!” 烈水星君韦涓倔强地站在原地未动,环眼下视,见这个老家伙比自己可要矮着半截,他浓眉微皱,沉吟着道:“你才这么一点高。” 半截碑陈耀亮天生成两腿特短,但整个身子与两条手臂与常人无异,大凡一个人有缺陷时,最怕人家提,韦涓话才说了一半,立刻引起他的恼怒,短腿微跨,身形往前疾滑五丈,离韦涓不足一丈站停,怪笑道:“那怕什么,你专打老人家的头顶,我光拍你的猪肚,试试这么一点儿高的人,手底下是不是有高招儿?” 烈火星君韦涓一向不服人,当时真待准备要动手试试。 在半截碑说话时,七步追魂也弯着腰在跟他孙女小玲儿悄声地吩咐着,这会儿,小玲儿娇笑着窜了出来,身形往烈火星君面前一挡,俏笑漫声地说道:“舅公,你这一场让给甥孙女,因为咱比人家高不了多少,动起手来没有别扭,舅公,你说是吗?” 烈火星君韦涓咧嘴大笑道:“哈哈……小玲儿,咱就让你,可得注意人家手上辣得紧哪!” 玲儿俏笑摇摇头,对烈火星君眨眨眼道:“人家比咱高出两辈呢!他绝不会真下毒手,舅公太多顾虑啦!走走走,你快让开,咱可以跟人家讨教几手高招儿哩!” 烈火星君大笑着走了,小玲儿巧笑回过身来,半截碑陈耀亮只落得冲着姑娘苦笑道:“娃娃。这是拚命的事儿,你回去叫大人出场。” 玲儿小嘴一翘,仰着螓首不悦道:“你老人家何必跟咱小孩子打诳语嘛!” 半截碑陈耀亮面色一沉,鼻子里哼了一声,问道:“我几时说谎骗你了?小孩子不可胡说。” 小玲儿擦着鼻子,一副顽皮的表情,紧盯着道:“你还说没有呢!咱问你老人家一句,你可得实说哪,咱的外祖父是不是你一派的人害死的?” 陈耀亮只有点头承认,小玲儿陡地俏脸儿一绷道:“这就对了,照说,咱们双方是仇家对头,谁赢了都得下毒手把对方置之死地才甘心,可是咱娘剑下留情于先,咱舅公又掌下留情于后,如照常情来说,你老人家一行五人,这会儿有两个喘不了气啦,你说这是怎么来着?” 半截碑陈耀亮已是五十五岁,成名多年的老江湖,可被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问了个张口结舌,任何事逾不过一个“理”字,仙霞一派的人当局者迷,今日之事,对方虽恪于武林常规,但总有不死之恩在。 半截碑陈耀亮窘住了,半晌,面上神色骤缓,哈哈大笑道:“娃娃,你责备得有理。” 话到此一顿,扭头望着七步追魂班适齐朗声道:“陈耀亮谨代师弟、侄,向班大侠谢谢今日之情,可是陈某奉掌门人之命来此踩道:这档于事却难以由此而了。班大侠明人,当知陈耀亮的难处,以后什么地方再遇上时,那就另说,陈耀亮就此告退。” 言罢,抱拳拱手,转身对铁桅杆汪耀明与傲天金刚杜律暗递眼色,挥手率众而退,但走出三、五步又停身,从身上摸了半天,拿出一块古色斑斓的铜牌来,返身行近小玲儿,一脸友善的笑着道:“仓促而来,随身一无长物,这是件不知出处的古物,也许不值什么,算给娃娃留作纪念吧!” 小玲儿说不随便收下,回头对乃祖看看,见祖父正对她含笑颔首,于是满脸娇憨地巧笑着,伸手接过古铜牌谢道:“你老人家所赐之物,小玲儿遵命收下啦!可不知应该怎地谢你老?你老可别见怪哪!” 半截碑陈耀亮耸声大笑,连说了五、六个“没的事,没的事”后,才正式告辞,率众滑雪而去。 七步追魂等人目送仙霞一派的人走后,才重行回转屋去,入屋便见老三笑弥勒申屠无明与老四黄衫剑客古侃已伴着乃子万里飞熊恭立而迎,大家方坐停下来,笑弥勒申屠无明就略带气愤地问道:“大哥,纵虎容易擒虎难,仙霞派的人既来了,就不该放他们安离星宿海,否则后患必多,小弟愚见如此,大哥如此作,必然另有卓见。” 七步追魂班适齐清癯的脸上,展现出一片悲伤之色,目光呆滞地望着火炉中熊熊的烈焰,浩叹一声道:“十多年来,我对公孙五弟之死,何曾有片刻忘怀。三弟,你对五弟之惨死,是否确认是施耀光所为?” 这话使所有人全都为之大感意外,笑弥勒沉吟地道: “难道另有其他人牵涉在里面吗?” 七步追魂缓缓地点着头,痛泪隐含,唏嘘再三道:“当年,惨事发生之日,古四弟亲见施耀光用‘十二生辰钉’与‘千点夺魂砂’,同时攻击五弟的?” 黄衫剑客古侃含泪颔首,七步追魂班适齐泪眼倏睁,凄厉地冷笑了几声,目光又转变成坚毅果决,一字一顿道:“但经我仔细检查之下,五弟身上虽中有一支生辰钉与两粒夺魂砂,可是全在不致命的四肢上。” 班适齐说到这里,目光如电闪般横扫全场,见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他,便再度冷笑着道:“以五弟一身功夫,能被施耀光暗器打中,那已然很可疑了,何况又打中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因此我疑心大起,再三慎查之下,却被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话一出,已死的公孙悲天之女,班适齐儿媳,雪里白虹公孙蕙不禁惨呼一声,原本站着的身子摇了摇,几乎当场昏厥过去。 万里飞熊班固连忙伸手扶住自己妻子,两小也过来,一人牵着公孙蕙广只手,不住地悲声呼着:“娘,娘!”直到公孙蕙定了定神,热泪直流地摇摇头,忍悲坐下之后,七步追魂才继续道:“这真是难以想像的事情,在五弟后脑发髻中,竟被我找到了一粒菩提子,而且正打中了‘玉枕穴’上。” 黄衫剑客古侃脱口惊呼道:“圣手菩提丁兆铭!是他吗?” 七步追魂班适齐没有当场确答,伸手把颈上一条银项练拉出来,上面有一个羊皮的小口袋,再从里面拿出一粒小小的菩提子来,随手递给了黄衫剑客古侃,古侃略一翻顾,当下怒目裂眦,现出极度痛恨之色。 笑弥勒申屠无明正挨着古侃,伸手接过来一看,菩提子上尚有一个很小很小的“丁”字。 于是,杀害屠龙剑公孙悲天的真正凶手已被确定。 七步追魂班适齐沉痛的解释道:“这件事被我发现之后,用了三天的时间慎加考虑,以当日的形势来说,立刻揭来是害大于利。因为,圣手菩提丁兆铭技惊江南武林,党羽众多,又是临安府的总校尉,力与势,都不能与之相抗,为此,我只有借着灰心武林之名,带着贤弟们到此偷生。我心里明白,贤弟们当日对我有着不满,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向你们交代呢?唉!今日总算吐出了我喉中的骨梗了。” 整个木屋内,陷入了暂时的沉默,是哀痛,也是苦恼,更似是被干草压下去的火焰,一时的闷住在草下。 终于,那草底下的火冒出来了,但听到一声悲惨的痛呼:“爹……你老屈死了十余年了……呜呜……” 这一哭,宛似黄河决了堤,一泻千里,其势已不可收拾,全屋的人谁不悲痛?谁不流泪?但是,表现的程度却因人而异,唯一没有感染到的,乃是并未在场的九玄雷婆韦涵。 “她老人家人呢?” 万里飞熊突然间发现自己母亲仍未回来,不禁叫了出来。 七步追魂深知老妻性刚忌恶,因而一惊道:“不好,她一定是追下仙霞派的人了,你们在家守着,小心仇人们两次再来,我出去看看就来。” 七步追魂招呼完,立刻出门接应自己老伴去了。 先说仙霞派一行五人,离开“星宿海”上游“阿尔坦河”后,东行经星宿海“扎陵”、“鄂陵”两湖之间,时已将要交午。五人停身下来,找了个略能避风的岩洞坐下,拿出随带的干粮来充饥。 在啃着冷硬的干粮时,傲天金刚杜律终于憋不住,问半截碑陈耀亮道:“二师叔,我们这样退出星宿海,会不会被另几拨人讥笑呢?这似乎有些虎头蛇尾。” 半截碑陈耀亮眼皮一撩,抬头对这位狂傲惯了的大师侄看看,神情很冷淡地沉吟了一会,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 傲天金刚杜律对眼前这位二师叔,并不怎么敬畏,相反的,因为他有了习惯上的傲劲,便以很不满的神色冷哼了一声,表示他确有如此的感觉,这就把半截碑陈耀亮惹得很不痛快,也还了他一声冷哼,毫不客气地教训道:“老侄,在这里可比不得两浙,光靠狠劲不管事,方才你领教过的,那只是对方最嫩的一位,可是你能接下了吗?” 几句话把傲天金刚杜律说得浑身全臊,面上胀得血红。 半截碑陈耀亮面色一变,改用温和的口气道:“这档子事不办出个眉目来,我们也不能就此向人交代,但是老侄,你这个性子可得改一改。第一、这不是我们一派的事,犯不上先硬碰。第二、人家已连着留情,心里不甘,面上可不能不装出一点来,江湖上的事需要各方兼顾,尤其是这回事,内中最多牵涉,你回去后,仔细问问你师父就知道了。目前,老侄,你最好看我的眼色办事,准保你不吃眼前亏。” 傲天金刚,杜律默然地垂首,心里尚有些不快,一旁铁桅杆汪耀明眨着一对绿豆眼望一了半晌,也道:“师侄,三师叔告诉你一点,这回青海来的人共有五批,可是有一批失了踪,有一批每人丢了一只招子。” 傲天金刚杜律抬起头来望望又垂下,表示他早已知道:嫌汪耀明多嘴似的。 铁桅杆汪耀明心里有气,也就冷笑道:“接信之后,共是五拨人上来的,我们跟人家对了盘,但另四拨人却没有露面,说句丧气话,若非被对方截住了,就是怯敌藏起来了,你知道吗?那四拨是何等样人?比你与师叔们又如何?” 傲天金刚杜律这才有点服了,可是他还不输嘴,反唇道:“三师叔说得不错,祁连一派等这次来得确实很高明,可也不一定比我们高出多少,他们或许迷了路呢!” 他语声说得很高,好像是理直气壮,铁桅杆汪耀明与半截碑陈耀亮相对一望,因为知道这位师侄的脾气,也就懒得再说什么,那知这样一来、傲天金刚杜律便得了理,像吼似大声道:“下次再来,便教他们尝尝仙霞派独门暗器的厉害!” 却不料这几句狂言,把江湖上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九玄雷婆给引了来,杜律语声才停不久,岩洞外三丈不到的雪地上,突然地现出一条人影,洞内五个人,有四个低着头在啃干粮,对于洞外出现了一个人,竟浑然不觉。 傲天金刚杜律几句狂话说宏,那傲劲儿又来了,非常神气地坐着,可是无意中往外一瞥,雪地上直直的站着一个人,既不动,也不响,然而目光炯炯有神,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儿冷笑,把傲天金刚杜律蓦地吓了一跳。 于是,他毫无考虑地伸手从鹿皮囊中摸出一支形如莲蓬,用紫铜打造的东西来,食指一按,对准洞外人“铮”的一声,但见十余点银星,宛如电射般打出。这响声把洞中另外四人惊动,返身凝看,只见六、七丈外,“嚓嚓嚓”连响,一十二支鼠尾钉,打起了满空的积雪,可是地下却静悄悄,了无半个人影。 半截碑陈耀亮与铁桅杆汪耀明一看外面没有人,心中方在奇怪,傲天金刚杜律却因自己用这种霸道的暗器,竟未能使来人受伤,这是自他出道以来,从未会有过的例子,他可是真怕了。 转眼之间,来人又在原地现身,杜律看到,陈耀亮、汪耀明也全都看到了,他俩原准备扑出岩洞探视,但一见现身之人,竟是位白发皤皤,满脸皱纹,瘪嘴,尤其是那根黑黝黝的龙头拐杖,当场把两人震住了。 不用猜,来的是九玄雷婆韦涵,她先众人出屋,却未随众人而现身,老伴七步追魂出屋迎敌,以及比武等,她也全部看到,对于老伴的处理方式,她感到不能泄愤,因此她暗中缀了上来。 傲天金刚杜律惊魂方定,恶念又生,悄悄戴上鹿皮手套,握了一大把“千点夺魂砂”,洞外传来冷峻的语声道: “这些破铜烂铁,也敢在祖奶奶面前现世,你给我滚出来,祖奶奶让你开开眼,不然的话,把你们括活烤死。” 杜律狞笑着,身子缓缓在往前移,半截碑陈耀亮一眼看到他右手上已戴着鹿皮手套,急忙沉声告诫道:“老侄,动不得!” 可是杜律已在他话出之际,同时一声断喝道:“老乞婆!” 翻腕扬掌,一蓬黑点,洒得满空横飞。 洞外响起了一声震慑人心的狂笑,迎着飞洒激射而来的“千点夺魂砂”。单臂抖处,潜劲罡气匝地而卷,千万粒细小的夺魂砂,竟被九玄雷婆韦涵这股潜劲卷成了一根砂柱,倒往岩洞中疾飞回来。 傲天失刚杜律,原本随着夺魂砂出手就往洞外硬闯,一见自己打出的夺魂砂被人倒卷回来,便惊得面上变色,想闪身躲,突然又被一股暗劲撞得剧跌回去,“砰”声坠地,还是在他原来坐着的地方,跟着一片“嚓嚓”之声纷起,他惊、痛、恨交加,目光中却见身前落了一大堆黑砂。 洞外冷峻的语声再响,显得异常不屑的道:“震慑武林的仙霞两宝,‘十二生辰钉’、‘千点夺魂砂’,祖奶奶已见识过了,说句良心话,连我小孙子也吓不了,礼尚往来,小辈们,见识见识你奶奶的小玩意儿。” 半截碑陈耀亮惊惶地大叫道:“韦女侠,请慢!” 九玄雷婆冷冷地答声:“快的是你们。”跟着“啪”声疾响,但见一团蓝焰,如雷击般打在洞口冰雪冻结甚厚的岩壁上,两次爆炸声起,火星四散激射,沾上哪,烧到哪,刹时间,烈焰便把三尺多宽的洞口封住。 仙霞派五个人,初尝九玄雷婆韦涵的“烈火弹”,被困岩洞中脱不了身,十只眼睛看着冰雪被烈焰溶解,每个人面上一片惨白。 铁桅杆汪耀明不禁埋怨傲天金刚杜律道:“老侄,你太莽撞了!” 杜律已不再有傲劲,怔瞅着洞口燃烧着的烈火,渐渐的灭熄下去,可是他已没有勇气往洞外抢。 半截碑陈耀亮憋着一肚子委曲,软声央告道:“韦女侠,你高抬贵手,有话可以慢慢地说。” 九玄雷婆韦涵长笑不已,半响,又冷然地道:“仙霞派居然还有软骨头!” 五个人闻言惧怒,傲天金刚杜律咬牙欲起,却被两位师叔一人一把按住了肩头。陈耀亮提着勇气怒哼一声道:“韦女侠,你这话可错了,姓陈的在江湖上多少有点地位,你不过仗着火药、暗器厉害,如果真动上手……” 九玄雷婆厉,叱道:“住嘴!陈耀亮,你讥我老太婆仗的是火药暗器,而你们仙霞派又凭仗了些什么,‘生辰钉’?‘夺魂砂’?哈哈……你姓陈的不服,好!再教你看看真的。” 洞中五个人闻言心惊,却不知这老太婆又用什么厉害的火药暗器,一个个瞪眼往外望着。只见九玄雷婆韦涵黑拐杖“铮”的插入地下尺多深,拿桩站稳,双掌当胸一圈,随着缓缓地推出。 五个人眼睁睁看着,见地上的积雪,刹时便齐集成一个小丘,知道是韦涵运用内功潜力堆积起来的,心中俱在想:“这有什么稀奇,我们也办得到!” 哪知转念之间,像小丘般的积雪,陡然轰的一下,竟被九玄雷婆奋起毕生功力,快速地堵塞在洞口。 洞中五人全都骇然大叫,再各运内力反击,可是为时已晚,积雪把岩洞整个堵塞住,方才被烈火溶解的水浸入雪中,转眼整个冻结成坚冰,于是,仙霞派五人全部被困在岩洞中。 洞外隐传狂笑,笑声稍停即远,五人气得不能出声。 九玄雷婆韦涵仗着烈火弹先声夺人,使洞中五人不敢轻率外闯,拿积雪堵塞住岩洞后,虽知不可能制死五人,但他们想脱身,也得费一番手脚,最主要的,还是想折辱仙霞派一下,使他们下次不敢随便来星宿海窥视。老人家办妥之后,拔起插在雪地里的拐杖,大笑着返回阿尔坦河。 可是走出不远,雪地中突现敌踪,老人家目力极强,远远地看到之后,迅速地往隐僻处一闪,方藏妥身子,西北方十丈外人影已到,三个人相隔一、二丈站停,似乎在搜视着,附近这一带。 九玄雷婆韦涵静伏不动,冷眼窥视着现身的三人,年龄全在将近五十的样子,穿着打扮,与高原居民相同,一式的翻羊皮袄裤与护耳盔帽,长统牛皮靴下,套着滑雪的雪橇。看相貌似很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内中有一个人拉开嗓门怪嚷道:“咱可不是胡猜,方才明明听得爆炸声,不是老乞婆的断命暗器是什么?现在也清楚地看到有人过来,怎地又没有了?……这不是活见鬼吗?” 九玄雷婆韦涵听这人口音,竟是甘凉一带的土著,她面露冷笑,猜到来人必是祁连山玄冰天尊陶元晴一派。 蓦地,就在她伏身处不远,响起一阵阵极轻……极轻的“嚓嚓”之声。九玄雷婆韦涵立刻料到自己身形已落在人家眼里,而且,来的人不只是三个,她暂时没动,暗中提气运功以待,一方面倾耳静听。 没多久的时间,响声已传入身左三丈内,中间因隔着一个积满了雪的小土丘,任何一方不露头,全都不易被看到,老人家暗窥前面三人,足上的雪橇似已褪下,又看见居中一人,正在暗打手势,老人家一怒,单掌往小土丘上一按,运神功,施展近似少林派隔山打牛的掌力,在掌心一震之下,小土丘靠她这边的积雪丝毫不动,但那一边整个离开了土丘,往外直飞出去,跟着有人一声怒吼! 九玄雷婆韦涵却已借着一按之势,身如巨鸟般一飞冲天,目光中已看到小土丘那一边,果有一个人被自己震飞出去的积雪,打了个一脸一身。 前面现身引诱九玄雷婆注视力的三个人,也在另一同伴怒吼时一齐扑了过来,身形尚在凌空中途,九玄雷婆已一飞而起,黑黝黝的拐杖,随着她变换身法之际,凌虚施展一招“泼风盘打”,拐杖带着“呼呼”劲风之声,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截飞身扑过来的三人。 这一招势猛疾而出人意外,三人身形凌空,惊见拐杖扫到,接架已不可能,纷纷沉气坠身。仓皇落地后,每个人俱都勃然大怒,就在一片“呛啷”声中,三个人三支长剑同时出鞘,寒光闪动下,一人含怒厉叱道:“狡猾狠毒的老乞婆,敢对道爷们递下毒手?” 九玄雷婆已飘身落在三人两丈外一个积满了雪的土丘上,人往上面一站,显得异常的沉着与肃穆。目光一扫,见另一个人也翻过方才的土丘与三人会合,老人家这时才看出这人左脸上一块大黑痣,几乎遮住了整半个脸,连带猜到另三个,也就是祁连派中合称四煞神君的元昕、元昀、元-、元煦四个老道:不禁耸声狂笑道:“老太婆以为来了什么名家高手,原来是甘凉道上无恶不作、卑鄙无耻的下五门,哈哈……不够我龙头铁拐一挥的!” 祁连一派的四煞神君也非泛泛之辈,九玄雷婆这话难免有过分狂妄之嫌,因此把四位煞星气得一齐咬牙怒叱。 九玄雷婆狂笑益甚,笑停淡淡地道:“你们用不着如此鬼嚎,不服的话,不妨就试试吧!” 天煞神君元昕老道-目狞笑道:“老虔婆,你就下来,道爷从来不信嘴皮子上的功夫。” 九玄雷婆全身未见晃动,人已从两丈多高的土丘上一滑而下,身形方落到地上,哗啦一下子,便被四煞神君分四面围住,四支精芒耀眼的长剑,一律侧面指着,九玄雷婆当即明白,这是祁连一派中歹毒的剑术,能一人施展,也可以四人联手,四煞神君仗以称雄的“四煞玄阴剑阵”。 四煞神君这时所占的位置是天煞神君元昕在左前侧,地煞神君元昀在有前侧,人煞神君元-在左后侧,阴阳神君元煦占住右住右后侧末位。九玄雷婆韦涵目光闪动,左右了看,她方才虽说过。“不够龙头铁拐一挥的”这句话,但现在面对这“四煞玄阴剑阵”,也不得不震慑住心神,聚精会神地戒备着,可是在外表上,仍旧很随便的左手拄着拐杖,右臂下垂,瘪嘴挂着一丝冷笑。 敌我双方一共五个人,这时候没有一个人轻率地说一句话,除了山风的呼号声,任何人都保持着一个“静”字。 陡然间,天煞神君元昕一声“善哉”出口,右后侧的元煦恶道:长剑疾指九玄雷婆右肩后琵琶骨。 九玄雷婆身如岳峙,背上却似长着眼睛,剑尖将刺到她衣服上,蓦地身形半弯,元煦长剑贴背刺空,老人家身如飞絮般后飘三尺。 左后侧的元-跟着一招“玄鸟划沙”,寒光如电闪般疾削九玄雷婆的左胸。老人家不慌不忙地左手略推,铁拐上面的龙头颈子,准确地扣住元煦长剑,轻轻往右一带,把元煦恶道带得直闯出去,几乎撞到右前侧挺剑攻来的元-身上。 动手第一个回台,九玄雷婆居然轻松地脱出对方的“四煞玄阴剑阵”,四煞神君惧都为之骇然心惊?九玄雷婆因此仰天狂笑道:“哈哈……如此剑术,也配称霸江湖!” 天煞神君怒极切齿叱齿道:“狂婆子,看剑!” 声未落,剑先出,招名“冤魂缠身”,剑化寒芒三缕。抹颈,削臂,斩双足,招术辛辣已极。 九玄雷婆韦涵早就名震武林,除了独门火药暗器外,一身武功也异常的精绝,自从十余年前遁迹星宿海后,更是下苦功勤练,如今的功力比起十余年前来,确实增加了几倍。 天煞神君元听这一剑虽高,九玄雷婆连眼皮子也没撩一下,左手中龙头铁拐略动,“铮”声疾起,激得火星四迸,天煞神君连闪都没来得及,一剑正抹在龙角上,抽身退出三丈站停,整把剑尚在“嗡嗡”作声不已。 可是这四个恶道:全是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狭量之辈,元昕一伸手,另三个跟着占住原来位置猛攻。天煞神君定了定神又上,这次可比不得方才,“四煞玄阴剑阵”全力施展,四支长剑化作千百条银蛇满空飞绕,分上、中、下,四面八方包围住九玄雷婆,展开了惊心动魄的快攻。 九玄雷婆初时运用变化灵活的“行者棒法”,动上手后,但见她身恍如穿花之蝶,杖起如毒龙排空,配合了老伴的“形影百变”身法,真个是晃身成三人,杖动幻千条,勇斗百招,居然难分高低上下。 四煞神君这方面,心里也暗暗地着急,自己师兄弟四人,以这套“四煞玄阴剑阵”的功夫,在甘凉一带,可说是所向无敌,今日间合攻对方一人,在百招之内,连一点小便宜全占不上,可见对方的武功,是如何的精湛了。 因为如此,歹毒的四煞神君更生了恶念,想趁九玄雷婆韦涵孤身无援,合力除去一个厉害的对头。就在天煞神君元昕再次,喝声“善哉”后,四煞方位互换,地煞神君元昀与阴阳神君元煦,更把长剑交到了左手。 晃眼之间,“四煞玄阴剑阵”便换了一种招术,采双守双攻,互为掩护,而且无论是攻是守,完全是一正一反,更因为左手剑路子大异正统,长剑撤出来的,尽是些诡异的怪招! 于是,九玄雷婆韦涵显得应付费力了,对方招术怪,她由此而失尽了先机,眨眼十余照面,便把她闹得手忙脚乱。 惊怒下,龙头铁拐猛然一带,劲风厉啸中,弃“行者棒法”不用,改以猛攻猛打的“庄稼八式”、“泼风八打”的棍法,由被动的守势,而争取主动的攻势,铁拐杖在这位老态龙钟的九玄雷婆手中,宛如一根竹杆般轻,棍招一施展开,但见千重杖影,万百龙头,耳闻劲风厉啸,确是声威惊人,中央似铁山一座,四周如霞光万道。 双方再拆了数十招,九玄雷婆又惊觉这种方式不对,自己祗能做到以攻为守,难臻以攻为攻。 她在一转念之间,立刻当机立断,震吭一声响彻长空的清啸起处,龙头铁拐一招“连环盘打”,把四煞神君逼退几步后,铁拐杖当胸一收,倏时稳若泰山,静如处子,以不变应万变,且借力打力,这是内家的“太极棍祛”,完全不同于方才的“泼风八打”,讲究是以静制动。 四煞神君等稍退复进,各占原来方位,见九玄雷婆易动为静,一副岳峙渊-的神态,但见她英华内敛,两眼神光外露,反因此而不敢贸然相攻。 天煞神君诡笑道:“老虔婆,怎么不动手啊!是认输了吗?” 阴阳神君元煦厉笑道:“认输也不行,除非跪下向道爷们叩三个头,学三声狗叫,才能削去双足,饶你不死。” 地煞神君元昀阴森森的冷笑道:“老乞婆威名久著,竟也有怯战的一天,嘿嘿……” 人煞神君元-更凄厉地狂笑道:“老乞婆技穷力尽,这是你的末日到啦!” 四个恶道你一句,我一句,极尽挖苦讽刺,可是九玄雷婆韦涵心里明白,u看书ww.uuashu 他们是想激怒自己,因此冷冷的道:“祖奶奶有用不尽之力,使不完的招,小小‘四煞玄阴剑阵’,大可欺负别人,在你祖奶奶眼里,尚不值一顾。” 双方相互讥讽,耗了一会儿,四煞终于忍不住又出手而攻,不料如今的情况完全不同了。他们这个剑阵,原以虚招狂敌取胜,九玄雷婆把太极棍搬了出来,是剑不近身身不动,人不近身拐不动,动则招术必狠。因此,地煞神君为了躁进,一剑递出去,竟然身随剑走,直挑韦涵后腰。 九玄雷婆佯装不知道:剑到滑步侧闪,龙头铁拐“嚓”的粘上他长剑,借着元昀走空招前闯之势,往前一领,铁拐跟着往下疾敲,“铿锵”一声脆响,径尺寒光坠地,地煞神君长剑折断,亡魂丧胆窜了出去。 三个煞星惊慌来拦,九玄雷婆原没打算追,气定神闲地站着,,这三个恶道已然气馁,但还不完全心甘,天煞神君第一个收起长剑,声若游丝,冷冷地发话道:“老虔婆,蛮力折剑算了了什么武功手法!有种再赤手一搏吗?” 九玄雷婆哼了一声,不屑道:“蛮力折剑不足称雄,真有能耐的人何不避之?你们这四块料无耻已极,祖奶奶一定让你们甘心领死!” 龙头铁拐在说话时用力插入雪地里,垂手卓立,两眼杀气渐露,天煞神君心神一凛,断剑惊退的地煞神君元昀又上,四道仍各占四方,在天煞的“善哉”声中,地煞神君元昀怀恨断剑之辱,第一个施展祁连派独门“玄冰掌”,垫步错掌,欺身下双掌疾推,两股冷飚透掌撞到了九玄雷婆背上。 第3章 交与僧谈仲判师门 九玄雷婆屹立未动,身后冷风一袭,便觉出其寒彻骨,心里微感一惊,原已贯注在双掌上的真力,在一招“黑虎摆尾”的掌势下,势如奔雷般往后甩出,双方的掌力隔空一接,震得“砰”的一声巨响。 地煞神君以双掌之力,竟被震得往后连退三步。 可是九玄雷婆也觉着右臂一麻,不禁也踏出了一步。 阴阳神君看出便宜,晃身扑过来,抖右掌猛劈九玄雷婆右肩,左掌同时横拍后背,一招两式,用心狠毒无比。 祁连四煞每出一掌,掌面即寒逾玄冰,九玄雷婆一掌初接,右臂已觉不能用力,阴阳神君双掌先后击到,她身形一侧,让双掌,左掌打出一招“黑虎探爪”,合少林派大鹰爪力与小天星掌力于一招,五张箕张,猛抓阴阳神君右腕脉门。阴阳神君双掌虽未全部走空,但有方才地煞前车之鉴,九玄雷婆一出招,他立刻沉肩挫身急退。九玄雷婆怒叱声: “别走!” 屹立的身形在叱声中疾滑而出,五指一沾上对方右背皮袄,掌力立现,“砰”声响处,竟把阴阳神君一掌震飞丈外,俯身仆地,若非地上积雪甚厚,满口牙齿也得全部跌落。 天煞、人煞惶然抢过来接应同门,两个人四只手掌,挥出了四股砭骨生寒的狂飚阴劲,九玄雷婆知道不能硬接,晃肩飘身捷闪。 双煞志在救人逼开九玄雷婆,抢到阴阳神君摔倒处,阴阳神君已满面愤恨之色翻身坐起,天煞神君急问道:“师弟,受伤没有?” 阴阳神君元煦摇摇头,天煞与人煞怒吼着返身往九玄雷婆再次攻去,其实元煦并非完全没有受伤,只是不重罢了。 地煞神君元昀最生气,长剑被敲折在前,对掌震跌在后,爬起来运气行功略试,觉出身上无伤,惊喜之下大叫道:“老乞婆功力不过如此,咱们全力硬拼到底。” 话出口,果然双掌并立胸前,凝集全身功力疾推。 九玄雷婆暗中着急,深怨自己不该仗着一时间的意气跟祁连派四煞拼耗真力,她在暗思之间,地煞神君推出的两股奇寒难抗的冷飚已侵进身前,九玄雷婆在不能硬接硬架之下,只有施展“形影百变”的身法闪避。 地煞神君双掌虽走空招,可是信心大增,阴笑声中,半侧身又是一招“后羿射月”。 天煞神君趁着九玄雷婆闪让地煞神君的冷飚时,蓄足了全力,打出一招“冰山颓崩”,身形拔起两丈,双掌凌空下击。 九玄雷婆这时候既急又怒,尽全力施展巧妙的身法闪让,一方面暗运真气恢复右臂的知觉,她这样一味以闪展腾挪的身法来躲招,人煞神君便看出了蹊跷,留神观察下,立即恍然大悟,惊喜地叫道:“老乞婆右臂已受震无力,咱们加劲上啊!” 此语一出,九玄雷婆当场吃惊异常,但对方却一个个面露狞笑,连原本坐着运气的阴田神君也一跃而起,四煞重占原来方位,“善哉”声中,全力展开联手急攻,刹时间掌影翻飞,冷飚匝空,卷得地上积雪冲天横飞,四散激射,一声声阴森森的狞笑,使九玄雷婆惊恐交织。 激战三十余回合,九玄雷婆右臂上麻木已消,可是在四煞神君的猛力围攻下,她也不敢冒险硬接,身在冷飚狂劲冲击之下,虽全力闪避,但仍不免有一二次被对方掌风带得踉跄斜倾几步的时候。九玄雷婆在激怒之下,暗中摸出一颗特制的火药暗器来,其名叫“天女散花”,体积比核桃略大,却是威力惊人、一炸之下,针锥满空激射。老人家恨死了四煞,把它扣在右掌中,正待伺机出手伤人。 四煞不知危机暗伏,掌力益越强劲,寒风砭骨裂扶,一声声狞笑此起彼落,他们越是得意,九玄雷婆越恨之入骨。 蓦地,西北方响起了一声清越的长啸,啸声远传,划空而去,四煞神君闻声倏惊,玄冰掌拍出连串冷飚,如惊涛骇浪般猛袭九玄雷婆韦涵,直刮得老人家面色泛紫,其寒难忍,瘪嘴上带着冷笑,皱脸笼罩着杀气,厉叱陡发,凌空直拔三丈,中途叠腰翻身,目光一扫,见四煞正一拥追上来。 不远处一条人影,快如狂风般卷来,九玄雷婆狂笑骤发,半空中右掌疾扬,一点黑影脱手飞向四煞神君上空。 来人见而惊叫道:“老婆子,使不得!那东西太过残忍!” 四煞闻声惊愕,反不知是闪是追?又震于急时赶来的七步追魂班适齐早年的威望,竟然进退失据。 这仅是一眨眼的工夫,九玄雷婆的“天女散花弹”脱手,七步追魂扬声制止未果,急展成名绝学,出腿,跟着往后挥掌,强劲击地反震,人便借势疾窜,跨步间直飞六七丈,迅如电掣而近,四煞惶然备战,头顶黑影已冒烟下落。 七步追魂当机立断,左掌当胸力推,右掌反腕上撩,无上内家强劲卷处,四煞神君立被一股无与伦比的潜力撞得直跌二丈外,身形相继坠地,原地十丈上空,陡地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四煞神君未适直身站起,骇然仰首而观,但见满空激射着细小的黑影,稍过纷纷坠地,积雪上清晰易见,一支支细短的钉锥到处散落,四煞神君至此,不禁吓得昨舌失色! 九玄雷婆韦涵见乃夫解了四煞神君这次劫难,气得怒吼一声,扑过来指着七步追魂班适齐厉声质问道:“老头子,你这是算啥?” 七步追魂暂不理老妻的责问,一缓步走向四煞神君,微垂的两眼,迸射出冷电般的目光,使心狠手辣的祁连四煞,也为之心胞俱颤。 天煞神君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拍拍双掌道:“姓班的,道爷们栽啦,但咱们可是裁在名家手里,丢人现眼,那怪咱们学艺不精,你准备怎地发落咱们?” 七步追魂班适齐两只深陷在眶中的眼珠一瞪,目光中杀气随之四射,四煞神君惊得全部垂下头来,往昔的狂傲与凶暴之气,至此已荡然无存。 七步追魂仰天发出一声震撼人心的狂笑,笑声持续了很久,笑停后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四煞神君便知道这是最后的存亡关头了。 要知,七步追魂班适齐早年曾威震武林,因此有先声夺人之威,像四煞神君这等凶残枭傲的江湖人物,竟也被他震慑得俯首听候处置,但实际上,这也是四煞神君的狡猾处,他们料到,凭七步追魂之威,绝不会对束手的人下任何毒手,所以他们看准了这一点,垂头默然候处,事情不出他们所料,七步追魂班适齐对四煞神君凝视良久,然后冷冷的道:“以你等四人往昔恶名,实死有余辜,但姓班的向有好生之德,今日暂浇汝等一次,若在怙恶不改,下次遇上,定教汝等作我掌下之鬼。” 四煞闻言心喜,天煞神君元昕身子一挺,抬头向班适齐略瞥一眼,狞笑道:“你别故示慷慨,终叫你有后悔的一天!” 七步追魂一声长笑,毫无怒色地道:“四派联手,老夫早已知之,如敢多言,嘿嘿……”言此冷笑连连,双目露威,不屑地一伸右掌道:“管教汝等命绝三步!” 祁连四煞一吓,再不敢自找麻烦,八只眼睛全露出了怯意,对面前这位老人投了一眼,连场面话也不再交代一句,互相以目示意,返转身踏雪急走。 谁料还没走出十丈,身后笑声陡传,跟着又传语声: “高山雪岭,把这些穿上再走。 四煞神君闻言面热,悻悻然地重行回来把雪橇穿上,地煞神君元昀临走时,又恨声地道:“姓班的,今日由你抖尽了威风,道爷们不出五日,必然再来领教姓班的‘七步追魂掌’绝学。” 班适齐闻声之下,不禁纵声狂笑,笑声未停,四煞早已一滑数十丈,拚命疾驰而去。 九玄雷婆目送恶道去远,才不乐地对老伴道:“你这样对人,人家可并不感激,自古道:‘放虎归山,必有后患!’老头子,你不替自己防,也该给两个小孙子想想,老婆子不是嘴碎,班家就只这一条根啦!” 七步追魂闻言一凛,怔了怔长叹一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老太婆你想得太严重了。” 九玄雷婆气得瘪嘴一翘道:“好,算我多说,仇人们若二次再来,由你去接吧!” 她说完返身就走,把个七步追魂说得呆在当地,垂头默想:“自己这方面老少十人,但仇人却有好几派,一个接不住,后果确是难料。”他想到这里,对自己的行为,也不禁生出了疑问。 可是,他不能同意老妻除恶务尽的做法,认为过于残忍。然而他又想不出一个适中的办法,当他怀着满腹烦忧,准备回去时,离身六七丈,一个堆满积雪的小土坡上,陡然有人现身招呼道:“一别十余年,班大侠,还认得江南旧友吗?” 七步追魂微微一震,连忙侧身错掌,全神戒备着现身之人,双目中闪露出慑人的精芒,徐徐抬头看去,来人也同样穿着翻羊皮袄裤,背后斜背着长剑,碧眼闪光,仰首含笑屹立,山风把他灰白的长髯,吹得披上了右肩。 双方目光一接,来人双手抱拳,很客气的道:“班大侠,愚弟远从数千里外。又冒着这般恶劣的天气赶到星宿海来一会故人,你觉得意外吧?” 七步追魂看清来人乃名震苏州、太湖的碧眼金蟾尹湛,倒确实有点意外,但是神色之间,又显得异常的冷漠。 碧眼金蟾尹湛似乎早就料到,人家对自己并不欢迎因此一贯面含笑容,等着班适齐开口说话。 双方互视良久,七步追魂才淡淡的道:“原来是尹兄驾临荒原,恕班齐失礼。” 嘴上在道“失礼”,然而原本半圈在胸前的双手,反又缓缓地垂下了。 碧眼金蟾尹湛长眉微皱,深深叹息地道:“愚弟虽有小错,却尚未料到班兄记恨恁深!”言下似乎感慨万千。 七步追魂白眉略扬,蓦地仰天长笑连连,尹湛神色稍变,微微不悦的道:“班兄,即使愚弟真有大错,但今日来至,绝非无故,班兄岂能不问情由,就如此对待故人!” 班适齐双目略闪,心忖:“自己与此人虽无多大交情,也没有很深的宿仇,仅听人传闻,此人党附圣手菩提丁兆铭,有参与丁兆铭暗算屠龙剑公孙悲天之嫌,但是,这也仅仅是传闻,自己多方刺探,并没有半点证据可以确认。” 他想到这里,重重地吐出一口闷气,颔首道:“失意人或有不当之处,祈尹兄见谅,寒舍离此非遥,何妨暂留一谈,班适齐为远客引路了。” 他拱手待走,不料这位碧眼金蟾尹湛,从土丘上一掠而下,失笑摇手道:“请班兄暂留,愚弟尚有话说。” 七步追魂班适齐讶然止步,迷惘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尹湛微叹一声,苦笑道:“班兄,愚弟今日赶来,确有重要的消息带来,要否,我怎么敢来呢?说真的,你我之间被流言所伤,因知班兄处世缜密,愚弟才敢现身求见,可是……老嫂子性烈如火,若贸然越府,说句笑话,愚弟可挡不住老嫂的‘天女散花’。” 七步追魂尴尬地笑笑,但他缓缓地摇头道:“这些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不会对你无礼的,可是,尹兄。我直截的问你一声,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解释?” 碧眼金蟾真挚地点点头道:“我确实应读早一点找班兄解释明白的,可是我为老嫂的烈性迟疑了,班兄,我们慢慢地走着谈。” 七步追魂依言,与这位远来之客缓缓踏雪而行,这时,碧眼金蟾尹湛才含愧对班适齐道:“愚弟迫于环境,不得不归附赵宋,而时间又适在公孙大侠遇难之后,就此引起江湖上的流言,班兄,你我相交甚浅,但古四哥与我甚为莫逆,更有同事数年之谊,就凭这些交情,愚弟岂能参与这件事情?” 尹湛已当面承认依附了丁兆铭,但否认暗算公孙悲天,班适齐轻哼一声,尹湛忽然神色一正,加重了语气道:“国家不幸,百姓多难,每个人都像班兄一般遁世不问,岂非遂了金人吞噬吾国的野心,到了那时,受难的人更多,这教谁来负责呢?当然,人各有志,愚弟既不强人所难,也不必为自己作辩,可是我大胆的问一句话,以丁兆铭与公孙大侠的交情,他是否能下手暗算?” 七步追魂白眉陡扬,冷峻地道:“人心难测,何况利禄当前。” 碧眼金蟾双目中迸射出两道寒光,冷笑道:“可是姓丁的直到现在,既没有升官,也没有发财,愚弟冒昧的说一句,如果你当时在公孙大侠遗体上,找到的是散花弹中的铁锥,或是钱镖,甚至是你自己的‘追魂神针’……” 七步追魂倏地身形一停,厉叱道:“尹湛,你再敢利口再诡辩,我教你命丧当场!” 碧眼金蟾并不因班适齐动怒而畏缩,相反地,面上气得铁青,仰天不住地狂笑起来。 七步追魂见他如此,却也感动地道:“也许你说得有理,那就往下说吧!” 碧眼金蟾怒犹未消,很不客气的道:“班大侠,你我本是道义之交,谈不上有过命的交情,尹湛今日远来,简单的说,共有两件事告诉你。第一件,四派联手对付你,这仅是表面上的私仇,暗底下,四派已完全受人收买,利用他们杀害有志之士,你们这些人虽已遁迹荒山达十余年,可是任谁皆知,你们是‘岳少保’主战一派的主坚,四派用你们做为第一个目标,在公在私,俱都异常恰当。” 七步追魂神色不变,目,光如冷电般一掠而隐,尹湛接着冷笑一声,以十分神秘的语气问道:“班大侠,你知道谁才是暗算公孙大侠的凶手吗?” 七步追魂动容地问了一个字:“谁?” 碧眼金蟾尹湛直截地答道:“武当一派的后起之秀,铁莲子商和!” 七步追魂陷目怒睁,厉喝道:“胡说!你怎会知道是他?” 碧眼金蟾激动地大笑道:“怎会知道?班大侠,尹湛虽非高人,却也不是一根木头,何况丁兆铭无故蒙上了暗算他人的恶名,能甘心吗?因此,我们两人花了多少年的时间,在暗中查访,直到今年的重九日,竟被我们发现,那位商和暗赴仙霞岭会见八手仙翁施耀光,雨人在仙霞岭一个绝峰上谈了不久,便弄得不欢而散。当时我们还只觉事情古怪,武当与仙霞向无交往,他们是为了什么呢?于是,我们就近暗入仙霞派的采雪山庄,偷听得施耀光师兄弟三人谈话,原来商和竟会知道仙霞派暗通金人,充当内奸,商和特为此上仙霞相劝,谁知施耀光不但不听,反以商和早年暗算公孙大侠的事为要挟!” 七步追魂听到这里,面上不自禁露出一片惊讶之色,他虽在高原雪岭,却也知道商和于十年前皈依了三清,更于五年前接掌了武当派的掌门,为此,使七步追魂感到这件事情甚是辣手,也不能完全相信。 碧眼金蟾看着他冷冷地道:“也难怪你不信,当初我与丁兆铭听了,也不敢相信,于是,我们为了采证,便暗中替双方造谣,这一来两方面全急了,铁莲子商和因此带了武当七子,急急赶上仙震岭去,可是仙霞派比他们更慌一听到消息就举派潜逃,别说商和没遇上,连我与丁兆铭比他们早三天率人去捉时,也一样扑了个空。” 七步追魂渐渐被尹湛说得沉吟起来,这时,尹湛又反过来建议道:“一面之词也不可全信,好在我与丁兆铭为了追捕仙霞派的人,已暗中跟到西北边这一带来,同时,商和也带着七子追踪到此,班大侠可以暗中注意着,是非真假,何愁得不到证明。” 七步追魂陷目中露出了歉意,关心地道:“金人在兰州原就布有很多爪牙,你们不该冒险轻入。” 碧眼金蟾含笑颔首道:“是的,我们带了三个人赶来,丁兆铭又临时约了他一位师兄,提起来班大侠也熟得很,便是少林派的道源长老,但是以六人之力,也难与人家这么多人相抗,因此,我顺便来探探口气,有没有合起来的希望?” 七步追魂两眉略轩,虽未开口,但碧眼金蟾已看出他神色之间,大有合的可能,为求确实,他又进言道:“愚弟素知班兄为人,自从岳少保遇害以来,对南宋官场中人,恨之切骨,绝不能再为之出力,但是目前的事,与官场利害相连,班兄不为人,也当为自己慎思,就拿愚弟来说,虽为官家做事,却并不受官家节制。” 言罢,含笑目视七步追魂,见他站定沉吟半晌,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毅然对尹湛道:“就此一言为定,现在你们的人都在哪里存身?” 碧跟金蟾的黄眼珠露出了兴奋的光采,笑道:“丁兆铭已离开兰州,带着人随后赶来,可能在今明两天到此。” 七步追魂点头沉思着,两人默默地走着,过了一会儿,七步追魂抬头嘴角一动,忽又留住,目光像随电般一瞥,望着阿尔坦河的岸旁,慈祥地笑叱道:“鬼丫头,你已是大人了,还那么顽皮,别叫客人笑话。” 碧眼金蟾顺着七步追魂目光看去,冰冻的河畔,陡地白影一晃,如箭般疾射而来,相隔有八九丈远,但仅有两个起落,便仆到了七步追魂班适齐怀中,尹湛目光甚利,已看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耳中又听到她娇声道:“爷爷,您老说去找婆婆的,可是婆婆早回家了,您老却又在外面耽着哩,咱娘可是着急了,她看出婆婆脸上不对劲,咱猜是……跟您老斗嘴了,是吗? 七步追魂清癯的脸上,现出了似怒实喜的神色,佯叱道:“玲儿,不可在客人面前胡闹,人家来给你说媒啦!” 玲儿“啊”的一声惊叫,俏脸儿反从她爷爷怀中仰了起来,略为怔了一怔,不禁面泛晚霞,不依道:“咱不来啦!爷爷故意呕咱呢,绝对没的事哪!” 七步追魂班适齐欣然地纵声而笑,碧眼金蟾尹湛心有所感,也暗着大笑,这可把玲儿笑得两颊、耳根绯红,一声娇嗔,来得快去得也疾,就在班适齐怀中,娇躯往后一仰,“倒跃龙门”式,窜出去三丈光景,落地前滴溜溜一个“云里翻”,双足略沾之下,人又二次飞出。 碧眼金蟾尹湛脱口大赞道:“好美的身法,好俊的轻功,真是将门虎女!” 话声中,两人已将近本屋,尹湛见玲儿进入内中一间木屋不久,屋门再开时,竟出来六七个人,双方乍见之下,全都生了因久别而有的隔世之感。 黄衫剑客古侃在意外地一怔之后,不禁欣喜如狂道:“尹兄,什么风把你刮上青海来的?难得!难得!” 碧跟金蟾尹湛一见古侃,便想到死去的屠龙剑公孙悲天,黄眼珠泪影模糊,悲喜道:“古兄,你我一别十多年,真有隔世之感!” 黄衫剑客黯然地点点头,飞天醉狐奚弘脱口问道:“尹兄缀着何人来的?” 这一问,使七步追魂也不禁为之一楞,心忖:“二弟问得甚对,若尹湛缀在奚弘与自己孩子班固后而来,为什么两人被围遇险时,他竟不露面相助?” 为此,形势突然显得紧张起来。 碧眼金蟾尹湛善观气色,见而暗暗吃惊,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若一句对错,立有丧命之厄! 由此,他镇慑住心神,诚恳而坦然地答道:“愚弟本在兰州刺探施耀光的下落,忽见四派人大举出动,因此缀着他们下来,可是愚弟孤身独一,四派人分作五拨,我只有缀着那陈耀亮这一拨,他们与各位动手时,我怕一现身之后,反使他们有了防备,因此藏在远处看着,就这样,还差一点被老嫂搜到,后来见老嫂一个人缀下去又不放心,所以暗中跟了去,致与各位见面略迟,希各位见谅则个。” 飞天醉狐奚弘面带愧色道:“尹兄,恕咱多疑,你可不能见怪啊!” 碧眼金瞻尹湛暗舒一口气,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彼此相交多年,这点事也用得担心。” 于是,在故友重逢的情形下,海内五贤把碧眼金蟾尹湛迎入屋中,坐停后略事寒喧,七步追魂班适齐便叫班固以晚辈之礼拜见,跟着又命一对孙儿女正式叩见尹湛,当碧眼金蟾看到这一对孩子时,不期由衷地喜爱起来,受了礼岂能不给见面礼?他满身乱摸,却苦于来时匆匆,身上一无长物。 最后,终于在他贴身处找到一块小小的古铜牌,他已然摸了出来,可是又迟疑了一下,然而,又不能在孩子面前现出舍不得的样儿。 他在不得已之下,似乎忍痛牺牲地递给了玲儿道:“我来得太匆忙了,因此忘了给你们捎些好东西来,这块铜牌,乃是武林中久传的‘三元铜令’之一,我藏着它快三十年了,一直想找到另外的两块,直到如今人都老朽啦,那两块却一点消息也没。孩子,你们把它收下吧,如果有缘,也许能找到另外两块呢!” 旁人听着尹湛如此说,全没有什么反应,更不知“三元铜令”是何物,然而七步追魂与黄衫剑,客却异常的动容。 尤其是黄衫剑客古侃,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两只眼睛紧盯着尹湛掌中这块铜牌,可是小玲儿却一点也不高兴,小嘴儿翅得老高,竟然没敢立刻来接。 碧眼金瞻尹湛有点窘,自己说得这东西像宝贝,而孩子们并不欢迎,幸而阿姊不要,阿弟却伸手来接道:“尹爷爷,咱姊姊已有了这样一块,这个由我收着吧!” 琮儿的话很随口,碧眼金蟾尹湛竟为之如获至宝,极度的惊喜之下,整个人如被雷击般一震,呆了半晌,才颤声道:“真……真的吗?那……那……那一……块呢?” 七步追魂班适齐白眉忽皱,他很久以前似曾听说过“三元铜令”这个名字,然而在他的记意中,竟是遗忘了。 黄衫剑客古侃出身书香之家,自幼博览群集,自从弃文习武之后,对古兵法,剑谱等武家典集,已然搜阅殆尽,而且,这“三元铜令”与他身隶的“太极”一派,尚有着极深的渊源。 长辈们的失态忘形,使一对蕙根夙厚的孩子们为之彻悟,小心灵上印象深烙,各自紧握着一块铜牌,梦想着美丽的远景,他们已有了两块,对于尚缺少的一块,抱有极高的信心。 七步追魂班适齐看着尹湛与古侃的神情,便确定这两块铜牌必有大用,于是侧脸对孙女道:“玲儿,你把那一块拿出来给尹爷爷看看。” 小玲儿把陈耀亮给她的那一块递给尹湛,在尹湛伸手来接的时候,竟然激动得不停地颤抖。 黄衫剑客古侃在尹湛接过来时,也把脑袋凑了上去,当,他看到达块铜牌中央,有一个黄豆般大小,浮雕着的阴极,因而大叫道:“是它!一点也不错,这一块是‘三元铜令’中第二块,叫‘阴令’,也叫‘地令’,它上承‘阳令’,一作‘天令’,下承‘水令’,亦称‘柔令’,三者合,便能从铜令上找出三千六百个字,而在这三千六百个字内,蕴藏着超世绝俗的玄门内功与精奥无伦的剑法。” 碧眼金蟾尹湛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浩叹一声道:“古兄博学,比起愚弟来,知道得详细多了。” 笑弥勒申屠无明一双眼睛眯得紧紧的,听着老四说得如此紧张,他却一点也不敢相信,因此耸耸肩膀,笑道:“老四,照你说,任何人有了这三块铜牌之后,便能从上面学到一身出类拔萃的惊人功夫了?” 黄衫剑客知道自己这位四哥好抬杠,只笑着点点头。 碧眼金蟾尹湛与他不太熟,忍不住接口道:“申屠兄,古兄之言确是实情,因为铜牌上留下的练功秘诀,听人传言,乃太极、武当两派祖师三位真人,于临终前的一段时间参悟出来的内功剑法,因这些功夫并未传给任何人,所以至今无人练过。武林中很多武功不能世代流传的很多,有的被刻在深山石壁上,有的抄成秘本,这三块铜牌上刻的字,便是这两门功夫的要诀,手段虽异,其欲留传下来的目的则一” 笑弥勒捧着大肚子狂笑道:“尹况,你保存它已有近三十年了?” 碧眼金蟾尹湛不知申屠无明所问的用意何在,只能点了点头,笑弥勒申屠无明毫不客气的道:“这样说来,目下尹兄的武功,必然天下无双了?” 碧眼金蟾脸上倏即露出不悦之色。 七步追魂怕尹湛与笑弥勒说僵,当即责备道:“三弟无论生熟,一味与人耍笑,尹兄切勿当真。” 碧眼金蟾闻言大笑道:“世间的事,若每样都认真,你我的肚子早就气破啦!哈哈……班兄,这‘三元铜令’已得其二,不管它的传言是否真假,如若此事外泄,难免有人觊觎,班兄实不可大意。” 七步追魂颔首沉吟,黄衫剑客古侃从尹湛手上接过铜牌,翻来复去地看了半晌,再把琮儿手上的一块拿来查看,两块铜牌大小式样相同,唯中央乃书一个“阳极”,古侃摇头晃脑地吟哦道:“阴阳已合唯缺水,‘三元铜令’得其二……” 后屋人影一晃,便听到九玄雷婆的话声道:“老四丢不掉的脾气,镇日书空咄咄,又拾得了什么破碗片碎磁瓶啦?干脆,你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去考证吧!” 碧眼金蟾一见这位老婆子现身,慌的站起来一揖到地,九玄雷婆眼皮一撩,尹湛堆笑招呼道:“老嫂子,久违了,恕愚弟问候来迟。” 老婆婆故作惊讶地注视良久,碧眼金蟾尹湛心里却直嘀咕,嘴上虽含笑如故,可是这笑容实在尴尬之极。 老婆婆开口了,她先是“唷唷”了两声,感叹地道:“我们这一伙蛰居在荒凉的星宿海快十几年啦,往昔的道义之交也一向没有联络,难得尹老弟冒着这样恶劣的天气太远的来这看我们,老婆子不说假话,心里感激得很哪!” 尹湛舒了一口气,笑容才恢复得自然了一点,谁料到这位向有难惹之名的九玄雷婆,突然冷哼一声道:“尊驾可是赶巧哩,没多久才来了一帮鬼羔子的,在我们这清静的山居闹了个鸡飞狗跳,好容易才打发走,你尹老弟后脚就赶到,老婆子不是疑心重,阁下是不是结伙来的?” 九玄雷婆韦插竟这样问,使碧眼金蟾尹湛瞪着一对黄眼珠应答为难,他料到老婆子嘴上不饶人,却没料到竟然直指自己与仙霞等四派人相通,他内心感到极度的愤懑与不安,可是却不能不以忍为上。 七步追魂班适齐已作过几次追究,对尹湛已无半点疑心,今见老妻语气咄咄逼人,当下哈哈大笑道:“尹兄,以常情说,人越老就越世故,但是你这位老嫂子却例外,也许是十多年山居生活把她给熬野了。”言罢,大笑不止。 尹湛神色一正,二次作揖道:“老嫂子问得有理,十多年以来,我尹湛从未找过你们,如今仙霞等四派之人,明为私仇,暗做金人走狗,大举搜索各位之际,我尹湛适于其时光临,倘使是我,也不能不有此顾虑。然老嫂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尹湛今日来此,说句老实话,探望故人是假,利害相关实真!” 尹湛这等对答,大出了九玄雷婆的意外,她瘪嘴掀了掀,终于神色一黯,仰天长叹道:“老婆子天生成这个火爆的性子,虽老也改不掉,老弟叨为知交,得原谅则个。方才你说什么‘四派之人,全是金人的走狗’,这话可是当真?” 尹湛的黄眼珠迸射着愤恨之光,切齿地道:“赵宋无能,已使半壁山河陷贼,在这种多难的时候,我辈武林中人,本该齐心对外,驱逐鞑虏,虽为形势所迫,不能一展雄才,也当该洁身自爱。可是四派之人,竟昧尽天良,甘为金人爪牙,荼毒武林同道:各位与他等旧有宿仇,正好被选作第一个目标,说起来,实是令人发指!” 九玄雷婆在暴怒之下,皱折的脸皮,陡然为之改观。 屋中除了一对孩子不甚了了,与七步追魂预先已知之外,其他人一个个全怒恨交并。黄衫剑客古侃目视七步追魂冷笑道:“大哥,这是我们下星宿海的时候了。” 七步追魂没有立刻答应,他默默地慎思着,飞天醉狐奚弘昨晚中途遇伏,被四派的人围攻下,挨了一记“玄冰掌”,心里正大大地不甘,因此附和着古侃的提议,恨恨道:“仙霞等四派之人,业已丧尽天良,实是我武林中人的奇耻。老大,我们可以放手地干了!” 七步追魂陷目倏睁,沉声道:“敌众我寡,岂可凭一时义气莽撞,方才尹老弟告诉我,圣手菩提丁兆铭已从兰州兼程赶来……” 七步追魂的话才说了一半,奚弘、申屠无明、古侃、班固等人的面上,全都现出了一片骇异之色。 雪里白虹公孙蕙方从厨房中走出来,一听到圣手菩提丁兆铭要来,粉脸上泣恨之色骤现,颤声道:“公爹,婆婆,两位老人家千万叫不孝的媳妇,替身遭惨死的父亲报仇雪恨!” 九玄雷婆也面笼杀气,厉声连笑道:“好哇,我老婆子真把你姓尹的当作好朋友呢,原来你引着我老婆子亲家的仇人来此做什么?你说!” 碧眼金蟾尹湛在这连番受人喝叱之下,不免也气往上冲,昂然狂笑声中,厉颜怒色地答道:“老嫂子,什么事你应该先摸实了再说,如此态度对人,虽好朋友也不免寒心,姓尹的就此告辞。” 尹湛确是气极了,话声一落,霍地站起就往外闯,他身子才近门口,身旁风声连响,他双掌倏地力抖,同时听到震耳的喝声道: “不可乱来!” 尹湛听出是七步追魂的口音,双掌力收,但“砰砰”两声响处,已然分别与飞天醉狐奚弘、万里飞熊班固硬接了两掌,他虽吃亏在掌力已收,但人家也是受伤未愈,双方面三个人全震得身子晃了两晃。 尹湛立刻觉到自己臂痛如割,黄眼珠厉光暴射,闪动着,看清是奚弘与班固后,便纵声狂笑道:“姓奚的,尹湛独上星宿海,可是给朋友解释误会来的,现在这误会越解越离题了,姓奚的,你准备把尹湛恁地?” 飞天醉狐奚弘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万里飞熊便接声厉叱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姓尹的虽非主凶也是帮凶,班固要替惨死的岳父报仇,姓尹的,外面地方大……” 碧眼金蟾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有冷笑着连道:“好,好!” 七步追魂白眉间蕴藏着恼怒之色,缓缓地走到班固面前,面色往下一沉,班固见他父亲神色不对,一声“爹”还没有唤出口,便被七步追魂反手一巴掌,打得踉跄倒退了三步。 旁人被这突然的举动怔呆了,雪里白虹公孙蕙粉面急变,热泪夺眶而出。九玄雷婆怒吼道:“老头子,你这是作啥?” 七步追魂不理会自己老妻的怒吼,却侧身对尹湛一揖道:“尹兄,这都怪老哥哥,没有先把事情说明,致有这种不愉快的事发生,你担待些,坐下来详谈。” 碧眼金蟾亲眼看到班固挨了一巴掌。不但气已全消,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面上带着歉意,自责道:“班兄,切莫错怪令郎,愚弟也确有不当之处,尤其是老嫂子性急,我本来即熟知,竟不能稍为忍一下。” 跟着,他话声一顿,旋身对九玄雷婆韦涵作了长揖道: “老嫂子受我一礼,先消消气,待愚弟祥告内情。” 九玄雷婆见自己老伴行动有异,再见尹湛赔礼,知道内中必有文章,面上神色略缓,可是嘴上仍不饶人,冷冷的道:“那怎么当得起尹大侠给我赔礼呢,这多怪我老婆子生来贱,养个儿子更贱,他挨老子的打是应该的。” 尹湛讪讪不再作声,七步追魂很过意不去,怒道:“老太婆,你嘴上少作孽吧!” 七步追魂可是真怒了,九玄雷婆却也就此闭口。尹湛被班适齐劝着坐下之后,再把路上对七步追魂班适齐讲的话重说了一遍,各人听了之后,一个个面露惊讶之色。 尹湛最后向雪里白虹公孙蕙道:“铁莲子商和与公孙大侠之间,为什么结的仇,旁人不甚了了,大侄女对此,总该略知一二吧?” 雪里白虹公孙蕙被问得凄惨的脸上,陡地红了一红,但立刻柳眉怒竖,星目含煞,凄厉地道:“为什么?这……这都是为了我!” 这句话出口,公孙蕙竟已泣不成声,继而嚎啕大哭起来,这一来,又使所有的人为之发呆。 可是万里飞熊班固心里雪亮,摸着挨打的脸,替他妻子说道:“在很早以前,那商和与亡岳过从甚密,曾经有一次,亡岳在醉后戏言,要把蕙妹许给他,其实是出于无心,何况那时候,商和已有三十多岁,而蕙妹尚只有十七八岁,后来,可能因为亡岳把蕙妹许了我,那商和便因此怀恨在心了。” 班固把这段隐情讲出来以后,雪里白虹更悲恸欲绝。碧跟金蟾尹湛恍然大悟之下,不禁皱眉道:“原来有这件事挤着,难怪商和四十不娶,反而弃家皈依了三清,由此可见,仅仅是无意中一句戏言,便能够造成一件惨事。” 言下甚为惋惜,因为这件仇杀中插入了这样一段原因,身为长辈的晦内五贤,反不能当着公孙蕙面前再说什么。七步追魂对乃子班固以目示意,教班固把妻子劝走,可是公孙蕙又立刻止痛忍泪,替各人准备午饭。 在午饭时,碧眼金蟾提议七步追魂,把所有的人迁离木屋,为的是使对方扑空之后,必定把人分开来排搜,这时,他们便可分别把对方消灭掉,并可免去自己的后顾之忧。这办法与班适齐原定的相同,决定之后,便可派烈火星君韦涓带着班固夫妇子女,藏到“噶达素齐老峰”顶上一个岩穴中,一方面负责居高监视仇踪,而尹湛于饭后,便告辞各人,自去前途接应丁兆铭等人。 整个下午,全在异常忙碌中过去,各人身上带了足够五天的干粮,每个人佩上了惯用的兵刃暗器,一切妥当之后,就等着吃了晚饭分头出发,这时,玲儿与琮儿分别依偎在他俩祖父身旁,玲儿撒娇赖着道:“爷爷,您老干么说了活不作数哪?” 七步追魂班适齐虽在仇敌将临之际,但当他面对一双小孙子时,仍然欣慰如故,他听了玲儿的话,一楞而笑道:“别胡说,爷爷几时说过话不作数啦?” 玲儿小嘴儿一嘟,另一边琮儿插嘴道:“姊姊说得对,爷爷说话不作数,要不,您老答应今日教咱们学‘七步追魂掌法’和‘形影百变’轻功身法,可是您老竟忘了教哩,爷爷,您老自己说,作不作数嘛!” 几句话把老人家说得哈哈大笑起来,玲儿与琮儿一左一右,拉着他们爷爷的左右臂摇撼着,小玲儿更不依地道: “爷爷,看您老还笑呢,嗯,咱不来啦!” 正当两小跟他们爷爷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他们的娘,那位雪里白虹公孙蕙,捧着个大木盘,从厨房里送晚饭进来。 眼见孩子们缠着公爹胡闹,便喝叱道:“玲儿、琮儿,你们都将是大人了,还敢这样胡闹!” 两小任人不怕,就怕娘一个人,闻叱相对扮了个鬼脸,再也不敢出声了。 七步追魂含笑望着他俩,却忽然问他媳妇道:“贤媳,那两块铜牌收起来了没有?” 公孙蕙点着头,一边把晚饭放到炕头上,一边答道: “愚媳替他们挂在颈上了,uu看书 .ukansh.cm 这样成吗?” 七步追魂“嗯-”了一声,但玲儿又开口道:“咱娘还给做了个小布袋藏着,还有哪,咱和琮弟,每个人全有了两个铜牌,爷爷,您老认为怪吗?” 七步追魂果然很诧异,但最感惊喜的却是坐在墙角下的黄衫剑客古侃,他瞪着眼睛站起来道:“恁地变成四个了?” 雪里白虹公孙蕙连忙解释道:“四叔,您老别听孩子们胡说,是我给他们用墨拓了两张纸片,免得孩子们争吵罢了。” 七步追魂听了仅只哈哈一笑,但黄衫剑客古侃却如泄了气般似的,旁边笑弥勒立刻挖苦他道:“老四,即使有四块,又挨不上你的份,要你紧张些什么,难道打算要争夺不成?” 古侃就是不跟他拾杠,翻着眼睛望望,自顾对飞天醉狐奚弘招呼着,抓起炕上放着的烙饼往嘴里啃。 除了九玄雷婆韦涵婆媳俩尚在厨房内,屋子里共有老少八个人围着土炕吃晚饭,才吃了一半,原本含着笑容的七步追魂班适齐,突然间面色往下一沉,目光中跟着射出了怒焰,鼻子里冷哼一声,发话道:“相好的来得真快,接着!” 说话时,手中的烙饼被捏成粉碎,随着语声一落,扬手之下,化作无数点白影,穿过羊皮窗,打将出去。 屋外似乎有人略带吃惊的道:“好掌力!姓班的,十多年不见,难道这就是待客之礼吗?” 来人口音极熟,胆量也不小,明知屋内一个个全是武功精纯的名家,竟敢扬声招呼,这使屋内的人为之震怒不已! 第4章 丧天良冒杀师姑姐 七步追魂班适齐接着怒叱道:“施耀光,你太过藐视老夫了!” 就在班适齐的叱声中,头顶上又响起了九玄雷婆的狂笑声,等到她笑声方停,以冷峻之极的语气,与来人答话道:“姓施的,你枉为一派掌门,竟自甘作贼给金人做爪牙,老婆子虽是女流,却也替你害臊!” 屋门在九玄雷婆话声中打开,七步追魂班适齐昂然当门而立。因为出声的人,仅只仙霞派掌门人八手仙翁施耀光一人,其余的人便不再现身。由烈火星君韦涓与班固仍在屋中照顾两个孩子外,奚弘、申屠无明与古侃这三位,全从后屋翻了出去,再分开来戒备着。 七步追魂班适齐与八手仙翁施耀光不见面已十多年,今晚上乍一对面,双方俱注视着对方,班适齐见这个八手仙翁,比起早前来,已显然老得多了,修长的身材,目前已佝偻,全身不伦不类的衣着,虽与从前一般,但头上散披下来的长发,更比往昔白得多了。 八手仙翁施耀光看了一阵。忽然高声笑道:“班适齐,你我十多年不见,俱已老得多了。”言中难免带着些伤感的成分。 七步追魂班适齐却平淡地答道:“人老了,雄心也死了,姓班的离开江南之后,便在这荒凉高原,过着平静的生活,十多年来未入江湖一步,往事如烟,似已完全忘掉,没想到阁下不远千里而来,哈哈……,由此可见,江湖上尚有人没把姓班的忘掉!” 八手仙翁施耀光听出对方在讽刺他,但他并不在意的道:“不错,施耀光恁敢忘了班大侠,明人前不说假话,你班适齐也未必就忘了姓施的!” 屋顶人影疾飘而下,八手仙翁施耀光身虽未动,暗中却留神戒备着,九玄雷婆韦涵身停插嘴道:“凭你姓施的这点微末道行,连我老婆子也没把你放在眼里,忘了怎样,没忘又怎样?姓施的,你今晚带了多少人来,快招呼出来就是,如再在我老婆子面前装模作样,嘿嘿……老婆子龙头拐杖可不能饶了你的狗头!” 言罢,铁拐一顿,“铮”的一声,竟插入地下二尺多深。 八手仙翁施耀光被抢白得气冲斗牛,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长笑,尖锐刺耳的笑声,划破了雪岭上宁静的夜空,回声遥传,“隆隆”声不绝于耳。 他这里笑声方落,屋后便传来笑弥勒申屠无明的语声道:“相好的,亮相吧,老人家恭候多时啦!” 同时,屋左屋右也响起了奚弘与古侃的叱声。 七步追魂与九玄雷婆老夫妇俩心知不妙,又猜不透对方究竟来了多少人? 老婆婆在愤怒之下,切齿地道:“姓施的狗头,我老婆子早知道你一个人也没有这个胆子上星宿海一步,快把你背上那铁片子亮出来,今晚上老婆子准教你爬着滚回去。” 八手仙翁施耀光遇上了九玄雷婆,不气死也恨得牙痒痒难受,他听出三方面的人全已动上了手,狂笑中,佝偻的身形陡地暴长了一二尺,拍臂之下,“呛啷啷”一声清啸,长剑入握,剑尖上青芒隐动,九玄雷婆看出这把剑虽非罕世名器,却也显得甚为犀利。 九玄雷婆韦涵从地上拔出她那根沉重的龙头铁拐,八手仙翁施耀光也左手一捏剑领,剑尖走行门,斜出七八尺,突然间一个踉跄翻身,立时欺到了九玄雷婆的右侧,长剑上青芒疾吐,第一招出手,便是如此诡异毒辣。 老婆婆皱折的脸上呈现出一片杀气,瘪嘴上挂着一丝令人望面生寒的冷笑,直等到施耀光剑尖堪堪点到她右肋上,龙钟的身形,快若旋风般疾飘出去。施耀光一剑走空,她身停冷峻地道:“老婆子念你大远地赶来送死,暂且饶你一招。” 八手仙翁施翁光如银白发俱竖,长剑走偏锋,斜身出招,耀眼青芒如电刺到对方左肩下。九玄雷婆晃左肩,施耀光一声厉叱中,长剑突然变刺为斩,直奔九玄雷婆左膝,这种招术变换得既疾又狠,然而,他腕上仍旧留有余劲。 老婆婆识破对方这一招看似凶狠,实则却是虚招,微哼中撤左脚让开剑锋,拄于右足外的龙头铁拐略往身前一侧,立把中宫封住,扼杀了对方下面的藏招,眼皮疾撩之下,目注施耀光冷嘲道:“老婆子已连让三剑,识趣的丢兵刃免死!” 八手仙翁施耀光愧愤填胸,凄厉地狞笑道:“老虔婆,别说三招不回手,百招也难使姓施的服输,你我是死冤家,用不着这些江湖虚套,谁有本领能把对方全数消灭,这段梁子方告完结,否则的话,任何都是废话!老虔婆,动手吧!” 八手仙翁施耀光是一点也不客气,话完剑招又出,他杀机已动,招出毫不留情,点眉心,削双肩,一招三式。 九玄雷婆提丹田之气,一声长啸,龙头铁拐在啸声中略为左右一晃,“铮铮”轻响连生,立把对方长剑封出去,紧跟着力注双臂,挥铁拐直上中宫,出手第一招,便施展“泰山压顶”式猛砸对方头顶。 要知,九玄雷婆这根龙头铁拐,通体用百炼精钢打造,估计下,至少有五六十斤重。 八手仙翁施耀光用的长剑,在兵刃中最为轻薄,九玄雷婆这种招术施展上,迫使对方只有闪让的份儿。 但是,施耀光也看出了这一点。自己若一让招,老婆子立刻施展七七四十九式连环赶打的“黑虎棍法”,那时候自己将闪不胜闪,完全被对方拐招包围住,他既然得窥先机,凝目持剑,直待铁拐临头,蹲身抬臂,长剑往拐上一贴,锐利的薄刃,顺着铁拐疾削对方双手十指。 九玄雷婆见施耀光长剑贴拐而削,不由得既惊又怒,急奋起真力压拐尾,一阵“铿锵”声中,立把长剑震开。 施耀光早防到这一手,长剑离开铁拐,随着翻腕变招,青芒乱闪中,化成一片剑气,配合着轻灵巧快的身法,迳往九玄雷婆罩去。 九玄雷婆一见这种变化无穷的内家剑法,心里也暗暗地吃惊,立收起轻敌之心,采守势看关定式。以静制动,准备先消耗对方的真力,然后再展开强烈的进攻招术,由此,双方恶斗进入了胶着状态。 七步追魂班适齐一旁观看至今,才算是放了心。此时附近这一带已好,几处有人在动手,班适齐倾耳静听,喝叱声,怒骂声,兵刃磕碰声不绝于耳。陡然间,一声尖锐的怒吼传来,使老人家倏地一惊! 他听出,这声音乃是老二飞天醉狐奚弘所发,而奚弘昨日才受过祁连派玄冰掌的内伤,虽不重可也碍事,七步追魂再不敢忽略,整个人未见作势,已往上直拔超四丈多高,凌空拧腰旋身,锐利的目光遍扫一匝,已看清了整个形势。 对方来的人数不少,尤其屋后最多,但也以屋后的形势最使他放心,因为,对方难以八人之众,围攻老三笑弥勒申屠无明与爱媳雪里白虹公孙惠两人,却反被笑弥勒以内家掌力震得不敢近身,再加上公孙惠翩鸿的的身法,捷如流星般的剑芒,匝空飞绕,使对方虚实莫测,虽人多,却反处于被动的劣势下! 屋右由黄衫剑客古侃独当一面,他在太极十三剑势上的造诣,是使七步追魂深为赞赏的,但古侃的学习武功,却是在他二十六岁时才开始的,现在他仗着一支长剑,坚拒三个强敌,真有静若岳峙,动如长江大浪之势,使对方莫可奈何,七步追魂班适齐因此宽慰了很多。 他在空中也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即把这两方面的形势看清,悬空的身形在他右臂猛挥之下,侧身往屋左疾落。 飞天醉狐奚弘形势却已险极,他内伤虽愈,中气未复,对方虽只有两人联手合攻,但两人俱是武功高的硬手。 七步追魂借着坠身之势,运五成功力,右掌在前,先打出一招“一步登天”,左掌随着又是一招“五步魂断”。 别看他仅用了五成力,两掌先后打出去,狂飚猛撞之下,对方两个高手竟在仓促间一惊,退了三丈多。 七步追魂随着身形落地,先侧身投了奚弘一眼,见他气喘重浊,面上已胀得血红,看情形还没有受伤。班适齐算是定了心,悠然地回头打量对方,见这两人俱是长袍葛巾,腰束丝绦带,福字履,一个年在四十五六,五官甚为端正,然两眉带煞,目露暴戾之气,长须飘拂中,隐约看出,这人的下颌上曾经受过刀伤,可是班适齐并不能在他的特征上,断定此人的来历出身。 另一位年龄有近六十了,浓眉虬髯已全部灰白,一对大环眼凶睛怒突,特大的酒糟鼻几占去半个面孔,这相貌与他的打扮,极不相称。七步追魂却与他甚为熟悉,这位是华山派掌门人百毒太君徐瑶贞的赘夫,盅毒秀士宗宗涛。 华山一派,与关中班家是世仇,目前这两位,每个人全有一个儿子死在对方的手上,但班适齐目前仍有一子,而宗宗涛唯一的独子死后,眼前只剩下一个年逾标梅,然却没有人敢娶她的宝贝女儿。 既然原是世仇,双方又各有杀子之恨,冤家遇到了对头,能不怒目相向吗?事实不然,七步追魂班适齐一见这个盅毒秀士宗宗涛,竟然是笑盈盈的招呼道:“十余年未见宗兄之面,没想到今晚光临蜗居,何幸如之,我们奚二弟不知待客之道:望宗兄海涵。” 七步追魂班适齐这几句话,飞天醉狐并不感到意外,宗宗涛神色也没有异样,另一个同伴却因此而惶惑不解。他早知双方仇深难解,今晚所见,实在有些背常理,因此,他怀着惊异之心,戒备着意外之事发生。 盅毒秀士宗宗涛貌虽粗鲁丑陋,肚子里倒也喝过不少墨水,听班适齐说完,竟也拍掌大笑道:“哈哈……故人远别,无一日不念念在怀,今晚欣逢雪岭,唯缺黄梅相映,否则定可共博一醉!” 两个老冤家套着文一寒暄,使得那个中年书生为之惶恐失措,他急惊之下,抢到宗宗涛面前,诡笑一声道:“宗仁兄,高人当前,怎不给小弟引见引见?” 这话显然带着些责问的意味,盅毒秀士宗宗涛两道灰白的浓眉稍稍扬了扬,纵声狂笑道:“谈老弟,你枉是雄视甘兰,连七步追魂班大侠都未见过吗?哈哈……班兄,这位是西北一带的名家,人称八指书生谈冲,谈老弟。” 八指书生谈冲被宗宗涛这几句挖苦话,弄得很不是味道:遇到七步追魂班适齐一听到“八指书生谈冲”这个名字,不但是感到厌恶,甚至对他异常痛恨。因为,谈冲原来本叫“谈仲”,与他老四古侃尚有着同门之谊,在二十年前已被江湖人公认为当代太极门中不可多得的人材。 哪里知道:这谈仲少年得志,便骄狂得跟高过顶,渐渐的使人家疏远他,可是他不知自省,反而更加偏激。 然而这些尚不是班适齐痛恨的主要之点,在不久之后,这谈仲竟交结上武林中人人欲得而诛之的两个淫借,怡性与怡心。于是,被太极掌门知道后,邀集了同门,把这淡仲制服在祖师神坛前,当场断去两指,逐出墙门。 谁料到如此一来,更使他走入歧途,与两个淫僧投入金人的手下为爪牙,改“仲”为冲,并伙同一批武林败类,夜袭太极掌门人住宅,这谈冲竟在得手后,把师姑与师姊剥光了身子,自己先与奸污,然后当着掌门人面前,由那批武林败类轮番的糟踏个够,使得太极掌门怀恨之下咬舌自绝,而两女也同时被活活地奸死。 这件事发生之后,武林中人人发指,可是这万恶的谈仲得了金人的庇护,使旁人不敢妄动,惧的是引来可怕的杀戮。 七步追魂班适齐那时正为五义弟屠龙剑公孙悲天的惨死,分不了身,老四古侃由同门口中得到消息,本来准备找谈仲拼命,为太极门雪耻,但他一方面因知友之死,二方面,以他当时的武功,比谈仲要略低一筹,在老大班适齐的苦劝之下,便相偕遁迹于星宿海,也因此促使他埋头苦练不辍。十多年来,古侃在大极一派,拳,剑、镖三门绝技上的造诣,进步了何止十倍于前。 像这样一个万恶的武林败类,七步追魂能不厌恶痛恨?他一对陷目陡睁,锐利如刀的目光掠过谈冲面上,冷笑道: “谈冲?……老夫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一号,姓淡的人……在我记忆之中倒是有一个,然此人淫恶无道:堵狗不如,现今已背弃祖宗,做了金贼的走狗奴才,想来不是阁下吧?” 八指书生谈冲很怪,被人当面臭骂却面无异色,静待七步追魂班适齐骂够,才接着一声厉笑,阴沉沉地答道:“在尊驾目中认为猪狗不如的人,恰好便是区区谈冲,也许是人与人的想法不同,在我谈冲看来,大丈夫有仇必报,既然要报仇,就得报个痛快。尊驾责备区区叛宋投金为不当,其实,这就是‘识时务为俊杰’,尊驾才博天下,可惜赵宋不用,落得在荒凉绝地过这清苦的生活,哈哈……我谈冲不会批评,只觉得尊驾枉费了多年苦功,竟然自暴自弃。” 歪人有的是歪理,七步追魂班适齐气得只有长笑了一声,身后的飞天醉狐奚弘,这时中气已然恢复了,闻言怒道:“禽兽不如的东西!尚敢在人前强词夺理,看掌!” 他是一点也不怠慢,声出掌出,一个“力士劈山”式,身随掌进,掠过他老大身旁,猛劈谈冲鼻梁。 八指书生谈冲面上阴沉沉,两眼中戾光隐含,嘴上带着冷笑,看着奚弘一掌劈到他面前尺余,觉着掌风甚微,立刻料到这是虚招,傲岸地站着不接不架。 飞天醉狐更怒,沉右掌下砍小腹,出左掌直戳右乳下“乳根穴”,两招同出,手底下已用足了八成真力。 八指书生故示大方,招到晃身侧闪五尺,身站处恰在蛊毒秀士宗宗涛前面,奚弘双掌走空,立刻变招为“顺水推舟”,合双掌之力,追着谈冲拼力猛推,掌出强风顿生,隔空往对方中盘直逼过去。 谈冲工心计,狡诈奸猾得紧,迎面掌风逼来,他一声阴笑,硬把自己身形拔上二丈多高,留下了一句:“区区懒得紧,宗老哥且代为先接几招。” 其实他的话尚未说完,奚弘双掌上推出来的掌力,已因他的离去,全数转送给了蛊毒秀士宗宗涛。 宗宗涛绝对没防到谈冲还如此阴损,惊觉不对,想闪已来不及,仓促间用双掌往前一挡,“砰砰”两声响处,被震了个踉跄倒退,愤恨之下,挥掌扑上来,便与飞天醉狐奚弘全力硬拼起来。 那八指书生谈冲飘身落在一丈外站停,反而凉飕飕的道: “这样才象是拚命呢!紧凑得很!” 七步追魂班适齐在没有见过谈冲前,已然恨之入骨,如今看到他竟是这般地阴损刻毒,禁不住无名火高烧万丈,冷笑中踏步而上,双手一合,佯作拱手之状,暗提内家真气,淡淡的道:“素仰阁下已得太极一派真传,老夫不才,愿在名家手下讨教几招,望阁下不吝赐教。”话声中,气贯双臂,力注双掌,欠身拱手之下,一股内家潜力立刻透掌疾出,以雷霆万钧之势,撞到谈冲身前。 八指书生谈冲发觉不对,想硬抗一下,又慑于七步追魂之威,想闪……可是已由不得他了,周身被重如巨石般的潜力紧紧地箍住,骇然中急忙提气运功一震,潜力略松又紧,威力比前更甚,夹得周身血脉骤止,面上胀成紫色。 七步追魂班适齐傲然大笑道:“就凭阁下这点微末道行,竟敢倒行逆施,干出那些人神共愤的丑行来,嘿嘿……老夫就这样,便能让你这畜生尝尝活埋的滋味。” 八指书生谈冲到现在才知道:盛名之下确无虚士,他被困在人家这种举世无比的潜力下,一连挣扎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威力加重,他迫得想运用太极门的“粘”、“引”两诀,以借力打力的手法,将对方的潜力引开,那知道他往左引,右边身子立刻如被巨锤重重地猛击一下,痛得他额上冷汗直流。处于这等劣势之下,只有被迫放弃本身的功力,倒尚能苟活一时。 在无可奈何的情形下,八指书生谈冲又妄想用话相激,他忍痛佯作不愤之色,切齿地道:“以尊驾这等深厚的功力,居然骤施暗算,区区虽然落在你的手中,但是并不甘心。” 七步追魂班适齐这才怒叱道:“对付你这种毫无天良的畜生,越教你不甘心死去,越能消去老夫愤恨之气,告诉你,老夫只要双掌再加一成功力,就教你这畜生七孔流血而死。可是老夫却不叫你痛快地死去,我要看看你这畜生在将死前挣命的丑态!” 七步追魂每一句话,俱象一把利刃般扎在谈冲的心上,他这时目光中吐露出惊畏之色,面上胀得肿了一倍,但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露出一点乞怜之色。 蛊毒秀士宗宗涛对谈冲也存着不满,开始他佯作不理。 由他去吃些苦头,现在听了班适齐恨毒的语气不由得有些作急了。 因为,这一行人之中,明着由他与施耀光两人为首,暗底下却得听谈冲的指挥,四派中祁连派投金较早,似已取得了信任,其他三派的投金,也尚是目前的事,为此,凡有行动,全有人监视着他们。如今宗宗涛眼看自己再不伸手援救,这谈冲更难活命,于是乎,他奋足毕生功力,手上招式一紧,连环三招出手,把飞天醉狐奚弘逼开,返身扑过来抢救谈冲。 飞天醉狐虽被他凌厉的掌势逼退,但宗宗涛一返身,他立刻又跟踪追上来阻拦,就这样,反复往来了四五次,这个华山派女掌门的赘夫,竟被奚弘死命地缠住脱不了身,急得他连续不停地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怒啸。 蛊毒秀士宗宗涛所发出的啸声,使荒野的雪原上,凭添无限的恐怖的气氛,尤其时值夜晚,啸声越显得凄厉刺耳。 然而,他也是因自己脱不了身,用啸声向同党求援的。 半晌,屋顶上人影一闪,谈冲与宗宗涛全认为来了接应,那知大谬不然,来人停身屋上开口道:“大哥,把这背师灭祖、残毒师门的畜生交给小弟处置。” 来人竟是黄衫剑客古侃,他手持长剑,在话声中强身而下,蛊毒秀士顿时凉了半截,然而狡猾的谈冲却因此有了一线生机。 七步追魂班适齐见来了老四古侃,便不禁问道:“四弟来这,那边情形如何了?” 黄衫剑客古侃看到谈冲之后,两双眼睛全都要冒火似的,可是他心神却还沉着,一边持剑逼进谈冲,一边答道:“一堆废物已躺下了三个,方才固侄一到,小弟便交代他夫妇俩对付,想来没有什么凡事,大哥尽可放心。” 班适齐“嗯”了声答应着,接着双掌上功力一泄,骤然间使久处重压下的八指书生,整个人颓然倾倒雪地上。 黄衫剑客古侃两眼充满了仇恨之光,冷冷地道:“丧尽天良的畜生,别再赖着装死! 占老四今晚要用本门武功,为本门铲除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还不亮剑领死,尚待何时?” 八指书生谈冲听了这句话,比吃了“定心丸”更心定太极一派的武功,他既熟又纯,同门较技全仗火候,他的火候比古侃高,而且他最近十年内又涉及旁门,在他想,有把握不输给古侃八指书生谈冲成竹在胸,两眼故现畏缩之色,人从地上缓缓站起,暗提丹田一口气,这时地才惊觉,自己久处于七步追魂班适齐的内功潜劲之下,内腑已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原来是佯装的畏缩,现在是真实的惊慌,胀肿的脸虽已消退。但神色因伤带急,变成了一片苍白。 黄衫剑客不耐烦久等,长剑微摆,剑尖上金光倏闪,屋前人影如风卷到,但见他身材修长,服装奇异,一头长而散披的银发,人到手仲,不吭声疾往古侃持剑的右腕上抓来。 事虽突然,黄衫剑客乍见这人,立刻警觉,飘身倏退丈余。来人一把抓空,晃身再进身快手也快,二次又往古侃右腕上抓去,古侃又闪,他又上,这可把黄衫剑客惹得气煞了,手上长剑当胸一立,迎截来人第三次纠缠,冷笑发话道:“想夺剑也不能如此蛮干啊! 阁下也配掌一派门户?真使武林人笑掉大牙!” 来人在古侃立剑时缩手站停,闻言怒目而视道:“姓古的,今晚上不还剑,我施耀光同你拼定了。” 黄衫剑客古侃原待为本门报仇,中途又来了一个仙霞派门施耀光夺剑,而这把号称“金精”的名剑,又牵涉着五弟屠龙剑公孙悲天的血仇,两件事俱都重要,古侃深恨自己分身乏术。 这就乐坏了八指书生谈冲,心想:“妙!我八指书生正感命危,你八手仙翁恰好填缺了。” 一旁与飞天醉狐奚弘力拼中的蛊毒秀士宗宗涛算是放了心,可是七步追魂班适齐却因此着急了。 八手仙翁本在屋前与九玄雷婆动手,如今他到了这里,难道老妻不幸失手了吗?班适齐心里急,却不敢就此离开。 黄衫剑客知道不与施耀光打一阵,绝不能轻易打发他走路,何况五弟之仇也得替他报复,因此接着对方的话道: “施耀光,剑现在就在我的手中,只要你有本领,随时皆可拿去,可是我公孙五弟的血仇姓施的又如何交待?” 八手仙翁施耀光嘴角一动,到口的话又缩了回去,目光盯着古侃手上的“金精”剑,冷冷地道:“一个练武的人,在江湖上难免有这种遭遇,如果在当初,你姓古的爽爽快快把剑交回原主,就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古侃闻言气得冷笑道:“如此说,其错在我古侃了?” 八手仙翁施罐光身形陡地一直,仰天而笑道:“江湖上的事,原本不能确知谁错谁对,死者已矣,活人光说活人的话要紧,姓古的,还不还剑?” 古侃长剑一伸,逼使施耀光因而后退了一步,然后向天惨笑道:“五弟,愚兄累了你,今晚上替你报仇,你泉下有知,请看仇人是如何死的?” 八手仙翁听了面上一变,跟着气极冷笑道:“姓古的,莫非睁着眼睛在做梦,这辈子你别想报仇了。” 两人在说话之间,站在三丈外的八指书生谈冲,认为这是他难得的机会,目光往四周一看,悄悄地往后移动,谁知靠墙而立的七步追魂班适齐却冷眼的监视着他,谈冲后退不及二丈,陡闻一声清叱,他骇然返身疾窜,身后强风已到,谈冲已是惊弓之马,慌乱间施展“就地十八滚”的身法,连着往右侧翻滚出去,侥幸地让过班适齐一掌,施展“鲤鱼打挺”的身法跃起来,目光中只见一口厚背薄刃的砍山刀,在叱声中迎头猛砍下来。 八指书生谈冲早得太极门武功真传,造诣高,为人也聪明灵活,虽在危急中,头脑非常清醒,刀到努力拧身疾闪,锐利的刀尖,把他外衣划开了二寸多。 来人一刀砍空,顺势翻腕,握刀拦腰又到,谈冲让过第一刀,虽惊出了一身冷汗,却也缓了一口气两眼凶光怒射,见来人仅是个三十几岁的壮汉,不禁信心大增,厉声大叱道:“小辈,胆敢暗算你家大爷,想找死,留下名来!” 话声中,已连着让过来人三四刀,趁机拔出长剑,“嗖嗖嗖”一连三四剑,把来人攻势煞住。 七步追魂一掌没伤着谈冲,忽见有人截住,眼角一瞥,白眉不由得微微而皱,因为截住谈冲的并非别人,就是老人家仅剩的一个儿子,万里飞熊班固,班固身上的功夫,老人家最清楚,如在平常,足可与谈冲匹敌,而现在他受伤未愈,力战之下,难免旧创会崩裂出血。 班固一方面与谈冲动手,一方面大声答道:“姓谈的,你不认识我吗?我姓班名固,人称万里飞熊,今晚上不卸你八块,也得把你斩成四段。” 边说边动手,厚背砍山刀仗着刀大力沉,出手完全是进攻的招术,他施展的乃是“五虎断门刀法”,这套刀法的要决,便在于猛、狠、准。班固身上虽带着伤,但仗着身躯健,体力强,竟占了七成攻势。 以伤论伤,事实上八指书生谈冲的内伤,比班固的外伤重得多,七步追魂却不知道:以为谈冲在内功造诣上,跟古侃不会相差很多。他猜是猜对了,可是谈冲自入歧途之后,十多年来,在女色上戢伤过度,功夫岂能不大大地打个折扣,因为有这种原因,八指书生也只有咬牙哑斗,怕多开口更加重自己的内伤。大约二十个回合下,七步追魂算是放了心,于是,他连忙跃上屋顶,站停后四面-望。 这时候,打斗的形势全吃重于木屋左边,屋后冷清清已没有人在动手,雪地上横的、竖的躺着有四个之多,但申屠无明已不知去向,屋右边白光飞绕,老人家看剑势便知是媳妇公孙蕙,她的对手有两个,情形是双方拉平。 七步追魂班适齐对三方面全放了心,腾身疾扑屋前,离开约三五丈远,便看到屋前雪地上,有一个身材肥胖的人,一动也不动地站着,老人家知道这是老三笑弥勒,但是他木然地站在那作啥? 他在诧异中飘身而下,身形尚在半空,便已看清,原来在笑弥勒前面五尺外,尚有一个身材瘦小干枯,但两眼却神光毕露,身穿蓝色道袍,戴着九梁道冠的人,班适齐悚然一凛,这不是别人,乃祁连派的掌门,玄冰天尊陶元晴! 班适齐落地站停,屋前除了老三笑弥勒同玄冰天尊之外再没有半个人影,他虽然不放心自己老妻,可是老三目前的形势,甚是使他担心,别以为他们只用眼睛互相瞪着,看情形非常的可笑,事实上双方都把毕生内功提到了周身上下,只要一动手,必然是立分生死的杀着。 就在班适齐转念之间,陡听到玄冰天尊陶元晴一声厉叱瘦小的身形随着叱声微往下一蹲,双掌便当胸猛地推出。 七步追魂心里一震,却见笑弥勒宛似肉坟般的身形稳然未动,陶元晴的双掌推出一半,两股砭骨生寒,力逾千斤的冷飚,已透掌撞到了笑弥勒申屠无明的身上。 “砰砰”之声震耳疾响,双方面全被震得上半身往后微微一仰,玄冰天尊陶元晴面上略现惊色,双掌似闪电般又出。 蓦地,一声狂笑陡起,笑弥勒申屠无明在笑声中,肥胖的身形暴长了两尺,玄冰天尊陶元晴冷飚拍处,他挺着大肚子往上一迎,二次巨响再起,较前次更见惊人,这是笑弥勒独门的“蛤蟆功”。陶元晴寒冷的掌力撞上后,不禁使笑弥勒连着打了两个冷颤,然而反震之力,也把陶元晴震退了两步。 玄冰天尊陶元晴瘦脸上布满了阴毒之色,停身提掌,暗中蓄足了全身功力,然后扬声道:“肥猪,你这是什么怪功夫?” 笑弥勒申屠无明眯眼冷笑道:“瘦狗,这是……” 玄冰天尊陶元晴阴险刁诈,竟趋着笑弥勒说话之际,骤然出手暗算,他这一次又用了十成力。双掌推出来,两股冷飚强劲,就在“砰砰”巨响声中,把笑弥勒撞得“蹬蹬蹬”连退三四步,尚不能收住势,“砰”的一下子跌坐在雪地上。 七步追魂虽近在咫尺,却也没有防到陶元晴会如此无耻,一时间来不及拦救,笑弥勒被撞后退,他白眉倏扬,陷目中充满了怒焰,跨步欺身,扬声打出一招“一步登天”。 元睛暗算得手,狞笑方现,眼见班适齐欺身挥掌攻到,吃惊下双掌半圈,全力往上一挡。 七步追魂掌名震武林,威力岂同等闲,陶元晴在仓促之下,以双掌之力一接,如雷响声中,立被震得踉跄倒退。 班适齐已动了真怒,一掌退敌,二次踏步再上,收右掌,出左掌,交替拍推,连环运用,这一招“步步高升”,眨眼中一共拍出了六七掌。 玄冰天尊陶元晴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双掌连挡,每一次必被震得倒退一两步,六七掌下来,已然退去了五丈多,双掌被震得既烫又痛,两臂也酸痛难忍。惊骇交并之下,见对方掌势一收,他认为招术已完,谁知方舒了一口气,七步追魂班适齐又打出一招“步入后尘”。 双方相隔总有一丈多远,班适齐这一掌挥出去,立刻把地上的冰雪卷得直飞而出,狂飚罡劲夹着冰雪打到陶元晴身上,可叹号称玄冰天尊的他,在碎不及防之下,竟被打出了两丈多远,人跌倒在地上,身上的道袍也被冰雪贯穿无数的小孔,面上满是血,道冠早飞出了老远。 七步追魂班适齐这才稍稍解愤,返身回来,却见笑弥勒已从地上站起来,皱着眉头眯着眼,还张大了嘴在笑。 一看笑弥勒这个情形,七步追魂班适齐就知道老三无碍,心里一定,再扭头看时,玄冰天尊陶元晴已亡魂般逃出数十丈远,班适齐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一回头却见黄衫剑客古侃提着剑,满脸怒容地如电般疾窜过来。 七步追魂不禁问道:“四弟,仇人们怎样了?” 黄衫剑客恨声说道:“仙霞一派的掌门人志在策应他的人撤走,固侄原来可以截住谈冲这畜生的,可是暗中又来了个姓林的仙霞门下,两人合力把固侄逼到墙下,我返身想接应一招,也几乎被施耀光刺了一剑。 七步追魂含恨道:“是不是全被他们溜走了?” 古侃点点头,又补充道:“不但是动手的人,连原已受伤的人也被人救走了。” 七步追魂又急着问笑弥勒道:“三弟,你嫂子怎么没了影儿?” 笑弥勒申屠无明突然一惊,慌忙答道:“不好,我几乎忘了,老嫂子方才追下独眼龙高嵩,大哥,快派人去接应!” 七步追魂班适齐“啊”了一声,惊道:“四派主要人物全露过面啦,哈哈……这也好!” 黄衫剑客古侃心还不甘,借机讨差道:大哥,我接应老嫂子去。” 七步追魂心事沉重,对古侃点点头,笑弥勒跟眷指示了方向,黄衫剑客古侃立即施展开上乘轻功飞驰而去。 古侃方走,老二飞天醉狐奚弘又到,跟着万里飞熊班固与雪里白虹公孙蕙夫妇双双同来,三人一眼看到七步追魂神色间似怒似愁,全都感到心里头沉沉的。 半响,七步追魂挥手叫各人入屋,但就在这时,冰冻的阿尔坦河上,蓦地出现了一个人影,昂然屹立着,远远地运用内功传声之法,把语声送过来到:“班适齐,十多年不履中土,却在这荒凉的高原上做隐士,你倒是很会享受清福,可是害得我老太太到处找了你十多年。姓班的,你我两家的老账,今晚上终可以好好地清算清算了吧?” 这是个苍老的妇女口音,但七步追魂班适齐一听话意,便知道是自己的正对头到了。 老二飞天醉狐奚弘,老三笑弥勒申屠无明全待抢出去迎战来人,却被七步追魂班适齐喝止跟着沉声告诫他们道: “仇人们倏来倏去,内中必有诡谋,贤弟们宜在此屋坚守严防,别被仇人们把大家分散开为上,老哥哥的私事,由老哥哥自了,何况现身的,就只有老毒妇徐瑶贞一人,你们跟着去,反给她找到了口实。” 奚弘与申屠无明不敢违老大之意,默然颔首而应。 七步追魂班适齐临走时,又对自己仅剩的一子班固道:“你回屋中看着玲儿、琮儿,千万不准他们离屋!” 他说完,傲然往阿尔坦河走去。渐走渐近,天上虽没有星月之光,但在地上的积雪反映之下,离开很远时便已看到厚冰上站着个银发胜雪的老妇,相隔十多丈,又看到这老妇面色红润,要非那一头白发,谁都认为是个少妇呢! 七步追魂班适齐直到相距一丈左右,才停下身来,抱拳作了一个揖,语气很平淡的道:“十多年不见,你倒还没有改变。” 老妇目光一掠,对班适齐看了看,伸手指指头上白发道:“谁说没有改变,班适齐,自从我儿子死后,这十多年来,没有一天不在菩萨面前默祝你早日出现,然而直到今晚,还是我自己找来的,班适齐,你现在还剩下一个儿子。听说又抱了孙子,可是我徐瑶贞……” 她说到这里,不觉呜咽泪下,七步追魂默热地站着不语。半晌,她忽然止泪舒了口气含恨道:“班适齐,你我两家血仇,已牵连了百年之久,如今再不办出个起落,实在也太残忍了。” 七步追魂班适齐冷冷地道:“依你之见,要姓班的怎样才能使你满足呢?徐瑶贞,你别忘了班家到目前虽剩一子,然而我现在已到了有家难归的地步,躲到这样荒凉的地方来苟延残喘,其况也够惨的了。可是你对我还不放松,居然联合四派之众,更不惜投入金人手下,来遂你个人的私愿,事情既然已挤到这里,姓班的除了认命外,尚有什么可说的呢?徐瑶贞,你尽管直说吧!” 这位华山派的女掌门,被班适齐直截地指出她失节降金这回事,不禁也暗暗内疚,可是双方仇毒太深,这位有百毒太君之称的徐瑶贞,极端的愧愤之下,不由得柳眉怒竖,一声惨笑后,恨毒地诅咒道:“姓班的,今晚是你的末日到了,我不但要报仇,要痛快的报仇还要把你姓班的全家老少诛尽杀绝!” 七步追魂班适齐勃然大怒,扬眉狂笑道:“徐瑶贞,姓班的但愿你今晚如愿以偿!” 百毒太君徐瑶贞“嘿嘿”两声,目光中凶焰骤露,班适齐不敢稍为疏忽,全神戒备对方猝然出手攻击,不料百毒太君却迟迟不出手,双方耗了一阵,班适齐为了保持自己的身分,不屑先动手对付一个女流。 耗过一阵之后,百毒太君蓦地一声厉啸响处,四野立有口哨之声相应,七步追魂惊觉形势严重,侧目四顾,雪夜中人影纷现,四面八方,但见各种各样的兵刃,映雪耀光全往自己木屋方面围上去,心里不由得又惊又怒! 百毒太君徐瑶贞红润的脸上,笼罩上一片狞恶之色,两眼凶光闪烁,入耳凛傈的冷笑又响,咒骂道:“姓班的杀才,纳命来!” 双手在话声一落后,刹即变成了赤黑色,满头白发俱张,阵阵腥臭之味刺鼻作呕,七步追魂陡然而凛,立即丢下心里的杂思繁念,把全副精神集中,运丹田之气,提上乘内功,愤然叱道:“无耻泼妇!竟甘心不顾妇道:练这种淫恶歹毒的‘九阴百毒手’,姓班的虽有舍己之心,也难将两家仇恨,化暴戾为祥和……” 百毒太君已把自己在最近十年内练成的“九阴百毒手”功夫完全提到双掌上,u看书 .uanshu.om闻言不烦,狞声陡叱道:“哪来这多噜苏,为我儿子偿命吧!” 言出招出,一招“金龙舒爪”,曲指往班适齐面上抓去,腥气一动,班适齐扬眉闭气急展“形影百变”的上乘身法,晃身成三人,左、右、中人形俱晃,倏即暴退两丈,似乎对百毒太君这种阴毒功夫有所畏忌。 百毒太君徐瑶贞为练这种功夫,甘心背弃自己丈夫,污浊自己躯体,仇恨之深,由此可见一斑。她初出一招并未指望它立刻见效,右手走空,眼见仇人施展独门身法闪退,因而仰天惨厉地狞笑道:“班适齐,不想你也有畏我的一天,哈哈……哈哈……” 雪夜中凄厉的笑声连绵不绝,益增荒原恐怖气氛。七步追魂深知华山一派中有这样一门功夫,但也知华山派练过这门功夫的人不多,从开派以来,不超过三人,而且练的人也都是未婚妇女,如今这百毒太君甘冒不贞之名,练这功夫来对付自己,那位蛊毒秀士宗宗涛,竟也甘心蒙上王八的丑名吗? 就在班适齐一转念的时间,百毒太君第二招“恶鸟护食”又到,他再次一晃身闪开,目光中瞥见自家房上房下人影乱晃,寒光翻飞,厉叱怒喝之声纷起,形势已臻紧张之顶点,他知道事急,惊怒中返身欲待接应,可是百毒太君徐瑶贞却由不得他,动手之下,立展华山派独门邪功“九阴百毒手”来与七步追魂作殊死的一拼。 班适齐虽有一身精奥的武功,但是面对这种阴毒无俦的功夫,也感到异常心惊! 第5章 惨遭难班家受袭击 这当儿,相隔不远的家中,打斗之声连续不停地传来,七步追魂面对强敌,一点也不敢分心。然而,百毒太君这种功夫一施展开,阵阵腥恶阴臭,扑鼻欲呕,熏得人头昏脑胀,使七步追魂不敢过分贴近敌人。 两人对峙着半晌,百毒太君徐瑶贞已把“九阴百毒手”的功夫,完全的贯注在双手十指,她连连狞笑着,脚步贴着积雪不住地往前移动,跟着,她以异常恶毒的话讽刺道:“班适齐,你这个老匹夫!几世冤仇,徐瑶贞今晚要痛快地报复,你知道用什么方法吗?嘿嘿嘿!” 她阴笑着,目光中迸射出仇焰,接着道:“这办法太高了,是姓谈的想出来的,他要活捉你们,当着你老匹夫面前,把你班家祖孙三代妇女全身剥光,哈哈哈……他要让班家乱伦,他要一个人污你班家三代,哈哈……这场热闹很新鲜,班适齐,老匹夫,你拭目以观吧!” 七步追魂惊怒之下,两只陷目中煞气四射,可是他立即又警觉,不管百毒太君的话是真是假,自己万万不能在这时动怒,因此他赶忙摒思凝神,可是老毒妇已趁机出手。双方相隔约一丈远,百毒太君略一抬腿,欺身猛扑下,双爪并举,疾如电闪雷击般往班适齐两肩上抓来! 班适齐方镇慑住惊怒的心情,眼见对方身动,一股恶臭已,呕得他头脑微微昏胀,急闭气运功,老毒妇十只紫黑的手指,离他两肩已不足五寸。 他心里一凛,佯作慌张地一声惊呼,指离衣仅半寸光景,身动恍似三人,中看若已后退,左右分而进击。 百毒太君徐瑶贞与七步追魂在十多年前,双方已打过不知多少次,谁身上有什么功夫,皆了如指掌,可是她对于七步追魂班适齐的“形影百变”身法,始终摸不着虚实,自己在双手抓空之下,眼见对方一晃成三人,一退两进,她心惊疾退,却又不甘心,身形退出丈余,足尖略点,一个“毒蛇出洞”式,左手护身,右手功敌,不理左右两边,对准中间人影迅快地抓去。 当她扑过去时,蓦闻对方一声狂笑,紧跟着“哗啦”一声巨大的脆响,百毒太君目光中似见人影一拔入空,心知对方已走,沉气坠身欲追,身落处一脚踏空,她一惊,连忙双臂疾抖,硬把下坠的身子斜往上拔起,已觉出下半身冰凉彻骨,顺势目光一掠,嘿!近丈坚冰,竟被对方运功震裂出丈余方圆的大窟窿,直到她掉下去拔起来,两腿已然浸水,身落实地,水又成冰,老毒妇气得咬牙切齿。 七步追魂班适齐的语声,已从她身后传来,道:“老毒妇,方才姓班的只要一举手,现在你已然命丧冰窟,但姓班的灰心思仇,暂饶你一次,告辞!” 百毒太君徐瑶贞“轰”的一震,她被这几句话,蓦然间激发了天良,这时候,她的两条腿已冰冻成两条坚冰,人与地也冰结在一起,身子动不了,扭头一看,见七步追魂恍如流星般赶回家去救援,但远远看去,那边似乎已然得手。她忽然间机伶伶打一了个寒颤,对头人若发觉家人遇害,自己也别想再活,为此,她急忙运内功,把热力逼向下体,逐渐溶化两腿凝结的坚冰,但这不是一时能够办到的事。 七步追魂制胜百毒太君之后,表露过自己的心意,返身往家中疾扑,他人在中途,已看出情形不对,屋上与房下,共有两拨人围着混战,远处雪原上,恍似一条线般,有六七条入影衔尾追逐着。 这当儿,七步追魂已到了附近,目光所及,房下被围着的,赫然是己子班固,但见他浑身冻结着鲜血,挥砍山刀咬牙苦战,然而包围住他的人,竟是自己亲手从老妻手下救出来的祁连派四煞神君。 万里飞熊班固两只眼睛瞪得滚圆来,招术递出去,完全不守不架,尽往对方致命处下手! 四煞神君采取声东击西的战术,更用刻薄话不停地讽刺。 七步追魂班适齐怒极,引吭一声长啸,跨步之间,人如强弩离弦,相隔尚存两丈多远,单掌一起,猛烈的强劲倏即撞到了地煞神君元购的后背,跟着落身在七八尺处,双掌半圈,招出“步步高升”,两掌连环拍击。 四煞神君眼看已将得手,突然间听到了七步追魂的啸声,刚吃得一惊,地煞神君元昀已被班适齐隔空的掌力,撞得直跌出去。 万里飞熊听到父亲赶来接应,立刻精神大振,砍山刀寒光疾落,随闻一声惨叫起处,元昀恶道整条右臂已齐肩砍下,人在惊痛中倒地昏死过去。三煞六只眼睛全红,仗剑齐上,班适齐二次打出的掌力也倒,“砰砰”两声,又把人煞元-震得两眼金星直冒,“哇”的一声,口中喷出血来。 天煞神君闪得快,但也被一股威力无比的潜劲,撞得踉跄倒退出去,他在这时,借着倒退之势,抖臂点足疾窜出去。 这时,原地仅剩下一个阴阳神君元昀,他略一失措,万里飞熊已奋力举砍山刀猛劈了下来。 这恶道的阴阳脸,吓得一半变了色,匆忙间横剑一挡,“呛啷”声中,长剑立披震得脱手坠地,恶道虎口震裂,亡命狂窜而逃。 万里飞熊班固挥刀紧追,身后传来他父亲的语声道:“不用追了,快回屋中看着孩子吧!” 班固闻声急收追势,猛然间踉跄斜倾三步,身形摇摇欲倒,回过头后,那面色已难看之极! 七步追魂不禁打了个寒颤,促声问道:“他们怎样了?快说!” 万里飞熊身上伤得不轻,再加上用脱了力,与遭到了重大的打击,站着的身子已支持不住,迫得用砍山刀柱地,支撑住不稳的身形,喘不成声地道:“爹……咱……咱们班家完了!” 七步追魂陷目倏睁,一句话不说,返身往屋内猛扑,人方至屋前,门旁劲风突生,扑面奇寒,七步追魂班适齐急怒攻心,奋不顾身硬闯进去,足沾地左掌力推,巨响骤起,震得积尘粉落。 七步追魂班适齐虽有奇高的内力造诣,奈何仓促应敌,接掌之下,身形直迟到笨重的木门前。 门左一声狞笑,瘦小人影一闪,变掌齐推,两股奇冷彻骨的狂飚,直逼到七步追魂班适齐身前。 七步追魂班适齐已知暗算自己的人,乃祁连派掌门人玄冰天尊陶元晴,他这时心念爱孙们的安危,身处于恶劣的形势下,然而他在狂怒之下,后背靠在门上,双掌当胸疾翻,下盘未站稳,双掌即已推出,无俦刚劲撞出去,与陶元晴阴寒的玄冰掌力一接,“砰砰”两声,他背后的木门,竟而震得四碎坠地,可是班适齐却在这刹那之间,借势往前一扑,原式不变,又推掌抢攻上去。 玄冰天尊陶元晴深知七步追魂的厉害,凭他这样狂傲的人,尚不惜潜伏在门后暗袭,便因为自己的功夫,难与对方力敌,可是他两次出手,第一次占了优势,二次对掌,竟反被震得直退三五步,势未收住,眼见对方抢先扑来,吃惊之下,不敢再次硬接,方稳住的身形往左一倾,斜往后屋窜去。 七步追魂杀心已动,跟踪抢进后屋,见后屋内空无一人,玄冰天尊陶元晴方穿窗逃出,但自己一对爱孙却不知去向,这一惊,惊得他立刻变了颜色,站停了出着神,身后踉跄闯进了老三笑弥勒申屠无明,没头没脑地叫道:“大哥,咱们完蛋大吉,你……你快往北搜搜看,侄媳与老五带着孩子们……唉!小弟伴你一起走。” 七步追魂在笑弥勒说话时,已转过身来,见他面上一片青惨惨的神色,知是受了很重的内伤,于是阻道:“老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身上受伤不轻,先歇歇调口气,老哥哥单身去找一下……” 班适齐说到最后,不禁张口无声,陷目中痛泪直涌,急旋身穿窗飞出,屋外雪地上血迹斑斑,显然也经过一番恶战,他站停了略为察看一下雪上的足迹,确定笑弥勒所指的方向不错,才提气轻身,随着雪上的足印疾走。 一口气跑了十里多地,沿途并未看到一个人影,他追到这里,又发觉足印分一成两,一边往东下去,另一边仍直奔正北。 七步追魂对此感到了为难,往那一边才不错呢?正当他为难的时候,东北角上突然响起了“啪”的一声。 他一听到响声,立刻知道这是韦家独门的烈火弹,因此毫不迟疑地腾身飞扑过去,人方窜出去,便见百丈外火光直闪,班适齐料到是烈火星君韦涓与自己媳孙,心里略定,去势却急如流星般。 当他临近一看,竟然完全没猜到,这里并没有烈火星君韦涓与媳孙等四人的影子,仅有自己老妻九玄雷婆韦涵,老婆婆以一根龙头铁拐,力战太行派独眼龙高嵩与仙霞派的半截碑陈耀亮、铁桅杆汪明三位高手。 七步追魂在失望之下,竟然恨怒交并,一声怒啸起处,人如狂风般卷到了独眼龙高嵩的身前,当胸一掌推出去,使独眼龙高嵩惶然闪身暴退两丈之外。跟着陈耀亮与汪耀明也一同退到高嵩附近,独眼龙高嵩眨着一只左眼冷笑道:“姓班的,你来得正好,请你自己看吧!这便是你老婆子下的手,嘿嘿……姓高的不陪了。” 说完指着地上,一具烧焦了的遗尸,随着一挥手,便会同陈、汪两人往东疾退。 九玄雷婆怒叱声:“别走!”挥龙头铁拐欲追,却被老伴一把拉住,老婆婆还待生气,便听到七步追魂含怒道: “老婆子,你少作孽吧!家里已被人家袭击,孩子们生死未卜,你光顾自己泄愤,谁给你送终?” 九玄雷婆一惊,呆了呆,慌张地问道:“他们怎样了?人在哪里?” 七步追魂恨声道:“在哪里?……我就因为不知道才找到这里来的。” 九玄雷婆急得惨笑一声道:“哈哈……老头子,这可怨不得老婆子不争气,我替班家生了三个儿子,临老没人送终,那怪你自己活该。” 七步追魂白眉陡竖,双目中怒焰高炽,冷哼道:“你少贫嘴了!赶紧找他们是真。” 九玄雷婆嘴硬,心里何曾不急,当下一路与老伴吵着嘴,随着踅奔正北寻了下去。 七步追魂原是个头脑清醒的人,但一对爱孙的失踪,使他心乱得很,因此,他忘了曾命老四黄衫剑客古侃接应老妻,如今既遇上自己妻子,却未见古侃,竟也没问一声,可见他老人家有多着急了。按下老夫妻俩,循另一条足迹去寻韦涓等四人,这里先交代一下古侃。 黄衫剑客奉老大之命,过阿尔坦河接应老嫂子九玄雷婆,当他奔出约五里地左右,没看到九玄雷婆的影迹,不由得着急起来,他放慢了脚步,四面一打量,附近是一片荒山怪石,到处积满了雪。 古侃腾身跃上一块高耸的怪石上,尽目力远眺,山野一片寂静,别说是人,连野兽也看不到一只。 他焦急地跃下怪石,踅向奔东北,直往星宿海寻过去,谁料到方走出一里地光景,土丘后蓦地一声狂笑传来。 黄衫剑客古侃收势停身,丘后笑声倏止,丘前骤现人影,但见此人一身奇装异服,修长的身材,满头白发散披在脑后,手持寒光闪闪的长剑,来人正是仙霞一派的掌门人,八手仙翁施耀光。他阻止去路,两眼露出凶光,注视古侃背后长剑,掌中剑一指,诡笑道:“姓古的,你现在落单了吧!还剑饶命,否则命丧剑也难保,给你一点时间考虑。” 黄衫剑客古侃神态平静,凝神提气戒备着,他深知八手仙翁施耀光为人阴诈奸险,暗暗地留意着附近,气定神闲地答道:“这把剑是否确是你仙霞派的,暂且不提,但姓古的有一个条件,你敢不敢接受?” 八手仙翁施耀光闻言微怔,他将信将疑地答道:“本掌门能力所及,没有不敢之理,说吧!” 黄衫剑客古侃稍一颔首,抬臂把背上这把金精剑拔下来,“呛啷啷”轻响声中,耀眼金光疾闪,他扣指往剑身上一弹,袅袅龙吟之声久久不绝,但古侃变目中仇恨之光渐浓,冷笑道:“姓古的将剑还你,使仙霞派保全数代相传之宝,阁下割下项上头颅,也教姓古的替好友报仇血恨,这是公平的交易,阁下有勇气答应吗?” 说完二次扣指一弹,龙吟之声再起,八手仙翁面上已气得铁青,鼻子里连续重哼了几声,陡地厉叱道:“死在眼前尚且不知,还敢拿老夫来耍!” 他这边话声乍落,就在黄衫剑客身后三丈外,突然响起了两声“铮铮”的微响,轻微的破风声疾至,古侃早就防到暗中有人埋伏、神色上丝毫不带一点慌张之色,直待暗器近身,猛地翻身出剑连挑,“锵锵”两声脆响起处,但见一道青光向空进起几丈之高。 黄衫剑客疏眉陡竖,切齿怒叱道:“万恶之徒,你给我滚出来领死!” 暗中人并未接声,但随着古侃的语声,二次打出一二十枚金钱镖,用的是“满天花雨”的手法,瞬时间,破风之声纷起,点点青光排空飞罩过来,黄衫剑客十余年荒原苦练,对本门三绝艺精研苦究,造诣已登堂入室。 为此,他并无惊惶之色,持剑屹立,钱镖袭至,长剑飞绕拍击,“锵锵”之声连续不停,一二十枚金钱镖,少数被击落雪中,半数被他拍击回去,另有四五枚,却被他暗用左手抄扣在掌中。 八手仙翁施耀光眼看暗袭不成,趁着黄衫剑客收剑停身之际,腾身飞扑过来,长剑寒芒疾吐,凌空一招“天外来鸿”,锐利的剑尖将刺到黄衫剑客脊柱穴上,才扬声狞叱道:“盗剑贼,先拿命来!” 叱声未落,剑尖已沾到外衣,黄衫剑客在收剑时,已听到身后极轻微的衣带飘风之声,他故卖险招,直至剑尖刺衣,对方招术已然递满,骤然中猛一弯腰,八手仙翁施耀光的长剑,贴着他后脑,仅离开半寸刺空,这行动虽然险到了极点,但是古侃心里明白,非如此不能制敌。 八手仙翁认准这一剑必定得手,腕上贯足劲,随着落身之势疾刺,不意对方算准了一闪,剑刺空,他身形也随之往下直坠,目光中又见耀眼金芒,从对方左颈旁穿出,往自己胸腹急速划来。 这一惊,可把个八手仙翁惊得来一身冷汗,在这种情形之下,迫得他只有用险招一拼,他腰部奋力一弓,左掌急拍,借着拍掌之力,硬把自己下坠的身形带往左方,同时掌力也压到了黄衫剑客左耳门上,可是金精剑锋利的薄刃轻轻从他右肋上划过,裂帛声中,衣服割破了三寸多长,更把他右肋上表皮划破了一寸长一条血槽,热血乍出即冻,伤虽不重,却把八手仙翁惊得脸上变色。 黄衫剑客在剑招上得手,同时左耳门掌风也袭到,他接架不及,弯着身形,立展“老君坐洞”的身法,往后疾退,而八手仙翁也因一掌拍空,自己受伤事小,栽更头现眼难堪,愧愤中长剑反手一挥,追削对方后脑。可是古侃却也防到,金精剑在退身之际往前一封,两剑交击,一声“呛啷啷”的脆响顿起,激起火星四进,两人各把身形站起,斜剌里一缕寒光,已带劲风声袭到。 此际,黄衫剑客身形未稳,已有人无耻地趁机袭击,他急提丹田真气,双臂往上力穿,“一鹤冲天”式疾拔三四丈高,半空中翻身,目光略瞥,已看出是本门中丧心病狂的叛徒谈冲,愤恨下咬牙扬腕,三点青光脱手打出。 八指书生谈冲暗刺一剑走空,倒也防到对方的反击,他抬臂举剑,封住头顶上空,耳中已听到破风之声,于是挥剑疾挡,跨步侧身,三枚金钱镖磕其二,一枚打空,谈冲冷笑才起,黄衫剑客已凌空而落,剑走“殒石坠地”,耀眼金芒化成一片光影,凌空疾罩而下。 黄衫剑客这一剑志在必得,因此在出招前提足了全副内功真力,八指书生谈冲在事先没料到古侃内功造诣有这样高,及见头顶上一片光影罩下,才吃惊疾闪三丈多远。黄衫剑客招未落,见对方已然预先撤身,冷笑声中,凌空扬腕力抖,“铮铮”两声轻啸起处,左掌内剩下的两枚钱镖,化作两点流星,疾追着八指书生后背左右“凤眼穴”上打去! 八指书生飞窜之势未衰,身后两枚钱镖已急骤地追到,这恶徒武功确具火候,悬空的身形在他双臂猛振之下,硬往上拔起了一丈五六,钱镖擦着他脚底下打空,目光中却看到八手仙翁施耀光已在他躲镖时,把古侃截住。 于是,他得以放心大胆地坠身落地,定了定惊骇的心神,纵身扑近,持剑一旁静观。 这时,八手仙翁施耀光既知当前的对手,武功已比十多年前增进了很多,再不敢象初见时一般伸手就抢,举手而夺,他施展开仙霞门中,别树一帜的“白鹤剑法”,长剑翻飞,以轻灵巧快的招术,展开了变幻莫测的快攻。 黄衫剑客古侃一剑在握,双目凝光,展开“太极十三剑势”,以不变应万变,善借力打力,一方面动手拆招,一方面暗中打算,眼前对手有两人,自己孤身无援,在实力上讲,八手仙翁施耀光似较谈冲略高,可是自己有把握不输给他,然而与谈冲动上手后,估计也不易在百招内取胜,古侃想到这里,暗中便有了退志。因为,当前两敌,并不是什么君子,他们很可能两人合力夹击自己一个,若到了那时,走!走不掉,战!又必定不敌,情形便糟到家了。 古侃方打算着脱身之计,施耀光却于这时,运用他“白鹤剑法”中连环飞击七式,第一式“翔空滑啄”才起,第二式“斜掠拍翼”又出,剑势一展开,但见满空剑光飞绕,劲啸纷起,威力煞是惊人。 这一来,黄衫剑客想走也不易走得了啦!他心里暗暗作急,暂时又只能屏息凝神,仍以“太极剑”以静制动的打法极力化解,但是八手仙翁施耀光这连环飞击七式,每一式全能化成七招,共七七四十九招,更能连环运用,前后招术俱有相互呼应之妙,招术撤出去后,就不容对手有喘气的机会。 在这种形势之下,黄衫剑客虽一时未必会失手,可是整个人全被对方剑光包围住,然而在施耀光来说,他也感到异常的焦急不安,原因他已尽展一身所学,如不能在这套剑法上击败对方,便将技穷力尽,更使他不敢把招术尽量施展的,还有古侃手上这把金精剑。 旁观的八指书生看清了这一点,狞笑道:“施兄,但管尽力出招,拼着剑被削断,伤了他不是就有更佳的兵刃了,兄弟再助你老哥一臂吧!” 八手仙翁施耀光原本已打得异常恼火,听了谈冲的话,果真硬拼了起来,而八指书生这家伙更坏,相隔三丈远站着,冷不防“铮”的一声,打出一只钱镖来,这虽不能伤着古侃,但给了古侃精神上的威胁,却比两人联手夹击更大。 黄衫剑客古侃空有一身太极门的绝技,在八手仙翁凌厉诡异的剑招下,却勉强守得住而已,可是谈冲以无耻的冷镖一牵制,古侃立刻就险象环生,步法一乱,施耀光修长的身形凌空飞扑更疾,长剑连挥,攻势全集中在古侃上盘,再加上一只只钱镖,不离古侃双腿要穴,使古侃急怒之下,咬牙怒骂道:“没有人性的东西,姓古的恨不能生吃你的肉……” 八书生谈冲立刻一声阴笑,截住古侃的话道:“你骂得对,谈冲早在十几年前就没有了人性,但是你并没有咬下我一块肉,然而今晚上,姓谈的却要饮你的血了。 黄衫剑客为之气煞,但施耀光却在这时,招势一变,“嗖嗖嗖”一连三剑,剑剑攻向中盘要害。 正当古侃挥剑硬拆硬架之际,突然啸声纷起,谈冲在举手之下,分上、下一共打出六只钱镖,古侃连闪带让,六只钱镖中,有一只擦过他左小腿,古侃但觉一凉,知道已受伤,可是施耀光趁机下毒手,一招“三击龙门”,刺眉心,削两肩,一招连攻三处要害,更狂笑道:“姓古的,你的末日到了!” 古侃咬牙忍痛,上半身往后捷闪,施耀光招到中途又变,沉腕坠剑,锋利的剑尖,迅往古侃右腕削去。 八指书生更在这时又扬手打出三只钱镖来。 黄衫剑客跨步侧身躲剑,下盘钱镖又到,点足再闪,施耀光长剑追踪削到他后脑,他耳闻风声,但身在途中躲闪不易,金精剑反臂一招“苏秦背剑”胡乱的往后一封,没料到施耀光暗中提气,力贯左掌,陡然间猛推之下,强劲透掌疾出,古侃惊觉不对,再架已迟,“呼”的一声,被施耀光一掌撞出了两丈多远。 两声得意的狂笑起处,八手仙翁施耀光与八指书生谈冲双双持剑窜过来,正待下手杀害古侃。 蓦地,离开不远的怪石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笑之声,跟着,便听到极其轻微的破空声纷起,两人身形悬空,侧脸急看,但见无数点小小银星排空袭来,谈冲惊虽惊,尚为沉得住气,上半身猛然往后一倒,用“铁板桥”功夫,硬是把自己仰天摔倒雪地上,差幸让开了这阵暗器。 八手仙翁一见这体积细小,又是用“满天星”的手法打出,他倏即惊得面上变色,因为他认得这暗器名叫“菩提子”,每一粒比黄豆稍大一点,但却能打人身三百六十要穴,以这种暗器扬名武林的,除了临安总校尉,职手菩提丁兆铭一人以外,再未闻有人用它。 为此,施耀光又惊又怕,他奋力提气轻身,振臂上拔,以“潜龙升天”的身法,斜往上窜起两丈高,可是他尚不能甘心就此撤身退走,照准古侃跌处往下疾落,离地近丈,利剑已往古侃后心口上剌去。 黄衫剑客方才挨的一掌很不轻,人摔倒地上,便觉得两眼中金星乱进,胸口疼痛,似已伤及内腑,但是他头脑还算冷静,也知道暗中有人救应,然而,他无力借机站起来,因此迟得一迟,施耀光已探剑凌空直落,暗中人一见惊叱道:“姓施的,还敢下手害人,打!” 随着叱喝之声,又是一掌菩提子打出来,少说点总有二十几粒他想横截拖耀光下落之势,可是毕竟出手稍迟,眼看赶不上,一怒之下,人也跟着由怪石后飞扑出来,身形方起,骤闻“呛啷”一声,跟着惊叫之声也起,他怒极探掌猛推,目光中却见施耀光手上握着半截断剑,踉跄停身在古侃两丈之外。 暗中人掌力推空,再看地上,黄衫剑客古侃已挣扎着坐了起来,就在他身旁尺余处,有着半截断剑,暗中人暗舒一口气,八手仙翁施耀光却在怒骂道:“丁兆铭,你这无耻的小人,你造谣挑拨,把仙霞派逼得远离江南,姓施的跑到了这里,你还不舍地赶来,好啊!你真是不要命了。” 八指书生谈冲躲过暗器,人刚从地上站起来,暗中人已现身扑出,他见这人年约五十几近六十光景,灰白长髯飘拂,相貌甚是威猛,背后用黄布包着一对不知是什么兵刃,谈冲不认识这人。方才想动手。却听到了施耀光的惊叫之声,他不明情况,以为来人相隔着三丈多远,一伸手就把施耀光伤了,这情形,硬使这昧尽天良的谈冲给震住了。 当他的目光看到了施耀光手中的断剑,立刻又猜到并非来人一掌之力而使施耀光失声,是他的剑被古侃削断面惊退的,于是,这恶徒凶心陡起。 施耀光“丁兆铭”三个字出口,再次把谈冲的凶心震住,江湖上提到“圣手菩提丁兆铭”这一号,确实会使人色变。 当年七步追魂班适齐,因看到屠龙剑公孙悲天死在一粒菩提子上,竟而从此遁迹,其他人可想而知。 八指书生谈冲呆了,这时,施耀光话声一落,便听到圣手菩提丁兆铭哈哈的一笑,淡然地说道:“施耀光,我丁兆铭身入武林以来,从未将这条命看重过,可是凭你姓施的,还不致使我想到敢不敢这个问题,现在明人不说假话,了兆铭数千里赶到这里,主要是请尊驾回去,现在是不是就跟我走路?” 八手仙翁施耀光神色如死,目视谈冲求援。 八指书生谈冲乍闻丁兆铭三个字,早已凉了半截。施耀光看他求援,他迟疑又迟疑,圣手菩提冷眼看着,不屑的冷笑一声,目光一瞥谈冲,语带冷嘲地问道:“看你衣着似是知书识理之人,你叫什么吆?” 其实,丁兆铭是明知故问,八指书生谈冲内心虽怯,当着施耀光面前,又不能对人示弱,因此冷笑道:“大爷谈冲……” 圣手菩提丁兆铭两眼骤睁,威棱四射的目光,立即把谈冲下面的话逼了回去。 身受内伤的黄衫剑客古侃蹒跚地持剑走过来,离开约莫丈余,突然间,左手两指力捻,“铮铮”连响,出手五点青光疾时,跟着倾身点足,人随暗器之后猛扑,施光耀眼一闪,八指书生冷然不防中先被钱镖打中血海、期门**,惊叫方起,利刃透胸直穿后背而出。 古侃这一行动,大出丁兆铭与施耀光的意外,一个想救,一个想拦,可是全没来得及,但见这杀师乱伦,万恶的谈冲,两又眼睛充满暴戾之光,一脸痛苦的表情,全身颤动甚烈,右手持着长剑,费力地往上举起来,但举未一半,黄衫剑客适在这时,把长剑从他身上抽出来,“噗嗤”连声,两股鲜红的血,分从前后激射而出。 受着内伤的古侃,于手刃同门恶徒之后,真气已泄,身形失去了原有的灵活,谈冲胸前这股血喷出,完全溅在他脸上与身上,顿时变成了一个血人,然而,他反而仰天一声狂笑,笑声未停,人已摇摇欲坠。 险诈凶狠的谈冲,于伤口喷出血来之后,脸上起了一阵痉挛两眼凶渐暗,终于“呼”的一声倒地死去。 八指书生谈冲死后倒地,响声使怔呆在一旁的八手仙翁施耀光猛地省悟,怒色一起,厉叱中挥断剑直扑古侃黄衫剑客以伤重之身,奋最后一口气手刃本门中恶徒,这时已失去了躲闪的能力,模糊不清的目光中,看到施耀光挥剑向他扑来,既不能躲,便干脆双目一闭,甘心受一剑之厄。 由暗中出面相援的圣手菩提丁兆铭,飘身截住八手仙翁施耀光,出右手食、拇两指,快似闪电般捏住对方的断剑尖,运少林神功,一颤一震。 八手仙翁施耀光竟不能与之相抗,断剑立被夺出手去,骇怒下斜身倏退三四丈,双手探囊……”。 圣手菩提丁兆铭深识仙霞派“十二生辰钉”与“千点夺魂砂”这两种歹毒暗器的厉害,如被施耀光出手,虽不能伤着自己,但黄衫剑客古侃必然难逃厄运,怒叱之下,身如强弩离弦,跟踪掩到了施耀光面前。 可叹施耀光身为仙霞一派掌门,双手才抓着暗器,眼看克星已到了面前,他挫身欲待再退,可是为时已晚,但觉两腕间同时一麻,两般暗器相偕坠地,惊极气极下,面上刹时现出一片死色。 圣手菩提丁兆铭一声岭笑,双手轻轻往施耀光肩上一搭两只食指齐按,立把左右肩井穴闭住,哈哈一笑道:“老相好,乖乖地跟着姓丁的回去打官司吧!” 八手仙翁施耀光受制于人,只有把头一垂,闭口无言。 圣手菩提丁兆铭回身走到黄衫剑客古侃身旁,沉声问道:“古老弟,你以前对我存了一点误会,昨天已由尹兄代为脱罪,老弟,现在你身上的伤怎样了?希望你实说。” 黄衫剑客伤的不轻,施耀光这一掌,打散了古侃丹田间凝结的真气,这时站着在调匀气息,听了丁兆铭的话,面上现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圣手菩提眉头一皱,知道古侃尚有余恨,目光中露出懊恼之色,在古侃面上打量了一会,然后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紧封甚密的油布包,打开后拣了一个小小朱漆葫芦,拔下木塞,倒出三粒细小的黑色药丸把葫芦塞上,放入包中,随手藏在怀里,然后以满脸诚恳之色,对黄衫剑客道:“古老弟,你真气已散,内腑受伤不轻,四围强敌环伺,危机最生,你我原是道义之交,不幸为流言所伤,真象即明,何必再存芥蒂。这三粒乃少林派‘达摩调元丸’,老弟把它吞下,对于你凝集,真气,必有事半功倍之效。” 黄衫剑客被丁兆铭一片诚意,感动得惨白的脸上,涌起了两颊愧色,嘴角蠕动,目凝谦惭之色。 丁兆铭微笑摇头,拦阻古侃开口,并劝慰道:“相交贵在知心,言词与虚礼均可减免,老弟快把它吞下,使内伤早愈,俾能合力共逐武林败类。” 古侃黯然点头,伸手接下圣手菩提的三粒“达摩调元丸”纳入口中,仰首吞入腹中,不久之后,便觉得一股热力起于丹田,他试着凝气,觉得已能稍受控制,心喜下屏息静思,匀息运气再试,连着三五次后,丹田间真气已大为凝固,再加上丁兆铭及时以掌附于他“气海穴”上相助,古侃得此助力,顺利的恢复了丹田真气,跟着运气朝元,倒三匝之后,内伤已霍然全除。黄衫剑客感激地长揖到地道:“丁兄不计旧嫌,仗义相援,又赐药治弟内伤……” 圣手菩提连忙含笑拦道:“你我同为武林一脉,本同舟共济之心,在理应该如此,老弟切勿在念,目下敌焰嚣张,班大侠爱孙失踪,老弟若能行动,宜即往东北方搜救,事急势危,丁兆铭尚须先把他处理完才能抽身赶去。” 说着随手一指被他闭住大穴的八手仙翁施耀光。 黄衫剑客本与施耀光有着一段杀友之仇,但听到丁兆铭告诉他玲儿与琮儿两小已然失踪,一急之下,匆匆地作了一个长揖,依着丁兆铭指示的方向,提气轻身,展太极门上乘行功,踏雪疾驰面去。 圣手菩提丁兆铭目送古侃去后,才返身走到八手仙翁施耀光面前,伸手解开他被闭的要穴,两眼含威望着。 八手仙翁施耀光活动了一下,垂头唤得一个“总”字,便被丁兆铭重重的一声冷哼所阻,跟着沉声责备他道:“施兄,在这样重大的责任之下,你竟如此重视个人私怨,若我一步来迟,岂非使我方损折一名高手!” 八手仙翁施耀光倏地抬起头,分辩道:“古侃把持仙霞一派历代相传之剑,使本门蒙羞近二十年,一旦会面,难免因此生嗔,事实上……” 圣手菩提神色梢缓,长叹一声,相劝道:“施兄,你身负之任过重,似应暂忘个人恩怨为宜,丁兆铭大胆地答应你,此剑于事成之后,由我负责归还。” 八手仙翁施耀光立即长揖道:“多谢总……” 圣手菩提皱眉插手,拦道:“施兄无庸言谢,更少以此相称,谨防隔墙有耳,眼前你赶紧与陶元晴会合在一起,以备他人发觉姓谈的小子遗尸,怀疑到你的身上,要紧,要紧!” 说完伸手入怀,摸出一枚大青钱来,两指一捻,轻啸响处,立刻打中谈冲咽喉下“玑璇穴”,深入皮下达半寸多,然后对八手仙翁挥手示意,当施耀光走后不久,圣手菩提丁兆铭也准备离去之际,蓦地一条人影,从左侧方雪丘后一跃而至,丁兆铭掌欺身欲击,来人已扬声急道:“小弟鸡肋,难搪老总铁掌!” 圣手菩提丁兆铭闻声收势,五尺外已站停一位年近四十,身材矮瘦,其貌不扬的中年人,丁兆铭惊喜道:“是方兄弟,那方面情况如何了?你恁地放心轻离!” 来人两肩一耸,话如连珠地报告道:“小弟奉命,与左臂金刀易卜生暗中跟踪对方,保护班大侠后人直到星宿海附近,那姓奚的醉鬼,忽然出主意,把他们五个人分成了两拨,他自己仗着脚程快,背着一个男娃儿打单直奔正北,另一个姓韦的保着大侠儿媳母女,折东直奔星宿海,但那帮兔蛋的也分成了两拔,由祁连两煞,追下了姓奚的醉鬼,余下的祁连恶道陶天晴与华山毒物宗老儿,更带了仙霞二代的杨、杜两人,追下了一男两女。小弟与易老左一计算,认为两煞万万追不上醉鬼,因此一齐随着奔了东,没想到一入星宿海,三人立被赶上,这还不算,一会儿又来了太行山一只眼姓高的,他身后尚有陈胖子与汪高个儿,形势于是险急,小弟这才赶来请教老总,我们倒是露不露面?嗯,我在中途已遇到了古侃,经我指点后,他已急急地赶去了。” 圣手菩提丁兆铭听着来人,一口气报告完,不禁面上变了色,目视来人一跺脚道:“老弟,既然情况如此恶劣,你早该通知我了,两小若有错失,你等着看吧!班家的人,必把整个武林闹个天翻地覆。老弟,我们快赶去接应,迟则不及了!” 来人闻言大惊,嘴上却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爱闹由他们闹去,反正与我摘星手方正挨不着。” 他虽然如此说,人却已跟着圣手菩提丁兆铭身后,逾过冰冻的阿尔坦河,向东北疾走如飞。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圣手菩提丁兆铭与摘星手方正才走,就在两人停身处五丈外,雪丘后忽然有人一跃而起,长袍飘飘,落身于八指书生谈冲横尸之前,赫然是一位年约四十五六,风姿飘逸,但眉目间隐含愁思的玄门之士。 这位道者站停之后,两只颇具威严的长目微睁,目光往附近雪地上略为一瞥,嘴角上顿时露出一丝冷笑。 随着,他往前走出几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形如莲蓬的铜器,又仔细地捡起一粒粒微小之极的铁砂,捡尽后,直身而起,从身上摸出一只黄布香袋,把奇形铜器与铁砂纳入香袋中藏妥之后,长目凝视着昏黑的天际,冷笑自语道: “苦肉计,连环计!嘿嘿……皇天有眼,促使秘密坠入我商太皓眼中,等着瞧吧!谁能离间得了谁?” 道者语声方落,画上怒容立收,又恢复了原来的忧愁,丰满的脸上,似因经过长时忧愁,促使额上皱纹累累,两眉紧蹙,他再次用目光往附近地上搜视了一阵,然后飘身而起,异常神速地隐入起伏的雪丘中。 真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道者离去不久,靠北一座小山峰后,又出现了一条人形,这人非别,乃预先为丁兆铭做说客的碧眼金蟾尹湛,他接着丁兆铭之后,原本守在鄂陵湖附近,监视四派中人,没料到四派的人却翻过积石山,沿巴颜喀喇山北麓进袭,他未见这一拨,反倒发现了这位武当派的掌门,昔日的铁莲子商和,如今的太皓真人,这本是撞巧,但却能挽救了仙霞一派之众。 碧眼金蟾尹湛从峰后飞落谈冲伏尸之地,端详了半响,相度好地势,然后从身上摸出三颗铁莲子来,一抖手先打出两颗,“卟卟”两声,打在离谈冲两肩后三丈外,一片纯白的雪地上,嵌上了两颗黑黑的铁莲子,显得甚是注目。 布置过地上,尹湛又扬手打出剩下的一颗,这一颗铁莲子出手,却打在谈冲两肩之间,也算是谈冲生前造孽过深,死后尚二次被人用暗器伤残遗骸,天道轮回,别以为因果无报。 尹湛布置完毕,又仔细地看了一会,认为没有可疑之处,才面露得意的笑容,本待起身往东南,奔星宿海会见丁兆铭将自己发现的情形,以及布置的办法告诉他,防备必要时对话中,别露出破绽来。未想到起身出来才十多丈远西北方火光突现,他吃惊地停身一看,测出起火之处,正是七步追魂班适齐等人居停的地点,碧眼金蟾尹湛毫不加以考虑,身形返回来,恰如电掣般赶去应援。 一阵急赶,碧眼金蟾尹湛已驰至阿尔坦河,远远望去,数幢木屋已完全被大火笼罩着,浓烟彻空,火光映得地下的积雪,俱都变成了红色,就在火场附近,有四个人分成了两对,正在拚命恶斗中。 碧眼金蟾尹湛越过阿尔坦河,相隔较近,火光下隐约看出,乃华山一派中的女掌门百毒太君徐瑶贞,与她的赘夫盅毒秀士宗宗涛,裁住了笑弥勒申屠无明与班适齐的儿子班固,看形势,笑弥勒尚能与宗宗涛打个平手,但万里飞熊班固在一身刀伤的劣势下,被老毒妇一对爪子攻得险象环生。 尹湛这时感到了异常的为难,凭他身上的武功造诣,对付盅毒秀土宗宗涛,也许能勉强地支撑个百余回合,若迎敌百毒太君徐瑶贞,恐怕连一百招都接不了,然而见危岂能不救! 碧眼金蟾尹湛在无奈之下,伸手从腰间,把一条用金银丝,渗和着人发牛筋绞成的绞筋藤蛇棒撤在手中,把毕生功力先运足之后,吭声长啸,人随着腾身凌空疾飞。只三两个起落,已到了百毒太君徐瑶贞身后不远,眼看已够得到,这条软硬兼具的绞筋藤蛇棒,在他单臂力抖之下,笔直地往老毒妇后脑下“玉枕穴”上猛点。 万里飞熊班固虽见有人来援,但已不能再振精神,百毒太君徐瑶贞发觉对方来了救援的人,反把“九阴百毒手”功力完全贯注在双瓜上,脑后劲风疾至,她冒险往下一塌身,尹湛的绞筋藤蛇棒从她头顶上点空。 老毒妇陡地长身翻掌,硬往尹湛的绞筋藤蛇棒上抓去。 碧眼金蟾大吃一惊,心忖:“老毒妇果真厉害!”他连忙挫身煞势,抬臂撤棒,老毒妇掌至中途、忽又变招,她上半身在半转下往前斜出,右掌借着斜身之势,曲指疾往尹湛腿上抓去。 同时,她也看出来援之人并非七步追魂一伙,骇异中又见这人两个眼珠子碧绿发光,当即冷哼了一声道:“雄霸太湖三十六寨的相好,也来趟浑水!” 话出,尹湛已缩腿让招,万里飞熊班固汗出如浆,气喘如牛,寒风扑面一吹,他这个罪便不好受,更因身上六七处刀伤,在激烈的动作下,又完全崩裂出血。 可是,班固已存了拚命之心,眼见仇人斜身反攻尹湛,后背门户洞开,竟毫不考虑地挥动后背砍山刀,一招“玄鸟划沙”,斜往仇人后腰上猛斩。 可怜他连着苦战负伤,体力上已成强弩之末,刀砍出去,虚飘飘已没有了劲力,老毒妇存心想使班家绝后,冒险出招攻击尹湛,就为的是引诱班固出招,她在抓空时,眼角中已看到班固挥刀砍下,一声尖锐的厉啸陡响,老毒妇斜倾的身形,在她右足一起,腰中一拧,突然间滴溜溜一转,班固的砍山刀从她身侧砍空,老毒妇阴笑骤发,左手指已轻轻地在班固右腕上抓破三道血槽。 万里飞熊班固骤觉右腕一麻,厚背砍山刀“呛啷”一声脱手坠地,他猛然惊觉自己中了仇人的歹毒功夫,骇极下踉跄疾退。 这时,他的身形已完全的失去灵活,神志也陷入了模糊不清,一股求生的猛劲疾退之下,竟往烈火中直冲进去。 凄厉的惨叫陡响,使碧眼金蟾与笑弥勒为之悚然震懔。 百毒太君徐瑶贞目的既达,人跟着暴退数丈,仰首发出尖锐刺耳的狂笑,哈哈之声久久不绝。 笑弥勒申屠无明眼见班固中毒惨死于烈火之中,一对细小的眸子怒突,整个人陡然一矮,肥胖的身形刹时间成了一堆肉坟,神情与行动异常的奇特,一耸一蹲,步履维艰地缓缓进逼盅毒秀士宗宗涛。 盅毒秀士宗宗涛被他这怪异的举动,引得茫然失措起来,人怔站着,目光盯住了笑弥勒不动。 站于远处的老毒妇狂笑乍停,看到笑弥勒这个情形,不由得猛地吃了一惊,大声警告道:“这是‘蛤蟆功’!宗涛,速退!” 她刚唤出“速退”两字,笑弥勒已逼近宗宗涛身前丈内,扬声吸气肥胖的身形蓦地暴胀了一倍以上,蒲扇般的双掌跟着迅速的一推,强劲透掌疾出,势逾雷霆万钧。盅毒秀士在震惊下圈掌力挡,“砰砰”激响声中,被弹得飞出五六丈远。u看书 uuknshco “砰”声再起,竟摔得他眼前一黑,半晌爬不起来。 百毒太君为了要报仇不惜以垂老之身,一派之长,失节滥交,使她的赘夫蒙上“王八”之名。为此,她在心里上未免有些内疚,因此一反以前对夫的态度,处处的爱护他,曲意的伺候他。 如今见他被笑弥勒“蛤蟆功”一击,震出数丈后倒地不起,一急之下,双目中痛泪陡涌,悲嘶骤发,提足了本身的“九阴百毒手”邪功,身如狂风般抢出,相隔尚有近两丈,笑弥勒已闻到一股腥恶之臭,失惊下双掌疾推,强劲如怒涛力卷,把地下积雪也刮得满空乱飞。 老毒妇却也知道不可力抗,闪身疾让,欺身又上! 碧眼金蟾尹湛称雄水上,至此反感插手为难,他看出形势危急,匆忙地从怀中摸出一支旗丸点着引线,“嗤嗖”一声,蓝色的火焰划空直上,在这黑暗的夜晚,虽远在数十里外,也能清晰地看到。 笑弥勒申屠无明一连三次出掌力攻,俱为百毒太君徐瑶贞巧妙地闪开,可是老毒妇在他的凌厉掌风下,也感到不能欺身攻进去,一个周身上下布满了威猛的内家刚劲,一个手动则恶臭四溢。 午是,动手的双方全都在暗中着急。 碧眼金蟾呼援的旗火升空之后,摔倒在地上的盅毒秀士却又站了起来,尹湛一眼看到,抖藤蛇棒飞扑过去。 老毒妇惊怒交迸,远处又传来清逾龙吟般的长啸。 跟着,东北方也划空传来一声怒啸。 老毒妇闻啸色变,情急撤身疾迟,随势又探掌横截碧眼金蟾尹湛。 第6章 大彻悟古侃破红尘 碧眼金蟾尹湛扑到蛊毒秀士宗宗涛附近,绞筋藤蛇棒一带,招未递出,身侧劲风疾送,腥恶之臭已到! 他骇然一凛,顾不得伤敌,踩七星斜撤三步。 百毒太君徐瑶贞怒视尹湛一眼,身落乃夫面前,问道: “你伤得重不重?还能走吗?” 蛊毒秀士宗宗涛一脸厉色,气喘得话不成声,挥手道: “你……你……快……走……我……我还要个陪葬的!” 百毒太君闻言断肠,热泪夺眶泉涌,两眼四扫,笑弥勒已逼到身前三丈内,远处两条人影,分从东南、东北赶来。 尤其是从东北方来的这一位,使得她又恨又惊。这人跨步间一跃五六丈,来势神速,她咬牙一踩脚,对乃夫道: “宗涛,我一生愧对了你,临危又不能全夫妻之义,请你原谅我,不论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替你报仇!” 话落,人如电射般窜出去,身形方起在空中,笑弥勒怒吼一声,蹲在地上的身形陡地暴起,疾扑之下,双掌同时力推。老毒妇凌空挥单掌一挡,如雷激响声中,震得去势更疾。 狞笑声忽从右侧传来,蛊毒秀士宗宗涛自知垂危,眼见笑弥勒截击乃妻,奋最后一口真气,反截扑出的笑弥勒。 碧眼金蟾尹湛急抖绞筋藤蛇棒,一招“横江截斗”,藤蛇棒挥出去,正卷在宗宗涛腰间,奋力一抖,欲把他抖出去,但垂死挣扎的宗宗涛,在一声厉啸中,右手一把抓住卷在腰间的藤蛇棒,借势旋身,左手迅往尹湛面上抓去! 碧跟金蟾做梦也没防到,宗宗涛在垂死时,尚有这份灵快的身手,大惊下,上半身后仰,松手丢掉藤蛇棒,猛力窜将出去。 垂死的宗宗涛一抓落空,眼看尹湛逃脱,心犹不甘,抓空的左手随着平铪,“咔嘣”声骤响,一蓬银雨,追着碧眼金蟾尹湛窜出去的身形打去。 闻声来援的两人已双双赶到,一位当然是七步追魂班适齐,他一到之后,立即追下老毒妇。另一位乃是个阔袖长袍和尚,他相离尚有四丈多,眼见尹湛丢兵刃撒身后退,对手又是华山派的蛊毒秀士宗宗涛,老和尚并不知道他伤重垂死,惊极之下,急挥禅门神功,僧袍子猛兜,狂飚起处,一蓬银雨立被卷得倒飞回去。 蛊毒秀士宗宗涛打出一筒“五毒飞蝗针”,认准碧眼金蟾难逃厄运,狞笑中,心事一了,气泄人也摇摇欲坠。 紧接着,被老和尚倒卷回来的“五毒飞蝗针”打中了十余枚,又被余劲撞得踉跄倒退三五步。 意外的变化,又使宗宗涛狂怒起来,但见他-目咬牙,满脸暴戾之色,双手紧抓住尹湛那条绞筋藤蛇棒,死命地拉着,拉着,似欲拉断它才甘心。然而,这条绞筋藤蛇棒坚韧逾恒,虽名剑利器也不能伤了它。 终于,蛊毒秀士宗宗涛在猛地喷出一口黑血之后,身形“砰”的倒在地上,全身一阵痉挛后,气绝死了。 这情形使后来的老和尚目瞪口呆,过后,又不住地念佛,而碧眼金蟾尹湛在震骇之下,也变色怔了半晌。 笑弥勒申屠无明久经苦战,又因“蛤蟆功”最伤真气,眼见走的走了,死的死了,功力一泄,肥胖的躯体倏即委顿于地,肥脸上青惨惨,神色也难看之极。然而,他略为定了定神,挣扎着起来,对才来的这位少林寺方丈,道源老和尚长揖致谢道:“难得老方丈以少林一派之尊,也不辞千里跋涉赶来边荒,申屠无明代表我班老大先谢谢上人,及方才挽救尹兄之力。” 老和尚慈目神光一黯,摇头叹息道:“申屠施主太多礼了,老和尚生来不幸,在这动乱之时,江湖是非,私人恩怨,再加上国家耻辱,浩劫何时才已!不瞒申屠施主说,老衲乃追随敝师弟圣手菩提丁兆铭而来。” 他这里话声方落,七步追魂班适齐已满脸怒色地赶回,笑弥勒一见他老大,胖脸上倏即现出悲痛之色,问道:“老大,你追上老毒妇没有?” 七步追魂恨声答道:“天下事真难预料,以武当掌门人身份,商和这畜生竟反而暗助老毒妇逃出我追魂掌下!” 老和尚闻言讶然,笑弥勒嘴角蠕动,欲言又止。 碧眼金蟾尹湛却冷笑连声,不屑地道:“岂但如此,他更可能由此失节降金,以遂他私人恩怨。” 七步追魂班适齐闻言益怒,笑弥勒因此更不敢把班固惨死的恶耗报告老大,但尹湛既有看到,便神色一正道:“班兄,你一家的遭遇,深使小弟扼腕痛惜不止,但人生原本是一杯苦涩的劣酒,只求其悲壮激烈,不失其正气……” 班适齐为人何等精明,闻言目光四瞥,眼前仅剩老三一人,自己儿子班固未在,他面上渐渐地变成一片灰白,陷目中隐含悲痛之色,长叹一声,摇手截住尹湛再往下说,直截地问他老三道:“三弟,你固侄遭难了?谁下的毒手?” 笑弥勒真料不到老大还能如此的镇静,只能据实把班固遇难的情形说了出来,最后劝慰他老大道:“固侄虽不幸身亡,但老毒妇也未必讨了便宜。” 说时用手指着伏户雪地,死后尚不瞑目,满面厉色的蛊毒秀士宗宗涛,对七步追魂道:“姓宗的先在小弟‘蛤蟆功’下受了内伤,垂死挣扎,一筒‘五毒飞蝗针’几使尹兄遭他毒手,老方丈及时伸手,姓宗的反被自己飞蝗针打中,他死前原想抓个陪葬的人,结果他没有遂愿,因此死不螟目。” 老和尚听了连念“善哉”,七步追魂老泪陡流,颤声道:“他有人作伴,三弟,你二哥不幸死在祁连派两煞之手,两煞虽没有逃过你老哥、老嫂掌下,可是我仍不能解恨!” 笑弥勒申屠无明听了这不幸的消息,惊得震呆了。 尹湛和老和尚也为之失声惊叹,七步追魂黯然道:“目前所知的,我们已死了两人,对方也死了五人。” 碧眼金蟾冷笑道:“据我所知,尚有一个万恶的谈冲也送了命啦!此人虽非对方的一流高手,但四派久因他之死,回兰州时必有麻烦,两对六。” 他说到这里,立刻又显得吃惊地道:“班兄,令媳母女与韦大弟尚被困在星宿海,前后虽有古兄与丁兄赶去,另外尚有摘星手方正与左臂金刀易卜生等人相助,但武当一派中,随商太皓同来的七子尚未露面,四派中有两派掌门全在那里,我们也得赶快接应要紧。” 七步追魂班适齐闻言大惊,老和尚嘴上念佛,笑弥勒急道:“老大,我们赶快去接应吧!” 可叹他中气未复,话未落,肥胖的身形已一挪疾滑而出。 老和尚和尹湛随着起身,七步追魂目视馀火未熄的十多年故居,里面尚有自己唯一儿子的遗骸。 但是他在略一迟疑之后,一跺脚,转身电射飞出。 一行四位高手,如流星赶月般扑到离星宿海两里地外,迎面如飞来了七个人,由烈火星君韦涓领先,后面依次跟着圣手菩提丁兆铭、雪裹白虹公孙蕙,与爱女玲儿,她母女后面乃摘星手方正,另一位四十左右,身材很壮的的中年,便是左臂金刀易卜生,黄杉剑客古侃走在最后。 双方乍一会面,免不了有点感慨,圣手菩提丁兆铭为他带来的方正与易卜生引见班适齐与申屠无明,然后由古侃告诉自己老大,对方在他与丁兆铭两人赶到后,曾经过一番澈斗,觉出凶焰难逞,便呼啸退去了。 七步追魂班适齐对于公孙蕙母女的安返,算是放下了心,尚有孙男琮儿,虽尚未见回来,但也有老妻守护着他,或不致有何错失。然而,老人家陷目隐含着热泪,注视爱媳长久,才忍不住把班固与飞天醉狐的噩耗公布出来。 这不幸的消息,使女侠悲痛欲绝,两行热泪如泉直涌,当着众人面前,不敢放声痛哭,咬牙不住的低泣,唯此最是断肠。 小姑娘班奕玲一对俏眼瞪得滚圆来,小脸上充满了仇恨之色,可是她小小年纪,竟能咬紧了牙,不让眼泪流出来,但是,身为老祖父的七步追魂班适齐,见到她脸上肌肉不住的抽动,深知她比乃母更形悲痛,更觉伤心。 黄衫剑客古侃在听到班固与奚弘的不幸消息后,整个人震了一震,便不言不动地成了个呆子。 这情形落在七步追魂与笑弥勒两入眼中,不由得急唤道:“四弟! 四弟!你别太伤心,我们要保重身体,为死去的人报仇、报仇……” 黄衫剑客浑勿未闻,两眼目光呆滞,面上一片苍白,神情痴呆,嘴角一牵一牵地动着,这情形使公孙女侠含悲止痛,满面急色地凝视着古侃,她视古侃如生交,因为女侠的亡父,屠龙剑公孙悲天生前,与古侃相交最早,也最称莫逆之故,如今看到古侃异样的神情,不禁失声哭叫道:“四叔,你老看破些吧!什么事慢慢地商量好了。” 少林老方丈道源禅师口念着“善哉”,缓步走近古侃,伸出右掌来,在他后背上轻轻一击。 黄衫剑客古侃立刻两眉一皱,面上现出悲苦之色,嗓子里“咯”的一声,猛地吐出一口浓痰,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目光渐复,对众人望了望,然而人虽复苏,却仍然闭口不出一声来。 众人齐声地劝慰他,古侃目光越来越坚定,但他没有说出心中的决定,众人在无奈之下,也只能任其自然,希望他过一个时期,再慢慢地恢复过来。这时,老和尚合十对七步追魂班适齐道:“班施主,我们不能尽耽在这里,奚施主与令郎既已亡故,遗骸总该入土为安,何况韦女侠若回,见居所被焚,又无一人相守,岂不误认生了意外。依老衲看,先赶回去,等见了韦女侠再说吧!” 七步追魂等人全认为老和尚所虑甚对,于是,全部一十一人,又折返阿尔坦河,众人回到被毁于火的故居,九玄雷婆祖孙尚未回来,而居所烈火虽熄,浓烟尚缕缕而升,七步追魂含着满腹辛酸,把自己儿子遗骸拾起来,可怜万里飞熊班固,已被火烧成一堆焦骨,连他的砍山刀也被烧成了一块废铁。 万里飞熊的遗骸一取出来,使雪裹白虹公孙蕙忍不住放声痛哭,一恸几绝,直使闻者心酸。 七步追魂班适齐更是痛心到了极点,他班家与华山一派,怨仇牵连达百多年,到了他手上,仇杀更炽,自己三个儿子,除大儿子从小夭折外,剩下两个,到如今已完全死在仇人手中,使自己将达七十的高龄,至死时,也不再有送终之人,他想到这里,老泪不禁一颗颗往下直掉。 以外的人,莫不为公媳两位悲伤的情形,引得心酸泪下,可是班固的爱女玲儿,到现在仍强忍着,不让眶中的泪珠掉下来。 小姑娘虽然年轻,又是个女儿家,可是个性之倔强,由此表现无遗,更使人见而心惊是,她那眉目之间,充满仇恨的杀气,连圣手菩提丁兆铭见了,也不由暗暗地生了戒心。 少林老方丈道源禅师,冷眼看了庞眉微皱,一对慈目紧闭,双掌合十,连念“善哉”不已。 忙了一阵,总算把班固遗骸埋入雪下土中,可是,在众人止悲定神之后,发觉九玄雷婆韦涵尚不见到来。 于是,所有的人全沉不住气了,第一个,便是两眼已然哭肿了的雪里白虹公孙蕙,她既失去了丈夫,那能不关心仅有的一个儿子,班适齐何曾不急,班家从此之后,就只有这一条命根子,为此,他暗恨老妻误事不已。在担心着急下,一行十一个人,由班适齐亲自引领下,直往东北方急赶。 在一阵急走之下,七步追魂已领着众人赶到了星宿海之北,约十余里一个绝谷中,这地方乃“青海省”“布尔汗布达山”中部,向南延伸出来的一条余脉,离“疏嗄果勒河” 也仅有三四十里远近,绝谷中纵横交岔地躺着三具尸首,内中有一具便是海内五贤,老二飞天醉狐奚弘,另两具即是祁连两煞了。 奚弘的尸首既散发现,七步追魂班适齐不论如何心急,也得先替他埋妥才能再走,于是,在众人的帮助下,倒是没费多少时候,可是他老人家心里,反而越觉悲伤。奚弘的死,毫无疑问的,是为了保住班家一条后根,可是目前这条根,尚又安危未卜,他老人家心里也是焦急的。 笑弥勒申屠无明痛惜异常,他从今以后,再没有人与他斗嘴抬杠了,略使他宽慰的,乃祁连派两个恶道全部伏尸于绝谷。 黄衫剑客古侃一直看着奚弘,他既没有动手,也没有开口,更没有悲伤流泪,但神色坚毅,并无任何异样。 众人把奚弘埋妥之后,天色便逐渐发白了,为了能赶紧找到九玄雷婆祖孙,圣手菩提便提议把人分开来找。 这办法立刻得到每人的赞同,把十一个人分成了四拨,每拨相隔二三里,能够互为呼应,如发现仇人,便可立即出声招呼,四拨人从绝谷出发,分散开往星宿梅方面搜索过去,并约定仍以他们被毁的居处为集合地。 七步追魂班适齐深恐四弟黄衫剑客古侃有什么意外行动,特暗中指示老三申屠无明与他结伙,自己只带着爱媳与孙女作一拨,另以圣手菩提等五人,同内弟烈火星君韦涓共六人分两拨。 单说黄衫剑客古侃随着三哥笑弥勒申屠无明,反往西斜奔“疏嗄果勒河”支流,再沿着这条支流一直往南,直找到星宿海,不但没遇到九玄雷婆祖孙,在这种寒冷的雪原上,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人没找到,肚子总是会饿的,申屠无明自顾找了个避风的洞穴,招呼古侃入内,从身上拿出干粮来充饥。 黄衫剑客古侃还是那个不言不动的模样,坐着啃了两口烙饼,便望着洞口出神,笑弥勒只要四弟没有意外行动,对这情形是绝不理睬的。 却没有料到,黄衫剑客出了一会神。反而自动开口了,他先是叹息了一声,两眼望着天空,终于说出他的心事道: “三哥,小弟我灰心得紧!” 笑弥勒见四弟开口说话,不由得又喜又忧,便劝慰道: “四弟,你看开点吧!人生自古谁无死,尤其是像我们这种人,瓦罐不离井上破,闯江湖总是死在江湖上的。” 黄衫剑客苦笑着摇摇头。带着伤感地道:“三哥的话说得不错,因此我想真正的退出江湖,既可为我所隶的太极一派,保存一条余脉,使太极门中,拳、剑、镖三绝艺不致失传,而且,小弟也觉得这样怨仇牵连个不完,太残忍,也太不值得。” 笑弥勒听了这几句话,也感到确是如此,可是在目前,他尚不愿就甘心引退,所以用幽默的口吻问道:“四弟有了出世之想了,是当和尚呢了……还是老道?” 黄衫剑客摇摇头,直了直腰,深深吸口气道:“红花、绿叶、白藕,儒、释、道三教原是一家,既有修为之心,未必一定要拘形式,小弟是还我本来面目。” 笑弥勒皱皱眉头,他解不开古侃的话中含义。 其实,古侃乃是暗示:“人之初,性本善。”他要放弃杀人、人杀的江湖行为,一心为太极武功留下个传世的人,这人,当然就是他自己。 笑弥勒无奈地站起身来,对古侃道:“四弟,你若决心出世,也总该亲向老大表明一下心意,既免三哥为难,也落得有始有终。” 黄衫剑客也还听劝,颔首起身,随着他三哥出洞,两人进洞时未发觉什么,但在出洞时,俱都发现这洞口的积雪似曾经有人推移过,而且,靠下面尚结着一层冰。 他们久在这里,当然知道这高原上入冬之后,下的雪绝不会当场溶化,何况旁处没有,却单单在这洞口呢! 可是他们再也找不到以外的痕迹,只能赶回去与另三拨人会合后,再讨论下一步的行动。 当两人回到故居时,另外三拨人已全部到了,两人目光略瞥,便知情形不妙。因为,七步追魂的脸上,涌起了一片怒色,而雪里白虹公孙蕙,又是那么的忧急,另外的人,也全都愁容毕现。 见面后,七步追魂班适齐没等两人开口,便伸手递给两人一幅白布,笑弥勒接过来与古侃合在一起看时,上面用烧焦的木条,简单的写着几十个字:“仇人们已够歹毒,但尚有更歹毒的人对付我老婆子,如今老婆子决心抛开你们,与这批人周旋到底,不用为我担心,事成自会找你们去。” 下面署着一个“涵”字,笔迹不错,是九玄雷婆所写,但字义若隐若现,两人皱眉难测其意,上面更没有提到琮儿的事?眼前也没看到人,想必老婆婆带着她爱孙一同走了? 她单身尚无所虑,琮几年幼,武功也未到火候,对老婆婆既无帮助,甚而更是一个累赘。 两人心中这样想,嘴上可不敢说什么,眼望着老大七步追魂班适齐,把九玄雷婆的留字布块送回去。 七步追魂陷目中射出激怒与忧愁的光采,从中屠无明手上接过布,恨恨地扯成细碎,痛心的道:“老婆子越来越任性,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多少人为她着急,她却来个不辞而别,何况……” 话到此骤止,目光掠到老婆子胞弟,烈火星君韦涓面上,烈火星君韦涓甚为局促,因为,他老姊姊曾把两小的安全交给他负责的,昨晚的一战,若无人应援,别说两小危险,连自己也将不保,偏偏老姊又携着琮儿独行,他为人虽鲁直,却也觉得事情不能如此简单。 少林老方丈口念“阿弥陀佛”,合十道:“班施主,韦女侠任性独行,想来去必不远,为今之计,赶紧把人分开来找一找,而且,施主们这里也不能留下去了,找到韦女侠后,也可作往后的打算。” 七步追魂摇头苦笑,长叹一声道:“找也枉然,她既留字自去,绝不会就此而回,但是我不甘心就此离开这一带,誓与四振之人周旋到底!” 圣手菩提丁兆铭立刻以附和的口气,插嘴道:“我赞成班兄的话,但是昨晚一战,四派的人比我们伤亡更多,敢不敢卷土重来不说,与其候着挨打,不如采取主动。我的意见是,咱们人少无援,宜在暗处,班大侠认为如何?” 七步追魂班适齐是精明人,一听丁兆铭的话,便明白他的用心,他沉吟着计算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与丁兆铭行动一致,确有莫大的帮助,然而,自己早有誓不仕宋的诺言,但单独行动,又感势孤无援。 他目光对老三、老四望望,古侃面上表情呆板,申屠无明有活动之意,班适齐面上神色一正,对丁兆铭道:“丁兄之言确有其见解之处,但班适齐声明在先,此行并非受仕,仅是利害相关的合作。” 圣手菩提丁兆铭只望班适齐答应合作,其他可以不谈,因此大笑道:“班兄确有高士之风,你放心吧!丁兆铭自身仅是个六品总校尉,没有官可以给班兄作,然而有一点使人兴奋的消息,弟必须报告班兄等几位听听。南末目前已有图强之心,自‘崇宁’十一年岳少保遇害和议成南宋称臣于金,别说班大侠等痛心,我丁兆铭何曾不然!可是十年之后,虞允文于采石一战,大破金兵,从此以后大小战争连年不断,至四年前,以去和议称臣之耻,今年虞允文出将为相,大有挥军北上之势,这种使人振奋的消息,想必班兄等几位,也乐于听闻吧?” 丁兆铭报告的消息,确使班适齐等人为之欣慰,即连已萌退志的黄衫剑客古侃也不由得跟着动容,可是他去志既决,稍过又恢复了呆板的表情。这时,班适齐便道:“丁兄的消息实能使人告慰,但目前我们仍以各为各的目标联手合作,将来若环境转变,班适齐或将改变初衷。” 丁兆铭异常高兴的大笑道:“若果真有这么一天,南宋国事便大有可为!如今多在此待着无益,班兄是否可以一同走了?” 七步追魂苦笑颔首,以留恋的目光注视着被毁的故居。 黄衫剑客古侃正待开口表明自己的抱负,谁料到烈火星君却抢在他前面,对他老姊夫坚决的表示道:“大哥,愚弟不想随着同去,因为……老姊姊留字独行,甥孙琮儿又未提及,愚弟想留下来找找。” 九玄雷婆留字独行实有甚多可疑之处,七步追魂嘴上没说,乃怕媳妇公孙蕙焦急,韦涓既提出此点,并愿留下一找,七步追魂确实是求之不得,他点点头,韦涓很高兴,可是他的老姊夫又关照地道:“涓弟,你留下找你姊姊,凡事要小心仇人歹算,不论有无消息,半年为期,若兰州找不到……便上杭州找我。” 这句话韦涓并无什么特别感觉,但圣手菩提丁兆铭却因此暗暗窃喜。 于是,七步追魂班适齐等五入,与丁兆铭、老方丈等五人,分别了烈火星君韦涓,下星宿海直奔兰州。 一行十人,在途中急走如飞,瞬眼已将近星宿海,这又到了古侃与笑弥勒方才休息的山洞处。这山洞,也就是两天前九玄雷婆雪困仙霞派五人的山洞,这时,笑弥勒申屠无明于经过时,很自然地投了一眼,跟着再对老四古侃看看,他看到古侃呆板的脸上,却紧紧地皱着眉头。 不多一会儿,星宿海过去了,黄衫剑客再也忍不住,便对他老大班适齐道:“大哥,小弟有一件事想跟大哥商量一下。” 笑弥勒见古侃开口,便知他并没有打消去志,但七步追魂事先并无所知,故而一边走,一边颔首示可。 黄衫剑客迟疑了一下,便直接地道:“小弟不打算离开这里。” 此语一出,不但七步追魂班适齐为之讶然停步,连圣手菩提丁兆铭等人,也全都茫然收势,所有的人全站停身,以骇异的目光,集中在黄衫剑客脸上。但古侃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班适齐,表明他的志愿道:“大哥,请原谅小弟在这样情况下离开你,在形势上,小弟有必须离开的苦衷。第一弃文习武,本为环境所迫,从艺太极,也为因缘附会,但既已入门,就当为太极派尽其薄责,方今太极一门,人材凋落,已届后继乏人的窘境,小弟有责为本门传后。第二,弟自幼性情懦弱,不惯人杀与杀人的行动,小弟有心恢复文人的本来面目,大哥能俯允小弟的请求吗?” 黄衫剑客说完之后,七步追魂班适齐先而感到错愕,跟着陷入苦思,他沉吟着,没有当场置答。 感到不安的,倒不是视古侃如生父的女侠公孙蕙,却是南宋的总校尉,圣手菩提丁兆铭,再有碧眼金蟾尹湛。 两人的想法相同,怕古侃的走,连带动摇了班适齐,就是退一步来说,也少了一个有力的帮手,而且,两人更担心古侃尚坚信屠龙剑公孙悲天的死,确乃丁兆铭下的毒手,为此,两人俱不敢轻率多置一词。 七步追魂班适齐在沉思半晌之后,长叹颉首道:“四弟既有此想,愚兄也不能强人所难,而且我也曾有此一想,可是环境还不允许就此偷安。” 他话锋略顿,目光对寡媳与孙女一瞥,又环扫丁兆铭等人一眼,伸手入怀中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古侃道:“愚兄此去,安危难卜,这是我一生武功的精华,四弟暂代保管,能给愚兄找到传人更佳,你我弟兄相交一场,临别无以相赠谨祝四弟能得尝所愿,为太极一派绝艺发扬光大。愚兄若能不死,事后再找四弟长聚。” 黄衫剑客伸手把布包接过,呆板而没有表情的脸上倏即现出了一片伤离之色,信口念道:“此地别昆仲,难分此夕中,无饯雪当酒,不如借寒风……大哥、三哥,蕙侄女、老禅师与丁、尹两兄,恕弟不再远送……” 黄衫剑客说到最后,话声已咽呜似泣,两眼泪影隐含,他终究还是个性情中人。 七步追魂翁媳与孙女玲儿,对这即将生离的黄衫剑客,有说不尽的依依之情,泪眼相望,喉哽不能成声。 笑弥勒申屠无明更感慨,他们义兄弟五人,两人身亡、如今再离别一个,他睁着眼睛望望老大,心里暗道:“现在就剩下我与他了。” 默然最是神伤,少林寺老方丈道源禅师一声:“善哉,我佛如来!”打破了冷寂悲惨的气氛合十道:“古施主比和尚还彻悟人生,但何必匆匆就别呢?” 圣手菩提丁兆铭也附和着师兄的话极力挽留,但七步追魂竟是苦笑了一声,摇手相拦道:“千里相送,终须一别,与其离愁相对,不如早别,四弟,你多自珍重,慎加提防,别矣!” 黄衫剑客长揖相送,七步追魂忍着满腹辛酸,迅速扭身就走,余下的人,也怀着沉重的心事揖别。 笑弥勒走得最迟,他才走出没有几步,黄衫剑客忽然赶了上去,伸手轻轻一拉他衣袖,笑弥勒一怔止步,黄衫剑客就把背上那口金精剑解了下来,双手捧着送到笑弥勒面前道: “三哥,五弟之死,害在这把剑上,尹湛之言在未明真相之前,小弟我还是这样想的,如今我退出江湖,留下它没有一点用处,请三哥代我转交蕙侄女,免我再当面交她时勾起旧痛。” 笑弥勒眯眼笑了笑,但笑得他很伤心,两只手在伸出来接剑的时候,竟然全都颤抖不止,接过剑后,以沉重的语气道:“四弟,你倒把一切世事全看破了,但三哥还不能彻悟,此番下了星宿海后,必然有热闹的事发生,可是三哥与你一样,孤身独一,身后无所牵挂,然而三哥关照你一句话,在这里,眼前多注意老嫂祖孙的消息,再见吧!四弟。” 笑弥勒说完这几句话,骤然间双臂往上一穿,肥胖的身形往上直拔三四丈,扭腰旋身,再施“苍龙入海”式,斜往下疾落,足尖着地时,人已在八九丈外,在二次腾身窜出去时,又留下了一句:“四弟,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黄衫剑客目送笑弥勒申屠无明去远,忍不住两眼热泪夺眶而出,海内五贤相处二十余年广除了他自己外,生离与死别,恰好是各占其两,他呆着……也不知站在那里究竟有多久? 蓦地,远处传来一阵刺耳的厉啸! 黄衫剑客虽决心退出杀人、人杀的江湖,但目前因老嫂祖孙行止未明,附近既有仇人的行踪,还得前去探视一下。 于是,他隐蔽着身形,提气轻身,展开太极门行功,疾往发声处赶去。 当他走出约三五里地,前面又传来厉啸之声,啸声约离他有一里多地,似乎飞快地向这边逼近。 黄衫剑客目光略扫,见左侧三五丈外,正好是一带起伏不定的丘陵地,他不再迟疑,沉左肩两足力点,迅速地跃入两座小丘陵的中间,身形才隐起来,前面人影已连续出现,一条线飞奔过来,竟有五人之多。 来人一路疾驰眨眼已近,黄衫剑客仔细一看,五个人全部是玄门羽士,但第一乃是祁连派掌门,玄冰天尊陶元晴,后面四个,赫然是武当七子中,悟真子李太本、广凡子王太彻、玄虚子沈太清、凌霄子吴太然。 武当四子,联袂穷追玄冰天尊陶元晴,这情形使黄衫剑客觉得异常的意外,前后五个老道:像闪电般过去,黄衫剑客并不多作考虑,等他们左约三四十丈,借着高低不定的地形,衔尾追下了去要看一个究竟。 三方面六个人,全是江湖难得的高手,去势之快,快得难以形容。玄冰天尊陶元晴虽身为一派掌门,但独对武当四子,他确是难以力攻,因此一路跑,一路不断地发出厉啸,似乎在呼援告警。 将要到达扎陵湖,玄冰天尊陶元晴突又改变方向,踅南往巴颜喀喇山,到了崎岖的山地,又沿着山麓踅奔西北。 黄衫剑客感到不可解答,陶元晴既一人对抗不了四子,就该穿扎陵、鄂陵两湖逃逸或进入巴颜喀喇山也行,为什么既不穿湖,又不进山?这样走,在方向上岂非又想回星宿海这一带吗?他迷惑了! 四子中,追在最前面的广凡子王太彻,适于这时怒叱道:“陶元睛,你别想把孩子劫走,只要你死了这条心,道爷们念在同是三清门下弟子,就放你一命逃生。” 黄衫剑客陡闻广凡子提到“孩子”两字,真有说不尽的惊喜,同时,他又明白了老嫂韦涵,因何留字独行,更明白她在留字中说过:“仇人们已够歹毒,但尚有更歹毒的人!” 原来所指的,竟是武当七子,不用再想,小琮儿是被武当七子从老嫂手上劫走的,而如今又被陶元晴发现,他为了要给祁连派四煞报仇,小琮儿确是他誓欲得之而甘心的对象,莫怪他舍不得远离了。 前面的玄冰天尊陶元晴一路发啸呼援,直到现在,尚不见有人闻而来,急怒交织中,又听了广凡子的话,更使他怒极也恨极。疾奔中的身形陡地一收,翻过身来双掌骤发,冷飚起处,卷起了地上的积雪,势如惊涛骇浪般撞到了广凡子的身前。 像这种冷然不防的回身袭击,使得广凡子王太彻骤吃一惊,迅速圈双掌当胸力推,激响声中,震得余劲四溢。 广凡子仓卒接掌,哪里能够把全身功力完全发挥出来,而且他又没有让开掌力,正面硬接之下,“蹬蹬蹬”退了三步。 三子大怒疾上,玄冰天尊陶元晴已在狞笑中退出十余丈外,凌霄子吴太然跃到广凡子身侧,急问道:“师兄,受伤没有?,” 广凡子王太彻虽没受伤,但两臂已震得酸软无力,气得面上一片铁青,摇摇头,恨声道:“无碍,今日不能轻饶他,快追!” 其实,七子之首,悟真子李太本早就一马当先穷追了下去,三子相继而赶,刹那间又追了六七十里。 黄衫剑客不禁皱眉,暗忖:“四子别说追不上,即使追上,那怕不要半夜了,到时,连自己算上,全累得喘不了气,还能干些什么?” 他想到这里,有心放弃跟踪,赶紧寻到小琮儿被困之处,伺机救出来要紧,可是在辽阔的高山雪原上,谁知七子把小琮儿囚禁在什么地方呢? 黄衫剑客进退皆难,失神之际,最后的广凡子猛一回头,差一点暴露了自己的身形,他急忙伏身雪丘,趁机运气调息,恢复一下体力! 广凡子王太彻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但前面的人却离开了近百丈远,他拼力追上去,忽闻玄冰天尊陶元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随着他长啸之后,一座高峰半腰上,也传来一声尖锐的怪啸。 黄衫剑客一听这啸声,心中不禁“怦怦”连跳,但他伏着的身形,却在惊惧中贴地平窜出来,以最轻灵的身法,借地障身,飞也似赶了下去。 当他逼近双方的时候,武当四子与玄冰天尊已全部停下了,就在玄冰天尊右边,并肩站着两个人,一是身材修长,满头银发散批,穿着奇异的八手仙翁施耀光,另一个是面如少妇,两眼带煞,柔发胜雪的百毒太君徐瑶贞。 黄衫剑客乍闻尖锐的啸声。便知是老毒妇,所料果然不错,且还多了一个八手仙翁施耀光。 玄冰天尊陶元晴被武当四子追逐了百余里地,虽累得剧喘不止,却面露得色地狂笑道:“现在是三对四,道爷先量量武当四子手底下能有多高,王太彻,李太奉,你们谁先动手?” 八手仙翁施耀光一见四子,便面现怒色冷笑道:“一对一啊……他们谁也不敢动手!” 武当四子面对江湖上三派掌门,个个惊在心里,但施耀光一句话,却把四子激怒得如雷怒吼。 玄虚子沈太清飘身而出,“呛啷”一声拔出长剑,冷叱道:“仙霞派失节降金,可谓无耻之极!” 八手仙翁施耀光毫不动怒,反而哈哈大笑道:“武当派也好不了多少,擅长暗算,先是十年前的屠龙剑公孙悲天,现在又害死八指书生谈冲,你七子复恃众从九玄雷婆手上劫走姓班的幼孙,以武当一大门派,作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姓施的一样替你们害臊!” 武当四子被施耀光反讥得面现惭色,但八只眼睛却露出恨毒之光,一旁喘息方停的玄冰天尊陶元晴诧异地问道:“施兄,恁也知道……” 八手仙翁施耀光目光往黄衫剑客藏身处一掠,得意地哈哈狂笑道:“岂但知道:独眼龙高兄已带着敝师弟们,赶去引了老虔婆上星宿海,让她与武当老道们来个‘鹬蚌相争’。” 百毒太君徐瑶贞不以为然地冷哼了一声。 藏在暗处偷听的黄衫剑客古侃,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个寒战,但也颔首暗庆,自己碰巧得到这一连串确实的消息,义弟屠龙剑之死,施罐光既当面指责四子暗算,想来是铁莲子商和下的手,更移祸圣手普提丁兆铭是实。 但是他感到不解的是,谈冲之死,完全是自己一剑贯胸致命,为什么也算在武当派账上呢?他稍加推想,便猜到在自己离开之后,圣手菩提丁兆铭很可能也学商和早年的方式,来个以牙还牙。 黄衫剑客当然想不到他与丁兆铭走后,铁莲子商和与碧眼金蟾尹湛相继出现,下手的是尹湛而非丁兆铭了。 在他沉思之间,离开不远的双方七个人,已然动上了手,武当四子以四支长剑,分成两对,用“正反二仪剑法”采取稳攻稳守的招术,志在不求有功。 玄冰天尊陶元晴与八手仙翁施耀光也是一人一支长剑,分敌四子“正反二仪剑”,老毒妇傲然以一对毒爪施展快疾诡异的身法,走外围作扰乱性的狙击,这方法她用对了,武当四子因此深为戒惧,“正反二仪剑”遂不克尽展精奥。 黄衫剑客暗中窥观,看出双方不出百招以外,绝难分出胜负高低,心忖:“我不趁这时赶到星宿海去援救小琮儿,接应老嫂子,却耽在这里干啥?” 一念既决,黄衫剑客异常谨慎地退出伏身之处,直至距离甚远,才敢长身站起来,施展开快捷的太极行功,风驰电掣般赶往星宿海去。 这时,天色已近昏暗,然因气候恶劣,已似入夜一般,黄衫剑客仗着两只锐利的目光,一路飞驰沿路借着积雪的反光四边搜视,可是直到星宿晦,并没有发现半个人影人声。 黄衫剑客放慢了脚程,心里不由得暗暗嘀咕起来,心忖:“自己别是上了当,中了施耀光的‘调虎离山’之计。” 跟着他又记起,施耀光在说话之时,目光曾往自己伏身处掠过,他不是暗中指点自己,便是发现有人潜伏,故使诳语遣走?他估计,施耀光绝不可能指点自己去援救小琮儿,百分之百是自己被骗了。 一念至此,黄衫剑客当即怒火高炽,咬牙力哼,蓦地身后传来一声极低远的清啸,啸声虽低,更似远从数里地外传来,但入耳清晰可闻,黄衫剑客骤然间为之惊喜不止。因为,他已然听出,这是老嫂子九玄雷婆的口音。 这像黑暗中的一线曙光,使得黄衫剑客精神陡振,腾身疾起,晃肩便跃出五六丈远,人如疯虎般一路狂奔,仅是眨眼间的工夫,便隐见六七十丈外,一座小山前,人影乱晃,阵阵喝叱与金铁交响之声频传。 黄衫剑客不愿就此现身,他斜往右侧起伏不定的山陵地窜去,绕远路隐身形,渐往人影晃动处逼近。 直到相隔约一二十丈,他已伏身在那座小小山峰的半腰间,借着怪石积雪藏妥身形,更留心记着遇警撤身的退路,才运内功加强目力往前一看,但见动手的人共有四个,而四个人却似形成了互相攻击的三方面。 内中,便有他老婶子九玄雷婆韦涵,她老人家似已恨透了对手,一条通体纯钢打造的龙头拐杖,使得像一座铁山似的,随着身形的移动,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力地进攻,凡有出招,全是欺身直上的杀着,招套招连环不绝。 另一人,赫然便是老嫂子韦家的正对头,太行派掌门独眼龙高嵩,再有两个老道乃先知子韩太昱与一清子方太坤,尚有一个玄机子吴太长却持剑拐守在黄衫剑客藏身的小山下。 同时,尚有一高一矮两个人,站在玄机子吴太长对面三丈外,一方面注目着动手的人,一方面又互为监视。 黄衫剑客直到这时,才证明了施耀光所言确实,这时,他觉得异常为难,如现身接应,下面仙霞与武当两派,尚有三个人虎视眈眈地监视着,一下去准保同九玄雷婆一般,被两派的人截住了混战一起。 然而又不能眼看着老嫂子孤身奋战,如有错失,势将悔恨莫及! 正当他为难之际,冰冻的阿尔坦河上,恍如流星般,一条人影疾滑而至,来人躯干雄伟,洪声断喝,恰如晴空中响起一声闷雷,巨响远送,从四周山壁上撞回来,“隆隆”之声连绵不断。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山壁上积雪纷落。 来人直达附近,九玄雷婆已扬声招呼道:“是涓弟吗? 小琮儿被囚在山洞中,你用烈火弹攻!” 玄机子吴太长与半截碑陈耀亮、铁桅杆汪耀明一听到“烈火弹”三字,面上倏即起了一片惊惶之色。 双方三人虽形成敌对之势,但有更强的敌对之人时,立刻不假思索地一轰而上,欲以近身缠打的方式,阻止韦涓的烈火弹出手。 烈火星君韦涓这半天之内,已找遍了“噶达素齐老峰”周围一带,在他失望之际,却隐隐听到老姊姊的啸声,但是他所听到的,井非由韦涵口中直达,却是从山壁上撞回来的回声。为此,只觉得四面八方全有啸声传来,反把个性急如火的韦涓,疑心身在梦中。 在焦急与恼火之下,他冒险翻上“噶达素齐老峰”半腰,居高远眺,竟被他发现了古侃的身形,因为古侃一身黄袍虽在黑夜之中,然而满是积雪的白色世界中,仍很容易被人发现。 于是,烈火星君韦涓认准了方向,就借着冰冻如铁的黄河流源,从“噶达素齐老峰”上一滑面下。 玄机子与仙霞两耀截过去,韦涓既有老姊姊的指示,当然不愿他们近身,见三人已欺身上来,借着来势未止,双臂猛抖,一个“潜龙升天”的身法,竟被他拔上空中六七丈之高。 就在三人愕然吃惊下,烈火星君凌空拧腰连翻,借势把烈火弹从皮囊摸出来,一按绷簧,“咔啪”一声响处,耀眼闪光的一团蓝色火焰,由空中疾往三人头上射下,使武当一子与仙霞两耀亡命急窜。 火光一起,巨响骤生,雪地上处处燃起了烈火,玄机子与陈耀亮身上也都沾上,两人急忙就地一滚,把身上的火头压熄但“咔啪”之声二次再响,蓝焰又追着他们射去,两人惶然飞奔而避,虽躲开第二颗烈火弹,但乍熄的火头被风一刮,重又燃烧起来。 少不得,两人又得来个“懒驴打滚”,可是烈火星君身形落地,却被武当派的一清子方太坤仗剑截住分不了身,于是,玄机子吴太长压熄了身上的火,入替一清子围攻九玄雷婆,仙霞两耀又返身怒攻韦涓。u看书.uukanshu 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方才惊险的局面下,黄衫剑客恍如狡狐般从山上溜入洞中,这洞,便是老雷婆用来困住仙霞两耀等五个人的地方,也是申屠无明与古侃休息过之处,并对洞前的积雪堆集起过疑,如今,竟被武当七子利用囚禁班氏后代小琮儿! 黄衫剑客即溜入洞中,这洞洞口虽狭,里面很大,可是黑得紧,他聚拢目光,仔细地逐淅找进去,直达洞底,才看到一方大岩石上,似有东西在蠕蠕而动,他上前一摸,正是被捆着的一个人在挣扎着,黄衫剑客料到必是琮儿,伸手去解,用来捆人的,竟是条坚韧无比的鹿筋绳。 洞中光线太暗,鹿筋绳的结,又是异常的繁乱,黄衫剑客半晌没解开,他干脆想挟着孩子先离开这绝地,哪知他提着琮儿后身子才动,鹿筋绳的另一头,竟是拴在洞壁间一个石环之上。无奈之下,他挟着孩子站上大石,再去解绳但这个结一样也不易解开,他内功虽佳,想把这种鹿筋绳拉断,却也无能为力,他一生气,猛力地一拉。 就在他拉拉之下,石环当即“嚓”一声整个拉下,但惊人的响声骤起,洞底的石壁与脚下的大石,随着被拉下的石环,疾往下一泻而坠。 黄衫剑客在猝然不防之下,提气一跃,可是竟没跃多高,原来拴鹿筋绳的石环,整个约有四五百斤重。试想,古侃轻功在高,臂弯里挟着个人,又有这样一个石环坠着,他能窜得起来吗? 洞穴传声最快,“轰隆”的巨响之声直传洞外,使得三方面八个人俱都骇然不知其所以然。 第7章 救琮儿身陷洞穴底 黄衫剑客古侃因急于想把琮儿救出虎口,拉动石环,停身的这块大石陡然“轰隆”一声,往下直坠,古侃不防有此,一跃未果,挟着被捆得紧紧的琮儿往下直坠! 洞底本已够暗,下面尤其更黑,古侃身虽下坠,心惊当也不免,但仗着头脑冷静,计算约五十丈深,足底下“轰隆”连响,知是巨石坠地,疾忙提丹田之气,单臂力振,减低直坠之势。 奈何左臂挟着一个琮儿,下面又坠着一个重达五百斤左右的石环,“砰”的摔倒底下,跟着左小腿一声“喀嚓”,剧痛突彻心肺,他意识到左小腿已然跌折,痛急交并之下,立即昏厥过去。 也不知经过多少时间,黄衫剑客古侃由模糊中醒来,他试着站起来,方手足一用力,一阵透彻心腑的剧痛,使他失声而呼,同时,头上也冷汗直流,无奈依然躺着,在这黑暗无光的洞底,七情六欲,刹时间全部袭上了心头。 他乱想着自己一生的遭遇,脑海中紊乱无序,精神上已到了失望的绝境,肉身又阵阵刚痛刺心,他再度坠入了昏厥的边际。蓦地,一种未竟其事的责任感,突然侵入他昏乱的脑海中。 黄衫剑客因此增强了他求生之欲,忍着身上的痛楚,摒弃脑海中的杂念,静心凝神,调丹田真气,默运本身内功,他躺着运功半晌,渐渐地恢复了他的精神,左个腿上疼痛依旧,他停止运功,摸索着,从身上拿出常备的各种伤药,就中取了一个长方的瓷瓶,这里面装着太极派秘配的“活血止痛散”,古侃揭开瓶塞,就往口中倒了少许,手边没有任何清水,只能用口液咽下去。 服过药,黄衫剑客仍不敢立时坐起来,他躺着,过了一会,小腿上疼痛渐减,他谨慎地以手撑地,把上半身支撑起来,坐直之后,先不忙检视腿伤,极尽目力,找寻与他一同坠下的琮儿。 古侃虽尽其目力,但所见仍是黑暗一片,他双手四围乱摸,摸到的全是一块块碎石。 他说不尽的又惊又急,忍着痛,慢慢地转过身来,一边摸索着,一边弯腰细看,但摸来摸去,地上全是碎石。看呢,又是一片漆黑,他焦急不堪,自己本欲救这孩子,谁料反速其死! 古侃在痛惜之下,不禁热泪盈眶,仰首长叹一声,却发现头顶上,竟有两只闪光的眼睛,正一眨一眨地对他望着。 这下于使绝望中的古侃,为此精神一振,他急忙拭拭泪眼,睁眼再加详看,但除了两只闪亮的眼睛外,其他什么也看不到,可是耳中似乎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响声,他扬声问道:“是琮儿吗?琮儿,琮儿,我是古四叔公啊!” 洞中语声互传,回音袅荡,古侃虽未得着琮儿的回答,却发觉自己的语声,过了好一会,才从身左远处传回来。 古侃忧喜参半,忧的是琮儿没有回声,因此生死不明。喜的是自己语声从远处传-回,显见这洞甚深,或许,那一面另有出口之处? 正当他忧喜交杂之际,头顶上又响起了“悉索”的声音,这一回响声略大,古侃听得很清晰,他这一喜,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子勇气,双掌在猛然力撑下,整个人陡地跃了起来。 可是,当他双足站地时,一阵剧痛,又使他两眼金星乱迸,头上冷汗如雨,身形摇摇欲倒。 黄衫剑客古侃在这时咬紧了牙,忍住剧痛,提左足使右足站地支持着身子,然后伸手往闪光处一摸,不禁喜极狂叫道:“是琮儿!啊!是琮儿,你……你……你怎么不答声?” 琮儿依然没有答声,古侃颤抖的手,由眼上移开,却看到两只眼睛一开一阉,充满了焦急之色。 古侃能看到琮儿两眼尚动,总算放心了很多,他摸索着,摸到琮儿腰上,鹿筋绳依然捆得既紧又乱,他沿着绳往上探索,无巧不巧的,这根鹿筋绳,正钩住在离地六尺多高的一根突出的石笋上。 不知费了多大的力,古侃才把挂在石笋上的琮儿放下来,他这时已忘了腿痛,喜极颤声地唤道:“琮儿,琮儿,你答古四叔公一声嘛!” 回答的是……两只眼睛眨了眨,与重浊地“哼”了一声。 黄衫剑客不由得一楞,心忖:“难道这不是琮儿?弄错了吗?” 他正在想着,发觉捆着的人,适于这时极力地挣了几挣,他连着哼了几声,古侃眉头一皱,忽然明白了原因,伸手往拥着的人嘴上摸去,果然所料不错,他口中被人塞了东西。古侃把它捣出来之后,这人不禁连着呕吐了好一阵。 这人透过气后,苦涩地叫了一声:“四叔公。” 黄衫剑客闻声喜得用力一搂,紧紧地抱着道:“琮儿,你身上受伤了没有?” 琮儿倔强地答道:“四叔公,我没有什么伤,即使有,也只是擦破了二点皮。四叔公,琮儿要报仇!上武当山找这伙老杂毛去!” 黄衫剑客答应着,两只手松开,把琮儿重行放到地上,便在黑暗中摸索着给他解绑,奈何解了半天,心越急越无法解开。正当他急得眼中冒火,满头大汗之际,忽闻琮儿唤他道:“四叔公,你摸摸我的背后,琮儿记得武当老头捆我时,并没有把背上的剑卸下来,只不知掉了没有?” 古侃两眼生光,伸手一摸,就摸到了琮儿肩上的剑把,他吁了口气,拔下这把仅有二尺六寸长的利剑,小心地挑断那个鹿筋绳的死结。当这个结一挑断,坚韧的鹿筋绳便不解自松了。 琮儿被捆过久,虽恢复了自由,但全身麻木得挪不了身,古侃有的是经验,替他推宫活血,把全身血脉行开后,琮儿便担心问道:“四叔公,琮儿看到你坠地后立时昏厥了好久,似乎是折了腿吧?四极公,你的伤要紧吗?” 不提腿伤,古侃似已不觉腿痛,琮儿一提,他又觉着左小腿一阵一阵的痛得直跳。可是他已然服过“活血止痛散”比较没有大碍,琮儿问他,他并未立时答声,相反的,却以惊异的语气反问道:“琮儿,你看到叔公昏厥,你现在能看得出吗?” 琮儿见问,也以诧异的语气反问道:“四叔公,难道你现在一点也看不出吗?” 黄衫剑客一听到这话,立时证实琮儿确能在这里看出事物,可是自己却只见漆黑一片。这情形有两点可能,其一是琮儿目力过人,能在黑暗中明察秋毫。其二,即是自己双目业已受损失明,可是他伸手抚摸时,又毫无痛觉。 古侃不禁骇异起来,自己在乎常,自负目力甚强,琮儿内功未臻纯青之境,已有这般视力,这真是件异事! 因此,古侃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但琮儿又问道:“四叔公真的看不出什么吗?咦!是不是受了伤?” 古侃摇摇头,伸手轻抚受伤的左小腿,触手痛入骨髓。他咬紧牙关,仔细地按摸一遍,发觉足踝骨碎裂、腿骨折断,膝盖骨也受到严重的破伤,如此重的伤势,古侃已确定这条左腿是残废了。可是他损失一条腿,并没什么心痛,要紧的是,目前跌入这样深的地穴中,有什么办法出险? 琮儿似乎看到古侃在检查伤势,这时忍不住问道:“四叔公,伤得重吗?是不是还能勉强走动?” 黄衫剑客被琮儿的话提醒,指着身左问道:“琮儿,这边是不是有路?” 过了一会,琮儿以忧喜不定的语气答道:“有倒是有,但是太难走了,完全是高低不定的大石,有些地方,仅能够硬挤过去,可还不一定挤得过呢!” 黄衫剑客古侃的面上,露出了坚毅之色,双手摸着重伤的左腿,摸准了部位,用食指连点了五处次要的“酸麻穴”,琮儿在一旁惊异地问道:“四叔公,你干嘛点住自己的麻穴呢?” 五处穴道被闭,再加上服下的“活血止痛散”,药力也完全地行开,古侃除了觉得这条左腿麻木外,所有疼痛全失。他苦笑着,用单腿挺身站起,同时答复琮儿道:“四叔公自闭五穴,可以减少伤处的痛苦。琮儿,你看得清,就在前面领路吧!喔!别忘了,地下还有你一把剑。” 琮儿答应着,在抬剑时,顺手把鹿筋绳也捡起来,可是另一头尚拴在石环上。小琮儿挥剑割断,古侃立时问道:“琮儿,你砍的是什么?” 琮儿把剑插入鞘中,一边收绳,一边回答道:“琮儿把老杂毛用来捆我的绳子割下来收着,上武当报仇的时候,这条绳就是证明。琮儿要请天下武林中人来看看,七个老杂毛联手对付琮儿与奶奶……” 他说到这里,突然间“啊”了一声。又向古侃道:“四叔公,奶奶与舅公在我们坠下不久,曾在上面招呼过,可是,琮儿的嘴被堵着,而你老又昏过去,后来,好像又与老杂毛打上了,琮儿还听到奶奶的烈火弹响声,唉!大概总有一两个老杂毛被烧死了。” 琮儿虽有报仇的决心,但稚子性厚,想到老道们受他奶奶的烈火弹攻击时,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黄衫剑客古侃,闻声暗中庆慰,这个班家后人,既有这种仁厚的天性,将来一切冤仇,或将有个完善的结束,自己若能够有一个时期的教导他,这不是没有指望的事。他心里在想,嘴上却答着道:“这是很难预料的事,琮儿,我们快觅路脱身要紧。” 琮儿答应着,走到前面来领路,他知道四叔公看不到,便牵着手慢慢地往前走,遇到大石阻路时,更使仅用单腿蹦跃的黄衫剑客,增加了很多的麻烦。因为他看不到,所以要手脚并用,古侃便对琮儿道:“你不用牵着了,只要随时打招呼,四叔公就可摸着走了。” 琮儿依言放下古侃,在前面相隔几尺领路,一路上高低不平,可怜目不能见,腿不能行的黄衫剑客古侃,全凭着琮儿的指示,与语声的高低,来猜测前面的地形,好不容易摸索出二十几丈远,一个拐弯之后,便听到琮儿失望地道: “四叔公,这里被巨石阻住,过不去了,怎么办哪?” 黄衫剑客的心神,也不由得随着琮,儿的语声往下一沉,他沉吟了半晌,突然间高唤了一声! 琮儿没有吃惊,却感到奇怪,正想问时,回声从前后两面撞了回来,后面的来得较早,前面的反而略迟,古侃心定喜道:“琮儿,前面还有路,你仔细地找找看,靠右面。” 琮儿并未细看,接着就答道:“那边只有很小的空隙,至多能把头伸过去。” 黄衫剑客心里一凉,呆了一阵,忽然又点点头道:“头能过去…… 嗯……琮儿,叔公有办法,你练过‘缩骨法’没有?” 琮儿愣然不解地道:“什么了‘缩骨法’!琮儿没练过,连听也没听过。四叔公,什么叫‘缩骨法’咽?这么硬的骨头,那能缩得小呢?” 黄衫剑客的面上,现出一丝淡淡的惨笑,黯然的道: “四叔公也没有练过这门功夫,只有你二叔公会,可是四叔公还知道一点诀窍,那不是真正的把骨头缩小,乃是将全身骨节脱开,使整个人变成柔若无骨,唯一没有骱的,便是头盖骨,因此头能过,才能利用‘缩骨法’钻过去。”。 琮儿这才知道何谓“缩骨法”,他“哇”了一声道: “原来是这样的,琮儿以为真的能把骨头缩小呢!” 黄衫剑客苦笑着,感叹地道:“武功练得再高,总无法真正地把骨头缩小,如能办得到,那只有请‘齐天大圣孙悟空’了。”(唉,南宋就有“武当”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把明代才创造出来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搬出来了,作者瞎编乱造的功夫果然不俗!^_^yaayoo按) 琮儿听了之后,不禁天真地笑了起来,随着,黄衫剑客把“缩骨法”的要决,详细地告诉琮儿,哪一处的骨骱先脱,哪一处后脱,肩骱该如何地脱,脊肋又该如何地脱,琮儿天资极高。悟力又强,再加上他本身发育未成熟,骨骼尚未坚实,稍加练习,便能卸合自如。 然而,却苦了黄衫剑客古侃自己。他人已五十出头,练武功的人虽然筋骨较常人灵活,可是终究人老了,骨骱也僵硬了,而且他身上尚有重伤,经过了一番苦练,才算勉强能够卸合。 琮儿已然运用乍练的“缩骨法”钻了过去,他心焦地守在外面,好容易看见古侃上半身业已挤过来,但下半身却被卡住了。这时的古侃,那情形真是尴尬,近不能近,退也无法退回去。 无奈。只好由琮儿来硬拉,费了很大的力,使古侃也受了很多苦,总算被拉着通过了。 于是,老少两个继续再往前摸,这一段路,还算平坦得多,古侃扶着洞壁一蹦一蹦的过去,再转了一个弯:爷儿俩便靠壁坐下来略事休息一会。 琮儿很久没有吃过东西,这时也感到饿了,忍不住问古侃,古侃身上本来带着有干粮,就拿出来分吃了一点,可是啃这种又干又硬的烙饼,即使饿极了,也很难于咽得下去,只有约略吃了一点,站起来再往前摸着走。 走了没多远,又遇到了一块巨石把路给挡住了,而且,这块巨石不知是天生在这里的呢?还是有人故意放着的?它正在狭窄的地方,左右与上面全有空隙,而且全只有不足五寸宽。尽靠左,每个人不需用“缩骨法”,便可从右面硬挤过去了,可是它偏偏在正中间,即使用“缩骨法”,也万难通过,除非,能把这块巨石移靠一边,或是挪后二尺。 巨石估计有三、五千斤之重,别说黄衫剑客业已身负重伤,就是平常也不易推得动它。 这一回可把老少两个给难住了,少的用眼瞪着,老的用手摸着,黄衫剑客摸来摸去,可被他摸出古怪来了。 原来,这块巨石上竟然刻得有字,他不由惊喜地叫道:“琮儿,你……你来看这些字,刻着是什么?” 琮儿也如获至宝地睁眼细看,见巨石右面,刻着的字有手掌般大,乃“入地”两个字,他告诉古侃,古侃皱眉细摸,迟疑着道:“不对吧!好像是‘上天’啊!” 琮儿闻言称奇,再看仍是“入地”,他扭头看古侃,却又见古侃手摸之处,果然还有“上天”两字,便道:“四叔公,你摸的确是‘上天’两字,但靠右方尚有‘入地’两字,合起来即变成了‘上天入地’,咦!四叔公,这好像是告诉咱们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咱们困于绝境了!” 后面的每一句话,全像皇帝下诏赐死一般,黄衫剑客为之凉了半截,他呆呆地把手缩回来,废然地坐了下去。 过了一会,忽听到琮儿带着惊喜地大叫道:“四叔公,下面还有很多小字呢!” 黄衫剑客求生之念又炽,急忙招呼道:“琮儿快看,那说的是什么?” 琮儿不待关照,已看一行念一行地道:“谁能来此总是缘,石下尺外埋古经,阴阳相合唯缺水,上天入地皆相宜!” 跟着,琮儿又兴奋地告诉古侃道:“四叔公,边上还有呢,是‘有天下地来,怀地上天去’,这是什么意思?像打字谜似的。” 黄衫剑客并没有回答琮儿,他心里正在反覆的默念着:“谁能来此总是缘,石下尺外埋古经……阴阳相合唯缺水,上天入地皆相宜。有天下地来,怀地上天去?……… 黄衫剑客很快便把它想通,他喜极而问道:“琮儿,你身上带着的,是天令还是地令?” 琮儿愣了一愣,跟着也明白了,蹦跳着道:“四叔公,琮儿身上有真天令,假地令!” 黄衫剑客也不管什么真假,急忙叫琮儿拿出来,可是琮儿从贴身荷包内,把碧眼金蟾尹湛给他的那块铜令,与他母亲替他拓的地令纸交到古侃手上时,黄衫剑客还是弄了个一筹莫展。因为,他看不出眼前的一切景象,更无法知道怎地上天,又如何才能下地? 似乎是命里该当如此,古侃一直摸着黑,却想不起身上尚带着千里火,这时因急于想看这铜令上究竟有什么奥妙的方法,使他俩能够上天入地,倒被他想着了,于是,他从身上把千里火取出晃着,火光一冒,立刻景象毕现。 铜令上除了细小的字迹外,就只有一个阳极,他再看石上的字,字刻得相当的深,左方是“上天”,右方是“入地”,下面便是那几句似偈非偈,似诗又不象诗的哑谜,那已然想通,不需再细看了。 黄衫剑客认定关键必在“上天入地”四个字上,他举着千里火临近了仔细地察看,果然被他看出一点门道来。 但见那“上天”的“天”字,第一划上有极细的小字四个,乃“正一反三”,而“地”,字最后一钩上,也有“正二反四”四个字,古侃不用多想,便明白这又是一种暗示,他立刻参看铜令上的字迹,用正面第一个字与反面第三个字,反复的排了好几次,却俱都排不出一点秘密来。 小琮儿并没有闲着,他也站在古侃身后参加猜哑谜,古侃没看出个道理来,他倒凑合成一点门道了,便欢喜地道: “四叔公,大概你忘了另外那两句,‘有天下地来,怀地上天去’。照琮儿想,这块铜牌乃是天令,咱们应该是入地,但入地就该正二反四。四叔公,你照这样排排看,这上面有没有一点道理?” 黄衫剑客听了琮儿的话,精神倏即倍增,连腿上的重伤,身处的绝境,全部都忘了一般,哈哈地大笑着,笑得这样的爽朗与高兴,更自嘲地道:“叔公人老了,筋骨硬了,连头脑也硬了,哈哈……”” 这真是绝处逢生,更又因祸得福。 黄衫剑客这回按着正二反四一试,就很容易找到“由石下靠壁后退三步,右手抓壁间石环,足蹬入地有门。” 仅有这样二十二个字,下面又不成句,黄衫剑客也不去管它,按着这二十二个字的指示,在右面石下起,往后退出三步,可是他左腿失灵,只能约莫地往后蹦了三步,站停后伸手往壁上一摸,果然有一个仅够单手抓住的石环。 有了这个石环,黄衫剑客心里更是笃定,右足用力一蹬,“砰”的一声巨响,足下二尺宽,三尺多长一块石板,应足倒将下去! 入地之门既开,黄衫剑客却不立即下去,他再试“上天”这边,所得的指示是“后退一十六步,横跨四步,攀环而上碰顶轻托。” 黄衫剑客灭了千里火,依着这个指示,老少两人又来一次觅上天之路,退了十六步,横跨四步,便又回到了右边,在壁上摸了一阵,离头顶一尺,才有一个石环,他升上去,另一只手探上去,上面又有一环,两手交替着攀升,仅七环头项已碰到洞顶,他再依指示用手一托,上面是一块二尺方的石盖,约莫有百余斤重,托开这石盖,古侃便由这个孔中爬了上去。 接着,他招呼珠儿上来,随手把石盖盖上,两人到了上天的路上,说是路,那只有三尺宽,不到五尺高,但还算很平坦,琮儿弯着腰倒还能走,但古侃只有蹲着身子蹦,而且,他那条左腿竟又弯不过来。 这苦况非身受者不知,但古侃心里充满了希望,并不以此为苦,利用双手撑地,右腿力踹,活像是一只“三足金蟾”般,一跳一蹦,反把天真的琮儿,逗得非常高兴地大笑不止。 出来不及百丈,连转了三个弯,路不但是宽大了,而且也有微弱的光线,从远地透了过来。 老少两人大喜过望,琮儿上半身往前一倾,施展“燕子三抄水”的轻功身法,“嗖嗖嗖”连着三个起落,当先飞跃出十丈远,身落适在拐弯之处,一对朗目中充满了希望之光,方往前一瞥,陡然失声惊呼,侧身仓皇急退。 黄衫剑客顾不得腿伤,单足站地,直身时,右掌内已暗扣了三只钱镖,可是琮儿虽失惊而退,却没有备敌之意,人落到古侃面前,牵着古侃的手,满脸惊恐之色地望着古侃,定了定神,才道:“四叔公……好怕人哪!是……是一个死人!” “死人!”古侃闻言而惊异,他瞥了琮儿一眼,见他神色未复,嫩脸上已现出天真的汕笑,于是,他一蹦一蹦的到了琮儿适才停身处,目光一瞥,也不禁毛发惧竖。 原来,这洞已到了尽头,可是并未见有出口,最前面是一道平滑的石壁,七八尺高,约五尺来宽,古侃猜想:“这可能是一道石门?” 就在石门前,一个头挽发髻的玄门羽十,盘膝席地而坐,上半身靠在石门上,赫然是死去甚久的陈尸。 然而有一点异常奇怪,这具陈尸并无腐烂…… 黄衫剑客距离这具陈尸不到一丈远,洞中的光线,乃从右面壁上透进来,他细辨陈尸的年貌,约莫有四十左右,长得还算正派,双眉紧蹙,面容已然干瘪,显然地,这具尸首是给风干了。 古侃再往下一看,陈尸的手上,竟也紧紧地抓着一块古色斑驳的铜令,这一发现,使黄衫剑客为之惊疑不定。 不用说,这位死去的玄门弟子,也是怀着铜令,由他们来的这条路进入此地,他既有铜令,何故会死在这里?再说,相传铜令只有三块,天令与地令,如今全在班家人手中,难道他所持着,乃是最后那块“水令”吗? 黄衫剑客有了这个疑问,便提着胆子蹦近陈尸,伸手去抓陈尸抓着的那块铜令,不料这老道人虽早已死去,却仍把这块铜令抓得紧紧的。古侃一抽,竟没有抽出来,因此,他眉头一皱,暗暗祷告道:“道人,你怀令而来,想必也是同道之人,未达目的而死,必然遗恨地下,我古侃步着你的后尘到此,你若地下有知,保佑我达成你的遗志。” 黄衫剑客祷告后,第二次用力一抽,“喀嚓”一声,铜令抽出了,可是抓住铜令的五只尸指,俱随之折断坠地。 古侃不由得一怔,目光随往尸指坠处看去,又见地上尚有一行字迹,古侃猜想,这必定是道人临死之时,用内功刻划的遗言。因为,足下所站的,完全是坚硬的岩石,如非内功精湛,那字迹岂能有半寸多深?他跟着细看,原来不是道人留下的遗言,而是垂死时的几句牢骚。 地上共有十六个字,是“洞天铜令,不得其门,传闻欺世,大愚因真”。 古侃一看这十六个字,便知道了死者的来历,在二十年前,武当派掌门的继承者,名叫降魔真君谭因真,这位道人天禀异赋,武功成就极高,为当时武林杰出的名家,可是后来,忽然无缘无故地失踪了,不料他却死在这里。古侃心中不免感叹,自己的命运。岂知不是跟他一样? 他呆了一会,然后细看死者所持的铜令。 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不禁使他惊愕不止。 原来,死者手上所持的,也是一块天令。 因此,使黄衫剑客古侃生了狐疑,如今“天令”成双,究竟那真那假?或者根本就没有真的! 还有,天令如今有了两块,那么地令是否也是如此呢?何故独无水令? 洞壁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在古侃不停的猜测之间,逐渐加强,而且变成了红红的阳光,琮儿见而惊呼地道:“啊! 咱们在洞里待了一整夜啦!” 连着几天天气全是阴沉恶劣,今日忽见阳光,象征着他们的前途希望甚浓。古侃于是恢复了信心,他仰首望着一线缝隙,阳光从这缝隙中射进来,使久在黑暗的古侃,觉得它特别刺眼,却也异常可爱。 他顺着阳光,往下看去,在阳光照射到的洞壁上,赫然又留着字迹,字只有八个,也不很大,恰好完全在阳光照射之处,字体与前相同,苍老有劲,写的是: “三声铜令,得窃启门。” 这是第二次指示,前面的既然正确无错,这里想必也不至有错。 可是前人却怀令而死,古侃因而谨慎起来。 他仿照前面所见的事实,对八个字一一加以详看,每个字迹均光滑无痕,了无丝毫暗记。古侃双眉紧皱,先从死者身上找寻遗物,并想从先来者失败的经验中,找出自己成功之道。 死者带有足够的干粮,显然是有备而来,怀中另有二十几两纹银,另有五颗光晕流转的珍珠,背后斜背着一柄长剑,镶宝石的沙鱼皮鞘,杏黄丝穗已腐朽成灰,古侃手才触,剑,长剑便应手而坠,背剑的丝绦带同样也腐朽了。 除了这些以外,尚有一囊,囊虽腐毁,但囊中十二支梭子镖完好如新,这种镖无镖衣,也无头尾之分。古侃把这位“降魔真人”的遗物,全部收藏起来,然后,再在两块天令上找寻秘密。 这两块被称为“天令”的铜牌,粗看似无分别,但死者手上这一块,其上字迹与洞内所见的相同,全是那么苍老有劲,面另一块上的字迹,却是浮华不实,如果说有真假的话,琮儿身上这一块必是假的。 古侃又感到怀疑,因为死者所持既真,问故却死在这里?这使他百思不解,最后,他只有按着壁上八个字一试,把铜令就岩壁上轻击三次,然而,没有丝毫异迹发现。 古侃并不甘心,分与琮儿两人,各持一块铜令击遍了附近的洞壁,结果仍是一无所得。 琮儿并不灰心,仍用铜令到处敲击着,但古侃已完全失(此处扫描图档有问题,缺约三分之二页) 侃为之高兴得热泪直流。小琮儿呢?他张嘴结舌地呆了。 在兴奋中,古侃展开字绢,见上面这样写着: “洞底方丈之内,最狭处左方壁上,有石凸出者,移之便见启门关键。” 古侃依照指示一看,自己坐的地方,就是洞底方丈内最狭之处,仰首再看,头顶不就有一块岩石突出壁外吗? 希望已逐渐接近,黄衫剑客可说已欣喜若枉,他忘了左腿上的重伤,单手一撑,人便疾跃起来,单足着地,几乎又摔倒下去。这使琮儿为之吓得神色骤变,但古侃仪苦笑了一声,便伸手抓住这块突出的岩石,这一拉,岩石便应手取下,石后赫然是两只粗大的钢环,被一把银锁锁着。 黄衫剑客至此,不由得替死去的降魔真人叫屈。他过分重视这块铜令,根本没有损坏它的这个想法,即使自己在没有听到两块铜令的响声各异,也绝对不易想到开启洞天之门的秘密,竟就在这钢牌之内藏着。 由此,他连带地想到,倘使没有这位先来的降魔真人,自己与琮儿带着的这块铜令,将无法启门而入,因为,那是一块假的。这里面没有钥匙,更没有指示,可是这块铜令又是谁假造的呢? 黄衫剑客为这些事在沉思,一旁的琮儿却怀着无比的好奇与希望,等得有点心急了。他忍不住问道:“四叔公,你老不启门,尽呆想些什么哪?” 一语提醒了黄衫剑客,他暗叹一声,用铜令中取出的锁匙启锁,银锁开启之后,古侃把它取下,就在他取锁之际,另一只手轻扶壁上,仅这一扶之力,约一人高、二尺多宽的石壁,居然缓缓往外倒下去。 琮儿惊喜得蹦跳起来,大叫道:“啊!这里就是门哪!我还道门是那平平的石板呢!” 黄衫剑客也作如此想,就是那死去多年的降魔真人谭因真死在石板下面,不也认为那就是进入洞天的门吗? 石壁整个倒下之后,便形成进入洞天的阶梯,因外面乃一条狭窄的深涧,老少两位踏壁过涧,迎面有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山洞,但已被山石堵塞,琮儿抢先走在前面,他用手一推,那山石动了动,却没有离开丝毫。 琮儿二次再推,这一次用了全身之力,然而那块约有百斤重的山石,又只动了一下而已。 黄衫剑客在后面看得甚清,知道往前推必有所阻,非把它往下搬出来,但他猜想,琮儿或许无法搬得动这块山石。 为此他与琮儿互换了一下,他单足拿桩站稳,双手一捧,百斤重的山石,被他毫不费力地搬开,他疾忙睁眼一看,出现在眼前的,乃是个甚为空旷的岩洞,在山洞外望进去,但见一个庞眉皓发的玄门老道:面对这山洞盘腿坐着,洞内居然有人?这真是出于古侃意料之外的事! 老少两位因此而怔了一怔,半晌,古侃才发觉情形不对,原来洞中的老道虽盘腿而坐,看去煞似玄门弟子修练内功的情形,可是道袍已处处破烂脱落,显然又是一具风干了的陈尸。 黄衫剑客看出,后面的琮儿也已看出,惊喜下脱口叫道:“这里又是一个!” 语声从古侃身旁一掠入洞,琮儿已迫不待地飞跃进去,古侃随后蹲身欲进,琮儿已异常惊奇的唤道:“四叔公,你老快进来看看嘛,石壁上到处是画!” 黄衫剑客进入洞内,但见这个略带长方形的洞穴,宽有十五,六丈,长约二十一、二,高可二丈出头,上下四壁,满是刻戈口着各种形态的人物,间有寸大的字迹。他怀着兴奋的心神临近细看,赫然是极其精奥的剑法招式。 黄衫剑客目睹此景,在惊喜万状中,稍稍感到些微诧异,原因是武林相传,武当与太极两派的刨派祖师张三丰,于临到仙逝前,把最后所创之内功剑法等,刻留在三块铜牌上,这三块铜牌,便是所谓“三元铜令”。上面共有三千六百个字,包含了内功与剑法的要诀,何故又在石壁之上,留下了这些要诀与图解呢? 他一边在想,一边沿着石壁看过去,但觉这些刻划出来的图解,每一个姿势既不相同,而又深奥难解。 当他想到这里时,偶然间扭头一看,但见这已然物化的老道:长相很像本门中奉敬的祖师爷张三丰,于是,他一蹦而到近前,屈膝跪下去叩了三个头,默默地祝告道:“太极门下,一十二传弟子古侃,因祸陷身穴底,侥幸进入洞天,得能亲见祖师遗容金身,并得祖师遗留之武功要决,弟子得之,将为本门发扬光大,使武林大放异彩,本除暴安良之天职,行道天下江湖间,愿祖师仙佑。” 黄衫剑客祝告完毕,一抬头,发现祖师遗身前,有一方薄薄的青石,上面也刻得有字。 他随手章起来一看,竟是四句诗句一般,写的是: “阴阳相合唯缺水,万千柔情几曾在, 柔轻留刻石壁间,天地引渡有缘来。” 古侃看到这四句似诗般的祖师遗言,对于三元铜爷这回事,算是全部明白了。所谓三元钢令上面留有三千六百字,内中包括有内功与剑法两门精奥的要诀,完全是虚的。四句遗言中,第一句“阴阳相合唯缺水”,记得前两天,自己初见天、地两铜令时,也曾脱口念出这七个字来。 然而,与祖师遗言之意适又相反,自己乃认为铜令已有其两,就只缺少一块了,但祖师所指的,那块水令,根本就是没有的。 因为,第二句明明白白的指出,“万千柔情几曾在”、水令也叫柔令,令字虽变作情字,指的当然还是第三块水令了,而第三句更是告诉人,石壁上刻的就是柔轻,第四句是说,天地两令,不过是用来引渡有缘之人进入此洞天的,这与开启洞天之门,必须击开铜令取锁匙全部吻合。 这一切都明白之后,黄衫剑客便得准备作长久的打算了,但这位创内家之说的祖师爷张三丰,比他想得还周到,那方青石的另一面,便有这个洞天的略图,洞中有仓,仓中有粟,可是黄衫剑客没有指望依靠它,试想,那些粟子有了多少年啦? 但是另外还有,上面记着是洞左有门,门外乃山谷,谷中有乳羊三对。 黄衫剑客也没去看,却还吩咐琮儿去看了看,他自己正在考虑祖师的遗身存放之处,忽闻琮儿喜极大呼道:“四叔公,下面太多的羊,琮儿数不清有多少!” 黄衫剑客听了乐极而呆了,一条腿站起来,蹦过去看看,嘿!门外这个山谷,四面俱是百丈高的削壁,谷广约两百见方,怪的是整个山谷中,看不到一点积雪,是里面却一片雪白,那些全都是羊。 他点点头,知道谷中没有野兽侵入,三对羊经过这许多年,自然而然地繁衍成群,有了这么多的羊,食的问题解决了。 有了这个发现,黄衫剑客古侃就干脆也看看仓中之粟,仓乃洞中另一小洞,洞口经过严密的封闭,费了很大的力打开后,很可惜,洞中早已无粟,剩下的却是一堆灰。 可是迎面却有十个大字,乃:“尽出仓中之粟,密藏我身。” 黄衫剑客暗忖:“自己这位祖师爷想得真周到,为人为己全准备万全,这省掉自己很多麻烦。” 老少两位入洞后,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有一点异常不幸,那便是黄衫剑客古侃的腿伤。他的祖师爷在洞中倒也留下了各式各种药,奈何古侃伤腿后延误治疗,折断的腿骨,虽经重接,也无法使之复元,由此,将来他必变成一拐一瘸的跛子,然而古侃并未因此有一点痛惜之色。 他俩忙乱了三天,第四天一清早,黄衫剑客古侃叫琮儿杀了一头羊,一方面算是让琮儿列入自己门下,另一方面,今天适逢除夕。 琮儿在这三、四天内,倒也想到过爷爷与奶奶,父亲与母亲,问古侃,古侃当然不敢对他说他父亲刀里飞熊班固已死在仇家手中,只有骗他,全家人都随着圣手菩提丁兆铭南下杭州。 琮儿很聪明,抓住古侃的语病追问,他与奶奶九玄雷婆两人,被武当七子所困前,并没有听奶奶提过这事。 黄衫剑客被问得心里很难过,然也只能说谎到底,他告诉琮儿,九玄雷婆虽不知,但烈火星君韦涓知道:在自己入洞搭救他时,韦涓也正帮着老婆婆打架,打完架韦涓还能不告诉老姊姊吗? 如此这般,总算把琮儿说服,静心跟着古侃在这洞天福地中,一心苦练内家创始人张三丰遗留下来的内功与剑法。 正当他俩在杀羊渡岁,而这个洞天所在地,当地土著称作“笔管峰”的东麓,烈火星君韦涓却泪痕满面地,埋葬下扶养他长大的老姊姊,九玄雷婆韦涵! 九玄雷婆的死,大半因为琮儿的落入洞底所致。她无颜去见老伴,因为班家的后代在她手上所断送,她愤欲复仇,因而死缠住武当七子,更有她韦家大仇人独眼龙高嵩趁机取巧。仙霞派的陈耀亮与汪耀明本不想认真动手,可是九玄雷婆姊弟两个心躁恨深,痛心之下,再加上势孤无援,一怒把独门的火药暗器狂打一气! 武当七子没有一个不受伤,仙霞派铁桅杆汪耀明一样也被烧得焦头烂额。最狡猾的当推高嵩,他侥幸逃开此危,反用太行派独门的“黑煞手”,印了九玄雷婆一掌,这一掌把九玄雷婆伤得不轻,可是未必就能致命。 在她受伤的刹那,武当七子中伤得较轻的三位出了手,而慑于火药暗器的半截碑陈耀亮,在我不伤人,人将伤我的形势下,一把“千点夺魂砂”,几全部打在九玄雷婆面上,于是她命绝于千点夺命砂与三子剑下。临死,还招呼乃弟,要为韦家留后,要替班家报仇。 烈火星君韦涓同样也受了很重的伤,老姊姊一死,他在重伤气极下昏死过去,而人家却认为他死了,对方两路人带伤离开之后,过了大半天,这位烈火星君韦涓才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在如此重大的挫折之下,他呆呆地守着老姊姊的遗尸,不动也不响,uu看书 .uukanshu.cm 天色亮了,又黑了,他似乎惘然不觉。 就这样,烈火星君韦涓直呆了三天,到第四天才算恢复正常,于是,他给自己治伤,好在他体格壮得像头熊一般,受点伤还不在乎,葬下了老姊后,怀着比身上伤得还重的心情,茫无目的地狂奔而去。 他走到那里,连自己也不知道:饿了,啃些身上备着的干粮,渴了,嚼些地下的积雪。干粮啃完了,就算山中的野兔倒霉,被他捉来就吃,那神情既怕人,也像是疯狂了一般,别说山中无人迹,即使有人见了他,也没有这个胆气跟他搭讪,因此,他一个人竟乱闯了近一个月,却被他瞎闯瞎闯地,闯到了甘肃的“凉州”! 到了有人烟的地方,烈火星君韦涓才稍稍地清醒了一点,于是,他找店投宿,并且身上衣服也该换换了,可是他跑到客店前,开店的连带伙计,全把他当作疯子,没一家敢留下他。 正当他一怒就待揍人,毛茸茸的大掌往上一举,旁边忽然伸过一支细嫩的玉手来,五支春葱似的手指,轻轻地扣住他脉门,韦涓整条手臂骤然一麻,他本能地一挣,同时一招“黑虎露爪”另一支手曲指反抓过去。 招式才起,陡闻一声“咯咯”的娇笑之声骤起,那笑声真够美,悦耳动听,烈火星君韦涓那曾听到过,因此,他呆了,打出去的一招“黑虎露瓜”,也于中途,收住不发。 对方开口说话了,那语声宛如银竹一般的清脆,道: “哎唷,人看像是个疯子,原来是个会家子哪,本姑娘可真失眼啦!朋友,别生气,要住店可以好好的说。” 第8章 得秘功侥幸入洞天 烈火星君韦涓右腕仍被一支白嫩的玉手扣住,左掌曲指抓出去,人家一开口,即是那个括辣松脆的语声,便把他这一招“黑虎露爪”给封住了。他再扭头一看,但见扣住他右腕的这位,竟是个二十四五岁的姑娘。 韦涓看得出了神,因为人家长得是真美,雪白粉嫩的一张瓜子脸,两颊是白里透红,黛眉风目,巧鼻樱口,而且还在笑,红红的嘴唇启开了,那一口牙齿,细小雪白又整齐,再加上一副婀娜的身材,韦涓几疑是月中嫦娥下凡。 这位姑娘还在笑,笑得既媚又甜。韦涓感到浑身都泄了劲,那条右腕人家不放开,可是他也不挣一挣? 开店的连带伙计,看到那么大的汉子,被这位姑娘抓住了,连挣都没敢挣一下,还见姑娘一手牵着健壮的骏马,鞍旁挂着一口长剑,嘿嘿!东伙俩全暗吸了一口凉气,知道来了一位女英雄、女剑客啦! 那位开店的想到这里,脸上就堆着笑,打拱道:“多谢女英雄把这个人拦住,嘻嘻……如果女英雄要投店,小店有干净的上房,有生了火的砖炕,请里面坐吧,屋外风大。” 姑娘粉脸一绷,毫不客气的指责道:“你是这个店的掌柜?嘿!开店的招子真够势利!”开店的闻言一楞,可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姑娘望望韦涓,充满了智蕙的眸子滴溜溜的几转,忽道:“掌柜的,你给我两间房,这是我的前站伙计,下次遇到这样的人,少把财神爷往外推!” 开店的虽看出这两位不像是一路的人,可是姑娘既说了,他哪敢不信?连声地答应着,更是赔笑打拱道歉。 客店虽当伙计的人尽个精灵鬼,最早拒绝韦涓投店的是他,这时看到掌柜的挨了一鼻子灰,他赶紧走上来,从姑娘手上接过牲口,勤快地送到马房里去,掌柜的亲自让客,姑娘这才把韦涓的右腕松开,趁着掌柜的没看到,对韦涓递了个眼色,才故意的埋怨道:“我早对你说过,如今的人都狗眼瞧人,叫你把身上的衣服换得体面些,你总是不听,今儿我若迟到一步,你把人家打死了,自己不就要跟着去打官司?得啦,进去歇会儿,把身上弄弄,接着喝杯酒消消气吧!” 烈火星君韦涓被这位姑娘弄得莫名其妙,他听得睁开一对大环眼不吭气,他虽非精明乖巧之人,可是也看得出,眼前这位……必是江湖上人物,人家既然把他认作一路,韦涓也就当作有这么一回事,跟着人家进了店。 开店的把两位送入房中,伙计也跟着把这位姑娘的行李与那口剑送了过来,姑娘很大方地关照伙计,给韦涓准备热水洗身,同时从行李中拿出一锭银子来,吩咐伙计给韦涓买两套像样的衣服来。 韦涓心里觉得自己与人家素不相识,怎可麻烦人家?他嘴巴刚动,姑娘笑笑拦着他道:“到现在你还舍不得身上这套烂衣服,别说了,伙计,你快给准备去,他净过身就给开饭。”,掌柜的带着伙计走后,韦涓便忍不住作了个揖道:“多谢姑娘的关照,若是太叫你破费,那可不行。” 姑娘满面春风地望着韦涓半响,听他说完,才道:“为什么不行哪?亏你还是个男子汉呢……我说句实在话,看你长得好一条汉子,身上又有武功,为什么弄得一身褴褛,连店都不留?” 韦涓起先被说得脸上一热,听着人家说完,嘴巴微张,心里想到自己目前孤身一人,在强仇处处的劣势下,少说话比多开口好,为此,他垂头无语。 姑娘两支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半响又笑道:“看你这样狼狈的神色,或许身上背着案子,但是你也不用怕,我并非六扇门里的人,喂,你姓什么叫什么?” 韦涓抬起头来,对这位姑娘望着,紫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姑娘笑笑,指着炕旁的椅子,道:“你坐下定定心,不妨告诉我一些,至于真实姓名不便说,就报个假的也行,这样,我就可称呼你了。” 韦涓本在考虑随便说个假名,不料人家老练而又精明,抢在前面点明了,韦涓心里暗惊,无奈只有开口道:“我……我姓王,叫大伟,我是……我是……为……为……” 姑娘家黛眉微皱,摆手拦道:“好了,有姓名就行,为了什么事就不用说了,我有一件事同你商量一下,目前我在黄河两岸,临夏以北,办了一个牧场,因为初办,感到人手不够,又缺乏牧场的管理经验,若你愿意去,总比流浪江湖强些。” 韦涓闻言一怔,他望着姑娘在想,自己与她尚是初见,她就这样放心,邀一个陌生人给她看管牧场,是不是她另有用心呢? 他想着,却解答不出这个问题来,姑娘但管含笑看着,并没有立刻催他答复,房外传入轻轻的叩门之声,姑娘应了声,推门进来的乃是本店另一个伙计,他知道这间房内住着位女英雄,显得很敏重地哈腰道:“那位要洗身?水已准备好,请随小的去洗。” 姑娘略一挥手,伙计应命退出房外候着,姑娘才道:“王大伟,你现在先去洗身,在洗身时,无妨好好地考虑一下,回头可以答复我,你放心,我要的是一位能为我管理牧场的人,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用意,如果你目前无处可去,这是个很好的存身之处。” 说完又展颜一笑,站起身来往炕沿上一坐,柔声道:“快去洗吧,看你这一身,多难闻啊!” 韦涓身上确实有点异味,尤其是房内生了火,被热气一烘,不断的散布开,他讪讪地傻笑着站起来,没说一句话,便推门出去,随着伙计往后面去洗身,当他才走后不久,另一个伙计又带了衣铺的人同来,还揭着一大包衣服,姑娘亲自挑了两身,命伙计送到后面去。 当韦涓见伙计送来衣服时,心里遂决定答允姑娘之邀,因为,人家在陌路相逢下,凡衣,食、住三项,全毫不吝惜地岔给他,别说是邀自己去工作,即使没邀,自己若知她在用人之际,也该替人家帮助一段时间。何况,自己韦氏一家,在山西吕梁山本有一个规模宏大的牧场,目前虽被太行派所强占,可是自己从小在牧场中长大,说到经验,那是丰富得很,然而最要紧的,还是推九玄雷婆临危前那两句话,一是复仇!一是留后! 经过一番清洗,颔下的虬髯也加以整理了一下,穿上姑娘相赠的衣服,韦涓又恢复了往日的雄伟气概。 当他回到原来的房中,那位姑娘看了,立刻从炕上跃下地来,把韦涓上下前后打量一遍,翘着大拇指称赞道:“王大伟,您真像个位威风凛凛的大英雄,好极了!着能屈就替我照顾牧场,准使‘拉大帮’(注:西北一带结伙打劫的马贼。)的朋友,不敢对我牧场多看一眼,不过……你想定了没有?” 烈火星君韦涓满面感激之色地望着姑娘,爽快地答道:“如若姑娘确需要人,我王大伟没有什么不去的理由,何况,我从前也曾在牧场混过,多少也有些经验。” 姑娘高兴得拍手娇呼道:“那真是太好了,总算我的目光不错,找到一位好帮手,王大伟,只要你能尽心把牧场办出个样儿来,找总不能亏待了你。” 当下,韦涓便暂时丢下了惨痛的遭遇,正色地问道:“王大伟生来鲁直,连一点礼貌都不知道:直到现在,还没有跟姑娘请教……” 这位姑娘很大方的娇笑而拦道:“现在已跟自己人一样,用不着那些虚套,我姓华,叫玉娟,你随便叫,我最高兴人家豪爽大方。大伟,你别看我是个姑娘家,若没有一点魄力,怎敢与一位寡嫂,一双年幼的侄儿,在这边荒一带创办敢场哪!” 这几句话,已包括了她的一切问题,韦涓认为很对,便随意问了些牧场中的现况,与几时可以去。 这位华玉娟姑娘尚不曾答,伙计又来叩门,这回乃是送晚饭来的,等伙计把酒菜杯著放下,姑娘便含笑让座。 韦涓对于这位华玉娟姑娘,并不因自己是个陌生男子,而非常豪放地邀自己同桌共饭,心里也感到惊奇,可是凭一个姑娘家,既如此不避俗礼,自己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告个罪对面坐下,然而还是免不了有些局促。 华玉娟于伙计退出后,执壶给韦涓酌酒,慌得韦涓抢着酒壶不依,推却之间,难免触及姑娘白嫩的玉掌,韦涓感到很失礼,同时浑身都觉着发热,跟着脸上也红了,于是不敢再让,乖乖的捧着酒杯受酒。姑娘并不介意方才这些事,反而又举杯相敬,三杯过后,才娇笑着道:“大伟,你自称鲁直,却不够大方,我虽是女流,自问要比你脱俗些,大伟,往后别拘礼,能免就免。” 韦涓肚里有了酒,倒也豪迈多了,但听到姑娘一口一个“大伟”,叫得怪顺口的,他可还不敢直呼人家一声“玉娟”。这顿晚饭吃下来,时间几将起更,韦涓感到很痛快,尤其在惨变后,能有这样的遇合,尚还苛求些什么? 当晚,韦涓独自在隔房躺着,辗转准以入眠,他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加上身下的砖炕,已烧得热热的,因此浑身的血液沸腾,他胡思乱想,直过三更,然后才懵懂睡去。第二天早上起来,用过早点之后,便伴着他的雇主,上马市挑选牧场中需要的种马良驹,顺便招雇一两个马师伙计。 尽有宋一朝,凉州为西夏人所有,而金人入寇,赵宋南迁,凉州却未遭兵祸,这时候市面繁盛,闻名于世的蒙古良驹,时有驱来此间出售,他们所需的种马,并没有任何困难便买到了,至于雇人,也没有丝毫困难,这里有的是牧场老手,掌杆的、驯马的,可以随意的选雇。 仅仅三天的时间,便顺利地办妥一切,第四日凌晨,由韦涓指挥新雇的三位马师,另有八个牧场伙计,赶着购来的百余匹上种良驹,浩浩荡荡的起程,出凉州,傍着祁连山余脉,才拐过乌鞘岭,沿途便发现有形迹可疑之人,在马队前后出没。新雇的三位马师中,有一位名叫赵天成,他在西北一带牧场中甚为有名,有快马赵大之称,今年已有五十多了,经验与技术全佳,身上武功也不差,就只性情暴躁一点,同时又爱喝几杯,酒后无德,拍桌子骂人是常事。 为此,渐渐地没人敢领教他,于是落魄江湖,潦倒在凉州。韦涓很看重他的活儿,故而主张聘他掌杆。 这快马赵大怀着知遇之恩,自马队起程以来,在这三天内,确是全力地照顾着,韦涓没有什么,但身为场主的华玉娟姑娘,芳心中深佩韦涓的能够用人,故此,她暗中大为庆幸不已。 途中既有人看上,快马赵大非常焦虑地骑着马,回到韦涓面前,韦涓在这时,正与女场主并辔在后押队,赵天成打过招呼,便把牲口转过头来,挨着韦涓悄声报告道:“把头(注:马场中管理马师的人,相当现下工厂的领班),咱们被道上朋友盯上了,大概也瞒不了把头这对招子吧?” 韦涓很镇定,含笑对快马赵大点点头。 华玉娟姑娘见到他俩的神情,便笑问道:“大伟,赵师父同你说些什么秘密来着?” 韦涓随口便答道:“赵师父说,咱们被好朋友看上眼啦!” 这位女场主也够有胆,闻言黛眉倏扬,冷笑道:“随他们捣鬼去,别睬他,看他们有没有种伸手!” 几句话使韦涓一怔,扭头对她望望,快马赵大却一惊道:“场主,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人家很可能是乌鞘岭铁霸王魏麟的手下,在礼貌上讲,咱们该事先投个帖才对。” 女场主没表示意见,但向她的把头看着,由此可见,她把牧场的全权,俱交给了韦涓了。烈火星君韦涓想了想,便对快马赵大吩咐遵:“也好,先礼后兵,赵大哥,这件事由你处埋吧!” 快马赵大才算放了心,连忙点头答允着,两腿一夹,牲口才“唏聿聿”一声冲了出去,前面已有一支响箭掠空而起。 快马赵大吃了一惊,立刻催马到前面,另两位马师与八个伙计不待人吩咐,一听到响箭之声,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现把百余匹良种牲口驱到一个山凹里圈住,才各自把兵刃亮出来看守着。 韦涓表现得很自在,响箭掠过马群射来,离开他头项,至少有两丈多高,可是他并未作势,足尖暗暗用力一点铜镫,施展“潜龙升天”的上乘轻功,身形凌空拔起来,铁掌轻舒,仅用食、拇两指一夹,便接住响箭,飘身掠回牲口背上,神色间自然而轻松,丝毫不带一点紧张。 一旁的女场主虽把全权交给了韦涓,看到韦涓真功夫的,尚以此为第一次,因此,当韦涓拔身接箭时,她不禁为之一震。 但是,等到韦涓飘身落下时,她脸上已转惊为喜,对韦涓嫣然一笑,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悄声道:“大伟,你倒是个人物,真人不露相,多俊的轻功哪!” 韦涓略为一怔,但也并不在意咧嘴笑笑,摸摸颔下虬髯,对着她美丽而又大方的女场主道:“待我上前面去看看,你在后面照顾着。” 华姑娘很放心地答应着,韦涓才策马缓缓往前踱去。 快马赵大与另一位伙计,在前面驻马候着对方,故而没看到韦涓接箭时展露的功夫,可是另两位马师和七个伙计,却大半都看到了,为此,使他们定了心。韦涓骑着牲口由他们面前过去,每个人都带着敬佩的目光看着这位身怀上乘绝艺的把头,更因此对这个牧场的前途,抱着了甚大的希望。 韦涓将近快马赵大的时候,蹄声把这位掌杆马师引得回过头来,韦涓见他面上带着忧虑之色,便淡笑着问道:“赵大哥,怎么没见有人露面呢?别是弄错了?” 快马赵大抓抓头,皱眉道:“谁知是怎么回事?怪得很!弄错绝对不可能,把头难道没看到,响箭是朝着咱们射来的,可是情形却有点反常!” 他说完,垂头暗叹了一声,却发现对方射来的响箭,竟在他把头手上捏着,因此又抬头看着韦涓,目光中现出叩问之色。 韦涓只对他淡淡的一笑,正在这时候,第二支响箭,又在前面山冈后,带着锐啸之声疾射过来。 快马赵大面色骤变,方惊呼声:“来了!” 韦涓却在这时,贯劲一抖手,接来的这支响箭,竟运用甩手箭的打法,眼手射了出去。 这支响箭在锐啸中斜截上去,“铮”的一声,箭镞碰箭镞,激得火星四迸,两支响箭随之双双坠地。 眼见者情不自禁,“轰”的叫好起来。 山岗上人影骤现,当先一个身如半截铁塔的大汉,狂叫了一声:“好手法!”腾身从山冈上一跃而下。 快马赵大一见现身之人,便指点着告诉韦涓道:“这就是乌鞘岭的瓢把子,铁霸王魏麟,魏当家。“韦涓“喔”的应着,心中在想:“这位绿林豪客倒是有个猛劲儿,硬是从山冈上跳下来,看他落地时脚步之重,轻功并不如何高明。”这是天生的体力,他自问不致有困难,便对快马赵大道:“跟他递个话,别同他过分客气。” 快马赵大嘴上应着,心里尚有点担着惊,他翻身下了牲口,往前窜出丈多站停,那铁霸王魏鳞已到了跟前。 韦涓在后面一看,也不禁吸了口凉气,这魏麟叫铁霸王,面如锅底,眼若铜铃,一身黑羔羊皮的短袄裤,腰上扎着一条巴掌宽的皮挺带,韦涓身材已够壮、够高的,但他比韦涓更要高出半个头,快马赵大站在他面前,尚需仰着面同他答话,由此可见,他的身材有多高。 快马赵大等对方站停后,抱拳行个礼,强装着笑容道:“魏大当家,咱们好久不见了,你好。” 铁霸王魏麟对赵天成望了半晌,忽有所悟地大笑道:“哈哈……咱道是哪个,原来是你……呀,姓赵的酒虫!哈哈……好,好!有你在就行,老规矩,咱自己挑十匹,你们就赶着过去,哪天你有空,到咱那里来,咱俩再拼一拼,看是谁的酒量大?” 快马赵大很为难,他深知这个铁霸王为人粗鲁,但却不是个绝对的坏人,他豪爽,可是说出话来就不客人家驳他。自己早几年在旁的牧场中工作时,曾凭着酒友的关系,每次通过乌鞘岭一带,遇上时就任他挑走十匹牲口了事,今日情形不同,一方面牧场乃初创,这些俱是种马,二方面把头已交代过,递个话还不准过分客气,那更不用说让他把牲口挑走了。 为此,赵大只有低声对铁霸王魏麟解释道:“大当家,咱们可是老交情了,咱不敢驳你,却有一点困难想同大当家的商量,咱多久没地方啃饭,你知道吗?前几天才允下这个牧场帮忙,人家是初办,赶着的都是才从凉州买来的种马,这里面叫我为难,你能放个交情不?” 铁霸王魏麟钢铃眼一瞪,怪叫道:“老酒虫别不识好歹,这是凭你的老交情,咱才马虎挑十匹算了,若再噜苏,咱就全数赶着走!” 快马赵大还想解释,这铁霸王已怒吼二声,山冈子两旁“哗啦”连声,冲出二十几匹牲口,每匹牲口上的人,双手俱持着大砍刀,马队往铁霸王身后排列开,就等着他一举手,即刻冲杀过来。 烈火星君韦涓一看这形势,知道快马赵大没有办法了,于是,策马踱出来,蓄足了丹田真气大喝道:“哪个不要命的,阻咱去路?” 这一喝,像是突然间打了一个霹雳,把对方二十几匹牲口惊得连声嘶鸣,纷纫往后乱退,马贼们也都失色惊顾。 铁霸王魏鳞在猝然间,也不禁为之一震,但立刻怪笑道:“好哇!活像咱的老弟,哈哈……喂,你姓啥?” 快马赵大又惊又喜,识趣地给双方介绍一遍,铁霸王魏麟翻着铜铃眼,把韦涓看了半天,才嚷嚷地怪叫道:“你叫王大伟吗?嗯,长得也还壮,现在老规矩不提,定个新规矩,王大伟,你敢跟咱比比吗?” 韦涓听他说话的口气,知道是个笨家伙,便反问道:“铁霸王,你敢跟咱比吗?” 铁霸王魏鳞一楞,眨着眼睛怔了好一会,才拍着胸脯道:“好!咱就跟你比,比什么啊?快说。” 韦涓虽是个性烈如火的粗人,但比起这铁霸王来,不知要精明几倍,他跟往两旁看看,这地方左傍乌鞘衅,右靠大通河,可是大通河冰冻得厚厚的,他约略估计,以这里的气候,河面上的冰,还不超过五尺厚。于是,他便有了主意,就指着大通河对铁霸王道:“咱们从这里开始,跑到河边,再跳过这条河,看谁跳得远,如果谁一跳就过去,便算赢了。” 铁霸王想了想,觉着这办法也还公平简单,又仗着自己身壮腿长,他便一口答允了。 韦涓翻身下马,暗把本门“黑虎掌”阳刚之力,贯足在双掌上,点足腾身,直往河边跃去。 既到河边,韦涓并末停身,展“蜻蜒三点水”轻功,“嗖嗖嗖”连着三次纵身,人便到了对岸,然而他在飞跃之际,双掌连拍,用“黑虎掌”阳刚之劲,一路上,把河面坚冰完全震碎,表面上却一无痕迹,粗看尚似完好。 铁霸王魏麟随后掠起,至河边跨步就跃,第一次身形落下,坚冰隐隐响起一声,但他粗心未觉,照样腾身再飞,当他二次落身时,“哗啦”之声骤起,他觉着不对,努力往前猛闯,第三次足下更重,“扑通”一声,整个人直坠冰下,浑身被寒冷彻骨的冷水一漫,等到他勉强爬起来,身上浸入的水被寒风一刮,立刻冰冻起来,于是,铁霸王变成了冰棍儿啦! 韦涓从对岸回来,装着不介意道:“魏当家身壮体重,所以这冰承受不住,没关系,这场不算,咱王大伟可以再跟你比。” 铁霸王魏麟翻着两只铜铃眼对韦涓看了老半天,他性情粗直,尚不知人家故意损他,反意外地摇摇头道:“今天不比啦,算我输,你赶着牲口走吧,下次若再经过这里,你就好好的跟咱比上一比。” 说完,费力地抬起腿来,一步一步僵硬地自顾走了。 快马赵大看得暗暗地惊喜不止,他对韦涓望望,韦涓对他作了个会心的微笑,随即吩咐道:“赵大哥,下令起队赶路。” 马队又开始上路,韦涓纵身上马候在路旁,直待牲口全部过去,女场主华玉娟姑娘的马也跟着到来,韦涓才提缰随着同行,华姑娘含笑颔首相迎,高兴而语带嘲弄地笑言道:“真瞧不出王大伟不但有勇,而且也有些小聪明哪!” 韦涓豪放地大笑道:“我原本不笨,这算得了什么回事。” 华姑娘娇哼一声,当韦涓侧脸而顾时,又报以嫣然一笑,使韦涓心里感到暖暖的,异常受用。 途中七日,安达黄河北岸,韦涓下令用砂土洒在水上,当天就渡过黄河,连夜赶到牧场休息。 于是,连韦涓在内,共十二个人开始动手,掘土的掘土,搬的搬,把一筐筐砂土洒在冰冻的黄河上,半天的时间,便铺成一条五尺多宽的通道:人与牲口,于此鱼贯踏冰渡河。 当夜即至牧场,场中出迎着者原有少数几个伙计外。场主的家人共有三位,即华姑娘所说的一位寡嫂与一个侄子,一个侄女。韦涓见华姑娘这位寡嫂,年龄也仅在三十七八岁左右,她的一对子女,男的约有十五六岁,女的当也有十四五岁了,两个长得都还不错,女的尤其娇美。 华姑娘一到自己牧场,便率先为韦涓引见她的家人,韦涓略为客套几句,便自顾去指挥人把牲口赶入栅围中,一切妥当之后,才待回屋休息,不料他一推门,便闻女场主与那位寡嫂,正低声地争论着。当韦涓现身门口时,姑嫂俩语声骤止,俱抬头来对他望着。 韦涓见此情形,立即撤身欲退出屋去,华姑娘唤住他道:“大伟,别走,你进来,咱与嫂子正谈着你的事哪!” 华姑娘毫不隐瞒地说出她们争论的原因,韦涓不由得有些尴尬,面上虽带着窘色返身入屋,可是心里却很坦然。 坐定之后,韦涓又与早几天初遇华姑娘时相仿,觉得浑身不对劲,神情更异常的局促。 这也难怪,他生平很少单独与女人说话,尤其在高原遁迹十多年,除了能看到自己的老姊、甥媳与甥孙女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的妇女。在这几天内,他与华姑娘已相处得很自然,但是才见面的这位中年寡妇,一对目光冷冰冰地盯住他,面上也是死板板的没有半点表情,韦涓人在那里坐着,就像是活受罪。 华玉娟焦眉微蹙,对她寡嫂递了个眼色,这位中年寡妇以锐利的目光扫过她小姑面上,才寒着脸,冷冷地问道:“王师父府上是……” 韦涓这几天与人交谈,早把假身世背熟了,见问即答道:“原是陕西龙门长大,成年后到处流浪。” 似乎韦涓回答得爽快的缘故,这位寡嫂的面色略为缓了一缓,一旁的华玉娟特地替韦涓解围,含笑问道:“大伟,外面的事全办完了吗?他们人呢?” 华姑娘在这几天里,“大伟大伟”的叫顺了口,虽当着她寡嫂的面前,也叫得异常的亲切。 她那寡嫂并不惊异这种情形,平淡的瞥了姑娘一眼,反是被呼的韦涓面上有点发热,可是问到了工作上,他也感到精神上压力一松,便有条不紊地报告他的女场主,并且问道:“现在工作已全部完毕,三位师父与八个伙计还没有用饭,而且睡的屋子也没有分配过,这些……请场主交代我一声,再由我给他们分配一下。” 华姑娘含笑站起身来,道:“你也是新来乍到,能知道这里有些什么屋子哪?得了!我伴着你一同去,免得你摸不清头绪。” 韦涓点头答应着起身待退,那位寡妇却忽然开口道:“娟妹子,这几天你也够累的,回房歇歇吧,这些事由我代劳就行,王师父,请你跟我来吧!” 华姑娘浅笑着颔首答应了,她随着又关照道:“把住处交代后,就把他们带到后面用饭,天色不早了,吃过饭让他们早早休息,明儿的活多着呢!” 这话似是同时对两人所说,但韦涓与她的寡嫂全未答声,由柜房侧门出去,一条长廊上,分别有五六间房,这位寡妇指点着告诉韦涓,这些房间全是马师与伙计的睡房,长廊的尽头有一大间是吃饭的所在,后面便是厨房,那边另有一条走廊通到一个小院子里,这寡妇告诉韦涓,叫伙计别往那里去。 韦涓当然知道:小院子乃场主的私宅,面场主全家四人,只有一个男的,而且还是个大孩子。 除外,这位不苟言笑的寡妇,尚把各种物件堆存的仓房,以及四周看望的更楼都领着韦涓看遍了,就是没告诉他应该睡在那里。 韦涓也怕跟她多说什么,这寡妇指点完,便自顾回转后面的小院子,韦涓便指派各人的睡房,当晚守夜的责任,乃由原来的伙计担任,他自己负责巡视,让三位马师与八个伙计好好的休息一晚,交代完,各人把自己的行李搬入分配的屋中,韦涓自己就与快马赵大合睡最前面一间。 这么一指派,等各人把行李搬入屋子后,天色已经将要起更了,韦涓赶紧交代他们吃晚饭,在晚饭时,那位女场主换了一身华丽的衣服出现了,大家正在吃饭,看到她进屋,全都停着站了起来。 华玉娟含笑颔首,向大家打过招呼,便开口道:“各位自管吃饭,我有几句话简单的跟各位说说。” 她虽叫人自管吃饭,然而人家听她有话交代,全都停着静听,华姑娘也不再理睬这些,便道:“这一路上多承各位出力,几天来够辛苦了,饭后请早些歇下,本场因刚初办,工作免不了多一点,从明天开始,希望各位多出一点力,哪里的工作要紧就去先作,至于有什么问题,可以由王把头转告我,也希望每一位全听从王把头的指挥,安心在此工作。” 华姑娘交代完,各人“轰”的答应着,华姑娘笑着答礼,临走又关照韦涓,饭后上她那里去一次。 韦涓唯唯而应,也没在意什么,然而全屋的人,俱都在暗中羡慕,这位美丽的女场主,在途中一直就伴着他们的把头,开口闭口便直呼“大伟”,韦涓已是个中年人,身材虽壮,武功也高,但是长得可并不英俊。 然而,女场主对他,似有垂青之意,这情形在韦涓本人心中,从头至今还没有想到过,也不敢有此妄想。 可是这次受雇的十一个人,由快马赵大起,每个人的看法,却是全部相同,场主有意于把头,这也难怪,咱们的把头在乌鞘龄表现得异常出色,功夫是功夫,智谋是智谋,人不俊,才俊嘛! 饭后,三位马师与所有的伙计全回房歇下了,韦涓却一个人跑到柜房去见场主,当他到了柜房,却发现柜房内一片漆黑,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在。他心里在想,姑娘一路上也够累了,或许等久了没见我来,她回后宅去了。 一念至此,韦涓正待转身退出去,头顶上陡然“刷”的一声微响,韦涓倏地身形一撇,横梁上一股破风声已到了他的右“太阳穴”上,而且一出手,就往他致命处袭击。韦涓哪曾防到这个,急忙间一个“狮子摇头”,晃脑袋疾闪,黑暗中看到一点白影,掠着他鼻子旁戳了空。 韦涓在不知虚实的情势下,对此又惊又怒,陡叱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潜入柜房暗算姓王的!” 没料到就在他叱声未罢之际,柜房转角处“呼”的一声,又有人一声不响,当胸一掌猛拍过来。 韦涓气得咬牙,觉出掌到,雄壮的身形快似旋风般一转。让掌出掌,可是他不明暗中人究竟是什么个来路,没敢用本门的“黑虎掌”,却用“分筋错骨手”,认准了对方手掌的部位,以食、拇两指,快似电闪般往对方臂弯里疾扣。 这一招撤出去,就没容暗中人有闪避的机会,两指一扣上,暗中人突然“嘤”了一声惊叫,竟是女孩子的声音。 韦涓闻声愕然,斜侧方头顶上风声又到,韦涓仰首中又见一点白影直奔他眉心点来,他不敢再跟人动手,扣住的两指,趁机一按被扣人的“曲池穴”,在白影点近时,挫身迅退,身形往墙上一靠,沉声喝叱道:“别胡闹!受了伤怎么办?” 白影闻叱陡收,似不敢再次伸手出招,但在韦涓停身的右侧墙角下,如风般卷来一条黑影,风声一动,直往韦涓面部抓来,韦涓慌的身形一蹲,来人一掌擦着他头顶抓空,韦涓右手疾翻,一招“白猿摘果”,猛地扣住对方寸关要害,但是自己左肩“肩井穴”擞微一麻,也被人点了要穴。 可是在“肩井穴”被点之前,韦涓这只左掌,已随势打出一招“云龙抖甲”,他翻掌扣腕,抖臂出招,相差没有多少先后,对方手腕被他扣住,触手光滑粉嫩,他已知是谁,一惊下左臂力收,同时穴被点中,这条左臂已失去控制,掌背由下往上甩出去,打得人家“啊”的一声怪叫起来。 尚幸他“肩井穴”被点中,真力也同时泄了,然而他直觉地感到,这一掌背碰错地方了,人家也一惊而忘形地叫道:“大伟,你缺德!这是个什么招?” 韦涓一听口音,果然所料不错,是他的场主华姑娘。 随着“啪”的一声,火光骤亮,她那位寡嫂也从柜房中现身点上亮子,韦涓借着火光一看,华姑娘粉脸通红,黛眉紧蹙,满面的又嗔还休之色,他自己也不禁又愧又恐,紫黑的脸上虽看不出颜色,却是烧得很。 一个男孩子噪声,忽从柜房前面叫了起来:“王师父的武功比姑姑高,娘,你看,他还扣住姑姑脉门呢!” 华姑娘脸上更红了,黛眉怒竖,娇声低叱道:“大伟,快松手,呆子!” 韦涓直到这时才松手,他确是有点忘形,也难怪他,长了快四十岁,几曾经验过这种阵仗来着? 场主的寡嫂,在柜房中把灯点着之后,另一个女孩又道:“娘,我的一条右臂还动不得呢,王师父点了我的‘曲池穴’了,快给我解开嘛,多酸啊!” 中年寡妇说话,一贯的冷冰使人发颤,对她子女也是如此,只听她先哼了一声,再冷峻的道:“谁教你们要胡闹来着?酸哪,活该!这还是人家王师父手下留了情,否则的话,更有你的苦吃,没看到你姑姑也挨了一下好的?” 她似乎全看到,华姑娘已到了柜房门前,顺手把侄女被点的“曲池穴”解开,跟着不悦地道:“芬嫂,你说话多损,这本来该你挨的。” 她的寡嫂出了柜房,向她子女招招手,转身往后就走,同时嘴上还不晓人,冷笑一声道:“我挨,我这辈子挨不上了,天仇、佳惠,快跟娘走吧!你们姑姑还有正经事同王师父谈呢!” 韦涓一声不响,目送这母子三人离去,心里深感不解,这一家人究竟是什么个来路,今晚的事又是什么用意?象这样的情形发生,她们在事先是有计划的,当然不会只是胡闹胡闹面已。 华姑娘在柜房里等了半晌,却不见韦涓进去,又回到柜房门前,看到韦涓仍在老地方站着,不禁娇嗔道:“大伟,我等你好久了,还站着干嘛!” 韦涓没接声,人却慢慢的走进了柜房,当华姑娘坐定后,韦涓便不高兴地问道:“难道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些,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华姑娘“噗嗤”一声娇笑,春葱般的玉指,虚点着韦涓的胸前,满面委屈,悠悠地道:“你好没良心,什么地方不好打?那……” “那”字出口,两颊红霞齐飞,娇羞不胜地螓首低垂着,韦涓一颗心为之“怦怦”地直跳。 双方静默了半响,这是华姑娘先抬起头来,两眼露出了明莹的光采,对着韦涓看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大伟,牧场里的事,你要多偏劳些,因为,我终是个女流之身,很多事无法顾到,现在你不用跟他们一起歇,我已把你的住处整理野,就在这柜房后面,大伟,你跟我来看看,满意不?” 韦涓还是不响,跟着华姑娘后面走,到了后面的屋子里,见华姑娘给他准备的这间屋子,布置得活象一间洞房,韦涓对华姑娘投了一眼,心中顿兴绮念。 华姑娘忽然又变得神色凝重,告诉韦涓道:“这间房原打算我自己住的,如今已所托有人。牧场内的事,可以交你全权处理,如果有什么事,房门外有条绳,拉一拉,后宅的铃便响了,我听到铃响就会到前来,你千万别往后闯!” 韦涓有点泄气,也有点生气,心想:“后宅几全是女人,我去作甚?” 华姑娘见他没开口,又笑笑道:“你认为我多嘴吗?其实,这不怪我,她的脾气很怪,不必要惹她,就少去为佳,知道吗?大伟。” 华姑娘关照完,转身出去,到房门外,又站停补言了两句道:“房里有很多东西,你能用尽管用,短什么告诉我。” 华姑娘说完走了,韦涓却闹糊涂了。这华姑娘处处关心自己,有时更逾出了东伙之分,可是偶然间一二句话,又使人非常难堪。 他伸手摸摸砖炕,已烧得暖暖的,炕上被已铺妥,他揭开看看,一阵香气扑鼻,韦涓不禁笑了。 这时,他坐在炕上沉思,想到他老姊姊的遗言:“涓弟,你要替班、韦两家报仇,要给韦家留后。” “报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留后”,这可非得娶个妻子,是的,娶了妻才能生子,那就有后了。 华姑娘倒是很理想,自己近四十了,娶什么人才合适?她虽比自己小将十五,就一般来说,姑娘十八岁就得嫁人啦,何况她已二十四五了。自己误了,她也误了,条件很合适,可是……地位不同! 韦涓想到这里,不由万分懊恼,自己本是山西吕梁韦家的传人,凭这种身分,娶一个小牧场的姑娘,还有什么问题吗?然而目前,自己只是穷途潦倒,被人怜惜,收留下给人家工作的伙计。 他有此一想,满腹绮念全消,他原不是好色之人,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腿下炕,计算下时间。这已是二更多了,于是,出了房走到屋外,寒风迎面一吹,更使他头脑清醒不少。他本来想到原先的房中,取他自己的行李,可是又想到天已这样晚了,别再去把快马赵大惊醒,好在这边屋里什么都有准备,明天拿也是一样,还是趁着这时未睡,早些出去巡视一次吧! 韦涓离开当地,先到前面看了看,见这里有一个伙计守着,并没有什么事情,他关照了几句转身奔往后面,从前面到后面,足有六七里地长,这牧场除了前面有一个人守更-望外,再有就是后面这一个了。 在韦涓看来,牧场中人手仍嫌不够,就晚上放的卡子,虽少也得一批六个人,方能勉强看得过来。 因为距离长,韦涓离开前面后,便施展开夜行术一路疾走,眨眼已离圈牲口的木围于不远,他跃上左侧高坡,在高坡上往下看,整个木围于便可一目了然。 就因有此一举,韦洞在无意中发现了可疑的情形,在水围于后面,夜已如此的深,竟尚有两个人倚着木围于看牲口。 韦涓先不惊动他们,悄悄的掩过去,才潜行到高坡下,两个人已离开木围子,返身往牧场最后面走去。 由此猜来,两人必是牧场中人,否则绝不敢如此胆大,韦涓忽然细心起来,仍旧暗中缀着,并且尽可能靠近两人,直到相距不足三丈,便听到两人尚在讨论着。内中一人带着埋怨的口气道:“既想要人,就应该早早下手,崔老三,没出我所料,那一个离开十几天,牲口倒是带回来一百四十几匹,可是人也随来了十二个,旁的人好对付,内中有两个,不是我韩小保在你崔老三面前说泄气话,那实在是扎手货!” 韦涓把这些话听了个仔细,吃惊之下,不禁暗叫侥幸,自己早出一步,正巧撞着了,他想绕到前面去,看是什么样的人,但他身形才动,另一人突然回过身来,把韦涓吓了一跳,急忙往一棵枯树后伏下,尚幸那人井无所觉,原先说话的人愣然看着他,似乎并不担心有人会在这时到后面来。 经此一来,韦涓不但与两人相离近了,而且已不用绕到前面,便看清了两人的长相,原先说话的人,竟是牧场中担任守卡的伙计。他叫什么?韦涓因为才到,所以还认不出来,但他一对面,便有了深刻的印象,这伙计在原有的几个人中,年龄最轻,眼神也比旁人来得充足,明明身上有很好的功夫,却屈居牧场伙计。 韦涓在乍见之时,因为才到事忙,而且也绝对没有想到,小小一个牧场中,竟暗伏着危机,人家已然遣人来此卧底了,这真是难以想象的事,但听了伙计的话,方知对方目的并非劫财,而是想掳人! 为此,韦洞气得直咬牙,另一个人适在这时问道:“小保,这里归谁来查夜,都在什么时候?” 那韩小保见问,已知那人回身是怕有人窃听,因而失笑道:“查夜,哈哈……在今晚以前,很难得有人查,今晚也说不定,那一批赶到时天已黑了,又折腾到近更才晚饭,饭后一个个都‘脱条’(睡)得死猪似的,你想吧,什么时候来查?” 那人“哼”了一声,倚老卖老的道:“韩老弟,事情或许是你说得对,可是也不能太大意了,这些不谈,你说说,那两个扎手货都是些谁?” 韩小保似乎不服地道:“大意,我到这里快两个月了,从来没有注意过。告诉你,崔老三,这次同来的人中,一个你总该耳闻过,乃是快马赵大赵天成这个酒鬼,这个酒鬼手底下虽不见得顶硬,可是人熟招子亮,我倒真有些忌讳他!” 那人“啊”了一声,似很注意的道:“酒鬼赵天成居然又掌杆了,嗯……这人确是该防他一下的……何况,五六年前你跟他曾经招呼过,对过盘。” 韩小保皱着眉头,又埋怨道:“谁说不是,上次你来时,我不是建议过,趁那时人少,先把母子三个带走,另一个再想别法拴她,可是当家的没有动手,现在还说什么呢,何况,这女人手法挺不错似的,不知从哪请来一位把头,未到牧场,便露了个满脸,竟然轻而易举的,在乌鞘岭把魏大楞子打发回去……” 另一人不禁骇然道:“铁霸王身有十三本保横练,居然栽在这人手中,这当子事确实扎手了。他倒是哪一道的?小保,你摸过没有?” 韩小保反而失声嗤笑道:“崔老主,uu看书 ..o你没弄清先别急好不好?铁霸王并没有死,据说这人使诈耍了次狗熊,人家是什么个来路还不清楚,只知他名叫王大伟,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得跟咱们当家的差不多高,可是壮得多,你回去大伙儿掏掏吧!” 这崔老三沉吟着点点头,突然一拍大腿,说道:“事情要动,可不能再往下挨了,小保,我现在就回去报告当家的,催他赶快下手。” 韩小保点点头,那个崔老三人已出去二丈多,他又加重了语气关照道:“崔老三,你对当家的说,想要人就在五天内动手,趁这时来的人尚未曾安下心,迟则困难越多,要紧,要紧!” 崔老三答了一声“好”,双掌一穿,一个“龙行式”,身随掌走,起落间已远出将近三丈,跟着一伏腰,展开“草上飞”轻功提纵术,人如箭射而出。 韦涓看在眼中,听在耳中,感到形势已急,若等对方下手,凭牧场这几个新雇的马师与伙计,一则不能真正的拼死出力,二则也未必能敌。他牙齿一咬,趁着这韩小保返回他卡哨之时,雄伟的身躯平贴在地面上,竟施展上乘轻功中的“蛇行术”,斜往左侧方游出数十丈,脱离那韩小保视线之后,才挺身站起来,展开“八步赶蟾”童子功,“嗖嗖嗖”…… 仅是四五步,已赶到那个崔老三身后六七丈内,蓦然间,韦涓身形倏收,眼看着这个姓崔的道上朋友远去,却不愿再赶上去邀截。 他仰首观天而想,半晌,想定冷笑了几声,身形返回来,面上已现出了得意的微笑。 第9章 芳心动情收火神君 烈火星君韦涓既发现牧场中预伏着匪党,更有人趁着黑夜之间,这卧底匪党守卡之时,前来搭线通讯,他暗中窃听,对匪党的阴谋全部了然后,来的这个崔老三退出牧场,韦涓本已追出,中途一想不对,自己即使将这匪党擒住,事情还是未了,倒不如佯装不知,暗作准备,于匪党来袭时一举歼之。 这便是韦涓临时抽身退回来的原因,于是,他捱过三更,再到后卡上巡视一下,然后回到柜房后面屋中。 山居十多年,人已三十余,尚未与女人亲近过的韦涓,面对这间充满女人气息的屋子,他不停的心跳,跳得他无法阖眼,因为眼睛一闭,那位年逾标悔,但尚待字闺中,全身充满了女人的媚态,却是他牧场的主人,华玉娟华姑娘的倩影,立刻就在他脑海中出现了。 韦涓无法入睡,也不敢闭眼,喘息时阵阵幽香,又从锦被内直往他鼻子里钻,韦涓是享受,也是苦恼。 天色将近黎明,韦涓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练武的人警觉性特强,一阵轻微的响声,便把乍睡下的韦涓惊醒,猛然从炕上挺身坐起,华玉娟华姑娘轻柔而关心的语声,已在他面前发出,道:“唉!大冷天睡觉不解衣会着寒哪!唉!你一晚都没睡,尽干啥了?看你两眼满布红丝,人家认为是……” 人家认为是什么?稍加想想便知道,她不但是大方,而且几近大胆,象是玩笑,但玩笑的双方却是孤男寡女。 难道她故意**韦涓吗?这又不象,当韦涓行色略有不正,她马上变得跟现在的天气一样的冷。 这有八个字可以形容,“若即若离,以假似真”。唯此最使人心痒难熬,这能迫使人们盲目冲动。 韦涓出身武林世家,自幼在严厉的家教下长大,成人后所相处的,又俱是刚正不苟的武林中名家贤士,他有知耻之心,所以有异样形色,而无异样举动。 华姑娘有高兴,也有些淡淡的失望,含情瞥了一眼,扭身走到炕后,打开箱子,取出一件狐皮长袍来,递给韦涓道:“外面冷得很哪!把它罩在身上御御风吧!” 韦涓伸腿下炕,却没有依言穿上,老实人有时也能说两句俏皮话,他一面把身上衣服整理一下,同时答道:“睡在这间屋里,就使我整晚闭不了眼了,再穿上这件大袍子,更叫大伙儿也跟着瞪眼,算了,事情多着呢!” 最后一句话特别加重了语气他有暗示危机之心,奈何聪明人也有糊涂之时,姑娘想左了,含羞垂头无语。 韦涓见她如此,只有暗叹一声,出屋往厨房冼漱一下,牧场中人大部多在那里,韦涓暗中注意昨晚那个韩小保,看他与哪些人比较接近,但是找来找去,却单单不见他一个人。韦涓不动声包早饭后分派工作,由三位马师各带一拨人,伐木架围,并将这次驱回的马匹选种分群。 在分配人的时候,那个韩小保才从他房中出来,韦涓对他望望,这韩小保连忙装笑道:“把头,咱昨晚寒着了,肚子痛得很,嘻嘻……想休息半天,请把头担待。” 韦涓很爽快的答应了,这匪徒得意地返身欲退,却见旁人全以不满的目光盯着他,他不去理会,可是韦涓又把他唤了回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在牧场中工作过没有?” 这韩小保眼珠子乱转,强笑着答道:“小的叫车三,从来没干过这工作,请把头多关照。” 韦涓“嗯”了一声,豪爽地大笑道:“真的?没干过这一行,但在咱眼里看,你老弟很老练,大概还练过几年功夫,对吗?” 这个卧底的匪徒暗暗吃了一惊,他确实很老练,一点没有变色,装笑点点头,韦涓对他挥挥手,吩咐道:“好吧,你回屋里去歇着,回头咱给你抓药!” 这匪徒答应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心里在骂:“鬼崽子的!你能唬得了老子。” 耳中却听到新来的这位把头,又在对另一个伙计吩咐道:“李大郎,你上厨房招呼一声,抓四两巴豆,半斤生姜,二两红糖,熬一碗汁,回头给这位车老弟治肚子。” 这个李大郎原本就对车三看不顺眼,韦涓正叫到他的头上,可给他抓到了说话的机会,他故作皱眉道:“把头,那怎么成呢?大冷天泻肚子可真是坑人!” 韦涓心里大乐暗忖:“自己真能找人这伙计嘴皮子够损!”于是他补上一句:“那怕什么,总比大冷天寒着肚子强!” 这个韩小保已到了自己屋前,可是两人的话,他每个字全听到,这回他可是泄了气,也恨死了韦涓和那个李大郎。 牧场中全部伙计,由三位马师率领着分头工作,韦涓亲至厨房内,把一大碗巴豆姜汁拿到那韩小保屋子里,这情形恰被场主的寡嫂看到,她悄悄地注意着,韦涓知道而不于理睬。卧底的匪徒弄巧成拙,一大碗巴豆姜汁被韦涓硬逼着喝下去后,这个罪就够他受的。整整一天,上了二三十次茅坑,别说是一个普通练过几年功夫的人,就是内功精湛的高手也吃不消,因此,这姓韩的匪徒,泻得两眼深陷,真象是生了一场大病,躺在炕上呻吟起来。 韦涓整天在牧场中监督工作,遇有繁重或困难的,也亲自伸手帮着干,这种事落在三位马师与伙计的眼里,除了不敢贪懒怠忽外,更佩服这位把头的实干精神,无形中增强了韦涓的指挥能力。 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韦涓装作很随便的,把快马赵大叫到一旁,先是闲谈些江湖琐事,然后问他,附近有些什么样的黑道朋友,他这一问,使快马赵大吃了一惊,立刻反问道:“是不是有人想动咱们?” 韦涓不愿早早把这件事揭开,以免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他笑笑否认了,但快马赵大不信,谨慎地悄声道:“把头,咱赵天成可不敢在你面前吹,咱这对招子不空,方才被你灌巴豆汁的,如果我没看错,他必是道上朋友。” 韦涓微笑着颔首,神色很镇定,快马赵大于是道:“这样说,他是来这卧底的了?” 韦涓又点点头,却沉声问道:“你还能记得他是哪一伙的人吗?” 快马赵大想了想,迟疑着说道:“附近百里内……好象没有大帮人潜伏盘据……” 他拖着语声,苦思半晌,忽然轻轻一拍大腿道:“对了,他可能是潜居在临洮附近一伙偷马贼,人数不多,似乎只有五六个人然而,每个人手底下都不弱!” 韦涓为了想证实,是否这一拨贼,便又问赵大,这几个人的姓名,快马赵大略加思索,正确的指出,卧底的匪徒姓韩,为首的叫无影伯乐袁方和,这伙贼人表面上装作正当的贩马客,暗中却偷窥各牧场有否日行千里的良驹,如果看得上眼的,才下手偷盗,得手后运往内地,再高价脱手。 事情既然证实,韦涓便关照快马赵大,别把这件事传开去,自己一个人徘徊于屋中苦思对策。 柜房门“呀”声一响,屋前已出现了场主华姑娘的倩影,韦涓见她面上略带着不悦之色,心里觉得奇怪,脸上挂笑让座,华姑娘坐下来后,本待等韦涓问她时再开口,可是韦涓也怪,尽笑视着不吭气。 华姑娘实在憋不住便嗔视韦涓责问道:“大伟,你对付刁顽的伙计,用治劣马的手段,这种事又落在我嫂子眼里,使我受尽了责备,大伟,你这样作也太过分了些。” 韦涓笑笑,心里在想,这件事是否现在就告诉她?或是由自己把它压平后,使她惊异一番? 他想了一会,觉得不事先告诉她,自己的责任太大,万一事情扎手,那可怎么办?他对姑娘看了看,含笑问道:“这个车三来这多久了?是谁介绍来的?” 华姑娘很厉害,一听韦涓的语气,便讶然反问道:“他有问题?有什么不轨的事落在你手里了?” 韦涓坚持着不答姑娘所问,板着脸道:“我先问你,就该你先告诉我。” 华姑娘有些生气,可是奈何不了韦涓,只有先说道: “他是我离开这里才自己投来的,收留他的是我嫂子,关系就在这里,嫂子认为很失脸,大伟,这本来不能怪你,可是女人家多半小心眼儿。” 这话使韦涓莞尔一笑,眼瞅着两颊微晕的姑娘道:“玉娟!”韦涓情不自禁,冲口叫出姑娘芳名,使华姑娘心如鹿撞,“怦怦”眺个不停,她两臂一张,似欲扑到韦涓怀中去,可是她矜持着,她的骄傲,制止了感情的冲动。 韦涓并未发现,自顾面色一正,接下去道:“承你雅爱相留,并将整个牧场托付,感激之余,王大伟若不竭尽所能,为知我者薄尽绵力,将被人责为无义。事实上,我之对付此人,因内中隐伏着重大的危机,玉娟,昨晚上我发现贼子们对这牧场怀着万恶的阴谋。” 华姑娘抑止住感情上的冲动,冷笑道:“这个小小牧场,能值多少?” 言下之意,不很相信韦涓所说的话,韦涓也报以一声冷笑,目视着姑娘,有些难于启口,但最后他还是说道:“牧场虽不值多少,但美人无价!” 姑娘听了这话,娇容倏即现出一片红霞,羞恼地瞥了韦涓一眼,韦涓接着把昨晚的事,详细地说给她听。之后,他带着姑娘同至车三屋里,当两人出现在那个匪徒面前时,化名车三的韩小保立知形势不妙,他本能地挺身欲起,可是四肢无力,两眼也昏眩发黑,颓然倒在炕上闭眼不语。 这情形落在华姑娘眼里,已证实韦涓之言不虚,一声冷笑乍起,娇媚的脸上,倏即笼罩上一片严霜,冷叱道:“车三,你准备好问好讲呢?还是要我动手?” 这家伙不动也不睬,赖在炕上装死。 韦涓道:“韩个保,好朋友做事要有骨气昨晚上你同姓崔的况的什么话,当着场主面前,老实的说出来,如敢死赖,我姓王的有的是治人手段,管教韩朋友死不了活受罪。” 韩小保仍然不出声,华姑娘对韦涓一皱眉头,恨声道:“看来不动手人家还不乐意呢!大伟,可以露露你的‘分筋错骨手’了,看看他的心硬,还是你的手法硬?” 韦涓闻言,便想起了昨晚的一幕,他对姑娘一笑,身子往炕前略靠,手才伸,这韩小保蓦地抬起右手,“卡崩”声中。一支袖箭骤往韦涓咽喉上射去,双方离得又这样的近,华姑娘闻声惊呼,韦涓已两指一夹,便把袖箭接住,跟着又狂笑道:“朋友,用这个,未免太小家子气,还你!” “还你”之声方出,韦涓一翻腕,接住的袖箭立向这匪徒右眼打去。他侧头急闪,“噗”声响处,袖箭贯耳钉在木枕上。这时,连动都不能动,只有怒视着韦涓,有气无力地骂道:“狗娘养的,你用卑劣手段摆布道上朋友,姓韩的宁死也不输这口气,畜生,你有种杀了我。” 韦涓毫不生气,反而对他笑笑道:“你倒承认姓韩了,以下的爽快招出来吧!” 匪徒骂了韦涓,被骂的不生气,一旁的华姑娘却娇叱道:“还跟这东西说什么,教你尝尝厉害,准保老实了!” 韦涓这才二次伸出手去,抓住匪徒右腕,连着抖了两抖,只听到“喀喀”连响,肩、肘、腕三处骨骱,全在他抖手之下脱开,这一手虽非分筋错骨的手法,但是异常干净俐落,匪子泻虚了的身子,骤然间脱了三处骱,痛得他凄厉地嚎叫起来,两鬓与额上,一颗颗的冷汗直冒。 可是他咬紧牙关,就是不吭气。韦涓还在等着,而姑娘可有点不耐烦了,娇躯儿一窜过来,骈指连点“气愈”、“气晦”**,匪徒原本气弱,再经闭此**,呼吸之间,全都感到不易,这办法虽不痛苦,却有死的威胁作用。 其实,凡在江沏上闯的人都有宁死不输嘴的硬劲,姑娘这一手并没见效,而韦涓也在意料之中、他安详地伸出一只手来,大拇指按住“肩井”,食指钩在臂腋下,微用力往外一拉,姓韩的匪徒便似杀猪般惨叫起来。 匪徒经此一整,神色间似见怯态,韦涓趁机冷笑道:“姓韩的,冤有头,债有主,无影伯乐袁方和打发你来卧底,你只是奉命差遣,没有你多大的干系,只要你实说,我们自会找姓袁的去,你犯得上替人受这个活罪吗?何况,咱已把底摸清了。” 匪徒在听到韦涓说出“无影伯乐袁方和”的名字,一震之后,立刻嗒然若失,再加上牛边身子彻骨的酸痛,无奈喘息着道:“你既然知道我姓韩的,是无影伯乐袁方和打发来的,何必再逼着我现丑呢?……姓王的,你先解了我这条筋,让我喘口气再告诉你们。” 韦涓很爽快,立刻动手把这条大筋接回原处,顺手拍上三处骨骱,匪徒咬牙硬挺,半晌酸痛稍减,才实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在一个月前,有人来这一带踩盘,发现了这片新创的牧场,更看到了牧场中姑嫂两位,因此……” 这匪徒说到这里,目光中露出愧色,对姑娘与韦涓瞥了一眼,脸上也带着一点害怕的表情,重重地“唉”了声道:“咱可是奉命差遣,事情是姓崔的身上所起,袁方和被他说动了心,准备把嫂子与姑娘劫持回去” 华姑娘面上红霞陡飞,柳眉疾挑,挥玉掌往这匪徒颊上刮去。韦涓连忙横身一拦,劝道:“这位韩朋友很光棍,事情又与他无涉,人家既然把底揭开,咱们就该把他当好朋友看待。” 韦涓说着,暗向姑娘递了个眼色,又扭身对匪徒道:“我再跟朋友打听一件事,贵当家准备用什么手段对付牧场,是不是由朋友作内应?” 匪徒面上现出为难之色,望着韦涓半晌,迟疑地道:“照说,把头既把姓韩的当好朋友看待,问到我头上,就该实话实说,但话说回头,在江湖上闯,就是凭义气,我已然泄底求生,难道王朋友非逼我陷于不义不成?” 韦涓咬咬牙,知道再逼也是枉然,他眉头一皱,毅然道:“既然韩朋友这样说了,姓王的若再逼你,就显得不够光棍,现在你静静的休息几天,几时能下地,你就自己离开牧场。” 匪徒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落在人家手里,能这样轻易的释放,微怔之下,不禁大为感动。韦涓在说完之后,已伴着华姑娘退出屋去,方待把门带上,突然听到姓韩的匪徒语声颤抖地叫住他,韦涓扭头对华姑娘作个得意的微笑,姑娘这时挨着他很近,她仰着头对韦涓努努嘴巴。 于是,华姑娘停在屋外,由韦涓一个人回到屋中,面上现出友善的神色,对这姓韩的道:“你放心吧,姓王的说过就算,能走时自管走好了。” 姓韩的匪徒现出一片感激之色道:“把头,你真是江湖上的好男子,我现有一个办法,或可把这场事压下去,把头能知道咱们的底,这一定是快马赵大告诉你的。” 韦涓含笑颔首,姓韩的继续说下去道:“你就把我捆起来,打发一个人送回咱们垛子窑。” 韦涓明白他的用意,不禁皱眉道:“那样办不是教朋友太难堪了吗?况且……” 韩小保连忙拦着韦涓道:“那没什么要紧,只要照着我的话办,无影伯乐袁方和即使不死心,他也不能再暗地里捣鬼,那时,凭把头手底这份功夫,不难把他制服得甘心而退,何况,我回去后也可相机劝劝他息了这个心。” 韦涓沉思了一会,断然地答道:“好,我决定遵从朋友的话办,委曲之处,容后补谢,但你身虚乏力,要办也得捱到明天,你安心休息着吧!” 韦涓说完,很高兴的退出屋去,顺手把门给带上,华姑娘带着神秘的笑容迎着他,韦涓方觉诧异,隔屋木门缓缓一开,房内闪出一人,赫然是姑娘的寡嫂。她出屋后也没出声,冰冷呆板的脸上,意外地对韦涓展出一丝赞佩的笑容,返身往她们小院子内退回去时,又向韦涓招了招手。 这使韦涓有点受宠若惊,呆呆的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一只柔如无骨的玉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右腕,韦涓身不由主地被华姑娘拖进了牧场的禁地。 韦涓进了小院内客厅上,华姑娘的一对侄儿女已高兴地围了上来,“叔叔,伯伯”亲热地唤着,不禁使韦涓想到了甥孙女玲儿、甥孙琮儿。甥孙女玲儿已随着她祖父与母亲离开星宿海,不可能有何意外,但琮儿却从自己亡姊手上落入武当七子之手,岩洞崩陷,十之八九是遇难了。 他想到这里,不禁五内如焚,紫黑的脸上,涌起了一片惨淡之色,抱着姑娘的侄儿,似已神游物外。 天色渐近黑昏,牧场上第一天的工作已告完毕,韦涓在场主的小院子内坐了一会,并与场主的寡嫂交淡了一阵,象这样子的交谈,使韦涓感到异常的不安,这位中年寡姆严肃的神情,审问式的语气,把韦涓问得一身冷汗。 当他借着牧场收工的名义,抽身退出小院时,另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悦,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他意识到,今日这位寡妇对自己的身世与师门,不厌其详地考问,虽使自己感到威胁,却也希望无穷。他想到这里,不禁站在柜房前过道上,出神地笑将起来。 正当他忘形之际,有人诧异地问道:“把头,什么事把你乐的?讲出来大伙儿听听嘛。” 韦涓闻言惊悟,跟着又有点暗惭,抬头一看,快马赵大与另一位马师,正领着六七个伙计由牧场上收工回来,韦涓连忙收敛起心中的杂念,支吾了一阵,最后正色对快马赵大道:“赵兄,暂留一步,让伙计们先休息去,我有事同你商量。” 快马赵大看到韦涓这副正经的神色,立刻猜到是怎么一回子事,当下跟另一位马师交代了两声,便随着韦涓进入柜房,坐停之后,韦湃便把方才韩小保所说的办法讲给他听,并征求他的意见道:“这样办,赵兄认为可以吗?” 快马赵大紧皱着眉头,沉吟着道:“若如此办,在一般人来说,是非常高的一招,很能表现出咱们的力量,与江湖上的门道:使人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无影伯乐袁方和这人,他既不公开承认是开山立派的道上朋友,又有股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猛劲儿,办法很好,却非万全之策,依我的意思,咱们何不趁此机会,把威名闯出去!” 韦涓明白快马赵大的心意,可是自己的处境不同,能默默无闻,在这里安定下来,遵照老姊遗言,能给韦氏留下一两个继承香火的人,再作韦、班两家报仇的打算。何况,方才人家既然把自己盘问了一遍,看来这件事不致有何意外,为此,他含笑摇头道:“赵兄的主意很好,但目前尚非其时,第一、本场初创,伙计们尚未安下心来,是否能为牧场卖命很难说,这不能光靠你我两人之力,来给牧场创开万来。第二、咱们的场主与任何一家不同,除了两位女流,就剩下一对娃娃,目前只求无事,创万立威过些日再找机会。” 他的话很有些理由,快马赵大点点头,可是他也警告韦涓,牧场上防守必须加严,这意见韦涓早有想到,于是,这件事算是决定了。第二天一早,由快马赵大挑选一个老练的伙计,驾着一辆驴车,随带着本场的名帖,把韩小保送到临洮附近的袁家堡,无影伯乐袁方和的老巢中去。 把韩小保送走之后,韦涓与快马赵大便立即相妥地形,当日赶工搭建了一座高达五丈的-望台,并在前后搭盖了两间木屋,使守卡的伙计就近宿在木屋中,然而在人手方面,仍有不足之感。 一连过了三天,驾车送走韩小保的伙计尚未回来,牧场中布置却已妥当,晚饭后,除了担任守望的伙计以外,三位马师与所有的伙计,全部都安然地睡下了。今日负责查卡的马师,乃是一位名叫李德辅的年轻人,他是个回教弟子,回回棍天下无双,一套“六盘掌”也有五六分火候。 然而,年轻人总难免粗心大意,时交三更,他尚没有下炕出外巡查,竟然仍在炕上蒙头大睡呢! 烈火星君韦涓一向秉性粗暴,但因他遭遇了这场惨劫之后,一变成谨慎得紧,查卡虽有三位掌杆的马师论流担任,他每晚总得亲自出去走一趟,今晚上三更一过,他自然而然地醒来,披上外衣下炕,便从柜房走到屋外。 他先往前面看了看,再绕到木围子前,亲自爬上-望台去,往四周远眺一匝,见山野中静悄悄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形,也就交代了担任-望台的伙讨几句,很随便的问起伙计:“李师父来查过卡没有?” 伙计当然不敢替李德辅隐瞒,回答韦涓一声:“没有。” 韦涓“嗯”了声,面上虽未带出神色,心里就有点不高兴,匆匆下了-望台,折回来走到柜房右侧的走廊上,正待敲李德辅的门,叫他起来的时候,忽然间一声极轻微的衣带飘风声,似从柜房左侧,逾上了柜房屋顶。 这一来可把韦涓惊得已伸出去敲门的手,疾忙地缩了回来,倾耳细听,连续被他听到,三方面约有五六个夜行人,全异常小心地往牧场内有房屋的一带集中,韦涓立刻知道:来的定是无影伯乐袁方和这伙人。 当时,他不能出声警告,连忙一提气,把身形拔往屋顶之椽,仅仅用三个手指之力,扣住屋顶下的椽子,下半身一甩,足尖往横梁上一钩,身形倒挂在屋面下,腾出一只手来,运内功抓下一小片木块,先对准李德辅面上轻轻弹出,小木块打到这个粗心的马师脸上,立刻把他惊醒。他摸摸依然昏沉沉的头,侵入牧场的匪党,这时已到了附近房上,稍有响声,这个李德辅便已发觉,披衣下炕,穿上鞋,随手抓起自己那条镔铁风火棍,掩到房门前,启门闪出来…… 韦涓防他猛然往外一闯,没的把来人惊走,因此在他一闪而出时,上半身往下一沉,双足仍倒挂在横粱上,这可把李德辅惊得倏地挫身退入房中,镔铁风火棍一顺,耳中听到轻极的嘘声,睁眼细看,黑暗中隐见这人,赫然是他的头儿韦涓。 李德辅既认出是韦涓,便知惊醒自己的没有第二个人,因此,他觉得很难堪,今晚上由他当值查卡,牧场有警,却要人家叫醒他,当然无法多说,见韦涓向他打手势,把本场另两位马师弄醒驱贼。 可是,快马赵大与另一位长枪查子珏已被来人的踩屋之声惊醒,韦涓立刻用手势关照三人分开来监视贼人的行动,自己则双掌一穿,庞大的身形已贴着这排房屋,往厨房那边审过去。 韦涓穿厨房来到小院侧门外,先隐起身形,在墙角下往柜房那边一看,见自己屋上伏着一人,后窗下也蹲着一个,通往小院前门的过道上也有一个,柜房后侧上又有一个,这四个贼人,仅有后窗下这个已亮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翘尖刀,正把耳朵贴在窗上,倾听房内人睡熟没有。 趁着贼人们把全副精神贯注在自己屋中,韦涓急提丹田一口气,身形贴墙拔起来,正逾过小院二丈多高的院墙,随着施展“黄龙翻身”的身法,沿着墙顶一滚,人往院里翻进去,冷不防黑暗中劲风倏动,一缕慑人的寒光已斜刺里横扎过来。韦涓身在半空,目光中看出扎来的竟是一条十三节链子亮银枪,他虽然不知谁用这条兵刃,可是料到小院内没有外人,枪到腰上,他奋足全力猛翻一个筋斗,人往一棵古柏下翻去,双足落地,势猛不禁闯得撞倒在柏树下。 暗中袭击的人一枪扎空,看出翻入院内的人乃是本场把头韦涓,收枪止势,也不由得“啊”了一声。 韦涓听出是中年寡妇的口音,压着嗓音招呼道:“芬嫂,我是大伟。” 自从四天前韦涓把卧底的韩小保识破,并逼出贼人的阴谋算计后,在小院中被套问了半天才有这样一个称呼。 芬嫂飘身窜到柏树下,冷电似的目光,对韦涓一掠,低声埋怨道:“你也真猛,楞往院里翻,真若是受了伤,我可怎么向人交代?” 她居然也有这样两句风趣话,韦涓还没答声,屋上如狸猫般跃下一条人影,也压着声音娇嗔道:“芬嫂贫嘴,我不来啦!” 这是华玉娟华姑娘,身停回眸对韦涓含情一笑,使这个刚强的中年人感得飘飘然,浑然忘了当前的危急。 还是芬嫂头脑冷静,面色一正,对韦涓道:“大伟,你不守柜房一带,却来我们院中作甚?你认为贼子们能在我姑嫂手里讨了好吗?哼!” 韦涓本是一番好心,入院遇惊,知这里已然有防,心知无妨,听了芬嫂的话,面上一热,道:“我来跟芬嫂请示,咱们是怎么对付法?” 芬嫂对他看看,目光中含着笑意,却冷冷的道:“少跟我客气,问你的场主吧!” 韦涓甜在心里,却苦笑着对姑娘看看。 柜房上的贼人在这时已然下地,只剩韦涓房上尚有一个居高监视着,华姑娘面上笼罩着杀气,银牙紧咬道:“借此扬威,一个不留!” 韦涓机伶伶一颤,怔望着姑娘道:“我反对,至少要留一个活口,由他替咱们传出去。” 华姑娘杀气稍退,一旁的芬嫂大赞道:“这主意很高,我同意。” 韦涓大掌一伸,向芬嫂道:“有刀剑赏一口下来,我们可以动手了。” 临上阵尚没有兵刃,姑嫂俩相对一笑,芬嫂返身入屋取兵刃时,不禁笑骂了一声:“穷鬼!” 没多久兵刃取来,一口绿沙鱼皮鞘的长剑,配上精巧的银什件,双飘杏黄穗,即非名剑,也够帅的。 另一口牛皮鞘又宽又长,拿到手里沉甸甸的,韦涓感到它很压手,就取了来,抽出一看,赫然是把纯钢锯齿刀。 这种刀在所有各式刀中最沉,也最霸道:它能锁拿对方的刀剑枪棒,出手招术又甚是猛狠,韦涓很合意。 于是,他带鞘斜背在肩后,跟姑嫂俩打个手势,本意要她们守在小院子里,但华姑娘在他身形一动时,也跟了上来道:“大伟,我跟你一起去。” 声落,双双已到了厨房屋顶上,互相关照了一下,身形蓦地一分,华姑娘绕到伙计们睡屋外面,韦涓就从走廊上昂然现身而出。 这时,原先蹲在韦涓窗下的贼人,入房后已慌张地退了出来,正跟同党们打手势,报告房中没人,韦涓已突然在他们三丈外站着,洪声狂笑陡起,“嗖嗖”连响,三位马师与七八个伙计,各捧兵刃四散出现。 这个行动虽不见得壮大,却也使侵入牧场的匪党为之一惊,一片“呛啷”声中,各把兵刃撤到手中备敌。 韦涓傲然踏步而出,贴近对方丈外站停,抱拳发话道: “敝场尚是初创,谈不上什么规模,没想到居然把道上朋友引了来,这使本场的人感到光荣,不知哪一位是无影伯乐袁方和袁当家的?请站出讲话。” 匪党们略为定神,听韦涓讲完,互相看了看,一个年约四旬以上,身材瘦削颀长的汉子,飘身而出,抱拳道:“在下就是袁方和,尊驾是哪一位?” 韦涓把他打量了一会,冷冷的答道:“我叫王大伟,在本场是把头,袁当家处心积虑,对一个初创的牧场率众相犯,真使人感到迷惑不解。” 袁方和傲慢的笑笑,目光四瞥,陡然面色一沉,叱道:“姓王的,少在袁堡主面前叫字号,西北一带,袁堡主爱去则去,爱走则走,你排下这仗阵,难道还敢留住袁堡主?哈哈……” 笑声未落,手挥处,四个匪党相偕遍上柜房屋顶,可是并未当场撤走,居高停身,用意察看虚实,韦涓已怒不可遏地叱道:“狂贼休走,既来牧场,总得留下几手。” 话声中双掌交叉,垫步作势欲上,小院围墙下人影倏现,两个匪党方往围墙上一停身,院内叱声随起,寒光即闪,一口利剑,一条亮银抢,如电般卷到匪党下盘,惊呼惨叫之声随之而起,尸匪踉跄倒窜回来,另一个当场被削去一足,痛得兵刃脱手,身形“砰”的摔倒在过道上。 这变化太快,匪党们俱都因此一震。就在他们惊魂未定之际,韦涓一个“跨虎登山”式,双掌平空直推,抬腿之间,人已到了自己的屋后坡上,两股劲风同时隔空撞到匪徒们身上,袁方和单掌急挡,“砰”声中身形微晃,在他肩下的匪徒,见韦涓空手而上,妄想截击,人往前一闯,立被一股强烈的刚劲震得倒退三步。袁方和暗托一掌,才算拿桩站稳,但胸前疼痛如被锤击。 韦涓隔空扬掌,居然双双奏功,牧场中人胆气顿壮,齐声呐喊,四散开包围在柜房屋下。 由快马赵大为首的三位掌杆马师,也纷纷逾上屋顶,于是,双方在形势上恰好四对四。 人数一均,匪党们越发心怯,双方尚未答话,柜房左侧十余丈外,清叱再起,白光绕空直下,小院前惊退的匪党,避开牧场中伙计绕到这里,却遇到了牧场主人华玉娟,临头一剑砍下,惊得他打滚急闪。 华姑娘既说过“一个不留”的话,娇躯坠地,跨步探剑连斩带挑,一招“斩草除根”,匪徒断臂折腿,立刻痛死过去。 六个匪党已折其二,剩下这四个惊得面面相觑,为首的无影伯乐袁方和眼珠子乱转,随着怒叱道:“小小一个牧场,竟敢连伤袁堡主手下两位弟兄,姓王的,亮兵刃接我袁方和一百招!” 他说完晃身窜到柜房屋脊上,除了牧场新搭的-望台,他所站的地方,便是牧场中最高的了。 韦涓仍是空着双手,见袁方和先占高处,以为他动手时可以先占地势上的便宜。边上快马赵大久在江湖上打滚,立刻明白袁方和乃以进为退,他站到高处,实乃打量牧场中的形势,因此冷冷的自言自语道:“如果我姓赵的处于这般形,势,干脆就扔兵刃求饶了!” 袁方和岂有听不出的道理,故此大喝道:“贫嘴!凭你姓赵的也敢多言找死。” 快马赵大涵养功夫高人一等,依然冷冷的道:“姓赵的一辈子圈马,就知道牲口的脾气,姓袁的,想走不难,扔兵刃叩头求饶,惭一臂以儆效尤!” 袁方和在西北一带牧场中,骚扰了近二十年,几曾遇到过今晚这般窘困的场面,怒极之下,抱在左臂弯里的一对双怀杖倏地一分,钢环子随着“呛啷”疾响,门户亮开后,气得大吼道:“姓赵的,你就上来动手吧!” 快马赵大没有上,但今晚当值查卡,贪睡几乎误事的年轻马师李德辅已抢着闪了出去,小伙子五短身材,长得相当的结实,手上这六尺长的镔铁风火棍,看上去足有五十多斤沉,入到棍到,半句话没有,迎面就是一招“敲山震虎”。 袁方和看到他这条棍,就不禁暗暗皱眉,棍到,右手怀杖往上一撩,李德辅中途变招,藏棍头现棍尾,当胸疾点。 无影伯乐袁方和怀杖撩空,惊见对方变招之快,当下不敢怠慢,右手怀杖在身形往左微撤时,猛往风火棍中间砸下。双方的兵刃全在重量上见长,李德辅当然明白对方这一招的用意,有心硬接下较较劲,但自己人在房坡下,地势上先已吃亏,故此左手往里猛带,让过对方这招。 谁知袁方和老奸巨滑,这招原没打算打实,实际上想逼开对方,自己的双怀杖才能展得开势,李德辅虽投抽身,可是袁方和就在他让招之时,左手怀杖一甩,“呛啷啷”惊人声中,带着一片劲风往李德辅颈上扫去。 李德辅的风火棍偏靠自己左侧,袁方和怀杖攻的是右面,硬挡是来不及了,迫得蹲身而让,他在连让对方两杖后,制敌先机立失,袁方和这双怀杖趁机施展开,一片震耳的响声中,但见杖影重重,劲风雷动,方圆二丈以内,完全控制在双怀杖猛烈的招势下。 快马赵大心里暗急,自己逗怒了袁方和,却由李德辅去打硬仗,但是他心里有数,自己上去也未必能接得下,为此,他把目光移到韦涓的身上,韦涓对他微微摇头,似乎并不十分担心。 然而,他却在这时移动着身形,靠近了快马赵大低声道:“监视匪首,别让他溜了!那三个由我来收拾。” 快马赵大点点头,随向长枪查子珏打手势联络,韦涓却在这时抬臂撤下背上的纯钢锯齿刀,抽身退后了一丈。 整个形势,似已控制在牧场方面,华姑娘剑伤一贼,并没有跟着现身,韦涓退到自己住屋的左房坡站停,惊闻无影伯乐袁方和一声厉啸响处,另三个匪党俱各扬手之下,银星点点排空疾射,丝丝劲风刺耳摄魄。 十几般暗器满窜乱洒,快马赵大急挥大砍刀磕挡,长枪查子珏双手紧握住枪把,一拧一绞,“噗噜噜”声中,抖出栲栳大的枪花,枪尖寒光点点,疾挡红影乱晃,“叮当”纷响,暗器被蹦得飞上半天。 三个匪党在一阵暗器的掩护下,呼啸着疾往柜房右侧逸去,牧场中的伙计看到贼人要溜,纷纷抢过去邀截。 韦涓早有准备,贱人们方从柜房上跃下,伙计们围上来力阻,他一顺锯齿刀,腾身从快马赵大头顶上掠过去,半空中挥刀疾落。 伙计们正感到挡不住三个匪徒的猛冲,韦涓恰如飞将军从天而降,寒光似匹练疾落,猛斩一个中年匪徒头顶。 这匪徒手持一对短戟,为三个匪徒中功夫最高的一个,他就是四五天前,与韩小保联络的崔老三,名叫玄狐崔歆。 韦涓锯齿刀将到他头顶上,这玄狐崔歆陡然间身往左方捷闪,双戟交叉着斜迎韦涓的锯齿刀,韦涓身形落地,突又挥刀横砍另一用轧把翘尖刀的匪徒,自己又借着挥刀之势,下落的身形滴溜溜半转,凌空变势出招,一个“拐子腿”,反往玄狐崔歆双戟上踢去! 就看韦涓这种凌空变换身法,上下同时出招攻击两人,便使三个匪徒为之气馁,崔歆双戟在凛然中往下疾沉,可是左手这柄铁戟的戟挡上,已被韦涓足尖踢得直荡出去。 崔歆不愧号称玄狐,略惊中身随戟走,借势欲待抽身,同时右手戟由下往上反挑韦涓尚未站稳的左腿。 另一个匪徒名叫火蛇常彻,他在韦涓凌空攻击崔歆时,原想赶过来接应夹击的,没想别人家半空变招,又宽又长,份量又沉得要命的纯钢锯齿刀,快得像闪电一样地砍向他的右肩上。 火蛇常彻的翘尖刀又轻又薄,怎么也不敢硬接人家的狠家伙,迫得藏头缩颈一蹲,“呼”的声中,锯齿刀把他头上的皮盔帽削去半个帽顶,惊得他抱头急窜,一旁有个伙计看出便宜,眼快手快,跳过来挥枣木棍迎头力磕。 这伙计完全是一个猛劲,手底下用了个十成力,火蛇常彻惊魂未复,听到前面破风之声甚劲,也没看清是谁,轧把翅尖刀虚往上一挡,身形疾塌,贴地平窜出去,上面“锵”的一声,伙汁一枣本棍打下,竟把他翘尖刀打得脱手直坠,火蛇常彻也因此震得掌心发麻,虎口几裂。 伙计这一棍击落了贼人的兵刃,他当然高兴,同时胆子也大了,玄狐崔歆短戟没挑到韦涓,人退出来,看到火蛇常彻竟被一个牧场伙计把兵刃打出了手,恨怒下斜往右跨出一步,侵近伙计身前,右手铁戟一翻,猛砸伙计额门。 玄狐崔歆这一戟砸去,别说伙计事先没看到,也没防到,就是防到看到,凭崔散手上的功夫,他同样非伤在崔歆手下不可,就在旁的伙计一片惊叫声中,韦涓把另一匪徒手中十三节链子枪夺下时,眼看伙计势危,抖手下,链子枪化作一条银龙般脱手飞出,打到崔歆铁戟上。“呛啷”一声激响,,链子枪大半卷在铁戟上,也把崔歆这支铁戟震得脱手飞出了三五丈远。 韦涓随手一刀,砍下另一匪徒半边身子,惨嚎声中,腾身扑到玄狐崔歆背后,纯钢锯齿刀刀口向上,对准对方后背心猛扎。 玄狐崔歆一支铁戟脱手,已惊得心里“砰砰”乱跳,跟着同党的惨叫声传来,更使他亡魂失色,方作势欲走,背后风声已到,势急顾不得对方刀大力沉,左手小铁戟打出,一招“乌龙摆尾”,后挑来袭者小腹,竟欲拼着双方同归于尽。 这种拚命招术,确使赶来的韦涓为之一震,挫身急收。 玄狐崔歆以进为退,一招逼住韦涓后,晃肩就往前猛窜出去,韦涓岂能容他随便脱身,掌中刀随着足尖点地时探出,利用刀背上的,锯齿,往崔歆未及收回的铁戟方幢上一搭,锯齿钩住钦戟,韦涓用力往里猛带。 往前窜出去的玄狐崔欲,被韦涓猛力带得上半身倒翻转来,惊慌中右手骤甩,三点银星,疾奔韦涓胸前打去。 双方相隔仅有五六尺远,暗器是脱手即到,这三粒烂银丸打出,使韦涓骇然闪身急让,事实上,相隔过近,哪里能完全闪开,让得虽快,内中尚有一粒打在韦涓的右胸旁,痛得他暴吼一声,右手贯足全力,猛然地一抖。 可是狡猾的玄狐崔歆,被韦涓抖得双足离地后,反借势丢掉左手铁戟,斜往木围子方面迅速地飞去。韦涓哪防崔歆会来这一手,力用空,自己反而因此踉跄斜跑三步,天底下事情全不易预料,狡猾如玄狐,在危急中弃戟脱身飞出,在他来想,总可逃出牧场的了,哪知匆忙间飞身出去,正对着方才那个伙计头顶上,这伙计虽不算是个练家子,却是眼快手快,枣木棍一举,给玄狐崔歆一个迎头痛击。 玄狐崔歆双手空空,再加上去势又猛,架闪两难,骇怒下一翻左掌,用掌缘硬挡上去,“噗”的一声响处,伙计这条枣木棍当场折了两段,崔歆人从伙计头顶上飞过,背后劲风跟着追到,伙计是惊得发了昏,眼睛里看到白光飞来,以为是对方心存报复,大骇之下,挥动半截枣木棍乱磕乱挡。 这一来便宜了狡猾的崔歆,他一掌折棍,虽逃过了顶上开花,却使这只左掌骨碎肉绽,韦涓来不及追出,就用他弃掉的铁戟,当作暗器飞出,伙计乱挡投挡住,却稍稍掠着一点戟柄,使铁戟去势略偏,“噗”的扎入玄狐崔歆左肩内,扎入有足三寸多深,几乎直透前胸。 玄狐崔歆在惨叫中身形坠地,痛得他踉跄连闯几步,这家伙也真有个狠劲,身受这般重创,竟咬牙二次腾身逾进圈马的木围子内,忍痛挥着尚未负伤的右掌,“喀嚓”之声连响,被他一口气折了四根木柱,跟着抓起断木来一路乱挥,牲口当场被打死两匹,负伤与受惊的从缺口中突围乱奔。 牧场中牲口突围,立刻引起了骚动,伙计们捧杆子、扯鞭子,截阻突围而出的,阻拦尚未冲出的,因此忙成一团。 韦涓帮忙拢马,使玄狐崔歆得以带伤逸去。 伙计们稍遏牲口的惊奔之势,突然从-望台右侧,在“啪啪”连声中,一点点蓝色光焰如流星般掠空打来。 韦涓见面骇异,这是韦氏独门火药暗器中,较次要的一种,其名叫“蛇焰箭”,匪党中居然有人用这个,其人非韦氏家弟子,即是吕梁山牧、林两场中较亲信的旧人。韦涓既发现这人,急忙闪身掠出,蛇焰箭也于这时在半空中爆炸,一时间担闻“劈啪”之声纷响,才安定下来的牲口又狂奔乱窜起来。 快马赵大丢下正与无影伯乐袁方和激斗中的铁棍李德辅,返身扑下柜房,赶到木围子附近,这一带充满了蹄声、么喝声,与长鞭掠空的“啪啦”之声。他赶到附近,u看书 .uukanshuco 劈手从一个伙计手上夺下一根长鞭来,腾身窜上一匹牲口的背上,这牲口全是未经训练的生马,人往上一坐,立刻乱蹦乱跳,快马赵大不愧是有名的掌杆马师,任由牲口蹦跳,他稳坐不动,嘴里缓缓地幺喝着,长鞭划空轻挥,哪消一盏茶的时候,受惊的牲口便全部安静下来。 伙计们帮着打开木围子,把牲口驱进去,重用树木补上缺口,除了有两匹牲口被玄狐崔歆用木柱打死外,余下的并无半匹走失。 韦涓既发现本门的“蛇焰箭”,飞身扑将过去,便被潜伏在暗中的匪徒发现,箭匣一举,“啪”声又是一点蓝焰。 韦涓心存顾忌,没敢扬声招呼,晃肩闪开射来的蛇焰箭,揉身连逾两道木栅,认准对方藏身,连人带刀一起扑下。 就凭这股猛劲,使用蛇焰箭的匪徒就不敢硬接硬架,未等韦涓人落,便凌空拔起两丈多高,斜往右方山坡上落下去,这正合了韦涓心意,身落二次窜出去,尾随前面的匪徒疾追。 追出约莫五六十丈,韦涓就喝问这人的姓名,这匪徒一面奔逃,一面也壮着胆子答话,原来他便是三个匪徒中,唯一没有带伤的火蛇常御。 韦涓听他报名叫常彻,觉得这名字很熟,虽记不起他是韦家的门下或是亲信旧人,但总是与吕梁韦家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为此,他准备点他两句放他逃走,幸亏他还没出声,横刺里传来了一声清叱,牧场的女场主华玉娟陡然现身把火蛇常彻截住,韦涓呆得一呆,火蛇常彻已同华姑娘连换了三招,这使韦涓很为难,是伸手呢?……还是站停看着? 第10章 醉赏月黑狮吻樱唇 韦涓略为迟疑之间,华姑娘长剑绕空,寒光飞洒,“嗖嗖嗖”,一连七八剑,把火蛇常彻逼得步法错乱,危机纷现。 这情形使韦涓一狠心,遂决定,以韦氏旧人既失身为匪,与其看着他人诛之,倒不如亲手杀之为佳。 正当韦涓一念已决,火蛇常彻空着两手,以欺身缠打的进手招术,硬抢近姑娘怀里,这不但使姑娘恨煞,也因当着韦涓面前,使她羞煞愧煞,娇躯儿连晃两晃,倏地暴退五丈多远,脱出火蛇常彻的缠打招术以外,方待圈剑反攻,火蛇常彻赤手空拳,在两个强敌的监视下,哪还敢多待片刻,姑娘退,他随之也退,身随掌走,佯装穿掌追击,身起往左疾飞。 韦涓早在意决时,把纯钢锯齿刀归鞘,伺机出手制常彻于自己掌下,这会儿常砌一走,韦涓陡叱声中,沉肩点足,展“龙行一式”,身如强矢离弦,仅仅两个起落,已追到常彻身后丈内。 火蛇常彻听到背后衣带飘风声逼近,伸手入怀,又把蛇焰箭箭匣取出,华姑娘远远看到,惊呼道:“大伟,小心,贼……” “贼”字乍一出口,便听到“啪”的一声,惨叫随起,姑娘“啊”的惊叫起来,凤目含泪,急得几乎要哭。 当她定神再看时,韦涓傲然屹立在她身前不远,火蛇常彻站在四五丈外,面目狰狞,口角溢血,身形摇晃了几次,终于颓然倒地死去,面那只蛇焰箭的箭匣,却已到了韦涓的手上。 姑娘泪痕未收,娇笑即生,如风般扑到韦涓肩下,仰脸笑视着这位雄壮有余,英俊全无的中年人道:“大伟,真把我急死了……多惊险哪!” 韦涓心有感慨,因而毫无表情地冷冷的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王大伟死了,可以另请他人!” 这话使华姑娘猛地一愣,原本含在眼眶中的泪珠,不禁簌簌而落,略带愤怒地道:“大伟,你真没心肝!” 话出口,在一股既羞又委曲的感觉侵袭下,原甚倔强的华姑娘,竟而娇啼婉转,不胜其哀。 韦涓从知人事以来,尚未身临这样的仗阵,既自悔失言,又不知该如何应付?搓手瞪眼,窘急之态毕露。 娘原非真的伤心,见韦涓真急了,忽又破涕为笑道:“大伟,看你的怪模样,真逗人发笑。” 韦涓惘然不知,“嘻嘻”地笑着,又摸摸自己的脸,与两颊下的虬髯,姑娘忽然伸手道:“大伟,把这个箭匣给我。” 韦涓陡地一凛,心忖:“此乃韦家独门火器,岂能轻易落于他人之手?”他心念略转,拦着姑娘正色道:“玉娟,这东西你不能留!” 华姑娘闻言微怒,不悦地问道:“那是怎么的?” 韦涓神色严肃,沉声答道:“这是山西吕梁山韦家独门火器,你留下它后,消息一传出去,非但韦家的人知道了不依,就是太行高家与华山、祁连等三四派人知道了也是一场纷扰,何况还有金人的爪牙呢!因此,你还是别留它,候我有闲时拆开来研究研究,若能摸出一点诀窍,咱们给它改造个式样,另创甘兰王家!” 华姑娘听完韦涓的话,娇脸上连换了三种表情,先则是气,再则是惊,最后是喜,喜得她自以为尚是十五六的姑娘,宛如小鸟依人似的偎在韦涓怀里,韦涓是雄壮的,壮得像头雄狮。 这时的华姑娘,已没有了场主的威严,她温柔娇媚,驯顺如一头羔羊,雄狮的巨爪钩住了羔羊的袅躯儿往上提,似欲吞之入口,羔羊却仰首闭目不敢看,似怯还羞,情不能胜。 暮地,牧场方面飞跃着来了一条瘦小的人影,相离尚有三丈,已看到了这头雄狮血吻微张,正待择肥而噬,这原是惊险的,不料来人反而“噗嗤”一声娇笑,笑声清脆,尚带几分稚气。 这一声娇笑,居然把雄狮惊得将到口的羔羊放下,而这头羔羊竟又娇羞还嗔地喝道:“小蕙,坏丫头,看姑姑挖下你的眼珠!” 这是华姑娘的侄女,她闻言笑答道:“唷,姑姑真凶哪!挖下我的眼珠,那叫我怎么能看啊?说真的,我娘不放心得很,要我来找姑姑与王伯伯赶紧回去,娘说呢,她不敢离开小院,柜房上打得翻了天,查师父与李师父一条铁棍,一杆长枪,可降不了匪首一对双怀杖,我与仇弟全想伸手,可是我娘不许,姑姑,你说有多憋人哪!” 韦涓与华姑娘听了这番话,不由得相对一瞥,两人心里全觉得有“此非其时”之感,韦涓当即对姑娘道:“由我回去收拾他,你再搜搜附近这一带。” 其实,韦涓是不好意思再待着,说完双掌一穿,庞大的身形飞出去,立刻施展上乘轻功赶回牧场。 小姑娘十五六啦,懂的事也不算少了,她望着韦涓去后,扭头对她姑姑一眨眼,笑赞不止道:“王伯伯这身功夫,真比我娘与姑姑强得多,几可直追老……” 华姑娘初听很高兴,最后突然叱阻道:“小蕙,你又多嘴,讨打了!” 小姑娘悚然止声,望着她姑姑半晌,又憨笑道:“我是替姑姑高兴嘛,谁知……嗯,姑姑,快回去吧,别让我娘等急了瞪眼啦!咭咭……” 在小姑娘娇笑声中,姑侄女俩相偕回到牧场中,放眼一看,柜房屋顶上激战正烈,韦涓以一双肉掌,施展的是江湖习见的“劈挂掌”,这套掌法很平常,会的人也多,然而由韦涓施展开后,就显得与众不同,但见他每一出招,俱带起一片强烈的掌风,居然用肉掌硬往对方怀杖上砍。 这股勇猛的劲儿,逼得无影伯乐袁方和双怀杖上的招术撒不出去,因为,这对怀杖乃十足的长兵刃,攻远不攻近,韦涓挥掌直砍,欺身猛攻,使袁方和为之气夺心惊,更因同党全被牧场中人所伤,剩下他孤身无援,再遇上韦涓这样武功精湛,掌力惊人的对手,他便待伺机抽身。 小姑娘一旁观战,心眼里说不出有多么钦佩,她挨着姑姑身旁,不停地赞叹道:“那真像一头雄狮,仿佛要吃人似的。” 这话本是无意,却又使华姑娘为之两颊飞红,幸好小姑娘全神注视着打斗,可是她姑姑的心里,因此而感到甜蜜蜜的惬意,虚飘飘的神驰。人们就是这样奇怪,得不到的爱,比满足了的情,更值得回味留恋。 柜房上的韦涓,此时并没有这种柔软的感觉,他有的是满脸杀气,一腔壮志,掌动劲风骤生,步步紧迫着匪首袁方和,绝不让对方有脱身的机会,交手约近六十照面,无影伯乐袁方和连遇险相,已然险象环生,深知再拖下去必然更糟,-目怒吼之下,双怀杖疾收,当即变成了一对铜鞭或是钢鞭,猛撤身略离韦涓掌风威力之外,奋全力挥动怀杖,“呼呼呼”,一连猛攻五招,挫身下,往后暴退三丈。 韦涓略一硫忽,竟被匪首脱出掌下,狂啸陡发自丹田,声如雷震,庞大的身形由屋坡上一掠三四丈,匪首既已把距离拉开,人也到了地下,背后韦涓赶来,他陡然返过身来,双怀杖在“呛啷啷”暴响中,如电般打出一招“双风贯耳。” 韦涓猛追之势骤然,对方怀杖已分左右砸到他两耳门不远,韦涓弓腰蹲身,镔铁怀杖“呼”的从他头顶上掠空。 匪首袁方和好不容易抢到先机,一时间万难脱身下,左手怀杖一收,右手运力一拧,借方才砸空之势未衰,旋身挥怀杖,跟着又是一招“凤凰旋窝”,这条镔铁怀杖被他转身带回来,力量是大得惊人。 韦涓让第一招,对方第二招又到,他对于双怀杖的路子,俱有深刻的研究,知道对方这一招“凤凰旋窝”的后面,必定是连环旋身,两条怀杖同时交替着盘打,若被他施展开,自己必定是躲不胜躲。 为此,在袁方和怀杖将甩到他腰前,倏地身形疾踢。一个“梅花落地”式,庞大的身形几乎完全贴靠了地面,袁方和这条怀杖带着劲风,从他背上甩空,韦涓迅即长身出腿,人随着对方怀杖一同出去。 果然未出他意料之外,袁方和右手怀杖甩空,人转过来,左手中这条怀杖跟着挥出去,但目光掠处,原地已不见了韦涓的人影,他经验甚丰,知道对方必已到了自己的背后,骇然之间,旋转的身形疾煞,本待用“铁牛耕地”或“巧看卧云”、“倒打金钟”一类杖法救招。 可是韦涓已由不得他,左手“噗”地一把抓住了袁方和左手这条怀杖的第一节,右掌当胸力劈一个“单掌开碑”的掌式,“喀”的一声,立把袁方和脊骨劈断,怀杖脱手,人踉跄抢将出去。 无影伯乐袁方和受了这样重的伤,竟仍旧倔强地腾身欲走,韦涓杀机已露,暴叱中人如电掣,左手略带,夺过来的这条怀杖从身后甩起来,一招“投鞭断流”,杖到“咔嚓”连声,尖锐的惨叫之声继起,袁方和双腿同时折断,人跌出去一丈多远,倒地后迅速地一翻身,两眼怒视着韦涓,面露狞笑,口角血流涔涔。 牧场中三位马师,近十名伙计,全在欢呼声中,“轰”的围了上来,屋上观战的姑侄女俩,也联袂飞身而下,几十道目光全部集中在重伤垂死的袁方和身上,却见这袁方和临死之前,尚以贪馋的目光盯住了华姑娘,半晌,无力地道:“这……这……里有位……有位……韦家……的……” 韦涓听得来急煞,而华姑娘反抢着冷笑道:“他比你死得更早!” 她当然指的是火蛇常彻,但是无影伯乐袁方和反而一震,跟着“哇”的一声,淤血如箭般夺口喷出,吓得站在他不远的小姑娘,如惊鸟般飞闪,等到她身停再看,u看书 unshu那袁方和的身形痉挛了几下,即便气绝身亡。 经过了这场风险之后,韦涓赢得了一个绰号,叫“黑狮”。这是华姑娘的侄女,小蕙姑娘给起的,当然,她是因为韦涓两次动手,(一次是把她姑姑抓起来往嘴上送)再加上韦涓紫黑的脸,满腮的虬髯之故。 由此,牧场中上上下下,都当面叫韦涓“黑狮”而不名,韦涓也乐于受之,于是,由这牧场传到另一牧场,“黑狮”之名,居然在西北一带的江湖上,树立了很响的万儿,而这个地处于大通山脉,与四倾山脉接壤处峡谷中华家牧场,也趁此改名“黑狮牧场”。 同时,韦涓也赢得了场主的垂青,与芬嫂的信任,她那子女的仰赞。然而华姑娘之与他,近虽较前近了,却尚差着薄薄的一层,使韦涓感到这是抓不到的痒处,因此使得心焦,可是又有何用? 春三月,这季节在江南,早已是草长莺飞,春光明媚了,在这里,黄河方才解冻,大小不同的冰块,随着滚滚浊流东去,峡谷内嫩绿细细,象征着生机勃勃,春天对韦涓是具有浓厚地诱惑力的,但对他究有多少帮助呢? 有!华姑娘有时候,也会带着她的侄子、侄女,以练习骑术为名,策马河畔,看“浑脱”(黄河急流中的皮伐子,当地人叫浑脱)飞渡,浊浪翻花,驰骋山野,听黄莺歌唱,松涛怒吼。若韦涓自请护花,有时候也能得到姑娘的单独郊游,两人比肩山巅,联袂飞逾幽谷绝峰,临渊观瀑,入池戏泳,唯韦涓有君子风度,虽美色当前,却不及于乱,为此,仍保持着薄薄的一层距离。 第11章 毙双鬼大伟娶娇娘 春去夏来,艳阳普照,牧场中在这个季节内,反而较为忙碌,伙计们忙于割草曝晒,以备入冬之需,韦涓总管全场,虽不须亲自操作,也不可任其自然,监临查询,发令点验,也忙得马不停蹄,更因夏日炎炎,反而兴趣缺缺。 在盛夏的晚上,其诱惑之力也不在于春天,华姑娘每于夜晚,邀韦涓于山丘林下竞走对掌,比剑拆招,累了,躺在树下,仰观银河星星,这应是韦涓倾吐衷曲的好机会,可是,这头“黑狮”,仅会在嗓子里响着低低的吼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使姑娘家暗暗皱眉,默默咬牙不止。 时光过得真快,眨眼已近中秋,这个节对韦涓来说,有两种不同的感觉,其一是伤感,因往昔故人,死的死去,离的远离,旧仇未了,新怨难伸,海内五贤,班、韦两家,活在世上的究有几人?而这些人又都在什么地方呢? 其二、自己苟且偷生,易名投靠,置仇恨于不顾,一心依亡姊遗言,先留韦氏后代,再作报仇之举,然匆匆八月,从初见华姑娘到现在,一直保持在不远不近的情况下,这是自己愚笨而缺少勇气呢?还是姑娘故意用此手段圈住自己,为她这片牧场出力呢?做她裙下的奴隶。 在中秋节前一个晚上,韦涓思了一整晚,他决定在明晚邀请心上人外出赏月,希望她能触景生情,在行动或言词上有所表示,自己再鼓起勇气来向地一吐仰慕之意,成则留,不成则赶紧离此另作打算,以免多所延误。 中秋节这一天,牧场中免不了有番应节的欢宴,韦涓代表场主,向全牧场的掌杆师父和伙计等致劳劝酒。 这个牧场在八个月来,不但增加了牲口,也增加了两位马师与十多位伙计,由韦涓起,总共有近三十人,除了他自己以外,全场的人,惧已默认他为真正的场主了。因此,他向人家劝酒,却反被人家灌了个不亦乐乎。 韦涓带着七八分醉意,闯进小院子里,参加场主的邀宴,按照俗礼,中秋也名团圆节,只办家宴,不请外人,韦涓有幸被邀,能不欣然而赴? 华姑娘与她的寡嫂含笑把他迎进去、在客厅里坐下,两个孩子便围上来,王伯伯长王伯伯短的闹个不了。 韦涓真的醉了,他言词模糊,环眼中满布红丝,张着大嘴尽傻笑,但一对醉眼,却直楞楞地瞅着华姑娘。 姑娘再大方,当着嫂子与侄儿女面前,也难免被看得红霞涌两颊,娇羞不胜情,粉脸几渐渐地垂下了。 韦涓又以自己比他人,失望地低喟道:“喔,你也醉得差不多了!” 一向不苟言笑的芬嫂,闻言竟也忍俊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可好,原本想笑不敢笑的一对孩子,娘笑,他与她也笑开了,而且捧腹弯腰,大笑不止。 旁人何故发笑,韦涓莫名其妙,但人家笑。他趁热闹,竟也陪着人家一起笑,这可使姑娘在娇嗔下,玉掌陡举…… 可是并没有真的打下,然而韦涓却楞然止笑,怔怔地望着他的心上人,娇叱薄怒,益增媚态,韦涓露出涎脸丑相啦! 华姑娘气极,却恼不得心犹怜,黛目紧蹙,目视她的寡嫂讨主意。 而芬嫂呢?笑容骤收,脸上倏即换了一个季节,冷冰冰使人望而生寒,韦涓任什不怕,就怕看这张脸。 于是,他讪讪地挽着男孩天仇、小姑娘佳蕙,步入院中,仰首佯装作赏月状。 客厅上姑嫂俩唧唧喳喳的私语着,韦涓只能听到心上人连着几次“嗯嗯”之声,最后是一个“我不”! 韦涓“轰”的一下子,胃里的酒,大半变成了冷汗。 但是,跟着又听到芬嫂语声略高,稍带不悦地道:“唷,我的姑奶奶,你别再那么坚持了,人家太老实,这种事他哪敢乱来哪!再说,就因为有这个门户挡着,才把你给耽误了,别再赚三嫌四的尽挑剔,关于将来,做嫂子的倒是可你担待一二。” 韦涓听了这席话,明白中尚有些糊涂,可是他心定了很多,芬嫂方面赞成,佳事便成了六分,糊涂的,就由它糊涂吧! 韦涓由小院中,一直跟着月亮到了牧场左侧山坡上,但身旁已非天仇与佳蕙,而是成熟大方的华姑娘。 牧场中的同仁们灌醉了他,却似乎是帮助了他,如今,他与她携手赏月,绵绵情话不了,当然会谈到最后的问题婚姻。 华姑娘答应了吗?韦涓听了很困惑,因为,她似是醉了。要不,为什么没有半句话,唯“嗯嗯”而已。 韦涓可是真急了,雄狮的利爪,又把驯顺的羔羊抓向口中,羞怯的她临到这时候,尚还把头一偏,韦涓厚厚的嘴唇,接触到了滑嫩细致的芳颊,多少日的渴望,片刻的满足,使年近四十的他,仍不免心里“砰砰”地剧跳。 情景仿佛与上次一样,呼叫声突从山下传上,但闻有人高呼道:“黑狮,黑狮,牧场来了客人,快回来接待。” 这是快马赵大的语声,韦涓能有这样的机会,那是多么困难啊!他不顾一切,重重地吻…… 华姑娘何曾不然,但女人心细,夜半来客已非佳兆,何况赵大语声急促。她悚然一惊,即婉转地道:“大伟,大伟,给人见了多害臊哪!我不是答应嫁你了,还……” 韦涓乐极,抬头又低头,“啵”的一声,吻了姑娘的樱唇,但稍接即收,放下心上人,挽之下山。 快马赵大候在木围子前,见韦涓与女场主携手从山坡上下来,惊慌的脸上绽开欣然的一笑,迎着报告道:“喔,场主也在,那可好,黑狮,你记得吗?上次侵入牧场的那伙人,有一个叫玄狐崔歆的人,被你用他的铁戟一掷,扎着他左肩逃走后,今晚领着两个人同来,那气派真够大,竟敢明着投帖求见,可见是来者不善。” 快马赵大语如连珠,使韦涓与华玉娟不寒而栗,话未完,赵大便把手上一份大红纸帖送上来,他与她就着月光下打开一看,纸帖上署着三个人的名字,当韦涓看到第一个人名时,便不由得为之心惊胆战! 使韦涓心惊的,纸帖第一个署名叫“任耀祖”,第二个署名是“任耀先”,第三个才是崔歆。 别说韦涓心惊,华姑娘何曾不因这两人为之一震! 要知,这任耀祖与任耀先乃一对亲兄弟,现下将近五十岁了,俱是仙霞一派早先的叛徒,江湖上人不屑的淫贼。老大急色鬼任耀祖,老二风流鬼任耀先,物以类聚,所以会与淫僧怡性、怡心,和已死在星宿海的八指书生谈冲等合在一起,更作上了金人的爪牙,残毒武林。 然而,他与她内心的惊恐虽未尽相同,现之于表面的,则完全一样,理由有两个,一是这任家双鬼手底下功夫高强,几可与仙霞派为首双耀相等。 第二是任家双鬼既现身牧场,这件事的发展,必将引起金人爪牙的大举骚扰,凭牧场中目下这点有限几个人,无异是以卵击石。 唯一能使韦涓放心的,乃是自己从未与任家双鬼对过盘朝过面,因此,他不怕当时被人揭开自己的身世,遂以坚决的语气,扭头对心上人道:“如欲在此安居,势必一网打尽,若有一人生离,我们便有无穷尽的后患,否则的话,只有丢下牧场远走。” 快马赵大第一个点头赞成,他久在西北牧场中生活,对于兰州的金人爪牙,岂有不知之理。 华姑娘比较持重,她沉吟着不语……过了一会,又异常关心的看着韦涓,迟疑再三的道:“大伟,任家双鬼功夫不弱,仙霞派‘千点夺魂砂’与‘十二生辰钉’尤其厉害,你……你……自问能接得住吗?” 烈火星君韦涓闻言,“嘿嘿”地冷笑道:“接不接得住,那要动上手才能知道:两鬼来意不善,不动手难道任其横行不成?玉娟,我自问有把握制死这两个淫毒的蠢贼,若不幸自身……” 华姑娘闻言心酸,倏急娇怒道:“大伟,你不用过分自卑,任家双鬼虽然厉害,但华玉娟也非易与之辈,他们不是来了三个吗?好,你、我再加上芬嫂,咱们一个人收拾一个!” 韦涓连忙拦住姑娘道:“用不着,王大伟不自量力,要单身一会任家双鬼,他们有‘千点夺魂砂’与‘十二生辰钉’,王大伟自有防御之法,今晚要请他们尝尝王大伟半年多来苦心研究成功的一种稀罕暗器。” 说完之后,对快马赵大一挥手,吩咐道:“赵兄,你先回去应付他们一下,我回屋准备好再出面会客,千万别先跟他们翻脸,忍气为上!” 快马赵大领命先走,华姑娘也对韦涓道:“任家双鬼到牧场来,这件事一个应付不妥,便留下了后患,在此,我应该知会芬嫂一声,也听听她的意见。” 韦涓一想也对,遂点头答允着,于是,一对老大了火的情侣分赶回各自的屋里。华姑娘方入院,已看到寡嫂母子女三人,不安地站在客厅里,每个人俱都是一身紧身装扮,腰中与背上圈背着应手的兵刃,肋下斜挂着鹿皮囊,姑娘飘身跃入客厅,劈口就道:“把肋下的皮囊换过,这还未必就到了最后的一步。” 芬嫂不安的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道:“难道来的人并非任家双鬼吗?” 华姑娘略一颔首,可是她跟着道:“双鬼,仗以逞凶的,不过两门歹毒暗器罢了,大伟方才说有防御之法,而且他也有了新创的暗器,我想……那可能是上回一个姓常的遗下的蛇焰箭,被大伟改装成什么了,芬嫂,我所以赶回来见你,原想征求你的意见,现在看了你的打扮,那就无须多说什么了。” 芬嫂冷峻的脸上,露出怨恨之色道:“我们远离老家,跑到这个鬼地方来。这已是老人家最后的一步坏打算了,如果这里再待不住,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就这样办,大伟既有把握,下手务必干净,免得后患无穷!” 华姑娘尚存着一些投鼠忌器的心意,犹豫地道:“可是……他们全是……这使老……” 芬嫂立即摇手制止姑娘往下说,并沉声道:“管他们属于哪一道的,凡是威胁到我们这里时,就用严厉的手段对付他,相反的人,我们就得拉拢他,接近也,总括一句话,为了生存与安居!” 华姑娘点点头,认为芬嫂的看法正确,遂道:“既然如此,就先由我同大伟露面对付,嫂子在暗中监视着,非不得已,便不必现身。” 姑嫂俩议决,便相偕率着天仇与佳蕙出小院,华姑娘径奔韦涓住屋后窗、叩窗招呼,韦涓急将把身上札束好,便启窗让姑娘进去。华姑娘一看到心上人这份穿着,不禁一怔笑道:“唷,你肥啦!” 韦涓扣指往胸脯上一弹,但听“突”的一声,华姑娘皱眉看着韦涓,韦涓指指屋外,附耳悄声道:“来人就在屋前柜房内等着,你别大声,告诉你,我身上穿着一件防御各种暗器的牛皮甲,除了手脚与脑袋,任他什么暗器也奈何不了我,另外尚有个新玩意,可先不给你看了。” 韦涓嘴上说得轻松,对于能否接得住任家双鬼,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为此之故,在对心上人说话之际,两双蒲扇般的毛手,不禁就放肆地摸索开了。华姑娘仅有象征性的推拒,半响之后,才气促而悄声道:“大伟,够了没有,把我摸得好紧张哪!快静静心,沉下气,现在是生死关头,哪能乱性啊!” 韦涓得到了异样的满足,倒也能听话停手,他傻笑着长吁一口气,双目内视,驱走临中杂念,屏息静思,运丹田之气倒转全身,觉得精神已爽,便对心上看看,华姑娘适也把动荡的情怀安定下去,含羞一笑,两人便相偕出屋。 柜房中玄狐崔歆与任家双鬼已等得不耐烦了,玄狐崔歆在这里吃过大亏,神色间便有了不安之色。 任家双鬼心里虽然狐疑,但他们成名已久,养成了一副狂傲劲,虽有所虑,却装着毫不在乎的神情。 快马赵大心里比来人更急,可是他不敢露出一点形色来,装着没事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同这三位煞星闲聊着,那简直是活受罪。 幸好这时候韦涓与姑娘双双在柜房门口出现,任家双鬼不注重韦涓,四只色迷迷的眼睛瞪着姑娘,从头到脚,仔细地端详个不止。 快马赵大这会是如释重负,他松了一口气上来引见道:“任大侠,任二侠,这便是本场场主与王大伟把头。” 任家双鬼简直就像没听到,姑娘在这种情形之下,心里气却娇媚地含着笑,故意紧挨韦涓,装出亲昵之状。 急色鬼任耀祖看在眼里,不自禁有点酸溜溜的感觉,一对鼠目眯得变成了两条线,但闪烁而含着杀气的目光,却锐利如刃地睥睨着韦涓,面带不屑地叱道:“任大老爷要见牧场的主人,你是什么东西?” 韦涓怒极,环眼倏地一瞪,昂然狂笑不止。 风流鬼任耀先也起而厉叱道:“在老爷面前,你这东西西敢装这些个狂态!” 韦涓陡地力啐,“呸”地口水随声飞溅,风流鬼任耀光因而闹了一头一脸,他倏地大怒,怛惊骇之色更甚于怒色。 韦涓再次狂笑连声,笑停冷冷的道:“姓王的在江湖上打了这多年的滚,没听到开山立派,偷马贼自称老爷的,这还是第一回!” 任家双鬼被讥勃然而怒,双双霍地站起来,韦涓双掌运足了八九成功力,以“推山填海”掌式,佯装阻拦之状。虚往任家双鬼隔空一推,韦氏门中的“黑虎掌”掌力岂是等闲,无形无声的强劲,把冷然不防的任家双鬼,一震而重行跌坐在椅子上,使双鬼惊怒交迸,可又羞恼不止。 韦涓第三次狂笑再起,傲然指着自己鼻子道:“我就是黑狮牧场的主人,黑狮王大伟!” 韦涓故露狂傲之态,再略显内功掌力,可真把任家双鬼给震住了,一对老色鬼相觑而惊。玄狐崔歆抢上来指责道: “王大伟,你不过是牧场中一个工头,也敢冒充场主。” 韦涓哈哈大笑道:“姓崔的贼子,数月前结伙来此偷马,姓王的掌下没毙了你,就该逃得远远的,今晚居然又引来两个绿林宵小,胆大包天,竟持帖明着求见,也好,姓王的先让你等见见我夫人,再全部送你们上阎王老子面前交帐!” 韦涓的话,使任家双鬼失望,玄狐崔歆失惊,华姑娘含羞垂头,快马赵大惊喜失声,这是意外的意外! 半晌无语,韦涓陡又哈哈大笑道:“王大伟学艺不精,威名不扬,但自愿以一把锯齿刀,两只肉掌,向你三人挨次领教,嘿嘿!屋外地方大,请!” 韦涓以破釜沉舟的决心,控制了整个气氛,主动地挑战,使玄狐崔歆气馁,而任家双鬼勃然大怒,双双同声狞笑着站起身来。 方才吃了个哑吧亏,这会双鬼可预有提防,人站起来,掌上已蓄足了全身功力,准备韦涓再用隔空掌力推他们时,来一个硬接硬挡。 然而韦涓并没有,身形微侧,举手就往外让。 任家双鬼被惹得火高万丈,气冲冲往外闯出去,玄狐崔歆目光闪烁,随后跟着出去,经过韦涓身边,韦涓充满杀气的目光对他一瞥,使玄狐崔歆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脚底下加快一步出了柜房。但见月光如银,柜房门前一片旷地上,十几个牧场伙计,各捧大砍刀、棍子一字儿排开站着。 同时,牧场中五位马师,除快马赵大随着韦涓、华姑娘一起出来外,新来的两位马师带着人负责马群的安全,原来的长枪查子珏与铁棍李德辅,一个捧枪,一个持棍,已与伙计们早早在外面候着了。 任家双鬼一到屋外,看到牧场中排下的阵势,心里也各个地暗惊,因为,方才已领教过韦涓的狂傲,再看马师与伙计们的沉着劲儿,老鬼兄弟俩就知道对方不是易欺之辈,于是,深悔自己来得孟浪,又怨玄狐崔歆没有事先详告,要不然,多邀两个人来就行。 韦涓在今晚一贯的采取主动,人方到外面,立刻把披在身上的半长大袍甩脱,但见他玄帕包头,身穿玄缎密扣紧身英雄袄,兜档叉裤,牛皮快靴,腰扎一巴掌宽的皮挺带,跨镖囊,背着锯齿刀,配上他雄壮魁伟的身材,就显得气高万丈,威风凛凛,他站停身傲然叫阵道:“王大伟现已在此候教,没把握的别出场现丑!” 韦涓今晚上狂得过了分,话是一点也不客气,激得风流鬼任耀先暴跳如雷,本待立刻下场。却被乃兄一把抓住,扭头对玄狐崔歆道:“崔老弟,你先下场晃几招活活脚,咱们遛起来也得劲些儿!” 急色鬼任耀祖看出玄狐崔歆有怯敌图逃之心,不但当着对方面前点出来,而且还指使他下场,当然,他有心教崔歆替他们出场试试招,摸摸对方的底,到自己动手的时候,可以有个准备。 玄狐崔歆没法推,因为任家双鬼是他给邀出来的,算起来,自己就算是这场事的正主,虽然双鬼的来,主要是听了自己的夸赞这个牧场中,有个美丽的女场主,为了贪图美色而来的,但是麦面上仍是自己请来的帮手。崔歆无可奈何之下,一狠心,踏步走到韦涓面前,可是韦涓却扭头退下了。 这个钉子,碰得玄狐崔歆面色铁青,怔怔地站着,半句话都说不出口,幸好,韦涓才退下,边上出来了一个长枪查子珏。 玄狐崔歆已气得发了昏,查子珏绰枪而出,人尚没站停,他铁戟疾挥,点足欺身就攻。 长枪查子珏还不能不退而让之,玄狐崔歆二次再攻,查子珏可就吃了兵刃上的亏了,长枪攻远不攻近,连守也不易,玄狐崔歆一对铁戟,每支不到三尺长,利用欺身近攻,他连着施展欺身缠打的招术,居然把查子珏逼得连连后退,这一来可把这位马师惹得又惊又怒,长枪一横,这时玄狐崔歆正用右手铁戟,上挑查子珏眉心,右手戟平刺胸膛,身形随着一对短戟一齐扑上去。 查子珏这时已退到了过道前,玄狐崔歆挥戟欺近,他横着的长枪用力往上一格,“锵”的声中,把玄狐崔歆右手这把短戟震起二尺多高,趁势飘身疾闪,让过对方左手戟,人便离开了近二丈远,他把握住时机,拧枪把抖出桌面大的枪花,无数银舌吞吐下,立刻把崔歆的进路挡住。 玄狐崔歆并没有存心拚命,他把查子珏逼到这里,无非是想趁机觅路开溜,如今见对方已把枪法展开,再想攻进去不容易,一声诡笑中,腾身往房上窜去,人入空才扬声道:“有种的到上面来跟你崔三爷拼拼!” 话落,人已到了房上,长枪查子珏马上步下全行,上房可就差得多,他正在迟疑之际,蓦地柜房后坡上,黑暗中人影一闪,便截住了玄狐崔欹的退路,跟着叱道:“狗强盗!别踩碎了咱们的瓦、给小爷滚下去!” 声到人到招也到,一条链子枪抖得笔直,“毒蛇出洞”式,已疾往玄狐崔歆的背心上刺到。 玄狐崔歆先时因退路被截而一惊,迅即返身下,却见来的仅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冷笑下身形微挪,孩子的链子枪擦着他左肩刺空,人也逾过了崔歆。 玄狐崔歆陡叱声:“滚!”右手戟一招“回头望月”,扭身往孩子后腰猛地砸去,他可是真下毒手,欲致芬嫂的爱子华天仇于死地! 这情形,使站在房下的长枪查子珏猛吃一惊,急叫中单臂力振,长枪脱手化成一条银龙,也往崔歆后腰掷去。 当他枪脱再看时,却见天仇这孩子,在铁戟将要砸到腰上,突然腰里一用力,两臂往后一抖,小身形巧展“细鹞翻云”,凌空一个筋斗,不但让开崔歆的铁戟,更借势甩链子枪,寒光疾闪,反往崔歆“天灵盖”上击去。 玄狐崔歆一戟砸空,就知道自己要糟,右手戟招术用老,头上链子枪又到,慌张地倒伏房坡上,天仇的链子枪就离他头上二三分击空,这家伙才躲过险招,杀机又生,左手戟反臂上挑。 这下子可凑了巧,长枪查子珏掷枪于前,因离开远,枪到稍迟,玄狐崔歆伏身房坡,不但躲过了链子枪,也同时可以让开查子珏飞掷过来的长枪。不料恶念一生,左臂刚伸上去,长枪正扎着肘弯处,铁戟脱手坠落屋上,孩子也飘身落在他附近,玄狐崔歆痛彻心肺,眼前一黑,当场便昏厥在房上。 天仇这孩子拔下长枪,丢回给查子珏,自己也就站在当地监视着,韦涓见玄狐崔歆已解决,二次走到场中,对任家双鬼一扬手,冷嘲道:“现在该柁到你两个出丑了,亮兵刃吧!” 急色鬼任耀祖气得牙痒痒地站起身来,阴阴一笑道:“任家老爷动手有规矩,出手就是两位,姓王的是一个人接呢?还是再打发旁的人出场?” 这话有点不要脸,似乎任家双鬼非得两打一不可。韦涓卖狂卖到底,一声长笑后,平淡的道:“王大伟今晚就用一柄锯齿刀,便叫他俩血溅牧场!” 任家双鬼盘儿真厚,闻言双双大笑起来,任耀先便道:“姓王的倒是个硬骨头,也好,今晚就让你见试任家老爷们手底下的绝活,准保你死了也值得。” 韦涓不再答理,“嘿嘿”冷笑声中,抬臂撤下背上的纯钢锯齿刀,倒提着一站,更显得气概万千。 华姑娘一旁站着,嘴不说,心里可急,韦涓独战双鬼,这事情可有点儿冒险,她这会也把长剑撤到手中提着,如遇险也可立时接应,除了姑娘外,旷场四周全站着人,象快马赵大、铁棍李德辅与长枪查子珏,全部四人,适好各占二方。 任家双鬼怪吞吞地,把身上扎束了一下,同时探手从腰里把兵刃撤出来。韦涓一看,双鬼弟兄用的兵刃竟不一样,急色鬼任耀祖是一对龙虎双环,这对兵刃,全是用百练精钢打造,直径约有六寸,粗如鸭卵,右手上的这一只,前面突出一个龙头,虬角伸舌,利于扎刺锁拿。 左手这只前方是一个虎头,两耳耸立,血吻怒张,口角两旁,各有一只尖锐的利齿突出在外。 风流鬼任耀先手上拖着一支绞筋钩连枪,这支枪长约五尺五寸,枪身完全用牛筋和着金银丝绞成,枪尖寒光耀眼,下面附着一只月牙钩。这支枪软硬兼有,并且不畏宝剑实刀,双鬼所持的三件兵刃,确是武林中不易多见之物。 双方既亮了兵刃,也分品字形站停,风流鬼任耀先首先出招,绞筋钩连枪力抖之下,探臂疾点韦涓的右肋。 韦涓知道这是虚招,锯齿刀一正,利用刀尖对准钩连枪。月牙钩上轻轻一拨,任耀先借势收枪,急色鬼任耀祖随之出招,右手中的龙环,在欺身下力敲韦涓的锯齿刀,左手虎环一伸,利用两只突出的虎齿,径向韦涓左肩上抓来。 强敌当前,韦涓显得意外的沉着,急色鬼龙虎双环同时攻到,他身如柳絮,往左轻飘三尺,锯齿刀既让开龙环,顺势划到了对方的小腹上,急色鬼双环奇短,刀到自动闪退。 风流鬼的绞筋钩连枪就在老大撤身时,从右面甩起来,横缠韦涓右臂,韦涓挫腕立刀,用刀身把枪封出去,未及回招反攻,左方急色鬼龙虎双环二次攻到,韦涓撤身闪让,挺刀猛进,逼开急色鬼,风流鬼枪招又到,一上来没有多久,任家双鬼长短三件兵刃,此去彼退,占尽了全面攻势。 韦涓虽被迫采取守势,但是他进退有据,接架不乱,尤其是三个人的兵刃,俱都是带钩带齿,稍一不慎,兵刃被咬住,韦涓便非吃亏不可,因此,他尽量不使自己的锅齿刀搭上对手的兵刀。 动手约五十余招,韦涓一直只守不攻,这情形使牧场中的人心里发慌,不约而同的冷眼往华姑娘看着。 但是,华姑娘面上神色凝重,倒并没有什么着急的表情,只全神贯注着场中动手的情形,大家看到姑娘这副神色心里略为安定了些,而韦涓实际上,却真的感到力绌,他并非不想出招,事实上来不及,倚仗着内功基础厚,体力充沛,庞大的身形展开了上乘的身法,如旋风般飘然不定。 双方越打越烈越打越快,韦涓守了近一百招,倒并不会遇到太多的险招,渐渐的信心增加,而身子也完全展开,这时,他突然悟到,自己很可仗轻快的身法采取主动。 一念之间,韦涓当即把老姊夫指点的“形影百变”与飞天醉狐的“醉八仙拳”路子,再加上自己习用的“八卦游身掌”,兼相配合,不但快如电闪,身法也因此奇诡莫测,这使动手中的任家双鬼为之震惊,华姑娘感到欣然而诧异,旁的人更不用说,只看到满场全是韦涓的刀光人影! 任家双鬼到了现在,再不能控制整个攻势,眨眼间双方攻守相等,然而,韦涓若非顾忌兵刃被缠住,他将把整个恶战的形势倒反过来。 时间稍久,任家双鬼就不免心里发慌。对方仅一人出场,自己兄弟俩便难取胜,站在边上的华姑娘若再伸手,那不就一切完蛋?他俩想到这里,互相用暗语交换了一下意见,韦涓听见了,可不懂。 蓦地,双鬼攻势骤紧,韦涓被迫略往后撤,风流鬼趁机甩枪,以一招“金鸡点头”,反复连展,把韦涓逼在一丈外,急色鬼任耀祖双环合到左手内,快速地戴上鹿皮手套,韦涓冷眼看到,左手也暗暗扣着三个径寸粗,二丈多长的竹管。 风流鬼任耀先突然曳枪疾退,急色鬼任耀祖单手倏扬,但见无数点黑砂排空飞洒,就在牧场中人一片惊叫声中,韦涓舞锯齿刀挡住上盘,冒着满空黑砂猛冲。骤闻“喀嚓”之声纷响,韦涓身上所中黑点,那怕没有百多粒,然而他浑然未觉,照样往风流鬼身前冲去。风流鬼任耀先刚站停,左手也在探囊取暗器,没料到韦涓身中恁多“千点夺魂砂”后,仍然扑到了身前,吃惊下挫身急退三丈,韦涓侧身又扑到急色鬼任耀祖右侧,翻锯齿刀,连身子一起往上撞去。 急色鬼的兵刃完全合在左手上,韦涓这时候-目切齿,形如一头疯虎,使急色鬼骇然惊退,双鬼不差前后,俱在牧场大门通往柜房的过道上,韦涓把握着时机,左手疾抖,三个竹筒一上两下,脱手打了出去。 任家双鬼停身站住,看到韦涓扬手打来三团黑影,上面这一个恰在两人中间,双鬼一偏身就可闪开,下面这两个又似失了准头,至多能打到他们足下,因此,双鬼冷笑着后撤一步,同时扬手之下,一团黑砂纷飞,十余点寒星激射而出,双鬼兄弟暗器乍出手,蓦地“砰砰”两声巨响,起自他俩足下,两人惊而欲躲,时间上怎还来得及,火光连闪,浓烟遂起,任家双鬼身被浓烟所罩,使旁观者骇异不止,再看韦涓,胸前钉着五六支长约一寸多的锤头,却神定气闲地屹立原地。 牧场中的马师与伙计看到这种情形,可惊得来目瞪口呆,心里惧在暗忖:“难道把头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了?” 浓烟渐散,任家双鬼交叉地躺在过道上,各人近前细看,原来双鬼的下体与小腹上,全被竹箭、竹片炸成稀烂,使人见了,俱为之心颤昨舌。 以这种恶战的情况,把看的人震得一个个出不了声,牧场中顿时寂静下来,突然间,忽有人失声而叫道:“不好,那个贼人跑了!” 出声的人,是站在屋顶上监视玄狐崔歆的华天仇,闻声后行动最快的是孩子的姑姑华玉娟,她倒拔上房,目光一瞥,房上、地下俱不见崔歆的影子,显然他不是才逃走的。于是,牧场中的人,全体出动排搜,玄狐崔酞不愧叫“玄狐”,就这样一溜,任何人都找不到他的影子了。 黑狮牧场经过这一次激烈的恶战后,任家双鬼也死在韦涓手上,虽大获全胜,但每个人心里,却显得浮躁不安,因为,走了一个玄狐崔欧,谁知他不会把这件事报告兰州的淫僧怡性呢?若怡性淫僧发动整个金人爪牙,那时…… 每个人对于这场事的后果,俱都不敢去想它! 这种情形,华姑娘与韦涓如何会看不出?为此,小院子中便开会密商对策,结果,一向不苟言笑的芬嫂出主意,让韦涓与华姑娘办婚事,反正已然公布过,倒不如趁此办了,uu看书 .uanshu.om 用这件事冲淡各人心中的恐惧。 这一着果然高明,女场主下嫁把头,使牧场中每一个人感到兴奋,添嫁妆办酒席,甚至,还惊动了附近的同行,热闹虽不见得,却也没有太萧条。当韦涓与华玉娟洞房之夜,牧场中堆积干草料的屋子里,象魅影般爬出一个人来,趁大家喜气洋溢,防守忽略之际,悄悄地溜了出去。 然而,秋去冬来,时序频换,韦涓与姑娘缔结良缘后,这已是第二次春去也! 黄河在春残之日开始解冻,高原上的居民,趁着这个季节,驾“浑脱”飞渡急流,用山上的皮羊药材,到兰州换他们需要的糖盐茶布。 韦涓……不,应该是黑狮王大伟夫妇,他与她携手徜徉于河畔,观赏浪涛之余,这位黑狮夫人含羞告诉她的丈夫,因为,她已然有孕了。 韦涓一乐,伸手便把妻子紧紧地搂在怀里,心忖:“皇天有眼,韦氏有后了,老姊,我已履行了你的一半遗言,剩下的另一半,可能是现在,或三五年后实行。” 他才想完,黄河上游如飞般冲下一艘小小的“浑脱”,上面一站两坐共是三人,站着的这位,乃是个年近弱冠的英俊少年,坐着的人一身道装,三络清须,另一个中年人,赫然是两年前死里逃生的玄狐崔歆。这三位全神贯注驾驶着这名叫“浑脱”地皮筏子,虽离开有二三十丈远,但韦涓却认得出来,他张嘴欲待招呼,怀中人忽然开口道:“大伟,若生个男孩由你提名,生女孩,便由我提名,大伟,你准备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韦涓脱口便答道:“遇故!” 第12章 遇仇家被迫施杀手 黑狮夫人重复地念了几次:“遇故,王遇故!” 韦涓在这时,心情是相当复杂的。爱妻怀孕,韦家有后是可喜的事,眼见故人与甥孙却不敢招呼,又是可悲的。甚而,恩怨纷杂,血仇重重,却未能手刃仇敌,亲了恩怨,是可恨,也复可痛! 华玉娟娇羞渐减,缓缓地抬起头来,目光是显得如此的温柔与娇羞,她对丈夫含情地望着,却发现韦涓神色有异,面上虽有煦和的笑容,但也有痛苦的表情,尤其是两眼仇焰怒射,面上肌肉痉挛,使她骇然问道:“大伟,大伟,你……你觉着哪里不舒服吗?” 语声是如此的惊惶,宛如受惊的羔羊。她娇躯依偎在韦涓强壮的胸脯上,柔荑轻附,抚摸着丈夫紫黑的脸,夫妻之情,恩爱之意,由此表露无遗。 韦涓深受感动,这生活应是甜蜜的、温柔的,世间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他深深的吐出一口忧郁之气,微笑道:“没有什么不舒服,方才我看到一只皮筏子上,似是两年前脱身逃走的玄狐崔欧,我想……或许他会卷土重来。” 两年前到现在,这段时间不算太短了,但是以前的华姑娘,现在已是西北一带牧场中,有名的“黑狮夫人”了,更有进者,她将要当孩子的娘了。 在这两年多的日子里,她过得异常地愉快,“黑狮牧场”的字号已闯出去了,牧场中的马从百余匹增加到千多匹,尚有三五千头牛,数不尽的羊,更有她一个人独有的丈夫,她觉得很满足,尤其是两年多没再发生其他意外。 可是玄狐崔歆的出现,难保牧场不再出事,如果他找些拉大帮的马贼或是绿林巨寇,那都易于对付,可虑的是……任家双鬼之死,万一从他嘴里泄漏出去,后果便不堪设想。 她因此担心地望着韦涓,半晌才问道:“大伟,你确实看清是他吗?” 韦涓默然地点点头,心里正在考虑着其他的问题。 黑狮夫人华玉娟黛眉渐扬,重现早年的英勇之气冷笑道:“看来我们闲得太久了,日内又得活动活动筋骨啦!” 韦涓紫黑的脸上,露出了坚决之色,一字一顿的道:“我们不能再让他邀了人上牧场来捣乱,我必须去兰州截住他,甚至杀了他除去后患!” 黑狮夫人华玉娟颔首表示很对,韦涓既得爱妻认可,便待当天起身赶到兰州去,但这个决定却为他爱妻所反对。 她的理由是,韦涓既知道将作父亲,不能不有一番祝贺,黑狮夫人将亲自下厨,为他备几样可口的佳昧。 韦涓笑着答应了,可是他故作神秘之色,附耳悄声道:“娟妹,你好贪心啊!有了一个还想再添一个。” 这话使黑狮夫人略为怔了一怔。随之两颊飞红,害臊撒娇,粉脸儿直往丈夫怀里钻,粉拳乱挥,象雨点般打得韦涓两肩上,“咚咚”连声,不依地道:“我不来啦!大伟,你坏死了。” 韦涓乐极大笑,那神情是愉快的,因此,他伸手把爱妻拦腰抱了起来,更把这位黑狮夫人躁得面如玫瑰。 然而,她内心何曾不高兴呢?却埋怨道:“大伟,你太轻狂了,给人看了得多臊人哪!” 韦涓并未因此放下她,而她也暂时浸入了甜蜜的梦境里,过了好一阵,当韦涓轻轻把她放下地时,这才发觉,他夫妇俩已将到自己牧场了。 黑狮夫人华玉娟对丈夫翻了个白眼,随之又嫣然地一笑,低低的俏骂了一声:“你缺德!” 草丛中突然钻出两个脑袋来,冲着黑狮夫妇扮了个鬼脸,这两个不是别人,乃是她的侄儿天仇、侄女佳蕙,他两个现在不小了,天仇十八岁,而佳蕙小姑娘正好是二八佳人,可是她娇憨得仍像两午前一样,满脸的孩子气,并且顽皮的欢叫道:“告诉咱娘去,告诉咱娘去,姑姑骂姑丈‘你缺德’哪!我听到了,还看到了姑丈抱着姑姑呢!” 黑狮夫人可被这位顽皮的侄女,叫得脸上热辣辣的发烧,她是既欢喜又生气,只有急得低叱道:“佳蕙,你敢嚷嚷?小心姑姑扯破你的嘴!” 佳蕙这小姑娘并不怕她姑姑,撇着小嘴道:“我不怕,姑姑骂姑丈……” 黑狮夫人无奈,摇头叹气,忽然眼珠儿一转,笑叱道:“小妮子真讨厌,你姑丈明后天就得上兰州了,你知道姑丈给你带些什么回来吗?猜猜看。” 天仇在一旁抢着道:“姑姑,我没嚷嚷,姑丈给我件什么哪?” 黑狮夫人想了想,正经地道:“带一副上好的鞍辔,外加一口宝剑。” 天仇高兴得张着嘴巴睁着眼,半响才给黑狮夫妇道谢。 小姑娘见哥哥这份礼物也动了心,忸怩地望着姑姑道:“我呢?……我不要胭脂花粉,也不要剑……” 黑狮夫人神秘地笑着,对这个长大了的侄女看了一阵,又佯作考虑之色,最后拖着语声道:“给你……带……个……对了,带个小丈夫回来。” 这下子可把佳蕙这小姑娘躁得娇脸通纪垂头扭身,娇躯在蹬足之下,人如飞燕般窜出三丈多远,一句话不敢说,仅仅几个起落,已飞逾牧场圈子,逃往小院子内,自己的闺房中了。 黑狮夫妇把侄女逗跑了,便乐得大笑不止,韦涓笑指他夫人道:“看你才是真缺德呢!拿自己侄女来耍笑,枉作人的长辈,回头佳蕙跟芬嫂一告状,看你用什么话分辩?” 黑狮夫人华玉娟笑意未退,却又娇嗔道:“怎么啦!作长辈的就应该给小的耍吗?” 大门前陡然出现了面无表情的芬嫂:她冷冷的道:“谁教你自己不装成个长辈的样儿哩!” 韦涓对爱妻耸耸肩,却见她眼珠子一转,恍然道:“喔……原来你们母女们联合起来耍我哪!” 芬嫂低声的冷笑着,也带着些无奈的表情道:“我的好姑娘,你可别像疯狗似的乱咬行吗?牧场里来了客人,赵大他正招待着,我是特地来找你们的。” 韦涓夫妇俩同时一怔,这时候有什么客人? 芬嫂这才浅浅的笑着道:“听说是大主顾,人家打算要一批牲口,约三千匹。他大概知道我们牧场中没那么多,但他信任我们,要委托我们替他代办,另外据说还要三百头牛,主顾可是不小,但来历却有问题!” 韦涓夫妇俩越听越奇怪,这时候本非大批购买牲口的季节,居然有这主顾上门,更要委托代办,即使他是开山立柜的道上合字朋友,只要不是想硬摘硬拿,作买卖还怕他来历正不正?因此这夫妇俩觉着这是怪事,问芬嫂,芬嫂却也摇头推不知,一味催促着道:“还没有正经跟人家谈,谁知他是什么来路啊!快去吧!同客人见见面,谈上买卖后,还怕他不吐露身分?” 黑狮夫妇俩觉得有理,于是,韦涓单身上柜房谈买卖,他夫人与芬嫂母子回到后面院子去。 韦涓一脚踏进柜房门,快马赵大便站起来引见,韦涓见这位客人近五十的年纪穿着很阔,人长得也够威严,双目中神光隐现,分明也是个会家子,而且内功火候不弱,可是韦涓从这位客人身上,竟嗅不到一点江湖味。 宾主略为寒喧了几句,快马赵大便开口对韦涓道:“这位许爷需要一批牲口,至少是三千,最好是七千至一万,可是交割的地点上有点困难,许爷想在秦岭以南,商定个适当地方交割,这件事场主你自己拿主意,或是请许爷把交货地点往北挪挪。” 韦涓颔首沉思,他听完赵大的报告,已能知道这位主顾的来历,这桩买卖他愿意接,所要考虑的是,大批马群长途驱送,难保中途不出事。他再三考虑后,便对这位姓许的主顾道:“许爷的照顾,本人没有推辞的理由,所虑的是……在马群长途驱送到目的地,其间恐有……” 这位姓许的主顾淡笑着接下去道:“路上也许有人阻难,凭贵场的声威,普通绿林就不敢轻率伸手,说句老实话,我们是主颅,不是冤家,坑了你们对我并没有好处,王兄明人,当然知道我现需要的是马,驱马之责虽归贵场负责,但我也会沿途派人照料的。” 韦涓听他说得很直爽,便问道:“许爷准备在哪里接货?” 姓许的客人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地图来,指着道:“对于交货的地点,总不出这一个区域,这图留下给王兄参考,图上连着的箭头,便是马群经过的路线,等王兄想定了,我们再谈细节,现在暂且告辞,明日午前来听答复。” 这客人豪爽而不多虚套,倒对了韦涓的个性,他把客人送走之后,飞快的回后面小院子去。 如今,这里已是他的家了,早不象从前似看作成禁地,他方才伸手把院门推开,一眼就看到内侄天仇,正站在围墙下练习抓桩的指上功夫,这便是韦涓传他的“大鹰爪力”,现在已是第三步,全部功夫大致已完成,因此他走过去看看,这位内侄两年多来,究竟练到什么程度了? 芬嫂的两个孩子,与韦涓似乎很有缘,这华天仇看到韦涓过来,便停手笑迎上来,一面又招呼道:“姑丈,你看侄儿有几分火候了?” 他手指着墙下的一排高约三尺余,直径四寸的柏木桩。 韦涓含笑颔首,走过去一看,每根柏木桩上,最上面满是半寸多深的指坑,“大鹰爪力”练到这程度,在进展上来说,这还不能说火候,仅算是初初入门、然而华天仇仅用两年多的日子,已有这点成就,可也是甚为难得。 为此,韦涓拍着他的背心,高兴地道:“天仇,练武功半靠天赋半靠苦功……” 天仇这孩子连忙拦着道:“不对,我娘说,练武功有四大要件,一是明师,二是天赋,三是经常苦练,四是累积的经验。姑丈,你说对吗?” 韦涓哈哈大笑道:“对,对!可是武功一道:分门别类,浩博甚繁,大致来说,有内功、外功、轻功,拳脚、兵刃、暗器,前者是死功夫,练成了并不能保身克敌,因为,对方并非按在地上的柏木桩啊!所以,练内、外功以外,还得学拳脚,之后再把经验累积起来,到与人动手时,能够随机应变。” 华天仇听得很出神,不禁又问道:“姑丈,这‘大鹰爪力’算内功还是外功呢?内、外功又怎样分呢?方才你为什么只说天赋与苦功两个要件呢?” 他问得既精也多,韦涓也提起了兴趣,大笑道:“天仇,你问得真凶,没拜师就考起师父来了。也好,待我简单的告诉你吧!所谓内、外功,就是说,内练一口气,外练手、眼、身,另一种分法是,阳刚之劲则是外,出手无坚不摧,挥掌裂石开碑,这就是外家硬功。” 华天仇津津有味的听着,还不住的点头,韦涓接着又道:“反之,以阴柔之力,伤人于不知不觉间,或一掌轻按,外不伤皮肉,而内腑反被震碎,隔空推掌,无掌风,而当之者如迎狂飚,这全是内功一类。可是你应该知道:这些仅是门外汉的浅见,在掌力上或有软硬之分,功夫上却完全是一样,练武者无不先练其气,而任何一门功夫,俱靠着丹田一口真气,因此,外功也兼有内功,或完全是阴柔的内功,至于‘大鹰爪力’,更是内外兼而有之。平常人家所说,某某人专擅外家硬功,那是指他所练掌力,全是刚硬之劲,并非是这人没有练过内功。至于我方才为什么只说天赋与苦练,那也很简单,第一、你并未拜师,第二,这只是死功夫,不需要经验,也没有经验,懂吗?” 华天仇听了这番话,因而豁然贯通,高兴得连连点着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小厅前传来冷峻中带着喜悦的话声道:“孩子,你有这样一位渊博的明师,这是几世修来的,连头也没磕一个,不懂事!大伟,正经事怎样了,有闲再说徒弟吧!” 这一对师徒俩,互相伸了伸舌头,天仇自顾,下苦功练他的“大鹰爪力”,韦涓便转身入厅,芬嫂是半个长辈,她对这位比她大的姑爷,倒是并不冷待的,坐下之后,韦涓因没见爱妻,所以扭头向东厢直瞧。 芬嫂很难得的失声而笑了,韦涓有点不好意思,芬嫂道:“大伟,你真是一刻也离不开她!” 韦涓讪讪的对芬嫂一笑,紫黑的脸胀成了猪肝色,芬嫂反又正色问他前面谈买卖的事,韦涓便道:“我正为这件事,想跟芬嫂与娟妹斟酌后,再行决定接不接。芬嫂方才说是三千匹,其实这是最少的数目。” 芬嫂惊奇的“喔”了一声,小厅后传来笑语之声,问道:“嫂子,你‘喔’个什么啊?” 芬嫂与韦涓闻声回头,见华玉娟一面在解围裙,一面含笑走了过来,同时又对韦涓瞥了一眼,芬嫂看在眼里,笑道:“你不用看大伟,凭你这条围裙,回头吃饭时必定赞美有加,少不得,又是个酩酊大醉!你坐下,咱们听听大伟的生意经。” 韦涓等爱妻坐停,便把来客所要求的事项,告诉芬嫂与爱妻,最后,他把自己的意见表明出来道:“这是桩大买卖,利大,害也不小,咱们可能因此把牧场的字号更闯开去,也可能找来麻烦,我倒准备接下它,可是……这还得你两位最后决定,客人现在走了,明日午前来听回音。” 他说完之后,又把来客给他的地图铺在桌上,他自己与爱妻倒在看图,而芬嫂却望都没望一下,正色对韦涓道:“大伟,这个买卖办到现在,整整已三年多了,从开始,全由你一手创开的,何况你与娟妹已结成夫妇,买卖上的事,你大可亲自决定,还用得着征求我们?你不觉得太见外吗?既然你准备接,咱们就接下了。现在要商量的,只是如何把牲口安全无事,送到客人指定的地点。” 韦涓在牧场的事务上,始终自认是个伙计,并不因为他与华玉娟已结了婚而逾权,所以,他有点不太自然,呐呐地张着嘴说不出话。他妻子在一旁看到这情形,伸手推推他,笑道:“大伟,你实在是食古不化,分得这样清干啥?我问你,依照图上的指示,牲口要经过崆峒山、祁山,逾大散关,沿太白山斜逾秦岭山脉。这些都还有理,然而我却不懂,为什么已将到湖北又折回来,把牲口赶到大巴山交卸呢?” 韦涓瞪着一对大环眼,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明白,反正客人有他自己的打算,赵大方才还要求客人,能不能在秦岭以北交,客人虽没有表示,但我看得出,他不可能会答应,因为,他……芬嫂与娟妹当然也猜得出,这是南边来的老客。” 芬嫂很平淡的点点头,然而,华玉娟吃惊地叫道:“啊!原来是……哦……那就不怪他要把牲口赶入川境啦!” 韦涓沉重地颔首无语,目光望着自己夫人与芬嫂,看她们知道来客身份后,究竟作何表情? 芬嫂面上,一向很少有表情,若有,便是一贯的冷! 华玉娟却在沉思,三个人都不作声,静默了好半响,华玉娟扭头对芬嫂看了看,然后果决的道:“大伟,明天客人来,你就对他说,咱们把路线略为更动了一下,过秦岭不往西南入川,而东入商山交卸。” 韦涓闻言大惊,急忙拦道:“娟妹,这不是小事,你太冒险了,那里乃华山派门下势力坚强之地,牲口为数既多,驱送也不止一次。” 华玉娟不自禁站起身,傲然冷笑道:“人家既不怕崆峒与终南两派与咱们为难,咱们又岂惧华山派什么!大伟,放胆答应下,创字号在此一举,如若失败,咱们夫妇就干脆作农夫去。” 韦涓尚在犹豫,一旁芬嫂也缓缓地额首道:“大伟,娟妹的意见我赞成,趁此机会,咱们把万儿闯开去,你只要注意一点,‘南宋’同咱们交易,就得慎防‘北金’。江湖人与江湖人,总比较容易对付,你认为对吗?” 芬嫂面上冷,脑筋也冷,她的看法,确比韦涓夫妇要正确一些,于是,再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原则上决定接下这批买卖。这时,天已渐黑,华玉娟便亲自下厨房,把酒菜搬出来,大人们喝酒,孩子们也跟着浅酌一两杯,结果全家大小五个人,俱都有了几分醉意,草草吃过饭后,就各自回房睡下。 天上忽然飘下一阵毛毛细雨,直下到三更左右,牧场中突然来了不速之客,来人们轻车熟路,避过守卡的场丁,闪开值夜的马师,昂然直趋柜房。 柜房后面这间屋原是韦涓的卧室,但韦涓自从与华玉娟成婚之后,有大半日子睡在小院中,今日尤其不会在这间屋中。 来人们狂傲过人,入柜房便敲火点灯,灯光一亮,便见来的人共有四个之多。老少两位就在靠壁椅上坐着,一人站在柜房前,另一个只剩一条右臂的人直趋后屋门前站停,胆大妄为,竟敢伸手叩门。 “笃笃笃”三声,后屋并无回音,这人伸手再待叩门…… 坐在椅子上的道装老者出声阻拦道:“不用叫了,屋里没有人。” 语气显得很沉着,神色尤其镇定,两眼神光炯炯,环扫全屋,蓦地,对后侧窗外一瞥,突然淡淡的道:“客人们夜访,窗外人无须大惊小怪,尽管放心进来。” 象这样的事,别说窗外人感到震惊,另两个中年人同样也为之一楞。然而,外面人却也真的应声而入,双方一对面,不由得同样地怔了一怔。 外面进来的乃是一位长袍方巾的中年人,长得相貌端正,温雅中略带几分威严,很快便恢复了面上神色,含笑道:“天下巧事凭多,敝人深夜作客,四位竟也不约而同,在下许元昌,请教道长上下是什么称呼?而且,似乎又面熟得很。” 道装老者听到来人自报姓名,不禁皱眉想了想,来人话完,他面露惊喜之色站了起来,走近这许元昌,微带悲叹的道:“世事如梦,阔别江南二十载,却不料会在此时此地幸会许老弟你……贫道一粟,许老弟此来……” 许元昌本已想起眼前道长的来历,刚待叫出来……却看到道长以目示意,并示道号“一粟”两字,他是聪明人,当然不会再直呼道长的俗名,于是,会心一笑,却不解地问道:“道长深夜作客,难道与牧场有何……” 道装老者见许元昌不答自己所问,反问自己来此的原因,他目视另两个中年人,对许元昌道:“这家牧场主人,与贫道未谋一面,来此乃为他们与牧场之间,有着五条人命,一双胳膊的仇恨。” 许元昌闻言一震,恍然作急地问道:“道长既肯为他人出面,必然与这两位深有渊源?” 道装老者淡然摇头道:“贫道于两年前偶经过此,巧遇这位崔老弟负伤踉跄而行,在伸手替他治伤时,惊见他左肩骨骼已碎,伤口并已溃烂,经贫道再三追问,才承崔老弟将上情见告,因同是江湖上人,故携之回山,时隔两载,崔老弟既伤至友之死,又痛己身之残,贫道嘉其义怜其情,才勉应所请。” 许元昌恍然颔首,目光威棱四射,往独臂人一瞥,使独臂人略露局促之态,他神色凝重地,表明自己来意道:“弟现在与早前并无分别,此来乃委托这家牧场代办一批牲口,事成与否尚不可知,当不致有何偏袒!” 道人微微颔首,独臂人急忙抢过来道:“许兄需办牲口,附近数百里内尽多比这家还大的牧场,如能成全姓崔的,愿为许兄稍效微劳,唯望体察在下苦心,以遂复仇之志。” 许元昌表情仍旧平淡得很,徐徐点头微笑,缓缓的道:“若得崔兄力助,许元昌衷心感激,然西北各家牧场,除吕梁山不能交往外,有牲口未必有魄力,这里的黑狮王大伟或有这份魄力,且先不谈这些,崔兄既坚决复仇,许元昌倒愿听听起事的经过。” 独臂人有点恼怒,却又不敢发作,怔望着这个姓许的不开口,反是道人身旁的少年不耐烦道:“崔大叔,事无不可对人言,即使起因在于两错,人家一伸手就伤了五条人命一只胳膊,这就未免显得手狠心毒!” 独臂人虽得少年人言助,但仍不愿把经过说出来,而许元昌听了少年人的话,却对他引起了注意,但见他十七八的年纪,神情却稳练得出奇,目中精芒四射,内功造诣不浅,因而愕然问道人道:“这位小哥是否是道长的高足?” 道人含笑看看少年人,再对许元昌微一颔首,许元昌不禁大赞了一阵,随后,突然对独臂人问道:“崔兄是否即早几年,在乌鼠山一带蛰居的玄狐崔歆?” 这一问,使独臂人骤地一惊,面上略见怍色道:“许兄有何见教?” 语气之间,已有三分怒意,然许元昌毫不为意的道:“风闻北金爪牙,与仙霞门下,到处在跟踪阁下,据说,崔兄于两年前诳走了任家双鬼,至今未见阁下与双鬼露面,他们怀疑阁下把双鬼活坑了。但我猜想,可能在五条人命内,就有他俩之份!” 此言一出,不但使玄狐崔歆遽然变色,站在柜房门口的人也倏然翻身怒视,道人与少年也陡地震了一震,少年人刚张口说出一个“你”字,便为道人挥手所止,然后再目视崔歆,以平淡而仍不免稍带怒意的语气问道:“崔老弟,你我萍水之交,希望你事先实告。” 他的话简单而有力,明白的告诉崔歆,我们交情浅,助拳全凭道义,但是你不可瞒人。玄狐崔歆当然听得懂,沮丧地点点头,承认五命中确有双鬼在内,然而他最后又分辩道:“任家双鬼以前的行为如何,我现在不愿提及,但他们兄弟两人,确是为我而死在黑狮王大伟手中,在情理上说,我崔歆就有替他们报仇的必要,这是江湖上的义气,也就是我个人的责任。” 道人闻言之后,神色陡地一沉,冷冷的道:“但贫道没有这些责任,也谈不到义气。” 玄狐崔歆与门口这人闻言俱都凉了半截,两人你望我,我望你,一旁的许元昌目光灼灼地,又象在监视着他们,这使两人为之震骇失色。但玄狐崔歆向称狡猾多智,更猜测到许元昌背后的出身来历,于是,他装作绝望地道:“此仇不报,将使我与韩五弟无法在这一带立足!” 许元昌爽快的接着大笑道:“那没有问题,以前的事可以不问,两位若愿意,可以随许某南下打天下,道长是否也……” 许元昌话至一半,便被道人挡住道:“贫道灰心世事,不问是非,今晚本甚勉强,不料结果如此,何况,小徒尚有两年功课未完,许兄雅邀,待两年之后,贫道再打发小徒南下效劳,今晚已迟,贫道师徒先走一步了。” 说完,行个稽首,转身道袍袖子轻轻一甩,人如雷光般一闪,便从门中飞出,少年人也随着起身向许元昌作个长揖,借直身之势,曲指一弹,两点寒星脱手疾出,“嗒嗒”声中,嵌入柜房横梁上,少年人也与同时飞出柜房,但留下了一句话,“切守山居秘密”。 远处传来道人的语声:“琮儿,你怎么了?” 少年在屋外答道:“明人不怍暗事,既会来此作客,琮儿就给留下一点表记。” 师徒俩对话之间,人已迅飞疾出,柜房内的许元昌不禁大赞,心里在想:“此人不见二十年,成就别如天壤!” 但因师徒俩一问一答,语声把离开,柜房不远的马师俱都惊醒,许元昌警觉不对,立即招呼玄狐崔歆与韩小保,赶速退出,他于临去时袍袖轻拂,一股内家劲气把灯火火焰吹得平吐近尺,然后一闪而灭。这一手功夫,如内功造诣不深,势难收发自如,他这是故意炫露给崔、韩两人看看,使两人不敢存妄动之心。 牧场中既发现有人侵入,立刻四处传警,黑狮夫妇方“添了一个”后睡得很酣,闻警穿衣而出,方逾院飘身落下,迎面看到快马赵大急匆匆的飞奔过来,韦涓挡住问道:“赵大哥,发现什么了没有?” 快马赵大扭头四顾,见附近并无他人,才悄声报告道:“有人侵入柜房,虽已退走,但柜房梁上留下来两只暗青子,全场并无损失,不知来人用意何在?” 韦涓匆匆的吩咐赵大,招呼本场的人镇静,除了加派几个卡子外,所有的人一律回屋休息,他关照过后,很快走进柜房,在敲火燃灯时,发现瓦钵热尚未消,他“哼”了一声,知道来人才走不久。 灯点亮,抬头便看到正梁正中央,相隔两寸多,平排嵌着两块长方形的铜牌。他立刻窜上去,单手抓住横梁,另一只手用食、拇两指钳住铜牌一拔,两块铜牌起下后,飘身下地,急就灯光下一看,铜牌宽约一寸,长约寸半,一块正面有阳极,另一块却是阴极,反面同样有一个“琮”字。 韦涓看到这两块铜牌,不知是惊呢?还是喜?他全身竟然因此而剧烈的颤抖不已。就在这时,柜房门陡地一开,黑狮夫人华玉娟已持刀冲了进去,一眼看到韦涓的神情有异,又看到他手上拿着两块铜牌,不由吃惊地问道: “这是什么?” 韦涓想收已不及,只有递给爱妻道:“来人闯入柜房,在梁上留下了这两块铜牌,现在人已退走,可能并没有什么恶意。” 他妻子瞥了他一眼,接过铜睥反复的看了半响,皱眉问道:“大伟,这不像是普通暗器,倒像是什么人的信物,这人可能叫什么‘琮’。大伟,你想想看,有没有这样一个人?” 韦涓怎会不知,除了自己甥孙班奕琮外,还有谁呢?可是……问的人虽是他恩爱体贴的夫人,但他还没有打算在这时表明自己的来历,因此,他摇摇头,陷入了沉思中,这神色使华玉娟起了疑,但是,她没有立刻追问。 第二天午前,姓许的客人依时到牧场决定买卖,韦涓亲自把他接到柜房内坐停,敬过茶后,韦涓就很爽快的道:“许爷,这桩买卖本场大致可以答应,但是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在整个路线上,略为更动一些。” 他随着把地图取出,指明昨晚决定的路线,而许元昌觉着很意外,沉吟半响,笑视韦涓道:“路线很正确,既不须倒退回去,也使我接货后省掉一段路程,可是王场主是否顾虑到,那地方是谁的势力?” 韦涓点点头,许元昌接着问道:“那么有没有把握,在那里准能不出事?” 韦涓冷冷的答道:“天下事谁能预料,先试着走走再说。” 许元昌非常不满,沉脸警告道:“王场主,这不是儿戏如你没有把握,干脆按着我的指示办,何况,这桩买**不得寻常!” 韦涓不由得有些着恼冷笑道:“客人既认为你指定的路线安全,何不就在牧场交货。” 这两句话立刻把许元昌,顶得目瞪口呆,面上气得铁青,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竟也冷笑道:“黑狮牧场果然名不虚传,就凭王场主这几句话,在下就甘拜下风,然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事非万全,当以不冒险为上,何况,贵场尚有私人恩仇未了,岂能不预防万一?” 言罢,故意目视头顶上正梁,韦涓听出许元昌话中有话,昨晚之事,他可能已然知道:因此淡淡的问道:“许爷招子不空,竟知本场昨晚来了贵客。” 许元昌没得到预期的反应,不禁心里骇异,忍不住道:“不但知道:而且也看到,玄狐崔歆邀人而来,欲报五条人命与他一条左臂之仇,若这事发生,贵场将自顾不暇。” 许元昌语气略带威胁,韦涓因此勃然而怒道:“玄狐崔歆,原是王某掌下亡魂,不值得许爷担心,何况邀来之人,与我尚有极深渊源,一旦见面,非但绝不会帮助崔歆,反使我增加两位得力之人,许爷若知道这两位现在何处,祈请指示王某往见。” 韦涓一开始非常生气,但到后来,语气已带着伤感,反过来又请求许元昌,把昨晚两人下落告诉他,这一来顿使许元昌越弄越糊涂了。本来尚认为昨晚上,已经替这牧场尽了,一份力,把他们的寻仇之人打发走了,现在听他的口气,昨晚老少两位,竟是急欲见面的深交故友! 许元昌承认,韦涓方才“天下事不能预料”那句话确实有理,为此,他叹惜着自言自语的道:“看起来,我这是自作聪明了! 跟着,他长叹了一声,告诉韦涓,那两位昨晚上可能在兰州,能逗留多久则不知道:更不知两位在哪里存身。稍停,他忽又想到,昨晚少年人临走警告崔歆的话,于是又告诉韦涓,玄狐崔歆倒知道:可是又不愿把自己收留崔、韩两人的事,明白的告诉韦涓,然而,他们之间的买卖倒谈妥了。至于价钱方面,韦涓便由快马赵大负责同许元昌谈,自己匆匆回转小院子,告诉华玉娟一声,便带着他的纯钢锯齿刀与暗器,备马赶到兰州去找昨晚来牧场的两个人。 傍晚到达兰州,韦涓径行投店,晚饭后空身往各处走走,一方面认认兰州城内的街道:二方面注意着街上的人,查看敌我双方的动静。 当时的兰州,除了有数几间喇嘛寺外,大多数名胜尚未筑辟,壮严寺位于西关内,相传建于唐朝,确否不提,但此时却被叫“北金”爪牙所占,寺前阴森冷落,非必要,多数人不愿由寺前经过。 韦涓也不例外,远远的望了望,便折北出通济门到达黄河南岸,这时,天上既无月光,星星也少得可怜,河旁一片漆黑,韦涓略为打了个转,便待折回之际,陡然间发现东北方城垣上,连续跃下三四条人影。 此时此地,既有夜行人出现,韦涓当然不能放过,庞大的身躯往墙下一闪,见夜行人,落地之后,径自沿河往东疾走。 夜行人已远出数十丈,韦涓才贴着城墙缀下去,走出约二三里地,夜行人已先后停身,韦涓不敢过分迫近,因为这一带甚为空旷,没有良好的隐僻之所。他离开前面人十六七丈,便贴城墙藏身细看,四人适分成了两对,似在极力地争辩着! 因为语声并不高,韦涓没法听出他们在争论什么,也看不出四个人的面貌,如今他是一家牧场的实际负责人,不能不有所顾忌。虽然如此,他仍然紧贴着城墙,慢慢的往前挪,直接近到十丈以内,约略能看出,四个人全是三十多近四十岁的中年人,其中一个左袖虚垂,似已断去一臂。 韦涓不敢再往前贴近了,方把身形蹲下去,便听到对方四个人越争声音越高,断臂人忽然以奋恨的语气道:“龙四,你别欺人太甚!崔歆说的全是实话,姓任的弟兄两个,完全伤在黑狮王大伟之手,崔歆虽侥幸没有丧命,可是也残废了一条左膀,今晚上冒了生命之险,来给你龙四送个讯,却反教你死缠上了。” 韦涓听得机伶伶打个寒颤,不禁连连暗叫:“天佑不止!自己若非瞎撞撞上,牧场祸不远矣!” 他想都不用想,另两个人必然是北金的爪牙,但不知这龙四是何等样人?他估量自己的实力,想一举把目前四个人完全除去,实在是一点把握也没有。而且,这里就在兰州城外,难保没有其他北金爪牙赶来。 在玄狐崔歆话停之后,那个叫龙四的人,竟连声冷笑道:“崔老三,我龙四跟你是换帖弟兄,为了袁老大与老三的惨死,你必要报仇,才偷偷的给你引见姓任的弟兄两位,谁知道你把他两位领走之后,从此音讯全无。你说得好,姓任的伤在黑狮牧场,可是你既没死,不能在两年内送个讯吗?如今你来了,很好,就跟我向葛爷当面交代吧!” 站在龙四身旁的人接着劝道:“崔老三,你老四讲的也是实情,这件事你应该明白,葛大爷是老四的提引人,虽知任家双鬼是老四给你引见后领走了才失踪的,可是他也不能说什么,但他在暗底下,却不能不问龙四哥,这件事拖了两年多,你就随老四回去,当面跟葛爷证实一下,他才可向大和尚报告去。” 玄狐崔歆仍然不愿跟他们走,于是,双方便闹僵动上了手。 韦涓看到他们翻脸动手,因而额手暗庆,他想:“只要一方有死伤,自己再伸手料理两个,那就容易多了。” 玄狐崔歆早前用的兵刃是一对铁戟,如今断去一臂,只用一柄铁戟,但是在这两年内,他似乎下了一点苦功,这柄铁戟施展开,出手竟完全是拚命的招术,他一人力战对方两个,尚还能略占上风。 这时,尚有一个人还未出手,却在边上不住的劝阻。 韦涓听到他的语声,立刻记起,这人就是早年来牧场卧底的韩小保,趁着双方恶战,韦涓渐渐地往前欺近。 龙四与他的伙伴,同玄狐崔歆打了有五十个回合,渐渐的显出不支来,为此,两人一面动手,一面竟口打“唿哨“求救,这一来使袖手旁观的韩小保也急了,连忙把兵刃撤到手中,冷笑道:“老四,这可不能怨我小保,谁教你逼人太甚的!” 话落招出,一条软兵刃甩出去,就往对方兵刃上缠去,那两个力战崔歆一人,已然不支,如今又加上了韩小保,更显得手忙脚乱,口哨不停地吹着,而崔、韩两人越发把招术一紧,眨眼十余招,攻得两人险象环生。 玄狐崔歆戟招忽变,连环三戟出手,迫得两人连架带闪,韩小保趁机直上,软兵刃把对方一件兵刃卷住,抖手之下,这人兵刃脱手,崔歆欺身直上,铁戟挑处,惨呼之声随起,身形踉跄抢出十几步,“砰”的摔倒地上死去。 同时,那龙四于同伴丧命之际,心里一发慌,也被玄狐崔歆一个拐子腿踢倒地下,他连忙施展“就地十八滚”的身法急闪,韩小保跟上去连出三招,这龙四终于投闪开,“喀嚓”一声,两条小腿同时被韩小保砸断,当场痛得昏死过去。玄狐崔歆窜上去,铁戟力挥,对准他头上敲下,却被韩小保拦住道:“老四双腿已折,就饶他一死算了。” 玄狐崔歆不悦地沉着脸道:“小保,你别存妇人之仁,他腿虽折,嘴巴还在。” 韩小保闻言狂笑不止,笑停后阴阴的道:“崔老三,你聪明一世,这会反而懵懂起来了。这一带我们反正留不住,何况姓许的一半天就得带着我们南下,留下他的活口,由他来给我们办理未了之仇,这是多么漂亮的事,怎说是‘妇人之仁’呢?” 韦涓在暗中听得来骇煞,自己只道玄狐崔歆刁猾,原来这韩小保更是阴险。他大怒之下,本待现身收抬这两人,突然间另一个念头涌入脑中,本已站起的身形又复蹲下,眼看着玄狐崔歆与韩小保离远,才现身走到昏死了的龙四身旁,先不替他治伤,俯身把他救醒后,装作不知地问道:“朋友,你伤得不轻,若能挺得住,我现在就给你接骨治伤,如果支持不住,你家在哪里,我把你送回家去。” 龙四醒来之后,痛得额上冷汗直流,他那里还说得出话,咬牙强忍着疼痛,只能点头表示一下,韦涓皱眉看着他这个样儿,只有出指把他两腿之上,每一处“酸麻穴”完全闭住,龙四在几处麻穴点上之后,两腿完全麻木不觉,疼痛也就此稍减,韦涓也不多说,取出随身伤药,立刻替他接骨。 刚把折断的腿骨凑上,城墙上陡地飞坠下一人来,连看都未看,便如飞扑了过来,韦涓暗中提防,手上仍不停止,一面给龙四上药,随手扯破他裤管,把小腿包扎起来。 来人临近止步,惊异地看了半晌,喝问道:“龙四,你是怎么搞的?” 韦涓包扎好站起来,见来人乃五十多岁,长得异常凶恶的样子,两眼中暴戾之色四射,倒没有立刻动手,龙四本已看到来人,但他实在痛得咬紧了牙齿不敢说话,直到韦涓替他包扎好,定了定神,才道:“我被崔歆与韩小保打折了腿,吕不祥已然丧命在他们之手,葛爷,你快往东追下给我与任家兄弟报仇!” 韦涓这时已猜到,这人定是北金的爪牙,铁背蟒葛云廷,他这会儿静静地站着不出声,葛云廷听了龙四的话,不禁震怒异常,冷笑道:“这东西倒是真下得了这种手!” 说时一扭头,目光中杀气骤露,厉声对韦涓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韦涓心里有气,面上也怒容顿生,龙四急忙代他答道:“葛爷,他就是黑狮王大伟,今晚他能给我治伤,任家兄弟之死,不一定是他下的毒手,这也可能是崔歆这东西故意嫁祸。” 铁背蟒葛云廷重重地“哼”了一声,疑信参半地道:“这也难说,姓王的,你有否看到那两个东西往哪一方走的?” 韦涓见他如此气焰逼人,怒极冷笑道:“你这样问讯,王大伟知道也不能告诉你。” 铁背蟒葛云廷阴阴地道:“要怎样问,你才肯说?” 韦涓傲然地答道:“跪下叩三个头,叫三声王爷。” 这两句话把个铁背蟒葛云廷气得狂笑道:“王大伟,别以为你这点点声威,就敢在葛大爷面前硬顶,大爷只要一句话,便能使黑狮牧场整个成为灰烬。” 韦涓仰天大笑道:“你少要大言吓人,王大伟既在江湖上走,就没把这点成就放在眼里,姓葛的,今晚王大伟好心救人,却惹来这种闲气,好好好,我就领教你手底下有多少绝招。” 说罢,双掌轻击,立刻亮出门户来,准备与铁背蟒葛云廷一分胜负,这一来急煞了折腿的龙四,连求带劝的道:“王场主,这是误会,葛大爷性躁心不坏,你千万担待,唉!葛大爷,你老应该先追下崔歆这狗东西,他可能还在广武门外,靠近河边的那座破庙中存身,见了他当能明白一切。” 铁背蟒葛云廷知道韦涓手底下不弱,动上手不一定有把握,因此顺水推舟的冷笑道:“王大伟,是非真假,迟早能公布出来,葛大爷不怕你飞上天去,等我把姓崔的弄回来,再同你算账。” 这家伙外强内怯,说完这几句狠话,转身往东疾走而去,韦涓目送他走后,却又担心起来,自己既当面给了他难堪,将来难免就是麻烦,转念之间,立刻又改变了主意,对龙四看了一看,一声不响,跟着葛云廷后面追去。 直追了三五里地,才看到黄河边有一座荒废了的破庙,破庙前冷清清并没有半个人影,他走近探视,不由得把他惊得倒退了两步。 原来,那铁背蟒葛云廷竟然-目切齿地仰躺在庙内神案下,胸口血流涔涔,但却并没有立时断气。 于是,他走上去想看个究竟,哪知方才迈步,重伤下垂死的铁背蟒葛云廷陡地一抬右臂,“咔砰”一声骤响,迎面便对他打出一支袖箭,这实在出乎韦涓的意料之外,再加上离得又近,避来不及,只有挥掌力劈。 这掌劈得太仓促,无形中用上了真力,袖箭被震得斜飞出去。“卟”的钉在门框上,铁背蟒葛云廷也被掌风卷得躺在地上的身子,飞跃到神案上,连带把神案也撞翻,意外的事跟着发现,原来在神案下,竟藏着两个人,这两人赫然就是玄狐崔献与韩小保,韦涓因而冷笑连声。 玄狐崔欲与韩小保既已现形,立刻霍地分开站起,“呛啷啷”兵刃撤出来,玄狐崔歆指着韦涓道:“姓王的,你用火药器打了任家兄弟,今晚又一掌震死铁背蟒葛云廷,难道不畏他们报复吗?” 崔、韩两人对于韦涓的突然而来,多少也感到骇异,因此玄狐崔歆不敢提“报仇”两字,反把话题牵到北金爪牙身上。 韦涓存心不再想留他的性命,先把掌力提足,然后冷笑道:“他们报他们的,今晚我先宰了你两个再说。” “说”字出口,双掌已一个“饿虎扑羊”之式,欺身猛推出去,崔、韩两人骇然急闪,掌风过处,破庙后墙应势颓倒,韩小保闪得略迟,竟被猛烈的掌风震得撞到墙上,然后再跌下地来,连叫都没叫出一声,人死后又被倒下的墙砖所压住,这情形把玄狐崔散惊得面如死色,冲口而叫道:“原来你是山西韦……” 韦涓嘿嘿冷笑声中,扭身一掌疾劈,“砰”的把玄狐崔歆震得从破墙中直跌出去,可叹崔歆才说了半句话,便倒地身亡。 后患既除,韦涓定了定神,把崔、韩两人的尸首丢下黄河,再回到铁背蟒葛云廷身旁查看,这一看,却被他发现,葛云廷胸口,竟是被一块铜牌所伤,而这块铜牌,又赫然与昨晚牧场柜房梁上那两块相同。 韦涓不由得为之怔呆,心忖:“难道他们真在兰州?”他正在狐疑不定之际,庙外突然响起一声狂笑,他疾忙翻身错掌防敌,目光看处,离庙门约两丈处,屹立着一个背负长剑的老道:韦涓略一打量,立刻认出,这是武当七子中之一,但他不知这老道是什么子,只呆呆的对他望着。 老道冷笑道:“姓韦的,原来你并没有死,但贫道这条右臂,已被你的火药暗器所伤,今晚何幸,这本账应该清算一下了。” 韦涓被老道说得好不心惊,近三年来,再没有人认出自己是韦家人,今晚既被老道识破,若不杀之,对自己是非常不利,他装成平淡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道冷冷的道:“武当七子之三,玄机子吴太长。” 韦涓“哼”了一声,仍旧很平淡的道:“玄机子,往事使人痛心,你们武当七子也该扪心自问,三年前劫持班家孺子,倚众凌寡,围攻我老姊,致使孩子跌入山穴,至今生死未卜,玄机子,你还待算什么账?” 玄机子吴太长仰天惨笑道:“姓韦的,当年一战,武当七子竟有六人在韦家火药暗器下受伤残废,内中有三人折臂,两人断腿,一人双目失明,姓韦的,你们两条命能抵得过吗?废话少说,今晚贫道还得领教。” 一说罢,长剑撤到手中,韦涓这时才看清,这玄机子吴太长右臂虽在,却已僵硬不能活动了。为此,他不禁长叹一口气,黯然地道:“玄机子,你我本无深仇,不幸落得两败俱伤,依我说,还是算了吧!” 玄机子吴太长恨声道:“姓韦的说得好轻松,道长走遍整个西北,在这两年内,到处在寻访你们这伙人,没料到堂堂海内五贤,一个个都藏头缩颈,今晚好不易遇见你,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看剑!” 语声乍过,“嗖”的一剑,已横削到韦涓的右腰前,韦涓飘身疾让,玄机子欺身挺剑,寒光一吐,再刺韦涓小腹。 急切间,韦涓又挫身闪开,可是玄机子志在必得,长剑展处,“嗖嗖嗖”连出三剑,刹时间但见耀眼寒光,化作片片雪花似,往韦涓全身上下飞洒。 韦涓看到玄机子这种精奥的剑法,u看书 ww.uukansu.cm 与他咄咄咄逼人的气焰,把压下去的忿怒重行勾了起来,招到暴退三丈外足尖点地又上,身入空双掌陡压,阳刚之劲透掌而出,斜往玄机子上盘撞到。 吕梁韦家的“黑虎掌”,在江湖也是赫赫有名的绝技,这套掌法不但掌势勇猛,掌力也出奇的雄浑有力,玄机子吴太长有报仇的决心,但也深知对方掌力的厉害,未待掌风逼近,已飘身斜闪数尺,但是他忽略了韦涓这种凌空扑击之势,人还没有落地,韦涓掌势略侧,凌厉的掌力已撞到玄机子的右背上,等到玄机子发觉不对,再闪时已迟,尚算韦涓未用全力,仅把玄机子撞得斜闯了五六步。 韦涓一招得手,反凌空一个筋斗往后翻出了两丈,身形落地站停,本待再跟玄机子交代几句,劝他息去寻仇之心,谁料到目光投过去,却见玄机子身后,突然又出现了一个身材瘦削的老道:这老道神出鬼没的到了玄机子身后,沉声轻叱道:“吴太长,你身为三清弟子,岂无恕人之心!” 虽然是一声轻叱,但在玄机子吴太长听来,比晴空焦雷还要吃惊,猛翻身长剑陡挑,剑走“回头望月”,精芒迅往身后划出去,目光中却见一蓬银丝,迎着他长剑一卷,跟着只觉得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一震,手上这把剑如何还握得住,不但被人套下,整条左臂也被震得又痛又麻。 玄机子吴太长剑被人家卷走,仓皇窜出数丈,人站停,才看出人家仅是用一把普通的云帚,就把自己兵刃震脱,象这样高深的内家真力,自己从入江湖以来,不但没遇到过,甚至也不曾听到过。 第13章 班奕琮艺成出江湖 玄机子吴太长震惊于来人功力过强,可是他再一看,夺下他长剑的人,也是个三清弟子,年纪约五十多六十不到,相貌很端正,神色尤其稳重,但是他再任细一看,不禁有点迷惑起来了,因为,他认出这位就是海内五贤的老四,黄衫客古侃。凭他,不致于有如此高深的内功啊? 韦涓也早已认出是古侃,但仓促之间,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的直觉,使他陡然间变得如痴如呆,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 反是古侃比较冷静,面上微微的现出丝丝惨笑,招呼了一声:“五弟。”就侧脸对玄机子道:“吴道友,若心有未甘,尽管指定地点再行一决,如七子一时间不易集合,那也无妨,两年之内,自有人上武当拜领雅教。” 玄机子吴太长惊魂方定,疑心又生,黄衫剑客古侃的太极门武功,他自忖不会比他低,方才那一云帚,或许自己出招太匆忙,劲力用得不得当之故,有此一想,他接着怒道:“古侃,你趁着道爷一时疏忽,侥幸得手,武当之约,谅你也未必敢去,道爷三日后再来领教,你敢留下见面的地点吗?” 古侃闻言,反应极其平淡,冷冷道:“三日后你就沿着,黄河往上找,我给你留下暗记就是。” 话完,左脚一提,黄土地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足印,随着清叱声“接着”!云帚微甩,卷住的那把长剑,已如银龙般飞出。 玄机子吴太长让剑尖,伸手想抄剑把,蓦觉脑后风声骤动,他慌忙一蹲身,但闻“锵锵”两声,长剑应声坠地。 玄机子惊愧中抄起长剑,忽见剑身上贯着两块铜牌,略为注目,不禁脱口叫道:“三元铜令!” 五丈外土阜上人影倏现,一个清朗温文的语声接着。今道:“阴阳相合唯缺水,万千柔情几曾在,柔经现遇有缘人,且为祖师振门规!玄机子,你是降魔祖师门下,见‘乾坤两令’,敢不顶礼膜拜!” 玄机子吴太长被来人这种神采震得惶然失措,他当然知道:早年本派掌门的继承人,降魔道人怀令失踪这件事,为此,他认为现身之人就是降魔道人,正待以本门重礼跪见,目光自然地一掠,惊见来人仅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见他长袍葛巾,背负长剑,显露出无比的尊严。 为此,竟促使玄机子吴太长不敢有意外的举动。 少年人缓步走近,两眼神光隐现,目注玄机子道:“吴太长,你还认得三年前的班奕琮吗?” 玄机子闻言惊顾,依稀尚能记得,少年人确是自己七子三年前在星宿海附近劫持的孩子。仅仅三年,这孩子长大了,而且有了奇遇,看他的眼神与举动,内功造诣定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在这种情况下,玄机子居然不敢随便出声,他尽看着,少年人冷笑道:“怎不说话?” 玄机子愧忿不已,提着勇气怒道:“原来你还活着,好三日后道爷必定向你老少两人领教。” 他说完之后,不等少年人答话,赶紧一走了之。 玄机子吴太长走后,少年人立刻抢上来,往韦涓足下一跪,含悲叩首道:“舅公,甥孙班奕琮给你老叩头问安。” 韦涓全身抖索着,不知道是悲还是喜?环眼中泪珠滚滚而下,紫黑的脸上带着惊喜之色,双手颤抖着来搀扶三年多不见的琮儿,嗓声暗哑地道:“琮儿,琮儿,你……你……你长大了,哈哈……班家后人再现!哈哈……” 古侃手扶韦涓肩头,感叹地道:“五弟,今晚相见,真有隔世之感!五弟,三年来,你常在何处?” 韦涓感叹了一阵,便把九玄雷婆的惨死,以及自己的经过告诉老少两位,说到在甘州遇红颜知己,改姓名与华玉娟的联姻,连昨日河畔看到他们,爱妻吐露有孕等,不自禁黑脸上热辣辣的难受。随后把昨晚发觉铜牌的事也说了出来,然而,古侃与琮儿却高兴地给他道喜一番,琮儿不觉地祝贺道:“甥孙祝舅公添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啊!那我可不管叫长辈了!” 他总是才成年的大孩子,因此说出了孩子气的话,却由此把两位老人家逗得大乐起来,随后,古侃也把当日的经过,岩洞救援琮儿,不幸坠下地穴,如何循着前进,由铜令之谜得能进入洞天,巧得三丰真人遗著等等,便告诉韦涓,昨晚许元昌到牧场的事,便警告他姓许的乃南宋兵部中要人,既与交往,就得注意防备。韦涓听得入迷,也庆幸古侃与琮儿得此旷世绝学。 双方各道经过之后,古侃便道:“五弟,你既然成家,就该带我们去见见,何况兰州城内,再没有北金爪牙了。” 韦涓颔首答应,但他的马匹尚在城内,三人也就入城取马,准备连夜离开,还算他们走得早,才出城不久,铁背蟒葛云廷尸首就被发现,跟着龙四也被寻着,于是,兰州城内外立刻闹翻了天。 古侃等三人离开还没有多远,听到兰州方面传来的蹄声,回头一看,便见到处是火把,就知道方才的事已然惊动了地方上的驻兵,韦涓忽然想到,那龙四尚活着,会不会指出自己来?于是,他把这个问题告诉古侃,古侃想了想道:“这没有什么关系,龙四只知你是黑狮王大伟,你又曾替他治过伤,这帮爪牙现在全赶到河北去了,可能因为圣手菩提丁兆铭在那面捣乱的关系。” 途中走了一夜,三个人淡谈说说,倒也不觉得困乏,离黑狮牧场不远,韦涓忽然为难道:“四哥,三年来,我一直改名叫王大伟,如今你与琮儿来了,应该怎样称呼才不致露出破绽来呢?” 古侃沉吟一会,笑道:“你就说我叫‘一粟道人’或是‘跛足道人’,琮儿叫‘乾坤二郎文琮玉’吧!”三人把假话编好之后,便回到牧场中,少不得要替各位马师介绍引见,然后把华玉娟唤出来给古侃与琮儿见面。当黑狮夫人华玉娟一见琮儿,便非常高兴的又把天仇与佳蕙叫了出来,少年人与少年人相处比大人要来得容易,于是乎,两兄妹就领着琮儿到小院子里拜见他们母亲。 琮儿的长相跟气宇,很容易使人喜欢他,芬嫂岂能例外,因为琮儿的关系,她破例设宴,把古侃招待进小院内。 席间,双方互问身世,古侃一口承认,自己早年在岳家军中担任过军职,岳少保死后,因此灰心而出家,琮儿乃故交的孩子,自己留他在身边习艺。当然,江湖上的事真真假假也分不清楚,只要说得顺口,八成儿没错就是。 提到武功方面,芬嫂难题多似天上的星星,从自有武功以来,直至方今天下各门各派。 古侃博闻博知,对答得详尽透彻,前半段答过,后半段故意教琮儿应对,这一来芬嫂问得更多,琮儿答得详简。 佳蕙姑娘不甘沉默,随着她娘之后发问道:“文家哥哥,人家说:‘枪是长兵之祖,剑乃短兵之师。’现在我惯用一条十三节链子枪,而你与咱天仇哥都是用剑的,这样说,你与天仇哥不是都变成我的门下了?” 旁人听了佳蕙的妙问,俱都忍俊不住,琮儿却正经地答道:“谈到兵刃,最早的首推木棍,古人先用木棍,后才用石斧、石枪,可是方今用棍的有好多种。我所说的棍,却是如今的‘大杆子’枪。便是从大杆子上变化出来,若长兵刃真有祖的话,是大杆子而不是枪,链子枪更不必说,因为,它还算不得长兵刃呢!” 佳蕙姑娘小嘴儿一翘,不悦地道:“被你这么一说,不是反成了咱的师父了?那可不行!” 琮儿但笑不语,姑娘眼珠略转,娇笑道:“如果你认为没说错,咱就和你比上百招,看看链子枪强还是剑强?” 佳蕙这姑娘即席提出与琮儿比武,芬嫂不但未拦,反笑视琮儿,似在等他答复,华玉娟也非常希望她与他过过手,趁此助酒兴,外加看看少年人手底下的真功夫,这姑嫂俩并非完全爱热闹,实际上却深有用心。 韦涓也很高兴地在旁怂恿,唯有古侃含笑不语,琮儿被逼无奈,从桌上拿起一只竹筷道:“那么我们就用这只筷子比几招吧!” 佳蕙姑娘星目一瞪,娇嗔道:“你是欺负咱不会用剑,对吗?好!冲着你这个,咱今晚就得在剑招上胜了你。” 说完,气冲冲离座而去,不一会捧剑而出,同时,身上也换上了紧身窄袖的短袄裤,挺神气的往小厅外院子里一站,剑交左手倒提着,拱手娇声道:“文家哥哥,小妹在此候教啦!” 琮儿有点为难,迟疑着不肯下场,华玉娟姑嫂俩催,韦涓也催,最后,连古侃也含笑颔首道:“你就下场试试,也未曾不可多增经验。” 迫于无奈,琮儿才慢吞吞踏出小厅,他手上仍然拿着那只竹筷,至佳蕙身前五尺站停,苦笑着作个揖说道:“小兄不敢动剑,就用这只竹筷领教吧!” 姑娘天生有几分傲劲,闻言气得脸上铁青,两条秀眉骤竖,一对星目圆睁,语声哭唏唏带着点委屈之意,娇怒道:“小妹学艺不精,剑招尤其不行,可是你太瞧不起人,用一只竹筷跟我长剑过招?” 班奕琮本来不愿下场,所以以筷代剑,谁料弄巧反拙,闻言呆若木鸡,总算他为人心巧才捷,立即含笑道:“姑娘会错意了,武家有谓‘一寸长一寸强,短一寸险一寸’。竹筷虽轻细,短仅数寸,但小兄精于打穴,这是利器啊!” 华佳蕙眨眨眼睛,望着琮儿出怔,心忖:“他的话是真的吗?”小厅上传来她娘的笑叱之声:“丫头,你胆怯啦?” 这话真有效,使华佳蕙这小姑娘激起了好胜之心,也不再怀疑人家轻视她,按规矩,拿桩亮门户,右掌搭左腕拱手叫声:“指教。”踢右足身形就开始撤开,她绕着五丈多宽,二三丈长的小院子疾走,尽量使身形活动开。 班奕琮照样也回了个礼,一手执筷,一手提着长袍,看着文绉绉,一摆三晃腰,但出腿平跨两丈,围着小院子绕个圈,少年人仅需跨五六步就够。足底下这份功夫落在华佳蕙眼里,倒真是急在心里,轻功如此,手底下还能弱得了,她娘与华玉娟也相顾愕然,而脸一上却有喜色。 眨眼三四圈,班奕琮没有动手的征兆,佳蕙姑娘等不得,人到小厅前,班奕琮也近院子门,她陡叱声:“看剑!”跺足,人飞出去,凌空剑换右手,截少年人去路,反腕一招跟剑横削,论身手,称得上一声快捷灵活。 班奕琮刚跨步飞出,剑到,全身陡缩,半空中施展“缩骨法”,人变作一个肉团,让过剑,从佳蕙腋下飞出。 第一个照面,姑娘剑走空,小厅上立刻引起了哄笑,她自己也被人家这种身法逗得“噗嗤”而笑,身略停,班奕琮半圈子已转回来,人到小厅前,佳蕙姑娘剑诀陡指,一个“五女投梭”式,身随剑走,直刺少年人前心。 班奕琮第二剑没避、寒光近身,悠闲地翻腕,用竹筷轻捷地一搭剑脊,借力飘身,住院子中滑出数尺。 华佳蕙见第二剑又空,未让少年人起身,侧身圈长剑,一招“独钓寒江”锐利的剑尖,疾挑少年人抬着的左腿、这一剑变招快,出手疾,而且虚实随心,班奕琮知道她的用意,腰上略为使劲一扭,身形原式不变,却在当地旋了半个方向,剑尖在他左腿旁挑空,他不吓,可吓着了佳蕙姑娘,因此,这一招后面原有的变化,可就由此完全的忘了。 班奕琮趁着她一怔神的工夫,抬着的左腿伸出去,人便到了两丈以外,华佳蕙这才省悟,人家根本没当一回事,自己吓它作甚?为此,再照面的时候,她长剑连展,一剑跟着一剑,一口气七八剑,带起“嗖嗖”风声,满空寒光,飞绕,但是她只觉得对方没怎么动,却老在自己剑尖前乱晃,要不就是竹筷轻拨,或借力飘身,或贯力荡剑,姑娘家心里急,剑招象疾雷骤雨般打出。 一阵急攻,没有多久的时间,华佳蕙把一套“越女剑法”施展剩最后一招,当她把最后的一招“步步生莲”打出去,长剑力振,“嗖嗖嗖”寒芒乱吐,宛如三朵白莲,分成左右中三个方向,直往班奕琮身前逼去。 这十招放在任何人眼里,都认为是不可多见的绝学。班奕琮似乎也吃惊地挫身欲退,华佳蕙自知成不成就看这一招了,眼见对方要退,剑招疾吐,班奕琮退不及,只见用竹筷往三朵莲花般的剑光中一绕,“嚓嚓”连声,班奕琮飘身落在小厅前,手上竹筷,只剩下三寸不到的一小段了。 佳蕙姑娘收剑含笑卓立于院中,对班奕琮得意地看看,又往地上望望,足前分成三处,有着被削断的三截寸多长竹筷。 班奕琮扬着竹筷含笑说道:“华姑娘好厉害的剑招,若不是我避得快,五个手指就像竹筷子一般啦!” 华佳蕙最后一招取胜,心里当然高兴,笑盈盈的步入小厅,掠着鬓边垂下的柔发,对芬嫂道:“娘,你看咱这套‘越女剑法’,是不是能上江湖闯万了?” 芬嫂点点头,但却对她爱女神秘地笑着,姑娘很聪明,看到她娘这种笑容,由心眼里犯了疑,一手摸着背上,两眼由胸前直看到脚尖,却并没有什么异样,不禁带着疑问之色,看看她娘,又望望她姑姑。 这位黑狮夫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芬嫂连忙对她使眼色,小姑娘已不悦娇嗔道:“姑姑,你笑我赢得不对吗?” 华玉娟既得了芬嫂的关照,佯笑指着小姑娘手上长剑道:“赢了就得,干啥还提着兵刃赴宴哪?这又不唱‘甘露寺’,还用得着‘赵子龙’提剑保驾!傻丫头,快把兵刃送回去,衣服也换过来。” 小姑娘听了很高兴,还嗔转喜,兴冲冲像小鸟般飞入厅后去了,她走后,黑狮夫人华玉娟再也忍不住笑将起来,芬嫂也佯怒实喜地笑叱道:“看你这个作姑母的德性!” 华玉娟止笑道:“你这个作娘的也差劲,哪有女儿早就输了,还替她瞒着的道理,再说,姑娘的东西留在小伙子手上嘛,这等于是……” 她没敢往下说,为的是两个理由,一是初见交浅,二是这边愿意了,谁知人家看不看得上呢?没的弄个满身骚气,那就上不了楼,也下不了台。因此,她拖着话声对古侃与琮儿笑视着,暗中用手从桌子下伸过去捏她丈夫的大腿。 古侃是一副出家人的入定神情,双目下垂,不动也不言。 琮儿很聪明,早就知道自己手法虽快,却仍然没避过人家的眼睛,这会儿他承认也不行,不承认又不行,正在为难的时候,他舅公就开了口,他指着妻子笑道:“天下最量小的人,就得推你们姑嫂俩了,那能值几个钱?就算作奖赏啦!” 他话刚说完,立刻皱眉“唔”的叫了起来,芬嫂因此窃笑,一旁的华天仇瞪眼不知所以,琮儿只是俊脸上红红的,垂头不敢作声。这里面,各人有各人的打算,韦涓也希望甥孙与他看齐,早早娶个妻子给班家留种生根,可是这里头有个难处说不出口,因为,他自己娶的是姑母,能把内侄女嫁给甥孙吗?将来揭开身世之后,这个辈分可就不易排。他自己虽然不在乎,但古侃出身书香之家,以往书空咄咄,一肚子的伦常大礼,至少,也得暗中问问他再说。 但是他把话题一岔,当场被黑狮夫人扭了一把大腿,因此痛得皱眉叫出声来,这还不算,他那足趾还被爱妻重重地踩着不放呢!虽然如此,她也明白这是件终身大事,又因芬嫂对她微微摇头示意,故而不再坚持她丈夫开口。 然而,华佳蕙这小姑娘走后很久,一直就不再出来,她娘心里明白,女儿一回去,便可能发觉头上丢了一支玉钗了。她随口对爱子道:“天仇,你到后面看看你妹子是怎么啦?” 华天仇依言入内,芬嫂却对韦涓道:“大伟,姓许的客人今日已放下五千两银子庄票的定金,这批买卖算是接下了,可是牲口赶长途,人手就显得不够分派,所以,你得事先请人帮帮忙才行。” 她说话时,目光不时对古侃与琮儿看着,这情形任何人都看得出,韦涓倒也有这个心意,留下古侃不但可以帮忙护送牲口,也可以打听仇踪,探访失去联络的七步追魂翁媳与笑弥勒申屠无明他们。 于是,他笑对古侃道:“老道:你听到了没有,这件事对牧场来说,成不成就看这一番了,你能抽空助助威吗?“古侃很难回答,他明白韦涓的心意,但寻仇杀凶,对他已少兴趣,然而能再见故人一面,也未曾不是他念念不忘的事。困难的却是,琮儿武功尚未到达炉火纯青之境,壁上的内功剑术,老少俩苦参了三年,也尚缺四个剑式没有领悟出来,若能按照预定的五年时间,不但全功圆满,琮儿的内功造诣,也将修练得比现在高出几倍。为此,他没有立刻接声。 少年人多数好动,琮儿在洞中三年,除了古侃外,再没有一个伴儿,如今遇到两个年龄相仿的人,便有点依依不舍起来,他望着古侃婉转地道:“师父,我们先在江湖上走一趟,然后再回去练两年,你不是说过吗?‘学武功的人,第一要有天赋,第二要有恒心,第三要靠经验’。这次下山,何不趁便教徒弟多增一些经验呢?再练就容易领悟些,师父,你老说对吗?” 古侃暗暗叹息了一声,颔首道:“你一人先留下,过几天为师回去一次,把洞府封闭起来,再与你云游天下名山。” 芬嫂听得出,跛足道人只答应留他徒弟助拳,可是她已然见过少年人这身精纯的武功,当然也另有其他的用意,韦涓见古侃能答应把琮儿留下,已然感到满足,高兴地举起酒杯来,向古侃道谢。 一会儿,华天仇从后面出来。他脸上带着不乐的神色对芬嫂道:“娘,我妹子太不讲理了。去请她还跟我要脾气,问她什么事又不说,结果还把我给撵了出来,这才叫岂有此理呢!” 芬嫂与华玉娟相对作了个会心的微笑,韦涓却大笑道:“你应该跟她说几句好话,她就不发你的脾气了。” 华天仇瞪眼不愿道:“我可没得罪她,干嘛要陪小心?” 班奕琮听了很难过,想当面去道歉,可是当着大人面前,不敢说出来,因为,姑娘家闺房,岂是他随便能去的。 这顿饭,大人们吃得很高兴,少年人一点也不称心。饭后,韦涓送古侃与琮儿上柜房后屋,天仇也因离不开琮儿而随着同去,韦涓同古侃当然有事相商,便对华天仇道:“天仇,你不陪客人到处走走,让人家参观咱们的牧场。” 这句话来得正好,华天仇非常高兴的对琮儿道:“琮玉哥,你愿不愿看看牲口去?” 班奕琮点点头,两个少年人相偕走出柜房,还没到圈牲口的地方,班奕琮忽然站停身问道:“天仇哥,你知道佳蕙妹子为什么生气吗?” 华天仇听了就不高兴,哼着道:“谁知道她,她的气多着呢!这都是我娘宠的,没来由就发脾气。” 班奕琮摇头道:“不,是我得罪了她。” 华天仇讶然望着琮儿,不解道:“你几时得罪她了?” 班奕琮伸手从怀中一摸,拿出一支玉钗来,晃着道:“我不该在比剑的时候,悄不声拔下她头上这支玉钗,她当时以为赢了,所以很高兴,回房后可能发现头上丢了一支玉钗,才明白你娘与姑母尽笑她就为了这个。天仇哥,你说她怎能不生气?这不是我得罪了她!” 华天仇闻言恍然大笑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琮玉哥,那不要紧,我带着你找她去,跟她说句好话准了事。” 于是,班奕琮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随着华天仇悄悄溜进小院,芬嫂与华玉娟正在西厢房大声地谈着话,两个少年人轻捷地绕到东厢房,华天仇带着琮儿在窗下站停,伸手轻轻地敲窗,招呼道:“妹子,妹子,文家哥哥来给你道歉了,你快把窗户打开,咱们才能进来啊!” 套间内的佳蕙听了,心里的气早消掉了一大半,但是她仍旧装作生气的答道:“那怎么敢当啊!这本来是咱功夫不到,学艺不精,人家悄不声的拔下咱头上玉钗,咱这个傻丫头,还认为满行呢!算了,明儿再见吧!” 少年们相对苦笑着,正在无奈之时,忽闻窗户“呀”的一声推开,跟着小姑娘“嗤”的笑着道:“你们是真楞,半夜里,一个大男人家上姑娘窗外鬼叫鬼叫,娘听到了真糟糕!走,咱们上后面山上玩去。” 说完,对琮儿嫣然一笑,面上早没有半点生气的表情,随着双手在窗槛上一撑,人如巧燕飞掠而出,直往围墙上一落,返身含笑对两个少年人招招手,晃肩便跃出小院疾走如飞。 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横穿牧场,逾栅围翻上左边山坡,远离牧场的五里多地,才找了一座小山峰坐下来。 一路飞跃,虽并非故意,却也暗中较上了轻身功夫,停身后,喘得最厉害的便是佳蕙姑娘,但是也算她最高兴,因为她一路领先,连班奕琮尚还差她半肩,你说她能够不高兴得跳起来? 落后三丈多的华天仇最后赶到,他虽喘不急,但班奕琮认为,他实际上要比姑娘强些,可是姑娘却嘲笑道:“哥哥,你太差劲啦!落后那么远。” 华天仇只对乃妹笑笑,却对班奕琮大赞道:“琮玉哥真是了不起,急跃五里,居然气不喘血不涌,小弟自愧弗如!” 班奕琮谦虚道:“弟勉力急追,尚差佳蕙妹子半肩,倒不如天仇哥甘落人后显得悠闲大方。” 华佳蕙娇笑道:“嘻嘻,你们别尽自你捧我,我捧你啦,坐下来聊聊吧!喂,琮玉哥,你跟老道师父练几年了?” 班奕琮随口答道:“前后也不过三年多一点吧!” 华家兄妹闻言错愕不止,华天仇感叹道:“琮玉哥才练了三年多,内外轻功已胜强我兄妹甚多,若再练三年,势将天下无敌,那时候,不但能争取天下第一名家的地位,同时,也可把纷乱江湖镇压下来,琮玉哥,可不是我捧你,就凭你方才同佳蕙过招时的身法,江湖就未必有人识得!” 华佳蕙听了又不乐意了,她樱唇一撇,冷哼道:“哥哥,你未入江湖一步,怎知琮玉哥的身法,江湖上无人能识呢?如以身法诡异,首推崆峒派的‘五鬼迷魂掌’。以精奥巧快来说,昔年的七步追魂班适齐独门‘影形百变’为最好,再往下有‘迷踪步’、‘游身掌’等各门各派。” 姑娘无意中提到七步追魂,班奕琮不禁被勾起了思亲之心,祖父与母姊等下落不明,祖母与父亲已于三年前死于星宿海那次混战,琮儿一想到这些,俊目中不由得珠泪滚滚而下。他仰望苍天,俯瞰大地,难遣胸中块垒。 华天仇对班奕琮有着无比的钦佩之心,为此也比较注意着,如今见班奕琮无故掉泪,不禁讶然问道:“琮玉哥,你怎么了?” 佳蕙姑娘因乃兄的语声,也看到了班奕琮伤心的神色,女孩子心情更柔,关心而多情的问道:“琮玉哥,你为什么啊!好瑞端伤心落泪,是不是想家?” 姑娘的话,替琮儿有了掩饰的启示,他默然颔首道:“小弟随师三年余,未得家中只字片信,看到天仇哥、佳蕙妹常伴于伯母身旁,这时远望天涯,引起了思乡之情,弟一时心酸,招致贤兄妹至诚的关怀,使我这异乡孤儿,有着亲如家人的感应。天仇哥,佳蕙妹,如不嫌弃,我们不妨结为异姓手足,使孤单如小弟者,有个知音的伴儿,未知贤兄妹的意下如何?” 华天仇简直高兴得要跳起来,他张着嘴巴怔了怔,猛地抱住班奕琮道:“琮玉哥,你当真愿意这样做?” 班奕琮以抽拭泪,含笑颔首,俊目凝视佳蕙姑娘,却见她双眉微蹙,似在沉思什么。半晌,才缓缓的道:“男孩子动不动就拜把子啦……反正也一样,琮玉哥,你同咱哥哥结成兄弟,咱不就连带算上了。” 男女有不同的想法,两个大男孩子当然无法理解女孩子的私心,可是姑娘的话也有些道理,华天仇当场搬土作香,与班奕琮对天磕了三个头,一序年龄,华天仇与班奕琮虽同是十八岁,但班奕琮却大了五个月而当了大哥。 于是,华天仇按照规矩,对班奕琮叩个头改称“大哥”,班奕琮高兴得只会连嚷“那那那……” 华佳蕙自动改口,叫自己亲兄为“二哥”,呼班奕琮为“大哥”,他们也就叫她“三妹”。少年人有了这层关系,交情立刻加深了许多,他们有谈不完的话,那包括了过去与未来,更有各人的志向,姑娘像黄莺儿一般地叫着问着,这会又悠悠地道:“大哥,你现在有没有打算过将来?” 这话问得很奇怪,不但使班奕琮惘然,也使华天仇愣煞,哥们反应不同,却一般地作声不得。 佳蕙姑娘看到两位的反应,立即意识到自己有了语病,然而女孩子贯常的特性,便是掩饰,她娇嗔道:“你们是怎么啦?全傻了?大哥,妹子在问你,将来打算干什么?保镖、办牧场、闯江湖行道?” 两位少年相对作一苦笑,班奕琮也就答道:“虽没确定,但八成儿是闯江湖行道:趁便打听家里人的下落。” 当然,他也得编个家人失踪的理由,这些,在跟韦涓来牧场前都已准备好,如今倒没有什么困难。 华天仇很高兴,他冲着乃妹道:“三妹,若有大哥作伴,娘就许放咱们出去闯闯了。” 佳蕙老唱反调,又娇哼道:“别太拿得准,大哥留下来,八成儿就为了护送牲口,他都离不开,何况是你!” 华天仇很不服气的道:“这也不一定,牧场中有……” 班奕琮蓦地一拉华天仇,“嘘”声阻止道:“把身形藏起来,山下有夜行人往山上来。” 天仇、佳蕙兄妹俩闻言大感惊异,迅速地闪入背后林中,身方藏妥,意外地看到班奕琮全身缩成一团,嵌在两块山石的中间,远远看去,两块山石一个人,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山峰,两兄妹暗中实在是赞佩有加。 山下人影连晃,先后现身的共是两人,第一个现身的是位一脸傲气,两眼凶光的中年人,第二个年纪稍轻,身材粗壮,显得甚是威猛,班奕琮认得第一个,这便是仙霞双杰之一,傲天金刚杜律。 班奕琮看到杜律,仇恨之意倏即涌上心头,他藏身之处,离两人仅只三丈左右,方待现身之际,傲天金刚杜律已收势停身,目光四面一瞥,扭头对另一个人道:“易老师,这地方不错,我们坐下来谈。” 另一人依言坐下,首先开口道:“杜老弟,请你把那方面的事,简单的报告一遍,贵掌门最近有没有消息传下?” 傲天金刚杜律冷笑道:“易老师倒真像个钦差大人!” 这个相貌咸猛姓易的人,便是南宋总校尉,圣手菩提丁兆铭手下的左臂金刀易卜生,三年前也曾到过星宿海,班奕琮只是没见过他。如今听了傲天金刚杜律这种不近情理的话,不悦地沉声道:“老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傲天金刚杜律狂妄地哼了声道:“易老师,家师带来口信,转请易老师问问丁大人,三年多了,那口剑什么时候才可交回仙霞派?说句不客气的话,我们可有点等不及了!” 左臂金刀易卜生气得发怔,半晌才冷笑道:“老弟的傲劲倒是名不虚传,可是你也得看对什么人!” 傲天金刚杜律陡然狂笑道:“姓杜的对什么人全是一样,话到此为止,回去告诉姓丁的,一个月为期,不交剑可别怨仙霞派反戈!” 他说完猛地站起来,丢下左臂金刀易卜生,头也不回地飞奔下山,气得这位易老左瞪眼目送杜律走了个没影,才恨咒骂道:“姓杜的能算什么东西,仙霞派失剑十多年,自己也要不回来,逼人家倒是凶得很!” 他正在自言自语的时候,班奕琮陡然发现,就在易卜生身后三丈外,悄悄地出现了一条人膨,正慢慢掩近易卜生,显然存着暗算的企图,这还不算,另一边相隔两丈多,也有人冒出头来,暗中这两个人挥手打过招呼,班奕琮知道暗中两人就要出手,他还未决定的时候,那两个潜伏的人已然发动,较后现身的人,因离着易老左较近,他一个腾身窜起来,一条锁骨鞭,已兜头往左臂金刀易卜生砸下。 易卜生仓卒遇敌,惊虽惊,并不十分慌张,身后风声乍动,他猛翻身,从地上斜飞出近两丈远,落地长身,抬左臂撤下他的厚背薄刃砍山刀,随往胸前一横,先把门户封住,闪眼再看,暗算的人有五十多岁,长得身材瘦长,相貌狰狞。 左臂金刀易卜生顿时怒叱道:“出卖祖宗的东西,竟干这些举动!简似龙,今晚上易老左教你尝尝我这左臂刀的厉害。” 简似龙也是北金爪牙群中较有名望的人,绰号叫“踏雪无痕”,轻身功夫非常出色,掌中这锁骨鞭软硬兼有,用这种兵刃的人,武功绝对不会太差。他阴阴地望着易卜生,等他说完之后,才懒洋洋的道:“一鞭没砸死,算你易卜生命大,姓易的,你死在眼前,还敢大言不惭,拿命来!” 话完,锁骨鞭早就甩出,易老左对于他这种无耻的行为,恨得咬牙切齿,鞭到头上,竟然翻腕,用刀背硬磕鞭头。 踏雪无痕简似龙原是虚张声势,看到易卜生立刀迎鞭,陡然间右臂疾沉,硬把甩出去的锁骨鞭带回来,半旋身“大鹏展翅”式,锁骨鞭带着风声绕向易卜生的左臂上来,易卜生身形屹立不动,二次用刀背硬接鞭头,简似龙明白对方仗着刀大力沉,不畏自己锁骨鞭把他砍山刀缠住,不由得一声阴笑,长臂倏伸,锁骨鞭借势疾出,易卜生砍山刀已将磕上对方鞭头,突然看到对方反而向兵刃上缠绕,诧异之下,变招既已不及,反正不怕,也就让他缠上再说。 “呛啷”一声,双方兵刃缠在一起,左臂金刀立即贯劲一带,谁料到带了个空,踏雪无痕简似龙随着他一带之势,猛然扑近身边,左掌上用足了全力,一个“金豹露爪”的掌式,直撞到易卜生的左肋上来。 左臂金刀易卜生哪防到这一个,带空之下,身形已踉跄斜闯了两步,还未稳住势,简似龙左掌又到,在不能招架的劣势下,只有就势撤身急闪,但双方兵刃又缠在一起,即使闪,也顶多略闪数尺。 可是狡猾的简似龙怎肯平白的放过这种机会,一掌不中,跟踪又上,连着三掌挥出去,已把易卜生逼到了山坡旁。 暗中窥看着的班奕琮,看到这情形,便想出手解救,但是又有点投鼠忌器,怕给黑狮牧场找来不必要的麻烦,至少,也得由二弟或三妹先出手,奈何华家兄妹却并无动静,想跟他们商量一下,又因自己藏身之处太迫近动手的双方一有行动,没商量成,便被人家发现,岂非画蛇添足!他正,还在犹豫之际,易卜生闪到山坡上,简似龙忽然右臂力抖。 这个意外的一抖,使易卜生掌中这柄砍山刀,差点脱出手去,他惊怒交并,欺身挺刀直扎。 蓦地背后一声冷叱:“躺下!”易卜生惊觉山坡下另有人潜伏暗算,想返身闪避,可恨自己的砍山刀又撤不出来,跟着劲风袭到,左臂金刀在无奈下,丢掉掌中砍山刀,抖臂拔起两丈。 狂笑传来,易卜生虽丢刀让开了一股掌风,但三点银星却追着他上窜的身形打到,他再想闪已不可能,“噗噗”连声,身上被打中两粒银丸,一中“环跳”,一中“脊柱”,身子从半空中跌倒地上,便已昏迷不省人事。 阴毒的踏雪无痕简似龙,抓起易卜生的砍山刀,赶过去就待杀害这南宋的校尉,藏在山石间的琮儿一见大惊,这会再也不加考虑,清叱疾起,扬手便是两片耀眼的黄光,简似龙闻声作势,乾坤双令已如电光般打到,这恶贼仅看到黄光连闪,“关元”、“中腑”**同时披乾坤令打中,刀鞭坠地,人也应势滚下山去,山下一声喝“打”,十几粒银丸,用“满天花雨”的手法,往班奕琮藏身处排空打来。 琮儿既已出手,再藏也藏不住,眼见银丸将至,震天长啸中,身形从山石间直拔四丈有奇,银丸打得山石“嗒嗒”直响,激得丸飞石迸。琮儿长袍飘飘,一派文静地落在石上,扬声道:“阁下手法不俗,只奈行为欠佳,还不现身相见,难道非得少爷促驾不成?” 暗算易卜生的人从山坡下树后闪出,冷电般的目光对班奕琮一瞥,狂傲的道:“乳臭未干,就敢夜郎自大,你姓什么,哪一个的门下弟子?” 班奕琮清笑一声,徐徐答道:“少爷文琮玉,一粟道长门下的乾坤二郎像你这样无耻狂傲的入,正是我诛歼的对象,喂,你叫什么?少爷可以代你报丧。” 这人慢慢的听来,可真要气炸了肺,因此厉笑道:“崆峒派七剑书生姬逸群就是我,小子在江湖总有听人说过吧!什么一粟道长?姬逸群浪迹江湖二十年,从未听到有这一号。” 班奕琮见这人自称是崆峒派七剑书生姬逸群,不觉也暗暗的心惊,江湖上提到崆峒一派,全不敢轻易招惹,为的是这一派人睚眦必报,武功剑法诡怪异,脱手飞剑尤称武林一绝。琮儿因此注意地看着他,这人年龄也还不大,看上去至多三十多岁,脸上傲气十足,相貌倒还端正,穿着跟自己一般,长袍飘飘,一派书生模样。琮儿心忖:“在这里跟他动手,于牧场很多不利,更因崆峒一派,向来倾向南宋,这七剑书生姬逸群是否他人冒充……或是另有其他原因?” 琮儿思念之间,七剑书生姬逸群语声己落,于是接着冷笑一声道:“乾坤门少在江湖走动,谅来你也没见识过,今晚叫你开开眼,姬逸群,有胆就跟少爷来。” 说完之后,右掌斜往上穿,借穿掌之势,全身笔直的拔起来,左手还随便的向七剑书生招着,入空约三丈外,挥右掌,身形平悬于半空,跟着双臂齐抖,长袖排空作声,人如龙游长空,直飞出近十丈落地,返身又对姬逸群微一招手,然后施展开上乘轻身功夫,顺着山坡往上疾走。 这一手轻功身法,把狂傲的七剑书生姬逸群震住,跟踪儿所说的乾坤门一样,他都没有听人说过。 姬逸群心怯不前,五十丈外传来班奕琮轻蔑的冷笑声,他几曾受人轻视过,大怒之下,提气轻身疾追。 两条人影在昏暗中先后失踪,树林中走出了华家兄妹,佳蕙姑娘走到左臂金刀易卜生身前,皱眉看了半晌,扭头对她哥哥道:“哥哥,这个南宋校尉并没有死,咱们该怎样打发他?” 华天仇道:“别管他,咱们快回去告诉姑丈与大哥的师父,这种事咱们最好别过问,你没见大哥把姓姬的引开吗?” 洼蕙姑娘小嘴一翘,不悦道:“怕什么?我们……” 天仇连忙拦道:“三妹,快走,大哥孤身引敌,未免太多危险,你再不走,别教姑丈知道了生气!” 姑娘还待不依,牧场方面一条人影已如流星般赶来,华天仇一看到便说道:“姑丈来了。” 他话声方停,韦涓像风一般地卷上山坡,当即不乐地道:“你们还不快走,谁教你们来的?” 佳蕙姑娘指着昏倒地上的易卜生道:“他们就在咱牧场附近动手,闹出来那一方面也饶不了咱们,这人现在……” 韦涓挥手急道:“我知道:方才已有好朋友给送信,文老侄师父也随着人家赶了去,咱们不用烦这些心,快回去通知你姑姑,教她小心牧场内,别理外面的事,我去去就回来。” 华佳蕙这才不敢多说,跟天仇扮个鬼脸,兄妹俩双双往牧场奔去,韦涓也没多留,稍一张望,便朝着方才琮儿去的方向飞扑,他心急,去势快似矢射,一路紧赶,约莫走出七八里,左前方山沟内陡地传来怒叱之声道:“什么人?” 韦涓不愿在牧场附近现身,闻声因而吃惊,庞大的身形像灵猿般闪到一座石笱后,怒叱之声又从原地传来,但听到这人气愤地喝骂道:“是什么人藏头露尾暗算姬大爷?是人物就现身出来,七剑书生姬逸群会的是名家高人,像这样见不得人的东西,姬大爷可要少陪了。” 韦涓一听,证实暗中送信报警的人所言不虚,果然有崆峒派的人来此,但是他有点奇怪,送信报警的人口音很熟,却不肯现身相见,崆峒派本是南宋拉拢的人。为什么反帮着北金爪牙,在牧场附近暗算南宋的校尉? 这些问题把韦涓怔住了,但就在他藏身处前面十余丈,一棵参天古柏的顶上,响起了清悦的长笑。韦涓急忙循声看去,近十丈高的树顶上,迎风卓立着一条人影,黑暗中但见他长袍飘动,大袖招展,头上隐隐发光,额下银髯飞拂,身材的高大,u看书 ..om 几可直追自己,但是站身之处,仅是细得使韦涓不易看到的一根树枝。韦涓非常地惊异,心里猜想,这一位可能是位武林高僧? 山沟内随着也出现了一个人,这人也可能被树上人这身轻功震庄了,他停身在沟旁悬崖上,仰首喝道:“你是什么人?” 树上人淡淡的答道:“朝山的老和尚。” 果然被韦涓猜到了,悬崖上站着的,就是七剑书生姬逸群,他追琮儿追到这里,竟把人追丢了,他认为很丢人,不甘心乱找乱找,却反被人家在暗中一阵子树枝土块,打得他狼狈不堪,气极一骂,竟骂出个朝山的老和尚来! 七剑书生姬逸群认为戏弄自己的就是他,为此冷笑道:“你是朝山的僧人,哈哈……大爷这对招子不空……” 树顶上老和尚接口道:“不信就上来瞧瞧。” 这可把七剑书生姬逸群气煞,他听得出,老和尚语气异常地轻视他,然而他也真没有这份轻功,能够飞上近十丈高的树顶,愧愤下不禁阴阴地冷笑道:“崆峒门下,向不受人半点轻视,老和尚,姓姬的可要得罪了。” 老和尚悠悠然道:“请上吧,姬施主。” 七剑书生姬逸群怒答声:“好。”抬臂“呛啷啷”一声龙吟般的脆啸,银芒划空嘶风,长剑已撤到手中,左手跟着连扬,接二连三打出七把薄薄的,长约六寸,两面开锋二头尖的弧形短剑来,七口剑分从不同的方向打出去,但见满空寒光飞驰,迅如流星赶月,七支飞剑所打的方向虽不同,去向却一,这便是崆峒派威震江湖的“脱手飞剑”。 第14章 惩恶僧少侠施神威 这“脱手飞剑”,系七剑书生姬逸群的成名绝技,七剑出手虽分先后,奔临敌身却差不多同时,而且打射的手劲姿势各异,所以袭敌的方向部位亦自不同,或左或右,或斜或偏,乍看似甚错乱,实则七剑交相错织穿射,无异构成一面剑网,令人接不能接,避又难避,阴损歹毒,最是厉害不过。 那怪僧武功却也诡异,眼见七剑如飚射至,施展“寒蝉移枝”,躲避势已难能,突然身形一晃,前俯后仰,东倒西歪,瞬息变换六七种身法,堪堪将七支利剑闪让避开。因其身法快捷利落,部位时间拿捏又准,七剑擦身而过,竟半点未刺触到身上衣衫,而且当其身形避剑摆动之时,双脚竟像粘附在树枝上似地,既牢且稳,显见内家功夫已臻化境。 烈火星君韦涓见状,心中顿起疑讶,暗道:“咦!这怪僧怎么也会‘形影百变’的身法!” 这时七剑劲势已消,纷纷掉头翻空坠落,眼前衫影翻动,少侠班奕琮飞身面出,趁七剑离地尚有数丈高,倏地振臂抡向一人,回空扫扑后才抛向地上,竟是金狗踏雪无痕简似龙。七剑插身齐没至柄,叫都没叫便横尸死去。 原来,恶贼自韦涓现身,便伏伺暗处欲图向其偷袭,忽见树上怪僧施展诡异身法,闪避崆峒派掌门人的脱手飞剑,暗自惊愕仰视之际,被少侠点了哑穴提起一抡,遂作了坠剑的肉靶,这也是他甘为金人走狗,暗害侠义的报应。 班奕琮现身借坠剑结果了踏雪无痕简似龙,韦涓自是惊喜莫名,用手向树上一指,对少侠道:“琮儿,那和尚……”目光射处,树上怪僧身形已失,再向四处望时,七剑书生亦踪影不见,烈火星君一急道:“快追!那和尚会‘形影百变’身法!” 眼前衣衫翻动,古侃横身拦住二人道:“别追了。”回头问班奕琮,道:“琮儿练过‘形影百变’,可看出怪僧身法的不同处吗?” 少侠微一沉吟,答道:“看他身法动作,确与爷爷的‘形影百变’无异,但其双脚附枝那无形粘力,似乎有点像师父平日所说少林‘寄生草’秘技,怪僧内功精湛,适才若换上爷爷,恐怕也难在枝头不动,躲得七剑书生成名的‘脱手飞剑’的一击哪!” 古侃点了点头,说道:“琮儿所见甚是,少林秘技‘寄生草’除掌门外别不传人,怪僧面目虽未看清,但身形却与道源禅师相差甚多。好在这里有少林门下的人,咱们回去看看左臂金刀易卜生。”衫袂起处,人已当先奔出。 韦涓和班奕琮脚下一紧,跟随古侃急急赶下。 回到黑狮牧场,左臂金刀易卜生人已生转,古侃向他问起怪僧和七步追魂等人这位临安校尉脸色一变,道:“说起来话长,当年七步追魂班适齐班老英雄,随咱圣手菩提丁大人去临安,路过青、甘边境一座荒山,玲儿小姑娘嫌冷喊饿不休,大家听她一闹,亦感高原奇寒难耐,因为携带衣物不多,摘星手方正提出猎羊之计。 大家同意了,开始行猎射羊,道源禅师不杀生,和公孙蕙母女留守山洞,笑弥勒申屠无明因新伤不久,自也不便随众行猎。 甘青高原本来盛产山羊,但那荒山之中竟半只全无,后来发现两只冰羚,丁大人和班老英雄兴起猎羚较技。那冰羚虽是奔跃如飞,怎奈遇上两位武林一等高手,一只被丁大人菩提子当场射倒,班老英雄施展‘追魂步’绝技追上危崖,七步内用肉掌将另一只冰羚击毙,冰羚垂死挣扎趺落悬崖绝壑,摘星手方正扛提丁大人射的那只而归。 到了山洞之时,摘星手方正忽然剧地抽搐而死,班老英雄同时感到头昏欲呕浑身擅抖,我本操刀预备剥羚烤食,丁大人伸手把我拦住,说是冰羚身上有奇毒。 道源禅师低宜了声佛号,展掌抵贴住班老英雄右手手心,轻功导气结果,真力消耗过度,方待调息养元,洞外忽现敌踪,丁大人单身追敌去后,一群蒙面盗突然而至,笑弥勒负伤拒敌,失足跌落悬崖,公孙蕙母女被两个蒙面盗贼劫走,易老左拼死拒敌,卫护班老英雄和少林方丈,终因技不如人,被一书生打扮的蒙面盗一剑刺倒。 幸而群盗发现了丁大人回来,纷纷离洞逃逸,易老左才算捡回条命,道源禅师却因群贼惊扰走火入魔,班老英雄经少林方丈输功逼毒保住性命,然而右臂连腿半边身子,因中毒过久变成僵硬动弹不得,事后一参详,才知着了奸小的道儿。 二老成残无法行走,遂将秘技传给丁大人请丁大人代为报仇,我帮丁大人将二老护送到少林之后,丁大人弃官落发接了掌门,带了易老左又寻来甘青高原,发现黑狮牧场潜有高手,命我分头探查敌人路数,不想竟被恶贼所算……” 左臂金刀易卜生讲完事情经过,大家全感愤慨莫名,古侃叹息说道:“我自出家为道改名一粟,本不愿再涉介武林恩怨,但咱三哥惨死,大哥成残,道源禅师功力废失,圣手菩提削发为僧,归根结底全由我古侃当年争得那金精宝剑而起,我若不重下江湖了断恩仇非但愧对因我而或死或伤的同道好友,而且,猖狂了这批奸小狂徒,恐将危害天下苍生,招致武林浩劫哩!” 说到此处时,这位儒道怪侠黄衫剑客,沉吟了一下,转向左臂金刀,问道:“圣手菩提当年与我班老哥较技射羚,可曾查究那冰羚何以有毒?” 左臂金刀一愕,答道:“不曾,他只是说看那冰羚毛色奇白,班老英雄和摘星手方正,定是中了羚毛奇毒。因此,他老人家替班老英雄和道源禅师报仇,只是注意那群蒙面强盗,并未再参研冰羚身上毒毛。” 古侃微喟道:“无怪他怀疑七剑书生,只可惜弄错目标把真正的凶手倒疏忽了!” 少侠班奕琮和烈火星君韦涓,因急于想知悉奸徒为谁,齐问道:“真正的凶手是哪一个?” 古侃拈须说道:“冰羚的主人。”转向左臂金刀,问道:“让我看看你被那蒙面书生所刺剑伤?” 华氏姑嫂和佳蕙因系女子,易卜生不便解脱下身衣服,韦涓见他面带迟疑,遂对妻子玉娟道:“你和芬嫂替易大哥烧盆热水吧,烧好时使佳蕙来喊我一声就行了。” 华玉娟心性机伶无比,听了忙招呼芬嫂母女一同往后边去了,左臂金刀将胯间剑伤让大家一看,但见疤痕寸余,赫然在目,古侃看毕双眉一耸,“咦”了一声道:“易师父当时受伤不重吧?” 左臂金刀点头答道:“剑伤虽然不深,但受创感却极重,不知那恶贼用的是什么剑招,我易老左当场便被他刺倒了!” 古侃嘿嘿一笑,道:“无怪圣手菩提怀疑崆峒掌门姬逸群,那蒙面书生剑招中藏着点穴笔法哩!” 左臂金刀“哦”了一声,顿时陷入回忆思索之中。 古侃转向烈火星君道:“韦老弟吩咐下去,叫令正和芬嫂她们收拾细软,随咱们一道护送牲口往秦岭,就便寻找公孙蕙母女,这里的黑狮牧场放弃了吧!” 事实上,烈火星君也知道黑狮牧场该结束了,因为,金狗踏雪无痕简似龙丧生牧场附近,兰州金兵哪还有不查究的道理,班奕琮心切寻救母亲和小玲姐姐,恨不得立刻动身。 韦涓带华天仇到后边吩咐拾夺后,古侃叮嘱班奕琮道:“琮儿,待会儿见韦涓出来,告诉他连夜动身,我现在还得回咱们那秘密石室收拾一下,然后再赶寻你们,你们最好分作两批,一明一暗,分批上道:省得大家全暴露在明处,暗中缺少照应。” 班奕琮一一答应记下,古侃与左臂金刀道了别,遂飘然而去。 烈火星君出来,少侠将师父的话转述毕,韦涓遂召集牧场里弟兄,把自己系吕粱韦家的真实姓名解说过后,征求大家去留意见。出人意外的,大家听说黑狮王大伟乃山西韦家烈火星君韦涓,异口同声请求一同护送牲口往秦岭去。 韦涓遂将牧场现有人马分为两批,第一队由自己率领快马赵天成和牧场众弟兄,携带妻子华玉娟,一同护送牲口,左臂金刀随队养伤,第二队是芬嫂带领天仇、佳蕙一子一女扮作旅客暗中接应,班奕琮随队护送。离了黑狮牧场,径向秦岭出发上路。 晓行夜宿,这天过了乌鼠山,芬嫂忽然身上不舒服起来,经大夫看了过后,说是郁结过久,经过长途跋涉,腹中积疳戊痞,需服犀羚鹿角等物化积活血,否则拖得久了,恐怕病势转变恶化。 陕西地处荒僻,生药铺虽有几家,但一下倒不容易凑齐所需药物,尤其是犀角、羚角之类,多半是假骨伪品,真正道地的甚少。 班奕琮和华天仇,分头抓药四处奔走,华佳蕙亲侍母侧照顾汤水药物。 天将晌午,华天仇买了几味草药回来,快到住处时,忽然迎面来了两个胖大和尚,一胖和尚身着黄布僧衣,左手握持通天犀角,右手食指作梆,“乌乌乌”敲着犀角如敲木鱼,作歌唱道:“灵犀一点天心通,生死须臾握掌中,千金难买有缘送,错过花台无处逢。” 华天仇心中一动,另一穿红僧衣的和尚指敲羚角相和唱道:“羚羊挂角迹不存,踏破铁鞋无处寻,佛光普照生万物,妙手回春济世人。” 所到二僧作歌唱和,华天仇心中暗自思忖,心道:“这两个和尚,定然有点来头,听他歌中之意,分明有大本领治病。” 常言:急病乱投医,华天仇因母亲身染重病,又见二僧持有犀、羚二物,遂上前施礼问汛道:“二位高僧请了,在下华天仇只因母亲患有疾疳,但不知二位高僧能否治病?” 红衣和尚听了哈哈一笑,道:“不是和尚夸口,任你什么疑难绝症,只要经咱诊看,无不药到病除。” 华天仇听他有此手段,遂引路带二僧奔回住处。 这时少侠班奕琮尚未回来,华母人又刚刚睡着,天仇方待叫妹妹佳蕙唤醒母亲,二僧摇手止住姑娘,悄声道:“别惊扰她吧,拿杯酒来,和尚替她调点灵药。”天仇持杯出外沽酒,穿红衣的胖和尚冲着黄衣僧诡然一笑,道:“师兄,这两位女菩萨,比当年老杂毛接的那两位如何?” 佳蕙姑娘早就觉得眼前两个和尚目光不正,此时听他这般一说,心中不禁起疑。 这时,黄衣和尚大师兄,忽然沉声道:“师弟,且莫胡乱比来,人家为的是剑,咱们为的是缘,怎么能相提并论。” 红衣和尚冷笑了一下,道:“哼!无情是剑,有情是缘,你当老杂毛把当年那伤心的事儿全忘了吗?……” 黄衣和尚忽然阻止师弟说下去,道:“管他呢!咱们僧道不同门,还是替这女施主治病为要。” 话没说完,华天仇已端了杯热酒从外边进来,二僧取出戒刀,分将自己手中犀、羚角儿刮下些粉末,投置酒杯之中,道:“待会等你母亲醒来时,把酒服下就好了。” 这时,班奕琮已从外边回来,看见二僧不由一愕,华天仇忙给三人引见,芬嫂忽然醒来,听说二僧施赠犀羚神药,感激中向二僧多望了一眼,心道:“这二僧脸带贪鄙,怎么恁地好心为善?” 二僧这时口称有事告退,班奕琮和华天仇自然尽礼相送。 二僧去后,班奕琮和华天仇急忙回来,听得芬嫂说道: “既然蕙儿亲眼见二僧刮取犀羚骨角,咱们疑心多了,反而辜负人家的好意!” 华天仇一听,知道母亲和妹妹疑心二僧,忙道:“并非孩儿粗心大意,胡乱请人替娘诊病用药,这里附近生药铺,实在缺少真药材,尤其是珍贵一点的,压根儿全不可信,二僧持有犀羚骨角,又自称能治病,孩儿急望娘病好,所以才请了进来。” 佳蕙姑娘方待说些什么,班奕琮一旁道:“二僧虽是形迹可疑,咱们有三个人在这里,只要小心谨慎一些,谅也没有什么,来,让我先尝尝他用的药酒看。”说着就要端杯品药。 佳蕙急忙抢过酒杯道:“咱娘生了病,我作女儿虽然不孝,也不能让琮哥代尝汤药啊!”俯口就杯呷了一口,道:“还不难喝,跟普通的酒味道一样。”举杯凑向母亲唇边缓缓替她送服下去。 芬嫂服了过后,觉得气力平和,身心舒泰,转向天仇微笑说道:“难得仇儿孝心感动上天,这两位和尚的药酒还真有点……” 下边话未说完,忽听外边马嘶蹄响,店外狂呼喊叫,人声杂乱如沸。班奕琮一怔,说道:“此处荒僻,哪里来的许多的人马?”说着便往外走。 华天仇对佳蕙道:“妹妹,留意照顾娘,我与琮哥外面瞧瞧去。”反手撤下肩后佩剑,快步随班奕琮而出。 二人到了外边不看犹可,一看之下,几乎把肺都气炸了! 原来,是一群金兵,拿刀持枪,正在街上打家劫舍,抢物杀人,里边尚有十数凶僧,一个个凶神恶煞似地,正自拖着一位少妇,逼她上马同去。 班奕琮和华天仇二人正当年轻,眼见如此强横不法之事,心中顿时火上冒气,喊了声:“好混帐的和尚,竟与金狗为伍,青天白日下抢劫良家妇女,莫非吃了熊心豹胆不成?” 二人发话撤剑在手,扑前挥剑如虹,拖曳那少妇的二僧顿时惨呼而倒。 这一着先声夺人,金兵凶僧俱感意外惊愕,定神见是两个后生少年,个个愤怒莫名,三四个金兵一声喊,刀枪并举,齐向华天仇和班奕琮攻来。 少侠班奕琮一声长啸,剑虹幻起,四个金兵顿时血溅落马,另外几个上来偷袭,亦被华天仇用剑结果了性命。 众僧之中有一鼠耳乌嘴和尚,一见班、华二人身手厉害,振臂呼道:“并肩子,用暗青子喂,别让这两个小子逃走。” 班奕琮心中一凛,忙对华天仇道:“快将那少妇开,待我收拾这批坏蛋。” 华天仇方待上前,凶僧暗器已如狂风骤雨般射了过来。班奕琮一急,施展“形影百变”身法,迅将十数金兵抓起向华天仇和那少妇飞捣过去。 但听连声惨呼,十数金兵被凶僧暗器射中,“扑通”连响,纷纷坠地。华天仇纵步上前,挟起少妇跃进附近一家门内。 这时,班奕琮扯下一件凶僧袈裟扑打暗器,剑气如虹,转眼已将金兵击杀殆尽。那发号施令的鼠耳乌嘴凶僧,一见不是路头,悄没声抹头就跑! 少侠已将众僧歼净,忽见那恶僧潜逃,长啸声中如飞而至,伸手抓住恶僧一腿倒提悬空,右手剑尖已横在恶僧颈间,喝问道:“鼠辈,要性命,可得好好讲实话。” 恶僧被人倒提一腿,本想用手夺剑拿另一脚踢人,但苦于足踝“太冲穴”被少侠紧扣,浑身酸麻,使不出半点力道:只得连呼:“我说,我说。” 少侠将他丢掷地上,用剑抵住其胸脯,问道:“你是哪里的僧众,这些金兵又是从哪里来的?” 恶僧怕死忙答道:“我是乌鼠山妙元寺主持,法名不空,江湖人称乌鼠僧,昨天你们从山下经过时,兰州庄严寺怡性、怡心两位当家,领着一队金兵从后山到了妙元寺,说是要劫你们几位女眷,命我率本寺僧众和金兵,前来劫抢乱敌,此刻他二人多半是得手逃走了。” 少侠听恶僧这一说,不禁暗吃一惊,随手用剑削了恶僧双耳喝道:“快滚!下次为恶撞在我手,休想活命。”转身向华天仇招手道:“天仇弟,快走!咱们回去看看!”撇下乌鼠僧,便往回走。 华天仇吩咐少妇不要害怕,出来一剑将不空击毙除了后患,纵步追上班奕琮,急急往住处赶回。 二人回到住处一看,芬嫂和佳蕙人已不见,华天仇心中一急,道:“这……这怎么办呢!” 班奕琮究竟比他大,多一点经验,见华氏母女被劫,虽是暗自担心,表面上仍能保持冷静,说道:“追怡心、怡性两个贼秃,乌鼠僧不空便是向导!” 出门看见不空已死,惊道:“是谁把他杀死了?” 华天仇愕讷答道:“我……我怕他逃走为后患,才将他结果了。” 少侠连呼:“可惜,可惜!乌鼠僧不空若在,定然知道怡心、怡性两个贼秃去向下落,如今恶僧已死,咱们寻人可就麻烦了!” 天仇作错了事,暗自后悔不已,班奕琮怕他烦躁不安,忙道:“仇弟,不必忧心,伯母虽然有病在身,令妹佳蕙姑娘却是具有武功之人,若果有贼,她也不致束手待擒,纵然贼人身手了得,她和伯母也应给咱们个警讯啊!何况,怡心、怡性系兰州庄严寺主持,咱们到乌鼠山寻他不着,遂返兰州到他老巢,也好找他要人。” 少侠正自宽慰华天仇,忽见一骑狂奔而至,马上一人紧身劲服,正是快马赵天成。 赵天成一见班奕琮和华天仇,气急败坏道:“两位少侠,大事不好,咱和韦大侠到了前面岷县境内,忽然遇上强人劫咱马队,单枪查子珏当场被人劈死,左臂金刀身亡,韦大侠和夫人遇上了劲敌,幸亏那姓许的订货客商及时赶到,韦氏娘子才着小的回来请你们大家快去助援。” 班奕琮一愕,方待问话,华天仇急道:“琮哥,咱们分头救人吧!姑姑她有孕在身,可不能同敌久交手啊!” 班奕琮急向赵天成问道:“敌人中可有两个和尚?” 赵天成道:“和尚、道士全有,少侠,快走吧!迟了,人马若有差失,事情可就伤脑筋了!”说着,拨转马头,放蹄往东南当先赶去。 少侠班奕琮和华天仇,听快马赵天成说劫马贼中有和尚,遂打消回兰州寻找怡性、怡心二僧之念,双双扳鞍上马,朝赵天成去的方向奔赶下来。 薄暮时分,三人到达岷境崆峒山,忽听马声狂嘶,金铁交鸣,山谷中连声叱喝,数条人影捉对儿性命相扑。 左边两个道士,一个是武当七子的玄机子吴太长,另一位是祁连四煞的阴阳神君元煦两支剑风车似地缠住两位光头怪人。 右边烈火星君韦涓,黑虎掌“呼呼”风响,与太行掌门独眼龙高嵩一双怪掌硬拆硬拼,买马客商许元昌勒马按剑,紧守在华玉娟马旁掠阵观斗。 一时但见刀光剑影,衫飞掌翻,因为天色稍暗,各人身法又快,渐渐连人影亦看不太清楚了。 华天仇黑夜看不清敌人,眼见两位光头怪人,误认为是兰州二秃,一挺长剑就要扑去,班奕琮忽然伸手将他拦住,道:“且慢,那是仙霞双杰,看另外来的高手是谁?” 话刚说完,忽听山巅一声清啸,星丸泻地破的飞落一人,儒衫拂拂,正是七剑书生姬逸群。 七剑书生落地一声冷哼,道:“好哇!你们在我崆峒山下胡闹,本派弟子惨死之仇便落在诸位头上。” 太行掌门人高嵩最是阴险,一见七剑书生赶到,急忙吐掌迫退韦涓,上前向七剑书生施礼道:“姬兄,久违了,高某路见不平,代崆峒惩罚闯山众贼,姬兄休生误会。” 七剑书生冷冷道:“高兄真会说话,趁姬某出外寻仇,到崆峒山替姬某惩治闯山之人,多谢啊,多谢!”忽然身形晃动,探臂将仙霞双杰抓了起来,朗声道:“高兄既看得起崆峒派,就请代姬某惩治二贼吧!”振臂抖手,竟将仙霞双杰,朝独眼龙高嵩抛掷过去。 太行派素以擒龙手饮誉江湖,高嵩身为一派掌门怎肯手刃仙霞双杰,中七剑书生的借刀杀人之计,一见双杰被他掷来,倏地闪身抓住阴阳神君和玄机子吴太长的后颈,笑道:“祁连、武当掌剑双绝二位待高某接剑吧! 贼道恶煞被独眼龙拿住颈肉,心中大吃一惊,急切中举剑向后一掠,仙霞双杰刚刚飞到,眼看撞上贼道恶煞之剑,双杰倏地挥剑急砍,“当当”暴响,火花迸射,四剑同时脱手坠地。 玄机子吴太长和阴阳神君跌坐地止,仙霞双杰傲天金刚杜律和混世太岁杨威,飞掠贼道恶煞头顶,“扑通扑通”跌落当地,半天爬不起来。 高嵩眯起只独眼,哈哈大笑,道:“多谢吴、元两位相助。”回头转向七剑书生道:“姬兄,贵派弟子怎样惨死?是被谁下的毒手?” 姬逸群仰天厉笑道:“三年前姬某江南一游,回来时,崆峒剑院竟十室九空,被火烧得片瓦无存,十数弟子只剩下一堆焦骨残骸……” “敌方可曾留下痕迹?姬兄找出端倪没有?” 七剑书生冷哼了一声,摸出个钢匣,道:“只有此一火匣上铸了个字,其他别无遗物。” 烈火星君韦涓忽然咦道:“我家姊姊的蛇火箭匣,怎么会落在崆峒剑院?莫非又是玄狐崔歆借刀杀人,嫁祸我韦家不成?” 高嵩纵声阴笑,道:“姬兄且听,人家烈火星君自己招认了,高某为崆峒没有效错劳吧!” 七剑书生身形微晃,倏地欺至韦涓身前,厉声道:“姬某前次到黑狮牧场,便是找你姓韦的追问火箭之事,今日你自行上门,还有何话说?” 韦涓性如火,岂肯吃他这气,方待顶撞他的,忽听山上有人狂笑道:“姬兄休生误会,你那崆峒剑院,系被玄狐崔歆盗得九玄雷婆的蛇火箭所毁,玄狐崔歆被韦兄毙在黑狮牧场,姬兄如欲报仇,可找兰州怡性、怡心两贼秃。”衣影翻处,仙霞掌门八手仙翁施耀光,飞身纵落谷中。 七剑书生沉声道:“施兄亲目所见呢2还是听人传说?” 八手仙翁施耀光笑答道:“施某为此曾连探兰州庄严寺,最近听恒山掌门缺剑先生霍震讲起,才知系投靠双秃的玄狐崔歆所干。” 独眼龙高嵩阴笑连连,哂道:“施兄知恩必报,不愧一派掌门,韦家黑虎掌代你毙了叛徒任氏二鬼,施兄替韦家说话情理当然。”话锋一转,拿独眼向跌卧地上的仙霞双杰一扫,冷笑道:“贵派双杰被吴、元二道削发剃度,可不能说投靠祈连、武当吧!” 阴阳神君急辩道:“我元煦虽和杜兄有过节,却不会暗算于他,身为一派掌……” 高嵩急忙狂笑道:“令师玄冰天尊陶元晴,尚且藏头露尾算计他人,你同吴道士用迷香薰倒仙霞双杰,剃了其发还想狡赖不成?” 傲天金刚和混世太岁一听高嵩此言,怒吼跃起,抡剑便向阴阳神君和玄机子吴太长拚命,忽听施耀光怒喝了声道:“无用畜生,丢尽仙霞之脸!”“砰砰”两掌毙了杜、杨二人,顺手夺了双杰的长剑,迅向阴阳神君元煦和玄机子吴太长掷投过去。 元煦和吴太长突见八手仙翁自毙其徒仙霞双杰,不禁微一错愕,忽见双剑分飞射至,赶紧用剑格打,岂知八手仙翁暗器手法武林称绝,二道用剑拨压之下,飞剑剑身一沉,剑柄倒打起来,竟将吴、元二道击毙。 七剑书生喝道:“好个八手仙翁,果然名不虚传!”眼前黑影数点,迅向独眼龙高嵩射去。班奕琮忽地跃身而出,伸手连抄接住,看时,原来是四只犀羚骨角,忙喝了声道:“拿和尚!” 一言未落,忽见黄衫红衣翻动,怡性、怡心掠空向独眼龙高嵩飞扑而至。 高嵩挥掌迎击,“砰砰”将双秃击落。 八手仙翁哈哈笑道:“独眼龙,双秃早死了,你独门擒龙手好威风啊!” 高嵩老脸一阵热,细看二秃果然被人点了穴道掷来,冷笑问道:“何方高人,可否现身一见?”忽见人影连闪,芬嫂和女儿佳蕙倏从一巨石后出来。 八手仙翁和七剑书生全是一怔,心想:“这两个女子,怎么有这么大臂力?” 华天仇跃身飞奔过去,急切问道:“娘和妹妹怎么来到此处……” 芬嫂指着红、黄二僧微喟道:“怡性、怡心的犀羚骨角全有奇毒,若非一老禅师,娘和你蕙妹可……” 班奕琮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圣手菩提来了。”急问道:“那老禅师现在何处?” 佳蕙姑娘用手向巨石后一指,道:“他现在巨石之后。” 班奕琮方待上前去时,七剑书生和八手仙瓮一南一北,分别追赶一人而去,姬逸群追的是一和尚,施耀光追的是独眼龙高嵩。 芬嫂母女已和华玉娟相见互道险遇,韦涓和赵天成急忙整理马队,班奕琮和华天仇用剑掘土埋了左臂金刀和仙霞双杰、兰州二秃同吴、元二道的尸体。 这时,订马客商许元昌,忽向众人拱手一礼道:“既然诸位大侠会在一处,许某秦龄候驾。”道了声“请”,拨马而去。 班奕琮手持犀羚骨角,转问芬嫂,佳蕙,道:“此角并无奇毒,但不知二秃如何下毒做了手脚?” 芬嫂道:“若非那老禅师指破,我母女死都不知怎么死呢!你看骨角被刀刮的是什么地方?原来二秃倒握骨角刮粉末时,犀羚角内藏的毒粉随之落进酒杯。” 少侠仔细查看,果然犀羚角根处光滑如磋,显见是被二秃戒刀所刮之痕。忽然少侠沉吟不语,半晌始问芬嫂,道:“那老禅师可曾问二秃什么话吗?” 佳葸接口道:“他点了二秃时,曾逼问犀羚角来源,二秃说是独眼龙高嵩拾赠,所以他才用骨角打那独眼贼。” 少侠听了喃喃道:“这就奇了,照说这独眼龙作蒙面盔最有可能,圣手菩提为何只用暗器射他,不肯露面擒他一问呢?” 佳蕙忽然“哦”了声,说道:“我曾对那老禅师,把二秃所说什么老杂毛接女菩萨的话对他说了,独眼贼不是道士,老禅师当然不会妄杀无辜。” 她一提老杂毛接女菩萨,少侠不禁心中一动,忙问道:“什么女菩萨?” 佳蕙遂将怡心、怡性二秃所说,无情是剑,有情是缘的话述说一遍,班奕琮听得乍喜倏尤,疑惑莫定。暗道: “可惜二秃已死,否则倒可查问母亲和玲姊被劫线索。”忽然想起独眼龙高嵩说的话,不禁拍额道:“我真好糊涂,独眼贼不是说起玄冰天尊陶元晴吗?恶道武功不弱,我娘和玲姊自非其敌,祈连山又有冰羚,定是他贪夺金精剑,才设下了这条毒计。” 韦涓夫妇和芬嫂亦觉少侠所猜甚是合理,少侠当下便欲独自到祈连山找陶元晴算帐,拨转马头要去时,黄衫剑客忽然赶来,少侠向师父一禀说,古侃偏首想了半天,忽然摇手道:“琮儿,不必去祈连山,玄冰天尊之徒既在此处现身,他也必定不在祈连冰谷,圣手菩提既向东南奔去,想他定有所发现。咱们眼前还是护送马队交货去,休令姓许的客人失望。” 班奕琮自不便独行其是,古侃仍令照原队出发上路,行进之间,复将秘密石室的武功奥秘,解释给少侠听,并传了佳蕙、天仇不少奇技。 越祈山,走太白,快到终南山时,古侃忽然发现仙霞派铁桅杆汪耀明和半截碑陈耀亮,脑门各中五粒菩提子,暴尸绝谷之中。 古侃抉取二人脑间暗器,手指忽感微微,发麻,心中一动,咦道:“圣手菩提向来不用毒药暗器,莫非又是别人嫁祸于他?” 想到此处,转向班奕琮问道:“琮儿,你看汪、陈二尸可有什么异样?” 少侠星目转动,看过沉吟了一下,道:“如是菩提粒子射伤,伤洞应该大小如一,现二户五伤中,一孔特大,一穴较小,只有中间三洞相似,分明像是人手抓中后,又嵌进了菩提子。” 古侃颔首说道:“琮儿所见甚是,我去查探查探,你们继续上路,凡事小心在意,不可胡乱用手对掌!”言毕身形晃动,顿时消失于万山之中。 黄衫剑客刚走,右首悬崖上忽然响起个喋喋阴笑,但听一个苍劲的老妇声音骂道:“好个精灵鬼怪的刁钻酸丁,干脆对你短命徒弟说明,就说老身九阴百毒手伤了仙霞二徒多好。”话声一住,半空纵落一白发老妇,铁杖沉沉,正是华山掌门百毒太君徐瑶贞。 烈火星君韦涓忽睹妖妇现身,往事旧仇全都勾起,用手一指百毒太君,对少侠道:“琮儿,你父万里飞熊,便是在妖妇毒爪之下丧生的,咱们爷儿俩和他拼了。”黑虎掌一错,便欲欺身攻击。 班奕琮听韦涓一提父亲命丧她手,不禁五内如绞,但适才师父吩咐之言犹自在耳,眼见韦涓肉掌临敌,忙横身拦住,道:“且慢,待甥男用剑讨回父仇血债吧!”“呛啷”一声,撤剑在手,虹影飞处,迅向妖妇刺了过去。 妖妇冷冷笑道:“该死的鬼娃儿,想作杖底游魂也成,省得老身手指被血污了。”铁杖一格,“当”声响将少侠剑尖击断。 烈火星君见状大吃一惊,方待喝令少侠退下,华佳蕙抖手便将自己长剑向少侠掷去,唤道:“琮哥接剑,小心被她铁杖碰上。” 班奕琮一抄接过,心中大是感激,星目朝华佳蕙望了眼道:“多谢了!运剑如虹复向妖妇刺到。 华天仇见状一声喊道:“妖妇既有毒瓜,咱们围住她,别让她跑了。” 快马赵天成一招手,黑狮牧场伙计,呐喊声中将妖妇围了起来。 百毒太君徐瑶贞见状一声冷笑,铁杖迫得少侠向后一撒,伸手掏出把沙状之物,抖手一挥,迅向众人激射过去。 班奕琮急喊道:“大家快退。”十数名伙计中,已有七八人惨呼仆倒。 妖妇一击得手,二次探囊取沙,忽听有人狂笑道:“妖妇既用本门千点夺魂沙,汪、陈二弟的死因已经证明。” 人影一闪,八手仙翁施耀光飞身纵落。 原来仙霞派掌门施耀光追赶高嵩失踪,折路到了终南山,发现门下汪、陈两位师弟死尸,遂现身而出。 百毒太君一见仙霞掌门现身,厉笑道:“不错,老鬼两位师弟,确是被我手指抓死,老鬼既然来了,我就叫你见你两位师弟去。”倏地插手,用的竟是仙霞千点夺魂沙和十二生辰钉。 八手仙翁一声厉笑,双袖左拂右扑之际,迅将千点夺魂沙和十二生辰钉一齐收了。接着沉声问道:“妖妇,还有没有?” 百毒太君阴笑连连,忽然自怀中取出竹笛运气吹动,一缕怪音突然向天际遥相送出。众人见状一愕,百毒太君忽然飞身纵上悬崖,狂笑道:“今夜你们全与我喂毒羽神枭吧!” 听她一说毒羽抻枭,班奕琮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百毒太君徐瑶贞蓄养一批黑枭鸟,枭羽浸有奇毒,飞扑时能激起羽毒风,少侠听师父古侃说起过毒枭之事,故而闻之变色。 这时,毒枭已如风飞来,八手仙翁狂笑声中,随手将暗器纷纷打出,但见空中惨叫厉啼,十数只毒枭应手而落。其余群枭虽然暂时飞起未即扑下,黑狮牧场的马匹已被死枭惊得狂嘶乱跳不已。 百毒太君竹笛急转花腔,毒枭回飞如风,刹时将山谷全部封遮起来,风带腥气,阵阵逼人欲呕。 班奕琮剑眉一挑,方待登崖找妖妇一拼,华佳蕙急,忙拉住少侠的手道:“琮哥,我有破她毒枭的办法,你信不信?” 班奕琮虽感情势危急,但被她玉手一握,娇语一问,不禁心神微荡,道:“有什么办法?” 姑娘转向韦涓道:“姑丈,你的火箭匣儿呢?” 烈火星君忽然大笑道:“我真好糊涂,现有这么多枭鸟,竟将火器忘了!”随手取出火匣,一按卡簧,数道火箭倏地射向天空,群枭见火一齐惊啼散开,谷空毒气亦被火药烟气冲散。韦涓复又连放十数只,毒枭顿时逃飞一空。 火攻得手,众人不禁大喜,举目向悬崖望时,百毒太君徐瑶贞已不见踪影。 班奕琮发觉杀父仇人逃走,便待登崖去追,忽见衫影一晃,一僧飞落崖前,银髯飘拂,正是圣手菩提丁兆铭。 “班少侠,不必追了,令师黄衫剑客已去追杀毒枭了。u看书 wwuukashu ”转向烈火星君,道:“韦大侠,这是古兄的字柬。”手拈一柬递了过去,韦涓接过看时,但见上面写道:“涓弟,大哥和少林道源禅师,据悉系武当太皓真人和玄冰天尊陶元晴,先用百毒太君徐瑶贞的浮香毒,浸染冰羚毛上令之中毒,继而伪作蒙面盗将公孙慈母女劫走。如今妖妇虽已逃走,毒枭仍为大患,我已筹下杀枭之策,贤伉俪可同芬嫂、赵天成先护马队赴大巴山交货,然后随许姓客人送芬嫂和弟妹玉娟往临安,时间有余,北来武当共诛恶道商和。四哥古侃。 后面另有数语:“琮儿和天仇、佳蕙,可向圣手菩提请益共赴武当。蕙姑娘机智,可贺可钦!” 烈火星君韦涓,知道这位四哥文智武功过人,看了自然依柬而行。芬嫂也望儿女长些江湖阅历,虽然母子情深,固有圣手菩提相助,倒也放心得下,班奕琮寻母救姊心切,自然要去武当,天仇、隹蕙和班奕琮最为投缘,年轻人好奇,更是乐得一行。 韦涓整顿了番马匹,吩咐赵天成和其余黑狮牧场的伙计当时动身南下,然后率妻华玉娟向班奕琮,圣手菩提道了别,并骑随队而去。 芬嫂叮嘱天仇、佳蕙万事小心谨慎过后,复将亡夫华玉琦的仇家姓名告诉天仇,佳蕙,依依珍重,方始分手流泪,和华玉娟一同随队南去。 奕琮、天仇、佳蕙三人,跟着圣手菩提丁兆铭,动身向湖北武当山奔了下来。 八手仙翁呢?圣手菩提现身时,他就隐身于荒山绝谷之中,因为他发现玄冰天尊陶元晴,一路跟缀,共向鄂北武当赶下。 第15章 上武当代师清门户 八手仙翁暗中追蹑玄冰天尊之际,班奕琮和天仇、佳蕙,随圣手菩提丁兆铭已下了终南山,奔行之间,少侠突向圣手菩提问道:“丁大人,碧眼金蟾尹湛呢?若非他去阿尔坦河牧场解说当年误会,大人可要负冤落嫌终生哪!” 圣手菩提微喟了声,暂不答复少侠问及尹湛之事,倒是淡淡一笑道:“现在临安校尉总管,圣上已任命韦涓韦大侠当了,老衲祝改作了少林掌门,如今法名一空,少侠若是愿意,管老衲改称一空大师吧!” 少侠一愕方待说话,旁边华天仇已插口问道:“什么?我韦姑丈作了临安的校尉总管了!谁说的?不会吧?” 一空大师庄容宣了声佛号,道:“会的,佛门第一事便是不打诳语,圣上的手谕,老衲便曾看过。” 班奕琮疑信参半,自语道:“这是从何处说起呢?宋主远在临安,是谁奉了圣上谕旨,封咱韦舅公作校尉总管哪?” 一空大师微笑答道:“碧眼金蟾尹湛,他当年曾化解老衲和班、韦两家仇嫌,如今又奉圣旨,赐封韦大侠作了校尉总管。” 班奕琮和华天仇听得满头玄雾,华佳蕙笑哦道:“难怪那姓许的客商眼睛发蓝嘴巴阔,原来是尹钦差怕被金狗认出,用化颜术改变了真正面目。那么表奏韦姑丈的又是谁呢?是不是扮买马商的尹钦差?” 一空大师微微摇首道:“碧眼金蟾尹湛并非表奏韦大侠的人,是丁兆铭自感无德无能,罪孽深重,削发为僧前奏请圣上,保荐了韦大快继任校尉总管,恐他不肯离甘兰南下临安,才着尹湛扮作买马商请韦大侠护送牲口前往。” 一空大师说到此一顿,转语续道:“至于金狗虽横行中原,倒奈何碧眼金蟾尹湛不得,他之所以易容化名到黑狮牧场,则是怕引起一位仇家的误会。” 华天仇年轻好奇,问道:“他的仇家是谁?人是在咱黑狮牧场吗?” 一空大师颔首说道:“正是!而且是牧场的主人。” 班奕琮听了暗自起疑,心道:“不会呀!师父古侃已将班、韦两家与丁兆铭结仇的误会说了,尹湛还怕韦舅公迁怒于他吗?” 华天仇和华佳蕙则面色倏变,问道:“尹湛的仇家究竟是谁?莫非是俺……” 一空大师喟然叹息道:“说起来又是误会,当年若非老衲亲目看到,也不相信胡玉琦是命丧百毒太君徐瑶贞之手。” 此言一出,华氏兄妹神色更是大变,一空大师低宣佛号,接着道:“十年前,金狗犯我大宋,中原动荡,衣冠南渡,岳少保志怀匡复,奸相秦桧弄权,主和误国,假圣上十二金牌召还岳少保,诬词构陷,遂将一代忠良害死于风波亭,其随身一柄金精宝剑,却被平反岳少保冤狱不成的周三畏挂帅逃走时携去。后来,不知怎么辗转到了莫于剑客胡玉琦手中,江南武林豪客遂动了觊觎之心,莫干剑客获悉警讯之后,遂设下中秋煮酒赏月论剑大会,江南水、陆两道英雄闻讯便纷纷到了莫干山。莫干剑客胡玉琦因群雄路数太杂,遂使妻子亲自下厨煮酒弄莱,不许到外边观看大家比武,义弟殷琛负责送莱送酒,同时照顾胡家大小,以免发生事故。 百毒太君徐瑶贞暗中也到了莫干山,同时并约了恒山掌门缺剑先生霍震同往,兰州怡心,怡性二秃,也偷偷潜入莫干山,因见胡玉琦之妻绮年玉貌,二秃遂动了歪心邪念,趁前面比武较技的当儿,潜入厨下暗用迷香,刚刚将胡玉琦之妻熏倒,老衲恰恰赶到。 这时,殷琛业已发现有敌潜入厨下,遂将酒杯托盘放下,与二秃交上了手。老衲见他武艺高强,有心观摩莫干剑法路数,未防百毒太君竟乘机在殷琛的酒杯里作了手脚! 二秃怕惊动前面群豪,遂将殷琛引开,老衲瞥见妖妇潜进大厅与缺剑先生耳语,方才动了疑念。 殷琛赶走二秃,回来时,胡妻已经醒转,他怕提起二秃之事胡夫人脸上挂不住,遂借口厅上比武到了高潮,要胡夫人一同观看。胡夫人心感好奇,同时关心丈夫安危胜败,遂同殷琛二人,带了小妹和一儿一女,赶到前厅而来。 前厅果然热闹非凡,院子里比武已轮到主人亲自下场,缺剑先生霍震,起来要向胡玉琦领教,胡玉琦大笑起来,说道:‘恒山剑法武林称绝,胡某正要讨教。’为壮豪气,莫干剑客当下索酒要敬缺剑先生,殷琛不知酒中有毒,遂将托盘进上,莫干剑客先干了杯,缺剑先生笑称剑气当杀,呷了一口酒将余酒浇沥在缺剑之上。 莫干剑客笑笑将金精剑佩藏身边,另外换了把铁剑,为示公正又将剑尖折了。缺剑先生笑道:‘胡兄真英雄也,连半点便宜都不肯占。’胡玉琦大笑声中便同他交上了手。 莫干阴阳剑法招式奇奥演化无穷,恒山五行剑相生相克循环不绝,拆到千招之时,莫干剑客胡玉琦忽然脸色大变,拚命向缺剑先生霍震刺了一剑,登时吐了口鲜血倒地,缺剑先生闪身避过。缺剑抵达胡玉琦胸前之际,人亦委顿不堪,仆地爬不起来。 变生刹那,莫干山庄内众人登时大乱,胡夫人一见丈夫气绝身死,心里悲怒交集,当场昏厥过去。武林群豪纷纷扑往莫干剑客尸旁抢金精剑,殷琛急忙挺刃相护,遂与群豪斗在一处,老衲见他力单不支,遂暗发菩提子将群豪击散。百毒太君徐瑶贞见势不妙想逃时,殷琛岂肯让她遁逸,方待纵上墙去追赶,胡夫人忽然醒转,一见殷琛飞上墙头,忽然怒骂道:‘无耻殷琛!哪里走?’拔下丈夫身佩金精剑抖手朝殷琛打去。 殷琛志切追敌,虽知胡夫人生了误会,却也无暇解说,飞身出院之时,金精剑随之射出院墙,待得胡夫人纵至墙外寻找,殷琛和金精剑全无影踪。 殷琛追丢了敌人,无法向胡夫人交代释疑,意欲自刎表白心意,正好老衲赶到将他救了,遂改名尹湛潜居太湖,后来听说我作临安校尉总管,遂登门求见作了一名校尉,胡夫人则以为殷琛勾结武林群豪,用药酒害死其夫莫干剑客,劫去金精剑,报仇自感势薄力单,遂率了孤儿幼女和弱妹玉娟,避难到了甘兰,改胡姓为华姓,定居黑狮牧场。尹湛奉命召请韦大侠,顺便奉迎胡嫂南归,因恐被她看出,遂涂了易容液前往黑狮牧场,金精剑却被八手仙翁得去。” 圣手菩提一空大师说到这里时,天仇、佳蕙早已热泪盈睫啜泣起来,佳蕙姑娘颤声哭道:“原来碧眼金蟾尹湛,就是殷叔叔姓名的转音化名,若不是大师今日说起,苦命女兄妹一生一世也寻不到真正杀父仇人,只是……” 她本想说便宜了百毒太君徐瑶贞,冤枉了尹湛,忽然疑云掠过秀眉,突问道:“殷叔叔碧眼大嘴巴,娘怎么认不出他的特征?” 一空大师叹道:“姑娘所疑甚是,尹湛横剑自刎时,老衲伸手去夺,他准头一失,反将嘴巴割成现在之形,而且剑系缺剑先生的弃剑,剑上有毒,眼睛也中毒成碧,姑娘令堂只知神剑二郎殷琛,当然没想到碧眼金蟾尹湛的面貌及绰号来源。” 天仇,佳蕙再也没有丝毫怀疑,切齿道:“若不杀那妖妇徐瑶贞,如何对得起先父在天之灵!” 班奕琮亦是气愤填膺,挥剑“刷”的虚劈一剑,道:“对!咱们这就往华山去,先找妖妇算账。” 蕙儿一听万分感激,道:“琮哥,谢谢你仗义相助援手,但目前仍以先救令堂和玲姐为要,俺胡家的仇人既然有了,还怕她飞上天去了吗?” 一空大师低声宣了句佛号,道:“少侠和蕙姑娘不愧名门之后,这种侠义心肠,老衲亦感当年雄心复动。不过两位但请放心,妖妇徐瑶贞现在已赴武当去了,要了断当年恩怨之事,天已安排定啦!” 班奕琮和天仇、蕙儿闻言一愕,齐口问道:“大师怎知妖妇已赴武当?” 一空大师微微一笑,手指地上一物,道:“三位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只已死枭鸟,奕琮,天仇、蕙儿同时脱口呼道:“莫非是妖妇的毒羽恶枭?怎么死落此处地上?” 本来也是,毒枭凶恶无比,无伤无痕,怎么死去了呢?是病死了吗?三位年轻人茫然莫解。 一空大师复向附近地上一指,道:“你们看那边又是何物?” 三人过去一看,不禁满头玄雾。 原来,地上黑压压死了一地野鼠,再向附近查看,草里树下,四处都是已死毒羽恶枭,而且一路散置,每一毒枭之旁都有一只死鼠。 蕙儿看过轻呸了口,忽然秀眸一转,道:“哦!原来是鼠儿被人毒死,恶枭抢食死鼠,又间接中毒而死。” 班奕琮恍然大悟,哦道:“原来师父留柬所说杀枭之策,竟是这么回事。” 一空微笑了下,道:“古施主才思捷敏,机智百出,他于仙霞汪、陈二尸抉取老衲菩提子时,便已想到间接用毒之妙,但不知他从何处弄得毒来杀死群鼠?” 班奕琮留心看时,果然发现地上有无数赤色米粒,忽然心中一动,道:“这是星宿海附近一处秘窟所藏之物,怪道他老人家当初不动食其米,原来早已知道米有奇毒,才封藏起来。准是他老人家此次回去封洞,顺便带了些来,不想以毒攻毒,竟发生如此功用!” 毒米正是三丰真人备藏之物,当初本想用以惩治恶人进洞窃盗武林秘技,不想竟被古侃用作杀枭利器。 一空大师叹息道:“群鼠食米遭劫,恶枭嗜鼠丧命,天下武林群雄为了宝物奇珍丧生者,更不知几凡百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絮因兰果,真个是发人深思!” 班奕琮心中一动,一个异样念头忽然闪过脑际,暗道:“莫干剑客为金精剑丧生,外祖屠龙剑公孙悲天为金精剑命丧仙霞,八手仙翁为夺金精剑,仙霄派徒众伤亡殆尽,看来那宝物神珍,竟非世上有益东西,倒是不祥之物呢!” 只此一念,少侠对身外之物的看法,有了不同的转变,此一淡泊之念,日后发生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时,蕙儿已看出死枭坠落地面,系是衔鼠东飞毒发而死,眼珠一转,“哦”了声,道:“大师说得不错,琮哥的师父,这时恐怕已诱引妖妇往武当去了,咱们尽管说话,脚下耽误行路了!” 言毕提了口气,当先向东扑奔。 班奕琮和天仇脚下一紧,随后赶了下来。 一空大师僧衣翻处,随后向武当山赶行,一路之上,和三个青年相处极为投缘,同时觉得恶枭已除,自己菩提子已无大用,遂将“满天星”手法传了少侠,并把全部武功分别讲给少侠和天仇、佳蕙听。 过了龙驹寨,一空大师忽然不见。少侠和天仇、蕙儿想他可能另有他事离开,遂未在意,后来发现他在树皮上留言,才知是回少林有事去了。 这天黄昏刚过,武当山人和宫外来了男女三人,正是少侠班奕琮和天仇、佳蕙。 刚刚到了宫外,但听连声叱喝,眼前多了六个残体断肢恶道:手执长剑,横剑而立,厉声喝问道:“何人大胆,竟敢私闯武当太和宫!”气势汹汹,正是武当六子。 武当七子自阿尔坦牧场向班、韦两家寻仇,铩羽而归,六人成残,只有玄机子吴太长未伤,前往岷县崆峒山下又被八手仙翁施耀光,借杜律、杨威二人之剑将之毙了,但六子残人,竟各练了绝技,夤夜见少侠三人闯山,遂发话拦住去路。 少侠班奕琮仰天长啸,朗声吟道:“阴阳相合唯缺水,乾坤一剑真经传,铁莲子商和现在何处?” 六子听少侠口吟三丰祖师临终诗句,心头不禁感到一震,暗道:“这少年怎么也知祖师爷的遗诗?” 玄虚子沈太清身为七子之首,横剑沉声问道:“尔系何人,既吟武当祖师爷诗句,可有乾坤令在吗?” 班奕琮反手摸出乾坤令的天牌令一晃,喝道:“六子还不跪拜,莫非敢欺师灭祖吗?” 武当六子虽没见过祖师留的乾坤令牌,但却听师父太皓真人(铁莲子商和)说起令牌大小形状和诗文,眼见少侠手持令牌上,星光下隐隐镂有白底红色太极图,分明是师父所说天牌标志。 但总觉眼前少年太过可疑,同时师父太皓真人示警,最近有人潜入武当,故六子将信将疑,敌意未消。 少侠见状冷笑道:“莫非各位要等我动手代祖师行法吗?” 责语未落,忽见人影一闪,太行掌门人独眼龙高嵩,飞身来到宫前,睁大独眼,指着少侠对六子道:“这小子便是令师仇家七步追魂班适齐的孙儿,玄机子吴太长,前此在崆峒山下,便是被他杀死的,至于他手里的假令牌……” 听说玄机子吴太长死在少侠之手,没等高嵩把话说完,六子怒叱声中,举剑已向少侠和天仇、蕙儿三人攻至。 原来,六子本就怀疑少侠年轻,未必有何惊人武功,此时听高嵩一说是七步追魂班适齐的孙儿,六子想起残体之仇和师弟玄机子吴太长被害之恨,再也顾不得什么祖师令牌的真假,抖剑攻了上来。 先知子韩太昱和一清子方太坤,双剑围住胡佳蕙,悟真子李太本和广凡子王太彻,由胡天仇仗剑接住,攻向少侠班奕琮的是玄虚子沈太清和凌霄子吴太然。一时但见剑气纵横,充满无限杀机。 独眼龙高嵩冷冷一笑,自语道:“小子替老夫打先锋,老夫找商太皓所盗藏剑去也!”身形一撤,迅已闪进太和宫里不见。 少侠一见玄虚、凌霄二子长剑攻到,沉声道:“若不给尔等真凭实据,岂不渎亵了祖师的法令!” 说着拈起天牌屈指弹了下,令牌激射飞出,“当”的声将玄虚子的长剑震飞,令牌借其剑身反弹之力进飞,折射破空,复将凌霄于长剑震得脱手飞起。 一左一右二剑分飞,但见剑光如练排空,忽听“当当”两响,竟将围攻蕙儿的一清子方太坤和合击胡天仇的广凡子、悟真于二人之剑击落。 蕙儿乘机刺了先知于韩太昱一剑,悟真子李太本一愕,肩头被胡天仇剑锋扫中。 少侠这一招先声夺人的手法,系以秘室柔经“天地交泰”内功,和圣手菩提所授“满天星”手法配合起来,将令牌打出,一击得手,情势顿时大变。 六子吃了下马威,不禁大惊失色,方待弃剑领令,忽听宫内响起个阴阴狂笑,一老妇声音接着发话道:“皓首商老道啊,有人找上你太和宫寻晦气来了!你若怕事,干脆把金精剑送还人家,若是不愿同后生小子动手,老身放枭儿代太和宫退敌如何?” 听她狂言放枭,少侠和天仇,蕙儿已知百毒妖妇徐瑶贞在太和宫内,切齿暗骂之际,宫内已飞出六只毒羽恶枭,铁翅卷起狂飙,迅向少侠和天仇、蕙儿抓下。 班奕琮对杀父仇人的恶枭,早就恨之入骨,随手摸出六粒菩提子,方待射枭惊敌。 忽听有人冷哼了声,道:“贫道太和宫,尚不需太君的扁毛畜牲护法。” 眼前人影急闪,宫中飞出一皓首道士,双目精光四射,正是武当掌门人太皓真人铁莲子商和,双袖左拂右扑,迅将毒羽恶枭迫退。 太皓真人现身拂退恶枭,百毒太君徐瑶贞脸上甚感挂不住,冷笑声中,发话道:“枭儿,替武当掌门人抖抖威风,老身也光彩些。” 毒羽恶泉性已通灵,听她如此一说,本来攻袭班奕琮和天仇、蕙儿,此时忽然扑翅鼓风,于太皓真人头顶-起一阵毒飙。 武当六子一见恶枭欲袭师父,厉叱声中挺剑刺空,同时将暗器向恶枭纷纷射至。 毒羽恶枭好生厉害,一见暗器射至,怪叫声中鼓翼扑扫,继而狂啼疾落,迅向六子迎面抓去。 六子见状大吃一惊,方待抡剑挥舞格打,恶枭爪抓攫剑身,钩喙已啄去六子的眼睛。 六子惨呼声中,掩面倒卧血泊之中。 太皓真人勃然大怒,厉声喝了声:“孽畜敢尔!”双袖拂时,十数铁莲子激射而出。 毒枭以为仍可扑落他的暗器,狂啼着展翅迎着铁莲子便扫。 太皓真人功力岂同等闲,恶枭扑翅未曾-落暗器,铁莲子已洞穿枭翅而过。但听枭啼凄惨如同鬼嗥,翻身纷纷坠落地上。 人影一晃,百毒太君徐瑶贞已纵至面前,冷笑道:“商老道:老身前来帮你,你将老身的枭儿毙了,怕有点说不通吧!” 铁莲子商和仰天狂笑,傲然答道:“谁要你帮,武当派的弟子性命,还不如你那扁毛畜牲?” 百毒妖妇如何忍得住太皓真人的讥诮,冷笑道:“哼!你既不需人帮忙,当初你向老身借‘断命液’作甚?” 忽听有人哈哈笑道:“染咱祁连山的冰羚毛呀!老婆子怎么专泄商老道的底儿呢?” 衫影晃处,玄冰天尊陶元晴忽然现身。 太皓真人阴笑连连,道:“祈连掌门人与贫道同为修道全真,说话直率无隐,教人好生羡钦,今夜来太和宫之意,可肯具实见告?” 陶元晴哈哈大笑道:”道兄真会问话,陶元晴失去了两只代步冰羚,听说是道兄派弟子盗走被人弄死了,因此想讨回一点代价。” 太皓真人冷笑如狂,信手从怀中摸出个玉盒,食、拇两指夹稳盒身,中指一按盒盖暗钮,玉盒开处,右手从盒中拈起一钻石剑柄,反腕一撤,“仓啷”连响,眼前银虹乍射,旷世奇珍金精剑霍然而出。 原来金精剑系春秋欧冶子采五金精英锻铸而成,剑薄如纸,宛若一带,软里透硬,削金断玉,商和劫到了手,怕被外人窃劫了去,故将之折盘起来,藏纳玉盒中,随身收藏携带。 他这一亮金精剑,宫前众人全感眼前一亮,忽听狂笑连连,八手仙翁施耀光和七剑书生姬逸群,先后出现宫前广场。 太皓真人见状纵声狂笑,冷冷道:“想不到今夜太和宫,竟有如此多高手前来。” 金精剑一横,转向八手仙翁,道:“施兄此来,自是欲索失剑?” 施耀光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说,好说!真人猜对一半多。” 太皓真人未理会他指那一小半为何,转向七剑书生,道:“姬兄来此,可是也想弄件兵刃?” 七剑书生冷哼了下,道:“那是另外件事,姬某先替崆峒剑院众弟子报惨死之仇。”目光转注百毒太君徐瑶贞,厉声问道:“独眼龙高嵩那里去了?缺剑先生霍震可曾来太和宫吗?” 忽听一声朗吟道:“弹缺长铗歌未得,指血转注随心流。”眼前人影一闪,场中多了一人,长衫垂拂,正是恒山缺剑先生霍震。手抚长剑,剑刃斑斑缺落如锯,原来是他弹铗高歌时,用指将之弹缺。 缺剑先生落地朝太皓真人微微一揖,朗声道:“霍某本欲来讨两杯红酒,不想崆峒掌门赶来找我,抱歉啊,抱歉!” 语落转向七剑书生,问道:“姬兄找我吃酒,霍震一定奉陪,若是问字论文,恕假学究藏拙了。” 七剑书生冷冷道:“狂夫休卖玄虚,姬某向你讨崆峒弟子的血债来了。”说着伸手向身后一抄,“仓啷”七剑已取在手。 缺剑先生狂笑说道:“好,好!华山掌门用毒用得好,霍某代你还血债。”忽然语气一转,吟道:“巧施毒兮长舌妇,嫁祸予兮吾何惧。吾善养吾缺剑灵气,彼剑有七,吾剑有一,以一抵七,吾何惧焉?”缺剑一抖,嗡嗡作鸣,迳向七剑书生当胸奔至。 忽听“仓啷”金铁交鸣,缺剑先生的缺剑被人用剑荡开,那人英气奕奕,正是少侠班奕琮。 缺剑先生微感一震,心道:“这小子好大劲道。”狂笑掩惊,问少侠道:“这位世兄尊姓。可是替崆峒掌门人代打不平,先接几招试试吗?” 班奕琮剑眉倏扬,道:“崆峒派掌门人与我并无半点关系,我也不替别个打抱不平。” 七剑书生本甚自负,听他一说,脸色方始霁了下来,暗道:“凭你也配伸手代姬某打抱不平!” 百毒太君徐瑶贞,自恶枭被太皓真人用铁莲子击落,心中异常怀恨,这时见终南山那少年现身露了一手,心中一动,想起一计,笑问少侠:“那么你来太和宫,又是意在武当镇山之宝金精剑吗?” 少侠尚未答话,蕙儿一旁接口道:“妖妇猜对一半,咱们另一件事,便是来取你这妖妇的命!” 胡天仇早已不耐,随之道:“妖妇用毒酒害死我父莫干剑客,胡天仇恨不得活剥你的皮。”抖动长剑,扑前便刺。 缺剑先生狂笑道:“好哇!原来华山掌门人竟是用毒高手,竟跟崆峒剑院比斗,霍某算上你两次当,替你作了刽子手啦!” 忽听场外有人冷冷道:“岂止两次,连劫公孙蕙母女,你已三度为虎作伥,两次为了百毒妖妇,一次为了武当不肖孽徒。” 众人闻言一愕,循声望时,场外空空,月色如洗,哪里有半个人影。 百毒妖妇冷哼了声,向发话处斥问道:“老身可不受人挑拨离间,尊驾可有实证?” 她这句话刚落,身后场西有人接口道:“你趁神剑二郎追赶怡心、怡性二秃,在他杯里下毒害死莫干剑客胡玉琦,弄倒缺剑先生,逼走神剑二郎,老衲亲目所见,决不诬谄于你,只要你悔心改过,承认一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但见僧衣飘拂,一空大师说着话,缓步而来。 场中诸豪,除少侠和蕙儿、天仇三人外,齐口惊呼了声:“圣手菩提!”一个个神色大变,流露出无限疑讶惊愕神色。 一空大师缓缓答道:“不错,正是老衲,蒙各位关注,使我脱离宦海苦恼,但亦由各位,使我又来作了断武林恩怨的证人!”目光射处,迅在武当,恒山、华山、祈连四位掌门人脸上扫了一下,,继而目光转慈,投射到少侠和蕙儿、天仇身上。少侠三人方待出声招呼,上前见礼,一空大师目光倏现冷芒,逼得三人止声停步,未即上前。 妖妇徐瑶贞惊怖之余,强自干笑了声,缺剑先生忽然趋前向一空大师施礼问讯道:“霍震恭贺大人想得开、看得破,但有一件事请问大人,当初霍某一时妄动贪念,代别个劫掳公孙蕙母女之事,大人怎么得知?” 一空大师台什宣了句佛号,微笑道:“首先老衲要请霍施主改正一下称呼,老衲仗霍施主和各位无心之功,削发为僧接掌少林掌门,便改名一空大师,临安校尉总管,已由山西吕梁的烈火星君韦涓韦大侠接任,至于霍施主劫掳公孙女侠之事,老衲是听另外一位高人说起的。” 太皓真人情不自禁脱口问道:“什么人说的?” 但听一人文绉绉应声答道:“三秋不见,如隔一日,是区区在下说的。”黄衫一翻,场前多了位羽士,貌若秋月,正是黄衫剑客(一粟)古侃。 场中诸豪复又一愕,七剑书生姬逸群讶然道:“怎么古兄也出了家?” 黄衫剑客微笑答道:“姬兄有书生美号,尚且带有七剑,古侃号称黄衫剑客,出家又何足为奇!不瞒姬兄说,古侃虽然出家做上全真道人,改名一粟,今夜到太和宫,却非云游挂单暂寄行脚。” 八手仙翁问道:“那么你来武当作甚?” 太皓真人铁莲子商和忽然狂笑,道:“人家是向缺剑先生霍施主要人,向贫道商和要金精宝剑来着。” 古侃冷哼了声,道:“还有,替三丰祖师清理门户!” 太皓真人心中一动,厉声问道:“书呆,你说什么?”金精剑一挺,虹光四射。 古侃冷笑,答道:“再替道源禅师和我大哥、三哥报仇。” 缺剑先生霍震用指弹了下缺剑,道:“古兄要了恩怨,霍震先领教你太极剑法。” 古侃朗笑答道:“霍兄,这倒不必,你用折剑点伤左臂金刀,现在他人已死了,一空大师出了家,也不会再计较前事了。” 缺剑先生转向一空大师,问道:“易师父死了吗?丁大人。”他一时仍改不过口。 一空喟然叹道:“他被太行掌门人的擒龙手抓死了。” 缺剑先生叹道:“我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大人,我对你们实说吧!太行高嵩与霍震谊属比邻,三年前约我一同劫取金精剑,潜赴甘青边境跟踪丁大人和班氏翁媳,刚巧,又遇见太皓真人商和道兄,率领弟子吴太长暗中计议,用祈连冰羚毒毛陷害班氏翁媳和大人,霍某遂暗中窥其布置,班适齐与摘星手方正当即中计,道源长老走火入魔,丁大人赶回时误会了我往外一追,高嵩竟离我诡然蒙面而去。现在想来,定是他折剑易服伤了左臂金刀,既然易师父已故,霍某没罪也有罪!” 古侃叹息道:“我当易卜生左股剑伤系霍兄所点,原来是高嵩假扮害你。但那一剑点中‘阴市穴’,难为他拿捏得准而且狠!” 缺剑先生苦笑道:“那是他数次问我缺剑点穴的手劲,学得恒山五行剑笔的‘断金切玉’一招。” 缺剑一挺,道:“古兄既为报仇而来,霍某既已背上嫌,当先与古兄剑上做个了断。” 古侃却步微微一笑,道:“古侃已出家,岂能再妄动嗔念,我同一空大师一样,虽是来到太和宫,却系作武林了断恩怨的见证人!” 太皓真人冷笑叱道:“书呆大言不惭,吹嘘大了圆不得场,抬出丁大人作盾牌,丁大人武功盖世,岂会如你一般畏缩。” 一空大师连宣佛号,道:“老枘说不出手就不出手。” 古侃接着道:“古侃当了道士,也不肯再亲手收拾本门恶徒!” 太皓真人疑云忽起,暗道:“书呆此来忒也古怪,莫非有何仗恃?”继而忖道:“谅他会点太极皮毛,三年来亦难有何大进,倒是削发为僧的圣手菩提,此人不可不防!” 想到此处,故意冷笑挤兑古侃说道:“书呆说话可算数吗?” 古侃纵声长笑,转对一空道:“大师,恶道拿话想将你我,古侃饶他,无奈本门祖师爷的条件恕他不得。 回头转向班奕琮,道:“琮儿,过来,恶道不遵祖师清静法规,计杀公孙悲天,劫掳公孙蕙母女,你代祖师爷宣乾坤令!” 班奕琮答礼站定,拈起阴极令牌,吟道:“阴阳相合唯缺水,乾坤一剑真经传!商和孽道还不跪拜领死,还要我代祖师行法不成?” 太皓真人暗吃一惊,班家这男娃儿,怎么有天牌乾坤令? 恶道不愧一派掌门,心中虽是惊疑,表面仍装作镇静,狂笑过后,忽朝场中诸豪环施一礼,朗声道:“各位掌门俱在此处,相烦诸位给贫道做一见证,商和不怕各位见笑,今天可得替武当门振振威声,否则奸小徒辈,公然冒名玷污本门,贫道不加理会,便是欺师灭祖了。” 回身向少侠厉声喝道:“大胆娃儿,妄吟本门祖师诗句,又盗本门镇山令牌,是你自来送死,却莫怪贫道剑下无无情。” 少侠仰天冷笑,道:“速速请出我母和玲姊,容你落个全尸!” 太皓真人阴笑连连,道:“小子能接得商和三掌,贫道不但送出公孙氏和小丫头,而且奉上金精剑,容你手刃商和之首!” 百毒太君徐瑶贞,道:“商老道真硬朗,老身好生佩服!” 少侠怒目喝道:“你也一道上吧!省得我二次动手。” 缺剑先生朗声道:“霍某嫌疑最重,少侠先赐高招吧!” 少侠拱手道:“霍老前辈既欲自白,不妨随时赐教。” 七剑书生姬逸群最是狂傲,闻言忽然冷笑道:“咦!敢情少侠竟向七大门派挑战,姬某这场武当论剑是参定了。” 少侠笑笑,缓缓道:“崆峒掌门最好缓一缓赐教,你和妖妇的过节未了,一齐出手,别个疑心你帮了我。” 八手仙翁亦道:“姬兄的确也应避下嫌疑,当初丁大人便曾怀疑劫公孙女侠的蒙面书生是你哪!” 七剑书生冷笑道:“可惜丁大人出家不肯出手,否则大家共同比拼才热闹些!” 一空大师笑道:“姬施主好兴致,老衲传了班少侠数日武功,虽非少林门墙,就算代表老衲吧!” 胡天仇挺身而出,道:“我也受过一空大师数日教诲,百毒妖妇又是我杀父仇人,琮哥,把妖妇让与我吧!” 蕙儿忙道:“琮哥,如嫌人少,仙霞派施老前辈曾劫过咱胡家金精剑,趁此了断一下,大家也公道些!” 八手仙翁哈哈笑道:“姑娘不说,老朽也得领教领教七步追魂掌。” 胡天仇性急,长剑抖起,抢先攻向百毒妖妇。 徐瑶贞玲哼道:“好大胆的娃儿,连你妹妹一道上,老身好省些手脚。” 蕙儿厉声叱道:“妖妇还逞利口,今日是你死期到了。”剑走轻灵向妖妇“刷刷”攻出两剑,徐瑶贞枭杖一抡,卷起狂飙还击。 班奕琮与诸豪亦动上了手。 缺剑先生笑盈盈,道:“少侠注意,我恒山派用的是五行剑笔。”缺剑一颐,疾点少侠右鬓“太阳穴”。 班奕琮答道:“多蒙指教!”左手乾坤令牌“当”声荡开缺剑,右手剑演“子路问津”,奔向恒山掌门咽喉,霍震长笑闪开。 七剑书生大笑道:“既然以武会友,剑上留情岂能分出高下?”倏地扬手,七剑脱手纷纷飞出。 铁莲子商和冷冷道:“是啊!武当论剑,为武林近十年来一大胜事。人家客气了,我这地主东道岂不白当了!”话声未落,铁莲子已如激雨射向少侠。 两般武林成名暗器,威势岂同小可。 班奕琮沉声喝道:“来得好!”双脚不移不动,身子突如风中弱柳般东倒西歪,左右摆了几摆,但听“叮当”连声暴响,七支脱手飞剑,被一蓬铁莲子击落,但听连声惨呼,武当六子残人,分自中剑而死,另外一剑击中徐瑶贞的枭杖,消了蕙儿一着险招。 诸豪齐呼了声:“形影百变,名不虚传!”七剑书生姬逸群跃身纵出圈外,道:“姬某崆峒派退出武林!”袖手旁观,暗中监视百毒妖妇。 班奕琮长剑一紧,“刷刷刷”接连三剑,分向太皓真人和八手仙翁、缺剑先生三人刺出。三剑虽出手有先后,因为太过快捷,三派掌门受剑几乎则系同时。 八手仙翁向后一闪,缺剑先生忽然向前一跌扑向少侠,班奕琮伸手将他扶住,道:“老先生踏着铁莲子啦!” 缺剑先生大笑道:“虚者实,实则虚,老夫缺剑抵住少侠左肋啦!” 少侠倏地一扬乾坤令牌,道:“我有盾儿,老先生缺剑尖头,刺不透乾坤令牌。” 此言一出,缺剑先生弃剑跳出圈外,道:“霍震甘拜下风,恒山派从武林中除名了!” 太皓真人狂笑道:“诸位真个是识时务的俊杰,商和不自量力,要单剑会会班家追魂步和少林秘技菩提子。” 班奕琮冷笑道:“你忘了武当祖传乾坤令了,班家和少林之技只报私仇,乾坤令要整理武当门户,好传三丰祖师剑钵。” 商和狂笑道:“狂娃儿,接着,武当剑钵给你。”随手打出一蓬铁莲子,金精剑如飙而至,少侠闪身躲避暗器,随手将乾坤令天牌打出,“当”声响击在恶道金精剑上,恶道腕部一麻,宝剑脱手而落,眼前人影一闪,八手仙翁飞掠而至,未等宝剑落地,伸手将宝剑抄接住,哈哈笑道:“老夫物归原主,不能算捡便宜吧!” 一语未了,忽听“当”的声响,原来乾坤令击落宝剑之时,被剑气反震力激进飞起,此时一落,正好赶上八手仙翁抬剑说话分神,余劲绵绵,二度击落金精剑。少侠贴地飞掠过去,右手“海底捞月”捡起金精剑,左手“如来拈花”捏住乾坤令牌。商和一急扬手,又打出一蓬铁莲子。 八手仙翁左右抄接了阵笑道:“商太皓,不必浪费铁莲子了,老夫仙霞派自行解散,再也不妄想啦!” 忽听阴惨惨有人冷笑道:“你不要,我要。”跟前人影晃时,独眼龙高嵩忽从太和宫内缓步而出,左手扣着公孙女侠脉门,右手仗剑横架在小玲颈间,冲着少侠冷冷道:“如想她母女二人活命,趁早弃剑离开太和宫!”原来他潜入宫内,将囚禁密室的少侠母亲和玲姊胁迫出来。 少侠见状一急,伸手便欲发乾坤令,独眼龙高嵩把独眼一瞪,厉声道:“小子,若敢稍动,老子就拼个同归于尽!” 公孙女侠脉门受制,口里仍能讲话,肃然道:“琮儿,全当娘已经死了,你外祖父的宝剑可不能让贼子得去。” 高嵩纵声狂笑,擒龙手一紧,公孙女侠脸色大变,玲儿粉颈,亦被高嵩剑锋压得深陷。班奕琮忽然想起一空大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言,右手一松,金精剑坠落地上,背转身子,uu看书 .uukanshu.cm迳向一空大师走去。 高嵩狂笑声中潜发内劲,公孙女侠登时气绝,独眼贼右手剑方欲抹,但听一空高宣佛号道:“善哉,善哉!”一粒念珠打出,高嵩手中剑从中而断,玲儿一闪躲开,太皓真人已俯身捡起金精剑。 这时高嵩已奔到近前,断剑横空,笑道:“商老道:好会捡便宜!”恶道一抬头,后颈撞上断剑,血光迸射,“扑通”跌倒。 百毒太君早已撇下蕙儿、天仇,飞身过来抢剑,高嵩刚将金精剑拾在手中,妖妇铁杖一探,独眼龙螳螂捕蝉未料黄雀在后,堪堪被妖妇枭杖刺进独目之中,大叫一声,跌倒地上。妖妇急忙拾取金精剑,左右飞来两支剑,“喀嚓”声将妖妇双手斩断,原来是天仇、蕙儿掷剑斩落毒手。 班奕琮飞身拾起金精剑,陶元晴挟起妖妇便逃,少侠方待追时,忽听一声喝道:“琮儿止步,让他们去吧!” 眼前一亮,七步追魂班适齐和道源禅师缓步而来。 少侠惊呼了声:“爷爷,娘被独眼贼用重手法震死了!你老人家为何还放妖妇、陶老道逃走?” 班适齐叹道:“无情宝剑有情天,妖妇当年要害咱,是因她暗中私恋一人不遂,由妒生恨而起。” 玲儿正自抚着母尸痛哭,这时忽然扑到班老怀中,哭问道:“爷爷指的是谁?” 古侃太息道:“玲儿,别问了,免得爷爷心中难过。” 班适齐木然望着陶元晴的去向道:“元晴危中不忘瑶贞,自不应和商和一般落报。” 一空大师忽指场外道:“韦大侠来了。” 第16章 铁树峰1探狼容洞 “烈火星君”韦涓带了碧眼金蟾尹湛来太和宫,当他看倒大殿上这幕惨状时,不禁给骇然震住。 一空大师喟然叹了口气,道:“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武当山太和宫发生了这场空前浩劫,也是武林中一次腥风血雨的惨剧!” 他把当时情形,简要的告诉了两人。 班适齐向韦涓道:“么弟,你来得正好,大殿上这些尸首,就由你来处理吧!” 韦涓有“烈火星君”之称,除了他姊姊“九玄雷婆”韦涵外,他是江湖上运用火器的专家。 其中除了奕玲、奕琮姊弟母亲公孙女侠的尸体,移向太和宫后面一处幽致清静的地方筑墓安葬外,其余的尸体都堆起大殿外,韦涓取出火器,将他们火化超生。 化暴戾为祥和,恒山派掌门人“缺剑先生”霍震、崆峒派掌门人“七剑书生”姬逸群,仙霞派掌门人“八手仙翁”施耀光,各个道了声:“后会有期。”遂离武当山而去。 太和宫经武当山玄门弟子打扫干净后,众人宫中坐下,此番劫后余生,谈到了往后的情形。 韦涓目注班适齐,道:“大哥,岁月不饶人,您该休息下来了……临安景色秀丽,气候宜人,我韦涓的家也就是您大哥的家。” 班适齐有所感触地道:“是的,么弟,我知道你这份心意……只是你大哥不想再步入尘世,要找个清静的去处让自己清静下来。” 他朝旁边垂目静坐的道源禅师望了望,又道:“我在甘青高原沾了冰羚之毒,蒙道源禅师输功导气,捡回这条性命……往后岁月,我老头儿茹素拜佛,供奉佛祖,以终天年。” 韦涓一声轻“哦”,接口道:“大哥,您……” 班适齐微微一笑道:“是的,么弟,瓦罐井边破,英雄剑下亡,你大哥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七步追魂掌’昔年叱咤江湖,武林称雄,可是也染了不少的血,你大哥此后要在嵩山少林寺膜拜佛祖,忏悟以往的杀孽!” 旁边道源禅师一声轻诵:“阿弥陀佛!” 韦涓知道大哥往后的去处已决定下来,只有轻轻叹了一口气。 班奕玲道:“爷爷,您去少林寺,玲儿跟琮弟陪伴您老人家在一起。” 班适齐道:“玲儿,你跟你琮弟可以陪伴爷爷往少林寺一游,你们年纪轻还有将来,不能守着爷爷在一起。” 班奕玲见自己话给爷爷碰了回来,一垂脸,显出一付不高兴的模样。 韦涓含笑道:“奕玲,舅公临安的家,也是你跟奕琮的家,你们姊弟俩护送爷爷去少林寺后,回来舅公这里。” 班家姊弟和胡家兄妹,太和宫一番厮杀后,已给引见介绍过,他们四人年岁程序以奕玲最长,胡天仇接口道:“班家姊姊,你和琮哥护送爷爷去少林寺后,回来临安,我们在一起就热闹多了。” 原有“黄衫剑客”之称的古侃,在密洞获得武当祖师张三丰真传,皈依玄门,易名“一粟道人”,他以张三丰嫡传弟子,接掌武当派掌门。 烈火星君韦涓视线投向古侃,问:“四哥,你作如何打算?” 一粟道人稽首一礼,道:“贫道已皈依三清,投入玄门,以师祖嫡传弟子掌门武当,使武当派在武林发扬光大。” 众人在太和宫大殿经过一番淡活后,行止都有了决定,老英雄班适齐随同道源禅师去少林,以终天年。道源禅师替班适齐治救羚羊羽毒时,遭群贼突击走火入魔,少林派掌门一职,已由原有“圣手菩提”之称,已削发为僧,法名“一空”的丁兆铭接替。 班家姊弟二人,护送爷爷去少林寺后,再回返临安,与胡家兄妹相聚。 随同烈火星君韦涓一起来武当山的碧眼金蟾尹湛,因江湖访友,单独一人离去。 一粟道人送别众人离太和宫后,他是武当派掌门人,就留在鄂地武当山。 ※※※※※※ 烈火星君韦涓带着胡家兄妹离武当山后,往临安方向而来,路上并不寂寞,韦涓游侠讧湖多年,说了不少掌故轶事、江湖见闻,听得兄妹二人津津有味。 胡天仇道:“姑丈,武林中人游侠江湖,如果身佩一把削铁如泥的防身宝剑,那才如鱼得水,倍增威望。” 韦涓道:“仙家神兵,固是武林中人梦寐所求,然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也会惹上杀身之祸……昔年你兄妹俩父亲莫干剑客胡玉琦,就是一个例子。” 兄妹两人听姑丈提到这件伤心事上,脸上都浮现出一片黯然之色。 韦涓又道:“这次武当山太和宫,罹上这场腥风血雨空前的浩劫,探索其原由,也是由那把金精宝剑而起的。” 胡佳蕙觉得姑丈现在这个话题,听来叫人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朝天际望了望,夕阳渐渐西下,快将薄暮时分,就即问道:“姑丈,这里是什么地方?” 韦涓旋首回顾一匝,遥指横在前面起伏绵连的峰岭,道:“前面是玉泉岭,这里该是鄂南边境了。” 天仇接上一句,道:“嗯,我们可以找家客店休息下来啦!” 佳蕙一努嘴,道:“哥哥,你也真是的,太阳还照著我们的头顶,还可以赶些路,你就准备找店投宿。” 韦涓纵目看去,这条山路上人迹稀少,只有自己三个人走着,他一指前面坡势迤逦而上的山冈,道:“我们走去前面看看,这里一带人烟稀少,怕真会错过宿头,前面看到有客店的话,我们就打尖休息下来吧!” 姑侄三人翻上山坡,这一走直到传来倦鸟归林“吱吱喳喳”声,夜空星月升起,他们还摸索在山路上。 韦涓苦笑了一下,道:“仇儿、蕙儿,今夜姑丈要陪你们两个孩子,在星月下挨过这个晚上啦!” 天仇听到这话,星眸闪转朝四周看去,突然一指前面,轻轻“哦”了一声,道:“姑丈,那边好像有灯光透射出来。” 韦涓运用内家夜眼功力看去,不错、仇儿所指正是一座庄院,相隔这里还有一段路,遂连连点头,道:“真是,我们加快脚程赶去,找个借宿之处,时间太晚找去,打扰别人就不方便了。” 三人施展轻功,荡空激射,身形几个起落,这座庄院已在面前。 庄院隐伏在疏疏落落一脉竹林里,景色清雅,看得韦涓连连点头,别有洞天,真是世外桃源。 三入越过竹林到达门前,庄院大门紧闭,在月色光亮下,大门上端一块横匾,一笔劲浑雄,刻出“石旗山庄”四个大字。 韦涓把大门上兽环轻轻叩了两下,不多时间,里面庭门大开,出来一个青衣服饰的老管家,拉开庄院大门,看到这老少三人时,恭礼问道:“尊驾三人从何处来的?找来‘石旗山庄’有何贵干?” 韦涓抱拳一礼,道:“在下韦涓姑侄三人路过贵地,贪赶脚程错过宿店,想在尊府打扰一宵,请方便则个。” 老管家朝三人打量一眼,道:“请稍等片刻,待洪申进里禀过老爷后定夺。” 话落,转身向里面走去。 这个老管家洪申朝三人视线一瞥之际,已知道对方是何等样人物烈火星君韦涓,狮鼻环眼,是个躯干雄伟,四十左右的中年人,胡家兄妹英俊俏丽,粉装玉琢,就像一双金童玉女,这样老少三人,不可能会是邪门黑道中人物。 老管家洪申进去不多久,脸带笑意出来,向三人拱手一礼,道: “家主人有请。” 三人走进庄院大门,里端庭门前已站着一位精神矍烁,看来年有七十多岁的老者,含笑抱拳相迎。 老者肃客入内,宾至大庭坐下后,老者自称“洪昭良”世代居住此地玉泉岭铁树峰之麓。 洪昭良听韦涓说出自己姓名,若有所思中顿了顿,最后带着试探的口气,道:“韦壮士,老夫从江湖传闻知,武林‘海内五贤’中有‘烈火星君’韦涓此人,是否跟尊驾同名同姓的巧合?” 洪昭良问出这话,不只是韦涓本人,连坐在旁边胡家兄妹俩也不禁愕然震了一下。 韦涓听到此话,相信眼前这位洪昭良老者也是武林中人物,而自己孤陋寡闻,疏忽大意,没有注意到这上面。从对方外型看来,脸相端正,两眼炯炯有神,不可能会是象独眼龙高嵩之类的人。 韦涓脸上一红,欠身一礼,道:“有劳洪老丈动问,正是区区在下。” 洪昭良呵呵朗笑,吩咐洪申摆上宴席,接待嘉宾,席间,老人道:“海内五贤之首‘七步追魂’班适齐,昔年跟老朽有一面之缘,班老‘七步追魂掌法’与‘形影百变’轻功身法,君临天下,傲视天下武林……” 洪昭良突然笑容一敛,道:“老朽退出是非江湖,隐居铁树峰麓‘石旗山庄’多年,不知外间动静,班老近况如何?” 韦涓已知道洪昭良是结庐息隐,昔年武林中人物,就把这些年来外间情形,和最近发生在武当山太和宫的一场武林浩劫告诉了他。 洪昭良听来感叹不已! 韦涓躬身一礼,问道:“敢问洪庄主昔年武林尊号,如何称呼? 洪昭良一笑,道:“若不是韦英雄今晚此间,老朽差点连自己也遗忘了。老朽昔年以‘玉田耕夫’洪浩川名号,游侠江湖各地。” 韦涓听到“玉田耕夫”洪浩川,名号也给想了起来。过去班适齐曾有提到过此人,后来不知所往,原来洪老早已退出是非江湖。 洪昭良对这不速之客来“石旗山庄”投宿的姑侄三人殷殷接待,送他们进两间上房休息,韦涓和天仇睡一间,佳蕙姑娘独占一间。 胡家兄妹与韦涓虽然是姑丈、侄儿之间,可是他们不啻是恩师与爱徒的关系。 韦涓在“黑狮牧场”与胡玉娟结婚后,对芬嫂梅玉芬一对子女,武功督导甚严。 这些时候来,韦涓不只是在家里,就是带了胡家兄妹二人出去外间的脚程中,一直有这样的惯例三更半夜,不论寒暑,从床上起来,锻练一段时间的功夫,再躺下床睡觉。 今夜姑侄三人投宿“石旗山庄”,也没有除去这样一个惯例。 “石旗山庄”占幅面积很大,姑侄三人起床出来外面,就在大庭前广场上练功夫。 胡天仇一套“黑虎掌”练完,突然一声惊“哦”,朝向“铁树峰”峰巅楞楞看去。 他这声惊“哦”,立即引起练武中的韦涓和佳蕙姑娘的注意,顺着他视线往峰顶看去。 “铁树峰”峰巅冲起一道金光,在星月的夜晚,看来格外分明。 佳蕙惊诧不已道:“姑丈,山顶突然会冲出一道金光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天仇两眼遥视着铁树峰峰顶,接口道:“荒野山谷,可能是年深日久之下,出现了妖物啦!” 烈火星君韦涓运用夜眼功力,定睛细细看去,以他历年来江湖上的阅历见闻,发现这道金光耀如流火,不像是巨蟒之类所喷出的毒物,是以摇摇头,道:“不可能是妖物出现。” 从铁树峰峰顶冲出之光,其色仿佛一抹纯金的光芒闪耀,光彩煦丽夺目。 经有盏茶时间光景,金光由浓而淡,渐淅消失。 铁树峰峰顶虽然金光已消失,姑侄三人视线还是遥目投向那边,楞楞看个不停。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三位看到铁树峰峰顶闪射出金光,感到奇怪?” 韦涓转身看去,原来是“石旗山庄”庄主洪昭良,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三人的后面。 洪昭良夤夜出现庄里的广场,并非对韦涓姑侄三人,心里存有某种怀疑,“石旗山庄”处于铁树峰之麓,位置偏僻,孤零零一座庄院,洪昭良原是武林中人,警觉性高,唯恐发生突来的意外,是以每夜三更左右,亲自出来外面巡视一匝。 武林中人对名家拳掌刀剑绝技,有特殊的品赏和爱好,胡天仇刚才练的这套“黑虎掌”,是山西吕梁山韦家绝技。 洪昭良虽然不知这套“黑虎掌”的来历,可是发现这年轻人演习这门掌法,刚强有力,变化无穷,看来是名家绝技,就悄悄站在阴暗处一角,暗中观赏。 后来姑侄三人发现铁树峰峰顶冲出一道金光,显出那份惊诧、困惑之状,就从暗处站了出来。 韦涓见洪昭良突然出现庄院广场,相信不是为了自己三人原因,他手指金光消失的铁树峰峰顶问道:“洪庄主,那边山峰顶巅,如何会有一道金光冲了出来?” 洪昭良推开大庭门,说道:“三位请庭里坐下,让老朽说出其中原委。” 肃客请三人入内,姑侄至大庭坐下,洪昭良道:“刚才金光冒升之处,是离此三十里外铁树峰的‘狼影谷’,谷中有口洞穴,藏有一件稀世珍宝叫‘精金钢母’……” “精金钢母”?烈火星君韦涓游侠江湖多年,见闻阅历不少,却第一次听到这样一个离奇的名称。 洪昭良一点头,道:“是的,此‘精金钢母’乃是西方太乙真金精华所淬而成,每子夜三更,阴阳交替时间,就有金光冲出,直达霄汉。” 胡佳蕙听来感到出奇,就接上一句,道:“洪庄主,这样一项珍宝,一定很值钱了?” 洪昭良道:“是的,佳蕙姑娘,如果有人得到,用来铸造宝剑,那真是一把吹毛斫铁,无坚不摧的利刃。” 胡天仇一声轻“哦”,朝姑丈韦涓这边看来,白天在路上自己曾跟姑丈说过,如果有一把削铁如泥的防身宝剑,那才如鱼得水,威望倍增。 韦涓道:“洪庄主,这样一宗稀世珍物,正是武林中人梦寐所求的,难道不受武林中人瞩目注意,觊鼠求得?” 洪昭良一点头,道:“韦英雄问得不错……近数十年来,武林各门各派中人,到铁树峰狼影谷希望获得‘精金钢母’的不计其数,但去得狼影谷的,有的空走一遭,失意而回,有的却连命都留在狼影谷里。” 韦涓一皱眉头,困惑问道:“这又何故?” 洪昭良道:“这该是上苍不可思议的安排……其实这狼影谷中尚有一**,‘精金钢母’乃藏在这**里,由于此穴状似龙形,作紫色,故又有人称之为‘紫龙**’。据逃生回来者说,在通往‘精金钢母’**洞口有一大蚣蜈厉害无比,且洞口附近布着许多泥沼,许多武林高手就是不被泥沼所陷,亦被大蚣蜈咬噬毒死。” 洪昭良一顿又道:“‘精金钢母’乃西方太乙真金吸取月华所成,而紫龙**受‘精金钢母’吸取月华之冷气所制,每五百年才开启洞穴一次,算算时日,近日又该是启门之时。但是要通往紫龙**。除刚刚所讲外,尚有三道门户,老朽除知有一‘蝮龙山蛟’外,究竟还有些什么奇物异兽,我也不太清楚。” 胡佳蕙问道:“洪庄主,‘蝮龙山蛟’是什么东西?” 洪昭良道:“老朽遍查经典,才找出这毒物的来历,那是从远古洪荒时代所遗留下来,属于恐龙一类的东西,叫‘蝮龙山蛟’,其体型如龙似蛟,是由龙蛟交配所生。” 天仇听得出神,嘴里喃喃地道:“天下会有这等离奇古怪的东西!” 洪昭良接着又道:“母蛟每次产卵,有三百多颗,只一落地便钻入泥土中,小蛟初出卵时,体型不过数寸,每闻一次雷响,入土一寸,经过一段漫长时间,蛰伏之地要穷幽极暗,聚天地淫毒阴湿之气,方能成型。” 韦涓耳朵在听,心里暗暗钦佩不已,洪老昔年虽是武林中人物,却是博古通今,遍览经典,亦是一位饱学之土。 洪昭良有条不紊的说道:“‘蝮龙山蛟’幼虫,在地底互相残杀吞吃,以大吃小,以强吃弱,吃至口剩下最后这一个,已有七、八尺长,方才出土,据说此山蛟口中还会喷出毒雾,无论人、畜,只要一沾,立即晕倒或毒发而亡,同时也遭到山蛟所吞噬充饥。” 胡天仇不禁问道:“洪庄主,这头‘蝮龙山蛟’,怎么会出现在埋藏‘精金钢母’的洞穴里?” 洪昭良道:“这就是老朽刚才所说,天意不可思议中的安排……” 一顿又道:“稀世珍物,仙家神兵,都有其主,该是怀德者所持有,不然,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惹上莫须有的杀身之祸。” 天仇听得不由怔了怔,暗想:“姑丈也有说过这样的话。” 宾主在大庭谈着时,外面传来梆锣四敲之声,已是四更时分。 韦涓拱手一礼,道:“蒙洪庄主赐教,茅塞顿开,现在已凌晨四更,您也要休息了。” 洪昭良含笑站起身,道:“那明天见了。” 韦涓和天仇回到房里,佳蕙姑娘没有去自己客房休息,也跟了进来,显出一脸困惑、迷惘之色,道:“姑丈,刚才洪庄主所说的,是不是真有这回事?” 韦洞见她问得出奇,怔了一下,才道:“这位老人家昔年虽是武林中人物,却博古通今,也是一位饱学之士,他怎会空穴来风,说出一些不实在的话来!” 佳蕙道:“既然真有那回事,明天我们三人找个时间,去狼影谷洞穴一探如何?” 韦涓朝她注视一眼,试探问道:“佳蕙,刚才洪庄主讲过,洞穴里有头喷出毒雾的‘蝮龙山蛟’……你不害怕?” 佳慈一努嘴道:“我才不怕呢!” 一顿又道:“洞穴里藏有一块‘精金钢母’,我们除掉‘蝮龙山蛟’及其他怪兽后,把它取来,洪庄主说可以铸造吹毛斫铁的宝剑,哥哥正想着有一把宝剑,如果‘精金钢母’可以铸三把剑的话,姑丈和咱佳蕙都有一份啦!” 佳蕙下面那些话,也正是天仇所要说的,是以两眼一眨不眨朝姑丈看来。 韦涓看到两小这付神情,有所感触的道:“仇儿、蕙儿,行侠仗义,铲暴除毒,是我等身怀艺技武林中人份内的事,并非是姑丈怕事,听洪庄主说来,有不少规觎狼影谷‘精金钢母’的人,有的铩羽而归,有的遭‘大蜈蚣’所害,或泥沼所陷,显然去狼影谷武林中人,其中不少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却无法如愿所偿。” 他两眼游转在兄妹两人脸上,又道:“我等三人前去狼影谷一探,万一你兄妹俩发生意外,姑丈又如何向你们母亲交代?” 兄妹俩头脸低垂沉默下来……佳蕙又缓缓抬起头,欲语还休,道:“姑丈,您……您‘烈火弹’很厉害吗?” 韦涓知道年轻人生性好奇,他们听到洪庄主这番话后,捺不住兄妹两人这份好奇心。 另外一个原因是“精金钢母”,可以铸造吹毛斫铁的宝剑,天仇正向往自己拥有一把上好的宝剑。 武当山太和宫一场腥风血雨浩劫中,胡天仇看到班奕琮飞身捡起那把“金精宝剑”。 韦涓沉思了下,道:“仇儿、蕙儿,姑丈答应陪同你们一探狼影谷洞穴,不过你们兄妹俩不能胡闯,要听姑丈的调度。 佳蕙姑娘脸上绽出甜甜的笑容来。 天仇点头,道:“姑丈,您放心就是……我和蕙妹妹跟您出来外面,没有违拗过您一句话!” ※※※※※※ 早晨,姑侄三人向庄主洪昭良道过“早安”后,韦涓含笑道:“洪庄主,在下姑侄三人,还想在贵庄逗留一、两天。 洪昭良先是听来感到有点突然,倏即呵呵朗笑,道:“韦英雄,别说一、两天,贤姑侄三人能在‘石旗山庄’住下三五年,老朽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这话过后,心里却又暗暗嘀咕起来……这里不是山明水秀,探幽揽胜去处,荒野山地,孤零零一座“石旗山庄”,这三位嘉宾是为了哪桩事,要逗留一两天? 洪昭良不想问原因,却从嘴里问了出来。 “韦英雄,你与两位令侄逗留‘石旗山庄’一,两天,有什么事吗?” 韦涓决定凌晨一探狼影谷洞穴之事,绝不能瞒过庄主洪昭良,要让他知道。洪昭良世代居住铁树峰之麓,还希望他能提供出多方面准确的资料。 韦涓心念闪转,一笑道:“韦某想带这两个孩子,一探狼影谷洞穴。” 洪昭良一声轻“哦”,两眼直直地朝他看来。 洪昭良没有劝阻,也找不出适当的措辞来劝阻。 凌晨大庭谈话时,他提到过狼影谷洞穴,藏有“精金钢母”之事,同时也告诉了对方,“精金钢母”可以铸造吹毛斫铁锐利的宝剑。 韦涓姑侄三人是练武的人,武林中人可以找出不贪财色的人物,可是对仙家神兵的宝剑,没有一个不向往瞩目,梦寐以求。 除非身历其境,无法得逞达到目的,才知难而退。 洪昭良很快收起自己脸上那付异样的神情,问道:“铁树峰离隔此地三十里,三位何时启程?可有作万全的准备?” 韦涓听到下面这句话,拱手一礼,道:“韦某姑侄三人,准备前往一探铁树峰狼影谷洞穴,洪庄主久居此地,如何才是万全之策,犹希不吝加以指点。” 洪昭良无法找出劝阻措辞,只有暗示道:“韦英雄,如果不去一探狼影谷洞穴,那才是真正万全之策。” 他这话的弦外之音,显然指出前探狼影谷洞穴,除了铩羽而归外,无法避免有意外凶险的发生。 胡家兄妹两人听到此话,不禁一震,相对望了一眼。 韦涓去意已决,虽然听出话中含意,并没有把话接上。 洪昭良又道:“‘精金钢母’藏在狼影谷,又叫紫龙**,除‘蝮龙山蛟’潜伏在岩洞之中,尚有其他奇物怪兽护宝,无异成了天然护卫,不除山蛟,异宝不能到手。” 韦涓一点头,道:“洪庄主说得不错。” 洪昭良又道:“这孽障除了嘴里喷出毒雾,能置人兽于死地之外,纵跳如飞,一跃十丈八丈高,四肢利爪更有奇毒,万万不能沾上,是以要除掉此毒物,需要人手最好在两人以上,以收夹攻之效!” 听得出神的胡天仇,接口一句道:“用暗器袭击,或许可奏奇效。” 洪昭良一点头道:“不错,老朽正要说出此话,如果使用剧毒,或是威猛强烈的暗器,打‘蝮龙山蛟’护守嫩弱的腹部,或许可以将此孽障除掉。” 韦涓道:“多谢洪庄主赐教指点,韦某三人牢牢记住。” 洪昭良站起身,从里间屋于取出三颗有黄豆般大金色的丸药,交给了韦涓,道:“这是老朽独门秘方配制的‘归元紫金丸’居中有七十二味驱邪祛毒的药物,能解除各类瘴虫毒气,你三位入岩洞之前,不妨先眼下。” 韦涓收起“归元紫金丸”,连连道谢。 洪昭良又道:“此去铁树峰峰顶,有三十里脚程,你三位可以在于夜三更,阴阳交替时分抵达峰顶洞口,到时见机行事。” 姑侄三人就留在“石旗山庄”,准备夜晚攀登铁树峰峰顶岩洞,一探“精金钢母”。 洪昭良殷殷接待这三位不速之客,中午又设下盛宴款待烈火星君韦涓和胡家兄妹两人。 席间,韦涓发现这位“石旗山庄”庄主洪昭良,不但文事方面博古通今,是一位饱学之士,武术方面更是对答如流,竟不在“七步追魂”班适齐之下。u看书w.ukanh 他对这位高寿七十以上的老庄主,除了衷心钦佩之外,更有了另外的发现。 以洪昭良对护卫“精金钢母”的“蝮龙山蛟”,有引经典故的考据,知道他的来历,且已取得地理之便,加上这位老人家怀有一身上乘武学,不难除掉此孽障,取到“精金钢母”,铸练成吹毛斫铁的仙家神兵。 可是洪昭良“明哲保身”,不为所动,并不由于附近藏有稀世珍宝,破坏了他宁静的生活环境。 这该是洪昭良观察一项事物的深微入奥他相信凡是仙家神兵的刀剑利器,有德者才能居之。 不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蒙其利,反受其害,遭人觊觎瞩目,惹上莫须有的杀身之祸。 席间,宾主又谈到武当山太和宫,这场腥风血雨的浩劫上。 洪昭良喟然道:“当今武林八大门派,华山派掌门‘百毒太君’徐瑶贞,双臂断去,被祁连派掌门‘玄冰天尊’陶元晴所救,双双逃离太和宫。太行派掌门‘独眼龙’死于徐瑶贞的杖下,武当派掌门‘铁莲子’商和,在太和宫丧命断剑之下。” 他话落到此,朝席间烈火星君韦涓和胡家兄妹各个注视一眼,又道:“这场惨不忍睹浩劫,如果探索其根由原委,皆是由那把仙家神兵‘金精宝剑’面起。” 烈火星君韦涓缓缓点头,自己也曾向胡家兄妹说过这样的话。 就在这眼前的短暂间,韦涓准备打消往铁树峰峰顶洞穴,一探“精金钢母”之主意,可是当他接触到两小胡家兄妹投来的视线,原来打消的念头,又跟着消失。 第17章 火星君勇斗护宝兽 入夜,烈火星君韦涓带领胡天仇兄妹二人离开“石旗山庄”,展开轻功,攀登铁树峰而去。 三人抵达峰腰,离阴阳交替的于夜三更,尚有一段时间,便坐在一处平坦山石稍作休息。 韦涓向胡天仇兄妹道:“我等此去铁树峰狼影谷紫龙**,能够取得‘精金钢母’自是最好,不过,举凡神物利器,必有奇异怪兽护宝,如今我已知道的是‘蝮龙山蛟’,其他尚有不知道的,定然还有,你二人千万别冒生命的危险硬与怪兽搏斗。” 天仇点点头道:“姑丈吩咐,仇儿知道。” 佳蕙正要接下回答,不期然抬脸一瞥之际,开口“咦”了一声,指着夜空一角道:“那是什么?” 韦涓、天仇循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正北山头上空,出现一抹熠熠银花似的光亮,在铁树峰顶直冲霄汉。 韦涓姑侄三人,再度施展轻功来到峰顶,在杂乱纷呈的巨石中,寻找一堆奇异的石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首先辨别了一下方向,暗暗的记住了自己此刻的位置,始缓缓向谷中行去。 蓦然,他耳中听到一阵极为细微的衣袂带风之声传来。 韦涓急忙一拉天仇兄妹匿于一块巨石之后,屏息向外瞧去,不一刻,但见两条黑影一闪,已似星飞丸泻般,自空中落下两个人来。 韦涓仔细一打量来人,不由吓了一跳,只见这两人俱是身高八尺,生得又细又长,宛如一根竹竿,两人一身黑绸长衫,满头白发披肩,面色惨白如纸。但两双眼睛,却是寒光闪闪,显然二人乃是极有造诣的内家高手。 只见两人中,那有着一对吊丧眼的老人大笑道:“老二,我说得不错吧,这狼影谷中紫龙**受‘精金钢母’影响,每五百年才开启穴门一次,‘精盆钢母’便藏在这**里。” 另二瘦长怪人,声如破锣的答道:“大哥果然见识渊博,想这紫龙**,乃天地之灵气所钟,为一奇玄至极的藏宝之处,嘿嘿!天下奇珍异宝,唯‘能’者‘居’之,黔灵双魅便当仁不让了。” 二人说罢,俱是得意洋洋,放声大笑,笑声宛如夜枭啼号,刺耳已极。 韦涓对江湖人物,知之甚稔,那知道这双魅各有一身毒辣奇诡的功夫,平时二人,焦孟不离,同行同止,甚少与其他武林人物交往,行事残毒冷酷,是两个不折不扣的煞星。 由于黔灵双魅的出现,使韦涓又增加了几分戒心,因为,自己所知道的已有黑豹关宁来至,如今又增这一对煞星,此两拨人武功之高,绝非姑侄三人所能抵御。 此际,蓦然一声长啸起处,一条高大黑影,又已星飞丸泻般,向谷中急掠而至。 黔灵双魅互视一眼,急向巨石后隐去。 空中人影一闪,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已自空中落下,只见他身着一袭青色长衫,面色焦黄如腊,双目开阔之间,棱棱有光。 这人略一张望,见周围沉寂,毫无声息,他大笑一声道:“哈哈,想不到天藏异宝,普天之下,唯我黄豹老人吴颐和一人知晓,嘿嘿!真是天缘凑合,上天有眼了。” 说罢,他已纵身向那紫龙**之处跃去。 他身形一停,反身向各处察看了一阵便东摸摸,西看看,俨然这穴中秘宝已属他所有。 当他手指触及一方巨石时,不由吓得一个哆嗦,原来那方巨石呈龙形,深紫之色首尾宛然可辨,龙身尚有极似鳞甲的闪光石片,嵌在其中。贸然一见,绝似这阴沉的谷底之中,盘踞着一条狰狞巨龙。 他一哆嗦之后,伸手摸向一个凸出的圆柱,倏然,“呱”的一声凄厉如儿啼的尖叫声倏起,四周监光急闪,已奇快无比的罩向黄豹老人身上。 黄豹老人猝不及防之下,虽然闪开了两道蓝光,却仍被另两道蓝光拦个正着,但闻他一声惨叫,两手猛挥,闪电般猛劈出,人却藉着出掌之势倒射而回。 月光之下,韦涓已看清这黄豹老人发发散乱衣衫破裂,左肩处,已有两处深长血痕,肿起寸许高,患处青紫,正汩汩流出污血。 韦涓正自纳罕,这是什么东西,能促这身手不弱的老人,骤然之间受伤。 凝目望去,却见黄豹老人双目惊恐的注视着前面龙爪之处,浑身颤抖,那张焦黄的面孔,已变成惨白之色,原来,这时石龙爪下,正缓缓爬出一条长约七尺,浑身长满无数细脚的巨大蜈蚣。 只见这蜈蚣全身灰黑发亮,双眼闪闪发光,黑暗中,有如两盏小灯,那蜈蚣头上,尚有四条蓝色似带的物体,上面生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钩,侧须,尚发出闪闪光芒,看来可怖已极。 黄豹老人强忍伤痛,自怀内拿出一柄精光耀眼的奇形匕首来,这匕首较常人使用者为长,微微弯曲,从它表面上的光辉可以看出。是一柄上好的利器。 那只奇大螟蚣,这时已全部爬出龙爪之外,月光下,细脚齐动,蓝光闪烁,看来更是狞恶无比。 黄豹老人倏然大喝一声,身形掠处,抢扑那奇大蜈蚣,但见一片银光急闪,如长虹经天,眼看已砍着蜈蚣怪头,但见“呱”的一声儿啼,百足齐划,已极快的闪向一旁,它头上那四根带形之物,又“刷刷”飞去,缠向黄豹老人身上。 吴顺和狂吼一声,单臂挥处,已拔高两丈,他在空中一偏身,又带着一片刀光落向那蜈蚣,单臂伸缩间,已刺出三刀。 那螟蚣顶上的长带齐挥,口中不时喷出团团灰色毒雾,细长的身躯,疾然转动间,已与黄豹老人斗在一起。 约莫过有半盏热茶时分,黄豹老人虽将那奇大毒蜈蚣扎了五刀,紫色污血喷溅,但他自己除了肩头上原有的伤势外,却又被这毒物喷了两口毒气,远在数丈外的韦涓姑侄三人,亦可看出老人气喘吁吁,神疲力竭,已是强弩之末。 韦涓正在考虑,要不要现身去救黄豹老人,因为,那隐身暗处的黔灵双魅,竟毫无声息不知在打着什么主意? 正当他考虑思忖之际,那边已传来一声刺耳的惨叫声,韦涓急忙抬头一望,那条庞大蜈蚣头上所生的蓝色钩带,就在这转瞬间已将黄豹老人紧紧缠住,而黄豹老人那柄锋利无比的匕首,亦深深的连柄插入那蜈蚣怪头之内,阵阵污血,正如涌泉般喷射而出。 这时,黄豹老人两只铁腕紧叉,死命握住那蜈蚣头下三寸之处,尘土翻飞中,一人一虫在地上翻滚不已。 韦涓喟然一叹,自知此刻如贸然出手,不但会被黔灵双魅惊觉,而那黄豹老人中毒已深,想也不能救活。 但见场中,又是一阵扑腾惨号,黄豹老人已与那缠身不放的蜈蚣,翻身跌入侧旁的一处泥沼之中,灰黑色的稀泥,“噗噗”作响,两团黑影蠕动了一会,已渐渐沉了下去,终至不见。 倏忽,黑影一闪,又是两条人影自黑暗中掠出,韦涓仔细一瞧,原来正是那黔灵双魅的老大和老二。 二人凝目向那片毒沼中注视了一会,忽然放声狂笑,二魅朱昆破锣似的声音说道:“想不到吴顺和这老头子,千里迢迢的赶来,却白费一番心机,到头来陪上一条老命,真是……” 大魅仇忌接着道:“嘿嘿,这老小子来得不错,却替咱们除去一番障碍。” 韦涓在石后,眼看这两人如此狠毒,不但不为黄豹老人死去而哀伤,反倒有幸灾乐祸之心。 气愤填胸,略向天仇兄妹交代,双臂用力抖处,轻轻飘落下。双手一拱道:“来人莫非便是素享盛名的黔灵双魅吗?” 黔灵双魅见有人现身,不问可知,亦必为这紫龙**的“精金钢母”。 双魅一心意,互瞧一眼,已悄然站开,大魅仇忌寒森森的道:“原来是烈火星君韦大侠,来此狼影谷绝涧之下,意欲何为?” 他一开口便问人家,却对自己企图一字不提,确实不愧行走江湖老手。 韦涓暗中一哼,冷冷的道:“林泉无主宾,此狼影谷绝涧,亦非两位所有,两位来得,在下便来不得吗?” 他深知今晚如不分出胜负,是绝不能善罢甘休助,故而,一出口便是针锋相对,不留余地。 果然,黔灵双魅齐齐一声冷笑,木魅仇忌道:“韦涓,别仗着几粒火药弹,就想横插一手,哼,我黔灵双魅到口的肥肉,别人还想分一杯羹吗?” 一言甫毕,一股狂烈如涛的劲风已汹涌而至。 韦涓大喝一声,双掌已猛然推出,劲风触处,但闻“轰”的一声巨响,韦涓当场挫退三步,仇忌却踉跄晃出五步。 二魅朱昆大惊之下,怒喝一声,双掌已运足十成劲力,猛劈韦涓后脑。 韦涓蓦觉黑影一闪,一股劲风已袭体而至,他不由急一弓身,一招“回手摘桃”已斜劈来人胸腹。 这两人,一个使的“百柔鬼爪”,一个使的是“黑虎掌”,而朱昆已然屡见惊险。 仇忌正待偷偷掩至一旁,以便猝然偷袭,施展辣手,忽然耳内好似隐约听到丈许外的一方巨石后,有着一丝细微的呼吸声。 仇忌不禁疑惑的向四周察看了一遍,心中暗忖道:“莫非除了已丧命毒沼的黄豹老人,以及眼前这韦涓之外,难道还有其他的武林人闻风而来?果真如此,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他一想及此,越发不敢粗心大意,悄然向那巨石移动了几步,装做不知情,口中叫道:“老二,加把劲,把这玩火的拾夺下来!”身形却猝然暴起,扑向那灰黑色的巨石之后。 他身形才起,巨石后已响起“哈哈”一声长笑,现出一个年约四旬的锦袍中年汉子来,此人一现身,却不急着逃逸,乌黑的脸上,露出一股若有所恃的得色。 他哈哈一笑道:“仇老大,你怎的不够朋友,有了好买卖,连我们兄弟也不知会一声,便独自跑来了……嘿嘿。” 仇忌一见眼前这人,不由眉头一皱,心中骂道:“妈的,真是邪门,大理这批凶人怎的也赶来了,这黑豹关宁虽然尚不放在我眼内,但他那龙头老大‘鬼手断魂’却不好惹,我该怎生想个法子把这小子给宰了,而又不叫毛伯仁怀疑到我黔灵双魅的头上才好……” 仇忌乃是颇工心计的人,心中虽已暗萌杀机,面上却丝毫不露痕迹,只见他皮笑肉不笑的一龇牙,道:“嘿嘿!我道是谁?原来是大理远道来的关老弟,难得老弟适时而至,真是好极了。” 关宁是个粗人,根本未注意到仇忌言词闪烁,若无其事的道:“好说,好说,仇老兄太抬举我了,咦!场中那与朱老二对敌的是谁?看样子手底还真有两手。” 仇忌满脸阴笑道:“此人姓韦名涓,外号‘烈火星君’,却也想横插一手……嘿嘿……看我黔灵双魅能否教他如愿!” 他一面默察四方,一面却向关宁缓缓靠近。 黑豹关宁只道对方畏惧他老大的威名,却未想到,在平日黔灵双魅不愿招惹大理这批凶人,但一旦关系到切身的利害关头,则人人都专会为自己打算,至此时,自又另当别论了。 仇忌看见关宁仍然全神贯注场中激斗,他又是一阵阴阴冷笑,已悄然伸手入怀,拿出一个极小的油布包来。 这包裹封装得极为严密,内中所藏,乃苗疆魔头千蛊子独制的“灭魂香雾”。 此雾色作淡红,撒出后,能笼罩五尺方圆,只要有人吸入一丝,便自头晕目眩,五脏翻腾,以至气绝而死。 仇忌早已想好,若于此刻除去关宁,再合力灭杀韦涓,事后可推得一干二净,将责任完全推卸在千蛊子身上。 这时,他已将手中包裹之缝线钳断,只见他面上笑容可掬,悄然横移一步,笑道:“关老弟,你看这里!” 关宁一时未悟出话中含意,便回头向仇忌看来,但闻“噗”的一声,一团淡红色的烟雾迷漫,带着一阵令人晕眩的刺鼻香味,已将关宁罩个正着。 关宁但觉眼前红光一闪,鼻中已吸入一丝辛辣辣刺鼻的异香,他心知不好,才只怒喝一声:“仇忌尔敢……”人已“扑通”一声,栽倒地下。 翻身倒地时,关宁却拼出全身余力,击出一掌,但仇忌早已在他毒雾出手一际,便已晃身闪开,关宁这一掌,丝毫未伤着他,空将地下击了一个深坑。 仇忌待了一刻,见对方静静的躺在地下,已毫无声息,他仍守候一旁,直待那“灭魂香雾”消散已尽,始缓缓向前移去。 他用脚将关宁翻了个身,只见关宁的面孔扭曲成一种极为惨厉可怖的神色,好似在临死前的刹那间,受了无尽的痛苦似的,七窍中也汩汩流出鲜血。 仇忌“嘿嘿”一笑。自语道:“妈的,我看你这小子多横,竟敢在虎嘴边捋须。” 他意满志酬,不由抬头看看月色,忽然大叫道:“老二,快些下手,紫龙**开启的时辰快到了!” 韦涓此时,亦已听到仇忌的呼叫,他极快的抬头一望月色,可不正是近三更了,猛喝一声,右掌急颤中,已幻成无数掌影,左掌微圈半弧,疾挥而出。 这正是他名震武林“黑虎掌”的杀着,“猛虎回头”,而那半弧则是一式“饿虎出柙。” 但见一阵回旋激荡的劲风起处,已将朱昆全身罩在掌影之中。 朱昆只觉自己被一片沉重掌山拦住,无论哪一个方向均不得冲突而出,周身各处要害穴道:更罩于对方掌风之下,使得朱昆不由魂飞魄散。 蓦闻一声狂嚎骤起,一条人影已被震飞寻丈之外,大魅仇忌愕然之下,已看清被震飞之人,乃是自己二弟朱昆,欲待援救,已自不及。 他心中一阵绞痛,吼叱连声,身形疾如流星般,一闪之下,已向韦涓连连劈出六掌,掌掌都含十分劲力。 韦涓钢牙一咬,急惶之中,右掌疾出,幻成千百只掌影,疾击敌人。 一阵狂飚激荡,呼啸劲风声中,仇忌亦被震退五步之多。 仇忌怒吼一声,又待翻身扑上,蓦然,一阵“隆隆”的巨响,骤然震天而起,二人急忙住手,回身惊骇的望着身后的紫龙**。 此刻,自那庞大的龙形巨石内,发出一阵“呜呜”的长鸣来,二人双目圆睁,紧张的凝视着。 只见那庞大的石龙龙首,竟对着那浑圆的明月移动,月光此时皎洁异常,四周的浮云,亦悠悠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弧。 倏然,一股淡淡的白气,自那石龙的首部,疾然射出,那双不眦的龙目。亦竟突然怒睁,其大如斗,毫光四射。 奇事发生了,这时那伏地不动的四只石龙之爪,竟然在轰然的巨响中缓缓立了起来,那张原是紧合的龙嘴,亦徐徐张开。 全作紫色,状似甲鳞的片状巨石,此刻,亦更形闪烁,微微波动,映月生辉,一阵云雾,围绕着那紫色石龙四周升起。 风声“呼呼”面起,宛似那紫色石龙意欲乘风飞去,其状惊人已极。 风声呼啸约有一盏热茶时刻,风住雾消,石龙全身亦寂然不动,但那石龙之首,却正对着明月,巨口大开,韦涓心中一震道:“啊,时候到了!” 他正在转念间,黔灵双魅中的老大仇忌,已狂喝一声:“韦涓,去你的吧!”一掌挥来,人已向龙首电射而去。 韦涓大叫一声:“狂徒,你敢!”单掌一封,长射急掠而起,一手一个,挟起天仇兄妹,亦跃向那仰首向天的紫龙**。 一轮明月,正发出一股奇特的银光,各地那些嵯峨怪石,被映得分外清楚,灰黑色的石头,或立或坐,形色狰狞,一切显得异样沉静,更增加了无比恐怖气氛。 黔灵双魅中老大仇忌此刻,已飞跃至石龙颈部,他心急异常,手足齐施,似猿猴一般,飞快的揉升上去,韦涓虽然尽力追来,但因携带天仇兄妹,故而,仍然晚了一步,才掠至龙瓜之下。 他抬头一看,仇忌已淅渐爬至那龙口边沿。 韦涓心中一急,放下天仇兄妹,低声嘱咐几句,便揉升而上,暗道:“这紫龙**如此怪异,那石龙嘴里,却不知又有什么奇毒之物相护,上面那黔灵双魅,身手极是不凡,穴中‘精金钢母’,万万不能让这人得去。” 他身形疾快上升,亦爬至石龙颈部,手握处,尽是一片片宛如鱼鳞似的紫色发光岩片,入手滑腻十分,不易抓稳。 韦涓急急抬头一望,只见人影一闪,那仇忌已经跃入龙嘴之内,于是,手足齐用,加力而施。 刹那间,韦涓亦已爬到了龙嘴边缘,他伸手向上一攀一拉,身躯也翻了上去。 蓦地,一阵奇异的光华,自龙嘴内射出,韦涓急往侧旁一闪,但他失神之下,一把未及抱牢身旁的一根石笋,重心顿失,人已自那仰起的龙口中落下。 韦涓身在空中,急忙澄心静气抱元守一,龙嘴却距地约有六丈之高,他心中不由得大急。 眼看已快着地,他骤然双臂奋力一抖,翻了个空心筋斗,双脚已踏实的站在地上。 韦涓闪目四瞧,但见这深长的龙嘴之内,好似是这紫龙**的入口处,他现下立脚之处,想必是石龙颈部。 他微一提气,连忙顺着一条小小甬道:向内掠去。 这石龙腹内,两面石壁不但毫无潮湿,且光滑细腻,寒光闪烁,越往里走光华越盛,紫色的光雾中,带着一种渗入肌肤的寒意。 韦涓不顾一切往里直闯,转过一个折道时,竟未发现在折道的阴影处,靠着石壁,悄然站着一个瘦长的人影。 只见那人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奸笑,目视韦涓的背影,匆匆消失。 他,正是那先他而入的黔灵双魅老大仇忌。 韦涓丝毫未察,向内走了一阵,蓦然,他止住了脚步,双目疑惑的瞧着,这条紫光闪闪的甬道尽头,是一扇全作血红之色的细致石闸。 石闸之前,有一泓混浊而血红的潭水,此潭约有丈许方圆,不时自潭底冒出阵阵暗红色水泡,“波波”作响。 暗紫甬道:加上血红的石闸,颜色显得极为刺目。 韦涓正在思忖如何过去,背后忽然一声大响,又有一道血红的石闸落下,将退路切断。 他不由大吃一惊,正待返后戒备,那丈许方圆混浊水潭,“波波”之声更盛,潭水竟向四周缓缓蔓延,水面翻腾不已,好似潭里有一座大炉,将其煮沸一般。 韦涓一时楞住了,他想不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心中却七上八下怦怦直跳,提心吊胆。 不一刻,那潭水已没至他的脑首,然后缓缓向上升涨,就仿佛这小小一潭混水,却有无尽源头似的。 韦涓惊恐之下,跃身向上飞去,他原想攀住一件东西,也好暂时作为容身之地,免得被怪异潭水淹死。 当他身形一触壁顶,手摸处,竟然全是一片光滑坚岩,丝毫无可供着力之处,他大叫一声:“不好!”真气一泻,人已坠下。 慌乱中,韦涓急将双臂一舒,身躯一转,象飞鸟一般,在空中连滑了两转。 这正是“七步追魂掌”班适齐“形影百变”轻功,但是他虽然得自姊夫的亲传,也能运用自如,却无法永远这样在空中盘旋,当他转到三匝半,已“扑嗵”一声坠入水中。 韦涓只觉眼前一花,水光涌处,身躯已渐渐下沉,他虽略识水性,却是不甚高明,此刻,只觉眼前一片赤红,这水哪象是一泓潭水,竟完全似那鲜血一般。 他知这自己这时已然沉入潭心之处,只有按住急跳的心房,闭住呼吸,缓缓的寻找一处可资落脚之地。 站稳后,他睁着眼向四周一望,蓦然,他全身竟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双目发直,竟惊得呆住了。 只见他眼前不远处,赫然伏着一个绿森森的怪物,那怪物大如桌面,绿毛茸茸正缓慢的向他立身之处逼近。 这怪物生相,狰狞可怖已极,只见它有八条似臂似腿的长爪,爪上利钩森森,据地耸耸,身体却缩在长臂之端,一颗怪头,宛如龟首,一只血红的拳大独眼,居于正中,大嘴开合间,红水不断涌出,端的令人惊窒欲绝。 陡地,那八爪怪物巨嘴倏张,一股血红水箭,已向韦涓迎面射来。 水花翻涌中,两条绿毛长爪已闪电般,抓向韦涓双肩而至。 韦涓突觉眼前红光一闪,一股大力,已冲击而至,他不遑多想,本能的右掌急颤,幻成千百掌影,左掌倏划半弧,又猝然自半弧中击出。 这正是“黑虎掌”法中那式“饿虎出柙”。 但见他掌式一出,周遭池水急旋,竟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漩涡。 呼啸的水浪汹涌翻出,已将那八爪怪物震出五尺多远韦涓骤出此招,顿觉体内真气上下交流,四处循转,直似呼之欲出。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现象,此刻,好似有一身盖世神功,无处发泄一般。 他感到十分惊奇,暗忖:“莫非这血水有助长内力之功效。” 心中一喜,豪气顿竟他双脚一磴,人已似箭一般窜至那怪物身前,双掌齐使,又是一招“饿虎出柙”。 水波激荡如啸,八爪怪物已在血水中,连连被击翻了两次,他大喜之下,心神不由一懈,那血红潭水,已向他口鼻灌进。 韦涓骤吃一惊,急急闭住呼吸,就在这刹那之间,眼前绿光骤闪,四只利爪抓向胸前。 急怒之下,忙缩身后退,但闻“噗”的一声,他胸前衣衫连着一大片皮肉,已被怪物利爪撕下,鲜血混着血红的潭,水,飘晃不已。 韦涓只觉胸前宛如刀割,再被那血红怪水一浸,更有一种万蚁啃噬的痛苦感觉。 他狂怒之下,已毫不顾忌危险,身形如电,朝那八爪怪物扑去。 那八爪怪物血红独眼怒睁,只见它仅以两爪平衡身躯,六条绿毛怪爪,以快捷无比的速度,抓向韦涓全身要害。 韦涓好似疯狂了一般,逆着水花直上,他眼见怪物长爪已至,不由身体一弓,将背部全现了出来,眨眼间,那怪物已有四只利爪,抓在他背上,利钩紧嵌,深陷入肉。 他咬牙强忍,双掌劈出,势如山崩地裂,但见那攫向他双肩的两只利爪,已被他无比浑厚的内力齐腰震断。 八爪怪物在水中“呜”了一声,抓在韦涓背上的利爪急提,已将韦涓向它口中送去。 韦涓此刻,但觉胸前、背后痛澈心肺,鲜血汩汩涌出,他却闷声不吭,怒瞪着那恐怖怪物的森森巨口。 此刻,他蓦觉头顶之上,有一道红光,逼射至他脸上,光芒之鲜艳血红,更在周围红水之上。 韦涓抬头一看,原来这红光来处,正是那怪物赤色独目。他倏然将体内真气逼成两股,分别集于两臂,双臂如鸟翼般,向后一挥一圈,双掌十指微微岔开,有如十柄利剑,幻成无数晶莹白光,猝然刺向怪物独眼。 那怪物“呜”的一声怪叫,抓在韦涓背上的四只利爪已被他双臂圈合之力,全部震断。 说时迟,那时快,但闻“噗”的一声闷响,韦涓十指已全部深深插入怪物巨目之中。 那八瓜怪物,负痛之下,又是一声“呜”的惨叫,目中精红之血,已如赤胶般,紧紧将韦涓前胸及后背包裹住。 怪的是,这股精血彷佛极为粘稠,在血汗中,竟然不飘不散。 怪物巨目一盲,满身绿毛,竟丝丝脱落飘散,那汜滥的红血,也急速消失殆尽,地下仍只剩下方才那暗红色的混沌小潭。 潭水已不再冒升水泡,那八爪怪物,却宛如一堆洗净的腐肉一般,白塌塌的,半浮半沉在水中,看来实在令人心有余悸。 韦涓疲围的爬出水潭,一抹身上粘胶似的精血,竟然丝毫都未抹掉。 再一看身上,染着胭脂般的一片,他一时也不在意,抬头一看,那前后两扇血红石闸,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他心恐穴中钢母被黔灵双魅的仇忌得去,也顾不得浑身皮翻肉绽的伤痕,便纵身向内跃去。 面前出现的,赫然又是一付奇景,只见眼前仿佛是一座洞府,洞中光华灿然,真是五光十色,闪烁耀目。 韦涓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从壁上一些形态各异的小石之上发出,粒粒透明,滑腻细致,想必是些珍贵宝石之类,但他志不在此,亦未仔细察看,使待寻路进去。 蓦然,一声凄厉惨叫,自身前不远之处传来,韦涓不由悚然一惊,身形急闪处,已向惨叫声处扑去。 他向右方转入一个折道:丈许时一座洞门内,正传出一阵尖锐的叫声。 那尖叫之声,阴森剌耳,叫人听来,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韦涓毫不迟疑,一个箭步,人已掠入,只见这个洞门之内,竟是一宽约丈许的甬道:穷目寻找那惨叫之声来处,并欲知晓到底是何物发出振翼之声。 他身体又向前行了数步,始才转了一个弯路,就见前面地面上,有个身材高瘦,白发披肩的老者,正在危急异常的与两只巨形怪鸟搏斗。 韦涓仔细一瞧那两只怪鸟,不由得又是一怔,只见这两只怪鸟大如车轮,浑身生满密密的黑毛,双眼绿光闪闪,两条翅膀伸展开来,竟有丈许长短,最令人吃惊的,却是那突出的尖嘴长喙与头顶上一根雪白独角。 这对怪鸟,正以惊人速度,围绕着那黑衣老人,上下翻腾飞扑,时以利爪急攫,时以独角猛刺,翻飞之间,行动凶猛无比。 那老人胸前起伏,出手缓慢,显然已是筋疲力尽危在旦夕。 他这时,一个转身,与韦涓打了一个照面,那惨白如纸的面孔上,竟缺少了一只眼睛,留下一个深凹可怖的血窟窿,鲜红的血,已流满了他半边面孔。 这人非别,正是那狡诈无比的黔灵双魅之老大仇忌。 他原先早已知道:这紫龙**之内,必有奇物怪兽护宝,故而他先较韦涓入内,但却隐身阴暗之处,故意让韦涓抢先一步,先与那护宝怪物拼上一阵,最后再坐收渔人之利。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虽好,奈何天不从人愿,就在仇忌翻过那翻涌激荡的红色血池之后,那时,挡路石闸,因有人陷入池中,故已自动隐没,他沾沾自喜的进入这甬道时,便遇上了这对独角怪鸟。 他一见眼前这对怪鸟,吃惊之下,便连出重手法猛击而出。 这对怪鸟,正是守这紫龙**第二道门户的异物。 怪鸟受天地之间至阴至毒之气培养而生,不但其全身含蕴奇毒,行动之间,更是快速凶猛。 仇忌虽有一身不弱的武功,但在这阴冷且滑溜如镜的甬道中,却不易施展,加以这对怪鸟,实是悍猛无匹,没有多久,仇忌一目,便被其一鸟啄去。 他久战之下,此刻已是筋疲力竭,u看书 .uukasco气浊神迷,无意间,偶然跃避转身,独眼中倏见在不远之处,悄然立着一个满身血红之人,不由大骇狂厉的叫道:“你……你是谁?是人……还……还是鬼?” 韦涓闻言之下,正待回答,闪目间,那两只怪鸟长喙急伸,已悄没声息扑至仇忌身后。韦涓大喝一声:“小心!”人已扑向前去。 仇忌蓦闻对方一声大喝,他虽然神志微微昏迷,但仍然保持部分清醒,闻言之下,不由急一翻掌,向身后劈去。 他出手虽快,却仍然迟了一步,一掌之下,只将一头怪鸟击退,另一只长喙扎处,已深入仇忌大腿。 但闻仇忌高吭凄厉的长嚎一声,面上更形惨白,一条大腿,已暴缩成一根枯骨。 原来这怪鸟长喙,刺入仇忌大腿内,疾然一吸一吮,仇忌腿上的精血皮肉,已被它吮**光。 韦涓早已忘记,这仇忌正是自己对头,他现在一心一意,只想将仇忌救出。 此刻,他一听对方厉惨呼号,心头不由一震,双掌挥处,只见狂风呼啸,空气激荡中,那只怪鸟,已被他震出丈外。 另一只怪鸟尖叫一声,自侧旁疾冲而至,怪鸟尖利的长喙,猛向韦涓背脊啄去。 韦涓有仇忌前车之鉴,身形倏闪往一旁翻转,那本已破碎的衣衫,却又吃怪鸟细长喙撕破了一大片。 韦涓行动如电,大转身中,两掌已化根根指影,仿佛利剑般在怪鸟身上,划了十道深长血槽。 黑毛纷飞中,那只怪鸟,依然猛扑,怪头一弓,顶端雪白闪亮的独角,已插在韦涓腿上。 第18章 历艰险方获金钢母 韦涓陡觉一阵奇痛传来,右掌已倾全身之力,急劈而下,但闻“噗”的一声,那怪鸟一颗头颅,已被他一掌击得粉碎。 韦涓一掌奏效,顾不得腿上伤势,急忙回头向仇忌瞧去,只见他靠在石壁之上,仅以单脚支持着身体重量,独眼突出如铃,满布血丝,脸上血与汗混流而下,再加上那头散乱的白发,模样显得凄厉可怖之极。 心中一阵恻然,正侍举步上前,看看仇忌伤势,忽的,身后一声尖锐啼叫,一股劲风,已向他背后猝然袭到。 韦涓急忙横跃三步,向后连连挥出五掌,闪目一瞧,果然,正是那只先时被他自空中击退的怪鸟,想是看见同伴惨死,故而拚命冲来。 韦涓连环五掌,一掌比一掌来得强劲,那怪鸟羽毛纷飞中,又被他震开丈余。 怪鸟因翼上羽毛被击落,是以双翼急快的振动着,以保持身形不坠,但那双绿光炯炯的眼睛,却注定了地上的韦涓,准备随时扑下攫取。 韦涓一见那怪鸟如此凶形恶状,便知这畜牲必是要扑下拚命了,目下,他全身伤痕累累,实无把握再应付一次凶猛的攻击。 他外号“烈火星君”,吕梁韦氏十二代继承人,以火器而着名,是以,右掌探处,二个银光耀眼的圆筒,已拿在手中。 空中的怪鸟,又是一声尖锐的哀叫,那车轮似的庞大身躯,已带着强大劲风扑了下来。 韦涓一声不响,食指往筒底部分的机簧一按,“崩“的一声轻响,一粒红光闪耀的珠子,已疾射而出。 韦涓所使的名叫“烈阳神珠”,一筒六粒,可以逐粒的单独发出,也能一次全部射出,端的厉害无比,精妙非凡。 那时出的一粒“烈阳神珠”,在空中竟然“哗”的一响,陡然涨成斗大的一团火球。 那怪鸟似是知道厉害,双翼一阵急摆,已倏然升高丈许,但那“烈阳神珠”却恰于此时,“轰”的一声大响,裂成一片熊熊火网,凶猛的火焰,竟将半条甬道,完全封锁。 一声尖锐啼叫过去,那只怪鸟已落入火中,被烧得尸首无存。 瞬息间,那炙热烤人的闪猛火焰已经全熄,韦涓探目一看,那只怪鸟已被烧成灰烬,但它头顶的一只雪亮独角,却夷然无损。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颤抖喃喃之声:“啊!烈阳神珠……吸血角鸟……” 韦涓正待回头探视,倏觉一股劲风已劈至他的背后,不遑多想,韦涓反手就是一招“神虎摆尾”。 着手处,“砰”的一声,一个身躯已被他震倒地下,这人一阵呻吟,接连的吐出了两口鲜血。 韦涓这时已看清楚,原来偷袭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适才被自己由怪鸟爪下救出的黔灵双魅仇忌。 他被韦涓一掌击中要害,原本适才受伤甚重,此刻已是双目翻白,奄奄一息了,这人贪念太重,恩将仇报,以致落得如此下场……。 韦涓心中一阵恻然,他默默注视了仇忌一会儿,然后过去拾起地上那只雪亮独角,心忖:“既然不惧烈阳神珠如此威力的爆震而无损,可能是一件不寻常的物体。” 心念转处,顾不得倒地重伤的仇忌,人如疾矢般,向内急掠而去。 蓦地,怜怜毫光闪耀,一团黑影冲天而出,韦涓凝目望去,正是洪老丈所说的“蝮龙山蛟”。 其外形就像一只硕大无比的壁虎,由头至腹部有八尺长,身后却又拖了一条有碗口粗细,丈许长的尾巴,一颗三角怪头,扁鼻阔口,目大如碗,闪射出莹莹碧光,口里一条长舌吞吐,通体皮肉呈现绿光,且不时喷出阵阵恶臭,令人作呕,还好韦涓已事先服了洪昭良所赠的“归元紫金丸”,才不致于被山蛟毒气毒死。 这时“蝮龙山蛟”已发现韦涓,正一步一步地朝着韦涓移近,且肚皮不时的胀缩着。韦涓暗叫一声:“不好!”长剑挥出星花点点,直取山蛟双目。 “蝮龙山蛟”外形看来,长得又粗又蠢,可是动作却是机警无比,韦涓才始出手,山蛟“吼”的一声怪叫,长尾一剪,拔起两丈多高,避过了一式威猛锐利的攻击,继而凌空旋风似的一转,直向山岩边沿的韦涓扑下。 韦涓心头一沉,挫身斜退七八尺外,避过山蛟,转身一剑朝它头上斩去,他这一剑砍下,劲道锐利,可是落在山蛟头上,却如败革,毫无伤损。 韦涓这一发现,即知这头“蝮龙山蛟”不好应付,自己这把长剑虽非吹毛斫铁,却也是一把纯钢利剑,刚才这一剑是运足内家功力,再加以“黑虎掌”劲势出手,落在这孽障身上,居然分毫未伤,可见其一身鳞甲,坚厚非常。 韦涓一击未奏效,急急一个“惊鸿掠箭”直往山蛟腹部袭去,希望能一剑攻至其要害。谁知,这畜牲机警得紧,“吼”的又是一声,利爪舒展。它这一抓竟把韦涓长剑抓落,韦涓疾一拧腰避开利爪,接着一式“巧看卧云”的身法,飞至山蛟背后,顺手掏出那根独角。 “蝮龙山蛟”见韦涓闪至身后,长尾一扫,撞上石壁,山岩巨石立被震得粉碎,顿时砂飞石走,尘雾飞扬。韦涓见机不可失,一个“燕子穿梭”之势,飞往山蛟身前,山蛟一声“吼吼”怪叫,它也跟着人立而起,两只利爪抓向凌空而至的韦涓,韦涓一见“蝮龙山蛟”站起,露出嫩弱的腹部,忙把那根独角射出,刹时,一阵天崩地裂,狂风锐啸接踵而来,只见“蝮龙山蛟”腹上插着那只独角,左突右冲,上下翻腾,宛如世界末日一般。 约莫半个时辰光景,迷蒙的烟雾渐渐消失,地上这头“蝮龙山蛟”已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韦涓暗中松了一口气,顺着甬道而入,来到洞底,洞里占幅面积甚大,错石嶙峭,迂回曲折。 转了几个弯,突然一道澄黄色耀目光彩射向他脸上,韦涓急急扑近跟前,两手捧起,这才看清这块“精金钢母”形如卵蛋,有盆碗大小,浑身上下闪射出澄黄色金光,熠熠耀目,令人不敢正视,光波流转,时幻五彩,真是一宗稀世奇珍。 韦涓看得不禁含笑点头,但随即又不禁为难起来,因为,这“精金钢母”体积虽不大,分量却极重,且有光亮闪射出来,任何人看到都会瞩目注意,更会引起江湖小人觊觎劫夺。 沉思片刻,立即打好主意,跳出石岩外,纵身向谷外跃出。 此刻,天仇兄妹正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似的在谷口团团转,一见韦涓出来,惊喜之下,同声叫道:“姑丈!” 胡天仇又紧跟着问道:“姑丈,您没事吧!” 韦涓道:“还好,尚幸有惊无险。” 接着,把紫龙**经过情形,概括的叙述了一遍,紧张处,二小不自觉双掌紧握,最后韦涓向二小道:“‘精金钢母’虽已到手,却不能引起外人注意,要力求掩藏起来,不然会激起一场厮杀,掀起武林又一次大杀劫。” 胡佳蕙接过钢母,蹙着眉头道:“这样一颗‘大鹅蛋’,又重又大,藏在什么地方?” 韦涓又作了一番沉思,接着把“精金钢母”交给天仇,脱下自己一件外衣,把外衣折成囊袋样子,将钢母藏进里面,外衣的两只衣袖,权作带子,把藏进钢母的外衣,紧紧拴在自己腰上。 佳蕙“叽”地一笑,道:“姑丈,怎么会给您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的?” 三人虽已服下老庄主的“归元紫金丸”,可是洞里这股奇臭恶味,还是令人难忍。 胡天仇道:“姑丈,这股味道真不好受,‘精金钢母’已拿到,我们快出去吧!” 三人循着原路踅回,由狼影谷盆地河口而出,攀登铁树峰峰顶危岩悬壁,拐入一条两边丛林的山径。 姑侄三人正要施展轻功,奔回“石旗山庄”时,路边树林响起“嘿嘿嘿”刺耳狂笑,但见人影闪晃,有人挡住山径去路。 烈火星君韦涓不禁暗暗一震。 虽然感到有点意外,却也是意料中的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怀稀世珍宝“精金钢母”,已遭武林小人注意,要来个觊觎劫宝。 星月光芒下,韦涓流目看去,十步外的山道上站着一个身材胖大的头陀。 这头陀脸肤赤朱,额上束着一道三寸阔的金圈,长了狮鼻海口,一对虎目熠熠生光。 这胖头陀穿了一袭大红红袈裟,肋下悬着数面有茶碟大的“小钹” (原是乐器一种,合击出声,大的叫‘铙’,小的叫‘钹’),晶晶闪光,令人炫目。 头陀足登多耳麻鞋,手持一柄七尺长的方便铲,铲头上顶着一个大月牙,白光灼灼。 韦涓暗忖:“从这头陀穿着和配饰看来,不像是中土禅林庙寺的出家人……又是何方人物?” 头陀的左后方,还有一个中年道姑,年约三十左右,头梳道髻,一身皂白衣衫,眉目之间,隐含荡态,姿容看去还称美丽。 韦涓知道对方来意不善,先礼后兵,向两人拱手一礼,问道:“在下韦涓,带领一双侄儿路过山径,大法师挡住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胖头陀方便铲一抡,响起“叮当叮当”声,“嘿嘿嘿”纵声大笑。 中年道姑进前两步,朝三人打量一眼,向韦涓道:“朋友,真人面前别说瞎话,想必你也知道我等来意……这位大和尚乃是康藏大雪山‘戈玛拉寺’的‘瀚海罗汉’松云大师,贫道马玉屏江湖有‘瑶池仙姑’之称,我二人此来就是寻找‘精金钢母’的,来此铁树峰已有一月,只因‘蝮龙山蛟’难近,无法取出……” 一指旁边瀚海罗汉松云大师,又道:“今日松云大师已取了克制‘蝮龙山蛟’法宝来,不料迟来一步,‘精金钢母’已被你等取得,现在在此山径恭候,请三位割爱,留下……” 马玉屏话尚未说完,佳蕙姑娘已愈听愈不是味道:杏眼一瞪,道:“看来你们在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说话怎么这样不讲道理,‘精金钢母’乃是稀世神物,有缘者得之,无缘者失之。” 胡天仇接上道:“你等自称来此一月,身怀绝技,何不前去除掉‘蝮龙山蛟’,我等三人出生入死除掉山蛟,才把‘精金钢母’取到手里……” 烈火星君韦涓见二小话到这里,微微一笑,道:“此‘精金钢母’并非取自你等禅林宝刹,乃是无主之物,两位硬要我等留下‘精金钢母’,未免被天下武林耻笑了!” 瀚海罗汉松云大师,“嘿嘿”阴笑,道:“‘精金钢母’乃是稀世珍宝,岂能容得你等鼠辈所得,你休得在罗汉爷跟前放肆!” 韦涓知道一场剧战厮杀难免,这个“瀚海罗汉”松云大师来自康藏边境,不清楚对方武技底细,须得小心应付才是。 韦涓心念闪转,朗声道:“大师列入云门,竟如此贪心,不讲道理,在下只有舍命奉陪,见个高低了。” 话落,移退两步,手中长剑出鞘。 松云狞声一笑,道:“施主要跟洒家见个高低,好极,好极!” 胖头陀右腿一开,左脚踏前,一个“童子拜佛”之势,方便铲直向韦涓当胸戳来。 松云和尚这把方便铲,跟普通兵器不同,一口钟形铲头,看去并不锋利,却是用精钢加以铸成,比一般方便铲要大得多。 方便铲铲杆长九尺有余,乃是用深山老藤制成,再加上几道黑漆,乌光油亮,软硬兼全。 铲杆尾端,顶着一个纯钢月牙,宛似二枚虎齿,十分锋利,如果不见铲头,只看见月牙型一个,几无异方外僧人使用的拐棍。 是以松云和尚使用这把方便铲,原是参合拐棍和长枪两种招式而成的。 这个有“瀚海罗汉”之称的松云和尚,二十年来威震康藏,称雄瀚海大漠。 烈火星君韦涓虽然不清楚松云和尚武技底细,却知道这把方便铲的厉害,他见胖头陀一招过来,不敢硬接,跃身撤退半步。 就在这个短暂间,韦涓单手持剑,一招“丹风朝阳”,剑锋托铲,一撩一绷,荡开对方铲头,青光闪射,接着一式“顺水推舟”,剑光向松云和尚剌来。 松云和尚不躲不架,大喝一声,身体往下塌沉,两肩晃动,铲上月牙盘空绕去,接连“拔草寻蛇”、“达摩朝海”两招使出,劲势凶厉,直向韦涓卷去。 韦涓见对方兵刃沉重,不敢硬架,双脚一点地上,使个“黄鹄冲霄”之势,拔起七八丈高,自胖头陀左肩飞掠而过。 一僧一俗,就在那铁树峰去向“石旗山庄”的山道上拼斗起来。 这一边,“瑶池仙姑”马玉屏与胡家兄妹二人也动上手。 兄妹二人手上这把长剑,盘旋飞舞,天娇如龙,击、点、刺、扎,走的是“六合剑法”,势如狂风疾雨,又若珠走玉盘。 女道姑马玉屏手上一对鸳鸯金钩,使出“十二路卷廉钩”一招一式,十分犀利,如果对方处上金钩,兵刃就给撤去。 兄妹俩跟“瑶池仙姑”马玉屏,以二对一,也杀得胜负难分。 这两起厮杀激战,剑击铲,寒光闪飞,钩迎剑,盘天银虹。 五人分拨恶斗,已有百余回合,韦涓这边渐渐分出强弱。 韦涓和松云和尚激战,吃了兵刃上的亏,他使用的是轻兵刃,一口单剑。 而且方便铲长及九尺有余,韦涓手中单剑,仅三尺八寸,武家兵刃,一寸长,一寸强,宝剑虽然锋利,尺寸不及方便铲,双方过起招来,自然有吃亏之处。 同时还有一个主要原因,韦涓外衣权作囊袋,把沉甸甸的“精金钢母”拴在腰上,初时似乎并不感到累赘,双方激战时间一久,感到沉重异常,身形挪转,却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头陀松云却是越战越勇,手中兵刃翻翻滚滚,铲风过处,砂石飞扬,威力十分惊人。 韦涓想使用独门暗器“烈火弹”制敌,却是投鼠忌器,胡家兄妹离隔他不远在战马玉屏,他暗器出手可以闪身挪退,怕会误伤了两小。 烈火星君韦涓是否使用暗器尚未决定,松云和尚身形闪退两步,一阵狂笑。道:“小子,让你开开眼,本罗汉爷给你看一些新鲜玩意儿!” 话落,伸手一拔腰间,“铮铮”声中,一道黄光闪耀,松云腰间铀结已自动解开。 只见他左臂往上一扬,一缕“当当”声起,一面飞钹飞起半空。 韦涓见松云和尚出手中原武林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飞钹暗器,心头一沉,不敢怠慢。 他急忙纵后一丈,丁字步向上首站下,手执长剑迎待应变。 松云和尚狞声一笑,右手扬起,“当当”声方便铲向飞钹击了一下,那面飞钹旋风一般,又像风吹败叶,歪歪斜斜直向韦涓面门砍来。 韦涓立即单臂奋剑,使出一招“举火烧天”,往上一格。 松云和尚使用飞钹作暗器,居中暗藏真力,飞钹撞上敌人兵器,立即自动拐弯急旋起来,直砍敌人的五官要害。 “瀚海罗汉”松云威震康藏,称雄大漠瀚海,这十三面飞钹暗器,已不知伤了多少英雄好汉。 烈火星君韦涓也是一位暗器专家,他以“烈火弹”暗器将铁树峰“蝮龙山蛟”除掉。 可是现在遇上这个大漠出身的“瀚海罗汉”松云头陀,居然以“铙钹”之类乐器作暗器,闻所未闻,使他难于应付。 韦涓长剑往上一格,只听到“当”的一声中,眼前寒光电闪,那飞钹竟绕过剑锋,直向他面门砍到。 韦涓骇然一惊,急忙一个“莲花落地”之势,身形往下一挫。 就在他身形往下挫落刹那,头顶“嘶”声劲风削过,擦过头顶,削去一绺头发。 烈火星君韦涓列入武林“海内五贤”,游侠江湖,还未遇到过如此厉害的敌手,而对方又是康藏大雪山一座“戈玛拉寺”里的和尚。 就在这眨眼的短暂间,松云和尚第二、第三两面飞钹,星跃电掣般连翻飞来。 下棋的人有所“一子错落,全盘皆输”。 烈火星君韦涓身怀之学,并不在“瀚海罗汉”松云之下,而是不清楚松云和尚武功的底细,估低了对方武学上的造诣,再加上兵刃上吃亏,以致于失了先机。 山西韦家绝学除了“黑虎掌”,还有一套“八卦游身掌”掌法。 这两套掌法,使韦涓称雄武林,少遇对手,可是,他此刻因在紫龙**消耗了不少体力,兼之数处负伤,尤其腰上拴着一块沉甸甸的“精金钢母”,这虽然是一宗稀世珍宝,可是现在来谈,却是使这位烈火星君韦涓感到莫大的累赘。 韦涓本来可以左掌右剑参合使用,由于这块“精金钢母”拴在腰上,身形闪转挪移,受到极大的影响,无法尽情施展掌中绝技。 韦涓看到松云和尚第二、第三两面飞钹星跃电掣而来,心头隐隐泛出一股寒意,对方第一面飞钹出手,削去一绺头发,险些丧命……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第二、三面飞钹,接连打来! 这一回,是两面金光闪闪的铜钹,分拨左右,走“之”字形而来。 韦涓急忙把长剑交左手,用个“朝天跪香”之势,正要挑拨第二面铜钹…… 瀚海罗汉松云以使用于乐器的铜钹作暗器,手法诡秘离奇,几乎令人不可思议。 第三面铜钹,比第二面落后少许,顺理顺章该是第二面先打到才是,可是,事实的演变,出于人所意料之外,第三面铜钹距离韦涓尚有一丈,他正举剑挑拨第二面铜钹时,落后的那面铜钹,“嘶”的一声破风响,争先袭来,韦涓猝不及防,右肩头吃个正着,铜钹边沿周围锋利,削破他肤肉寸许。 也就在这同一个刹那间,第二面飞钹寒光闪处,袭向韦涓头部天灵盖。 剧战厮杀中的双方,对自己胜负生死可以预测到,韦涓左肩受伤,看到第二面铜钹飞到,知道已难逃过这一场浩劫。 可是,突然之间却出现了一个转变,这“转变”几乎比电、比光还要疾速千百倍。 一响“刷”的破风声中,飞来一抹身形,轻如飞絮落尘,就在凌空三丈尚未着地,两腿一拳,双臂一抖,一股无形掌劲,挟雷霆万钧之势,破空打来。 袭向韦涓的铜钹,吃着这股威猛无俦的掌劲,坠落到地。 这股掌劲的余威,撞上一钩要将天仇置于死地的马玉屏身上,这个江湖有“瑶池仙姑”之称的女道姑,竟被连人带钩,歪歪斜斜震退七八步。 这不但使“瑶池仙姑”马玉屏为之骇然,那正铜钹出手,稳操胜券的“瀚海罗汉”松云,也给诧然怔住。 至于烈火星君韦涓,虽然面对着一桩铁铮铮的事实出现,还是震惊、怀疑不已。 谁救了自己? 他识得这是隔山透劲“无影劈空掌”,捷速、威猛,劲道远在他姊夫兼义兄班适齐的“七步追魂掌”之上。 当今武林中,传闻中有此种内家武功,可是并未见过有身怀此等武学的人。 此人是谁? 烈火星君韦涓手抚给铜钹所伤的左肩,转过身首去,来人一身长袍,飘飘欲仙,赫然竟是昔年武林有“玉田耕夫” 洪浩川名号,现在“石旗山庄”的老庄上洪昭良。 松云和尚认识这位老庄土洪昭良,他带了马玉屏来铁树峰探宝,历时一个月,也去过“石旗山庄”,只是并未受到热烈招待。 “瀚海罗汉”松云做梦也想不到真人不露相,这老头儿竟然精于“奇门天罡气功”,身怀隔山透劲“无影劈空掌”功力。 胡家兄妹二人,力敌“瑶池仙姑”马玉屏,正处于危境中时,老庄主洪昭良现身相救,二小还不清楚“无影劈空掌”的来历,不过已知道这位老人家身怀上乘武功,前来援助。 韦涓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向洪昭良道谢的时候,手抚伤处,看着场面如何变下去。 松云和尚昔年驰骋康藏边境,大漠草原,uu看书 .uukansu 这手铜钹暗器,江湖中闻之丧胆,从未栽落人家之手,今天却是绝无仅有的败在人家手里。 他又急又怒,上前喝道:“你这老头儿,你住你的‘石旗山庄’,井水不犯河水,因何前来干涉本罗汉爷的事?” 老庄主洪昭良,手抚颔下银须,见和尚问出这话,哈哈大笑道:“你问我老头儿因何要干涉你的事,你身为出家人,讲不讲道理?‘精金钢母’虽是稀世珍宝,却是无主之物,谁得到就归谁所有,你们却来个半路打劫,再用你身上那些破铜烂铁,要将人家置于死地!” 洪昭良这几句话,说得松云和尚哑口无言。 “瑶池仙姑”马玉屏听得激起满肚子的怒火,她一声不响,悄悄取出五支梅花箭合在掌中,倏地叱声道:“老家伙,看箭!” 她嘴在说,箭已出手,右手一扬,五点寒星,直向洪昭良面门七孔封去。 老人家见暗器袭来,身形纹风不动,只见左手袍袖微微一拂,五支梅花箭已石沉大海,尽数进入洪昭良的袍袖中。 “瀚海罗汉”松云看到这情形,知道这老庄主是一位隐居铁树峰麓的侠隐,绝技惊人,非自己所敌,就找了一句下场的话道:“老头儿,咱罗汉爷迟早是会连本带利,向你算回这一笔账!” 松云不等洪昭良回言,目注韦涓腰间用衣衫里上的“精金铜母”一瞥,“嘿”声阴笑,又道:“姓韦的,‘精金钢母’暂且寄在你那里,三个月之内,罗汉爷自会来取走。” 松云这话过后,捡起坠地铜钹,向马玉屏一挥手,两人如飞离去。 第19章 怀绝技1语道天机 烈火星君韦涓见两人身形消失在山道一端,向老庄主洪昭良俯身称谢,道:“韦涓多蒙庄主相救,不然已丧命在松云和尚铜钹暗器下了!” 洪昭良没有繁文礼俗的回答,一指他左肩道:“韦英雄,你左肩遭铜钹所伤,碍不碍事?” 韦涓道:“不要紧,只是肤肉受伤,尚未伤着筋骨。” 洪昭良道:“回去山庄后,老朽替你包扎一下。” 经过这番折腾,四人回来“石旗山庄”,已近晨曦初曙的黎明时候。 他们不再上床就寝,韦涓解下腰间用外衣包上的“精金钢母”放到桌上。 洪昭良目注桌上“精金钢母”一眼,似有感触的轻轻吁吐了一口气。 老管家洪申已起床出来大厅,洪昭良吩咐他取出疗伤用具,在韦涓左肩伤处敷上金创粉药,外面再用白布包扎起来。 韦涓经洪昭良敷下金创粉药,左肩疼痛立止,现在已知道这位老人家不但身怀绝技,还擅于疗伤治救的岐黄之道:心里暗暗钦佩不已。 宾主坐下后,老庄主洪昭良睑色凝重,道:“韦英雄,这一来你等跟‘雪山派’结下仇恨过节了……” 天仇诧异问道:“洪庄主,‘雪山派’是哪个?我们还未曾见到过呢!” 烈火星君韦涓已会过意来,接口道:“洪庄主,您是指‘瀚海罗汉’松云和尚和‘瑶池仙姑’马玉屏是‘雪山派’中人物?” 洪昭良道:“不错,他们正是‘雪山派’中的人。” 这位老庄主见闻瀚博,一顿又道:“‘雪山派’在中原武林并无所闻,可是塞外草原及康藏境界,俱是他们天下……‘雪山派’谈不上正道邪派,却是行事任性,睚眦必报,宁愿错杀一千,不愿放过一个仇家。” 韦涓听到洪昭良下面几句话,心头暗自一沉…… “瀚海罗汉”松云离去时曾留下此话:“‘精金钢母’暂且存在你处,三个月之内,罗汉爷自会来取走。” 韦涓心念闪转,问道:“洪庄主,松云和尚还会找上韦某?” 洪昭良一点头,道:“就是刚才老朽那句话,‘雪山派’睚眦必报,不会放过一个仇家……” 目注韦涓一瞥,又道:“何况‘精金钢母’乃是稀世珍宝,可以用来铸造吹毛斫铁的利器神兵……而此‘精金钢母’已给你等所得!” 佳蕙姑娘却不以为然,道:“洪庄主,那个胖和尚与道姑,只知道姑丈的名字,天下之大,他们向那里去找?” 洪昭良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佳蕙姑娘,你姑丈‘烈火星君’韦涓,并非江湖上籍籍无名之人!” 韦涓缓缓一点头,道:“洪庄主说得不错,韦某就恭候他们找去临安就是!” 洪昭良出自由衷,道:“并非老朽小看韦英雄,你等不但路上需要小心,回去临安还得要有点准备防备才是。” 韦涓欠身一礼,道:“承蒙庄主关怀,韦某等记住您的叮嘱、” 洪昭良视线落到桌上用衣衫包扎的“精金钢母”时,似乎想到一件事上,就即道:“老朽忽然想到一件事,不过相信此事不会落到你韦英雄身上,本来不说也可以……” 韦涓困惑问道:“敢问洪庄主,您指的是哪一件事?” 洪昭良道:“‘精金钢母’是西方太乙真金精华所萃而成,乃是极罡阳之物,不能接近有身孕的女人……” 韦涓听洪昭良说到此处,不禁心头为之一沉,妻子胡玉娟眼前正怀身孕中。 这位老庄主不但身怀绝技,是位风尘侠隐,博古通今,也是一位饱学之士,他所说之话必是引经据典,有所根据,是以急急问道:“洪庄上,有身孕之妇人,接近‘精金钢母’又将会如何?” 洪昭良道:“怀孕妇人是纯阴之体,‘精金钢母’却是罡阳之物……这股罡阳之气透过妇人腹部,触及腹中胎儿,会使胎儿不到十月之期,流产而出!” 韦涓听到此话,不禁暗暗吸了口冷气……老庄主说此事不会落到自己身一上,偏偏自己妻子胡玉娟,正值怀孕之中。 他抱拳道谢,道:“幸蒙洪庄主的指点,眼前拙刺胡玉娟,正是在怀身孕期间。” 洪昭良抚须笑着道:“韦英雄,如此说来,老朽刚才之话,那是找对人说了!” 天仇对这些话并不引起他兴趣,而是想到一件百思不解的事上,向洪昭良问道:“洪庄主,刚才那道姑在山径上指着松云和尚,说他是康藏大雪山‘戈玛拉寺’的‘瀚海罗汉’松云大师……一座庙寺禅林,怎会有‘戈玛拉’这样一个怪名称?” 洪昭良道:“这是大漠草原,康藏等地和中土佛教不同之处,他们称出家人为‘喇嘛’,‘戈玛拉’是当地土语,有天神的含意,是以就用了‘戈玛拉寺’这样一个名称。” 佳蕙姑娘道:“洪庄主,那个松云和尚是喇嘛僧?” 洪昭良一点头,道:“不错,喇嘛番僧与中上和尚衣着穿着也不一样,我们中原庙寺里的和尚,身上穿的都是淡灰白色的袈裟,刚才那松云和尚却穿了一袭大红袈裟。” 韦涓接口问道:“洪庄主,您所说的‘雪山派’里面都是喇嘛番僧?” 洪昭良道:“据老朽所知,‘雪山派’中有不少身怀绝技的喇嘛番僧,也有不少中原江湖人物参入其中。” 一顿又道:“喇嘛番僧不但身上衣饰与中土和尚不一样,他们武技、兵刃,甚至暗器之类,也跟中土武林中人物,有若干不同之处。” 韦涓听到此话,就即想到凌晨在铁树峰山径,跟松云和尚一场激战上……自己就吃了不清楚对方武功底细的亏。 洪昭良又道:“松云和尚所使用的暗器,以中原武林中人看来,那是近乎不可思议,他使用的是一种有茶碟般大的小钹。按此类铜钹,原是有‘大铙小钹’之称,是一种合击出声的乐器,可是他用来作置人于死地的凶器。” 天仇想到刚才那话题上,又问道:“洪庄主,‘戈玛拉寺’里面所供奉的,也是如来佛祖?” 这位老庄主见闻广博,听胡天仇问出此话,微微一笑,道:“这跟中原禅林庙宇又有不同之处,如果以宗教类别加以区分,他们是佛教所分出的‘喇嘛教’,他们庙宇也就是‘喇嘛庙’,所以里面大雄宝殿听供奉的,并非中原佛寺所供奉的如来之宝佛……” 胡家兄妹俩听得出神,佳蕙姑娘接口问道:“他们供奉的是哪一尊佛?” 洪昭良道:“昔年老朽只身游侠西南康藏等地,曾参观过喇嘛教的喇嘛寺,里面大雄宝殿是供奉一尊青面撩牙,金睛朱发,金盔金甲,有八手的狰恶天神。” 烈火星君韦涓不禁为之一怔,脱口问道:“洪庄主,这是甚么神仙?” 洪昭良道:“这尊神像高有丈许,栩栩如生,神像面前也有香案,案上放一石盆,盆中燃着纯青色的熊熊火焰,映得大雄宝殿阴森可怖。 老朽看得百思不解,就向旁边知客喇嘛问道:‘请问大师,此尊神像不伦不类,如此的狰恶骇人,是何方神佛?’这位知客喇嘛给老朽问得似乎很不愉快,淡淡的回答道:‘施主该是少见多怪了,此是我们喇嘛教所供的‘湿婆大神’,拉萨达赖宫中,亦供奉此神。’老朽给知客喇嘛抢白一顿,却多了一次的见闻。” “‘湿婆大神’?”烈火星君韦涓江湖上阅历见闻不算少,却也第一次听到这样一个名称。 姑侄三人在“石旗山庄”,又耽留了一宿,次日早晨要告辞离去。 韦涓再次向洪昭良谢过救命之恩。 洪昭良朝他用厚布裹扎,用带拴住悬在腰间的“精余钢母”看了一眼,带着叮嘱的口气,道:“韦英雄,你等三位沿途要小心才是,最好别走官道:绕行静僻小径。” 韦涓感激这位老人家的关怀,点头道:“多谢洪庄主的关注,韦某知道。” 洪昭良又道:“不是老朽小看了三位,‘雪山派’有仇必报,宁愿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仇家,你等回去临安,需要有个准备才是。 韦涓躬身一礼,道:“韦某记住您老人家的嘱咐。” 洪昭良似有所思中顿了顿,道:“如若时间方便,老朽拟来临安一行,韦英雄,如见到你大哥‘七步追魂’班老英雄时,替老朽代为致意问候!” 韦涓连连点头,他把临安地点告诉了老庄主后,接着道:“洪庄主,如有时间,务请临安一行,使韦某略尽地主之谊。” 双方道过“珍重”后,挥手道别。 烈火星君韦涓腰上拴着布包的“精金钢母”,带着胡家兄妹二人,离开铁树峰麓的“石旗山庄”后,往浙省临安方面而来。 他记住老庄主临别时嘱咐,不走官道:绕行静僻小径,以策安全。 这并非洪庄主看低了韦涓等三人,也不是韦涓怕事,匹夫无罪,怀壁其罪,三人携带稀世珍宝“精金钢母”在身。 这不仅是“瀚海罗汉”松云和尚与“瑶池仙姑”马玉屏二人,其他江湖中人,如果知道他们携带“精金钢母”而行,谁都会瞩目觊觎,群起追杀,劫夺这稀世珍宝,而惹上莫须有的杀身之祸。 两小尾随姑丈而行,三人走在一条两边疏落竹林,静悄悄的小径上。 衔尾的天仇,突然想到一件事上,道:“咱们得到的是‘精金钢母’,不是宝剑,如何又把‘精金钢母’铸成宝剑呢?” 妹妹佳蕙接口道:“那位老庄主文事武学,天文地理,什么都知道:咱们在‘石旗山庄’时,该请教他一下才是。” 走在前面的韦涓,听到两小嘴里在嘀咕这些话,也给想了起来……不错,这件事该向洪庄主请教一番才是。 这不是顽铁炼成钢,钢又铸成剑,“精金钢母”铸成仙家神兵的宝剑,一定有运用特殊的方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韦涓想到分手时,洪昭良曾有说过的话,他边走边向后面兄妹佩道:“洪庄主会去临安,到时我们再请教他。” 跟在后面的天仇问道:“姑丈,那个胖和尚和道姑,会不会去临安找上咱们?” 韦涓道:“听洪庄主说来,‘雪山派’有仇必报……现在不但跟我们已结下仇恨过节。更由于‘精金钢母’的原因,相信他二人会去临安找我们的。” 衔尾的佳蕙姑娘道:“姑丈,胖和尚和道姑,他们脸上没有贴出‘雪山派’三个字,洪庄主怎指他们是‘雪山派’中人?” 韦涓边走边道:“愚儿,这就是以江湖中阅历而加以判断,据洪庄主所说,大漠草原,康藏边陲,俱是‘雪山派’天下,一个身怀绝技的武林中人,难免有若干的仇家,在孤掌难鸣的情形之下,就会委于门派或成立门派,必要时求助于那门派……” 微微一顿,又道:“‘雪山派’中有不少身怀绝技的喇嘛僧,洪庄主根据这情形推断,不需要松云和尚脸上贴字,就可以断定他是‘雪山派’中人了。” 天仇道:“姑丈,洪庄主要我们回临安后,需要有个准备,又该如何准备呢?” 烈火星君韦涓听天仇问出此话,没有很快回答,心念却是一阵游转起来…… 从老庄主洪昭良话中听来,“雪山派”中人活跃大漠草原,在康藏边陲是个势力雄伟的门派。 中原武林中少闻其名,那是“雪山派”中人不愿在中土江湖露名露脸而已,显然大江南北,关洛诸地,潜伏着不少“雪山派”中人。 松云和尚为了劫夺“精金钢母”,复仇找去临安,会不会另外再邀约了“雪山派”中高手找上自己? 后面的天仇,见姑丈久久没有回答,又道:“姑丈,从铁树峰山径上那一战看来,松云和尚和那个马玉屏道姑,两人的武技都在一般人之上……” 隹蕙姑娘接口道:“他们找去临安,虽然咱们这边还有娘和姑姑,若是他们再找了几个助拳的高手去,我们就不一定会赢过他们啦!” 前面的烈火星君韦涓,心念游转,他就想到那件事上! 胡天仇听到妹妹这话,立即道:“松云和尚和那道姑找高手助拳,咱们也可以找人,班家姊姊、琮哥,现在少林派掌门人一空大师,琮哥的师父武当派掌门人一粟道长,还有‘碧眼金蟾’尹湛前辈等,如果知道咱们临安发生了事情,他们一定会来的!” 烈火星君韦涓听到后面胡家兄妹在谈的这些话,也使他,找到了这个答案。 不错,两小在谈的这些活,倒是一个好主意。 大哥七步追魂班适齐,在甘青高原遭冰羚之毒,半个身无法动弹,已赴嵩山少林寺奉养天年,不能请他老人家出来。 班家姊弟护送他们爷爷去少林寺,原来就是要去临安与二小一聚的。 四哥黄衫剑客古侃皈依玄门,易名“一粟道人”,接掌武当派掌门,他知道自己么弟发生变故,一定会来临安。 只是碧眼金蟾尹湛,武当山分手,江湖访友,归期未知,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烈火星君韦涓心念游转,有了这样想法,不禁如释重负,轻轻吁吐口气。 可是当他想到另外一件事上时,心里又起了一份的困惑…… 松云和尚在铁树峰山径离去时留言,要在三月之内夺取“精金钢母”。 嵩山少林寺和鄂地武当山的太和宫,相隔浙省临安遥远,需要不少时日的脚程,如何让少林寺的一空大师和武当山的四哥古侃知道这件事? 韦涓写了两封书函,分送嵩山少林寺和武当山太和宫,他带了胡家兄妹二人,来到一个较热闹的县城,把书信交给驿站,由驿站转驿递送,把书函送往少林寺和武当山两地。 姑侄三人行程匆匆,已进了浙省境内,离隔临安已没有多远。 烈火星君韦涓虽然是个武林中人物,由于“圣手菩提”丁兆铭削发为僧,易名“一空”,作了少林派的掌门人,经丁兆铭的保荐,韦涓接替了他的职司,现在是南宋朝廷临安城的校尉总管。 武林中人并不重视官家的功名利禄,而韦涓带了二小进入浙省境内后,在他意识中,原来不安的心情,似乎感到安定了些。 喇嘛番僧松云再是跋扈嚣张,在皇帝脚下谅也不敢猖獗肇事,做出目无法纪的事来。 晌午时分,姑侄三人来到一处镇甸,天仇摸了摸肚子,一付稚气未脱的神情,道:“奇怪,姑丈,肚子又饿了!” 韦涓含笑尚未回答,佳蕙姑娘脱口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到了吃饭时间,自然就会肚子饿啦!” 韦涓看到街路边正有一家饭馆,指了指道:“我们进去,吃过午膳再赶路吧!” 三人进入这家饭馆,里面已有七八成的客人,韦涓就找了墙沿一张座头坐下,向店小二要了荤素数碟,替自己要了一壶酒。 兄妹俩扒饭送进嘴里,韦涓手托酒樽,似有所思中啜饮杯子里的酒。 邻桌也有两个好酒的客人,边饮边谈,声音大得出奇,旁边的客人即使不想听的,而这阵谈话声也直灌进耳朵里去。 这两个客人该真是酒逢知己,无话不谈,其中一个把酒送进嘴里后,衣袖一抹嘴唇,问道:“于戈,你说出家人做和尚的,该穿什么颜色袈裟的?” 对座的于戈醉眼一瞪,道:“阿旺,你小子没话讲找话讲,问出这个鸡毛蒜皮的事来,出家人和尚穿的,当然是素淡色,灰白色的那类袈裟……难道还有披上大红大绿袈裟的和尚?” 阿旺哈哈大笑,道:“于戈,后面那句话,给你问对了。” 于戈一声轻“哦”,楞了一下才道:“难道你还看到个穿了大红袈裟的和尚?” 阿旺竖起两只手指,做了个手势,道:“不止是一个,我还看到两个,他们都穿着一件鲜红刺眼的袈裟。” 于戈又给怔了一下,喃喃道:“两个……都穿鲜红袈裟?” 江南不比塞外北地和大西南一带,少有喇嘛番僧来到,是以才会使这对酒友大惊小怪,感到出奇。 邻桌托樽沉思中的烈火星君韦涓,不期然中听到此话,立即注意起来。 临安附近,此地江南一带,少有红衣番僧出现,邻桌客人看到的,难道就是…… 他啜了一口酒,静静听下去。 横边桌座上的胡家兄妹两人,看到姑丈异样的神情,双双朝邻桌两客人投过一瞥,也都注意听去。 于戈喃喃自语,话后,还是摇头不迭,道:“哪有这回事,庙里和尚又不是大姑娘出嫁做新娘子,怎么会穿上鲜红的袈裟?那是你胡说八道,在乱扯一通!” 阿旺大口酒送进嘴里,认真的道:“一点不是胡说,有时间,有地点,那地方我们以前也去喝过酒,就是前面不远县城里,东门的那家‘太白楼’……” 于戈一对醉眼朝他看去,嘴里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阿旺历历如绘,道:“就是昨天晚上,我和几个朋友在‘太白楼’酒店的楼厅,那两个穿红袈裟的和尚,坐的是靠窗栏处的一张桌座,另外还有一个中年的女道姑。” 烈火星君韦涓听到这些活后,心里暗道:“不错,果然找来了,据那位客人所说,有两个穿红袈裟和尚,另外那个又是谁?” 他心念闪转,朝两小那边望了一眼。 佳蕙姑娘很懂事的向姑丈微微一点头。 于戈似乎已有几分相信,楞楞地朝阿旺看来。 这一对酒友,酒中就把这话题作了聊天中的资料。 阿旺又道:“这两个穿红袈裟的和尚,一胖一瘦,胖的那个像一头水牛,瘦的那个看来只有半斤骨头四两肉,背上却背着一只斗大的铁木鱼。” 于戈听到这里,一对醉眼又瞪了起来,插嘴道:“小子,你又在信口雌黄,胡扯一通了,庙里的木鱼都是木材做的,才有‘木鱼’这样一个名称,一只斗大的铁木鱼,背在瘦和尚背上,岂不要把他压死了?” 阿旺干下杯子里的酒,又倒下满杯,有声有色的道:“于戈,一点也没有骗你,‘太白楼’酒店离这里没有多远,等一下你自己可以去看。” 于戈听到这话,两只眼睛睁得胡桃般大,指了指大声问道:“这两个红袈裟和尚,从昨晚喝到今天中午,还没有离开‘太白楼’?” 阿旺一笑,道:“于戈刚才我漏了中间几句话,才把你听糊涂了,别慌让我说个清楚。” 他把一口酒送进嘴里,接着道:“那个瘦和尚瘦得出奇,火气却大得厉害,‘太白楼’酒店里的店小二,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这瘦和尚拿起桌上锡酒壶,两掌一合,就像搓米粉团似的成了一张薄饼,挥手一扬,那张薄饼嵌进‘太白楼’楼厅,横在正中的那根梁上。” 于戈嘴巴张得大大的合不拢来,结巴巴道:“有……有这回事?” 阿旺道:“‘太白楼’楼厅横梁离地很高,可能那张锡酒壶压成的薄饼,还嵌在横梁上没有拿下来!” 这些话听进邻桌的韦涓耳里,知道不但“瀚海罗汉”松云和尚已找来浙省的临安附近所邀来助拳的番僧,也是一位绝世高手。 邻桌客人所指斗大铁木鱼,可能又是一项喇嘛番僧中离奇兵刃。 至于两掌一合,把锡酒壶搓成一张薄饼,显然这喇嘛番僧怀有炉火纯青的内家功力。 阿旺这几句话落,听得烈火星君韦涓心念正在闪转,之际,横边的一张桌座,响出一声轻笑。 这响笑声很轻,不会引起任何人所注意,可是听进这“海内五贤”么弟韦涓的耳里,却不禁侧首回头一瞥。 横边这张桌座,只有单独一人,是个中年文生秀士,把樽独酌,桌边放着一把白色的纸扇。 这人文巾儒衫,一身书生打扮,看去丰神朗逸,有玉树临风之姿。 文生秀士这响轻笑声,听进韦涓耳里,这位有“烈火星君”之称的武家高手,听出跟一般人迥异,而是出于内家丹田之气,他心自暗暗思忖:“横桌那位文生秀土,难道与‘石旗山庄’庄主洪昭良一样,又是一位不露真相的绝世高手?” 那一对高谈阔论的酒友,酒中聊谈,从红衣袈裟和尚,又移向另一话题上。 姑侄三人午膳过后,韦涓挥手叫来店小二,付帐后,三人离饭店而去。 韦涓从刚才饭店那两客人的话中听来,那阿旺的客人,绝非空穴来风在他酒友跟前胡扯一通,确确实实真有那回事的。 也就是说,“瀚海罗汉”松云已邀着助拳高手,早韦涓姑侄三人一步,昨晚已抵前面县城。 就像过去老庄主洪昭良所说,江湖上要探听一个人的行踪并不困难,而烈火星君韦涓,在武林中并非藉藉无名之流。 三人走在镇街,佳蕙姑娘道:“姑丈,刚才饭店听那个酒鬼说来,胖和尚松云等昨晚已抵前面县城。” 天仇接口道:“我们回去临安,就要经过前面县城,是不是要绕道而过?” 韦涓听到两小前后此话,而沉甸甸的“精金钢母”还栓在自己腰带上,是以微微一点头,道:“我们拐上山麓小径,绕过前面县城。” 这并非烈火星君韦涓胆怯怕事,而是衡量得失是非才作这个决定,铁树峰山道上一战,若非洪昭良以“奇门天罡气功”,隔山透劲的“无影劈空掌”相救,他已丧命在松云和尚铜钹暗器之下。 他自己生死可以撇开,可是在那种情况之下,显然亦波及芬嫂梅玉芳这两个孩子的性命。 眼前如果与松云和尚等狭路相逢,姑侄三人会遇到跟铁树峰山道发生的同样一幂。 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洪昭良”出现,而对方更已添增了一个助拳高手,是以韦涓必须带着胡家兄妹两人,避过此锋芒。 当然烈火星君韦涓还有一种想法,要对付康藏大雪山,“雪山派”中“瀚海罗汉”松云等这些人,并非限在眼前此时此刻。 俟等驿站转驿把信函送到武当山太和宫嵩山少林寺,跟古侃和一空大师等取得连络,群雄会聚临安,那才是对付“雪山派”的时候。 韦涓带了胡家兄妹两人,不取捷径由前面县城而过,拐向旁边静僻小径,绕过县城取道往临安。 三人脚程匆匆,走来一条右是峥嵘山石,左是一脉丛林的峰麓山道上。 突然,右边山路错石中,起了一片读书之声,听来金声玉振,娓娓悦耳。 韦涓虽然精于武技,文事方面也有很好造诣,他站停脚步侧耳听去,那是孟子篇中“孟子见梁惠王”一节,心中不禁称奇起来。 山径小道:怎会有读书之声,这一带都是荒凉之地,根本没有住户人家。 他倏然想到另外一回事,难道是“雪山派”中人发现自己三人行踪,暗中相试挑迳,再来伺机下手? 韦涓想到这上面时,又认为不可能。 喇嘛番僧可能懂得中土佛经,极不可能琅琅诵出“孟子篇”来,同时其声扬抑有韵,听来清晰,那是出于一位书生之口。 哦!难道是另有武林高人,藏身隐处,以念书声来相试? 两小见姑丈纵目四顾,站停下来,两人也跟着站停下。 烈火星君韦涓不甘示弱,要揭开这阵书声之谜,凝神听去。 他听到这片念书声,起自山麓石崖之上,他一声不响,施展山西韦家绝技“八卦游身”身法轻功,只见人影闪晃,已拔到山崖。 韦涓低头回转看去,书声寂然,何尝有看到半点的人影! 韦涓不禁大吃一惊,自己刚才这套轻功身法,疾逾冷电,就算此人轻功高出自己之上,四野群岩秃秃,毫无藏身之处,凭自己目力,也断乎不会有看不见此人的道理! 难道此人竟擅于“隐身”之术? 胡家兄妹两人,也觉得这片念书之声来得有点古怪,虽然来人不像是“雪山派”那一路,但是此等行迹,也分明是有意耍弄,故意相逗相戏。 两小捺不住肚子里这股闷气,不约而同施展轻功,跳上崖来。 可是,眼前三个人六只眼睛,竟然看不到刚才念书人一丝一毫的影踪。 韦涓身形荡空激射,uu看书 ukansh 施展轻功,四处寻觅之际,那琅琅读书声,又起自十丈外一个山岗的后面,依然是“孟子见梁惠王”那篇。 韦涓不禁激起一份怒意,双足一点,拔身一窜十余丈,直向荒岗奔去。 胡家兄妹俩施展“蒸子飞云纵”轻身功夫,衔尾直窜过来,老少三人宛若三头巨禽,几乎是同一动作,同一时间落在荒岗之上。 三人四下张望,真个神出鬼没,还是没有看到那念书人一丝一毫身形。 烈火星君韦涓已有点沉不住气,厉声道:“朋友,看来你也是一位成名人物,如何再三相戏,莫非是嫌我等浅俗,不值现身一见么?” 突然,背后传来“呵呵”朗笑,声音近在咫尺之间,不由把他们吓了一跳。 三人身形忽转,回头看去,一位文质彬彬,儒巾方履的文生秀士,十分安详的站在山岗上。 烈火星君韦涓目击到这位文生秀士,不禁心头暗暗一震。 果然真人不露相,是在前面镇街饭店里所看到的那秀士,由于他出于丹田之气一声轻笑,才引起自己注意。 佳蕙姑娘年轻气盛,受不了给人家作弄,矫呼一声,回身一剑,直朝中年文士肩头扎去。 韦涓不由大惊,想要阻止时,隹蕙姑娘出手太快,已经来不及。 这位文生秀士不慌不忙,把执在手中那把白纸扇,微微一挪。 一声“当”的声音响起,把电掣而来的剑尖,向左荡开一尺外。 佳蕙姑娘紧握剑柄的五腕,震得一阵酸麻,满脸通红,连连退落数步。 第20章 身怀宝惹上杀身祸 烈火星君韦涓急急上前,抱拳一礼,道:“尊驾武功,真个卓绝,某等适才失礼冒犯之处,请勿见怪……能否赐告尊驾高姓大名?” 文生秀士微微一笑,道:“不敢,区区‘方瑜’给武林同道冠上‘翠竹书生’之号。” 胡家兄妹原系武林世家,是“莫干剑客”胡玉琦膝下一对子女,虽然胡玉琦昔年丧命于“百毒太君”徐瑶贞之手。去世较早,兄妹两人从母亲梅玉芬处,亦知道一些江南武林中的情形。 方瑜由于英姿轩昂,玉树临风的外貌是以武林同道替他冠下一个“翠竹书生”的称呼。 可是绿林道上翦劫掳夺的水盗早匪,却把他恨之入骨,替他取了一个“江南一怪”的绰号。 “翠竹书生”方瑜,师父是黄叶老人,传他一身上乘武学。 方瑜游侠江湖,方巾儒衫,手执一把白色纸扇,一副书生打扮,他手上这把纸扇却能击石成粉,运用内家罡气时,此纸扇已达飞花却敌,摘叶伤人的上乘境界。 方瑜还有一套独门“五**”功夫,更具厉害,使水早强徒丧胆而为之色变。 他练成的这门“五**”功夫,专在人体以晕、轻、重、麻、哑、死的各种方法,落向敌人七十二处的穴道。 绿林翦徒、水旱盗匪,如果挨上“翠竹书生”方瑜这门“五**”,立即直气破散,四肢绵软,全身犹如刀割,痛上七天,喷出黑血而死。 方瑜若是发现敌人尚不歹毒绝情,他出手“五**”亦略点即止。 他虽然手下留情,但敌人挨上,也是痛苦非凡,若医治不得法,会成终身残废。 是以“江南一怪”,武林又有“翠竹书生”称号的方瑜,威震江南,黑道闻之丧胆。 胡佳蕙发现自己这一式剑招,败落在“翠竹书生”方瑜之手,并不认为丢人……她脸上那层红云,也跟着渐惭消退了。 烈火星君韦涓过去活跃的地点,都在北地江湖上,但从武林传闻中,也曾听到过“翠竹书生”,同时也有“江南一怪”别号的方瑜此人,是以抱拳一礼,道:“久仰,久仰!” 韦涓寒喧过后,却也想了起来:“这位有‘翠竹书生’之称的方瑜,以上乘轻功与念书声,在此荒僻山麓小径,逗戏自己三人,随后又现身出来,其用意何在?” 他有了这样一想,禁不住试探问道:“方英雄如何又会在此荒凉的山麓小径现身?是否等人?” 方瑜目注三人一瞥,道:“不错,正是等人。” 韦涓接上一句,问道:“等谁?” 方瑜道:“恭候三位大驾。” 韦涓一声轻“哦”,道:“尊驾知道在下韦涓姑侄三人,此时此刻要经过这条荒僻小径?” 方瑜一点头,道:“正是。” 韦涓脸色接连数变,又问道:“尊驾在此等候我等三人,用意何在?” 方瑜一笑,道:“想请韦英雄替区区揭开一个百思不解的谜?” 胡家兄妹二人,听来不禁感到奇怪……这位扬名江南武林的“翠竹书生”方瑜,吃了饭没有事做,在这条荒僻的山道上,等候姑丈来揭开一个谜。 韦涓冷然问道:“甚么‘迷’?” “翠竹书生”方瑜纵声哈哈大笑,道:“韦英雄姑侄三位,随身携带稀世珍物而行,按情按理,为了防患意外发生,该走人迹稠密、阳关大道的官道而行,可是尊驾三位却是专绕荒僻小径而过,此使区区百思不解,希望知道其中原委。” 烈火星君韦涓又是一声轻“哦”,身形闪晃,连连退后三步。 稀世珍物那是指裹上布包,拴在自己腰带上的“精金钢母”。 前面镇街饭店,并非不期而遇,此“翠竹书生”方瑜已衔尾跟踪自己三人多时,是以他才会说出“专绕荒僻小径”此话。 “雪山派”松云和尚等诸人,以目前情况来说,已使自己三人难以应对。 现在中途又出现这个“翠竹书生”方瑜,从他刚才施展的轻功身法来估计,显然是个比“雪山派”中人更难缠的人物。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身带稀世珍物“精金钢母”,遭武林中人瞩目觊觎。 现在除了我韦涓舍命一拼之途外,已没有其他可以应付的办法。 烈火星君韦涓心念电转,从衣袋取出“烈火弹”,已藏在袖底下,轻轻冷哼一声,道:“尊驾真是有心人,吃自己饭何必要再理会别人的事……” 胡家兄妹两人,由于江湖阅历欠缺,对眼前这一幕,除了觉得出奇、意外之外,还没有想到其他情形上面。 当然,两小对姑丈韦涓的神情演变很注意。 佳蕙见姑丈从口袋取出一样东西……。 天仇见姑丈把这东西纳入袖底,已知道怎么回事,以及将要发生的一幕。 眼前所有的演变,就在电光石火之际,天仇要阻止这一幕的发生,脱口大声道:“姑丈,不能使用‘烈火弹’,娘有跟天仇兄妹说过,江南武林‘翠竹书生’方瑜不是坏人!” 天仇突然说出此话,除了妹妹佳蕙外,可能方瑜与韦涓都感到十分意外。 在韦涓的记忆中,这是从没有发生过的事两小阻止自己出手“烈火弹”,至于“翠竹书生”方瑜,以他敏锐反应和眼神的闪转。虽然是不清楚“烈火弹”的威猛、毒厉,不过从韦涓神色转变中,猜到将有变故发生。 方瑜有了这种想法,以他身怀之学和游陕江湖的阅历,显然已有了应变、防患之策。 蓦地,旁边这十七八岁的男孩子,口称韦涓“姑丈”,嘴里胃出这样一句话来,使他感到极是意外。这男孩子口称韦涓“姑丈”,随然跟韦涓之间是姑侄关系。 这是谁家的孩子? 怎么只提到“娘”,没有提到“爹”? 这对兄妹俩的父亲,是何等人物? 他娘又如何知道:江南武林“翠竹书生”方瑜不是坏人? 韦涓见天仇阻止自己向“翠竹书生”方瑜施出“烈火弹”暗器,开始的这刹那间,心头激起一股怒火……这孩子说话如此放肆! 当他倏然再一想…… 像刚才那情形,这对兄妹俩从来投有发生过,那是鼓了极大勇气,才把这话说出口的。 “‘翠竹书生’方瑜不是坏人!” 芬嫂梅玉芬向这对兄妹两人,交代出这样一句话,显然有很深的用意。 同时,这话有完全的真实性。 两小之父“莫干剑客”胡玉琦,昔年就是江南武林中人物,梅玉芬是他妻子,显然夫妇两人对江南武林中情形很清楚。 梅玉芬向这对子女叮咛此话时,当然她不会想到韦涓会跟“翠竹书生”方瑜,双方山径狭路相逢,而烈火星君韦涓,准备出手威猛的暗器“烈火弹”来对付方瑜。 韦涓心念一阵游转,心头怒火消失,缓缓收起“烈火弹”放进口袋。 “翠竹书生”方瑜哈哈一阵清朗大笑,走近两小跟前,没有马上开口说话,而是朝这对兄妹两人,游转地看个不停…… 他所投出的视线,不是眦目怒视,而是满含温柔与慈爱…… 当他视线游转在天仇脸上时,似乎又洋溢出丝丝的回忆,和令人无法捕捉的惆怅。 烈火星君韦涓对方瑜向两小付出的神情,看来感到出奇,可是他并没有上前阻止。 兄妹俩对方瑜那份出奇的神情,亦都感到奇怪,可是从对方两眼中所孕含着的柔和,两小接触到方瑜投来的视线,并不感到讨厌。 “翠竹书生”方瑜似乎想到一些无法追回的回忆,使他轻叹了口气一他向天仇问道:“孩子,你刚才只提到‘娘’,没有提到‘爹’,你爹呢?” 天仇听到这声“孩子”,使他激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感受,不但没有感到对方放肆、失礼和含有侮辱的成分,而是感受到一份暖意。 天仇带了一付大男孩子所有的忸怩,轻轻回答方瑜道: “爹在十年前已经去世了……” “翠竹书生”方瑜听到这句简短的话,脸色瞬息数变,轻轻“啊”了一声,接着又问道:“你们兄妹俩的爹,是不是武林中人?” 佳蕙姑娘一双明眸睁得大大的,一直游转在方瑜的脸上,她接口道:“爹名叫‘胡玉琦’,昔年江湖上有‘莫干剑客’之称。” “翠竹书生”方瑜似乎要在两小跟前,抑下自己这份激荡的神情,轻轻跟自己在说:“果然是我琦哥留下的一对子女!” 方瑜的这缕声音很轻,站立一端的韦涓没有听到,两小就在他跟前,听得很清楚。 天仇朝妹妹这边望了一眼,一付诧异、意外的神态,向方瑜问道:“方前辈,你称我爹‘琦哥’,你认识我爹?跟我爹是甚么关系?” 天仇声音很大,问得也很稚气,听进烈火星君韦涓的耳里,两眼直直,不胜意外地朝方瑜看来。 “翠竹书生”方瑜,已失去刚才大笑中爽朗的音韵,轻轻嘶哑的道:“我与你兄妹俩的爹,结拜把兄弟你们该叫我一声‘瑜叔’才是……” 深深吁叹了一口气,他喃喃又跟自己在道:“琦哥,兄弟分别十余年,我一直在探索你的下落,想不到你离我而去!” 方瑜这话过后,两眼闪耀着一抹哀伤而又参入愤怒的光芒他不是向两小,而是柔和的向天仇、佳蕙问道:“你们的爹如何去世的?……是生病?还是中人暗算遇害的?” 佳蕙姑娘见这位“瑜叔”问到这件事上,泪水流下,已泣不成声。 天仇是个大男孩子,还沉得住气,熬住心头的伤痛,把那次“圣手菩提”丁兆铭,亦即是当今少林掌门一空大师所说丧父的经过,告诉了这位才始相认的“瑜叔”方瑜。 “翠竹书生”方瑜沉重的道:“看来琦哥遭华山派掌门人老妖婆徐瑶贞的暗算……” 双眸晶晶凌芒闪射,又向两小问道:“父仇可曾了断?” 眼前烈火星君韦涓,已知道这位身怀绝学的“翠竹书生”方瑜,跟天仇、佳蕙兄妹二人,有“义叔侄”之间的密切关系。 韦涓近前一步,向方瑜告罪方才错失误会,而又将自己与两小之间的渊源告诉了方瑜-禁不住深深叹了口气,接着道:“武当山太和宫一场空前浩劫,也是武林中一幕腥风血雨的惨剧,在这场浩劫中,夭仇、佳蕙两孩子双剑断去百毒太君徐瑶贞左右两手,也算了断了这椿杀父之仇。” 方瑜双眸怒芒四射,问道:“老妖婆没有死?” 韦涓摇摇头,道:“徐瑶贞断去双臂,被祁连派掌门人‘玄冰天尊’陶元晴所救走…… 韦涓当时并未在场,是后来抵达武当山太和宫,经过情形是一空大师告诉他的。 韦涓在不胜感触之下,欲语还休顿了顿,才接着又道: “这件事牵涉了上一代武林中儿女之情,是以家义兄‘七步追魂’班适齐阻止追杀,让陶元晴挟了老妖婆徐瑶贞离去。” 天仇和佳蕙兄妹两人,此后向“翠竹书生”方瑜,改口叫“瑜叔”了。天仇困惑问道:“瑜叔,你如何知道咱兄妹两人和姑丈,随身携带稀世珍物而行……” 佳蕙姑娘想来也感到奇怪,是以接口问道:“你又如何知道咱们三人,专是绕着荒僻的小径而行?” 烈火星君韦涓见两小向方瑜问出此话,亦正是他心头所要释开的疑团,是以楞楞向方瑜看来。 方瑜没有马上回答两小,向韦涓微微点头,道:“韦英雄,方某尚未解开此疑团之前,先要作一番的解释,才不会发生莫须有的误会!” 韦涓怔了一下,道:“怎会有莫须有的误会?” 方瑜一指手上纸扇,道:“方某手上这把纸扇,看来竹骨纸面,却能击石成粉,裂铁成泥,透过内家罡气,可以抵达飞花却敌、摘叶伤人的境界……” 两小听到这些话,两眼直直地朝这位瑜叔看来。 “飞花却敌,摘叶伤人”,那是武家所传闻中的话。眼前瑜叔真有上等上乘,不可思议的内家功力? 烈火星君韦涓并没有像两小那样的想法,他知道方瑜此话并非自吹自夸,而对方瑜实有这份能耐。 行家估量行家,从一件极细微的事上,可以估得出对方的分量来。 前面镇街饭店中,“翠竹书生”一声轻笑,立即引起邻桌韦涓所注意……。 韦涓是个练武的行家,他听出这声轻笑,出于对方浑雄无比的丹田之气跟一般人不一样。 是以当时立即引起他注意,旋首回顾一眼。 翠竹书生接着又道:“‘精金钢母’是一宗稀世珍物。可以铸成吹毛斫铁的神兵宝剑,引起江湖中人所觊觎瞩目,可是在方某看来,不啻顽铁一块。” 方瑜视线移向兄妹两人这边,又道:“仇儿、蕙儿,并非你瑜叔危言耸听,你等如此疏忽大意,落进行家高手眼里,随时可以惹上杀身之祸。” 韦涓一震,问道:“方英雄,此话怎讲?” 方瑜道:“‘精金钢母’乃是西方太乙真金精华所萃而成,三更时分,毫光直冲霄汉,平时其透出的毫芒,岂是布帛所能掩住,又岂能瞒过行家和高手的一对眼睛?” 韦涓听到这些话,无法否认,他也有考虑到这上面,所以沿途上来,极是注意小心。 可是,结果还是给这个翠竹书生方瑜,悄悄衔尾缀上。 胡家兄妹两人,跟方瑜已认上这层关系后,说话也就随便了佳蕙姑娘眨动一双星星般的明眸,问道:“瑜叔,如何的包扎,使‘精金钢母’的毫芒,才不致透射出来?” 方瑜却是轻描淡写回答道:“这很简单,用软体兽皮,去屠夫那里买下一大块猪皮,裹上‘精金钢母’,就不再会有毫芒透射出来了。” 韦涓对方瑜两小所说的这些话,听来心里却是暗暗感叹不已……。 真是山外有高山,人外出能人,“翠竹书生”方瑜看来不过三、四十岁光景,除了他一身上乘绝艺外,肚子里所藏的东西,居然还不在皤然鬓边,年将八十的“石旗山庄”庄主洪昭良之下。 天仇指了指山麓这条小径,问道:“瑜叔,你又如何知道咱们专绕小径而行?” 方瑜一笑,道:“傻孩子,这还用问,瑜叔跟在后面不就知道啦!” 韦涓听到方瑜回答天仇此话,听进耳里,脸上微微发热,心里暗暗叫了声:“惭愧!” 自己身列饮誉北地武林“海内五贤”之中,江湖上有“烈火星君”之称号,现在给人衔尾缀着,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若不是“翠竹书生”方瑜,故意诵念书声相戏,可能对方跟到临安,自已三人还不知道呢! 当然,韦涓替自己感到惭愧,同时也可以想象到“翠竹书生”方瑜一身之学,不但已非泛泛之辈,显然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不然,自己又怎会浑然不知? 韦涓原来不想问的,却又把这句话问出口来笑了笑,问道:“方英雄,你跟在咱姑侄三人后面,又准备如何呢?” 方瑜被问得一怔,才含笑答道:“韦英雄,恕方某不答反问……稀世珍物‘精金钢母’人人瞩目觊觎,据为已有,而出手翦径掳夺,如若衔尾缀着的人,不打此主意,他又为的哪桩?” 韦涓沉思了一下,才道:“以刚才我们姑侄三人,与方英雄还是素昧平生……难道方英雄侠胆义肠,暗中保护?” “翠竹书生”方瑜确道:“就是先前方某所说,韦英雄和仇侄、蕙侄女三人,携带稀世珍物,以一般情形说来,为了防患意外发生,该走人烟稠密的官道:可是你等三人,却绕静僻小径而行,使人百思不解……” 一顿又道:“唯一所能解释的,你三人已知道下手准备掳劫的对方是谁,同时也已清楚对方行踪过处,为了避过锋芒才舍官道而走荒僻小径。” 烈火星君韦涓听到这些话,对方瑜的机智,和他的料事如神,心里暗暗钦佩。 现在胡家兄妹二人,跟方瑜已认了叔侄之间的关系,是以并不否认,韦涓一点头,道:“方英雄机智过人,猜得不错,我姑侄三人正遭遇到你所说的那种情形。” “翠竹书生”方瑜视线从两小移向韦涓,问道:“敢问韦英雄,对方是谁?” 他问出此话,韦涓还未回答,接口又道:“是否前面镇街饭店午膳时,邻桌二位客人酒中听谈的两个喇嘛番僧?” 烈火星君韦涓听到方瑜后面所说的两句话,一声轻“哦”,不禁疑窦又起…… 他如何会问出这两句话来? 难道方瑜跟两小扯上“叔侄”关系,暗中却和“雪山派”有所连缀,方用此话前来试探? 韦涓心念打转,立即问道:“方英雄又如何会知道?” 方瑜一笑,道:“方某在镇街那家饭店午膳时,你三人就坐邻桌,方某发现韦英雄十分注意那两位客人酒中所谈的话,眉宇轩动,若有所思中-” 一顿又道:“方某从韦英雄当时那份神情,是以才有此猜测。” 韦涓听到这些话后,顿时疑团消失,同时发现此方渝真个机智过人,聪明绝伦。 现在对方已前后说出这些话来,烈火星君韦涓也就毫不隐瞒,把有关稀世珍宝“精金钢母”取得的情形,如何遇到“石旗山庄”庄主洪昭良,及喇嘛僧松云和道姑马玉屏山径截夺,险险丧命于松云的铜钱暗器,和洪老以“无影劈空掌”相救的前后经过,都说了出来。 韦涓接着又道:“经洪老殷殷叮嘱,免得‘精金钢母’再横岔枝节,才舍官道而走荒僻小径。” “翠竹书生”方瑜很注意的听着,不时的微微点头,韦涓话说到此,他问道:“韦英雄从那两位客人所谈听来,松云等已探听到你三人行踪去处,已追踪找来?” 韦涓一点头,道:“不错”。 方瑜问道:“当时在铁树锋山径抢夺的,只有‘瀚海罗汉’松云和道姑马玉屏?” 韦涓道:“从饭店那两位客人酒中谈话听来,可能松云又邀约了一个‘雪山派’的喇嘛番僧前来助拳……” 一顿,又道:“方英雄……” 他正要接着说下去时,方瑜含笑接上道:“韦兄不必见外,你是天仇、佳蕙两侄之姑丈,弟是二小的义叔,你我不妨‘兄弟’相称,不再加上‘英雄’两字了。” 韦涓听了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方兄说:得有理,愚兄遵命就是了……” 话落,收起脸上笑容,十分凝重问道:“方兄,据你看来,‘雪山派’中这伙人,会不会找去临安愚兄住处?” 方瑜道:“韦兄在江湖上并非藉藉无名之辈,要探听你行踪下落并不困难,他们已找来浙省境内,显然已知道你临安住处……” 两小静静听着,佳蕙姑娘似乎想到一件事情,很懂事的向方瑜道:“瑜叔,您是咱爹的义弟,是咱兄妹俩的义叔,此番咱们相认,您该去临安见见我娘才是啊!” 方瑜含笑点头道:“蕙儿说得有理,瑜叔也正有这个打算。” 他们在山麓小道上,谈过一阵子后,继续往前面走去。 方瑜朝拴在韦涓腰带用布包上的“精金钢母”看了一眼,道:“韦兄,此物用块猪皮裹上,毫芒不会外泄,走在路上较为安全。” 韦涓一点头,道:“是的,方兄,前面如有镇甸,看到屠夫猪贩向他们买块猪皮。” 就在他们这阵谈话中,时间悄悄过去,似乎觉得没有多久,但现在却已是倦鸟归林,夕阳西下时分。 遥目看去,炊烟袅袅,已是一处市集镇甸,四人来到镇上,看到这里人烟稠密,十分热闹,虽然是处镇集,却不下于一个县城。 天仇已把瑜叔的话牢牢记住,来到镇街上后,就即道: “不知菜市场在何处,我们先去买下一块猪皮,把‘精金钢母’包上才是!” 佳蕙姑娘纵目四顾,视线投向横街闹处,道:“仇哥,那边有人提着菜蓝子出来,可能就是菜市场啦!” 方瑜一笑,接道:“蕙儿说得不错,瑜叔与你姑丈在此街边等候,你和仇儿找去看看,有没有猪皮可以买到?” 两人站在大街边上,韦涓把钱交给了佳蕙,同时告诉她那块猪皮的大小兄妹二人找去横街市场。 韦涓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向旁边的方瑜道:“方弟,临安离此仅数十里相隔,‘雪山派’喇嘛番僧和那道姑,会不会已找去愚兄那里?” 翠竹书生方瑜沉思了一下,道:“‘雪山派’中人跟韦兄结下过节,缘由‘精金钢母’而起,而他们志在掳夺这块钢母他们即使找到韦兄府上,你随身携带‘精金钢母’尚未回家,他们就没有这贸然出手的必要。” 韦涓缓缓点头,听来也有道理。 他们虽然在山径小路上谈了不少话,可是方瑜对韦涓在临安的情形,还并不清楚。 方瑜就想到那回事上,问道:“韦兄,你家居临安何处?做什么工作?你不带自己的孩子外出,却带了我义兄胡玉琦一对子女出来?”他看到韦涓年纪在四十左右,是以才问出下面那两句话。 烈火星君韦涓道:“愚兄家居临安城西大街……” 他话到这里时,迟疑地顿了下来什么工作? 韦涓跟前是临安城的“校尉总管”,其身分不算坏,相当于皇城的“九门提督”。 可是侠义门中的武林人物,少有给功名利禄所诱,是以他顿了顿,用了解释似的口气道:“武林中有位‘圣手菩提’丁兆铭,方弟谅有所闻……” 翠竹书生方瑜见他突然把话题移转,旋首一瞥,点点头道:“我知道此人,是位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韦涓又道:“‘圣手菩提’丁兆铭,原系南宋朝廷临安城的一位‘校尉总管’,由于丁老削发为僧,取名‘一空’,职掌少林掌门,愚兄就接替丁老临安的职司。 方瑜一声轻“哦”,道:“原来韦兄是临安城的校尉总管。” 韦涓脸上有点发热,笑了笑又道:“说来惭愧,愚兄结婚很晚,你大嫂胡玉娟现在才怀有身孕。 方瑜听到了“胡玉娟”此名,已清楚了他跟义兄胡玉琦之间的关系在他记忆中,琦哥有一双牙牙学语的幼儿,就是现在这对兄妹,另外有个背垂一条辫子的妹子,名叫“胡玉娟”。 方瑜又问道:“我那位‘玉芬大嫂’,是否跟韦兄住在一起?” 韦涓点点头,道:“是的,芬嫂跟玉娟一起,u看书 ww.ukanshu 也住在临安城西大街‘校尉总管府’。” 两人站在大街边谈着,两小向这边走来,天仇臂弯挽着一包东西,佳蕙笑哈哈道:“瑜叔,姑丈,猪皮买到啦!” 天仇走近跟前,道:“大块的猪皮很少,找了几个屠夫摊贩处才找到。” 方瑜朝天色望了一眼,道:“我们就在这镇上,找家客栈打尖宿下吧!” 四人找来横巷清静处一家客栈,要了三间上房方瑜、佳蕙各占一间,韦涓和天仇住一起。 他们在客栈外间店堂用过晚膳,回进韦涓客房,用猪皮把“精金钢母”裹上,外面再包上布。 烈火星君韦涓似有所感触的道:“‘石旗山庄’庄主洪老殷殷叮嘱,他老就没有提到这件事!” 此话弦外之音,是指翠竹书生方瑜阅历见闻,不在这位老庄主之下。 方瑜朝他微微一笑。 第21章 拜义叔哥俩苦练功 第二天早晨,四人离开镇甸客栈,顺着官道往临安方向而来。 昨天,烈火星君韦涓曾向方瑜问过一句话“雪山派”中人,会不会先前一步,找去临安的家? 虽然韦涓职任“校尉总管”,有兵权在手,同时他妻子玉娟和芬嫂,都是身怀武技的巾帼英雄。 可是以松云和尚和道姑马玉屏身怀之学,再加上饭店两位客人所提到的削瘦喇嘛,非芬嫂、玉娟和那些庸庸官兵的敌手。 同时胡玉娟已怀有身孕,快将生产,无法与敌人交手。 后来虽经翠竹书生方瑜一番解释,听来也有道理,可是韦涓的心里,还是担心着家里的安危。 韦涓真想施展轻功,直往临安而去,可是官道上人烟稠密,不少往来客商,若施出轻功会令人注意,同时两小跟他们瑜叔,边走边谈,谈得津律有味,似乎没有把韦涓所担心的事,放在心上,是以韦涓也只好循着他们三人脚步,往临安那端走去。 快到中午时分,四人才进临安城,来到城西大街“校尉总管府”大门前,烈火星君韦涓看到一片宁静气分。那份激荡不安的心情才始平静下来。 韦涓带了两小,后面跟着翠竹书生方瑜,来到大厅上,他第一眼看到出来相迎的是大腹便便的妻子玉娟。 韦涓想到“石旗山庄”老庄主洪昭良曾经说过的话“精金钢母”是罡阳之体,怀孕中妇人却是纯阴之体,不能接近“精金钢母”。 不然,怀孕中妇人遭罡阳之气所冲,腹中胎儿不到足月,会流产出母腹。 韦涓见爱妻玉娟,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向自己这边走来……。 胡家兄妹两人,上前向姑姑问候。 韦涓不能阻止玉娟走向这边,他忙不迭急转身走向厅门外石阶处,把裹上猪皮的“精金钢母”解下,放到石阶一角,才回到大厅。 胡玉娟看到丈夫如此出奇的动作,不由楞了一下,可是夫妻别后重逢,心里高兴,也就撇下这回事,向丈夫这边走来。 翠竹书生方瑜,向玉娟含笑招呼道:“胡家妹子,你是不是还记得我这个方二哥?” 方瑜虽然已年有三十八岁,却是驻颜有术,穿的一身方巾儒衫,看去风姿翩翩,玉树临风,就像一个二十多岁的书生。 玉娟发现丈夫身后一位年轻书生,自称“方二哥”,含笑向自己招呼“胡妹子”一就在这短暂间,脸一红,给怔住了。 胡玉娟一时之间,追不回数十年前这一页回忆,旁边佳蕙姑娘看到姑姑这付神情,指了指方瑜,脆生生“咭”地一笑,道:“姑姑,他是‘方瑜’瑜叔,过去爹的结义兄弟,你不认识啦?” 胡玉娟听侄女儿佳蕙说出此话后,才想起方瑜此人,是昔年玉琦哥哥的结义兄弟。 地上前裣衽一礼,道:“方二哥,我们快有十四、五年没有见面了,你还是老样子。” 天仇朝大厅回顾一匝,向玉娟问道:“姑姑,我娘呢?” 玉娟着大厅走道深处那扇门,道:“你娘在后面的房里。” 天仇向佳蕙招招手,道:“妹妹,我们去里面见过娘,告诉她姑丈回来了。” 兄妹俩走向里端屋子。 梅玉芬和一对子女,虽然住在同一幢“校尉总管府”中,他们母子女三人住的却在相隔一座庭院里端的一列屋子里。 大厅里三人谈过别后情形。胡玉娟突然想到那回事上,一指厅门石阶处,向韦涓问道:“涓哥,你刚才放在厅门边的是什么东西?” 韦涓含笑道:“那是一宗稀世珍物‘精金钢母’!” 玉娟还不知道“精金钢母”是何等样东西,可是“稀世珍物”四个字,已进入耳里,不禁一怔,道:“你把稀世珍物不拿进屋里,怎么随便放在大厅门边?” 韦涓原来不想说的,见妻子问出此话,也只有坦实告诉她,道:“就是为了你的原因,不敢把‘精金钢母’拿进屋里来……” 玉娟诧异问道:“怎么是为了我的原因?” 韦涓就将钢母与孕妇,相冲相克的内情告诉了妻子,接着又道:“据那位老庄主洪昭良所说,‘精金钢母’接近孕妇,会惊了腹中的胎儿,导致流产我就不敢把它拿进屋子里来……” 他们正淡着时,胡家兄妹陪着母亲出来外面大厅,跟翠竹书生方瑜,以“叔嫂”之礼见过。 刚才两小进去里院,已把沿途经过情形包括杀父之仇的误会,及至公案了断,武当山太和宫一场厮杀断去了百度太君徐瑶贞双臂,以及如何获得“精金钢母”,和回途中与方瑜叔侄相认的前后情形,都告诉了母亲梅玉芬。 是以,梅玉芬出来大厅,见到翠竹书生方瑜并不感到意外,而以“叔嫂”之礼见过。 他们在大厅上正谈到这宗稀世珍物“精金钢母”上,韦涓把有关钢母的情形,告诉了芬嫂。 玉娟困惑间道:“涓哥,你说‘精金钢母’是宗稀世珍物,拿回家来又有什么用处?” 韦涓道:“‘精金钢母’可以炼祷,成吹毛斫铁。仙家神兵的锋利兵刃” 他指着芬嫂旁边的一对兄妹,又道:“仇儿一直希望有一把上好宝剑,用‘精金钢母’铸成宝剑,这孩子可以如愿以偿了。” 胡玉娟道:“刚才听你说来,武当山太和宫一场厮杀,那把‘精金宝剑’已由班家那位少侠所得仇儿也该有把宝剑才是。” 梅玉芬听到他们夫妇俩此话,心里感到十分安慰-姑姑、姑丈把这兄妹两人,视若己出,不啻看作是自己的孩子。 梅玉芬是“莫干剑客”胡玉琦的妻子,昔年胡玉琦跟翠竹书生方瑜结成异姓兄弟,梅玉芬对这位小叔身怀之学,己早有所闻。 他视线投向方瑜,轻轻吁叹了口气,道:“瑜弟,你大哥十年前遭人所害,耽误了仇儿、蕙儿武功的进展,后来虽有他们姑丈的指点……你以后在这两孩子的身上,教导他们武技,也要下些时间才是。” 方瑜欠身一礼,道:“是的,嫂子,方瑜知道……我方瑜尚无后裔弟子,我大哥留下的孩子,不啻是我方瑜子女,以后我定将师门绝学倾囊传于这对兄妹。” 梅玉芬脸上露出一份安慰的笑意,向身边一对子女道:“仇儿,蕙儿,你们快上前谢过瑜叔才是。” 两小到瑜叔跟前,以跪拜之礼谢过。方瑜心里也喜欢义兄所留下的这对子女,是以就并不推阻两小所施的大礼。 两小这一跪拜之礼,虽然不是“拜师”,而方瑜也无异承认这对兄妹是自己传人了。 眼前这一幕看进韦涓夫妇俩眼里,感到莫大的安慰…… 韦涓自己清楚,翠竹书生方瑜身怀之学,要远在自己夫妇俩之上。 韦涓视线不期然落向大厅门沿处时,突然想到一件事上。 他指着大厅门缘处,把“精金钢母”与孕妇相冲相克的情形,告诉了梅玉芬,接着道:“芬嫂,‘精金钢母’不便藏在玉娟房里,放在你那里如何?” 梅玉芬立即答应下来韦涓刚才已提过铁树锋山径,跟喇嘛番僧松云之战,差点丧命庄对方的铜跋暗器之下。 这场激战的起因,是那宗稀世珍宝“精金钢母”,韦涓所以要取得“精金钢母”,是为了要替这孩子练铸仙家神兵的锋利宝剑。 由于这些原因,而且都是住“校尉总管府”的一家人,梅玉芬欣然答应下来。 她顺着两个孩子的称呼,向韦涓道:“姑丈,瑜弟此番来这里,可能要久住一段时间,你准备一间客房,要好好招待才是。” 韦涓含笑,点头道:“芬嫂,这不需要你吩咐,方弟过去是大哥的结拜兄弟,现在也是我韦涓的兄弟,他来我们这里,我怎会疏忽怠慢?” 梅玉芬又道:“你和瑜弟风尘仆仆回来,我去做些菜,替你们下酒洗尘。” 方瑜欠身一礼,道:“大嫂,要你费神了。” 梅玉芬道:“瑜弟,不必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她这话过后,正要进入里间,突然又想了起来,转身走向大厅门沿,捧起那块用猪皮和布帛包上的“精金钢母”,边走边向韦涓道:“涓弟,这块‘精金钢母’,我拿进房去,把它收藏起来。” 韦涓一点头,道:“好的,芬嫂。” 梅玉芬捧着这块有盆碗大小卵蛋型的“精金钢母”,由大厅进入里间,越过庭院来到自己房里。 她想起刚才涓弟所说,“精金钢母”乃是一宗稀世珍宝,心里不禁好奇起来,喃喃自语道:“稀世珍宝‘精金钢母’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项东西?” 梅玉芬心念打转,把放到桌上的钢母又捧了起来,发现沉甸甸的颇有分量。 她视线投向“精金钢母”细细看去,外面裹上一层厚厚的布。 梅玉芬想知道这钢母是怎么样的一项东西,必须要把外层的布解去,才能揭开这疑团。 她把外层布瞬去,突然闻到一股剌鼻的怪味道那是像一块猪肉久久没有下锅煮,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梅玉芬微微一皱眉,当她注意看去,钢母的外层布解去,里面还包上一大块的“皮”那是从宰了的猪身上,剥下来的猪皮。 梅玉芬看得百思不解,喃喃嘀咕道:“涓弟千辛万苦,冒着性命危险得来的稀世珍宝‘精金钢母’,外面包上一块有怪味道的猪皮……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防止异宝光芒向外透射,引起江湖中行家高手瞩目觊觎,而是由见闻阅历深厚的方瑜,所想出的主意。 现在梅玉芬要找的这个答案,除了翠竹书生方瑜本人,还有已知道这回事的两小和韦涓,不然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梅玉芬虽然是昔年有“莫干剑客”之称胡玉琦的妻子,也是江湖上一位巾帼英雄女杰,可是她也找不出其中的玄虚名堂来。 最后,从百思不解中给梅玉芬找出这样一个答案来那是天仇和佳蕙这两个孩子顽皮、捣鬼,趁着他们姑丈不注意时,故意在这块稀世珍宝“精金钢母”上,包上一块有怪味道的猪皮。 天下任何一项事物,都有相生相克,当时老庄主洪昭良,虽然没有告诉韦涓用猪皮那回事,可是老人家也嘱咐了韦涓,如何防止“精金钢母”的毫芒透射。 所以,韦涓带了两小沿途上来,走的是荒僻山道小径,贯神注意,小心翼翼,除了遇上翠竹书生方瑜被识破外,还未遇到其他意外事故。 现在梅玉芬认为自己已找出这个答案,笑了笑,就把裹在“精金钢母”外面的那层猪皮,揭了下来。 梅玉芬把这层猪皮除去,发现“精金钢母”就像一枚硕大无比的鹅蛋。 这枚大鹅蛋通体透射出黄澄澄,金黄色的光芒,如幻如真中,隐隐泛出彩色华光。 梅玉芬看得连连点头真是一项稀世异宝。 她把那张有怪味道的猪皮扔向一边,取块干净的布,把钢母通体抹了一下,更显得华彩夺目。 梅玉芬把猪皮去掉后,原来外层那块厚布,还是照式包上,捧起“精金钢母”放进橱柜里。 她把“精金钢母”收藏起来后,出房去做他们下酒的菜。 烈火星君韦涓没有把猪皮这回事告诉芬嫂,这是一个“可怕的”疏忽可是,任何一件事,在不可思议的冥冥中,似乎都已有了安排。 ※※※※※※ “校尉总管府”如若以京里来说,无异“九门提督府”占幅面积广阔,外围有官兵,府里有不少使唤的下人。 可是梅玉芬是个贤蕙而又能干的妇人,除了一身武功外,克尽妇道。 玉娟是她的小姑,而且快将足月分娩,是以那些家务事,不但不叫玉娟操心,还不借手仆婢下人。 酒菜端上,翠竹书生方瑜、韦涓夫妇、胡家兄妹两人围桌而坐,吃喝起来。 方瑜见梅玉芬还忙个不停,一指两小旁边空椅,道:“大嫂,你怎么不坐下一起吃喝?” 梅玉芬含笑道:“瑜弟,你们先吃,大嫂等等就来。” 众人围桌吃喝中,佳蕙姑娘突然想到一件事上,目注方瑜,道:“瑜叔。你能不能告诉咱兄妹俩一件事?” 方瑜见她问得出奇,一笑道:“蕙儿,瑜叔有问必答。” 似乎这件事两小已谈了很久,天仇见瑜叔这样回答,就接口道:“你在山麓悬崖的小径上,施展的是什么轻功,咱和妹妹、姑丈,遍找不着。” 烈火星君韦涓见两小前后此问,两跟直直的朝方瑜这边看来…… 他也真想知道这是何种轻功身法,简直就像“隐身”一般……其身法之快之捷,不但自己“八卦游身”身法无法比拟,更远在大哥“七步追魂”班适齐的那一套“形影百变”之上。 韦涓虽然心里纳闷,可是他也是武林中成名人物,这话问不出口。 现在两小天真稚气的问出此话,韦涓两跟就直楞楞的朝他看来。 梅玉芬忙过一阵子,坐在一对子女的旁边。 方瑜啜饮了一口酒,道:“瑜叔所施展的这门轻功,武林中有‘羽化凌霄飞云纵’之称。” 两小听来不知天高地厚,武林中的绝技,如何广博而独特,当然也不会知道“羽化凌霄飞云纵”,又是何等样的一门轻功身法。 烈火星君韦涓先是两眼直直地望着方瑜,当他听到“羽化凌霄飞云纵”七个字,一声轻“哦”,眼珠就像胡桃大朝方瑜看来。 方瑜是昔年“莫干剑客”胡玉琦的结义兄弟,显然梅玉芬对他的情形也知道一些两条柳眉一扬,道:“瑜弟,你师承‘黄叶老人’‘羽化凌霄飞云纵’这门轻功身法,据武林中传闻,乃是湘西‘蒲云山’,一位超凡入圣隐士‘梵谷上人’秘门绝技……你又如何学来的?” 方瑜一笑道:“这位老人家,亦是我的师父……” 梅玉芬从他神情看来,显然方瑜此话并非空穴来风,可是却又不得不令人怀疑……… 武林传闻中,这位随凡入圣的隐士,不但已不插手是非江湖,业已远离尘世,因果证道……瑜弟怎么又会是梵谷上人的弟子? 方瑜有所感触地轻轻吁了口气,又道:“这件事连昔年的琦哥也不知道:我本是个孤儿,幼龄六岁就流落街头,人生际遇不可思议,遇见梵谷上人,他老人家动了恻隐之心,带回‘蒲云山’……” 玉娟是胡玉琦的妹妹,对他情形也知道一些,是以接口问道:“方二哥,那你如何在江南武林,不提梵谷上人,自己承认是‘黄叶老人’弟子?” 方瑜道:“不错,黄叶老人他老人家,也是我的师父,那是后来的事……” 一顿又道:“我被梵谷上人带往湘西蒲云山后,他老人家以秘门绝对相传,却嘱咐我,由于从未收列弟子,也不愿破例,是以不能以师门视之。” 烈火星君韦涓道:“方弟,那你是后来投入黄叶老人门下的?” 方瑜一点头,道:“是的,他老人家既有这样嘱咐,我就不敢违他旨意,是以游侠江湖,自承是黄叶老人弟子,没有提到梵谷上人的名号。” 韦涓道:“原来还有这样一段来龙去脉……当时我还怀疑你在玩‘隐身术’呢!” 方瑜轻轻一笑,替代了回答。 两小听出神来,佳蕙姑娘脆生生的道:“瑜叔,你这门‘羽化凌霄飞云纵’轻功,能不能教我和哥哥?” 方瑜含笑点头,道:“当然可以,蕙儿,我跟你娘说过,你瑜叔没有后裔弟子,只要你们肯求上进,瑜叔以衣钵相传。” ※※※※※※ 姑侄三人在镇街饭店,听到两客人在酒中所谈,有穿着大红袈裟的两个和尚,和一个道姑,其中两人正是“瀚海罗汉”松云,和“瑶池仙姑”马玉屏。 另外那个削瘦的喇嘛番僧,是号称“万花罗汉”的天童大师,是两人邀来的助拳高手。 正是“石旗山庄”老庄主洪昭良所说:“烈火星君韦涓并非江湖藉藉无名之辈,要探听这样一位武林中人物,并不困难。” 两人不但从江湖中探听到“烈火星君”韦涓其人,而且已知道对方是南宋朝廷,职任“校尉总管”的人物。 瀚海罗汉松云探听到有关韦涓的底细,原来还有这样一个身分…… “校尉总管”握有兵权,可以调动官家兵力,这就不是轻易所能对付的人了。 以两人原来的主意,“君子复仇三年不晚”,回康藏大雪山,邀约“雪山派”中高手,在有恃无恐之下,去临安抢夺“精金钢母”。 天下就有这样凑巧的事,江南少见喇嘛番僧,松云和马玉屏经过一处热闹县城,却在大街上看到一位穿着大红袈裟的喇嘛番僧。 双方这一遇到,该是异地逢乡人,虽然素昧平生,可是彼此都穿了一袭大红的喇嘛僧衣,起先是各个瞩目注意,继后就交谈起来。 松云见这个骨瘦如柴的喇嘛番僧,背上竟背了一只斗大的铁木鱼,看来极不配衬。 他又发现这位又瘦又高的喇嘛和尚,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一对眼睛凌芒闪射,炯炯如电。 松云由于这些的发现,此道此番僧绝非等闲之辈,而是内家修为极有造诣的高手。 双方道过名字后,松云知道对方法名“天童”,在康藏武林中有“万花罗汉”之称,现亦投身入“雪山派”中。 彼此都是“雪山派”中人物,谈来更投机 三人坐下酒店,“瑶池仙姑”马玉屏向这位“万花罗汉”问道:“天童大师此来中原有问贵干?” 天童道:“贫衲除了访友外,顺便一览中原风光?” 松云接问道:“天童大师法驾驻在康藏哪一座禅林庙宇?” 天童听到此问,久久没有回答,最后才摇头微微一笑。 大漠草原以及康藏一带,拥有喇嘛寺庙宇的喇嘛僧,极为当地百姓所尊重。 可是若挂单渡牒,身无去处,流浪各地的那些喇嘛和尚,不但没有地位,而且还遭受民众的蔑视轻看。 是以天童大师见松云问出此话。久久没有回答。 松云哈哈大笑,道:“天童道友,我等虽是出家人和尚,不妨借用江湖上一句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他把自己主持的康藏大雪山“戈玛拉寺”,告诉了天童,接着道:“你我不分彼此,‘戈玛拉寺’庙卢富足,不需向外间化缘求布施,你来我禅林,可以终生一辈子住了下来。” 天童听来十分感动……一位才始相识的朋友,居然说出如此话来,实在难得。 他心念游转,不禁问道:“松云道友与马道友来这江南,不知有何贵干?” 松云相信天童和尚接下会问出此话,朝横坐马玉屏一瞥,道:“不瞒天童道友,此事说来十分可恨,贫僧与马道友千辛万苦,冒着生命之险,在一座铁树锋洞穴里所得的‘精金钢母’,竟遭人所夺。” 天童问道:“‘精金钢母’又是何物?” 马玉屏道:“这是一宗稀世珍宝,‘精金钢母’得来可以炼铸仙家神兵的宝剑。 天童一声轻“哦”,双目凌芒闪射,问道:“两位所得的‘精金钢母’,是遭何人所夺?” 马玉屏道:“此人叫‘韦涓’,中原武林中有‘烈火星君’之称……” 天童接问道:“可知此人落脚之处?” 松云道:“贫僧与马道友已探听到,烈火星君韦涓家居江南临安,担任南宋朝廷“校尉总管”之职……” 一顿又道:“此姓韦的不但武技高强,他担任‘校尉总管’之职,uu看书 .uuknsu.co 显然握有官家兵权,吾等两人恨马前失蹄,铩羽败下,是以准备回康藏大雪山‘戈玛拉寺’邀约高手助阵,正巧遇到你天童道友。” 松云话到此,朝他注视看来。 天童听到这段“经过”,脸色神情接连数变,倏然嘿嘿连笑,道:“松云道友,不是贫僧说句放肆话,那是你在增添江南武林之威,灭我‘雪山派’锐气了,区区烈火星君韦涓何足挂齿……” 又是嘿嘿数笑,接道:“至于说到官家之兵,如真锐利勇猛有可取之处,南宋半壁江山,又如何会拱让金人之手?” 松云朝横坐马玉屏一瞥,问道:“天童道友,据你看来该将如何?” 天童和尚大口酒送进嘴里,两眼凌芒闪射,道:“松云道友不必踅回大雪山‘戈玛拉寺’邀请高手,天童不才愿助一臂之力,谅区区之辈,乌合之众,不够我等三人联手一击。” 松云缓缓一点头,道:“只是要偏劳天童道友了。” 天童接着又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我等三人身怀之学,来个血溅临安‘校尉总管府’,夺回‘精金钢母’,回去大雪山‘戈玛拉寺’” 他说到这里时,问道:“松云道友,临安‘校尉总管府’屋宇衔接,谅来占幅面积不小,又如何知道‘精金钢母’藏处?” 松云嘿声一笑,道:“这个天童道友不必操心,‘精金钢母’乃是稀世珍宝,夜晚有光芒透射而出,看到毫芒射出之处,就是藏宝地方。” 三人就在酒肆这顿吃喝中,决定了如何夜袭临安“校尉总管府”。 第22章 梅玉芬命丧铜钹下 “笃笃笃”、“当当当”梆锣声三响,已是三更时分! 翠竹书生方瑜留下“校尉总管府”,所住的客房与韦涓夫妇一起,是前面一列房子中的一间。 这响梆锣声,把甜睡中的方瑜惊醒过来,他从床上下来,出屋子解手。不期然朝夜空一瞥,不禁轻轻“哦”了声。 他两眼眺望夜空一角,轻声自语道:“昔年蒲云山恩师梵谷上人曾有说过,夜明珠这类异宝,如裹上兽皮,能收敛外射的华光,‘精金钢母’亦属异宝之一宗,已包上猪皮,由大嫂收藏,如何又有毫光闪射而出?难道此间‘校尉总管府’又有异宝出现不成?” 方瑜来“校尉总管府”还是第一个夜晚,显然对此地房屋分列位置和方向并不清楚。 当然,他也不会知道大嫂梅玉芬和兄妹两小,住哪一列房子。 方瑜望着夜空一端,高冲霄汉的这束光柱,想不出其中原因,是以喃喃又自语道:“明天问过韦哥、胡家兄妹两人,知不知道这回事。” 方瑜回进屋里,正要躺下床,突然依稀中传来金铁相撞。吆喝厮杀声,不禁脸色一骇,诧异称奇起来:“这里是临安城‘校尉总管府’,有官家兵马驻守,三更半夜,何来厮杀之声?” 他推窗看去,夜空那束光柱渐渐收敛,而厮杀之声,就是从那端方向传来。 方瑜这一发现,虽然还不敢证实,却已想到那回事上,披上外衣儒衫,拿起床边茶几上纸扇,身形闪晃,施展“羽化凌霄飞云纵”轻功,从窗口电射而出,驰向厮杀声传来之处。 虽然这阵厮杀声起自短暂之际,方瑜已目击到前面庭院,一幅惨烈打斗的场面。 胡家兄妹两人手执长剑,在激战一个削瘦如柴的红衣番僧。 番僧手上的兵刃,竟是一只足有斗大,系上铁练的铁木鱼,铁木鱼顺着铁练挥舞之势,凌空激荡盘飞,声势骇人。 两小剑招不敢逼近,只是挡住了这红衣番僧进招的凶势,此红衣番僧即是松云邀来“校尉总管府”助阵的“万花罗汉”天童和尚。 横过一旁是一个武将衣着的大汉,带领不少官兵,在围战一个中年道姑。 这着官军衣衫的大汉,白天经韦涓介绍引见过,方瑜知道他是谁,此人就是“赵天成”,过去在“黑狮牧场”是韦涓的亲信助手。 韦涓来临安任了“校尉总管”之职,赵天成也把身分变了过来,做了“总管府”里的一个“统领”。 夜晚,赵天成亲自带领一队官兵巡视“总管府”,发现这三个行止诡秘的僧尼,上前喝住盘问,立即燃起一场激战。 这阵金铁交鸣声起,惊动了庭院边屋子里的梅玉芬和她的一时子女。 那中年道姑,显然就是江湖上自称“瑶池仙姑”的马玉屏。 翠竹书生方瑜运用夜眼功力,纵目庄庭院深处看去,大嫂梅玉芬跟一个手执方便铲作兵刃,身躯高大的红衣番僧在激战。 方渝这一发现,不敢稍作迟疑,立即大喝一声,向近边的两小道:“仇儿,蕙儿,且退下,待瑜叔来挡住此秃驴。” 两小发现瑜叔的来助阵,不禁心头为之一松,立即挪退边上。 万花罗汉天童和尚,见换上一个文质彬彬,方巾儒衫的书生上阵,不由笑骂道:“你这个穷酸汉是嫌自己命长,找个超度,待罗汉爷送你下阴府!” 说到这个“府”字,双臂奋起神力,铁木鱼顺着铁链之势凌空盘飞,猛朝方瑜盖顶而下。 至少在天童和尚想来,这一记击下,怕不是把这穷酸书生砸成一堆肉酱。 翠竹书生方瑜阴阴一笑,“刷”的张开纸扇,朝向头顶疾飞而下的铁木鱼-去,铁木鱼落向方瑜额顷,只在两三寸之间,蓦地撞上一股威猛无比的劲道,突然弹飞而起。 本来落向方瑜头顶的铁木龟,却回原来方向,朝天童和尚自己这边飞来。 这番僧骇然一怔,这是哪一门子武功?穷酸纸扇怎会-出如此大的劲势来! 眼前这电光石火之际,已不容天童和尚多想,如不闪开弹回的铁木鱼,却要丧命在自己兵刃之下。 他身形拔起,斜刺而出,“砰”的一声巨响,铁木鱼落地,地上石板激起一阵火花。 庭院前面那列屋手中的烈火星君韦涓,他也看到那边高冲霄汉的金光。 同时传来厮杀之声,已知道“校尉总管府”发生了变故,只是他没有象翠竹书生方瑜那套疾逾冷电的“羽化凌霄飞云纵”轻功身法,是以才并未与方瑜同时赶来激战现场,烈火星君韦涓是“总管府”主人,当然知道总管府的情形。 “校尉总管府”中除了白天自己带回的“精金纲母”外,并未再藏有其他稀世珍宝。 那边凌空闪射的金光,出自庭院后列芬嫂和兄妹两人的屋子。 韦涓心念闪转,由凌空金光的闪射而想到那块“猪皮”上。 这是自己的疏忽,没有把裹在“精金钢母”外层猪皮的那回事,告诉了芬嫂。 这样一宗稀世珍宝,由于出自好奇,谁都一睹为快,可能芬嫂把“精金钢母”带回房里,打开看时,发现这样一块肮脏的猪皮裹上,地不会知道其中原委,就把那堵皮扔向了一边。 烈火星君韦涓思到这上面,连连埋怨自己,这是自己疏忽。 从庭院后列屋子一阵厮杀声传来,韦涓知道已有变故发生。 胡玉娟有孕在身,即将分娩,她不能参与厮杀激战,韦涓叮咛、安慰数语后,握起长剑,扑窗而出。 烈火星君韦涓来到后面庭院,脚才踏地,听到一响凄厉刺耳的惨呼声,不禁心头一沉……是谁? 他运用夜眼功力,纵目回顾看去,过去“黑狮牧场”的伙伴,也是现在总管府的“统领”赵天成,已横尸地上。 出手行凶的就是那个女道姑有“瑶池仙姑”之称的马玉屏。 烈火星君韦涓一声暴叱,身形荡空激对,疾扑而上,脚尖犹在凌空之际,剑芒闪飞,一招“玄鸟划沙”向马玉屏点到。 韦涓在激愤暴怒之下,出手迅捷,威猛无比,替赵天成报仇,诛此恶妇。 “瑶池仙姑”马玉屏出手金钩,将赵天成置于死地,赵天成伏倒地上,就在这刹那间,银剑耀芒,她发现一剑凌空而至。 马玉屏虽出自邪门,却不愧是女中高手,发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递来,金钩已不及迎敌,一个翻地扑滚,避开了韦涓凌厉一招。 胡家兄妹在“总管府”中,平时跟赵天成相处很好,两小以“赵叔”相称。 兄妹俩原来跟天童番僧在斗,方瑜替上,两小迟落一边,听以赵天成惨呼声起,姑丈已迎敌而上,兄妹俩为了要替赵叔报仇,就跟韦涓联手围战马玉屏。 眼前夜色昏暗,庭院里视线不清朗、两小助战姑丈,围斗马玉屏。 可是两小没有想到他们娘梅玉芬的对手瀚海罗汉松云和尚是个绝世高手,在康藏以及大漠草原一带,是雪山派中称霸的人物。 万花罗汉天童由于方瑜的纸扇出手,才知道真人不露相,对方虽然一身书生打扮,但有上乘内家功力,是个江湖中高手。 方瑜运用本身内家罡气,透过纸扇,将天童铁木鱼震弹而回,一声清响,白纸扇用上判官笔招式,施展“五**”秘门绝,揉身而上,他手上这把纸扇已成了兵器制穴御敌的“判官笔”,朝向天童和尚周身七十二处穴道打来。 以“万花罗汉”天童番僧来说,他所使用体积斗大,系一上铁练的铁木鱼,是武家少有见到的仲离奇兵刃,也是,般轻灵兵刃的克星……怕自己刀剑兵刃震飞脱手,谁也不敢跟铁木鱼硬招接。 可是眼前情势,却倒转过来,天童原来没有把翠竹书生方瑜的纸扇放进眼里,一记“泰山压顷”之式,铁木鱼向方瑜头顶砸下。 翠竹书生方瑜运用本身内家罡气透过纸扇,迎上一。 铁木鱼震飞弹回,天童差点死在自己兵器之下。 天童由于吃了这记闷亏,铁木鱼虽然浑雄无匹,却不敢再跟纸扇硬招接上。 方瑜手上这把纸扇,看来并不令人起眼,现在运用在他手里,耀眼炫目,变化万千,上下挥舞,呼呼生风,比任何兵刃都厉害。 天童和尚手中铁木鱼已无法施展威力,而要闪躲对方纸扇易为判官笔兵刃使用,使出的“五**”绝学,专找自己周身七十二处穴道。 胡家兄妹两人,与姑丈烈火星君韦涓,联手围战“瑶池仙姑”马玉屏。 韦涓早年名列“海内五贤”之一,其身怀之学,显然也是当今武林中顶尖儿的高手。 至于那次在铁树峰山道:与瀚海罗汉松云一战,由于对方使用江湖见所未见的铜钹暗器,才会险些丧命,败落对方之手。 而胡家兄妹两人似乳虎出柙,且有姑丈韦涓一边之助,更威不可当。 庭院近深处,梅玉芬奋战瀚海罗汉松云。 松云和尚知道敌我双方势力,他志在掠夺稀世珍物“精金钢母”,以速战速决达到目的,绝不能恋战而拖延下去。 此地是南宋皇帝脚下的临安城,而他们三人所来之处,更是临安城内的“校尉总管府”。 昔年南宋败于金兵,那是奸臣进谗,且系于国运的盛衰。 如果以朝廷拥有之兵力,来对付两个喇嘛番僧和一个道姑,那该是探囊取物,易如反掌之事。 松云和尚知道这情形……如果拖延卜去,总管府中是否尚有藏龙卧虎的隐士高手,暂且不说,驻防临安城附近的官家兵力,若是知道城西大街“校尉总管府”中发生变乱,派兵前来支援,自己三人就成瓮中之鳖,纵有再强的武技,也成阶下囚。 那时偷鸡不着蚀把米,不但“精金钢母”无法到手,且把性命留在临安城里。 松云边战边心念游转,发现缠上自己的这个妇人剑法锐利有劲,招招似有神助之力,如要很快取胜,还不是桩容易的事。 他有了这样想法,马上联想到自己威震大漠草原、康藏等地的“铜钹暗器”。 松云嘿嘿数笑,心道:“你这妇人,咱罗汉爷虽然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匹夫无罪,怀壁其罪,错就错在你房顶上空金光透射,藏有姓韦小子从铁树峰取来的‘精金钢母’……罗汉爷志在取得‘精金钢母’就不得不要得罪你了!” 松云心念打转,手中方便铲使出“拨爪盘打”一记虚招,随着这式招出,身形已挪向三步之外。 就在这刹那短暂之间,扣在他腰间的盘结,业已解了开来,松云取下腰间飞钹,挥臂往上一扬,一响“嘶”的破风声中,一面铜钹已腾飞半空。 梅玉芬曾听韦涓昨日提到过,喇嘛番僧松云使用歹毒无比的铜钹暗器之事……烈火星君韦涓就差点丧命在此暗器之下,她看到松云飞跋出手,不敢稍有怠慢,一个“寒蝉移枝”之势,身形掠后一丈,就在同一时间下,长剑一招“斜掠拍翼”,已蓄势待敌。 松云和尚嘿嘿猛笑…… 只见他右手一扬,“当当”声中,方便铲向上扬起,向飞钹击了下。 浮在半空那面铜钹,给方便铲一击,响起“嘶嘶”破风之声,直朝梅玉芬的面门砍来,梅玉芬慌忙一式“天外来鸿”之招,单臂夺剑,往上一格。 这个有“瀚海罗汉”之称的番僧松云,他这门“飞钹暗器”已练至出神入化之境……这面飞钹一和敌人兵刃相撞,并不坠地,而是自动拐转方向角度,“呼呼呼”的急旋起来。 飞钹犹若通灵,直趋梅玉芬的面门五官和“太阳穴”等处要害转来。 梅玉芬昔年是“莫干剑客”胡玉琦之妻,在江南武林中也是一位杰出的巾帼英雄,面临过不少大小厮杀剧战的场面。 可是,她今夜遇到番僧松云出手的飞钹暗器,发现诡秘离奇,难于应付。 那面凌空急转的飞钹,给梅玉芬剑一格,“当”响声中,不向地坠,朝她面门盘旋砍过来。 梅玉芬急急使出一个“老君坐洞”之势,身躯往下一矮。 一抹劲风寒光,就在梅玉芬的头顶不到半寸之处,飞掠而过。 昨天烈火星君韦涓曾有说过松云和尚出手的飞钹暗器,现在梅玉芬身历其境,才相信番僧这门暗器确是真个厉害。 梅玉芬矮身避过上空这面飞钹,几乎是在同一个电光石火之间,松云第二、第三两面飞钹,宛若星弛电掣,已向这边飞来。 梅玉芬发现又有两面铜钹衔尾飞来,心头不禁暗暗发出一阵寒意。 这两面飞来的铜钹,金光闪闪,分岔左右,出于一般常理的直线飞行,而是歪歪斜斜,其速度与所飞角度,令人无法捉摸。 梅玉芬迎起手中银剑,一个“潜龙升天”之势,准备挡去第二面飞来的铜钹,番僧松云这门“飞钹暗器”,变化万千,诡异莫测…… 第三面铜钹,离隔第二面的一尺许后面,应该是落后袭向敌人……显然梅玉芬也有这样想法,可是眼的情况的倏变,却并不是想象中那回事,梅玉芬出手挡向第二面飞钹时,落后一丈外的第三面铜钹,“刷刷”声中,趋向前面飞去,梅玉芬迎御的目标是第二面飞钹,猝不及防之下,第三面已电射而至…… “呀”声吐出半晌,梅玉芬的天灵盖已遭锋利无比的飞钹边缘,削去半个,鲜血喷出,已横尸地上。 梅玉芬吐出最后一缕声息的刹那,同时也响起两响凄厉刺耳的声音。 “瑶池仙姑”马玉屏手执一双金钩,激战两小和韦涓,这道姑虽然一身之学,不输于人,但先自与赵天成一战,随后又给两小和烈火星君韦涓三人联袂围上。 除了胡家这对兄妹,韦涓乃是武林中顷尖儿人物,马玉屏武技固然不错,究竟是个女流,后继之劲已无法连绵而上。 韦涓挡开马玉屏左钩“乌龙摆尾”一招,一声冷叱,手中长剑由左右后面上,一式“子路问津”,剑光洞穿马玉屏,由背贯胸而出。 马玉屏倒地,一响惨呼声中,翠竹书生方瑜手中竹骨纸透进内家罡气,敲上“万花罗汉”天童番僧的左边“太阳穴”! 这虽然是一把并不令人起眼的纸扇,可是出于方瑜之手,不啻是钢锤铁棍。 天童和尚一声惨厉吼叫,撇下手中栓上铁木鱼的铁链,脑竟击碎,倒地死去,眼前“校尉总管府”三条人命,几乎发生在同一个刹那间。 松云和尚连用飞钹暗器,将梅玉芬置于死地,当他听到前后传来两响惨叫声时,知道万花罗汉和瑶池仙姑马玉屏已丧命敌手。 就在他心念闪转之子,替自己下了个决定……立即离开此地校尉总管府。 如若在稍作迟疑,也得血溅七尺,把这条命留下在这里。 在稀淡的星月光亮下,一抹红光扶摇暴递,穿着一袭红色袈裟的番僧松云,扑登“校尉总管府”风火高墙,疾驰逸去。 梅玉芬的遇害,和马玉屏,天童和尚的丧命,前后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之下。 马玉屏与天童横尸倒地,烈火星君韦涓和胡家兄妹,以及翠竹书生方瑜,已知道庭院近深一端,亦已发生了一幕惨剧! 两小齐到横尸地上,惨不忍睹的娘亲梅玉芬尸体旁边,“哇”声悲呼,扑倒地上,哀哀悲嚎不已。 韦涓和方瑜也衔尾来到…… 烈火星君韦涓两眼瞪视着地上梅玉芬去掉半个天灵盖的尸体,嘴里喃喃道:“芬嫂,你虽是丧命松云和尚铜钹暗器,那是你韦弟把你害死的……我不该把‘精金钢母’放在你房里,更是你韦弟该死的疏忽,竟忘了告诉你‘猪皮’那回事……” 话到这里,“哇”的一声悲嚎,泪水籁籁冒涌而出。 庭院里还有不少官兵,看到校尉总管这付悲痛凄苦的模佯,也想不出一个主意来,该如何是好? 翠竹书生方瑜目蕴泪光,视线从大嫂梅玉芬尸体,两小哀哀悲啼的神情,移转到手握出鞘长剑,泪水冒涌的韦涓这边。 韦涓悲啼一阵后,木讷站住,嘴里又在喃喃道:“芬嫂,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你是你韦弟害死的……” 他说到这时,右手长剑一横,猛朝自己颈上抹去! 眼前韦涓的出手,两小扑在娘尸体上痛哭,不知道此事,那些官兵还落后一段距离,而他长剑剑锋于喉头,只是在发丝间隔之间。 丈外相隔的方瑜目击此情,移步夺下韦涓长剑,时间已来不及! 一瞥冷芒闪处,白色纸扇出手,嘴里叫道:“韦兄,使不得!” 他这“得”字甫出口,一响金铁交鸣“铮”的声音,纸扇触上剑柄,宛如撞着铁锤,韦涓手上之剑,已震弹脱手,纸扇也坠落地上。 方瑜走近跟前,抬地上纸扇,把韦涓震落在地的长剑也拾起,替他纳入剑鞘。 方瑜安慰道:“韦兄,你也不必白咎自责,错怪了自己……凡事冥冥中都有所注定的……” 这时,晨晨曦初曙,天色透亮,已黎明时分。 韦涓一声长叹,两眼落向地上地上芬嫂尸体,泪水直流下来。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翠竹书生方瑜视线投向地上大嫂梅玉芬户体,虽然他身怀盖世绝技,也不禁遍体隐隐冒出一层寒意。 梅玉芬是被松云和尚铜钹削去半个盖顷而死,是以红的鲜血,白色脑浆,遍满地上。 而最令人谅骇可怖的,是梅玉芬一对眼睛…… 梅玉芬尸体仰卧地上,两颗眼珠暴瞪而出,直直地逼视晨曦中蓝天一端。 翠竹书生方瑜两眼噙泪,跪倒大嫂梅玉芬尸体旁边,掩上眼皮,心有余悸道:“大嫂,你安心去吧!昔年大哥胡玉琦跟我方瑜结成异姓兄弟,不啻是同胞手足……你们夫妇两人留下的孩子,我方瑜视如已出,以后视作自己子女,悉心照颐,传授武技……海角天涯,我方瑜要带了这对子女,搜找仇踪,了断你大嫂这桩血海之仇!” 方瑜祝祷完毕,张开眼皮,梅玉芬一时暴瞪而出的眼珠已经闭上,她那张原来令人看了为之可怖的脸宠,似乎变了过来,带着一丝安详的笑意。 ※※※※※※ 梅玉芬盛殓入棺,灵堂设在“校尉总管府”的大厅之中。 一对人海孤雏胡天仇、胡佳蕙兄妹两人,跪在灵堂中间的灵柩边,向来凭吊的人跪地答礼。 烈火星君韦涓和翠竹书生方瑜两人,陪伴两小在灵堂上照顾。 胡玉娟已快将分娩,在里面房子没有出来。 临安城“校尉总管府”发生这样一桩变故,从朝廷官家,及至武林中人物,都纷纷加以瞩目注意。 赵天成激战中丧命马玉屏之手,官家以“殉职”之礼加以安葬。 至于“万花罗汉”天童番僧和“瑶池仙姑”马玉屏两人尸体,就在城外找块土地掩埋了事。 官家虽然发出了“缉捕”行文,缉捕“瀚海罗汉”松云,然而鞭长莫及,松云是大漠草原上“雪山派”中的人物。 而松云所主持的“戈玛拉寺”也远在康藏境地的大雪山。 由此看来,胡家兄妹之娘梅玉芬这桩血海之仇,不是官家朝廷听能了断,而是在侠义门中武林人物和兄妹俩自己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由于入土安葬日期未到,梅玉芬的灵柩还安置在“校尉总管府”的大厅上。 这天,“校尉总管府”来了三位风尘仆仆的不速之客一对年轻男女和一位银须垂胸的老和尚。 三人来到厅上,一眼看到中央放置的灵柩,脸色骤变! 此间主人烈火星君韦涓,正待肃客相迎,内厅门槛跨步而入的年轻人,星眸凌芒闪射,落向跪在灵柩边迎客答礼的胡佳蕙,问道:“蕙妹,此是何人灵位?” 佳蕙姑娘发现这年轻人是谁时,嘤声悲啼,跪地未起,扑扑滚滚,跃进年轻人怀里,道: “踪哥,佳蕙的娘给人害死啦!” 欲语还泪,两行泪水已串珠似的流了下来。 胡天仇看到那边大厅的少女时,泪水激流而出,衣袖拭泪,道:“班家姊姊,你们来啦?可怜我和佳蕙的娘,死在人家暗器之下……” 话到此,已泣不成声。 年轻人挽起跌进自己怀里的佳蕙,两眼浮起一泓泪光,道:“蕙妹,别哭……” 那边大厅来的少女,看到天仇这付凄苦哀伤的神情,已感染到对方心头的楚痛,一双眼圈红红的,道:“仇弟,别哭,经过如何告诉你琮哥和班家姊姊!” 进大厅来的这双年轻男女和那位颊留银髯的老僧,落进烈火星君韦涓眼里,这对年轻男女是自己义兄姊,“七步追魂”班适齐的孙儿女。 至于那位老年僧人乃是昔年饮誉武林,威震江湖,有“圣手菩提”之称的丁兆铭,亦即当今少林派掌门人“一空大师”。 大厅中的翠竹书生方瑜,对“圣手菩提”丁兆铭昔年只闻其名,未识其人。 倒是这少侠班奕琮,不禁暗中瞩目注意起来,这孩子年纪跟仇儿差不多,他那份器宇轩昂之概,英风霄月之貌,犹在往年自己之上。 蕙儿见到他,跪地匍匐而行,跌进他的怀里,这份出自自然的神态,恍若见到一个最亲密的人,痛诉自己遭受的委曲。 这份亲密,不像是蕙儿对她的娘,也不像她在自己跟前那份的亲密。 班奕琮叫她别哭,佳蕙哭得更厉害,奕琮见她哭得伤心,伸手挽上她站立支撑不住,摇摇欲倒的柳腰,道:“蕙妹,快告诉琮哥,是谁杀害了你娘?” 佳蕙靠在他肩头,欲语还泪,犹是哀哀悲啼不止。 班奕玲见天仇泪水直涌,脸色憔悴,扶他到大厅横边一张椅子坐下,道:“仇弟,告诉班家姊姊和你琮哥,是谁将你和蕙妹的娘害死的?” 天仇一抹泪眼,道:“是个喇嘛僧,自称‘瀚海罗汉’松云!” 奕琮一手扶住靠在自己肩上伤心流泪的佳蕙,当他听到天仇此话,双眸凌芒喷赤,“刷”声腰佩“金精宝剑”出鞘,只手单剑,金光闪处,朝着檀木茶几一角砍了下来,道:“松云孽障,我班奕琮不杀你,誓不为人!” 这幕落进方瑜眼里,暗暗称赞:“这孩子不愧武林一代英豪之后,侠胆柔肠,英武之气令人心折!” 原有“圣手菩提”丁兆铭之称的少林掌门一空大师,合掌朗诵一声“阿弥陀佛”,向烈火星君韦涓道:“韦施主,‘莫干剑客’胡玉琦遗孀梅玉芬,如何会丧命于人暗器之下? 烈火星君韦涓知道少林掌门一空大师和班家姊弟,并非突然而来至“校尉总管府”,而是接到自己驿站转站投书送信,才从嵩山少林寺赶来临安的。 关于稀世珍宝“精金钢母”之事,已在上次书信中提到。 他替翠竹书生方瑜把一空大师和班家姊弟引见介绍过后,u看书 .uukanshu就将松云番僧带领“瑶池仙姑”马玉屏和另一番僧天童和尚,夜袭总管府的经过告诉了三人。 他摇头叹了口气,又道:“这是个可怕的疏忽,我不该把‘精金钢母’寄放在芬嫂那里,更不该忘了把猪皮可以遮住异宝光芒的事告诉芬嫂。” 一空大师听后点点头,道:“韦施主不必自责太深,天地之间续因原果,冥冥中已早有所注定!” 班奕琮突然想了起来,向烈火星君韦涓问道:“舅公,四叔公“黄衫剑客”古侃,是否已知道此事?” 韦涓道:“舅公当时同时发出两信,一封寄往你们嵩山,另一封送去武当山太和宫。” 一顿又道:“四哥易名‘一粟道长’掌门武当,不知他有没有时间,来此临安一行?” 奕琮剑眉轩动,又向韦涓问道:“舅公,此松云番僧是哪座喇嘛寺出家的和尚?” 韦涓道:“康藏大雪山,一座‘戈玛拉寺’的主持。” 班奕玲轻轻念出“康藏大雪山”五字,道:“舅公,康藏大雪山离此地还远么?” 韦涓尚未回答,奕琮接口道:“玲姊,即使海角天涯,我等也要找回仇弟、蕙妹娘的一笔血债!” 一空大师轻涌一声“阿弥陀佛”道:“据老衲看来,此事已并非仅在“精金钢母”这宗稀世珍宝。中原八大门派,撩起一场腥风血雨浩劫后,实力枯萎,大漠草原及至康藏诸地的‘雪山派’,正是人强马壮的时候……” 老禅师话到这里,轻轻地叹了口气,却是把话顿了下来。 第23章 报娘仇惠儿托恋人 班奕玲、班奕琮姊弟两人在临安“校尉总管府”,如果依照辈分程序来说,姊弟俩就要比胡天仇、胡佳蕙兄妹俩晚了一辈? 姊弟俩是武林“海内五贤”之首,“七步追魂”班适齐的一对孙女孙儿。 “校尉总管府”主人烈火星君韦涓,和昔年有“黄衫剑客”之称的古侃,亦即是当今武当派掌门一粟道长,俱是身列“海内五贤”之内,与“七步追魂”班适齐都以兄弟相称。 班家姊弟二人是班适齐之孙,也是“万里飞熊”班固膝下一对子女。 韦涓是“海内五贤”的么弟,亦是班适齐的妻弟,是以班固称他为“舅舅”,而班家姊弟又晚了一辈,要称他一声“舅公”了。 当今武当掌门一粟道长,原是“海内五贤”中老四,跟班适齐同辈,在班家姊弟来说,以“叔公”相称。 烈火星君韦涓娶当年有“莫干剑客”之称胡玉琦的妹妹胡玉娟为妻。 胡玉娟是胡家两小的“姑姑”,是以称韦涓为“姑丈”。 可是在辈分程序上,韦涓是胡家兄妹的“姑丈”,却是班家姊弟的“舅公”,这对姊弟和胡家兄妹又晚了一辈。 然而武林中并不讲究这一套繁文俗礼,亦即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就以“姊弟兄妹”相称。 在这四个年轻人中,班奕玲芳龄十九居长,班奕琮与天仇都是十八岁,只是奕琮早生出五个月,才当上了“哥哥”这称呼,胡佳蕙芳龄十六,四人中她最年轻,就做了“么妹”。 班家姊弟除了对烈火星君韦涓这声“舅公”不敢变易外,姊弟俩对翠竹书生方瑜,还是与胡家兄妹,相同用了“瑜叔”的称呼。 这数天来,虽然来了这几位“不速之客”,“校尉总管府”还是十分宁静,并未显出有特殊异样的情况来。 这份宁静中,他们在商讨应付之策,另外一个原因,还在等候一个人来到……” 那是“校尉总管府”主人韦涓的四哥,“海内五贤”中的老四,就是昔年有“黄衫剑客”之称的古侃,当今武当掌门“一粟道长”。 在韦涓的估计,除非四哥古侃遇到不得已特殊的情形,不然,他接到驿站投递的书信,一定会离武当山太和宫,来临安一行。 他们所商讨的应对之策,在少林掌门一空大师昔年饮誉武林的“圣手菩提”丁兆铭的猜测。 稀世异宝“精金钢母”争夺之战,只是大漠武林与中土武林,一个不愉快接触的序幕。 如果听其演变下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替中土武林带来一场继武当山太和宫之后的再次浩劫。 中土武林八大门派,为了一口“金精宝剑”自相残杀,耗尽各门派中的精英,实力枯萎,已成了“唇破齿寒”之状,使活跃在大漠草原,和康藏一带的“雪山派”乘虚而入,有侵掠中土武林的机会,眼前稀世珍物“精金钢母”尚未失去,而“莫干剑客”胡玉琦遗孀梅玉芬,却丧命在此一役。 是以少林掌门一空大师希望中上各门派,捐弃私隙,努力一致,对这件事有一个交代。 大厅,上他们谈着时。烈火星君韦涓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目注一空大师道:“大师昔年游侠江湖,可曾听说过以‘奇门天罡气功’,施展出隔山透劲的‘无影劈空掌’这项武功?” 一空大师银眉轩动,若有所思中缓缓一点头,回答道:“不错!有这项武功,老衲也只是在传闻中所听到而已。” 韦涓怀有一丝的感触,道:“韦某在鄂南边境铁树峰山径,为了这宗稀世珍物‘精金钢母’,险些丧命在番僧松云铜钹暗器之下,在此千钧一发之间,幸亏有人打出‘无影劈空掌’,救下这条性命……” 一空大师诧然问道:“此人是谁?” 韦涓道:“此人叫‘洪昭良’,是铁树峰之麓‘石旗山庄’庄主。” 一空大师轻轻念出“洪昭良”、“石旗山庄”数字,还是困惑不已,道:“武林中并没听说过‘洪昭良’此名,怎会身怀盖世无匹的‘无影劈空掌’?” 韦涓道:“此老原先以‘洪昭良’之名告知韦某,后来才说出他早年以‘玉田耕夫’洪浩川之名号,游侠江湖。” 一空大师道:“原来就是‘玉田耕夫’洪浩川所化名,此人老衲早有所闻,扬威西南江湖,震慑黑道群獠,想不到他金盆洗手,息隐易名,蛰居‘石旗山庄’。” 韦涓道:“韦某需领二小离开‘石旗山庄’,洪老殷殷送别时曾说过有时间的话他会来临安……” 一空大师接口道:“天下武林纷争迭起,俱希望隐世高人东山再起,支持公道……” 他们在大厅上谈着时,外面匆匆进来一人,那是“校尉总管府”的老管家侯乙。 烈火星君韦涓为了尊重这位少林掌门一空大师,请他坐大厅主位,自己横边相陪。 侯乙进来大厅后,向韦涓躬身一礼,道:“回韦大人,外面有位老人家求见。” 韦涓微微一怔 侯乙自己已年岁六十开外,何以口称外面来客“老人家”? 自己刚才提到“石旗山庄”庄主洪昭良,此老高寿已七十开外……莫非洪昭良找来临安了? 他心念闪转,立即问道:“侯乙,外面来访的,是何等样一位老人家?” 侯乙道:“回韦大人,此老身穿一袭米色长袍,布鞋布袜,白发银须……看来容颜有百龄以上!” 烈火星君韦涓听到侯乙下面那句话,不禁吓了一跳……高寿百龄以上? 自己所接触的武林同道:亲朋好友,再也找不出高寿百龄以上的人。 来访这位老人家是谁? 韦涓沉思了一下,道:“侯乙,那位老人家有否说出自己姓名?来总管府又是为子何事?” 侯乙弯腰一礼,道:“回韦大人,那位老人家并未说出自己姓名,他来‘校尉总管府’找的也不是您……” 韦涓脸色一怔,倏然想到“雪山派”中人的身上,接口问道:“找的是谁?” 侯乙道:“回韦大人,外面那位老人家来此找的,是前些时候来总管府,那位武林中有‘翠竹书生’之称的方瑜方英雄。” 韦涓听到此话,凝重的脸色才松弛下来……可能是方兄一位忘年之交,不速之客找来这里! 立即一挥手,道:“有请。” 侯乙退出外面,韦涓立即咐吩大厅一名家人,道:“你去里间请方爷来大厅,说是有客来访。” 这名家人转身进入里间。 不多时,侯乙陪同一位客人进来。 那就像刚才侯乙所说的,一袭米色长袍,布鞋布袜,银须白发,看来容颜确在百龄以上。 这位老人家虽然年岁看来有百龄以上,他那张脸不但未见鸡皮皱褶,反而是嫩白红润,彷若年轻少女肤色。 一空大师目注一瞥,轻涌一声:“阿弥陀佛!” 老人家由侯乙陪同,含笑进来大厅……韦涓站起身招呼,心里暗暗称奇:“方兄哪里来这样一位忘年之交?” 老人嘴噙笑意,并未坐下,观赏大厅壁上字画。 翠竹书生方瑜跟班家姊弟、胡家兄妹四人,在后面庭院琢磨教练武技,经家人通报而出来外面大厅,四小也跟了出来。 方瑜看到老人时感到十分意外,倏即一整衣衫,跪到地上,叩头一礼,道:“瑜儿拜见您老人家……不知您老人家找来,有失远迎!” 后面胡家兄妹看到瑜叔这样恭恭敬敬跪到地上,兄妹俩相对望了一眼,虽然还不清楚这老人家是谁,也跪了下来。 班家姊弟出自侠义门中,平素教养,看到胡家兄妹跟着前面瑜叔跪下,姊弟两人也跪到地上。 大厅主座的一空大师,从韦涓身上已知道翠竹书生方瑜是何等样人物,他见方瑜这等恭迎来人,不期然地从主座座椅站了起来。 老人一抚银须,呵呵朗笑道:“瑜儿,别跪着,起来……这些年来,我老头儿还真怀念你呢……” 翠竹书生方瑜垂脸垂首,从地上站了起来,后面四小也跟着站起。 老人接着说道:“老夫一算‘太乙神数’,算出你在临安城,找来这里‘校尉总管府’……” 老人话到这里,看到垂手站在方瑜后面,这四个英俊、清丽的年轻男女,指了指,问道:“瑜儿,这四个孩子是谁?” 方瑜就把胡家兄妹,和班家姊弟的身世来历,简要地告诉了老人,接着向胡家兄妹道:“仇儿、蕙儿,快上前向祖爷爷磕头问安。” 韦涓见方瑜向两小说出这声“祖爷爷”,从木讷楞住中已知若干答案来…… 刚才方瑜跪到地上,并没有口称“师父”,那不会是已把他列入门墙,视作弟子的黄叶老人。 方瑜向二小说出“祖爷爷”,如果在“祖爷爷”三字上面再加上个“师”,那就是“师祖爷爷”。 方瑜过去曾有提过他身世……六龄失怙,流落街头,后给湘西蒲云山“梵谷上人”带上山去。 这位老人家虽然扶养方瑜,传于武技,却嘱咐方瑜,小能以“师门”视之。 呈以现在向二小指老人,叫“祖爷爷”而不用“师祖爷爷”由称呼。 这位老人家该是超凡入圣,因果证道的“梵谷上人”了。 韦涓找出这个答案,两眼还是楞楞朝老人和二小那边看去。 胡家兄妹跪到地上,磕了个头。天仇道:“小孙子胡天仇拜见祖爷爷。” 旁边佳蕙,脆生生接上道:“祖爷爷,小孙女佳蕙向您老人家问候啦!” 老人看到这样一双粉装玉琢,令人喜爱的孩子,尤其前,后两声“祖爷爷”,听来高兴得痒处没处搔。 老人掩不住出自心底的喜悦,“哈哈哈”“哈哈哈”纵声朗笑起来,双手扶起两小,道:“乖……乖……孩子乖!” 老人接连几声“乖”,搔了几下皤然银发,似乎给想了起来。 一手掏进长袍袖袋,又一手伸进腰间囊袋,左掏右掏……最后一声轻轻“哦”似乎想了起来,伸手进贴身衣袋,摸出一只两寸长寸来宽,扁扁的乌木盒子,朝二小一笑,道:“孩子,祖爷爷给你们吃一样东西。” 佳蕙问道:“祖爷爷,您给蕙儿和哥哥吃什么呀?” 老人道:“孩子,别慌,待一会你就知道了……” 他把手里两寸长寸许宽,那只扁型的乌木盒子盖揭了开来。 天仇注意看去,木盒里垫着乌亮的软缎,里面有两颗豆粒大,米玉色的丸子。 老人揭开此一木盒,这间宽敞无比的大厅上,顿时缭绕起一缕闻之令人舒畅的氤氲幽香。 老人指了指木盒里两颗丸子,向二小道:“祖爷爷这次出来没想到会见到你们这两个小孙子,身边没有带值钱的东西,这两颗丸子你们一人吃下一颗,就算是祖爷爷给你们两个小孙子的见面礼吧!” 佳蕙朝木盒里投过一瞥,道:“祖爷爷,这不像是糖果,又是什么呀?” 老人十分认真的道:“蕙儿,糖果只是吃在嘴里甜甜的,吃下肚子里不管用,这两颗是‘雪莲太乙锭’……这些年来祖爷爷一直随身携带,珍藏口袋里,现在给你们兄妹两人吃了吧……” 站在二小后面的方瑜,听老人说出“雪莲太乙锭”五字,两眼直朝木盒里看来,轻轻叹了口气,不自觉中眼里浮起一泓泪水。 站大厅中央主位座椅前的少林掌门一空大师,听到“雪莲太乙锭”这名称,轻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佳蕙问个不休道:“祖爷爷,您是说这米玉色丸子吃了比糖果管用,吃下又怎么样呢?” 老人似乎很喜欢这两个孩子,他耐着性子,不厌其烦道:“服下‘雪莲太乙锭’后,洗髓伐骨,养神助气,可以抵一甲子六十年的内蒙修为。” 一顿又道:“早年你们瑜叔在祖爷爷身边,祖爷爷舍不得给他吃,现在就造化你们这两个小孙子了!” 两小是武家孩子,父亲“莫干剑客”胡玉琦,母亲梅玉芬也是一位巾帼女侠,老人这几句话他们都听懂。 天仇一声轻“哦”,道:“祖爷爷,这么好的东西,您老人家又是从哪里来的?” 祖爷爷就跟这一对小孙儿聊天起来……大厅上一片静悄悄的,除了他们老少三人在谈着外,谁都屏住声息,不敢出声。 他们谁都有这样一个想法……一件旷古未有的奇迹,将实现在临安城“校尉总管府”的大厅上。 老人听天仇这样问,哈哈笑着道:“祖爷爷多年前西游佛国,攀登‘须弥罗峰’摘下数枚‘雪莲’,再添其他几味药物自己配制成的。” 佳蕙两颗星星般的眸子滴溜一转,道:“百年前……祖爷爷,您老人家今年几岁啦?” 老人给问得似乎很难回答,搔了搔后颈,朝佳蕙一笑,道:“蕙儿,祖爷爷住山上,山中无岁月……你要问祖爷爷正确年岁,祖爷爷自己也答不出来……大既是两甲子以上,三甲子不到。” 这话佳蕙也听懂,一咋舌,道:“祖爷爷,一甲子是六十年,您老人家已一百多岁,快到两百岁啦!” “校尉总管府”的老管家侯乙,还在大厅上没有离去,听得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 少林掌门一空大师双掌合十,又轻轻诵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老人笑了笑,没有把这话题继续下去,一指木盒里两颗丸子,道:“仇儿、蕙儿,这两颗‘雪莲太乙锭’一人一颗,现在就服下肚里。” 佳蕙微微一皱眉,道:“祖爷爷,是要和上茶水才能把丸子服下嘛?” 老人道:“祖爷爷这药丸,不需要参和茶水,送入嘴内,就和唾液一起溶进肚里了。” 佳蕙听祖爷爷这样说,就把小嘴张了开,老人一弹指把“雪莲太乙锭”送进她嘴里。 他把另一颗也送进天仇的嘴里。 就在这短暂间,佳蕙嘻嘻一笑,道:“祖爷爷,您老人家说得一点不错,丸子一进嘴,立和口涎溶在一起,吞进肚子里啦!” 老人没有把话接下,把翠竹书生方瑜叫近跟前,脸色凝重,吩咐道:“瑜儿,这两个小孙子刚才眼下‘雪莲太乙锭’后,会晕晕睡去……药劲遍游四肢百骸,三昼夜后才醒转过来,你要小心照顾。” 方瑜躬身一礼,道:“您老人家嘱咐,瑜儿记住。” 当他弯下腰挺起身时,老人身形已消失在总管府的大厅。 大厅上所有人,只有大厅少林掌门一空大师,看出这怎么回事……这不是妖魔邪术,那是迅逾电光石火,武林传闻中的一种“闪影”轻功身法。 两小服下“雪莲太乙锭”后,像酗酒醉去似的脸色酡红,似乎支撑不住坐下椅子,不多时已晕睡去。 ※※※※※※ 两小服下“雪莲太乙锭”后的第二天,除了他们兄妹二人躺在卧室床上,其余众人都在大厅上。 翠竹书生方瑜心头激动之余,两眼浮起一层泪光,道:“这是我大哥大嫂在天有灵,昨天他老人家才会突然现身总管府大厅,分别给两小服下‘雪莲太乙锭’……” 少林掌门一空大师接口道:“方施主,据老衲看来,这件事一点也不‘突然’……湘西蒲云山‘梵谷上人’,此老超凡入圣,已是一位‘陆地神仙’,上人已参悟禅机,透知过去未来,他已知道两小父母前后遭上浩劫,是以现身临安城‘校尉总管府’,大厅,赐‘雪莲太乙锭’给二小眼下。” 班奕琮视线投向舅公烈火星君韦涓,一付百思不解神情,道:“舅公,昨天他老人家在大厅身形消失好快,一眨眼就不见了……这是甚么轻功?” 烈火星君韦涓见孙甥问出此话,不但回答不出是怎么一回事,他自己也在嘀咕称奇,是以视线投向翠竹书生方瑜这…… 方瑜和他老人家虽然没有师徒名义,可是上人把方瑜抚养长大,传他绝技,生身之父也不过如此。 方瑜接触到韦涓投来的视线,已知道他的含意,立即道:“恩师梵谷上人怀有多种轻功,除了传授我那套‘羽化凌霄飞云纵’轻功身法外,另外尚有名谓‘闪影’的轻功绝技……” 一笑又道:“昨天当我弯腰挺身起来,他老人家身形消失,不知他施展何种轻功离去的!” 一空大师轻诵一声“阿弥陀佛”,道:“老衲目睹上人离去,他老人家乃施展一种已绝传江湖,仅传闻中所闻的‘闪影’轻功身法……” 班家姊弟二人虽然是武技世家,武功连绵相传,却从来,没听到过有“闪影”这样一个名称的轻功身法。 奕玲诧异问道:“一空大师父,怎么会有‘闪影’这样一个怪名字的轻功身法?” 一空含笑道:“老衲昔年游侠江湖,听到传闻中有‘闪影’这样一种轻功身法,听来也觉得古怪……昨天目击上人施展这门身法,才知道这名几取得一点不古怪,那真是名符其实,‘形影一瞥,一闪而过’……” 烈火星君现在是“校尉总管府”主人,对这里情形当然再清楚不过。 他朝这间宽敞的大厅前后左右,上上下下回顾一匝,道:“一空大师父,昨儿跟今日一样,大厅门闭上,窗户只张开一条线缝,上人他老人家又如何离开大厅的?” 一空大师昔年以“圣手菩提”丁兆铭名号,浪迹江湖各地,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是以阅历见闻广博,他见韦涓此间,缓缓一点头,道:“武学这一门包含多种功夫,有外家兵刃暗器,内家功力造诣,以及轻功身法,可是这多种功夫,多连系相关,不能分隔……” 翠竹书生方瑜接口道:“大师父说得不错!” 一空又道:“以轻功身法来说,必须有深厚的内家修为和特殊的功力,才能有炉火纯青的轻功身法施出昨天上人所施展的‘闪影’轻功,这虽然是一门轻功身法,却还怀有‘缩骨柔法’的功力……” 班奕琮不禁困惑地喃喃问道:“大师父,‘缩骨柔法’又是怎么回事?” 一空大师道:“这是一种超凡入圣,几乎令人不可思议的内家功力,怀有‘闪影’轻功身法的人,能将自己体型变形……有缝有隙之处,身形一闪而过。” 从大厅众人谈话中,显然这位高寿将届三甲子,湘西蒲云山“梵谷上人”身怀之学,已达出神入化,不可思议的境界。 胡家二小,十年前,父“莫干剑客”胡玉琦遭华山派掌门人“百毒太君”徐瑶贞下毒所害,十年后的今天,娘梅玉芬丧命在喇嘛番僧松云铜钹暗器之下。 兄妹二人已成了失怙无依的人海遗子……父仇虽已了断,但他娘这笔血债,又如何去索回? 然而世事的演变,谁也无法预测,“校尉总管府”大厅会出现一位硕果仅存的武林前辈,给二小各人服下一颗洗髓伐骨,养神助气,功抵一甲子内家修为的“雪莲太乙锭”。 ※※※※※※ 这是二小服下“雪莲太乙锭”三昼夜后的第四天,兄妹两人各个还睡在自己卧室床上,尚未苏醒过来。 翠竹书生方瑜和班家姊弟二人,在后面庭院琢磨研习各项武技。 方瑜跟班奕琮经过这些时日来的相处,有了更多的了解…… 他发现这个年龄跟天仇相仿的大男孩子,资质颖蕙,天赋过人,虽然两人年龄仅相差五个月,而班奕琮比仇儿显得更成熟,武功亦比天仇高出许多。 方瑜在庭院中指点姊弟二人的剑招,佳蕙房里的小丫头秋香匆匆走了过来……走向班奕琮这边,道:“琮少爷,我家小姐连连在唤你的名字呢!” 奕琮停下手中剑招,向这个看来年纪有十五六岁的小丫头道:“秋香,你家小姐苏醒过来啦?” 秋香“咭”地一笑,道:“小姐眼皮还掩着,只是嘴里轻轻地在唤着‘琮哥,琮哥……’我起先还听不清楚,她躺在床上说些甚么,后来仔细再一听,原来她掩上眼皮在叫你琮少爷。” 班奕琮见秋香说出这些话,听来不自觉中脸上起了一层红热,朝姊姊奕玲这边看来。 班奕玲还没有开口,旁边的方瑜,用了向胡家二小说话的口气,含笑道:“琮儿,佳蕙服下‘雪莲太乙锭’已醒来,她现在叫你,可能要跟你说些什么?你去陪她谈谈才是。” 奕琮一躬身,道:“是,瑜叔。” 他随着秋香来到佳蕙房里…… 佳蕙躺在床上,虽然已醒来,眼皮还没有张开,嘴里吐出一缕很轻的声音……如果仔细听去,那是在叫“琮哥”。 奕琮走近床边,道:“蕙妹,琮哥在这里。” 佳蕙眼皮缓缓张了开来,看到站在床边的奕琮时,一笑说道:“琮哥,我口好渴,替我倒杯茶。” 奕玲应了声,道:“好的。” 站在后面的秋香,肚子里说不出那股子味道:“小姐也真是的,我秋香就在房里,倒杯茶又不是天大的事儿,闭上眼睛连连唤叫,远远的从庭院把琮少爷叫了来。” 奕琮从床边茶几壶里倒了杯茶,一手把佳蕙扶起床头坐好,把茶送了过去。 佳蕙接过奕琮手里那杯茶,啜饮了一口,问道:“琮哥,我睡了多久啦?” 奕琮竖起三只手指,含笑道:“你睡了三天三夜,现在才醒来!” 佳蕙轻轻念出“三天三夜”,看到秋香站在琮哥后面,眼睛张得大大的朝自己两人看来,一努嘴,道:“秋香,我肚子饿啦!你去替我弄些吃的来。” 秋香一点头,道:“是的,小姐。” 佳蕙见秋香出去外面,拍拍床沿,道:“琮哥,你坐下,陪我谈谈。” 奕琮坐下床边,突然想到佳蕙曾有服下梵谷上人的“雪莲太乙锭”那回事上,不禁关心问道:“蕙妹,你现在身上有没有异样的感觉?” 佳蕙把头脸一侧……似乎在探索自己有那些地方不舒服……过了一阵子,才道:“没有啊……跟过去一样!” 奕琮听到“跟过去一样”这句话,感到有些许失望……梵谷上人的“雪莲太乙锭”难道没有效用? 佳蕙靠坐在床头处,uu看书 ww.ukanshucm轻轻叹了口气,又道:“琮哥,我娘死得好惨,你要帮助我,替我娘报仇……” 她说到这个“仇”字,心头激起一股怒火,挥起粉拳朝她睡的这张檀香木的床边打下。 这张床是用檀香木做的,坚实无比,可是佳蕙挥手一记打下,床沿处四五寸方圆一块,像给刀斧砍下似的打了下来。 奕琮正要接下回答,当他看到这一幕时,不由诧然震了一下。 佳蕙自己也给吓了一跳,两颗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得又圆又大,指了那床沿缺了一块的地方,道:“琮哥,这张床是不是用豆腐渣做的,这么不管用,我只拍一下,竟给我打下一块来了!” 班奕琮先是震了一下,倏然也就想了过来,带着欣慰的口气,道:“蕙妹,三天前你和仇弟服下梵谷上人所赠的‘雪莲太乙锭’,洗髓伐骨,养神助气,抵上一甲子内家修为,你已经不是过去的蕙妹了!” 佳蕙“嘻嘻”一笑,道:“琮哥,那颗豆粒大的丸子,真有这么大效果!” 他们在房里谈着时,翠竹书生方瑜和班奕玲走了进来,班奕琮把刚才情形告诉了两人,指着床沿处裂下的那一块,道:“刚才蕙妹挥手一拍,就给打了一块下来!” 方瑜有所感触的轻轻的吁了口气,视线投向佳蕙这边时,缓缓一点头,道:“蕙儿,你和你仇哥眼下‘雪莲太乙锭’后,你们兄妹二人,一身资质已完全变换过来了……” 佳蕙咭咭笑着道:“瑜叔,刚才琮哥也是这样说。” 第24章 玉柱峰炼成绝世剑 一阵雄亮的婴儿啼哭声,扫除了原来笼罩着“校尉总管府”的惨雾愁云…… 梅玉芬的灵柩筑墓安葬,大厅中央灵位已移去。 天赐麟儿,胡玉娟替丈夫韦涓生下一子,韦涓替此宁馨儿取名“庭瑞” 一喜解九愁庭瑞这孩子替“校尉总管府”带来了愉快和笑声。 胡家兄妹服下梵谷上人所赠“雪莲太乙锭”后,洗髓伐骨,一身资质跟过去已完全换了一个人。 两小在瑜叔翠竹书生方瑜悉心照顾之下,方瑜将自己绝技倾囊相传。 方瑜希望胡家兄妹在武林侠义门中同道援助之下,亲手了断他娘的血海之仇。 班家姊弟已把舅公烈火星君的“校尉总管府”视作自己的家,他们就逗留下来。 少林掌门一空大师,还留在总管府,等着武当掌门过去韦涓的四哥“黄衫剑客”古侃,眼前易名的“一粟道长”来到。 经烈火星君韦涓说后,老禅师还要见见另一位息隐武林昔年有“玉田耕夫”洪浩川之称,目前是“石旗山庄”的庄主洪昭良。 韦涓相信这位曾救过自己一命的老侠隐,是个“一诺千金”的人物,他有充分的信心,相信洪昭良会来临安一行。 另外还有一件事,也是韦涓迫切地希望洪昭良来临安一次…… 稀世珍物“精金钢母”虽然有妥善收藏,不会再有光芒透射出来,可是须要经过一翻铸炼后,才能成为仙家神兵的宝剑。 “精金钢母”不是普通钢铁,乃是西方太乙真金精华所萃成的珍物,又如何将其铸炼成宝剑呢? 韦涓曾将此事请教过翠竹书生方瑜…… 而方瑜的回答,此钢母铸剑,相信有特殊炼铸之法,至于如何炼铸,这位有一双绝世高人的入门弟子,也不甚清楚。 “校尉总管府”众人,正在谈到那位昔年以“玉田耕夫”洪浩川名号游侠江湖的洪昭良时,洪昭良果然一诺千金,来临安城总管府相访。 烈火星君韦涓殷殷接待,替府邸诸人引见介绍过后,谈到这块稀世珍物“精金钢母”如何炼铸成宝剑的这回事上。 洪昭良道:“‘精金钢母’价值连城,乃是天地稀宝,如果用来铸制宝剑,吹毛斫铁,便成为神物利器……” 胡家兄妹、班家姊弟、翠竹书生方瑜、少林掌门一空大师和韦涓等,都在注意听着。 大厅上诸人都想知道的这件事,胡天仇已问了出来,他向洪昭良问道:“洪庄主,钢母不是一般普通的钢铁,如何将它炼成宝剑?” 洪昭良道:“炼时需要数人协助,方能成功,采三百六十斤精铁,混同‘精金钢母’放入炉火之中,用熊熊烈火化炼七七四十九日。” 佳蕙轻轻接上一句,道:“要这么久时间?” 洪昭良点点头,道:“是的,佳蕙姑娘,由于钢母不同于一般精铁,是以须时间较久……” 一顿,又道:“待钢铁渣滓完全去尽,真钢熔化,与“精金钢母”混成一体,然后铸剑,方始成功。” 这时钢母已捧来大厅,置放桌上,洪昭良朝钢母金属一瞥,又道:“据老朽估量,此‘精金钢母’可铸成宝剑三口,除此之外,尚有少许剩余,铸成暗器用来击‘金钟罩’、‘铁布衫’等横练武功,无攻不破,所以剩下的少许,也不能废弃。” 韦涓问道:“洪庄主,何处适宜炼铸之呢?” 洪昭良道:“铸剑之处却是十分唯找……炼剑炉火不能片刻停止,附近必须要有大量树林木材,以充燃料,维持炉火中之火,使四十九日不减。” 这位老庄主考虑周密,沉思一下,又道:“炼剑所在必要在高山绝顶,杳无人迹之处,由于开始七日炼剑时,‘精金钢母’光华十分强烈,上冲霄汉,惊世骇俗…… 他朝大厅众人回顾一匝,不厌其详又道:“刚才老朽所说情形尚在其次,最得顾忌的,附近一带是否蛰居高手能人,如果存心不良,必来劫夺……是以炼剑之处,不能不力求隐秘。” 烈火星君韦涓听到这些话,自然地连想到番僧松云等那伙人身上,连连点头道:“不错,老庄主说的是。” 洪昭良又道:“嗣后炼到第八日,钢母透射而出的光华,渐次减弱,然而数里之内仍然可见,所以必须要身怀绝技之人,旁边加以护守。” 班家姊弟来“校尉总管府”已有多天,附近一带玩过不少地方。 班奕琮想了起来,向方瑜道:“瑜叔,那个大湖对岸有座高峰,奕琮和姊姊有去过,山上林木不少,不如就找去那里炼剑倒不错。” 翠竹书生方瑜道:“琮儿,你所说的是‘北高峰’,那一带有不少居民,还有踏青游人,如找去炼剑的话,惊动世俗,说不定更会引起官家朝廷的注意,那地方是不行的。” 由于要找一处合适的铸炼宝剑的地点,众人沉思中,就在这短暂时间,大厅上冷静了下来。 方瑜一声轻“哦”,目注韦涓道:“韦兄,小弟倒想起一个地方,最为适当……” 韦涓接口问道:“方兄,你所指的是何处?” 方瑜道:“离此并不甚远,就是昔年我大哥‘莫干剑客’胡玉琦故居‘莫干山’……” 少林掌门一空大师,早年以“圣手菩提”丁兆铭名号游侠江湖时,显然对方瑜现在所指的地点并不生疏,是以接口道:“方施主,你是说去莫干山炼剑?” 方瑜道:“莫干山偏北不远有座‘玉柱峰’,方某曾经去过数次,那里灵山福地,景色幽致……玉柱峰峰顶,终年常有云雾,那里地方偏辟,人迹罕至,沿着峰麓数十里内,未见人烟,峰腰之上,云雾迷漫,林木繁秀,正是炼剑绝好的地方,各位以为如何?” 翠竹书生方瑜这番话,听得人厅众人连连点头。 “石旗山庄”老底主洪昭良道:“听方朋友说来,莫干山偏北的‘玉柱峰’正是铸炼宝剑绝好之处……方朋友偏爱玉柱峰景色,曾邀游数次,显然也会有其他高人侠隐,深爱玉柱峰而流连其中,万一遇上,又将如何呢?” 洪昭良提到这件事上,大厅上众人听得也都注意起来。 尤其烈火星君韦涓,受到番僧松云等两度袭击,一次是铁树峰山径,险些丧命在松云和尚暗器铜钹之下,若不是这位老庄主以威猛无匹的“无影劈空掌”及时援救,已血溅七尺。 瀚海罗汉松云,阴魂不散再次来犯“校尉总管府”,虽然与他同来的马玉屏和天童和尚横尸总管府,可是芬嫂梅玉芬因而丧命在番僧的铜钹暗器之下。 除了洪庄主所说隐世高人外,说不定松云再一次约高手,悄悄衔尾玉柱峰。 烈火星君韦涓心念闪动,两眼一眨不眨朝方瑜这边看来。 翠竹书生方瑜道:“洪庄主所说不错,凡事不能不防万一,此点区区不才,义不容辞,共赴玉柱峰,以七七四十九天时间,旁边护守……” 韦涓见方瑜愿意任炼剑时护守一职,那该是万无一失,是以高兴的道:“方兄,那要偏劳你了!” 方瑜道:“韦兄,不必说此客气话,‘精金钢母’炼剑之事,原是由胡家二小而起,他们兄妹俩之父‘莫干剑客’胡玉琦是我义兄,此事你方弟责无旁贷…… 他把话题移转,又道:“听刚才洪庄主所说,钢母炼剑之后,尚有一些剩余,留下的这些渣滓,不妨用来铸造暗器,专破敌人横练的内家气功……” 烈火星君韦涓曾与番僧松云在铁树峰山径交手过,知道对方厉害,现在听方瑜此说,一点头接口道:“方兄说得极是,瀚海罗汉松云生具异禀,气功精纯,一身肌肉坚实如钢,虽有长剑在手亦伤不了他,普通暗器想必也无功效,如用钢母剩余铸成暗器,那是再好不过了。” 方瑜见他话落,微微一笑,又道:“昔年师父‘黄叶老人’曾秘传方某一种暗器,取名‘凤尾锥’……钢母炼剑剩余之渣,不妨用采铸制‘凤尾锥’暗器,日后赴康藏大雪山‘戈玛拉寺’,向番僧讨回公道:此暗器可奏不世之奇功。” 顿了顿,又道:“韦兄在紫龙**取回之‘吸血角鸟’独角,前家师曾说,此鸟乃上古异禽,其角不亚于神兵利器,此次前往玉柱峰炼剑,不妨一并携去,改造成一件兵刃与班奕琮使用,以免暴殄天物。” 胡家兄妹二人,见瑜叔说出这番话,二小听来心头感动不已,班奕琮亦是感激万分。 ※※※※※※ 众人将炼剑需用诸物全备,带上相隔不远的莫干山偏北的玉柱峰。 这次赴玉柱峰峰项,铸炼宝剑的是烈火星君韦涓、胡天仇、班家姊弟中的奕琮,另外还有翠竹书生方瑜,他担任了护守之职。 一空大师原来是临安城“校尉总管”,他削发为僧做了少林掌门后,才由韦涓接替此职。此番韦涓赴玉柱峰炼剑,需时七七四十九日,生恐临安城发生意外变故,而“校尉总管”此职,就请一空大师暂时照顾。 老庄主洪昭良已把“精金钢母”炼剑之事交代,也就留下在总管府,不随他们上玉柱峰了。 精铁和炉灶虽然都是笨重之物,好在烈火星君韦涓,翠竹书生方瑜和天仇、奕琮二小都是身怀艺技之人,是以顺利带上玉柱峰峰顶。 四人登上玉柱峰峰顶的翌展绝早,就开始炼剑。 韦涓和奕琮、天仇两人,用日常打坐之法,围成“品”字,三面护住炉灶,照顾炉火。 方瑜就在峰顶附近砍取山柴,作为炉灶的燃料。 “精金钢母”投入熊熊烈火中,立即喷出一股紫青色淡烟,同时金光闪射而出,直冲霄汉,把玉柱峰附近数十里方圆之内,所有草木都幻映出一层金银异彩。 烈火星君韦涓注意着炉中燃起之火,当他视线游转一匝之际,残星未曙,弦月在天。 他们炼剑地方,是玉柱峰最高之处碧云如洗,云雾都在脚底下。 半山以下,白云舒卷,绕山如带,在悠悠的浮沉中。 匆匆数天过去,炉火熊熊,始终不辍,炉中的精铁已经熔化,成了一炉沸热火红色的液浆,只是炉中那块“精金钢母”,仍然纹风不动。 钢母闪射出的华光,却是越来越盛,宛如一个火球,又象一轮缩小的太阳。 第六日子夜,锕母闪射的电光,在千仞雾影中,受到山灵之气一裹,宛似一根参天火柱,烛天洞照。 就在这时候,半山腰上,突然自远而近,映出一点白光,犹如星飞丸泻,贴地如流,随着山势的高底上下,由莫干山那端,向这边玉柱峰而来。 烈火星君韦涓江湖见闻广博,视线投处,看到这点白光,知是一个江湖高人。 可能是由远处看到“精金钢母”烛天光芒,激起好奇,来看个究竟。 韦涓不禁担心起来……。 眼前夜色昏黑,不知来人是敌是友? 他无法离开熔铁炉灶,因此忧心如焚,就在他六神无主之间,那点白光愈来愈近,将抵玉柱峰峰腰。 突然,一响叱喝声起,响如洪钟,震得四外空山,起了一阵回响。 就见一抹人影,疾如投矢,由玉柱峰半山之上,翩然而落…… 正在流动的那点白光,也跟着静止下来。 峰顶围炉而坐的韦涓,运用夜眼功力纵目看去,看出是一个须眉皆白,皓首苍苍的老和尚。 老和尚手执一把拂尘,此拂尘像是用钢丝所制,星月光亮映照之下,灼灼生辉,刚才看到的那点白光,就由此而来。 老和尚跟前,霍然站立一条身形。 峰顶韦涓注目看去,截住老和尚去路的正是翠竹书生方瑜。 老和尚脸上似有忿怒之色…… 韦涓听不清楚他们说话的声音,二人嘀嘀咕咕像是低声争辩了一阵子。 那老和尚突然高起嗓子,大声道:“原来是翠竹书生方大侠包揽此事,老衲来得冒昧,就此告辞!” 老和尚话落,一拂袍袖,头也不回,疾若星飞电掣,直向山下而去。 山顶韦涓遥目看去,眨眼之间,人影不见,仍然化作一点白光,冉冉没入云岫之中。 翠竹书生方瑜,却是面带笑意,缓缓上山而来。 此时,东端山巅,捧出一轮血红的旭日,晨曦中,星月光亮己逝去。 方瑜走近剑炉前,道了一句:“好险!” 韦涓诧异问道:“方弟,怎么回事?” 方瑜深深吁出了口气,才道:“刚才来的那一位老和尚,乃是前面莫干山‘罗浮洞’隐居修真的‘如真禅师’…… 韦涓接口问道:“他来此何事?” 方瑜道:“如真禅师偶出山洞远眺,发现这里玉柱峰上空,金光上冲霄汉,老和尚蕙眼利害,看出金光之中含有宝气,认为附近有异宝出现,特地赶来看个究竟!” 胡天仇道:“瑜叔,是您把他截住了?” 方瑜一笑,回答道:“你瑜叔自半山飞下,把他截住,老和尚给吓了一跳,他起初认为我有意为难,正待要变脸……” 班奕琮接问道:“瑜叔,你没有告诉他我们在炼剑?” 方瑜道:“告诉这老和尚了,说是武林中人在此炼剑,这老和尚看起来年届百龄,火气却是仍然那么旺盛,他气呼呼的道:“此地玉柱峰确是官家土地,我老和尚无权干涉,可是既然是武林中人,就该知道江湖上规矩,为何不让我老和尚知道:那是故意炫耀卖弄,我老和尚要上去问个清楚!” 韦涓含笑问道:“方弟,你如何回答?” 方瑜道:“我告诉他,人家正在炼剑,无法分神,如果老禅师见怪,可以找上我‘翠竹书生’方瑜就是……老和尚似乎看我也不是轻易所能打发的人,刚才说了两句气话,掉转头就离去了……” 他有所感触的又道:“这老和尚此后不知是敌是友,但他是方外之人,也不至于会斤斤计较这些了!” ※※※※※※ 四人在玉柱峰峰顶,时间庄炼剑中悄悄过去…… 时间算来已是第四十五日,炉中钢母已经完全熔化,变成一片金色的液浆,给那炉火的煮迫,在铁汁中滚来滚去。 就在每滚一次中,金色液浆在炉中少了些。 第四十九日凌晨,炉中突然响起“波”的声音,一道青焰冒起,炉中“精金钢母”已完全熔入铁汁中,而炉中剩下了半锅的铁汁。 三百多斤的精铁,经过四十九日的化炼,就炼成剩下的这半锅浆汁。 可见锅中渣质尽去,而所剩下留在锅中的,已尽是“精金钢母”与钢铁的精英了。 烈火星君韦涓看到此情形,知道时候已到,就照着老庄主洪昭良所嘱咐炼剑之法……。 他强忍苦热,近炉灶前,咬破中指滴血七点,洒在锅中铁汁之上。 鲜血沾上铁汁,响起“嘶嘶”连声,在锅中转来转去,直至消失。 旁边天仇和奕琮,已取出事前所准备的“剑模”,将铁汁一勺勺提出,浇入剑模。 过去在老庄主洪昭良估量之下,“精金钢母”可以铸炼成两长一短三口宝剑,果然一点不错。 除了锅中剩下些许外,正好铸成三剑。 翠竹书生方瑜取出“凤尾锥”铁模,把锅中剩余的铁汁,完全倒入模子中,四十九日工夫,到此大功告成。 ※※※※※※ 稀世异珍“精金钢母”,铸炼两把长剑一把短剑和七支“凤尾锥”秘门暗器,吸血角马也制造成一件“万-夺”。 这件事大功告成,四人离开玉柱峰峰顶,取道回来临安城。 回返的路上,烈火星君韦涓与翠竹书生方瑜,替三把长短宝剑找金铁店配上精致剑鞘,两人经过一番商量,对这三口仙家神物的宝剑,如何分配已有了一个决定。 四人回抵“校尉总管府”,经一空大师听说,他们离去后这些日子来,临安城并未发生任何意外变故。 烈火星君韦涓听到此话,心里显然感到欣慰,只是四哥“黄衫剑客”古侃,当今武当掌门的一粟道长,未见来到临安,使他暗暗称奇。 如果鄂地武当山发生什么变故,江湖传闻很快,这些时日来,江南武林亦会知道。 他倏然想到另外一回事上 驿站转驿投送书函,送往武当山太和宫的这封书信,难道中途遗失? 烈火星君韦涓,虽然想到四哥古侃身上,目前这三把宝剑的事,还是十分重要。 眼前在“校尉总管府”诸人,方瑜虽然有“翠竹书生”之称,但谈到文事上的修养,还是以昔年“玉田耕夫”洪浩川名号游侠江湖,今日的“石旗山庄”庄主洪昭良为最。 韦涓向洪昭良拱手一礼,道:“稀世珍异成为三把宝剑,不啻是洪庄主所赐,但宝剑不可无名,一客不烦二主,洪庄主满腹经纶,高才饱学,就替此三口宝剑命名如何?” 洪昭良捻须哈哈一笑,并不推辞,不加思索的回答道:“古之名剑,有‘莫邪、干将、鱼肠、巨阙’,均引经典故,有所考据……此三口宝剑,依老朽之见,这两把长剑可用‘湛玉、昆吾’称之,至于那把短剑,不妨题名为‘真刚剑’。” 洪昭良出口命名,不加思索,大厅上少林掌门一空大师、翠竹书生方瑜等诸人,连连激赞不已。 此刻,班家姊弟奕玲、奕琮,胡家兄妹天仇、佳蕙都在大厅。 宝剑命名过后,烈火星君韦涓脸色凝重,目扫大厅一匝,朗声道:“胡天仇、胡佳蕙、班奕玲三人,前来跪地领受宝剑!” 胡家兄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但却把班家姊弟中的班奕玲吓了一跳,她从来没有想到这回事上,脸上起了一阵红热,不知该如何是好。 奕琮椎了她一下,轻轻道:“玲姊,你快去领剑,你琮弟已有一把‘金精宝剑’,这件事舅公和瑜叔早已有了决定。” 班奕玲见弟弟说出此话,才始移步走来大厅中央。 烈火星君韦涓站立中央,旁边一张茶几,上面有一方铺上红缎木盒,三剑置放其上。 韦涓见三小跪下,朗声道:“‘精金钢母’铸炼成三口宝剑,你三人各佩带一把,扫除宇内妖邪,还我朗朗乾坤,如若错用此剑,遭天所谴!” 他拿起木盒其中一口宝剑,向天仇道:“此口‘湛玉宝剑’由胡天仇佩带。” 天仇双手接过“湛玉剑”,向姑丈韦涓跪地一礼。 韦涓把第二把取名“昆吾”的宝剑,给了胡佳蕙。 一般武家所使用的长剑,长度是三尺八寸左右,老庄主洪昭良目光锐利,计算正确,是以他们上玉柱峰时,还带了一个两尺八寸短剑的“剑模”,铸炼成一把两尺八寸的短剑。 这把取名“真刚剑”的短剑,烈火星君韦涓给了孙甥女奕玲。 ※※※※※※ “校尉总管府”进深里面一座庭院,占幅面积宽敞,班家姊弟和胡家兄妹,就在此处演练武技。 班奕琮和黄衫剑客古侃,以辈分程序来讲,古侃是“海内五贤”中老四,奕琮要叫他一声“叔公”。 那次黄衫剑客古侃在甘青草原,冒着生命之险去洞穴挽救奕琮,两人无意中获得奇遇,由叔公、侄孙成了师徒的关系。 是以奕琮从古侃那里学得“太极十三剑”、“白鹤剑”等剑法,以及三丰祖师所留武学。 现在婶弟二人,用竹剑替代真剑,在庭院里互相喂招印证剑法。 这边翠竹书生方瑜,为了使胡家二小手刃元凶松云,伸雪他们娘血海深仇,悉心传授他们武技,可以早日了断这桩公案。 班家姊弟二人,用“白鹤剑”剑法喂招,双方印证武功……。 开始时两人剑招并不出奇,动作也非常慢,三五招过后,二人身法愈来愈快,剑式也愈走愈疾,兔起鹘落,叫人看得眼花撩乱。 奕琮竹剑卖个破绽,使出一式“仙鹤亮翅”……奕玲却不敢怠慢,右手竹剑,左手握住剑诀,一招“长蛇入洞”当胸刺到。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奕琮不用竹剑来架,脚尖一点,身子已拨起一丈多高,这是“燕子穿云”轻功身法,倏即挫腰一扭,一式“神鹰捉兔”,斜飞而下,竹剑朝姊姊背后刺去。 奕玲刚才一剑刺空,奕琮不知去向,稍一错愕之际,乍觉脑后一阵微风拂来……。 她叫声:“不好!”急把身子往下一伏,使个“颠倒八仙”的身法,把奕琮的这一剑避过。 就在这短暂刹那,一响“嘶”的声音,一件东西飞射而至。 她一声:“来得好!”背脊贴地,一个“鲤鱼托盘”之式,身形拔起七八尺高,横身飘向庭院石阶处一棵大榕树上。 奕玲不禁失笑道:“弟弟,你羞不羞人,打人不过,放出暗器,那里算得上是英雄好汉!” 奕琮亦笑了起来,道:“谁使用暗器,刚才我拔身飞起,半空正巧惊了一只乌鸦,我随手用竹剑刺去,剑身挥舞,把剑尖乌鸦甩了出来……姊姊,不相信你自己看!” 果然,地上有一只染血的乌鸦,它细细的颈项,给剑尖贯穿一洞。 姊弟俩正在谈着时,那边有人拍手笑了起来,脆生生地道:“琮哥,你这手剑法真好,凌空飞起,剑尖能刺着乌鸦的颈项,使用的还是一把竹剑呢!” 胡佳蕙边说边走了过来。 班奕玲纵目朝庭院那一端看了一眼,道:“蕙妹,你怎么不跟你哥哥一起,向瑜叔学技呢?” 佳蕙一努嘴,道:“瑜叔偏心,他说‘凤尾锥’暗器只能传给一个人,他传了仇哥就不传给我啦!” 奕琮含笑道:“蕙妹,这不是瑜叔偏心‘风昆锥’是‘精金钢母’铸炼剑后剩余下来所铸的,一共才只七支。” 佳蕙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移向班奕琮的脸上,没有听他在说些什么,似乎发现到一回事上,轻轻“哦”了一声,道:“琮哥,你额头上都是汗呢!” 她这话过后,从腰间取出一块摺得方方正正的手绢儿,又道:“我来替你拭去!” 佳蕙春笋般的手指拿了那块小手绢,抹去琮哥额头上的汗渍。 奕琮没有感到突然,或是意外,只是含笑地道:“蕙妹,把你手绢弄脏了!” 佳蕙道:“冼一洗就行了!” 班奕玲含笑朝他们看来……这不是轻蔑的嘲笑,那是出于由衷的祝福,不期然中脸上绽出笑意来。 佳蕙拭去奕琮额上汗水后,把小手绢放进腰袋里,“咭”地一笑,道:“琮哥,瑜叔只教哥哥不教我‘凤尾锥’暗器,我闲着没有事,你陪我……” 她一手挽上奕琮,一面向班奕玲道:“玲姊,琮哥要陪我,不陪你啦!” 她这话过后,推着奕琮,两人往庭院外奔去。 班奕玲望着两个离去的身形,脸上又有笑容浮现出来这是苦笑。 姊弟二人正在喂招印证剑法,奕玲的剑伴却给佳蕙拉走了。 ※※※※※※ 两人从后门出了“校尉总管府”,来到静悄悄的山麓处,这一带尽是巍峨巨石,峥嵘怪岩,奕琮朝周围回顾一匝,道:“蕙妹,你拉我来这里干嘛?这里又没有好玩的。” 佳蕙一缩鼻子,道:“这里才好玩呢!琮哥,你陪我,我们来玩‘捉迷藏’……” 奕琮怔了怔,道:“我们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玩‘捉迷藏’?” 佳蕙不依的道:“琮哥,你陪我玩嘛!我躲你找,找到算你赢,找不到是你输!” 班奕琮对这个蕙妹心里并无一丝杂念,可是也真喜欢她,是以见她那副不依的神情,不想扫她的兴。 他听到佳蕙下面那几句话,心里暗暗笑道:“傻丫头,凭我班家‘形影百变’嫡传轻功,再加上我师父传我的‘游踪迷影’身法,你就是躲进地层中,我也会把你找出来。” 他心里有了这样想,含笑道:“蕙妹,我陪你玩‘捉迷藏’,输了可不准哭哦!” 佳蕙做了个怪脸,道:“我才不会呢!” 奕琮面对石壁,嘴里在道:“你现在躲起来吧!我数到三就开始找你。” 佳蕙嘻嘻一笑,道:“现在行啦!” 奕琮还未数出“一二三”,转身看去,佳蕙已影形杳然,不知去向。 他一声轻“哦”,暗道:“这么快,佳蕙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奕琮纵目游顾,朝附近四周看去……这里一带错岩嶙峋,怪石起伏,佳蕙找到这样一个地方“捉迷藏”,倒是一个很适宜的所在。 突然,从三五丈外弓块凸出的山岩后,传来佳蕙脆生生的声音,道:“琮哥,我在这里呢!” 奕琮听到这响声音,身形扶摇而起,施展“游踪迷影”身法,宛若冷电一瞥,已扑来山岩后面。 当他四下看去,一片寂然,哪有蕙妹的形踪。uu看书 .uuknshu.cm 奕琮不由暗暗一惊,就在这眨眼刹那之间,佳蕙又躲去什么地方? 他正在发楞中时,右侧十余丈外的山石后面,传来脆生生“咭”地一响笑声,双足顿地一点,施展昔年乃祖“七步追魂”班适齐“形影百变”轻功身法,宛若凌渡蹑空之势,飞向十余丈外的山石后面。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他落下山石后面,哪有佳蕙一丝的影踪? 奕琮两次扑空,不由感到泄气,坐在一块大石上,心里暗暗嘀咕道:“蕙妹身影这等快速,竟远在自己之上……” 他心念正在游转之际,一双纤手从后面搭上他肩膀,轻轻地道:“琮哥,你生气啦?” 这下又把奕琮吓了一跳,已知这是谁,转身把她拉到自己旁边坐下,困惑问道:“蕙妹,刚才我们‘捉迷藏’,你施展的是什么轻功身法?” 佳蕙抿嘴一笑,道:“这是瑜叔传授给我,还有仇哥……他说这是‘羽化凌霄飞云纵’轻功,我不知道管不管用,拉你来这里玩‘捉迷藏’,嘻嘻,你真找不到我呢!” 奕琮听她这样说后,才知道佳蕙“捉迷藏,是藉口,她想知道自己所学的这门轻功,其功效如何。 他跟着也想了起来……。 佳蕙和她哥哥天仇,服下湘西蒲云山梵谷上人所赐的“雪莲太乙锭”后,兄妹二人洗髓伐骨,一身资质已完全变换过来。 佳蕙一对澄澈如水的眸子望着他,道:“琮哥,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奕琮轻轻握住她纤手,含笑道:“蕙妹,琮哥不会生你气的。” 第25章 胡天仇仗剑斗恶僧 翠竹书生方瑜身怀两位武林绝世高手之学,是以一把竹骨纸扇游侠江湖,已使水旱盗匪,魅魅魍魉为之失色。 其实他身怀武技除了纸扇以判官笔使用,旋出“五**”绝技外,其他武艺无不精通。 方瑜将学自师父“黄叶老入”的一套“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悉心传授给胡家兄妹二人。 至于“凤尾锥”秘门暗器,由“精金钢母”铸炼宝剑后剩余铁汁所铸成,数仅七支,将使用在江湖巨擘毒枭之身,是以只传授给胡天仇。 此“凤尾锥”通体如同一枚钢锥,长约四寸,阔两寸半,乃是由薄如柳叶九块铜片凑合而成,中着人身,有莫大的威力。 凤尾锥的打法,与普通燕尾梭、蝴蝶镖等打法,完全不相同。 它是运用右手二指,捏住凤尾锥之尾,一正一反,一屈一弹之力出手的,如顺着风势,可打出十丈之外,威力绝大。 胡天仇资质聪颖,自服下“雪莲太乙锭”后,更是悟性异人,瑜叔所告诉他的不但牢牢记住,且能悟解出他自己的创意,已能将“凤尾锥”运用自如。 佳慈也是同样的情形,方瑜传他们兄妹两人的“铁剑屠龙十八招”和“羽化凌霄飞云纵”身法,她已能熟练使用。 翠竹书生方瑜传授他们武技,虽然时间并不久长,兄妹二人技艺猛进,尽得瑜叔所传。 ※※※※※※ “校尉总管府”来了一位烈火星君韦涓所期盼中的嘉宾,就是他的四哥“黄衫剑客”古侃,也就是当今武当掌门一粟道长。 和一栗道长连袂同来的,还有一位年有六十左右,额上束着一道阔有三寸金圈的头陀。 班家姊弟走近前,急急向一粟道长打招呼……。 他们虽然是同胞姊弟,可是向一粟道长却有不同的称呼。 奕琮一片孺慕之色,道:“师父,您来啦!” 旁边奕玲接口道:“叔公,咱们都等您呢!” 一粟道长向班家姊弟含笑点头,把同来的伙伴替么弟烈火星君韦涓引见介绍,原来此头陀是武林中有“金脚行者”之称的玉尘子。 旁边翠竹书生方瑜听到“金脚行者”玉尘子名号,不禁轻轻“哦”了一声,道:“原来此老是个头陀!” “金脚行者”玉尘子的一身武学,在武林中不能算是顶尖儿人物,可是他有一套离奇而近乎不可思议的秘门绝技。 一般武林中入,在必要时才施展轻功本领,可是玉尘子这两条腿,在任何情形之下,以日行千里,夜赶八百里的,连续不断的赶路。 是以江湖上给他一个“金脚行者”的称号,由于他有这样一套离奇的功夫,他在武林中的名气,还在一般出色的高手之上。 韦涓把两人替大厅众人引见过后,迫不及待的向一粟道: “四哥,我带了胡家兄妹离开武当山太和宫后,发生了很大变故……” 一粟道长缓缓一点头,接口道:“涓弟,所有经过情形,我都已知道。” 韦涓听到此话,不由怔了一下,道:“你……你都知道?” 大厅上众人,听一粟道长说出此话,显然都跟韦涓有同样的想法…… 鄂地武当与浙省临安,虽非海天相隔,却有不算近的路程,这位武当掌门一粟道长,怎会都知道? 一粟道长轻轻叹了口气又道:“这件事该是你带了二小铁树峰山谷寻宝开始,为了知已知彼,了解对方情形,贫道与玉尘子道友,才始今日赶来临安!” 一粟道长这些话,不只是韦涓,大厅上所有人都像淋了一头雾水听不出是怎么回事? 一粟指着旁边座椅上的“金脚行者”玉尘子,道:“涓弟,这位玉尘子道友,想必你昔年游侠江湖时,有听到过他的名号,他脚程之快,可说是冠盖江湖群雄,他是贫道方外知友……” 韦涓听到此话,已有若干会意过来,是以一指玉尘子,道:“四哥,是这位玉尘子道友告诉你的?” 金脚行者玉尘子接口道:“这是贫道无意中的巧遇,在铁树峰山麓见到你韦英雄,同时也知道你是昔年‘海内五贤’之中的人物……” 韦涓本来不想说出口的话,听到“铁树峰”三字,禁不住向玉尘子问道:“玉尘子道友,你去铁树峰,亦是为了稀世异宝‘精金钢母’?” 玉尘子点头承讥一笑道:“不错,贫道虽是出家之人,倒也希望有把仙家神兵的利器……” 他把话题一转,朝洪昭良望了一眼,又道:“铁树峰山径,韦英雄遇险,幸蒙这位老底主解围,贫道就不想再露面,路过武当山贫道访一粟道长,提起此事,一粟道长惊觉过来,‘匹夫无稚怀璧其罪’,韦英雄得此稀世异宝‘精金钢母’,恐会罹上意外之灾,由于贫道脚程快速,一粟道长令贫道临安一行……” 一粟道长见玉尘子话到这里,向韦涓道:“玉尘子道友离武当山来临安,我接到你驿站转送投来的书信,由于玉尘子道友已往临安,是以我想获得他回音后,再作应对之策。” 玉尘子接着又道:“贫道虽然脚程快速,还是晚了一步,‘校尉总管府’大厅已设上灵堂,经一探听,知道昔年‘莫干剑客’胡玉琦遗孀梅玉芬,也是韦英雄之嫂,丧命在番僧松云暗器之下。 一粟道长吁叹了口气,道:“贫道经玉尘子道友回来相告,才知挽救不及,临安已发生变故!行凶番僧既是康藏大雪山‘戈玛拉寺’中人,贫道与玉尘子道友叨在知己,再偏劳他康藏大雪山一行,探听‘戈玛拉寺’动静,对方实力如何,可以有个应对之策。” 旁边静静听着的翠竹书生,视线投向玉尘子,说道:“玉尘子道友真不愧有‘金脚行者’之称,驰骋江湖,竟如穿街越巷!” 玉尘子欠身朝方瑜一笑。 韦涓问道:“玉尘子道友,你此去大雪山一带,探得‘戈玛拉寺’的情形如何?” 玉尘子收起笑容,脸色凝重道:“贫道虽是探听所得,听来十分凶险……” 一顿,又道:“大雪山位于西藏南境,相传是昔年佛祖云身成圣之处,方圆百里之内,只有少数藏番居住。雪山终年苦寒,一年之中只有七八两个月,云雾开朗,积雪略解,据当地土人说,除此两个月外,山间不分日夜,惨雾迷-,尤其是当地土人听指的‘白鬼崖’、‘冻凝岭’诸处,空谷无人,时时发出欢笑、说话之声……” 班奕玲听到此话,两眼直直的插嘴问道:“玉尘子前辈,大雪山中,还藏有不少精灵妖怪等东西?” 玉尘子一笑,道:“当时贫道听来亦感到出奇,后来据上人解释,空谷之中会有人声谈话啼笑,那是由于若干年前,附近藏番入山猎取羚羊、雪鹿诸类,他们当时听说的话,全被寒气冰结,附在岩壁之上,山中积雪溶解,给冻结的人语之声,就传了开来,所以明明空谷无人,却会发出人们的声音传出来。” 大厅众人见这位“金脚行者”玉尘子说出这段见闻,听来称奇不已。 少林掌门一空大师问道:“玉尘子道友,番僧松云听主持的‘戈玛拉寺’形势如何?” 玉尘子道:“贫道虽是从附近土人探听所得,听来十分凶险,松云和尚所主持的‘戈玛拉寺’,是在雪山之南,有称做一处‘轮回十八盘’的山谷之内……” 韦涓听来生奇,自语似的道:“‘乾回十八盘’,有这么一个怪名称?” 玉尘子缓缓一点头,道:“不错,入‘戈玛拉寺’之路,共有两条,一明一暗,明的由轮回十八盘直上,约有三十余里路,左盘右旋迂回曲折面上……” “石旗山庄”老庄主洪昭良,似乎想到另外一件事情,一插嘴问道:“玉尘子道友,近土人对松云所主持的‘戈玛拉寺’印象如阿?” 玉尘子道:“贫道浪迹江湖各地,略谙藏语,是以跟当地上人交谈方便,从他们口中听来,颇为不齿,那是慑于‘戈玛拉寺’淫威敢怒而不敢言……” 一顿,又道:“松云自知多行不义,乃在十八盘沿路上,筑有九个碉堡,每一碉堡除有四个藏僧把守外,并有西藏豺犬两只,往来巡夜。” 方瑜问道:“玉尘子道友方才听说,一明一暗,那登‘戈玛拉寺’的暗道又如何?” 玉尘子道:“贫道从当地上人探听听得,那暗道是由一处‘藏龙洞’而上,绕向后山走,可以避开轮回十八盘的正面。” 翠竹书生方瑜-听到此话,接口道:“此地不失为进‘戈玛拉寺’的捷径。” 玉尘子道:“可是番僧松云考虑周密,狡猾异常,自‘藏龙洞’以上三十余丈,所有单肠小路,采樵路径,完全掘断,据附近藏人说,那里采樵小径毁去,已成了一片悬崖,无法往上攀登了。” 小侠胡天仇想到母亲血海之仂,苦心练技……他静静听到这里时,突然很懂事的问道:“玉尘子前辈,‘戈玛拉寺’之内布置如何?凶僧松云防守是否严密?” 刚才韦涓引见介绍过,知道此子是昔年“莫干剑客”胡玉琦之后,亦是娘亲遭人所害,身负血海之仇的孩子。 他朝天仇注目一眼,缓缓一点头,道:“小施主问得是,让贫道慢慢道来,这是一位年岁较长的藏人告诉贫道的……” 微微一顿,又道:“凶僧松云不但江湖上结下不少怨仇,他身为大雪山‘戈玛拉寺’的主持,也得不到当地土人的爱戴,是以整个‘戈玛拉寺’不惜鸠工选材,设置了无数的暗桩机关……至于何等样的机关,告诉贫道的藏人,他没有见过,说不出一个详细来。” 大厅上众人,经“金脚行者”玉尘子说后,对藏境大雪山的“戈玛拉寺”形势,已知道了一个大概。 一粟道长轻诵一声“无量寿佛”,这“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经玉尘子道友此说,我等对大雪山‘戈玛拉寺’形势,已知道一个大概,至于如何围剿‘戈玛拉寺’,将凶僧松云除去,我等需作进一层的商议。” ※※※※※※ “金脚行者”玉尘子在“校尉总管府”逗留一晚,向众人道过“后会有期”,告辞离去了。 老庄主洪昭良要回鄂南“石旗山庄”一趟,然后转程往大雪山“戈玛拉寺”,按时与众人会合。 至于少林掌门一空大师,在尚未削发为僧之前,就是临安城校尉总管,是以,韦涓离开这段时间中,他就替代了这项职务。 胡玉娟要照顾她和韦涓所生的宁馨儿庭瑞,不便跟他们同行,也留在“校尉总管府”。 翠竹书生方瑜、烈火星君韦涓,昔年“海内五贤”中老四“黄衫剑客”古侃如今是武当掌门的一粟道长,另外是班家姊弟与胡家兄妹,这一行七人,离开临安城往西藏的大雪山方向进发。 “金脚行者”玉尘子,日行千里,夜赶八百,由于他这一门出奇的功夫,去一次大雪山算不了一回事,可是在他们七人来说,却是一段漫长的路程。 行程匆匆,经过一个月的脚程,才抵达蜀地边境的“打箭炉”。 这伙人一过打箭炉,渐惭发觉土地荒凉,人烟稀少,过了,“里搪”这样一个地点,已入前藏境边,只见黄沙迷漫千里冰封。 按说眼前,时已春回,草木欣欣向荣,天气也不致于太冷,可是一入藏境,却完全变了一幅景象白云漫天,细雪纷飞,呵气成冰,刺骨生寒。 这伙人又经过了一段漫长的行程,才抵达“葛伦库里”,这是进入大雪山唯一通道。 这日,七人赶程中,发觉天色已晚,风雪陡起,冻云四合。 佳蕙走近奕琮的身边,努起嘴,喃喃轻声道:“琮哥,天色晚了,如果找不到宿处,咱们可要冻成一块块冰块啦!” 奕琮拉上她裹上皮套的手,含笑道:“蕙妹,别慌,前面不会没有的!” 翠竹书生方瑜走在前面一步,纵目看去,风雪交加之中,有一座巍峨高大的喇嘛庙,立即转身告诉众人。 男女七人,施展脚程,直向前面那座喇嘛庙奔去,果然不多功夫,已抵庙前,抬头看去,庙门上端横匾一方,刻出“敕建昭远寺”数字。 众人看到庙门紧闭,门缝中有闪闪灯光透射而出,隐约中还传出梵贝诵经之声,估量正是晚饭之前,做了晚课的时候。 方瑜迈步上前,握住门环,连着敲了好几下,才见庙门呀然而开。 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高大,中年以上的黄衣喇嘛,用了惊奇的眼光看了众人几眼,尤其特别注意到奕玲和佳蕙二人身上。 方瑜见这喇嘛僧,面容狞恶,看来不是善类,他上前抱拳一礼道:“这位大师父请行个方便,在下数人都是去大雪山拜佛朝香的善男信女,路上错过宿头,无处住宿,打扰贵庙,借宿一晚,明日献上香油费如何?” 这个中年喇嘛脸带冷笑,当他一眼看到后面那几个男女英雄,个个英气飒爽,装束跟当地一般人不一样,心头震了一下。 他脸上立即换了付神态,变了一张十分和悦的面孔,用汉语道:“原来各位施主经过此地要借宿一宵,本寺大喇嘛,二喇嘛两位活佛爷,正在率领全寺僧人做晚课,此刻不便相见,请各位客堂一坐如何?” 方瑜见这喇嘛貌相凶恶,目光闪闪不定,对人又前居后恭,心自暗暗起了疑窦。 他向烈火星君韦涓眼色示意一瞥,韦涓微微一点头,其他众人也都会意过来。 众人就跟着那喇嘛进入庙门,在一间禅堂里坐落下来。 他们才坐下不久,有一个中年喇嘛带了两个小喇嘛出来,此喇嘛是这座庙里的知客僧,名叫“葛里鲁”,他一走进来,就和众人行礼。 这时那两个小喇嘛献上乳茶,众人见那茶黑乌乌,还带了一股腥气,谁也不敢喝。 彼此道过姓名后,翠竹书生方瑜,捏造了一个假的名字。 知客僧听来唯唯点头,又问各人的来意,方瑜又把进庙前的话重说了一遍。 知客僧葛里鲁听过这些话,脸色一变,嘿嘿冷笑数声,道:“尊驾看来也是一位体面人物,怎么打起诳语来了,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僧已略有看出,各位居士何以说是朝山进香?” 班奕琮年轻气盛,个性直率,刚才进庙门时,看到那喇嘛一对贼眼,直朝玲姊和蕙妹身上打转,心里已有点恼怒。 现在见这知客僧出口不逊,沉不住气,道:“你这和尚,说话好没有道理,你有你的庙宇,我等来此投宿,自有香资付上,如果不方便,我们可以找去别处,你管我们是真拜佛假拜佛?” 那知客僧冷冷看了班奕琮一眼,接着一笑,道:“这位小施主不用恼怒,论道理,小僧不应多问,只是敝寺是大雪山‘戈玛拉寺’的下院……” 众人听到此话,各个心头不禁一沉。 知客僧葛里鲁接着又道:“本寺奉了院主松云大师之命,如果有到雪山拜佛的汉客,就在此间款待,命人带引了去…… 他朝众人回顾一瞥,又道:“各位自称朝香拜佛,不带一只黄布香袋,而且各个杀气腾腾,佩着兵刃,如果说是朝山香客,谁也不会相信,我看各位不如趁早说个明白,如果是松云活佛请来的好朋友,敝寺自当有一番接待。” 翠竹书生方瑜听到这些话后,那才是真个“冤家路窄”了…… 自己这伙正要找去“戈玛拉寺”,向松云和尚讨回这笔血债,可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竟会闯进“戈玛拉寺”的下院来。 现在此知客借说出这些话,不用说,寺中这些喇嘛,也是“戈玛拉寺”的爪牙党羽了。 烈火星君韦涓冷然地一笑,道:“照你如此说来,我等如果不是松云和尚的狐群狗党,就是来找他晦气的仇人了?” 知客僧哈哈大笑,道:“这位施主说话,真是快人快语了,如果来的不是松云活佛好友,就别怪我等无礼……” 韦涓见他话到这里,一声冷叱道:“该死的秃贼!” 他霍地离坐而起,左手中、食二指疾吐,一个“后羿射日”之势,直向知客僧左乳下“血海穴”点去。 这个知客僧葛里鲁,也是一个点穴的行家,一见韦涓动手,也从椅上一飘而起。 一招“金龙舒爪”,沉臂往下一格,倏然向外一推,右指伸出,反向韦涓臂肘的“曲池穴”,回敬而去。 烈火星君韦涓,昔年名列“海内五贤”之一,功夫老到,是个行家,是以,及时收招缩手。 冷不防一响“嘶”的破风声起,寒星一点,横里飞来,袭上知客僧膝盖,哼叫一声,仆倒地上。 胡天仇经方瑜倾囊传授,已学得一身绝技,当初用“精金钢母”剩余所铸成的“凤尾锥”,只有七支之数。 这七支“凤尾锥”来得不易,专破内家高尹铁布衫”、“金钟罩”诸类功夫,是以非到必要时,绝不轻易使用。 由于这七支“凤尾锥”的原因,胡天仇却学到一手上乘的使用暗器手法。 方瑜对天仇、佳蕙这两个孩子,视如己出,天仇“凤尾锥”不能轻易使用,他就替天仇另外铸制了一种“天星银雨针”,运用“凤尾锥”同样的手法出手。 刚才“嘶”声轻微的破风声起,就是天仇一枚“天星银雨针”弹指出手。 这一下,出其不意,天仇自服下梵谷上人“雪莲太乙锭”后,内家劲道充沛,这一枚“天星银雨针”出手,把知客僧的膝盖,竟射了个对旁而过。 知客僧“轰”的一声跌倒地上,班奕琮正要上前将他擒住,那知客僧虽然受伤,还有一身武技……。 他熬忍疼痛,一个“懒驴十八滚”之式,身体翻到禅堂正**着的“金刚尊者”莲花宝座的下面,用手一扳莲座。 知客僧用手这一扳,一阵“豁啦啦”声起,地面下沉,裂开一口三尺见方的大洞,他竟沿着裂开的翻板,一个骨碌,滚了下去。 这口洞穴构造得精巧无比,知客僧从翻板滚下,地面又恢复原状。 禅堂里众人,正感到惊奇的刹那,突然四周墙壁一阵“轰隆轰隆”金铁交鸣之声响了起来。 众人抬头望去,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间禅堂的所有门户,已完全隐去,替上一片漆黑的铁板。 众人再也不会想到,这样一座昭远寺,机关消息竟如此厉害。就在这刹那之间,禅堂门户全隐,他们就像一笼老鼠,给困在里面。 班奕琮道:“秃贼闭了门户,我等不妨从窗口出去。” 胡天仇闻言走近跟前看时,不由心头一沉……。 原来这间禅房的四扇窗,全是用生铁打造,另外刻出“-”字花纹,约有两指粗细,外面涂上红漆,平时看不出来。 就在这花格的窗外,已升起一面铁板,这一来,连窗户上花纹也被遮住。 这时禅房里一片黑黝黝的,只有金刚尊者座前,一盏琉璃灯散发出豆大一点暗淡的光亮,略可辨出房里的轮廓。 一粟道长古侃轻诵一声“无量寿佛”,道:“你等四小身上,具有仙家神兵的宝剑,都能削铁如泥,何不施出一用。” 班奕琮听到师父此话,突然给想了起来! 不错,不是师父提醒,居然忘了这件事,姊姊“真刚宝剑”,仇弟“湛玉宝剑”,蕙妹手上也有一把“昆吾宝剑”,自己所使用的乃是“金精宝剑”。 奕琮心念闪转,道:“师父说得是,我等有此神物奇珍,正可以拿出使用。” 他亮剑出鞘,走近窗前,剑芒闪处,钢铁窗栏,宛若刀削木泥。 佳蕙走近他身边,道:“琮哥,让蕙妹来帮忙你!” 她亮出了“昆吾宝剑”。 奕玲、天仇也各个展出神兵利器的宝剑,落向钢铁铸成的窗户上。 四小这一出手,一片“格登格登”声中,剑芒如虹,星火闪飞,不到盏茶时间,整扇铁窗,已被四把宝剑砍得片片零碎。 胡天仇正要窜窗而出,方瑜道:“仇儿,小心窗外有人暗算埋伏!” 天仇应声道:“仇儿知道。” 胡天仇身形自窗中电射面出……。 果然不出所料,才一出窗,冷芒耀眼,破风声中,两把戒刀,一左一右,分向胡天仇迎头砍来。 胡天仇早有防患,手中“湛玉宝剑”施出瑜叔所传“铁剑屠龙十八招”中一招“玄鸟划沙”。 剑芒闪处,金铁交鸣,响起两声“叮当”之声,两段半截刀头,飞出三四丈外。 原来就在胡天仇出窗时,有两个喇嘛僧伏在窗格外面,出其不意,各个一刀砍下。 这一来,把两个喇嘛吓得魂不附体,连翻带滚,逃命逸去。 这时,翠竹书生方瑜、一粟道长古侃、烈火星君韦涓、班家姊弟和佳蕙等六人,各个亮出兵刃,纷纷越窗而出。 外面是一个院落,倏地一股明如洪钟的声音,厉声叱喝道:“你们这班狗男女,休得放肆,昭远寺大老爷、二老爷在此!” 话声甫落,“刷刷”声中,半空落下两个高大的身形,赫然是两个番僧。uu看书.uukashu.c 跟着,院落拱门处人影闪晃,一窝蜂似的涌进二十多个凶眉怒目的喇嘛来。 这些喇嘛的手上,各个捏着明晃晃的戒刀,把七人团团包围起来。 那两个番僧,就在这些喇嘛的前面站定下来。 翠竹书生定睛看去,这两个番僧生得十分威猛,显然就是这里面的主持。 左首那个,身高七尺,头如笆斗,浓眉巨目,狮子鼻,火盘口,一付连腮胡子。 他那张脸宛如赤血,两臂虬髯盘结,条条喷起,手中倒拖着一把粗若儿臂的生铁禅杖,看来有五十多斤重,足下蹬着一双多耳麻鞋。 右边一个身材略矮,面庞瘦削,豹头虎项,那张青渗渗的脸,没有一丝血色。 他手上捧着一口,那是中土武休中少见的“九耳八环厚背紫金刀”。 这两个番僧,都是一身黄色袈裟。 翠竹书生方瑜用手一指,道:“我等数人,与你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因何要用机关来陷害我们,是何道理?” 红面番僧厉声答道:“你家活佛就是本庙大方丈‘克罗希’,这位是二方丈‘哈里’,此庙宇是‘戈玛拉寺’下院,你等要到大雪山找晦气,就是与我等敌上……闲话少说,吃我罗汉爷一杖!” 话落,抢进两步,提杖头,坐杖尾,一招“独劈华山”,“呼”的一杖向方瑜兜头打了过来。 翠竹书生方瑜,闪身飘游一边,张开竹骨纸扇准备迎敌……。 胡天仇“湛玉宝剑”出鞘在手,横前一步,道:“瑜叔,此秃贼让仇儿来应付就是!” 第26章 凤展翅变化亦无穷 胡天仇乳虎出柙,锐不可挡,身负娘亲血海之仇,雪地长征来此天寒地冻的西藏。 眼前虽然并非元凶松云和尚,却也是一丘之貉,天仇要一层瑜叔所传“铁剑屠龙十八招”,以试试手上“湛玉宝剑”是否锋利? 方瑜见天仇手握宝剑,横身过来,心念不禁倏然一转道:“眼前虽非强敌元凶松云番僧,亦不妨一试仇儿这孩子,自己所传授之学,是否可以迎敌?” 方瑜有了这样想法,就退下一边,道:“仇儿,要小心迎敌!” 胡天仇虽然经翠竹书生方瑜武艺倾囊相传,可是这孩子服下“雪莲太乙锭”后,跟他妹妹佳蕙,此二小洗髓伐骨,一身资质已与前迥异。 是以,胡天仇所展使的武技,已备有一甲子内家修为的功力。 昭远寺大方丈克罗希,见横里钻出一个看来年纪还不到二十岁的男孩子,手上握着的倒是一把金芒熠熠的上好宝剑。 他戟指叱声道:“呸,你这个小鬼,乳臭未干,想要在咱活佛手下讨个超渡?” 胡天仇道:“秃驴,小爷不跟你嘴皮上作输赢,看剑!” 剑花一绕,一招“金盘进鲤”,“刷”的一声,剑尖向番僧克罗希当胸指来。 克罗希发现对方,虽是一个年纪不到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是步法迅疾,剑招神奇,急急吸胸凹腹,身形霍地向左一展……。 就在同一个刹那间,一手围过禅杖,一式“指山骂月”向胡天仇的剑身横截过来。 旁边现战的烈火星君韦涓暗叫一声:“不好!” 如果番僧克罗希这记禅杖,向仇儿截个正着,仇儿虽有仙兵神器的“湛玉宝剑”,吃上番僧硬重兵器,也会把剑磕飞。 翠竹书生方瑜却是脸色从容,两眼炯炯有神,投向两人场中激战……。 “铁剑屠龙十八招”方瑜昔年学自“黄叶老人”,而后再把这套剑法传于胡家二小,显然他知道这套剑法的进退之处。 胡天仇不慌不乱,一沉腕把,一式“金丝垂钓”,剑尖一垂,易上为下,反向番僧克罗希的手腕要害处,截斩过来。 这一招连削带打,乃是“铁剑屠龙十八招”中一式精华之处。 克罗希大吃一惊,霍地向下一挫腰,怍“怪蟒翻身”之势,窜出五六步远。 番僧去而复返,单臂一抡,杖带劲风,招演“泼风盘打”直向敌人斜肩带背敲了下来。 胡天仇挫身缩头,一式“凤凰展翅”,身形闪挪之际,贴地如流,由禅杖下钻了过去。 只见他连人带剑,又是一招“玉女投梭”,直刺番僧的软肋。 番僧克罗希连忙一回禅杖,“叮当”声中,把宝剑架住。 一僧一俗,各展身手,剑杖交击,金铁交鸣声中,不绝的回响,你来我往,展开了一场激战。 众人恪守江湖道义,虽然处于敌对,双方只是观战,并无一人上前助拳。 佳蕙挨近奕琮身边,悄悄间道:“琮哥,韦哥这套剑法怎么样?” 奕琮一点头,道:“不错,威猛有力,变化无穷!” 班奕琮说出此话,言出由衷。 不过他知道:“铁剑屠龙十八招”固然是威镇武林的秘门绝技,而天仇面对番僧这把沉重的禅杖,能连绵不绝的使出锐厉剑招,却是归功于天仇有他充沛的内家功力。 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子,会有这等雄浑无匹的内家功力,那是由于服下梵谷上人所赐稀世珍品“雪莲太乙锭”之故。 一粟道长古侃,对湘西蒲云山一代侠圣梵谷上人,来临安“校尉总管府”现相,赐下“雪莲太乙锭”给胡家二小饮服之事,已听么弟韦涓谈起过,是以看到眼前这幕激战场面时,心里不禁感慨万千:“一双人海遗子,会有此不可思议的奇遇,那该是天赐造化了!” 胡天仇连演“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但见剑光夭矫,宛似一条金龙翩空腾游,挥挥霍霍,声势逼人! 一片寒芒闪处,进如饥鹰饿虎,退如骇鹿脱兔,把番僧克罗希卷了个风雨不透。 番僧克罗希,一身武技也不能小看,手上禅杖展开“达摩杖法”,翻翻滚滚,远攻近拒,杖头杖身,划出呼呼劲风,将胡天仇的一把“湛玉宝剑”架住。 两方这一动手,彼此交往,已走了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然而胡家二小之一的胡天仇,此刻不但愈战愈勇,大有气吞山河,壮志凌霄之势,他手执“湛玉宝剑”迎敌,心念却在一阵闪转:“敌人不过是‘戈玛拉寺’先头一个鼠党,我天仇如果连如此一个番僧都胜不了,还说什么赴大雪山,去攻打“戈玛拉寺?” 胡天仇心里有了这样想法,一挫钢牙,连演“铁剑屠龙十八招”中凌厉剑招……。 剑花一绕,一招“金蜂撷蕊”,荡开禅杖,剑如长蛇,朝向番僧胸部直刺过来。 克罗希连忙一提杖,使个“黑虎扑地”的招式,横杖去格。 胡天仇化实为虚,剑身一缩,避过杖身,“嘶”地冷芒一响,反向番僧小腹直挑过来。 番僧克罗希顿时慌了手脚,急急使出“平步青云”身法,身形拔起。 胡天仇服下“雪莲太乙锭”后,颖蕙过人,悟性异禀,他能将瑜叔所传授的“铁剑屠龙十八招”,更来个创新变化。 倏地长啸一声,飞身纵起,拔高六尺。 身子急旋,剑风缭绕,一个“大风车”身法,剑走如电,点咽喉,扫胸膛,挂两肋,更锐如矢,向番僧连绵不绝而来。 旁边观战的翠竹书生方瑜,剑眉微轩,一声轻“哦”,心里暗暗称奇不已:“仇儿投向番僧这一式,‘铁剑屠龙十八招’中,并无此一招!” 佳蕙走向方瑜这边,一嘟嘴,道:“瑜叔,不来了,你偏心、藏私,刚才仇哥出手的那一招,你就没有教过我!” 方瑜心里也正在嘀咕称奇,给佳蕙这一问,回不出话,只有苦笑起来。 其实,胡天仇此刻所施的招式,正是班适齐独步武林的晃身幻三人“形影百变”轻功身法的演变。 眼前演变,快速无伦,番僧克罗希闪避不及,暗叫,一声:“不好!” 这是胡天仇宅心仁厚手下留情,对方并非元凶松云和尚,是以剑锋一偏,一响“嘶”的声音,斗大的秃头,扫掉一片浮皮,鲜血直冒出来。 克罗希吓得一身冷汗,忙不迭急拖禅杖,侧身向外一跳。 胡天仇并未再下绝招,乘胜追击,腾身一跃,收住剑式。 这孩子十分知礼,还向克罗希抱拳一礼,道:“承让了!” 克罗希没有回礼,伸手急急摸到秃头顶上,发觉只是一片轻微之伤,心里惭愧不已。 大方丈败落退回,二方丈哈里已经沉不住气,一晃厚背紫金刀,飞身而来。 他一指胡天仇,道:“尊驾剑法果然高强,刚才我家大方丈已蒙承让,足见雅量,贫僧见猎心喜,亦想拜领高招,你如果能赢得我手中厚背紫金刀,你我化敌为友如何?” 胡天仇还未接下回答,方瑜听到对方后面两句话,走近前含笑道:“在下数人并非想多事,只是贵寺咄咄逼人,不得不加以自卫,二方丈既然如此说。就由在下陪你数招就是!” 方瑜挺身说出此话,是怕仇儿遇到一个“车轮大战”,后劲不足,支持不下。 现在二方丈说如击败他手中厚背紫金刀,能化敌为友,自己数人来大雪山,找的是松云和尚,就不必再竖起新的仇家。 当然,翠竹书生方瑜已有这个把握,凭自己手上这把竹骨纸扇,相信可以胜过对方的厚背紫金刀。 就在这时候,一抹身形飞跃而至,是班家姊弟中的弟弟奕琮。 奕琮向方瑜躬身一礼道:“瑜叔,这位昭远寺二方丈,就让琮儿领教几手高招!” 方瑜见班奕琮过来,并不感到意外,年轻人不但好奇,而且好胜心亦强,刚才仇儿败退番僧克罗希,显然奕琮也要一试身手,看看康藏大漠武林中人,身怀之学究竟如何? 翠竹书生方瑜有了这样想法,是以并不阻止,而且用向胡家二小说话时的口气,吩咐道:“琮儿,你与二方丈走几招,不准使用重手!” 奕琮一躬身,道:“是,踪儿知道!” 昭远寺二方丈哈里,发现又是个年轻人挡阵,比刚才跟大方丈相斗的,更是器宇轩昂,神采奕奕,心里颇不是味道。 班奕琮转过身,“金精宝剑”出鞘,向哈里微微一笑,道:“二方丈,请吧!” 哈里一晃身,走中锋,迈大步,紫金刀扬空一闪,一招“金鸡点头”,直向班奕琮眉心点来。 班奕琮见这番僧身手不俗,使的竟是中原武林的一套“龙虎刀”刀法,是以一喝声,道:“来得好!” 只见他一仰脸,身形转处,退左脚,进右步,右手剑诀一扬,一招“天外来鸿”,剑尖反向哈里的左肋刺了回去。 现在班奕琮走的是“太极十三剑”剑法,是一粟道长古侃“太阴门”中秘门绝技。 过去有“黄衫剑客”之称的古侃,是昔年“海内五贤”中的老四,跟奕琮祖父班适齐是结义兄弟,也是奕琮的叔公。 古侃在甘青高原洞穴,抢命相救奕琮,两人在洞穴中获得奇遇,古侃又把一身武技倾囊相传,是以奕琮改口称古侃为“师父”。 一粟道长古侃,见奕琮使出本门绝技“太极十三剑”剑法制敌,双目炯炯,凝神看去。 那个佳蕙姑娘,原是樱桃小嘴半张半合,秋水般的双眸睁得又圆又大,直直地朝向奕琮这边看来。 刚才她哥哥天仇激战昭远寺大方丈克罗希,佳蕙还没有这份神情显露出来。 番僧哈里刀法果然十分厉害,一见奕琮剑尖刺来,袍袖拂处,身形闪晃,刀划金风,招走“秋风扫叶”,反向奕琮肩膀横劈面上,快如闪电。 佳蕙姑娘纤手掩上小嘴,吐出一响“呀”的声音来。 奕琮游身闪退半步,一式“卧虎当门”,避过了对方凌厉的一刀。 哈里叱声道:“好快的身法!” 倏即跟着迈进一步,一招“推窗望月”,又向奕琮胸间砍到。 班奕琮不慌不忙,长啸一声,一展“东风洗柳”身法,让过一刀。 他剑交左手,剑锋顺势向后平扫,朝向哈里右颈削来。 哈里急急煞住下垂的背脊,“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厚背紫金刀跟金精宝剑撞个正着,铿锵声中溅溜出荧荧耀目的火花。 剑是宝剑,刀是宝刀,这响“当”声过后,接着犹有龙,吟凤哕之声发出。 两人都给吃了一惊,霍地跳开。 班奕琮一看手中金精宝剑,仍是晶莹澄澄,分亳无损。 哈里也低头细看自己厚背紫金刀,就在刀尖处,崩了米粒大的一个缺口。 武家动手,兵刃损折,正是大忌。 哈里发现自己紫金刀受损,怒吼一声,身形暴进,疾若飞鸟,又向班奕琮扑过来。 班奕琮疾忙扭身,易式变招,用了师父一粟道长古侃所传剑法之一的“白鹤剑法”来迎敌。 就在这眨眼之间,双方已斗了二十余回合。 二人刀剑,化作一抹青黄二道冷电光流,黄的是金精宝剑,青的是紫金刀。 两条身形就像是走马灯似的,在这庭院中闪晃疾转。 翠竹书生方瑜,看到奕琮所施展的剑法,精辟奥秘,威力雄厚,实不在天仇之下。 烈火星君韦涓,看到奕琮所施展的武技,亦不禁为之连连点头。 最紧张的该是佳蕙姑娘,但见她,时而脸绽笑靥,倏然又脸色凝重。她视线还是投向刀剑相搏处,挨近班奕玲身边,轻轻问道:“玲姊姊,琮哥会不会输给人家?” 班奕玲似有所恃,含笑摇头道:“蕙妹,不会的,你琮哥现在施展的是一套‘白鹤剑’剑法。” 在庭院观战的除了方瑜这边众人外,那边昭远寺的大方丈克罗希、知客僧葛里鲁以及寺中的一般僧侣,各个屏息静气观战。 这些喇嘛和尚,自大方丈败在天仇之手后,都提心吊胆,留神看自己二方丈,生怕也败下阵来。 一俗一僧,蝴蝶穿花似的斗到四十余回合,倏地人影一分,寒光闪射,跟着一声叱喝道:“撒手!” 一响“当”金铁着地声中,那把厚背紫金刀,飞出丈外,坠落地上。 番僧哈里赤手空拳,向后一跳,大声道:“少侠,且慢!” 原来二人斗到分际,哈里突然用了一式“铁牛耕地”,刀光一闪,就来截奕琮双足。 班奕琮飞身一跃,招走“倒洒金钱”,翻身现剑,直向敌人当胸刺去。 哈里慌忙不迭,正要长身横刀来格,奕琮倏然变招易式,来个“玉女排云”之势,剑光下垂,压住刀背,奋起神力,一按一甩。 番僧哈里虎口立时疼痛欲裂,就在掌指一松刹那,刀已脱手飞出丈外。 两位少侠前后这一战,昭远寺中二位方丈,至此已心诚悦服。 大方丈克罗希,忙举手道:“各位英雄,小僧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诸多冒犯,请里面坐……” 他话刚到这里时,殿外传求一片金钟响声,有个小喇嘛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这小喇嘛才一入内,就气急败坏地道:“师父,不好……‘戈玛拉寺’的万真大师已经来到,快快出去迎接!” 克罗希和哈里两番僧,听了为之一惊,急忙把众人引入客厅禅房。 就在方才那尊金刚金莲宝座下面,克罗希伸出一手,向金刚所抱的琵琶柄上一按,响起“轧轧轧”数声,那尊金刚就像活的一般,自动向左移开三尺。 就在金刚的身后,却现出一扇约有一人多高,圆形的拱门。 众人再也不会想到,这座昭远寺内竟有这等巧妙的布置,感到十分诧异。 克罗希道:“现在‘戈玛拉寺’派了人来,不知有何吩咐,暂时委屈各位到里面避一避,贫僧打发来人走后,有心腹之语要告诉各位。” 翠竹书生方瑜等七人,见大方丈说出此话,相信还有其他情形,就进入金刚背后的拱门内。 大方丈克罗希又把金刚移向原来位置,不现丝毫痕迹,自觉手脚做得干净,才始出去迎客。 不多时,知客僧已引了一位身材高大,相貌威武的红衣番僧进来,此番僧就是“戈玛拉七煞”之一的万真大师。 大雪山“戈玛拉寺”原来并非松云番僧所有,而是向一位喇嘛老方丈霸占下来的。 松云和尚占下“戈玛拉寺”后,啸聚徒众,广结绿林,把这座喇嘛庙重新整理一番,同时布置了不少秘密地道:机关罗网,不啻成了铜墙铁壁。 那个原来主持“戈玛拉寺”的老喇嘛,给这个瀚海罗汉松云番僧赶走后,又气又苦之下,不久也就在异地圆寂归天。 至于克罗希和哈里二人,就是那老喇嘛过去所收下的徒弟。 松云和尚霸占“戈玛拉寺”时,二人正在拉萨,知道此事后,立即赶回和松云交涉。 松云和尚哪里会听他二人这一套,一言不合,就立即跟克罗希、哈里动起手来。 这两个喇嘛,显然不是有“瀚海罗汉”之称的松云敌手,在大败中逃走,就在这里葛伦布里地方,做了昭远寺的主持。 这两个喇嘛也是顽强中人物,坚毅之心极炽,二人经过这次惨败,认为是生平奇耻大辱,矢志报复。 于是这两个喇嘛,也广招徒众,日以继夜,勤练武功,准备时机一到,再和松云和尚算账。 可是没有多久,这风声传进松云的耳里,松云和尚勃然大怒,亲自带了“戈玛拉七煞”和一班徒众,赶到葛伦布里,大举进攻昭远寺。 松云下此一手,那是准备斩草除根,除掉心腹之患,一劳永逸。 克罗希和哈里二人,看到松云带领一伙高手来到,自知石卵不能相敌,来个忍辱负重,带着全寺僧众,口宣佛号,来个“请降”。 这一下,却出于“瀚海罗汉”松云的意料之外。 对方已经放弃抵抗,念佛请降,却也无法再下毒手,来个赶尽杀绝。 松云接受对方投降,可是立下约法三章……。 第一,昭远寺的香火庙产,今后完全归入“戈玛拉寺”,昭远寺的本身,也变为“戈玛拉寺”的下院。 第二,两喇嘛按照红教规矩,当天立下毒誓,今后对松云和尚永不背叛。 第三,这两个喇嘛仍能在昭远寺担任大方丈、二方丈之职,寺中执事人员亦不更动,可是需要监视,注意过往的客商,万一发现到有行迹可疑的江湖中人,立即向“戈玛拉寺”报告。 克罗希和哈里这两个番僧,也真个忍辱,这些苛刻条件,都完全接受下来。 “瀚海罗汉”松云跟昭远寺两番僧,立下此约法三章后,才始率众退去……戈玛拉寺和昭远寺,早年曾有这样一段的经过。 起初数年,松云对此二番僧,还未十分信任,防他们口不对心,立意内叛,是以经常派有戈玛拉寺的人前来监视。 这两个番僧,涵养功夫却也够深,对来人一味逆来顺受,笑脸相迎。 日子一久,松云也看不出此二番僧有内叛之意,也就渐渐松懈,放弃监视。 其实,克罗希和哈里二僧,对松云已恨之入骨,只是时机未到,隐忍不发而已。 瀚海罗汉松云是“雪山派”中巨憝,雪山派虽在中原武林谈不上实力,却也有活跃的人物。 松云过去为了夺劫稀世异宝“精金钢母”,钢母未曾到手,却用铜钹暗器杀害了一个妇人。 后来经松云派出雪山派中人,来江南武林临安一带探听事后动静,才知道此妇人乃是昔年有“莫干剑客”之称胡玉琦的遗嘱梅玉芬。 松云从探听所得,梅玉芬不但留下,一对身怀武技的儿女,而且跟中原武林中不少高手,有深厚渊源。 松云获知这项情形后,心知亲仇不共戴天,相信中原武林高手总有一日会找上大雪山戈玛拉寺,了断这一桩公案。 是以松云吩咐昭远寺二番僧,随时注意过往的客商,是否出现可疑的江湖中人? 克罗希和哈里接到此命令,表面上唯唯诺诺,暗中却是高兴万分,希望有中原武林中高手,抵达大雪山戈玛拉寺,找松云的晦气。 昭远寺两喇嘛暗中商量结果,就有了个决定……。 如果从中原武林来的高手,路过此地,不妨试试对方身怀之学,如果本领不济,索性将他们生擒抓住,把人献给戈玛拉寺,以坚定松云对昭远寺的信心。 若是去找戈玛拉寺晦气的中原武林中人,确是人多势大,本领也实在厉害,自己这里昭远寺,不妨跟他们呵成一气,大举进攻戈玛拉寺,一雪当年之仇。 果然,没有多久时间,翠竹书生方瑜等一伙七人,迤逦入藏,到昭远寺昏夜求宿。 克罗希和哈里两番僧,挺身露脸……。 他们不会清楚,这一伙男女七人的武技底细,发现跟他们交手,只是其中两个年轻人。 而这两个年轻人本领出色,由此可见同来的数人,也无一个弱者。 两人经过这番试探,就起了敌忾同仇之心,化敌为友,招呼停战。 二僧尚未说出与戈玛拉寺的恩怨底细,戈玛拉七煞之一的万真大师,突然来到。 两番僧不能让戈玛拉寺中人知道:是以请众人暂时避入秘密甬道之中,接着亲自把万真大师迎了进来。 万真大师才一入内,就问道:“克罗希,哈里,近日可有生面汉客进入西藏,路过此地?” 克罗希满脸笑容,回答道:“并无发现生面汉客!” 他这话过后,吩咐小喇嘛端上酒菜接待。 万真大师坐谈一会,见二番僧一如往常,殷勤招待,也就没有引起他任何疑心,吃过酒菜膳食,就要准备安歇。 这耐,天色已经三更,两番僧见万真大师脸现倦容,就吩咐小喇嘛,引他到客房中去安歇。 克罗希把万真大师这边应付过后,才走回禅堂,移动机关,把方瑜等七人,自地道内引了出来,同时连连向他们道歉。 翠竹书生方瑜问道:“二位方丈,刚才是什么人来了?” 克罗希就把自己二人,和戈玛拉寺过去的一切,毫不隐藏的都说了出来。 众人听到这段经过,才知道昭远寺和戈玛拉寺,过去还有这样一段怨仇过隙。 克罗希又把万真大师来这里的原因,也说了出来。 烈火星君韦涓道:“凶僧松云真个耳目灵通,我等尚未入藏,他已派了‘雪山派’中人,探听知道。” 昭远寺大方丈请教众人名号后,正要接下说时,胡天仇突然想了起来,道:“松云秃驴的狗党已来这里,我们何不将他拿下,可以问个清楚。” 众人听来觉得有理,他们这边还未动手,窗外庭院里,响起一个叱喝声,道:“大胆的克罗希、哈里,你等胆敢勾结外敌,前来暗算我,想是不要命了!” 众人在出其不意之下,听到这响洪钟似的说话声,不由诧然一惊。 原来万真六师在客房躺下床后,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心惊肉跳,感到心神不宁。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uu看书ww.ukanshu.c 嘴里喃喃道:“哦,像要发生些什么事似的!” 万真心念游转之下,倏然想到一回事上……。 今日自己来昭远寺,只有二方丈哈里来相迎,大方丈克罗希,隔了好一阵子才出来。 后来自己谈到最近是否有生面汉客,二人虽然回答没有,但神色之间极不自然。说话牵强。 万真想到这上面,不禁起了疑窦,他悄悄出来客房,绕向前殿,准备一探是否有可疑之处。 万真这一探听,果然发现这两个喇嘛跟几个生面人在禅房密谈,而且还正淡到自己身上,他这一发现,一股怒火就抑制不下。 以当时情形,如果万真冷静下来,悄悄离开昭远寺,回去戈玛拉寺,告诉松云和尚这段自己见闻到的经过,那情形的演变又不一样了。 这该是这戈玛拉七煞之一的万真,此星高照,该遭到此劫。 由于昭远寺中这两个方丈,平素恭顺,唯唯是命,万真估量他们也不敢骤起变故……同时万真随身携带一种极歹毒的暗器,没有把对方放在跟里。 另外一个该是万真死星高照的原因,他偷偷从禅房窗外看进去,看到奕玲、佳蕙二人生得美貌,起了淫心。 就在万真心念这阵游转之下,已没有作更多的考虑,在窗外吼喝起来。 禅房众人听到万真这阵吼喝,自然不容他如此放肆了。 胡天仇、班奕琮各个挫腰一纵,穿窗而出。 昭远寺这两个喇嘛,却也吃惊不小,由于这些年来,身怀异心的秘密已泄,索性把心一横,也自随着众人窜了出来。 第27章 痴情女只身入虎穴 戈玛拉七煞之一的万真,见衔尾从窗飞出的,竟是昭远寺大方丈克罗希、二方丈哈里,他这一看到,激起一股怒火,破口骂道:“你们这两个孽障,胆敢心生背叛……” 他话还没有说个完,一响微细的破风声起,斜里闪射出一点寒光,迎向面门袭到。 胡天仇以“凤尾锥”手法,再次打出“天星银雨针”暗器。 万真在猝起不意下,猛吃一惊,想躲已经不及,疾速把头一侧,一响“嘶”的声中,虽然头脸一侧,银雨针已扎在耳轮上。 万真耳根处一阵火辣辣疼痛,知道中着敌人暗器,不禁暴怒如雷。 就在这时候,班奕琮手执金虹耀芒的“金精宝剑”,胡天仇一把冷芒闪闪的“湛玉宝剑”,宛若游龙似的,直趋而上。 万真番僧这才想了起来,两拳不敌四手,这两小子手上都是仙家神兵的宝剑,连大师松云也不敢轻敌,自己怎么去惹上他们? 万真和尚这一想,浑身冒出一层冷汗来。 但他却还是有恃无恐,托地往后一跳,跃出圈外,朝囊袋一伸手,取出两颗他自己取名“硝烟锭”的暗器,猛一转身,朝班奕琮、胡天仇二人抖腕打出。 这种“硝烟锭”暗器,外面是层木质软壳,内藏极厉害的硫磺磷火,并且渗入猛烈的火药。 “硝烟锭”捏破木壳,振腕打出,遇风则燃,轰然爆炸声中,烈火飞扬,沾着人体,衣衫便自起燃,连皮肉都要烧伤。 韦家独门暗器“烈火弹”,称绝中原武林,是以韦涓有“烈火星君”的称号。 眼前番僧万真所使用的“硝烟锭”,威猛、激厉之处,却不下于“烈火弹”。 班奕琮正要追敌,猛见绿火闪躬,劈空打来,他见来势凶厉,急忙闪过一边,那溜绿火,轰然一声,爆炸开来。 只见漫天惨绿星火,照得附近丈来方圆地面,一片绿油油的惨绿色。 烈火星君韦涓,看到这一幕时,心头不禁暗暗一沉,此暗器的歹毒、厉害,恁地不下于韦家独门暗器“烈火弹”之下。 打向班奕琮的“硝烟锭”,凌空炸开,烈火硝烟迷漫一片。 落向胡天仇的一颗,却炸着庙墙上,“哗啦啦”震耳声中,庙墙塌下一大块,顿时砖石滚滚,一蓬烟焰飞扬。 众人看到此番僧,竟有如此威力的暗器,各个不禁都被震住。 昭远寺大方丈克罗希见状,立即大声道:“各位留神,凶僧万真只是‘硝烟锭’暗器厉害,并无真实本领,各位英雄将他包围注,千万不可放他逃回戈玛拉寺!” 众人听到大方丈克罗希此话,已马上会意过来,将万真团团的包围住,不让他有脱身之处。 万真叱声怒骂道:“克罗希,你这个秃驴,我囊袋中‘硝烟锭’不下三四十颗,如果全数施展出来,别说这班狗男女全都炸成烂灰,就是连同你这座昭远寺,也别想有一片整瓦留下。” 万真自恃“硝烟锭”在身,有恃无恐! 他看到奕玲、佳蕙二女包抄上来,不但不惧,嘿嘿淫笑道:“妞儿,随同罗汉爷回去,左右睡一个……” 就在这时候,冷不防背后微风一缕,飘然而到,跟着一个怪声怪气的口音,说道:“你这个贼秃驴,你‘秃’不像我‘秃’,你别张狂,让我老头儿把你这些鬼玩意儿完全收去,再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阵话声很近,就像在身后。 万真猛吃一惊,就在这刹那间,一响结结实实“啪”的声音,他脸上挨了一记大耳光。 这记巴掌力量不小,打得这个番僧万真,两眼金花直冒。 接着腰带一松,拴在腰带上,那藏有“硝烟锭”的囊袋,已给人夺去。 番僧万真蓦然一惊,一手摸在刚才挨上一记巴掌的脸上,转过身看去……。 在场的烈火星君韦涓、一粟道长古侃、班家姊弟、胡家兄妹等,看到此“不速之客”时,不由怔住。 翠竹书生方瑜却是一睑惊慌,意外之色,嘴里喃喃道:“此老怎会此时此地,出现在此昭远寺?” 就在番僧万真后面,站着一个又瘦又矮,年岁看来有七十开外,一身短衫大褂,却是童山濯濯秃顶的老头儿。 万真又惊又奇,两眼睁得胡桃大,直直地望着那老头儿,大声道: “老王八蛋,你是谁?” 老头儿指了指万真脑袋,又指了指自己寸草不长的秃顶,嘻嘻笑着道:“贼秃驴,你‘秃’跟我的‘秃’不一样,我老头儿是‘秃山愚叟’乐平!” 老头儿道出自己名号,班家姊弟、胡家兄妹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却把烈火星君韦涓、一粟道长古侃二人骇然震住! 此老昔年饮誉大江南北、关洛诸地,与另一个“五福痴翁”莫乙,在武林中有“胖瘦双奇”之称,后来不知所往。 以眼前韦涓和古侃来说,在武林传闻中只知道有此两位风尘侠隐,却未曾见过面。 番僧万真当然不会知道昔年中土武林,有这样一位身怀绝技的风尘侠隐……。 他发现挨上一记结结实实巴掌,夺去自己一袋“硝烟锭”的,竟是这样一个糟老头儿,不由勃然大怒,一声大喝,挥起明晃晃的戒刀,朝准“秃山愚叟”乐平秃顶砍下。 “秃山愚叟”乐平,不躲不避,笑嘻嘻的把光秃秃脑袋一项。 万真和尚一刀砍上乐平童山濯濯的秃顶,就像落在一块坚石硬铁。 乐平若无其事,而万真握戒刀的虎口,给震得一阵麻木胀痛。 番僧万真不禁骇然,知道遇上劲敌。 这秃顶老头儿身怀绝技,气功厉害,自己戒刀砍去占不到便宜。 万真心念急转,又是一声大喝,戒刀虚晃一招,就在对方略为分神之际,突然飞起一腿。照准乐平胯下要害一脚踢去。 万真对自己出手这一招,心里已有了打算:“老王八蛋,饶你气功犀利,不怕刀剑,你‘下**’挨上罗汉爷这一脚,不死也得落个重伤。” 昔年武林有“双奇”之称的此“秃山愚叟”乐平,虽然不能与超凡入圣的湘西蒲云山梵谷上人比拟,却也是风尘侠隐中一位绝世高手。 番僧万真这腿飞来,乐平只是“嘻”声一笑。 只见他一坐马,伸出一只瘦若枯柴似的手,来个“海底捞月”之势,快如闪电,拿住万真飞来的那条右腿,口中喝出一声:“去吧!” 就在乐平推臂一抛之际,番僧万真这付铁塔似的身体飞起一丈多高,在三四丈外的远处,头下脚上,直往庙墙外落去。 几乎就在同一个刹那间,庙墙外人影闪晃,又冒出一个人来! 此人长袍大袖,肥硕臃肿,身形却是轻灵至极,他张臂一迎,已把番僧万真飞来的身体抄住。 大胖子响出犹若洪钟似的声音,向乐平道:“猴子,秃驴一件,原物送还!” 顺手一抛,把万真像抛皮球似的,飞掷回来。 一响“砰”的着地声,番僧万真这颗斗大的秃头,撞个稀烂。 万真还未哼出半声,已回姥姥家了。 这边翠竹书生方瑜,一声轻“哦”,心道:“果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武林‘双奇’中的‘五福痴翁’莫乙,也在此时此地出现。” 可是他心里暗暗诧异,称奇起来,武林“双奇”江湖上已久未露面,如何会来天寒地冻的西藏,又如何会出现在此间昭远寺? 一声哈哈朗笑,衔尾“五福痴翁”之后,又飘落一条身形,那是铁树峰麓“石旗山庄”老庄主洪昭良。 班家姊弟,胡家兄妹,这四小还不知道武林“双奇”是何等样人物,可是他们认识这位洪庄主,各个齐声说道:“咦! 洪庄主也来啦!” 这一幕演变看进烈火星君韦涓眼里,已找出“双奇”出现此地的答案来。 当时,临安“校尉总管府“分手时,洪昭良藉口回鄂南“万旗山庄”一次,约定在通往大雪山的驿道上见面。 其实,洪昭良并非是回“石旗山庄”,他老人家知道:戈玛拉寺主持松云,乃是“雪山派”中巨憨,不是轻易可应付的人物。 伸雪胡家二小血海之仇,固然是桩公案,但敉平宇内妖邪,却是武林侠义门中人分内之职责。 是以老庄主洪阳良,把息隐已久的这双风尘侠隐,又拖了出来,一起赶来西藏。 翠竹书生方瑜有跟韦涓同样的想法,可是他更想到惨死番僧松云铜钹暗器下的大嫂梅玉芬。 他心头激荡之余,两眼浮起一层泪光,暗道:“大嫂,你可以瞑目九泉之下了,武林息隐高人相继而出,你这桩血海之仇,了断有日。” 老庄主洪昭良替“双奇”向各人引见介绍…… 翠竹书生方瑜把胡家二小叫近跟前,一指“双奇”,脸色凝重,道:“仇儿,蕙儿,你俩在乐老前辈、莫老前辈二老前,跪地磕下三个头!” 刚才乐平秃头挡戒刀那一幕,胡家二小都有看到,知道此一胖一瘦二老,一定是武林前辈高人。 现在听到瑜叔此话,二小显然也想到自己二人这桩血海之仇上。 天仇在“双奇”跟前磕过三个头后,道:“仇儿向两位老爷爷问候。” 跪在后面的佳蕙,脆生生向“双奇”接口道:“蕙儿拜见两位老爷爷啦!” “秃山愚叟”乐平,看到达对粉装玉琢的孩子,叫自己“老爷爷”,嘻嘻笑个不停。 “五福痴翁”莫乙,抖动脸上肥肉,向跪在地上的二小“哈哈哈”大笑,道:“孩子,起来,快起来,老爷爷消受不下这样的大礼!” 莫乙此话过后,向边上的洪庄主问道:“洪老头,你在路上说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洪庄主一点头,道:“不错,就是他们!” 翠竹书生方瑜听两人前后此话,相信自己猜测不错,“双奇”是这位老人家邀来的。 他心念闪转,一指洪庄主问二小道:“仇儿,蕙儿,这位乃是昔年武林的‘玉田耕夫’洪浩川老前辈,以后不准用上‘庄主’二字,要以‘洪爷爷’作称呼。” 不错洪昭良重作冯妇,再入江湖荡魔除奸,又恢复了昔年“玉田耕夫”洪浩川的名号了。 洪浩川抚须大笑,向方瑜道:“方老弟,对老朽不用客气,叫什么都行!” 烈火星君韦涓不禁暗暗点头。 他想到在鄂南边境铁树峰山径,“玉田耕夫”洪浩川运用奇门天罡气功,隔山透劲,使出“无影劈空掌”,在松云铜钹暗器之下,救了自己的性命。 这时昭远寺两位方丈,也上前见过武林“双奇”和“五田耕夫”洪浩川。 二方丈哈里对“秃山愚叟”乐平这付模样,实在不敢恭维,他这个秃顶,不是出家人用剃刀剃去头发,那该是出娘胎生来就是个童山濯濯的光脑袋。 可是刚才这颗光脑袋,顶上万真明晃晃戒刀,不但骇人,那近乎是不可思议的武功。 由于这等功力,这份神勇,而使这番僧哈里对这三人,不敢稍有怠慢,他和大方丈克罗希,诚惶诚恐的将“双奇”、“玉田耕夫”洪浩川和方瑜等众人,请入方丈室内。 哈里又吩咐小喇嘛打扫血迹,收拾戈玛拉七煞之一的万真和尚尸首。 烈火星君韦涓想到刚才自己所猜测那回事上,含笑向玉田耕夫洪浩川试探问道:“洪老,你与‘双奇’两位前辈前来西藏,是途中巧遇,还是相邀来此的?” 翠竹书生方瑜也有想到这回事上,是以韦涓问出此话,他亦目注洪浩川看来。 玉田耕夫洪浩川,朝边座上“双奇”一笑,也不隐瞒的道:“老朽在临安‘校尉总管府’时,已有此打算,但这两个老怪物息隐武林多年,未见他们动静,是否愿意重入江湖还不知道:是以老朽以回‘石旗山庄’作藉口,找去他们那里,见这对老怪物尚未接到阎王召帖,还未回去姥姥家,就硬把他们拖了出来……” 班家姊弟、胡家兄妹四人听到下面那两句话,也不禁笑了起来。 洪浩川收起脸上笑容,有所感触地又道:“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相互斗杀,实力也见枯萎不振,以致外侮乘虚而入……” 他说到这里,目注一粟道长古侃、烈火星君韦涓和翠竹书生方瑜,问道:“你等几位可知‘寒龙啸天’阿卜都其人其事?” 古侃、韦涓默然摇头,翠竹书生方瑜若有所思中,缓缓道:“不错,昔年方瑜游侠塞外大漠草原,曾经闻听此人,他身怀之学,该在大雪山‘戈玛拉寺’的瀚海罗汉松云之上!” 玉田耕夫洪浩川道:“据老朽探听所知,此人即是当今‘雪山派’掌门……” 韦涓一声轻“哦”,接问道:“洪老,松云番僧不是‘雪山派’掌门?” 洪浩川道:“‘雪山派’昔年发迹于西藏大雪山,可是跟前掌门却是塞外大漠草原‘库伦’的‘寒龙啸天’阿卜都……” 一顿,又道:“松云番僧称霸西藏,在‘雪山派’中来说,相当于中原各派中‘护法’之职。” 方瑜问道:“塞外大漠草原的‘寒龙啸天’阿卜都,与此间大雪山的松云,是否有所连系?” 洪浩川道:“两地虽相隔甚远,据老朽所知,他们却有很好的连系,趁着中原各派相互斗杀,实力枯弱之际,准备君临天下,霸占中原武林……” 烈火星君韦涓目注洪浩川,心里暗道:“这位洪老,当初在‘石旗山庄’见到,似乎对外间情形不甚清楚,现在听他说来,所知道的事,比谁都清楚。” 洪浩川又道:“‘雪山派’进军中土武林,有他们一套谋略……” 一粟道长古侃问道:“洪老,彼等运用何种谋略?” 洪浩川道:“他们去大江南北、关洛等地,在江湖上并不张着‘雪山派’旗帜,而是用了一个叫‘天理门’的名称……” 烈火星君韦涓听到“天理门”这三字,怀疑自己听错,两眼直直地朝向洪浩川这边看过来。 翠竹书生方瑜,看到昭远寺的二位方丈在座,不希望玉田耕夫洪浩川这话题继续下去,他接口道:“洪老,关于‘雪山派’之事,我等暂且移到以后再谈,眼前如何应付大雪山‘戈玛拉寺’的松云番僧……” 洪浩川见方瑜中途插进此话,微微一怔,他视线投向两方丈一眼,问道:“方老弟,你等七人又如何与昭远寺两位方丈同仇敌忾,对付戈玛拉寺党羽万真番僧的?” 方瑜就将两方丈卧薪尝胆,弃暗投明的经过,告诉了武林“双奇”和玉田耕夫洪浩川,接着道:“克罗希和哈里二位方丈,愿助我等一臂之力,去对付戈玛拉寺松云和尚。” 洪浩川经方瑜说出这些话后,就向两位方丈问道:“两位方丈,我等均由中土而来,初履此地,对于大雪山及戈玛拉寺内部一切,全不清楚,不知二位大师能否赐告?” 大方丈丸罗希道:“岂敢岂敢,各位惠然光临,敝寺敢不竭诚招待……” 他说到这里,接着就把大雪山形势和戈玛拉寺外围的情形告诉了在座众人。 武林双奇的“秃山愚叟”乐平和“五福痴翁”莫乙,他们二人还是第一次听到。 至于玉田耕夫洪浩川等诸人,过去在临安“校尉总管府” 时,已经听“金脚行者”玉尘子有详细说过。 现在众人经大方丈说出大雪山形势时,发现跟过去玉尘子所说的完全相符。 一粟道长古侃向二位方丈问道:“戈玛寺的内部防备如何?凶僧松云的防守是否严密?” 二方丈哈里道:“松云和尚自知仇人太多,所以把整个戈玛拉寺,不惜鸠工选材,装置了无数机关、暗桩,防范江湖中人向他寻仇报复……” 微微一顿,又道:“至于戈玛拉寺中暗桩机关,贫僧与克罗希方丈未曾见过,是从传闻中听来,据说在戈玛拉寺所布置的暗桩,完全仿效中土的少林寺……” 烈火星君韦涓,听到二方丈提到“少林寺”,随即想到留守在临安“校尉总管府”的少林掌门空大师。 哈里接着又道:“一入殿门,八尊金刚、一尊韦陀,都能自动跃出,迎击敌人……” 佳蕙姑娘向旁边的奕琮一瞥,道:“琮哥,那跟活的人一样嘛!” 脸色凝重,注意听着的班奕琮,听到佳蕙此话,微微一点头,应了声,道:“是的。” 哈里又道:“听说韦陀神像,口中还能喷火,至于寺内复壁夹道:密如蛛网,每间禅房的门窗之间,都设有千斤闸,一旦有惊动,可以随时放下,如若陷入其中,插翅难飞,寺中喇嘛不下三百余众,人人会武……” 大方丈克罗希接上道:“所以提起‘戈玛拉寺’来,不但附近数百里各部藏民,畏若神明,就是江湖中人,亦不敢轻意涉险,以捋其虎须!” 翠竹书生方瑜,听得戈玛拉寺竟有如此布置,脸色不禁接连数变。 班家姊弟,胡家兄妹,四小面面相觑,听来也极是感到意外。 一粟道长古侃视线从韦涓移向“双奇”和洪浩川,三人从容自若,似乎并不介意。 昭远寺两方丈,唯恐众人还不明白,又取出纸笔来绘了一幅详图,交与众人。 众人看到此图,十分高兴,就在灯下,商议秘密进攻戈玛拉寺之策。 玉田耕夫洪浩川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两位大师所言,是有关戈玛拉寺的一个轮廓,至于详细情形,我等尚不十分清楚,今夜在此歇宿一宵,明日起来再作商议,共同议订一个进攻戈玛拉寺之计。” ※※※※※※ 昭远寺在葛佗布里,是个唯一的大喇嘛寺,是以寺里有不少间的客房。 佳蕙和班家姊姊奕玲,共住一间客房。 佳蕙芳龄十七,情窦初开,千缕情,万缕意的这缕情丝,已紧紧缠在班家的琮哥哥身上了。 她进入客房,跟奕玲同榻面眠。 佳蕙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此刻时间不过四更,还有两个多更次,方才天亮。 大雪山距离此间,不过百里,凭自己瑜叔所传授的“羽化凌霄飞云纵”轻功,一去一来有足够的时间,何不独自一个,单身匹马,悄悄探了戈玛拉寺回来,可以让琮哥哥一个意外的惊喜! 这是洼蕙对奕琮一份痴情,然而若不是曾服下梵谷上人所赐的“雪莲太乙锭”,她这条性命,已丧在天寒地冻的大雪山。 以武林“双奇”,加上“玉田耕夫”洪浩川,这样昔年饮誉武林的-人物,对戈玛拉寺尚有戒心,还得经过一番商议后,再采取行动。 佳蕙虽然与她哥哥天仇,从一位超凡入圣的梵谷上人身上,获得了一个奇遇,但她究竟还是一个年纪只有十七岁的女孩子。 当然,佳蕙想出这样一个主意,除了让琮哥哥有个意外的惊喜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梅玉芬是她的母亲,丧命在松云番僧铜钹暗器之下,虽然武林侠义门中人共起讨伐,母仇不共戴天,她与哥哥天仇,就是当事人的“苦主”,佳蕙自己在行动上,也该有个表现。 佳蕙替自己主意打定,见旁边的玲姊姊香息微微,已沉沉睡去,佳蕙解开她随一身行爨,穿上她一件白狐皮裘,可以御寒。 当时方瑜虽然没有传授佳蕙那套“凤尾锥”暗器,可是这个聪明而求上进的女孩子,也悄悄学会了她哥哥天仇那套打“天星银雨针”暗器的手法。 是以,在佳蕙的随身袋囊里,也藏有一包“天星银雨针”。 她又把“昆吾宝剑”佩带在身。 佳蕙朝窗外看去,寺中各处灯火已熄,一片漆黑,四下万籁无声。 她悄悄推开窗户,一个飞身纵了出去,越过寺墙,展出“羽化凌霄飞云纵”轻功身法,往大雪山所在方向,疾驰而去。 经过有一更次左右,她来到大雪山之麓。 佳蕙抬头纵目看去,高峰挺秀,绝崖耸天,冰雪满布,寒风砭骨。 半山以下无数雪峰,如戟如锯,如笋如剑,可是那一片万丈冰雪,哪里去找戈玛拉寺? 佳蕙目睹到这景象时,刚才来的时候那一股勇气,已泄去了一大半。 她虽然才只是个芳龄十七的女孩子,却是心高好胜,同时又想到琮哥哥的身上。 佳蕙沉思了一下,银牙一咬,替自己决定下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自己多少要找到些有关戈玛拉寺的情况,才始回去。 她有了这样决定,施展“羽化凌霄飞云纵”轻功,直向山上奔来。 眼前是三月中旬时令,大雪山积雪却未溶化,削壁陡立的冻崖,“英雄无用武之地”,这门“羽化凌霄飞云纵”轻功,此时此地,却是不管用。 佳蕙见飞云纵轻功无法施展,就即使出“壁虎爬墙”的功夫,附着冰壁雪崖,缓缓游走而上。 她仗着这一股勇气,爬行到六七里,一双织手已冻得完全麻木,手指也有些僵直起来。 佳蕙心里暗自焦急,听昭远寺方丈说,戈玛拉寺离隔山麓有三十里,自己也不过爬了五分之一左右的山崖绝壁。 现在手足麻木,如此情形又如何上去呢? 佳蕙心里正在嘀咕时,上端冰壁处,有传来说话的声音,那是两个喇嘛僧。 她不禁暗暗一震,连忙伏到冰坡上,只听到其中一个用汉语在道:“哦!师兄,这可奇怪,刚才在第一碉堡看去,分明看到远远雪地中,有一条身形,直向山上奔来,怎地突然又不见了。” 另外一个接口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寻找不到,就不必费事了,将豺犬唤来,叫它四下去搜找吧!” 刚才那个喇嘛僧,提高了声音,道:“这是什么活,凭你我二人搜找不到上大雪山的奸细,还要去找一头畜牲来协助?” 接着一阵“沙沙”之声,由上而下。 佳蕙屏住气息,不敢有一丝声音出来,定睛看去,山腰处,有两个黄衣番僧,如飞似的向这边而来。 那两个番僧身材高大,形相狞凶,只见他们是不沾地似的,由山上滑下来。 佳蕙看得心里暗暗纳罕,在冰雪上飞行,必须要有登萍渡水的本领,戈玛拉寺的一个普通喇嘛僧,难道就会有这样的本领? 佳蕙见两番僧距离接近,才始看清楚,原来他们脚上登着类似“雪橇”的爬山工具,无怪他们能在冰雪之上,溜走如飞。 这时,佳蕙伏在一处陡坡的后面,看到两番僧距离渐渐接近,她伏在冰雪上,已冻得浑身直抖,如果再这样冻下去,即使不被他们发现,她也将会身体冻僵。 佳蕙银牙一咬,心念闪转。 她舒展一下冻得麻木的掌指,从袋囊取出两枚“天星银雨针”,暗使腕劲,银雨针弹指而出。 这两枚“天星银雨针”,宛若寒光两点,流星也似的直射过来。 这两个番僧,一名“阿兀”,一名“申突”,乃是师兄弟二人。 敢情这是他们罪恶盈满,该罹此劫,两人在半山碉堡上,发现有人影,却是一味贪功,既不招呼同伴,也不放出豺犬。 师兄弟二人,仗着一身武功,几斤蛮力,登上雪橇,由半山直滑下来。 他们再也不会想到敌人暗器出手,而出手的暗器又是这等迅疾、锐利,阿兀挨上银雨针,不偏不斜正中着“太阳穴”,“哎哟”一声,身子一仰,已倒在雪地上。 申突猛吃一惊,就在他一侧身刹那,银雨针准头偏斜了些许,扎在左肩头上,入肉二寸,鲜血直流。 这两个番僧,也是戈玛拉寺的一等好手,可是挨上佳蕙两枚“天星银雨针?,落个一死一伤。 申突嘴里“哎哟”声尚未叫出,乍觉跟前一花,一抹身形迅如投矢,已电射而至,正是佳蕙姑娘。 佳蕙看来楚楚动人,一个细柳弱质的女孩子,可是一套学自翠竹书生方瑜的“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出手,却一点不含糊。 她“昆吾宝剑”亮鞘而出,招走“斜掠振翼”一式,剑尖从斜里朝向申突番僧指来。 申突着冲银雨针暗器,在他受伤剧痛之下,却并未失去了原有的机智。 就在雪地中,一个“怪蟒翻身”身法,闪过了佳蕙刺来的一剑。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他已把戒刀亮了出来。 佳蕙“昆吾宝剑”再走“玉女投梭”,斜肩挫腰,一剑朝申突直劈过来。 申突回过戒刀,使劲往后一架! 他这一出手,忘了自己左肩挨上“天星银雨针”,使劲用力,顿时伤口迸裂,“啊”的一声呼叫,虽然避过佳蕙一剑,头撞山岩,晕了过去。 佳蕙正想把他从地上提起,问他有关戈玛拉寺情形时,冷不防一股劲风,夹着一条长大的黑影,猛地向后袭到。 佳蕙在出其不意下,吃了一惊。 她忙不迭在雪地上,使出一个“蜉蝣戏水”的身法,左脚一滑,倏地一个旋身,腾出一丈以外。 当她回头看去,赫然是一只凶猛无比,西藏的“豺犬”。 佳蕙仔细看时,发现那头豺犬,生就一个狮子样的脑袋,一张狼狗的嘴,巨口张合,露出嘴唇里两排三寸长的利齿,锋利无比。 豺犬满头的黑毛,如针似的根根竖立,自颈以下,通体黑毛,坚密如鳞,自成纹片。 豺犬的四条腿,前高后,,脚掌下面,隐现钢钩一般的利爪。 这只畜牲全身足有八九尺长,由头到脚,高也有四尺,比普通狼犬还要大上一倍。 眼前在深山穷谷之中,出现这样的豺犬,愈发觉得凶猛狰狞,令人可怖。 这种豺犬,咬人不打招呼,凶猛厉害,它至死也不会吼叫一声。 佳蕙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怪物,不由心头骇然一震。 那头豺犬见第一次扑咬敌人不到,立时暴怒起来,尾巴一摇,“呼”的一声,疾如离弦之箭,再次向佳蕙构前扑咬过来。 佳蕙恼起一股怒火,娇叱声道:“你这头畜牲,可恶!” 她声随身游,一个“黄鹤冲天”之势,腾身拔起让过狗头,身形回落之际,飞起一腿,朝准豺犬的咽喉下,踢个正着。 佳蕙姑娘看来是温柔、怯弱的女孩子,可是她自服下梵谷上人所赐的“雪莲太乙锭”后,内家功力骤增,现在她含怒飞出这一腿,足有数百斤重的劲道。 同时她脚上是一双鹿皮剑靴,靴头有镶嵌一块三角铁,其锐如剑。 佳蕙挥出这一腿,在她想来,豺犬再是凶恶无比,也禁受不起喉颈洞穿,该倒死地上的。 可是却出于佳蕙所意料之外! 豺犬挨上这一腿,一声闷嗥给踢出六七尺外,谁知它在雪地上,一连打了两个滚,四脚一缩一伸,夷然无事,又立了起来。 它张开血盆人口,向佳蕙迎头扑到。 佳蕙这一惊。真个非同小可。疾忙向左一闪身,亮出“昆吾宝剑”,回手一剑砍下,一响“叭”的声音,砍个结实。 佳蕙这口“昆吾宝剑”,与她哥哥天仇的“湛玉宝剑”,还有班奕玲的那把“真刚剑”,俱铸自稀世珍物“精金钢母”,吹毛斫铁,无坚不摧。 那次方瑜等七人,被困昭远寺禅房秘室,他们就用此宝剑,除去窗上铁板的。 现在佳蕙一剑落在那头豺犬背上,这畜牲只是把腰一拱,居然分毫未损。 佳蕙估不到此畜牲如此厉害,居然连手中宝剑,也奈何不了它。 可是佳蕙不知道:虽然此种豺犬不畏刀剑弓矢,可是它却有个致命的地方,豺犬腹下近阴部前,一块方圆数寸的软肉,却是它致命所在。 佳蕙见此豺犬有这等凶暴厉害,不禁又羞又怒,她正要再次飞起一腿,向它咽喉踢去…… 就在她心念闪转之际,背后“呼”的一声一又有一股狂风袭来。 这次佳蕙对周围早有提防,所以背后劲风疾起,一个“旱地拔葱”之势,身形纵起丈高……。 她凌空垂首朝雪地一瞥,发现又有一头比刚才更粗壮的豺犬扑来。 就在这凌晨未曙的月光下,佳蕙以轻巧的“羽化凌霄飞云纵”身法,跟两头豺犬搏斗起来。 不多时,夜幕渐退,东边天空出现一线曙光。 大雪山位于西藏边陲与中原相隔遥远,是以日出的时间也不相同,还要过两个时辰,才始旭日升起,所以尚未天亮。 佳蕙拳脚并出,一连重重捣击了豺太好几次,可是豺犬依然暴怒如狂,此仆彼起,扑咬上来。 佳蕙心自暗道:“想不到大雪山的恶犬,比人还难惹!” 突然之间,其中一头豺犬挨上佳蕙一腿后,在雪地打了个滚,突然向她放出一个响屁。 佳蕙见豺犬情急放屁,几乎失笑! 可是她不知道:此也是这种豺犬御敌的武器之一。 豺犬不但爪中有毒。它排出的气体,也蕴奇毒,常人一嗅,立即昏厥。 由于这类豺犬,专好在深山中,裂食蛇兽等一类的毒物,是以毒气亦随着排泄的气体而出,就猛如虎豹之类,也御不住豺犬排出的气体。 佳蕙不会知道这种情形,她稍一嗅着这股毒气,觉得心脑惧闷,势欲昏厥。 她骇然一惊,急急自丹田吸起一口真气,护住五官七窍。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右手“昆吾宝剑”,左手“天星银雨针”,向这头排出毒气的豺犬,弹指而出。 如果在一般情形来说,佳蕙银雨针打出,豺犬一身不畏刀剑,也不管用。 可是那头豺犬,臀部朝向佳蕙,以排出的毒气作武器,而佳蕙出手的银雨针,袭向它肛门,即使以武林中人来说,这也是一块无法掩御的致命所在。 佳蕙出手的这枚银雨针,由豺犬的肛门直射腹内,洞穿肺腑,掺嗥一声,立时了账。 两头豺犬,本来是一雌一雄,雄犬给佳蕙杀死,那头雌犬,“呼”的一声,四脚一伸,腾起七八尺高,直向佳蕙扑到。 佳蕙急急一俯身,同时左手扣着的“天星银雨针”,已弹指而出。 她这一针打出,无巧不巧,针尖正打上豺犬小腹下软肉要害之处。 雌犬狂叫一声,四脚一蹬,仰天跌出两丈以外,也告毙命。 佳蕙将两头豺犬置于死地,就在这时候,雪岩项上传来一响大喝声,道:“斗胆贱婢,敢来戈玛拉寺行凶放肆,你是嫌自己命长了!” 接着,人影闪晃,掠下四名番僧,各个手中握着明晃晃的戒刀,直涌上来。 同时又有两头豺犬,自山顶如风扑到。 佳蕙已知道这大雪山豺犬的厉害难惹,再加上四个番僧,相信占不到便宜,跳出圈外,转身就要逃走。 其中一名番僧,喝声道:“贱婢,你想脱身离去,可由不得你,快快留下你的脑袋,偿我阿兀、申突两个师弟与两头豺犬的性命!” 这番僧话落,一横戒刀直砍而下。 后面一个番僧接口道:“哈曼师兄,这雌儿长得也真标致,不可杀她,我们把她活口抓住,大家可以快乐一下……” 佳蕙听来又羞又怒,左掌扣着的“天星银雨针”,剔出一枚,朝这名番僧弹指射到。 这名番僧话还没有说个清楚明白,张开的嘴,银雨针正巧射进。 他“哇哇”连声,银雨针已进入嘴内,横颈洞穿而出,仆倒地上。 其余那三名番僧,已像旋风似的直杀过来,三把戒刀,舞起砭骨阴风,一片耀目寒光,纵横挥霍,已把佳蕙去路截断。 佳蕙一声娇叱道:“秃驴,你们试试本姑娘的厉害!” 她把手中“昆吾剑”一抡,施展出“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拍、刺、投、指、撩、打、切、扣,舞了一个滴水不透。 以佳蕙姑娘服下“雪莲太乙锭”后的内家功力,展出这套“铁剑屠龙十八招”,是可与这三番僧抵敌得过。 只是她刚才吸进一点豺犬所排泄出的毒气,头脑昏眩,虽无大碍,也影响了作战中的能力。 同时,还加上两头不畏刀剑的豺犬,这两头豺犬也真乖巧,似乎知道此人身怀绝技,并不上前扑咬乱咬,只是缠在佳蕙四周,左窜右跳,来个乘虚而入。 豺犬不畏利刀宝剑,挨上一下不要紧,若是佳蕙给它们咬上一口,却是受不了。 三人两犬,就像风车似的,紧紧缠着不放。 佳蕙知道如此战下去。自己凶多吉少,一定会败在他们之手。 佳惹姑娘银牙一咬,运起全身真力,一个“风卷落花”之势,拔起三丈多高。 身在空中,左脚一点右脚背,施展出“羽化凌霄飞云纵”身法,拔到矗立的悬崖之上。 她脚沾崖地,略一回身,扣在左掌的“天星银雨针”,“刷刷”弹指打出两枚。 这三名番僧,却想不到佳蕙不向山下逃,反而向山巅直纵而上。 佳蕙出手的银雨针,不但细小,而且迅疾无伦,叫人闪躲不及。 一响惨呼声起,又有一番僧倒地而死。 依佳蕙原来的主意,以银雨针除去两头豺犬,来个以进为退。 并非是她银雨针出手拿不住准头,而是山上劲风怒吼,那死毙的番僧又贪功追前,是以两枚银雨针只伤了对方一人。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一股劲风,一抹身形,夹着车轮般的兵器,向佳蕙迎头劈到。 佳蕙手特“昆吾宝剑”,横里一托,向上一迎,一响“当”的金铁交鸣声中,两般兵器迎个正着,“昆吾宝剑”并未折了对方兵器,激起一蓬火星,原来对方是一对“青钢乾坤日月轮”。 “乾坤日月轮”在中原武林中人物,绝少使用,是一种横练外门兵器。 使用这对“日月轮”的,赫然是一个浓眉巨目,脸如淡金,身躯高大的红衣和尚。 这红衣和尚并非别人,他是戈玛拉七煞中的第三煞“凡净大师”。 他是奉命把守“轮回十八盘”第二个隘口。 凡净大师见佳蕙这样一个看来弱不禁风,娇柔怯弱的女孩子,居然闯进大雪山,连毙四人二狗,不禁又惊又怒。 他一晃手中“乾坤日月轮”,由半山飞身掠下,双轮一展,朝佳蕙迎头打到。 佳蕙急急一退步,闪过凌厉的来势。 她仰身一招“子路问津”,手中“昆吾宝剑”适出,向凡净大师拦腰砍去。 凡净晃身闪过,一僧一俗,半山之上,眨眼间交手六七回合。 这时山下二僧二狗,又衔尾扑上。 接着,山顶上又出现四个人,像是赶月似的,足登雪橇,直向斗场奔采。 佳蕙见戈玛拉寺僧人,已大举而出,同时天色已亮,知道不能再苦战此间。 她三番两次想要夺路逃走,无奈左右前后,都给敌人紧紧围住,无法如愿。 可能对方已有这个默契要活捉生擒这闯入大雪山的少女。 是以,并未喝令豺犬上前,来个乱咬乱扑。 不然以眼前对方人手,加上两头凶厉无比的豺犬,就是两个佳蕙,uu看书 ww.uukashu 也没有命了。 佳蕙一看眼前情形,知道自己此番来探戈玛拉寺,已经弄巧成拙。 今日之局,逃已不能,非擒即死。 佳蕙想到自己是一个弱质女儿,如果给番僧生擒活捉去,一定会饱受淫辱,如何对得起自己心坎中的琮哥哥。 到了那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不如来个自尽,再与琮哥哥来个梦中相会。 佳蕙心念闪转,已替自己决定下来。 她视线一瞥,就在百忙中这一看,左边是一片数十丈的斜坡。 右边,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绝谷,暗影沉沉,冰岩满布。 佳蕙姑娘银牙一咬,手中“昆吾宝剑”使出“风卷残云”一记凌厉招式。 就在这一旋一绞,“叮当”几声响中,荡开番僧手中兵刃,然后一个飞身,跳出重围,她直往悬崖那端奔去。 凡净大师一看到这情形,已想到是怎么回事,厉声喝道:“不好,这丫头要自尽,赶快把她截住……” 他纵身暴进,话还没有说个清楚,前面的佳蕙一转身,叱声道:“番狗,放你狗屁,看家伙!” 她手臂一扬,两指银光弹指飞来,凡净把日月乾一挡,“当当”两声,两枚银雨针坠落地上。 凡净哈哈大笑,道:“贱婢,黔驴技穷……” 他说到“穷”字之时,“嘶”响细微破风之声再起,凡净把头一侧,闪过咽喉要害,一枚“天星银雨针”,扎进他左臂。 就在凡净中着银雨针,脚步一顿之际,佳蕙姑娘纵身跳落深崖。 第28章 含热泪奕琮思情侣 众人在昭远寺客房宿了一宵,直到晌午过后,才始陆续起来,集合在禅堂中。 众人都到了,唯独未见佳蕙姑娘。 起先,各人以为她尚留在客房中,在处理些自己的事,并不在意,可是过了好一阵子,依然没有看到佳蕙来到禅堂,这时各个不由惊诧称奇起来。 班奕琮走近姊姊奕玲跟前,问道:“玲姊,你昨夜与蕙妹共住一间客房,你来禅堂时,她是不是述在客房里?” 奕玲给弟弟这一问,两颗星星般的眸子滴溜一转,突然失声道:“不好!蕙妹一定上大雪山,单独一个人去私探戈玛拉寺了。” 奕琮听得不由震了一下,却又困惑问道:“玲姊,你怎么知道蕙妹前往戈玛拉寺?” 奕玲道:“刚才我起床,蕙妹已经不在,发现我扎上的行囊已经解开,里面少了一件狐皮裘……” 奕玲在说这些话时,烈火星君韦涓一睑忧急之色,而翠竹书生方瑜,两眼直直地朝她看来。 奕玲接着又道:“我以为蕙妹先我起床,穿上我皮裘御寒,到外面去练武,可是直到现在还未看到她的人影,显然是单独一人上大雪山涉险了。” 昭远寺两位方丈也在禅堂里,听到他们这些话后,大方丈克罗希脸色凝重道:“坏了!戈玛拉寺防范森严,如果蕙姑娘不知厉害,单独一人闯大雪山,必是凶多吉少……” 二方丈哈里也有同样的想法,接口道:“即使不死,也会遭凶僧等生擒活捉。” 奕琮听两位方丈此说,星眸圆瞪,一副忧急、焦虑之色,可是想不出一个主意,是以视线移向玲姊、仇弟、师父、瑜叔、舅公,最后从“双奇”又落到“玉田耕夫”洪浩川这边,用了胡家兄妹的称呼,道:“洪爷爷,您老看,这件事该怎么办?” “玉田耕夫”洪浩川轻轻吁叹了口气没有接下回答,而视线移向“秃山愚叟”乐平和“五福痴翁”莫乙二老身上,道:“你们这一对老怪,火已烧到眉毛了,该出个主意才是!” “秃山愚叟”乐平一变昨夜捉弄万真番僧那副嘻笑诙谐的神态,道:“这位蕙姑娘不该单身上大雪山涉险,私探戈玛拉寺,如今生死未卜……我看蕙姑娘此去,非擒即死,生还希望,十分微渺……” 现在从“秃山愚叟”乐平嘴里说出这些话,显然更添加了各个心头的忧急…… 翠竹书生方瑜已把胡家二小视作儿女,此番万里迢迢,会同武林侠义门中人,来了断他们娘亲梅玉芬的这桩公案,现在佳蕙发生此一变故,心头自然焦虑忧急。 烈火星君韦涓,是胡家兄妹的姑丈。 至于胡天仇,跟佳蕙是出自同一娘胎的同胞兄妹。 可是在这些人中间,各个所显出的那分忧虑、不安,却无法与奕琮相比。 这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子,像失去了一项珍逾自己生命的东西……在绝望无助中,希望出现奇迹。 他两眼噙着盈盈欲坠的泪水,嘴里不时地吐出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一缕声息,那是在唤着:“蕙妹……蕙妹……蕙妹……” 这位昔年有武林“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接着道:“现在事机已泄,一不做二不休,兵贵神速,就在今夜攻打戈玛拉寺,给凶僧松云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迎头痛击,各位以为如何?” 现在乐平提出这样一个建议,相信在禅堂里每一个,谁也不会反对。 这位老侠隐向奕琮注视一眼,接着跟翠竹书生方瑜道:“方道友,烦你带领奕琮和天仇两个孩子,先行一步,见机行事,不可深入戈玛拉寺,就在近山搜找蕙姑娘下落,再等我们衔尾来到,才进攻戈玛拉寺。” 翠竹书生方瑜唯唯点头,带了奕琮、天仇两人先行离去。 乐平又把留在禅堂众人,分成两拨,他向玉田耕夫洪浩川道:“洪老头,你由武当掌门一粟道长陪同,再加上玲姑娘,由‘藏龙涧’一路攀登,直扑戈玛拉寺。” 一栗道长古侃,见这位“秃山愚叟”乐平调派得有条不紊,连连点头,应诺下来。 乐平向旁边的“五福痴翁”莫乙道:“肥猪,剩下是咱瘦猴跟你,咱老哥俩演的戏啦!” 莫乙抖动脸上肥肉,“咯咯”大笑道:“瘦猴,恭敬不如从命,有话只管吩咐就是!” 现在剩下这一拨,就由武林“双奇”与烈火星君韦涓,加上昭远寺二位方丈,另外挑选寺中八名壮健喇嘛,留在山麓一带接应。 他们这一拨乃由“轮回十八盘”正面进攻……一幕进剿围攻戈玛拉寺大计,就这样决定了。 ※※※※※※ 翠竹书生方瑜带领奕琮、天仇二小,离开了昭远寺,施展轻功身法,身形荡空激射,宛如星飞电掣,直向大雪山而来。 沿路黄沙漫漫,白雪皑皑,纵目四顾,了无人烟。 三人有事在心,已没有闲情逸致,注意沿途景物。 行程匆匆,直到太阳西下的暮色时分,大雪山已遥遥在望。 大雪山高矗云霄,远在百里之外,均可看到,这一接近,愈发看得分明 只见冰崖千仞,万峰重叠,愁云漠漠,惨雾冥冥! 那山岭绝顶,雪光闪耀,冰河如带,若凝视看去,眩人双目。 悲风怒号,雪阵排空,一幅惊心骇目的景象。 翠竹书生方瑜,带了奕琮、天仇两人来此……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到的。 三人回目四顾,半山之山更是万里玄冰……因受劲厉罡风所蚀,到处冰峰错列似林,无数大小洞穴,却是人烟杳然。 翠竹书生方瑜,目击到眼前这一片景象时,心里暗暗诧异,迷惑不已。 番僧松云怎会在此大雪山建庙居住? 他正在心自称奇之际,天仇一声惊呼,道:“瑜叔,你看!那边雪崖上现出两只手印,会不会是蕙妹所留下的?” 旁边愁肠盘结,忧急五中的奕琮,听到天仇此话,也跟着注意起来。 翠竹书生方瑜抬头看去,果然见冰崖上面,清清楚楚,留着一对纤纤的手印。 方瑜轻轻自语道:“可能是昨夜新雪乍降,蕙儿在攀登雪崖时抓了一把……现在现出此一痕迹,那是后来给冷风一吹,立时凝结成冰,才会留下此一手印。” 奕琮一见之下,心头“噗噗”直跳起来,暗道:“不错,蕙妹来过这里,但只见留下手印,不知伊人何处,难道已遭毒手?” 心念急转,满怀悲愤,向方瑜道:“瑜叔,我们攀登崖顶一看!” 他这话过后,先自飘身而上,登上崖顶。 果然,一望前路,手印、脚印,每隔三四或五六丈,就有一个雪泥鸿爪,依稀可辨得。 方瑜和天仇,也飘登雪崖,三人一路搜索。 天仇目注雪地,轻轻“噫”了一声,原来前面雪地上,有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 奕琮也已发现,一个箭步上前,拾起看去,原来是一枚“天星银雨针”。 过去奕琮与佳蕙,两人一有闲下来的时间,就会粘在一起,两小无所不谈。 奕琮当然也知道:蕙妹自她瑜叔和哥哥那里,学得“天星银雨针”暗器那回事。 他转身向两人道:“瑜叔、仇弟,这是蕙妹使用的‘天星银雨针’。” 方瑜接过银南针看去,针尖上面,还留下一道褐朱的血迹,遂暖缓一点头,道:“蕙儿使用的银雨针,针尖有血渍留下,可见夜来必有一番血战……” 方瑜正跟天仇、奕琮在说话时,突然山顶传来一声断喝,“刷刷刷”人形闪晃,一连飞下五名藏僧。 为首那一个,豹头环跟,鹰腮狮鼻,一张赤红脸孔,颌下青渗渗的没有一根胡子,身穿一袭大虹烈火似的袈裟,手上执一根钢铁禅杖。 后面四名番僧,都是头戴雪罩帽,身穿杏黄僧衣,各执戒刀。 为首那执禅杖的番僧,念声:“阿弥陀佛!”接着嘿嘿连笑数声,道:“施主远来何干,莫非要来本山拜佛吗?” 翠竹书生方瑜一纵目,回顾一匝,见四面的雪崖上,人影绰绰,似乎埋伏了不少人。 他抱拳一礼,道:“在下‘翠竹书生’方瑜,今日上戈玛拉寺,来找松云大师,一算临安城‘校尉总管府’一桩公案……” 把话题一转,接问道:“但在下先问你一句,昨夜有一位女菩萨,前来参拜宝山,此刻何在,能否见告?” 那红衣番僧哈哈大笑,道:“哦,‘翠竹书生’方瑜,不错,中原江南武林,传闻有此人物,今日来到,也算好汉……” 一顿,又道:“至于昨夜来的那位女菩萨,却是对不起,贫僧等已把她送往极乐世界,尊驾等如要找她,就走上与她同一条路如何?” 旁边奕琮听到后面那几句话,悲愤膺胸,愁肠寸断……果然不出所料,蕙妹遭了番僧毒手。 胡天仇听到此话,更是如若针锥刺心……娘遭凶僧松云暗器所害,胞妹佳蕙亦遭彼等秃驴毒手。 此番自己兄妹两人,由武林侠义门中前辈陪同来此,娘仇尚未了断,胞妹已丧命敌手。 胡天仇剑眉轩动,星眸凌芒如电……,奕琮正待出手,天仇已“湛玉宝剑”出鞘,跃到方瑜前面,戟指红衣番僧道:“秃驴,少爷就是遭凶僧松去所害的梅玉芬之子胡天仇,今日特来索回这笔血债!你叫什么名字,若是无名之辈,还可放你逃生。” 方瑜见天仇挺身而出,相信他眼前场面可以应付,也就不加阻止。 红衣番僧厉叱道:“无知小狗,贫僧乃是松云佛爷首座弟子‘一弘大师’你嫌自己命长,就送你超度归天!” 话落,“豁啦啦”声响起,抖动禅杖,一个“独劈华山”之势,向天仇盖顶打下。 天仇已早有防患,手掣“湛玉宝剑”,只一晃身,躲过禅杖,趁势向前一递剑,招走“顺水推舟”,疾指一弘大师肩窝。 一弘慌忙退让一步,扬杖头,坐杖尾,“横架金梁”一式,往上封去,一阵“叮当”声起,四射出星星火花。 一弘大师手上这柄禅杖,乃是精钢铸炼而成,是以未遭“湛玉宝剑”所断。 天仇这记硬招接上,宝剑并不震开,剑锋仅仅荡出三四寸…… 寒光一闪,再招“毒蛇寻穴”,又向一弘大师胸腹扎来。 一弘大师不由猛吃一惊,估不到此年纪不到二十的后生小子,竟有这等浑堆的内家功力,真令人不可思议。 当然,此番僧一弘大师不会知道:眼前跟他火并激战的年轻人,曾有一番奇遇,服下一枚稀世珍品的“雪莲太乙锭”。 一弘见对方厉招指来,横身一个“秋风扫叶”之势,禅杖向天仇下三路,直卷回去。 天仇托地一跳,避过禅杖。 两人一来一往,剑、杖交加,眨眼间已交手二十多个回合。 一弘大师乃是“瀚海罗汉”松云的首座弟子,一身武技高强。 但天仇虽是一个年岁不到二十的年轻人,固然方瑜所传这套“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在中原武林称上一绝,而主要归功于梵谷上人所赐,那枚能添增一甲子六十年内家功力的“雪莲太乙锭”。 双方经过二十余回合交手后,一弘虽然使用重兵刃精钢禅杖,却已有些招架不住。 旁边四名藏僧,一看情形不对,大喝一声,四把戒刀着地卷来。 翠竹书生方瑜和班奕琮,一执竹骨纸扇,一握“金精宝剑”飘身而上。 一弘大师再也不会想到,此后生小鬼头,竟怀有这等内家功力,眼看情势不妙,虚晃一杖,跳出圈外,直向山上逸去。 天仇仗剑,衔尾急追。 一弘太师转头厉叱道:“小鬼头,你有本领敢入我戈玛拉寺的‘寒鸦谷’么?” 天仇冷然道:“别说是‘寒鸦谷’,就是阎王殿,小爷胡天仇也要陪你走一遭。” 一弘大师见胡天仇果然中计,心里暗暗高兴,拖着禅杖,疾向山上继续飞跑。 天仇施展瑜叔所传“羽化凌霄飞云纵”身法,却是不即不离,随着一弘大师背后。 一弘大师心里暗暗震惊……这小鬼头看来年纪不到二十岁,有这等轻功身法,难道在他娘肚子里,就扎下深厚的内家功力? 一僧一俗,一前一后,绕过两个山头。 胡天仇乍觉眼前一花,崖壁上面,跳下两只西藏豺犬,前面那只“呼”的一声,张开利齿森森巨吻,直向天仇咽喉咬来。 豺犬本来是难缠难惹的畜牲,那头豺犬人立纵起,来咬天仇咽喉时,天仇一剑指去,正巧刺上它小腹下面那块嫩肉上。 这头豺犬连惨嗥都没有发出一声,已倒死地上。 另外那头比刚才的豺犬略小一点,也要蓄势上前扑咬,当它闻到同类尸体的血腥味,似乎起了害怕,尾巴一夹,就要向旁边逃去。 胡天仇一声厉叱,振腕抖手,一枚“凤尾锥”已弹指而出。 这枚“凤尾锥”扎进豺犬臀部,凤尾锥有极大威力,中入犬身,四片锥叶立时震弹,向外一撑,只听一响“啪”的声,血肉纷飞,竟把那头豺犬后半截身子,炸成粉碎。 胡天仇对付两头豺犬,这短暂间的折腾,却便宜了一弘大师。 胡天仇抬头看去,这番僧早已不知去向。 他朝山腰下面看去,瑜叔和琮哥,正在间战四名番僧,相信他们还可应付,自己寻找妹妹佳蕙要紧。 这四名番僧,如何是翠竹书生方瑜和班奕琮的敌手,不过几个照面,已是险象环生,他们不得不分向两头窜逸而逃。 奕琮追向这一拨,前面亡命而逃的两名番僧,取得地理之便,几个转弯拐角,已消失在峰腰山径。 班奕琮发现前面两名番僧,已脱身逃走,他也不想搜找,眼前寻找蕙妹要紧。 他收住脚步,抬头朝四下里望了一眼,原来自己站在一个突起的斜坡上面。 奕琮纵目看去,前面有一大块突起的岩石,离立足之处,不过三丈。 他为了要寻找佳蕙下落,决心涉险。 班突琮双臂一振,便以“海燕掠波”之势,“嘶”的掠风声中,身形拔起三丈多高,接着轻飘飘地已落向那山岩之上。 哪知他脚未着地,“刷刷”两声,三支瓦楞镖,两支没羽箭,分向左右,电射而至。 班奕琮不慌不忙,横剑一挡,打落直奔面门的两支没羽箭。 就在他挫腰挪身之际,亦避过三支打来的钢镖。 奕琮眼神一瞥,早已看出两名番僧,隐伏在山岩巨石的左边。 他这一发现,一声薄叱,道:“秃贼,竟敢暗箭伤人!” 他手中宝剑旋个剑花,一个“飞蒸翔云”的身法,连剑带人,直向二番僧藏身之处,飞扑而来。 这两名藏僧在戈玛拉寺,乃三四流中的人物,看到奕琮如飞鸟也似的直扑下来,已心胆俱寒。 两人急忙跳起,头一个舞戒力,使个“雪花盖顶”之式,往上一迎。 奕琮凌空飞起一脚,u看书 .uukshu.co已把藏僧戒刀蹋落地上,身形沾地,他宝剑一挥,那藏僧已身首异处。 另外那一个藏僧,见势不妙,正待转身逃去,奕琮戟指疾到,向他腰眼后面点去。 一声冷叱:“秃奴,躺下!” 那名藏僧也真听话,“扑通”一声,已仆倒地上。 奕琮上前一步,一脚在藏僧背上踩下,剑身在他后颈一横,道:“秃贼,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藏僧猛觉颈间给宝剑磨着,已给吓得魂不附体,连连道:“少侠饶命,小僧不想死!” 奕琮道:“你若是不想死,快把昨夜来的那个女子下落,从实说来,不准有半句虚言,知不知道?” 藏僧慌忙答道:“少侠,你问的那个年轻女子,是今儿凌晨天还投有亮,摸黑上山来的……” 奕琮听到此话,相信是蕙妹,不会错了。 那藏僧接着又道:“那年轻女子好厉害,手里一把黄澄澄的金剑,还有针样的暗器,接连被她杀了四个师兄弟,还有两头豺犬,后来凡净大师带领多人,由第二盘奔下来,把她围住苦战,还是无法把她制服……” 奕琮听到这里,插嘴道:“这年轻女子,现在何处?” 藏僧道:“这位女菩萨,后来究竟寡不敌众,又恐失手被擒饱受污辱,最后奔向第一盘‘白鬼崖’下面,直跳下去,相信连尸骨也不全了……临到跳下时,还打了凡净大师一枚暗器……小僧刚才所说,句句实话,求少侠饶命!” 奕琮听藏僧这番话后,相信不是虚构出来的,如此看来,蕙妹是凶多吉少了。 第29章 似热吻舌尖捣又翻 班奕琮喝声问道:“秃贼,‘白鬼崖’在何处,你要说个清楚明白!” 那名藏僧道:“离此地向左折,行一里多路,就是小僧所说的‘白鬼崖’了。” 奕琮一伸手,点住了他“麻穴”后然后放开,急步直向左边奔去。 果然,不到片刻功夫,发现前面一道深长狭谷,壁立千仞,悬崖万丈。 班奕琮仗着胆,凑近崖沿,往下看去……只见下面惨雾迷迷,一片朦胧,无法看到涧底下。 班奕琮在此时此地,如果以一般来说,那该是知难而退。 但佳蕙一笑一嗔的倩影,还是闪耀在他眼前。 可能奕琮、佳蕙二小,还不知道情是何物,可是他俩之间,已订下金石之情。 现在奕琮要一探深崖,即使蕙妹妹已香消玉殒,魂断大雪山,他也要找到她的遗骸,拿回寻墓埋葬。 班奕琮过去在甘青草原,陷入洞穴,经他往日的叔公,今日的师父一粟道长古侃相救,师徒二人不期然中获得奇遇,使他一身功夫骤增数倍。 是以眼前虽然奕琮看到悬崖笔直陡峭,但估量自己一身轻功造诣,还可以下去。 是以,他在毫不犹疑之下,吸起一口罡气,遍运全身四肢百骸…… 顿时坚若铁石,然后头上脚下,沿着悬崖边陡壁,迤逦而下。 奕琮童阳之身,气功精纯,身子在崖壁之间,宛若一只硕大无比的壁虎,他攀援绕越于怪石奇峰中,一口气爬行了三十余丈。 他身贴崖壁,纵目朝向涧底看去……横岔中突出一块冰崖,在冰崖的上面,仰天躺着一个人。 奕琮这一发现,再往下面仔细看去,正是自己魂牵梦萦,深嵌心头的蕙妹。 奕琮见佳蕙仰卧涧底的一块突崖上,显然从刚才那名藏僧所说,以及所有情况演变来预测,仰卧石崖上的佳蕙,香消玉殒,已是一具尸体。 奕琮心头一阵震颤激荡,他原先攀壁而下,所运转的气功,自然地松懈而散。 他搭在崖壁突岩上的手一松,整个身子,犹若殒石流星似的,直向冰崖降落。 幸而两下相隔不远,只在四五丈之间。 奕琮发现自己身子堕落,急忙一个“雪里翻身”之势,敛住下堕之力,轻飘飘的,正好落在冰崖之上,相隔仰卧在地的佳蕙,没有多远。 奕琮转身急步走近跟前,两眼荡起一泓泪光,朝地上的佳蕙看去……。 凌晨佳蕙从悬崖三四十丈高的峭壁之下,有否内伤还不知道:可是看来似乎并未受到外伤。 奕琮从仰卧地上的蕙妹,视线再缓缓移向四周附近看去……那把“昆吾宝剑”,剑身出鞘,横在离隔两三尺之处。 由于奕琮在周围近处,并未看到一滴血渍,他从这一推断,蕙妹从悬崖峭壁跳下,并未遭受到跳下时的冲击,着地之伤。 佳蕙那张脸白白的,却也不像是苍白、惨白,那是涧底奇寒无比,酷寒之下所泛出的紫白。 奕琮两眼投向地上的蕙妹,盈眶的泪水没有流下,心里却在暗暗称奇。 蕙妹从三、四十丈高的悬崖峭壁跳下,居然并未看到一点伤处。 她……她现在…… 奕琮想到这上面时,浑身起了一阵震颤、哆嗦! 他蹲下地,在佳蕙的旁边,伸手轻轻摸到她鼻孔下面试试蕙妹呼吸如何? 奕琮手指触上她鼻孔下皮肉,觉得冷丝丝的……不是冰冷,也不是奇寒。 在他手指的感受中,佳蕙的气息已消失。 奕琮怀着捕捉奇迹的心情,把嘴贴到她耳根处,连连的唤口叫:“蕙妹……蕙妹……蕙妹……” 仰卧地上,掩上眼皮的佳蕙,还是静静地躺着,没有出声回答。 蕙妹只是晕迷过去,还是她已经…… 奕琮不敢往下想,蓦地一股奇寒无比的劲风掠过,他禁不住猛打了个冷颤。 奕琮发现这里涧底的气温,比崖顶山上更冷,更是奇寒澈骨。 他伸手又摸摸佳蕙的额头,眼刚才一样,掌心感到冷丝丝的。 奕琮这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子,他不是医生大夫,不懂岐黄之道:不过他现在有这样的想法…… 蕙妹凌晨时分,从悬崖峭壁跳下,距离现在已有几个时辰,如果她已魂断去世,现在她已冻成一具跟冰崖上石头一样的冰尸。 可是现在蕙妹并没有冻成一具冰尸……她额头处一层冷丝丝的感受,那是由于涧底奇寒无比,给寒风所吹的原因。 奕昂心念一阵游转,视线落向佳蕙所穿,他姊姊突玲的那件白狐皮裘上。 他倏然想了起来…… 蕙妹是否遭到意外变故,我要触到她皮袭短袄里面的皮肉,有没有暖意? 她胸窝有没有在跳动? 奕琮认为自己想的很有道理,他抹去眼角的泪痕,却又有一件事把他困惑住了…… 女孩子的胸前,岂能让人任意探索? 奕琮轻轻吁吐一口气,他替自己找出一个理由来:“她是我班奕琮的蕙妹,不是其他女孩子!” 奕琮缓缓伸出一只手,由佳蕙的白狐皮裘这件御寒的外衣而入。 这时涧底奇寒无比,他脸上却是一阵红热起来。 奕琮伸手触进佳蕙皮裘外衣的里面,掌指所感受到的,是一缕温馨的暖意。 他掌指停在佳蕙胸前,微微向下压下,“噗!噗!噗!”,他感受到蕙妹的胸窝里在跳动。 如果是一具尸体,在这天寒地冻的山崖深涧,胸间不会有暖意透出来的。 当然,死人的胸窝里,更不会跳动。 奕琮收回伸进佳蕙皮裘外衣内的那只手,脸上愁苦、忧急之色消失,同时已找出这样一个答案…… 蕙妹并未罹上意外,可能是在涧底酷寒之下,给冻得晕迷过去。 他又贴到她耳根处,轻轻叫了几声:“蕙妹……蕙,妹……” 佳蕙掩上眼皮,并没有出声。 奕琮两道剑眉又紧紧蹙了起来。 蕙妹晕迷过去,如何把她救醒过来呢? 就在他心念电转之际,想到一件事上…… 那年自己被陷甘青草原洞穴,后来幸蒙师父古侃所救,就在那洞穴里,自己因祸得福,获得奇遇外,还发现一部“玄门太极真经”秘笈。 那部秘笈上曾有载录,内家功力中“接气”一项。 在一个奄奄一息,气息不提的晕迷中人身上,如运用本身内家真力,以“接气”治之,可以将此人从晕迷中救醒过来。 奕琮虽然找出一个救醒佳蕙的办法,却又替自己迟疑起来…… 嘴对嘴,才能“接气”,把自己丹田真气,输入对方体内。 可是,蕙妹是个玉洁冰清的女孩子,又如何能嘴对嘴替她“接气”? 奕琮心念打转,犹疑不决时,涧底又是一股奇寒蚀骨的劲风掠过,不由使他机伶伶猛抽了个寒噤。 他受到这股寒风的侵袭,替自己决定下来…… 蕙妹现在体内尚存一丝气息,如果不以“接气”相救,她早晚就会冻成一具冰尸。 奕琮伏到她身上,舌尖剔开她唇齿,猛从自己丹田提起一股童阳真气,从嘴而出,输入佳蕙的体内。 这股真气就在佳蕙体内,四肢百骸,紫府丹田游转之际,奕琮再提一口真气。又从她嘴里输入…… 佳蕙从三、四十丈高的悬崖峭壁跳下,她不是一个不懂武功的人,身形下堕之际,自然地施展出方瑜所传的“羽化凌宵飞云纵”身法,是以身形堕落涧底,居然并未受伤。 冰崖涧底奇寒无比,如果佳蕙没有服下梵谷上人所赐的“雪莲太乙锭”,她坠下涧底虽未受伤,却也不消多久工夫,就会冻成一具冰尸。 “雪莲”出自佛国“须弥罗峰”之巅,而“须弥罗峰”之寒,要高过太雪山不知多少倍呢! 除了这位超凡入圣,“陆地神仙”的老侠隐梵谷上人外,其他人虽知道有“雪莲”这项稀世珍品,谁也没有这份能耐,攀登“须弥罗峰”去提取。 “雪莲”出自酷寒无比的须弥罗峰之巅,服下后,除了能提高武者内家修为外,也是一项御寒圣品。 佳蕙坠落涧底,没有给冻成一具冰尸,可是禁不住冰崖深涧这股劲厉酷寒的罡风吹袭,在无法熬忍之下,终于气息受阻,晕迷过去。 奕琮这股出自丹田的童阳真气,连连从她嘴中输入体内,佳蕙原来受阻的气息,也渐渐回转过来。 她神智、意识,也跟着慢慢复苏过来。 佳蕙芳龄十七,虽然还是一个未经“人伦”之道的女孩子,但已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显然亦已知道男女之间那回事。 她悠悠回苏过来,发现自己身上重压了一个人,就在这短暂刹那间,使她又惊又骇,又怒又忿。 然而,她这个感受,仅仅是在电光石火之际发现有一缕暖暖的气息,从自己嘴里面入,遍行四肢百骸,自己由于这股输入的暖气,才始苏醒过来的。 佳蕙的回忆中,还能清晰记起……自己从三、四十丈高的悬崖峭壁纵身跳下。 虽然摆脱了众番僧的包围,却陷入这酷寒无比的涧底深谷。 伏在自己身上,输气挽救自己的是谁? 她心念思忖之间,断定不会是敌人。 不然,不但对方不会输气相救,可能会出现骇人可怖,令人发指的一幕。 奕琮重压在她身上,嘴对嘴,头脸也遮去了佳蕙的视线。 此人是谁? 由于真气连连输入,佳蕙思维也跟着清朗起来。 她看不到对方脸型,却要从回忆中找出来涧底援救自己的是惟? 不是仇哥! 也不会是玲姊姊。 更不像是瑜叔。 嗯,对了!琮哥哥上排牙齿两边,有两颗大虎牙,他笑的时候就会露出来。 就在奕琮气喘呼呼,把丹田真气从佳蕙嘴中输入她体内时…… 佳蕙嘴里嫩舌乍吐,像条游鱼似的游进他嘴里……这人嘴里是不是有两颗大虎牙? 如果不是琮哥哥,女孩子被人家亲嘴,那才羞死人了。 她灵活的舌尖,要探索两颗大虎牙,就在奕琮的嘴里,又捣又翻,一阵打转。 奕琮已是一个十八岁的大男孩子,重压下面的是他亲密的蕙妹妹。 他接触到这条游鱼似的舌尖,自己的舌尖自然地有了反应……不错,蕙妹已经苏醒过来了。 当他这个意念闪电而过,真气敛住,把下面的蕙妹紧紧搂住。 佳蕙灵活的舌尖,果然给她探索到奕琮嘴里的两颗大虎牙。 不错,上面那个人,果然是琮哥哥。 奕琮把她搂住,佳蕙两条手臂,在情不自禁下,也牢牢攀住琮哥哥的颈子。 冰崖深涧,酷寒无比,两小搂在一起,却渗出丝丝的汗水来。 奕琮从她身上起来,坐在旁边,带着大男孩子的扭捏,笑了笑道:“蕙妹,我来大雪山找你找得好苦,终于给我找到了。” 佳蕙脸蛋儿酡虹,轻轻一笑,道:“琮哥,我们是不是在梦中见面啊?” 奕琮摇摇头,认真的道:“才不是呢!刚才你舌尖伸进我嘴里,暖暖的,怎会是梦中见面呢?” 佳蕙原来红红的脸,听到琮哥哥回答这话更红了,红得像粒熟透了的大苹果。 奕琮从地上站起,一手也把她拉起,又道:“他们都来了……” 佳蕙捡起地上“昆吾宝剑”入鞘,眨动两颗星星般的眸子,问道:“琮哥,你说的“他们”是谁啊?” 奕琮把下午在昭远寺的情形,都告诉了她,又道:“蕙妹,你一声不响悄悄来大雪山把我们急得没有主意了……” 佳蕙轻轻问道:“琮哥,你急不急?” 奕琮道:“我不急会来这里?你晕迷不醒倒在地上,我伸手触进你衣衫里面,暖暖的,心在跳……” 佳蕙脸又红了起来,插嘴道:“琮哥,你……你摸进我胸窝来啦?” 奕琮咧嘴一笑,解释似地道:“这里涧底好冷,你脸上、额头上都凉凉的,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发生了意外,后来伸手进你皮袄里,才知道……” 佳蕙欲笑还嗔地朝他瞪了一眼,道:“踪哥,你好坏……” 话到这里,朝崖顶峭壁望了一眼,又道:“琮哥,他们都来了,咱俩也赶快前去才是!” 奕琮道:“崖顶可能有藏僧的埋伏,我们离开这里‘白鬼崖’,要小心才是。” 佳蕙轻轻“哦”了一声,道:“这个鬼地方,才有这样一个鬼名称,原来这里叫‘白鬼崖’!” 两人身怀绝技,这个三四十丈深的“白鬼崖”,难不倒他们,两人身形几个起落,犹若巨鹰冲飞,已出了这个九死一生的冰崖深涧。 出乎奕琮的意料之外,并未遇上藏僧暗中埋伏。 两人纵上悬崖山上,接着抄着小径,往“轮回十八盘”方向走去。 走在小径上的佳蕙,两眼东张西望,朝山路边上错列的山岩怪石连连看去。 奕琮看来觉得有点奇怪,禁不住问道:“蕙妹,你在找什么啊?” 佳蕙脸一红,朝他瞪了一眼。 奕琮经他这一瞪眼,有点莫名其妙。 佳蕙突然间停下来,一指山径旁山坳处一端,轻轻道:“踪哥,你等等,我要去那边一下!” 奕琮听得楞了一下,道:“那边?那边不是去‘轮回十八盘’所在的。” 佳蕙原来不想说的,却又不能不说出来,脸一红,轻声道:“人家憋得好难受,我找去那边静僻处解手……” 奕琮这下始才理会过来。 佳蕙两颗黑白分明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提高了声音,又道:“琮哥,你替我这里守着,别让野男人闯过来。” 奕琮已知道是这么回事,也就点点头,道:“你去吧! 我在这里守着,不会让人去你那边的。” 佳蕙一扭腰,像只花蝴蝶似的闯进路边的山坳一角里。 山泉淙淙,如珠走盘……奕琮不想听的,山坳却将这缕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 不一会,佳蕙拐上山径,“咭”地一笑,道:“刚才好难受,现在轻松啦!” 两人粘在一起,不会找不到谈话的话题的,两人往“轮回十八盘”的方向,边走边谈。 佳蕙突然转移到一个话题上,朝奕琮这边注视了一眼,才道:“琮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奕琮见她郑重其事的说出此话,不由接口问道:“你要告诉我什么事情?” 佳蕙脸上浮现起一层浓艳的红晕,缓缓把头低了下来,很轻的道:“我要做你孩子的娘。” 奕琮听来感到出奇…… 孩子的娘……我尚未成亲,那里来孩子……蕙妹要做我孩子的娘? 奕琮想来有趣,蕙妹跟我无话不谈,怎么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当他倏然一转念,想到那回事上…… 蕙妹说话拐弯抹角,可能是指这回事,就笑着接口道:“蕙妹,你要做我孩子的娘,你琮哥要做你孩子的爹。” 佳蕙缓缓把脸转了过来,看到他脸上这副笑容时,却是狠狠瞪着眼。 奕琮见她向自己杏眼圆瞪,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答错题了,忙不迭又道:“蕙妹,这是咱俩聊天谈着,你琮哥说错了,你可别生气!” 佳蕙轻轻道:“你没有说错,只是这样一句重要话,你不能嬉皮笑脸回答你蕙妹……” 奕琮轻轻“哦”了一声,心想:“蕙妹的名堂可真不少!” 佳蕙反转过脸,冲着他又脆又娇的“咭”地一笑,道:“不来啦!不跟你胡扯啦……” 下面那句话出口,身形已腾升而起,飞起六七丈高,一个荡空激射,宛若脱弦之箭,直往前面射去。 奕琮见蕙妹展出“羽化凌霄飞云丛”身法,自己亦即使出“游踪迷影”轻功。uu看书 w.uknshu.cm 佳蕙一个弧形抛物线,身形沾地,衔尾的奕琮,三起三伏才始赶上。 两人施展轻功,绕过两个山环,便是“轮回十八盘”的第一盘前…… 传来金铁交鸣,一片吼喝嘶杀之声! 奕琮伸手牵住佳蕙,两人往下看去,发现地面上,恶战正酣。 奕琮仔细看去……自己这边的,有武林“双奇”之称的“秃山愚叟”乐平、“五福痴翁”莫乙、舅公“烈火星君”韦涓,还有仇弟和瑜叔。 番僧那边,人数却多了一倍。 但是眼前在动手只有两个,一个面如紫血,虬髯绕颊的番僧。 只见那番僧,赤手空拳,跟“秃山愚叟”乐平,打了个难分难解。 另外一个面如黄蜡,身材瘦长的番僧,舞动两把明晃晃的戒刀,跟“五福痴翁”莫乙斗在一起。 这位武林“双奇”之一的“五福痴翁”莫乙,他使用的兵刃,却并不列入十八般武器中的那是一支尺来长的“金如意”。 这两伙人,翻翻滚滚,化作两围杀气。 奕琮注意到这两名番僧,面目甚生,不像是松云本人,而且从身手、本领各方面看来,断非是“戈玛拉寺”的七煞。 这两人竟能与武林“双奇”打个平手,显然武功不可轻视。 戈玛拉寺中,竟有此等能手,实在出人意料。 原名这两名番僧,乃是瀚海罗汉松云特地请来戈玛拉寺助阵的。 这两人在塞外有“大漠双枭”之称,一个是“木笛罗汉”法音,另外那个是“飞花罗汉”了空。 第30章 般禅掌生平之绝技 原来当时胡天仇击败戈玛拉七煞之一的一弘大师后,为了寻找佳蕙的下落,也就跟班奕琮分成两拨,继后又与方瑜,韦涓会在一起。 两人正在打算如何寻找佳蕙下落时,突然山径拐弯处,“呼呼”两响锐风声起,又扑下两只更高大的豺犬来。 方瑜和天仇虽然还没有把这两只狞凶残暴的豺犬放进眼里,却也得要小心应仇两人二犬正在恶战之际,突然凌空传来一声清啸,。一抹身形飘然而下,正是“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 乐平身形沾地,一个闪晃,挡住扑向胡天仇的那只豺犬。 豺犬狂嗥一声,张牙舞爪,直向乐平扑来。 “秃山愚叟”挺然兀立,也不闪躲,只是略一展身让过狗头。 就在电光石火之刹,乐平伸出一条枯瘦的手臂,往下一压,已把狗颈夹在肋下。 这只豺犬立时觉得呼吸受窒,正要举爪来挡,乐平大喝一声,猛一用力,“格卜”一声,竟把豺犬的颈骨活生生扭断。 翠竹书生方瑜正在对付另一头豺犬,当他一眼瞥见这一幕时,心里暗暗感触不已:“这一位乐前辈,真不愧为宇内“双奇”之一,这样一头凶猛无比,恶逾虎豹的豺犬,在他举手投足之际,立即死于非命!” 显然,臂夹豺犬,扭断狗颈,不但要有内家“金刚气功”,而且更要加上二三千斤的神力方可做到。 眼前这位“秃山愚叟”乐平,在轻描淡写,看来全不费劲之下,把犬颈扭断,其神力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破空传来一阵哈哈朗笑之声,胡天仇循声看去,凌空落下一个肥硕臃肿的老人。 这老人虽然胖得出奇,身形却迅捷灵活至极,他出脚未沾地,宛若迎风而游,飘落到翠竹书生方瑜那端。 他向方瑜呵呵笑着道:“方道友,这只大狼狗让我肥佬来玩玩!” 方瑜旋首一瞥,果然宇内“双奇”,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先来“秃山愚叟”乐平,再来“五福痴翁”莫乙……他拱手一礼,道:“莫前辈,此头畜牲,顽强凶猛,还真不易制服,偏劳您了。” 方瑜话落,挪身闪过一边。 迎对方瑜的那头豺犬,凶睛灼灼,“呼”的一声,朝“五福痴翁”莫乙,扑咬而至。 莫乙长衫飘飘,从容至极………一见豺犬扑来,身形屹立,挥掌一记打去。 莫乙这记出手看来轻描淡写,却是昔年扬威武林,群獠闻之丧胆的“混元铁沙掌”。 那头豺犬似乎也知道:敌人掌劲浑雄厉害,急急转身一歪头。 豺犬避过掌劲正面,却打在它身上。 豺犬挨上这记“混元铁沙掌”,痛得一阵狂嗥,从臀部肛门泄出一股毒气直向莫乙袭来。 “五福痴翁”莫乙虽然肥若蠢牛,却是轻灵至极……看到豺犬一道黄烟扑来,尚未近前,已闻到一股辛辣之味知道厉害,急急拔身一纵,身形电时而上,闪开这股毒气。 豺犬见毒攻无功,连声狂嗥,四脚一蹬,又直向莫乙咬来。 莫乙腾起一脚,踢向狗头,把那头豺犬,踢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狂嗥一声又复跳起,扑咬而至。 “五福痴翁”莫乙,心里暗暗诧异…… 自己这一掌一脚打出,少说有八、九百斤之力,即使“铁布衫”、“金钟罩”横练内家功力之人也挨受不起。 这头畜牲,恁地厉害,倒是平生少见! 旁边“秃山愚叟”乐平“嘻嘻”笑着道:“肥猪,你连一只恶狗也弄不死,还说甚么,让我来吧!” 莫乙脸上肥肉一抖,大声道:“瘦猴,不劳你费心!” 莫乙心头火起,倏然一个转身,闪到豺犬后面。 那头豺犬认为敌人又要用铁沙掌,打它后半身……刚才挨上一掌,已吃足苦头,这次就不敢怠慢了。 它“汪”的一声,回头就咬。 可是莫乙已想到除此恶犬之计……见它转身回头过来,正合心意。 “五福痴翁”莫乙,大喝一声,施展出生平绝技“铁剪手。” 两手一落,已把豺犬上下唇完全抓着。 运足神力,使劲一擘,一响“嘶”的裂碎声,那头豺犬连嘴带脸,当堂擘裂。 莫乙接着下面又腾起一脚,正踢上豺大小腹下面的要害处。 豺犬闷啤一声,已倒死地上。 “五福痴翁”莫乙,虽然把此恶犬除去,但也惊出一身冷汗……这头恶犬凶猛之处,还远在丛山深林虎豹之上。 豺犬才始横尸倒地,山上“刷刷刷”身形闪晃,又奔下一伙番僧,约有十三、四人之数。 为首两个番僧,一个生得头如笆斗,鹰鼻豹眼,紫红的一张脸,颔下虬须如针,十分威猛。 另外那个身材削瘿,面如黄蜡,两只眸子,却是闪闪含光。 这两个番僧身上都是一色深蓝色的僧袍。 两番僧自山环飞驰而下,仅是眨眼间,脚不沾尘,已到“双奇”二侠前昂然而立。 衔尾十多个番僧,也是络绎赶到,排成一个半圆圈,跟“双奇”二侠、烈火星君韦涓、翠竹书生方瑜和胡天仇等,遥遥相对。 为首那个红脸番僧,一眼瞥见地上那两头豺犬的尸体,不由暗吃一惊! 此等豺犬,刀枪拳脚,均难伤害,但来人竟赤手空拳将豺犬置于死地,对方神力之猛,内家功力的造诣可想而知。 那番僧冷冷一笑,就问“秃山愚叟”乐平道:“贫衲远在青海荒陲,已久闻中原武林“双奇”二侠的大名,今日得见风采,三生有幸……” 朝“双奇”注目一瞥,又道:“但,你我井河不犯,今日何故替人出头,今来此大雪山打扰,是何道理?” 乐平“嘻嘻”一笑,道:“你慢问我是何道理,还未请教两位大师法号?” 红脸番僧道:“贫衲‘木笛罗汉’法音,偕同师弟‘飞花罗汉’了空,向居青海唐古喇嘛山,现是‘铁佛寺’方丈。” “秃山愚叟”乐平听到此话,已知道两番僧是“大漠双枭”,跟瀚海罗汉松云一样,乃是恶名远著的喇嘛僧,今日难得来此,正好一并把他们除掉。 乐平冷然一笑,道:“原来两位就是‘大漠双枭’,久仰,久仰!至于在下‘双奇’兄弟二人来此,那是要瀚海罗汉松云,偿清临安城‘校尉总管府’一笔血债,也替这里康藏一带居民,除一大害……” 一顿,又道:“两位虽然一番心意出来帮助,只是松云番僧造孽太深,实在无可轻恕,所以我等不远千里前来除此恶獠……两位大师最好辨明是非,返回青海铁佛寺,否则只有得罪了……” 大漠双枭听秃山愚叟乐平说出这等话来,不禁勃然大怒。 木笛罗汉法音厉喝一声,道:“中原‘双奇’,你等昔年只是沽名钓誉,哪有实在本领,老衲一片苦心,指点你等明路,却是充耳不闻,前来送死,老衲今日只有大开杀戒了。” 话落,双掌合十,往外一扬,一股强烈掌风,直朝乐平打来。 秃山愚叟乐平,从往年武林传闻中,知道塞外“大漠双枭”,生平绝技是“般禅掌”。 此“般禅掌”,在武家中又称“印掌”相传乃是中土一位武林前辈“般陀禅师”,遗留下来的一门绝技。 如果“般禅掌”功夫,抵达炉火纯青之境,就有百步之内,碎石如粉,凌空击落飞鸟之能。 乐平发现大漠双枭有此一绝,知道并非庸手,是以不敢怠慢。 秃山愚叟乐平身形一挫,一声轻“哼”,也使出生平绝技“劈空掌”,回敬过去! 两股凌厉无匹的罡气,就在空中互相一撞,两下都是势均力敌。 乐平和法音两人,都不禁自主的腾出数步外,双双大吃一惊。 各个急忙把门户一封闭住,低头细察,发现身上并无伤处,才始放心。 法音见自己出手“般禅掌”,未把乐平打倒,狂吼一声,上前三步,双掌齐发。 一个“圣人踏天门”的招式,暗含般禅功真力,直向秃山愚叟乐平两肩按来。 乐乎知道此一招式威猛厉害之处,如果吃他按着,肩骨立碎。 他急急扣背塌胸,气纳丹田,一个“流水步”,闪到敌人身后。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刹那,骈指如戟“金刚指”疾吐,疾向法音腰后死穴点去。 木笛罗汉法音,也是大漠草原一位成名人物,显然知道对方这一出手…… 他发现寒风扑到,猛使一个“怪蟒打滚”身法,回过身来,双手仍是“般禅掌”,向乐平袭到。 秃山愚叟乐平,又是一个闪身避过。 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大漠之枭,一个是中原侠隐,就在雪地上动起手来。 木笛罗汉法音,使出“降龙屠虎拳”,暗藏“般禅功”真力,一拳一脚,俱有雄浑真力,“呼呼”强劲罡气,直向秃山愚叟乐平着着攻击过来。 乐平乃是昔年扬威中原武林的人物,他使出一套“天棉柔絮掌”,全身浑如一团棉絮。 他随着藏僧法音这股掌风罡气,滴溜溜的,就象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 一个以刚见胜,一个以柔见长。 两下就在这眨眼之间,一来一往中,斗了五十余回合,却是难解难分,看来不超过百招以上,难以分出胜负。 藏僧这边,“飞花罗汉”了空,已经沉不住气,大喝一声,拔出银光熠熠的两把戒刀,厉声喝道:“师兄暂退,让我来取这秃老儿的性命!” “五福痴翁”莫乙,知道大漠双枭不守江湖规矩,要来个以两打一。 他一舞手中一尺多长的独门兵刃“金如意”,哈哈大笑,道:“番狗,不要脸,竟想倚多凌寡,你要急着赶往西天,就让肥佬来超度你……” “你”字尚在莫乙舌尖上打滚……他那肥硕臃肿的身子,就象一片枯叶似的已飘落场内,手上“金如意”,已把了空递出的戒刀挡住。 了空怒极,双刀一展,就和莫乙打成一团。 四人分作两对,酣战七八十回合,就在这时候,奕琮牵着蕙妹妹的手,已自“白鬼崖”脱险回来。 两人朝山下看去,四人正打得激烈中。 佳蕙一努嘴道:“琮哥,这些番狗坏死啦!咱娘就丧在他们手里,咱不能放过他们!” 她说过这话,也没有等奕琮的回答,扭腰一晃,身形就象一只彩凤似的翩然而下! 奕琮听到此话,本来就不想阻止,也就衔尾而下,飘落打斗所在。 佳蕙使出“羽化凌霄飞云纵”身法,身形犹在凌空翩舞之际,“昆吾宝剑”已然出鞘。 身形着地,扑向十来名藏僧,金铁交鸣声中,有如虎入羊群。 佳蕙突然现身出来,这边翠竹书生方瑜、烈火星君韦涓,还有天仇等,显然感到十分高兴。 他们看到奕琮衔尾而下,已可以想象到佳蕙如何脱险的原因。 她外面是穿上玲姊姊的白狐皮裘短袄,下面是一条红裙。 由于佳蕙身法实在太快,那十来个藏僧,只觉察有红白相映的东西,凌空飞下,还未分辨出是人是鸟,已兵刃折断,脑袋飞走。 佳蕙“飞将军”从空而降,出于双方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跟着,奕琮这把“金精宝剑”,也杀进藏僧中,就在这眨眼间,这对年轻男女已砍倒五、六名藏僧。 这批藏僧再也不会想到,会凌空飞来这样一对煞星,顿时阵脚大乱。 当然,这边的方瑜等人,不会袖手观战,也来个趁虚而入。 由于这样一个转变,显然影响了“大漠双枭”的斗志……两人一看情势不妙,连忙撇下乐平、英乙,回头就向山上跑去。 秃山愚叟乐平,“嘻嘻嘻”高兴得连连发笑,用手一指,道:“他们逃,我们追!” 众人已会合一处,直奔山上第二盘杀来。 大雪山的“轮回十八盘”,乃是一条长有三十里,螺旋形的狭道。 这条狭道左岔右转,山道弯弯曲曲,是进入戈玛拉寺“寒鸦谷”的唯一孔道。 番僧瀚海罗汉松云,就在这“轮回十八盘”,一连设了九个碉堡,其中还有不少的岔路暗卡。 其中最险之处,两面笔直悬崖,中间只有一条两尺来宽的小路。 那是真个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即使千军万马,也不能越入雷池一步。 可是眼前众人,俱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秃山愚叟”乐平、“五福痴翁”莫乙,乃是昔年扬威武林,群魔为之丧胆的“胖瘦双奇”。 “烈火星君”韦涓、“翠竹书生”方瑜,加上班奕琮、胡家兄妹,各个都有一身惊人艺业。 眼前在同仇敌忾,誓杀此獠的决心下,已没有把区区“轮回十八盘”放进眼里。 各个展开轻功,犹若一溜轻烟,足不沾地,风驰电掣一般,已进向第三盘。 佳蕙虽然展开她“羽化凌霄飞云纵”身法,她不敢太快,跟奕琮走在一起…… 在这杀机四伏,暗卡重重的“轮回十八盘”中,她轻轻一笑,道:“琮哥,这里满好玩的。” 奕琮怔了一下,脚下没有稍停,诧异问道:“满好玩……什么好玩?” 佳蕙道:“这里弯弯曲曲,就象‘迷魂阵’似的,若不是那两位爷爷,还有姑丈、瑜叔等,陪咱们去宰番狗,咱们在这里玩‘捉迷藏’还真不错呢!” 奕琮听到她在这等生死关头,犹有心情说出这些孩提话来,足见其天真无邪,朝她望了一眼,道:“蕙妹,你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了?” 佳蕙似乎并不由于放眼前险象环生的情景,减少了她谈话的情趣,轻轻“嗯”了一声,道:“你不在我身畔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情形……现在看到这里象‘迷魂阵’似的地方,我就想到那次我们在‘校尉总管府’后面,‘捉迷藏’那回事上了……” 两人边走边淡着时,突然两面崖顶,“吱”的吹起一阵唿哨来。 接着,“嗖嗖嗖”之声,掠风响起无数飞蝗似的暗器,似骤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众人射来。 奕琮急呼一声,道:“蕙妹,小心暗器!” 这时“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走在最前首,一见此暗器,却不是弓箭一类…… 原来这是一种“诸葛匣弩”,此种“弓弩”,和寻常羽箭完全不一样,一发就是十支,就在前后左右,乱飞乱舞,此种“诸葛匣弩”,相传乃诸葛武侯南征盂获时所创制的。 秃山愚叟乐平,并没有把区区弩箭放在心上,大喝一声,双手飞扬,“劈空掌”中挟着凌厉的劲气,把满天飞来的匣弩箭,近身三尺之内,完全打落。 其余众人,已各个把手中刀剑兵器,舞作一团寒光劲气,“呼呼”声中,真个滴水不透,所有的匣弩,一支也没有射到众人身。 壁崖顶上的藏僧,又是一声唿哨响起…… 这次,不是使用弓弩箭,而是从壁崖高处,抛下无数包的石灰来。 顿时山道之内,白烟滚滚,显然石灰要比弓弩箭,更为厉害,若是换了一般普通人,即使没有呼吸窒息,也会给石灰毁了双目。 秃山愚叟乐平大怒…… 倏地仰天一声清啸,其声犹若鸾鸣,弓身凌空弹起,这一纵,拔起八、九丈高,反比两面崖壁,要超高三丈有余。 乐平身形凌空一匝,俯瞰看去,崖顶伏有十六名藏僧,四个握着匣弩,另外那十二人,没命似的向下直抛一包又一包的石灰。 乐平这一发现,勃然大怒,身形尚未沾地之际,衣袖扬处,一记劈空掌打出,把那四个使弓弩的藏僧,打得就像冬瓜似的直往下面滚去。 他再次劈空掌出手,一股强烈罡气迫出,崖顶还有百余包石灰,立时爆炸,白烟弥漫,布满崖顶。 这一来,那几个藏僧害人不着?却是反成自害……当头的六个,首先晕倒石灰烟内,口鼻流血。 后面的六个藏僧,也给石灰洒了满身,变成一个雪泥人似的……他们双手掩脸,急急向第四盘亡命似的飞奔逃去。 此时崖下弥漫的石灰已止,“五福痴翁”莫乙等数人施展轻功,陆续跃了上来。 秃山愚叟乐平,凌空一个翻身,飘落地,向众人大声道:“此地石灰尚未散尽,不可呼吸,速向前行!” 众人屏住鼻息,快步冲过石灰阵。 乐平等数人,来到第四盘下,抬头看去,看到第六盘处,人影幢幢。 胡天仇正要扑登而上,乐平大声阻止道:“仇儿,不可妄动,慎防番僧弄鬼…… 他话尚未完,“轰隆轰隆”一股震耳声起,数十根硕大无比的檑木,直由山坡上滚落下来,向众人立足之地滚到。 眼前这一伙人,立在一条羊肠小径上。 檑木自坡顶滚落,由上下坠,其势极猛……如被击中,别说会砸成肉讲,即使碰著足踝,也因立足不住,再来个掉落悬崖,成了粉身碎骨。 秃山愚叟乐平,见藏僧滚下檑木,却是暗暗地笑着道:“不错,来得正好!” 他转身向,后面诸人道:“我等正愁着无路可上,番僧滚下檑木来接引,我们不妨用‘蜻蜒点水’之技,注意脚下,我等就可以攀登上去了。” 众人这一听,也豁然会悟过来。 原来藏僧推落檑木之处,乃是一处二十余丈高的巍峨峭壁,那是无从攀拔,若要上去十分困难。 这伙藏僧不作“画龙点睛”,却来个“画蛇添足”,滚下这许多檑木来,却成了众人轻功的“加油站”,登高的“纵天梯”。 班奕琮一手挽住佳蕙,一个施展“游踪迷影”,一个施展“羽化凌霄飞云纵”,玉树临风,袅袅摆摇,宛若一双金童玉女,飘然而上檑木。 继后以“燕子抄水”一式,一点又一点,脚尖直上第二根滚下的檑木。 众人也已相继而上。 如此一来?藏僧滚下的擂木,不但没有伤着众人一毫一发,反被众侠脚点檑木,宛若飞鸿掠燕似的,直直飞纵而上。 秃山愚叟乐平,首先第一个到达,众人跟着衔尾扑登。 那些崖项推滚檑木的藏僧,看到敌人犹如天兵神将,扑登上来,吓得大吼大叫,各个亡命似的逃逸。 众人毫不费力,登上“轮回十八盘”的第六盘,也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三分之一的途径。 众人发现这第六盘,乃是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但自第七盘以上,俱是两面悬崖峭壁,中间央着一条羊肠小路。 乐平见昭远寺的二方丈哈里,也从后面赶了来,他一眼看到,就即问道:“二方丈,这条小路有多少长?” 哈里道:“此小路有八里长,其间最狭窄之处,只容一个人通过……” 这位昭远寺二方丈,显然对此间的情形,十分清楚,是以一顿又道:“如果凶僧松云,在两边崖壁顶上,吩咐抛下火种石块,这就得小心了。” 乐平缓缓一点头,道:“不错,二方丈说得有理!” 他们在谈着时,奕琮和佳蕙两人,也走了过来,两人听到这些话时,班奕琮接口道:“乐老前辈,我们在一人通过的狭窄小路上不妨分成两拨而行……” 旁边佳惠脆生生叫了声:“乐爷爷!”接上道:“咱和琮哥、仇哥都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咱们三人用剑凿壁附身而上,加上您老爷爷施展一套‘壁虎功’来,看到崖顶有人扔下火种石块,咱们飞上去把这些番狗宰了!” 佳蕙脆生生叫出这声“乐爷爷”,听得这位秃山愚叟乐平,不但脸上“嘻嘻”直笑,连耳朵、眼睛都笑了。 他听佳蕙有条有理的说出这些话来,连连点头道:“有理,蕙儿说得有理,我们把这里人手,前后分成两拨……” 他拉开嗓子,把“五福痴翁”莫乙等叫近跟前,道:“肥猪,我们这里八个人,分成两拨,我瘦猴带了琮儿、蕙儿、仇儿,从两边崖壁贴壁游进,如有藏僧扔下火种石块,窜上去把他们砍掉。” 莫乙哈哈一笑,道:“瘦猴,下面的话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你瘦猴带了三小,贴壁游进,用剑开路,我和方朋友、韦明友,还有这位二方丈,鱼贯走向狭窄的小路上!” 众人商议已定,就由乐平、奕琮、天仇、佳蕙四人,附壁游进,走在前面。 乐平和天仇,一展“壁虎神功”,一用“湛玉宝剑”,贴身附上左面崖壁而进。 班奕琮和佳蕙,两人用剑凿壁,附上右边崖壁游向前面。 他们贴壁游进,掩护走在狭窄小径上的莫乙、方瑜、韦涓,和二方丈哈里等四人。 左右两拨四人,附上崖壁疾行。 莫乙等四人,也是一个跟一个,相继向狭道中进入……深入三、四里,并无受阻。 众人正值暗暗感到奇怪时,突然,传来一阵“轰隆轰隆”之声,后面退路已断。 乐平冷然一笑,道:“番狗,想断我等后路,可不知我等此番来大雪山,闯‘寒鸦谷’戈玛拉寺,原是准备有进无退的……” 就在这时候,左边崖壁顶上,“轰轰”两声,一连推下两块巨石。 乐平大喝一声,单掌劈空向上一迎…… 又是“轰”声震耳巨响……掌劲罡风到处,两块大石裂成碎粉,洒下满天碎屑。 跟乐平一起凿剑附壁而进的天仇,已发现崖顶敌人藏身所在。 “刷刷”两声,单掌弹指,两枚“天星银雨针”电射而出。 天仇这一出手,果然崖顶“哟哟”两声,骨碌碌的有两名藏僧滚下崖去。 这一边的奕琮、佳蕙两人,也发现崖顶敌人藏身之处,佳蕙轻轻“咭”地一笑,掌扣两枚“天星银雨针”,朝向右壁崖顶,弹指飞出,也把埋伏中的两名藏僧打了下来。 如此一来,这条狭窄小径,两边崖顶上,所埋伏的藏僧全部解决。 众人毫不费力,又过了这一关。 可是两边崖壁,贴壁前进的乐平和三小,却是更加提神,不敢稍有疏忽。 突然,前面崖顶一阵鼓噪声中,出现了许多支的火把来。 贴壁而进的乐平,这一发现,忍不住怒声道:“番狗,可恶,见我等两边掩护,投石不成,现在又用火攻了!” 走在下面狭窄小径上的莫乙,听到此话,仰起头来,道:“瘦猴,何不来个‘以毒攻毒,以火攻火’,你在昭远寺得来的那一袋‘硝烟锭’,现在正可用上呢!” 攀壁而进的乐平也给想了起来,一点头道:“不错,肥猪说的也有道理。” 秃山愚叟乐平,在行使“壁虎神功”中,突然蹈空一个转身…… “五福痴翁”莫乙叫他“瘦猴”,而现在的乐平,正是敏若猿猴,就在他蹈空一个转身之际,疾若冷电一瞥,已攀登崖壁山顶。 他纵目看去,果然有二十多名藏僧,分成两队,各持火把柴草之类,婉蜒而来,距离自己这边,不过二三十丈左右。 乐平探囊取出两颗“硝烟锭”,运足腕劲,直向藏僧丛中,飞掷而至。 只听到“轰轰”两声,两团碧火炸处,就有四五名藏僧倒下。 藏僧遇到这一袭击,哗然大乱起来。 原来这些藏僧们所走之处,仅是崖顶一条宽不及尺的土脊。 “硝烟锭”这一爆炸,走在前面四五名藏僧,首先遭殃,炸得血肉四溅。 衔尾来的那几名藏僧,发现前面起了变故,却是站立不稳,一个个“扑通扑通”滚下崖去,跌了一个粉身碎骨。uu看书uanshu.co 最后面的那十来名藏僧,见势不佳,撇下火把,飞也似的朝来路逃去。 秃山愚叟乐平,看到这一幕时,咧开嘴“嘻嘻嘻”笑了起来。 众人顺顺利利毫无阻挡,由“轮回十八盘”的第七盘,来到第十盘。 从十一盘之上,已脱离山崖盘谷,却是密密排成一列的木棚。 木棚后面,遥目看去,可以看到“寒鸦谷”戈玛拉寺的浮屠佛塔,屹立在一片灰朦朦的惨雾中,闪闪地透射出金光来。 胡天仇见已近杀母元凶松云番僧蜇居之处,更是热血沸腾,走来秃山愚叟乐平身边,道:“乐爷爷,您用劈空掌打出,震倒这些木棚,我们就可以过去了。” 乐平缓缓一点头,道:“仇儿,别慌,让乐爷爷想个主意来……” 就在这时候,一阵“轧轧轧”声中,木棚门敞开,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衣藏僧来。 藏僧后面排成“一”字,跟着八个小喇嘛。 这八名小喇嘛,各个手中提着一盏红灯,向众侠唱诵了声“阿弥陀佛”。 为首那红衣藏僧,已朗声再道:“小僧‘华风’,奉了本寺掌教之命,特地前来接引。” 话落,恭恭敬敬又打了个稽首。 众人看到这一幕,似乎颇出于意料之外! 可是在“胖瘦双奇”的“秃山愚叟”乐平和“五福痴翁”其乙看来,却并不令人有诧异之处。 昔年“双奇”游侠江湖,经过不少风风雨雨的大场面,眼前番僧松云区区鬼蜮伎俩,又岂能瞒得过“双奇”二人呢! 第31章 金钉阵力斗众番僧 瀚海罗汉松云,已经发觉此番来的这些人,已非一般之流,“轮回十八盘”这样一个埋伏,已无法阻止他们的深入…… 与其出丑更多,丧了此间不少人命,不如索性把他们引入“寒鸦谷”的戈玛拉寺前,各凭本身武技造诣,决个雌雄高底。 到时如若力不胜战,戈玛拉寺中暗桩机关重重,何殊天罗地网,把他们诱入寺内,来个一网打尽,此岂不是上上之计。 “胖瘦双奇”这对风尘侠隐,却也棋高一着,已洞悉对方的诡计。 显然二老已知这松云派出他弟子华风大师前来接引,出于何种用意。 眼前闯入大雪山,奔向“寒鸦谷”的众人,各个都有一身绝技,技高胆大,毫无畏惧。 各个向华风一拱手,道了声:“有扰!”昂然向棚门直入。 华风大师倒也十分客气,招呼八名小喇嘛,一行红灯,引着众人,直向第十一盘走来。 众人发觉第十一盘以上,已经不再是那些羊肠小径,而是有四五尺宽的大路,并具有一级级的白石台阶,倒也十分庄严伟丽。 可是雪山高寒,草木不生,两边尽是黑漆漆的岩壁,色如坚铁,行在其中,总觉得有一股使人感到阴森、杀伐的气氛。 一连走了十里路左右,倏地眼前一亮,原来不知不觉已抵“寒鸦谷”的戈玛拉寺前。 “胖瘦双奇”素仰大雪山“戈玛拉寺”盛名,仰首看去,果然名不虚传。 这一座“戈玛拉寺”,建筑形式跟中上的庙宇,看来完全不一样。 骤然乍眼看去,与帝皇所住的宫殿,倒有几分相似……巍峨高大,直耸入云。 山门前面。挺立四根铁柱,粗有四抱,下面是数十级璞玉台阶,足足有二十丈高。 山门左右,尽是一列列,四丈左右的高墙。 高墙之内,隐隐现出楼台亭阁,可是看去一片灰黑色,古朴无华。 秋云漠漠,冷雾凄凄,全无一丝生气……倒有几分像民间传说中的九幽地府“阎王殿”。 台阶下面,顶着四朵水缸大小的白石莲花,中间焚着一种香料,烟雾弥漫中,闪射出黄色火焰。 火焰由石莲花中间,涌起有四五尺高,映得附近数十丈地面,成了一片暗黄色。 显然,这次上大雪山,闯入“寒鸦谷”戈玛拉寺的众人中,除了四小之外,无一不是经过不少江湖阅历见闻的大豪,可是像戈玛拉寺这幅景象,却是第一次看到。 佳蕙看得两颗星星般的眸子,连连眨动,挨近奕琮身边,悄声道:“琮哥,这里怪怪的,看来真有点怕人!” 奕琮轻吁了口气,道:“蕙妹,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不管它是什么地方,即使是森罗殿、水晶宫,也要把松云秃驴揪出来,替伯母报仇。” 佳蕙两只眼睛张得大大的,朝奕琮注视了一眼,接着才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时,华风大师已把众人,引到戈玛拉寺前。 突然,寺中传出一阵“当当当”钟声,那两面漆黑如铁,沉重的大门,也跟着打开。 敞开的寺门里,出来一队“司仪”似的藏僧,各个穿着黄色僧衣,各持法器引磬等物,约有二十余人,络绎而出,排在台阶之下。 这伙司仪藏僧,个个都是面目严肃,鸦雀无声,十分郑重。 接着,又“当当当”响起一阵云板之声,接连敲了三十一下。 昭远寺二方丈哈里,挨近奕琮身边,低声道:“班少侠,寺中云板一响,里面主持方丈,就要出来了。” 旁边佳蕙接口问道:“二方丈,你说主持方丈,就是那个松云番僧?” 哈里点头道:“不错,蕙姑娘。” 班奕琮忽然想了想来…… 姊姊奕玲、师父一粟道长,还有那位玉田耕夫洪浩川老前辈,分路由后山“藏龙涧”而上,何以直到现在还未看到他们? 难道半路途中,发生了意外? 奕琮把自己所想到的情形,悄悄告诉了“双奇”之一的乐平。 秃山愚叟乐平道:“琮儿,此事你不用担心,玉田耕夫洪老头,昔年跟我和肥猪两人交往甚久,他处世十分沉稳……” 微微一顿,又道:“再说你师父一粟道长古侃,掌门武当,乃是一派之首,并非等闲之辈,相信他们不会发生意外,可能受崎岖山径所阻,才迟迟未见到来。” 班奕琮见乐老前辈此说,也就安心下来。 就在他们谈几句话的时间,戈玛拉寺中,又涌出一批人来。 为首六人,就是盛名康藏的“戈玛拉七煞”。 这六人是“一弘大师”、“华风大师”、“凡净大师”、“萍飘大师”、“海天大师”和“摩云大师”。 除了丧命在昭远寺的“万真大师”外,其余之六煞,已全部到齐。 六煞后面,一字排着三个红衣番僧…… 中间那个豹头虎脸,浓眉巨目,狮鼻海口,手拈一串念佛珠,正是“瀚海罗汉”松云。 左面那个,面如紫血,虬髯绕颊的,却是“大漠双枭”之一的“木笛罗汉”法音。 右首边的是个头陀,看来不像戈玛拉寺中人,亦非“大漠双枭”…… 那头陀长得豹头环眼,鹰鼻鸢肩,额束一条日月余箍,他这个身子,宛如半截铁塔。 此人也是大漠塞外“雪山派”中有名的凶僧,人称“银谷头陀”知机僧。 知机僧亦是番僧松云,请来的一个好手。 这番僧背后,又有二十多名执事僧人。 双方人数相比,“胖瘦双奇”这一边,只有八人,显然众寡悬殊之至。 松云和尚一眼瞥见翠竹书生方瑜,烈火星君韦涓和胡家二小,哈哈大笑道:“果然有心人,不出贫衲所料,竟然不远千里,光临我这座大雪山,还有武林前辈陪同,这可使我戈玛拉寺增光不少。” 烈火星君韦涓道:“区区无能,若是单独在下一个,天大胆子也不敢来到戈玛拉寺,幸有武林同道同仇敌忾之助……” 一顿,又道:“临安城‘校尉总管府’,一双人海遗子,留下不共戴天之仇……当时大师父出手,也似乎太歹毒了些,所以韦某等不自量力,再来领教!” 松云嘿嘿连笑,道:“尊驾既如此说,贫僧也只好舍命相陪,来成全你等心愿。” 凶睛朝韦涓等众人这边,回顾一瞥,又道:“但,我这戈玛拉寺非比寻常,平时可以任你等来,去时却由不得你等自己了,若是有其他遗言,趁早留下,否则再过片刻,也由不得你等了。 松云和尚此话,也在讥讽韦涓等这边人。 今日来到戈玛拉寺,无殊自投罗网,有来无去,无异待死之身。 翠竹书生方瑜,朗声接口道:“大师此言,未免把戈玛拉寺估计得过高了……其实,多行不义,势必自毙,罪恶报应临到头,虽有铜墙铁壁,亦无济于事!” 松云发现自己所说之话,却丝毫占不到便宜,不禁激起一股怒意。 可是对方是客,自己是主,不能太过失礼。 何况来的敌人,虽然只有八人之数,已经连闯“轮回十八盘”数重险隘,寺中僧徒,已伤亡不少。 同时依番僧松云的猜测,相信还有一拨敌人,尚未露面,可见今日来人,不是轻易所能打发的。 松云心念急转,暗道:“现在事已至此,不必再和对方逞口舌之争,不如索性明刀明枪,和敌人见个高低。” 松云有了这样想法,就即道:“今日你等来到,必有惊人艺技,贫衲处于僻处西陲,对中原名家绝技,向往甚久,今日能得一睹,足慰平生,咱们长话短说,不妨手下见个高低?” 翠竹书生方瑜道:“大师此言,正合我等一行人之心,但未知如何比法?能否示下?” 松云道:“天下武术,异流同宗,我西藏武功,与中土大同小异,不过戈玛拉寺有一项玩意儿,名叫‘金钉阵’,现在试摆出来,各位如果同意,就在‘金钉阵’上动手过招如何?” 他此话说出,不等众侠回答,已吩咐六煞道:“快去寺内,取出‘金钉阵’来!” 一弘、华风、凡净、萍飘、海天、摩云等六僧,“轰”声一诺,分拨两行,返入寺内。 没有多久,各个背上多了一个麻袋,从寺门里匆匆出来。 这六人就在铁柱玉阶之下,划下方圆十二丈一块地面,将各麻袋一抖,“哗啦啦”声中,倒出无数有五寸长短,金光耀目,尖头扁尾的狼牙钉来。 翠竹书生见多识广,一看之下,已知这等金钉,乃是用铜铁精英混合铸造成,锋利无比,不禁暗自诧异……戈玛拉寺居然备有这等东西? 六煞对此“金钉阵”,似乎驾轻就熟,就在地上,把金钉一枚接一枚插入地上。 没有多久时间,方圆十数丈的地上,已是密密麻麻,插满了金钉,远远看去,就像铺设了一大片黄澄澄,耀目生辉的黄金。 六煞这块地面上插下铜钉后,肃然垂立,侍立松云番僧两边。 松云用手一指,道:“此是戈玛拉寺的‘金钉阵’,亦是康藏大漠‘雪山派’中独门武功……” 佳蕙站在班奕琮的旁边,听松云番僧说出“独门武功”四字,一搬嘴,轻轻地道:“屁!不要脸,摆上一堆破钢烂铁,也算是独门武功……” 奕琮怔了一下,转脸问道:“蕙妹,你识得此‘金钉阵’?” 佳蕙努努嘴,道:“这是偷来、抄来的,翻人家的底子,再来个加油加酱,就算是自己的了!” 奕琮听得出奇,不由轻轻“哦”了一声。 佳蕙“咭”的一笑,道:“琮哥,我说了你也知道……‘金刀换掌’、‘罗汉束香’还不是这些名堂……可是人家就不是那些破铜烂铁啦……” “金刀换掌”、“罗汉束香”? 奕琮有听过这样的名称,可是佳蕙说他知道:他压根儿还不清楚这回事。 松云昂头挺胸,朗声地道:“各位皆是中上名家,如果不嫌粗浅,就在‘金钉阵’上交锋如何?” 松云和尚摆上这套“金钉阵”,人家说是“用心良苦”,而这番僧却是用心险恶…… 这套“金钉阵”所用的铜钉,粗细不一,长短各异,有的入土大半,有的如若狼牙。 武家练功夫,最重要的就是“平、隐”两个字,即使是“梅花桩”、“金刀桩”,桩与桩之间,有划出一定的步眼,一定的度数。 就以打“梅花桩”来说,每一根桩本都要排成梅花形,桩木粗短齐一,才能在上面施展武功身法。 可是番僧松云这套“金钉阵”,却是没有步眼、度数,东一丛、西一簇,一排高、一排低。 敢情番僧自己有一门使用的战术,才大言无愧,诱中土武林中人上阵。 奕琮听佳蕙说这些话后,却又不禁试探问道:“蕙妹,你能上‘金钉阵’对付番僧么?” 佳蕙两颗晶莹澄澈的眸子,游转在场中“金钉阵”上,似乎在捕捉一页逝去的回忆,再运用自己的智蕙,破解对方的阵势。 她听奕琮问此话,漫声回答道:“人家七岁就会啦!” “七岁?” 奕琮不禁又震了一下……他一看佳蕙,不像是聊天中开玩笑的话。 “七岁?”……蕙妹妹还没有遇到翠竹书生方瑜叔,又是谁传授她的? 他想不通这回事,又问道:“是谁教你的?” 佳蕙两颗星星般的明眸,还是游转在场中“金钉阵”上,转脸一笑,道:“娘!” 奕琮听到佳蕙道出这个“娘”字,倏然给想了起来……胡家兄妹的娘“梅玉芬”,乃是一代武林杰出人物“莫干剑客”胡玉琦的遗孀。 珠联璧合,才能配成一双美满良缘。 梅玉芬是昔年“莫干剑客”胡玉琦的妻子,显然,她本身在武技上,也有很深的造诣。 佳蕙两颗秋水般的瞳眸,游转在场中“金钉阵”上,似乎已找回这页逝去的回忆。 她忽地想了起来,刚才回答琮哥哥的话太简单了,扭过脸微微一笑,又道:“‘金刀换掌’、‘罗汉束香’的功夫娘不但教了你蕙妹,仇哥也教会了。” 番僧松云就想用这套“金钉阵”,把今日上大雪山“寒鸦谷”中上侠义门中人物,来个一网打尽。 他看到对方那一伙人,各个脸现犹疑不定之色,冷笑一声,道:“各位,如果脚下功夫不便,贫衲可以把‘金钉阵’移去,另外想个较量方法如何?” 松云说出这话,显然已没有将来自中土的武林中人放进眼里。 翠竹书生方瑜,朗声道:“大师,莫说摆下此区区‘金钉阵’,就是摆下刀山油锅?我等也无退缩之理……现在请大师派人上阵交手就是!” 松云喝声道:“海天贤徒过来!” 五煞海天大师,应声而出。 松云吩咐道:“现在由你打一阵,去向各位施主讨教!” 海天答应一声,微提僧袍,掠身“呼”的一纵,已跃到“金钉阵”上。 他使个“金鸡独立”之势,把一根行者棍合在手中,打了个礼,道:“哪位施主前来领教?” 翠竹书生方瑜还不及回答,突然人影闪晃,“刷”响划风声中,红白相映,一抹彩风也似的身形,已落向“金钉阵”上。 这抹身形快速之极,“金钉阵”戈玛拉七煞之一的海天大师,远没有看个清楚时,一缕脆生生娇叱声,说道:“番狗,咱胡佳蕙来啦!” 佳蕙手握出鞘的“昆吾宝剑”,亭亭玉立,站在“金钉阵”上。 海天大师一声:“来得好!” 行者棍一提,使个“蛟龙入海”之势,直向佳蕙当胸点来。 佳蕙姑娘不慌不忙,略一晃身,“昆吾宝剑”下沉,压住棍头,沿着棍把一个“顺水推舟”之式,直向对方握棍掌腕削去。 海天大师猛吃一惊……这个看来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恁地厉害! 他急使“怪蟒翻身”,闪退半步,就势一沉棍,招走“鸟龙掠地”,照准佳蕙的上、中、下三路,狂风似的横扫而到。 佳蕙姑娘一提真气,她把娘教她的“金刀换掌”、“罗汉束香”的功夫,在脑海里一转,脚尖微顿,已自“金钉阵”上,身形拔起八九尺高。 佳蕙一棍避过,娇叱声中:“着!” “昆吾宝剑”向前一送,招走“金线引针”,直朝海天咽喉刺来。 海天大师一棍扫空,发现自己落进下风…… 他正要用个“倒栽垂柳”,回过棍把,封住对方,在敌人剑身一荡之际,直窜过去。 佳蕙姑娘轻巧灵活,而瑜叔所传的“铁剑屠龙十八招”更是厉害非凡……她刚才一式,那是可虚可实的“幌子”。 海天番僧才一扬棍,佳蕙皓腕一沉,一式“殒石坠地”,剑锋一划,横里一挑,立闻“刷”的一声,已把海天番僧左肩背后,连衣带肉,削下一大片来。 海天番僧再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楚楚怯弱的小女子,使出的剑法变化,竟是这等神速厉害。 “哎哟”一声,他撒手抛棍,正要向“金钉阵”下窜去。 佳蕙姑娘已把这些番狗恨透了,娘就死在他们手里,自己不是琮哥来救,也冻死在那“白鬼崖”下啦! 她一剑出手,一嘟嘴,一咬牙,又是飞起一腿,嘴里还在骂道:“番狗,不要脸!” 海天番僧屁股上挨上一腿,这一腿照理说该是“粉腿”,可是踢到海天身上,身形“呼”的腾起半空,结结实实跌在白玉石阶上。 海天大师败得也够惨,一记摔下,跌个口鼻鲜血直流,晕了过去。 佳蕙姑娘朝松云和尚那边一瞪眼,“哼”了一声,才彩凤似的飞回自己阵里。 翠竹书生方瑜,看得含笑连连点头,心道:“蕙儿也真可爱,也真厉害。” 番僧松云以为“金钉阵”乃是戈玛拉寺独门功夫,一定可以出奇制胜……打赢一个头阵,挽回刚才给敌人连闯“轮回十八盘”,履险如夷的颜面。 谁知只一出手,敌人出手的只是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子,自己这边败个灰头土脸,就栽了一个大跟头。 这份难受,真使这位“瀚海罗汉”松云,就像自己脸上,挨了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巴掌。 松云正要怒喝大骂敌人时,六煞“摩云大师”,已经不待松云的命令,一个飞身,掠到“金钉阵”上,一舞手上那对“金瓜练子锤”,向着对阵大骂道:“你那贱婢,胆敢伤了我师兄,有本领再次爬上来,和佛爷战几合!” 他正在嘴冒大言之际,蓦地人影闪晃,眼前一花,又有一人上了阵来。 这人身形之快,却使这个戈玛拉七煞之一的摩云大师,生平所未见。 摩云心头一沉,定睛看去,上“金钉阵”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这年轻人长得光风霁月,英姿翩翩,手中握著一口金芒闪耀的宝剑,他昂然站立,似乎脚下那些金钉,根本不视作一回事。 摩云知道来人虽年轻,却井非庸者……他两眼一瞪,破口道:“来人是谁?佛爷摩云手下,不打无名之辈!” 年轻人冷然一笑,道:“番狗,小爷胡天仇,前来取你性命……” 摩云见他出口不逊,勃然大怒,厉声道:“小鬼,看你胎毛未退,乳臭未干,让佛爷送你回西天极乐世界。” 话落,练子锤兜面一晃,一个“流星追月”之式,直向天仇面门打到。 天仇一声:“来得好!” 不用剑锋,用剑脊,往上格去……“当”的一声响,练子锤已被击了回去。 天仇轻描淡写这一式,却震得摩云双手虎口一阵发热疼痛。 他心里却是暗暗震惊不已……这小子看来才只十八九岁,恁有这等内家功力? 摩云连忙把腕一沉,一个“彩凤移巢”之式,双锤齐发,一奔胸腹,一击太阳穴。 天仇一个“流水步”,腾后五六尺……摩云双锤又落了个空。 这一来,把这个戈玛拉七煞之一的摩云大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把一对“金瓜练子锤”,翻翻滚滚,上上下下,舞了一个密不通风。 只见前后左右,都是一片练子锤的影子,金花朵朵,漫天飞舞。 天仇剑演“铁剑尾龙十八招”,这是他瑜叔所传的剑法,渗入他服下“雪莲太乙锭”后的功力,挥剑御敌,从从容容。 双方这一交手,一连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 就在酣战之际,天仇突然把剑卖个破绽,一个“燕子冲天”之势,身形拔起一丈多高,飘向“金钉阵”的东北一角。 摩云看到这情形,心自忖道:“这小子果然后劲不继,要来个怯战逃走。” 他大喝一声,一个“错步连追”身法,追逼过来,把腕一翻,练子锤疾如流星,直向悬空而下的天仇打去。 这边场里“双奇”二老,虽然是遍历风风雨雨大场面的武林侠隐,见“金钉阵”上的天仇,竟自露破绽,招个挨打,不由暗暗惊住。 翠竹书生方瑜,目注“金钉阵”,却是含笑已有所悟。 佳蕙朝奕琮轻轻撞了一下,含笑道:“琮哥,快看,仇哥这一式多漂亮!” 奕琮两眼直直看去,却有跟“双奇”二老同样的想法,天仇已胸有成竹,就在挫身纵起之际,已把那把“湛玉宝剑”,横腰而执。 一见摩云练子锤,如电闪到,立即横剑朝准锤头一削……天仇这把“湛玉宝剑”,乃是稀世珍物“精金钢母”所炼铸成的。 练子锤破风袭到,一响“喳”的裂铁声,已迎刃而断。 那一柄金瓜锤,带着尺多长的一段断链,星飞电掣,“嘶”的掠风声中,宛若半空射下一抹金虹,直向台阶下的仪仗僧那里打去。 若有人挨上这一下,那准是脑袋砸碎。 幸亏戈玛拉寺里的番僧,谁都有些武技,是以忙不迭闪向一边。 练子锤打下台阶,“砰”响结实声,把璞玉砌成的石级,打碎了大块。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天仇剑走身前,凌空而泻,一个“玄鸟划沙”之招,剑尖直指而下。 摩云双锤已去其一,就在心慌意乱刹那,还未吐出一个“哟”声,剑尖穿胸而过。 这是胡家兄妹俩娘梅玉芬,告诉二小,“金刀换掌”、“罗汉束香”的功夫。 天仇凌空电掣而下,如果落在钉阵上,即使不死,也要落个重伤。 他想到娘当年告诉自己的要诀……身形临将沾上“金钉阵”时,单脚向摩云大师身上一撑。 就在这足尖一撑,一点的劲道之下,一个“乳燕回巢”之式,身形已飞出“金钉阵”,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翠竹书生方瑜,对梅玉芬昔年曾传授二小“金刀换掌”、“罗汉束香”功夫之事,尚不知道。 可是胡家兄妹二人,前后胜了两场,心头这份高兴,却也无法形容。 烈火星君韦涓,拍拍天仇肩膀,道:“仇儿,不错……龙种虎子,真不愧是昔年‘莫干剑客’胡玉琦的后人。” 松云这一边,如此一来,戈玛拉七煞一死一伤,至于万真大师,在戈玛拉寺众人来说,虽然已丧命“双奇”之手,他们却认为是生死未卜。 另外一个凡净大师,负伤未愈。 眼前只有华风、一弘、萍飘三煞,可以应战出场对付敌人。 “瀚海罗汉”松云,自驰骋大漠草原,扬威康藏诸地以来,哪曾吃过这样大的亏。 他在恼羞成怒之下,一撩僧衣,准备亲自上阵,与“胖瘦双奇”一战。 这时已恼了旁边的“银谷头陀”知机番僧,两臂一提,“刷”掠风声中,宛若一只硕大无比的怪鸟,振翅而起。 轻飘飘足微顿处,已上“金钉阵”。 这边奕琮正要挫身上“金钉阵”时,翠竹书生方瑜,出声喝止道:“琮儿,慢着,uu看书 .uuanhu 且让瑜叔前去应付!” 方瑜发现对方出阵这头陀,有此轻功绝技,显然是项尖儿高手人物,生怕奕琮出阵会吃亏,就把他阻止下来。 方瑜身形微挫,两脚一顿,就像一缕轻烟似的,已上了“金钉阵”。 他与知机僧遥遥相对,抱拳一礼道:“在下方瑜,师承中土黄叶老人,方某不才,想在大师面前,讨教一下西藏武技,希不吝赐教!” 知机僧见方瑜年在四旬左右,文质彬彬,一派书生之色,却是眼蕴光芒,炯炯有神,知道是一位不露真相的中土武林高手。 他发现方瑜飘落“金钉阵”刹那,有如一团棉絮,轻快至极,也就稽首一礼,道:“贫衲‘银谷头陀’知机,正要承让!” 知机僧话落到此,却是出手不留情,双掌一提,身形微挫,一式“金龙探瓜”,直向翠竹书生方瑜“华盖穴”劈到。 方瑜虽在知机跟前,自认师承黄叶老人,其实他有两个师父…… 另一位恩师,乃是湘西蒲云山,入“陆地神仙”之境的一位超凡入圣的隐士“梵谷上人”。 是以方瑜对武学上各门各派,拳、掌,刀,剑的武家渊源,都有点清楚。 他发现对方,才一开步,一股无形掌劲已飘然袭到,不但威猛无伦,且令人毛发根竖,知道这是内家精英绝技“子午闷心掌”。 翠竹书生方瑜,此时此地遇上此“银谷头陀”知机,已不敢稍有疏忽。 他不敢以竹骨纸扇迎敌,而是施展昔年梵谷上人所传,历年来游侠江湖从未使用过的“天遁掌”出手。 第32章 金环利招数更离奇 这种“子午闷心掌”,乃是内家精华绝技,凭丹田罡气进入掌心,只遥对敌人,掌心向外一振,罡气立即由掌心发出,劲力拢围一丈之内。 敌人如被袭着,当时只觉得打了个寒噤,浑身冒出一层寒意,其实体内肺腑筋络,已完全震伤子不过午,午不过子,一周天时辰内,立即吐血身亡。 “银谷头陀”知机才一照面,迅雷不及掩耳下,使用“子午闷心掌”绝技,来对付方瑜。 虽眼前在“金钉阵”上,双足提气,所发出的罡力,未免减弱了少许。可是双方相隔仅在六、七尺之内,仍可将敌人置于死地。 翠竹书生方瑜显然是个行家,立即运起丹田一股真力,身形往下一缩,掌风袭来,如中铁石,他一丝未见受伤,只是足下马步,略略一晃。 知机番僧估不到敌人竟有这等浑雄无匹的内家功力,不由暗暗一惊。 就在这短暂刹那间,方瑜的右掌,电光石火似的向上一穿,“天遁掌”出手,扣向对方脉门。 这是方瑜昔年由梵谷上人所传,“天遁掌”的其中一绝,称作“牵缘手”,如果番僧知机一给“按”上,这左边身体立即交给对方,非跌下不可。 显然银谷头陀知机,亦非弱者,左手猛然一扬,右手二指骈列如戟,一记“卧龙探珠”之式,也向方瑜的“脉门穴”剁去……这是以攻应攻,“围魏救赵”之计。 方瑜果然抽身让步,脚下一换步,一个“老君坐洞”身法,劲风过处,由知机左肩旁,直掠过去。 两人相隔一丈以外,番僧知机才始把自己从险境中,救了回来。 名家交手三五回合,就知道对方功夫的火候深浅。 银谷头陀知机,发现这方巾儒衫,一付书生打扮的,方瑜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方瑜也有同样的想法……知机番僧在大漠草原久负盛誉,一身功夫也着实不错。 两人二次身形迫近,知机僧一式“白猿搞果”,戟指遽向方瑜面门,一晃一点。 他掌指才始发出,突然把身形一撤,一股旋风似的,那袭大红僧袍呼呼生风,又是一探左臂,暗蕴“子午闷心掌”劲道:直向对方小腹下击来。 方瑜早已有了防备,一见敌人转身,猛把身躯一刹,右脚脚尖点着金钉,一旋一拔,一个“九离莲台”之式,扶摇腾起四尺。 银谷头陀知机,掌指捞了个空。 方瑜一探身,反向知机的右臂猛戳过去,左手三指成了“铁扫帚”之式,直点对方“曲池穴”。 知机僧倏然一惊,急把肩头一塌,右臂一扬,以“金钟罩”功力,贯布胸口,迎着方瑜左手疾点而出的三指撞去。 他打算运用自己横练气功“金钟罩”的力量,把方瑜的腕骨震断。 知机僧用此一绝,知这对方纵然不死,也要落个残废。 谁知番僧这一来,反给方瑜一个良好的机会。 方瑜见他自恃“金钟罩”横练气功,前来抵御自己三指,于是将计就计向前一送……才一沾着对方胸前僧衣,立即惊电游走似的缩了回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方瑜右手用“大力千斤掌”功力,由下面上,袭雷似的袭上,“砰”的声中,打个正着。 方瑜这一掌力大无穷,而又出于知机意料之外,这番僧整个身体,像断线纸鸢似的,翻出两丈之外。 番僧虽有一身“金钟罩”本领,也给打得浑身麻木,身子直向台阶上落去。 在方瑜想来,以自己这记“大力千斤掌”下,番僧知机即使不死,也要摔个重伤。 可是那银谷头陀知机,却真不含糊……身形扑向地上,却是一个无头跟头,立即腾起,而且地上像有弹簧似的。“刷”的一声,又自台阶飞到“金钉阵”来,仍然没事似的。 翠竹书生方瑜看到这一幕时,不由暗暗惊住。 银谷头陀知机猛然大笑,道:“估不到尊驾有如此本领,佩服,佩服!贫衲方才一时疏忽大意,在拳脚上输了一着,现在不便再抄旧文章,就在兵刃上比个高下如何?” 话落,一掀僧袍,“铿锵”一声,取出一对海碗大小,精光耀目的金环来,向方瑜面前一晃,身形又复站立下来。 方瑜一看番僧知机手上这对金环,知道非同小可……番僧手中金环,比起“青钢五行圈”、“乾坤日月轮”等同类眼前,双方两边的人,都注意到翠竹书生,和他那把“昆吾宝剑”上。 尤其“瀚海罗汉”松云。 他经派出的“雪山派”中人探听所得,已知道此翠竹书生方瑜跟当时死在自己铜钹暗器梅玉芬所留下的一双遗子,是何种渊源关系。 可是,不知此人身怀之学如何? 银谷头陀知机方才比拳脚时,输了一阵,现在要在兵器上,挽转自己的面子……大吼一声,身形暴递,旋风似的扑到方瑜面前。 右手金环平推,左手金环一递,虚实并用,一招“投鞭断流”,直向方瑜打去。 方瑜微退半步,手执“昆吾宝剑”一穿一翻,一个“翻云覆雨”之式,猛戳番僧右臂。 番僧知机庞大的身躯,倏地一转,抡起双环,反手一招“子路问津”,直向剑身横咯过来。 他施展这一式,是要把方瑜手中宝剑震飞。 方瑜一闪身,剑走“铁剑屠龙十八招”中“东风舞柳”一式,倒身一沉,寒光闪射,直抹故人双足……跟着剑光一挑,猛扎对方小腹。 这一剑是一招两式,变化迅捷无比,在这杀机四伏的“金钉阵”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 番僧知机双环走空,倏然右脚一探,旋风似的宛若在“金钉阵”中,飞起一朵红云 一个“拨草寻蛇”之式,双环向方瑜颈后打来。 方瑜一缩身,又避开去! 一僧、一俗,双环一剑,就在狼牙也似的“金钉阵”上交起手来。 银谷头陀知机要找回这面子,把数十年来一身所学,完全集中在这对金环上,金芒闪闪上下翻飞,圈、转、袭、打、撞、勾、锁、破,一招一式,十分迅辣,双环舞到疾处,周身绕缭着一片金圈光影,宛若伏魔哪吒太子显形。 翠竹书生方瑜使出这套“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比胡家二小舞得更出神入化……时而凌空高蹈,犹如神龙翩游,时而迤逦游走,宛如银河泻星。 方瑜师承两位武林高人更是幼龄失怙,承这位超凡入圣的梵谷上人扶养,而扎下他浑厚无比的内家功力,现在施展黄叶老人所传的“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更若如虎添翼。 现在方瑜以这套剑法,用来对付此一双金环的外门兵器,正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故,双方一连交手七十余回合,不分胜败。 银谷头陀知机,发现方瑜施展这套剑法,厉害异常,尤其在“守”的上面,封闭严密,自己这对金环,一再地使出离奇招数,对方或者随手封解,拆去招式,或是以守为攻,突击自己必救的要穴来回身补救他自己。 番僧知机想到这上面时,暗自嘀咕起来,如此打下去,夜常梦多,不知如何取胜? 眨眼之间,两人又斗了数十回合。 这时,方瑜身形微挪,闪向“金钉阵”的正南面,番僧知机已衔尾电射而至,落向他背后。 番僧一看此机不可失,手中双环运足力量,双臂往外一抖,疾落而下! 方瑜身形犹未闪转,对方双环已到。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方瑜发觉背后劲风袭到,下盘原封未动,上半身一闪一封,避过番僧袭击。 就在这眨眼之间,手中“昆吾宝剑”,倒贴着对方双臂卷来,番僧知机如不闪躲,双臂立被削断。 番僧自恃自己一身“金钟罩”横练功夫,刀枪不畏,见方瑜回身献剑,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猛然向右一横,这个庞大的身躯,像风中落叶似地飘起三尺来高。 他环交右手,左手三指疾吐,夹上对方剑脊,一推一压之际,一式“毒蛇寻穴”之势,直向方瑜的“风府穴”猝的点去。 以番僧知机想来,自己出手此招,那是出对方之不意,怎么说也会上当着道。 眼前方瑜所使用的此剑,是方才佳蕙佩带的“昆吾宝剑”,乃是稀世珍物“精金钢母”所铸炼成,断金切玉何等锋利。 “昆吾宝剑”又岂是区区“金钟罩”、“铁布衫”诸类横练功夫所能挡住? 剑锋一绞一抽过处,立闻轻轻“嘶”的一声,番僧知机三指,立即和手掌分了家,顿时血水如涌,剧痛入骨。 方瑜倏地一个转身,翻腕抖手,一剑刺去。 番僧知机由于断指之痛,显然已失神疏忽,而对方趁这一隙之机,剑光已堪堪逼来,眼看闪避不及。 方瑜此剑出手,知机立即血溅七步,横尸在地,可是方瑜宅心仁厚,平素游侠江湖,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妄开杀戒。 他剑身出手,心急闪转刹那,一个“悬崖勒马”,制住出剑之势。 方瑜虽疾速收住剑势,但剑尖已落向知机胸口,幸而只划破衣衫,伤了小许皮肉,他收起剑,道:“大师请下,方某已承让了!” 番僧知机面如铁色,一言不发,跃身飞下“金钉阵”,方瑜也返回自己这边。 瀚海罗汉松云见银谷头陀知机又告败阵,禁不住激起心头一股怒火,大喝声道:“将我兵器取来!” 一弘大师自人丛中跃出,递过一把方便铲,松云接过方便铲,振衣而出,戟指方瑜这边,厉声道:“姓方的,你是胡家一对子女之叔,这次掀风起浪来犯‘戈玛拉寺’,就自你而起,如若你真有两手本领,贫衲要来领教一番。 翠竹书生方瑜听到此话,便待提剑上阵,“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用手拦住,道:“慢着,方老弟,你刚才与银谷头陀知机,苦斗百余回合,番狗满想以逸待劳,以巧取胜,来占这个便宜,等我来对付他。” 乐平话落,赤着一双空拳迎了上去,也不上“金钉阵”,向瀚海罗汉这边道:“你这个番狗,死到临头,还搬出这些破铜烂铁来吓唬人,你该知道:练武的不是大罗神仙,哪能件件武艺都精熟,你靠了这些破铜烂铁来抖威风,不是英雄,那是狗熊。” 松云怒声道:“秃老头儿,你说我摆下‘金钉阵’抖威风,就在平地上较量如何?” 乐平嘻嘻笑着道:“我不是说你‘金钉阵’不算功夫,只是看进我老头儿眼里,这种玩意儿不值一分钱,你不相信,现在我就拆掉你这个‘破铜烂铁阵’。” 松云和尚见秃山愚壹乐平,居然这么大口气,扬言要拆掉此“金钉阵”,嘿嘿阴笑道:“秃老儿,我这些金钉,俱是钢铁精英所练成,即使是断金切玉宝剑,也只能一枚枚砍去,你老头儿有些什么邪门本领,赤手空拳拆掉此阵?” 乐平道:“你不相信,咱老头儿就拆给你看!” 话落,一卷衣袖,先伸出两手,朝“金钉阵”上,虚招了几下。 松云番僧以为“秃山愚叟”乐平,想运用“劈空劈”或是“混元一气掌”诸类的功力,扫平“金钉阵”上金钉,心自暗骂道:“贼老头儿,任你劈空掌如何厉害,也只能运用在拔石倒树,摧毁一些庞大笨重的东西。这些金钉,并非凡铁可比,任你天大本领,要想凌空震碎,除非做梦!” 秃山愚叟乐平似乎存心要在大漠“雪山派”的喇嘛僧面前,炫耀一手惊人绝技。 他并不运用掌劲震碎“金钉阵”的金钉,而是暗把全身罡气,运转在一双脚上。 倏地大喝一声,洪如震雷提起双脚,在“金钉阵”的边沿四周围,迈开阔步,走了一圈,突然目注“金钉阵”,站住脚步,喝声道:“倒下!” 说也奇怪,“呛啷啷”一阵断金裂铁声中,灰土飞扬,铁屑蓬舞,“金钉阵”上所有的铁钉,完全折断,散满一地。 翠竹书生方瑜师承两位武林异人,见多识广,他看到“双奇”之一“秃山愚叟”乐平,出手这一绝技时,心里不禁惊叹佩服不已,不愧是扬威武林,震慑群撩的“风尘侠隐”。 “秃山愚叟”乐乎刚才出手的这一绝技,其名是“七步蹈空金刚脚”。练成这门功夫,内家造诣必须已达炉火纯青之境,那是将蕴孕在丹田一口罡气,贯输入一双脚上,每踏一步,前后左右七步之内的东西,完全震裂成碎粉。 昔年方瑜曾听师父黄叶老人说过,练成“七步蹈空金刚脚”,不但要参悟“易筋经”中上乘道理,同时须以超绝内家功力,练成“金刚气功”。 这位“胖瘦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怀有这等绝技,显然不是武林沽名钓誉之流所能比拟。 瀚海罗汉松云,见这个秃老儿只走了数十步,就把石阶下“金钉阵”中金钉,完全震碎,心头不禁又惊又怒。戈玛拉寺中所有番僧看到这一幕时,惊奇之余,更是认为不可思议。 松云和尚怒火冲天,大吼一声,箭步越出人丛,把手中方便铲一挺,直向秃山愚叟乐平当胸击来。 乐平闪身挪出丈外,喝声道:“番狗,你要甚么狠劲?” 松云和尚收起方便铲,怒声道:“秃老儿,佛爷今日与你势不两立,你有兵器快亮出来,本佛爷不杀空手不握兵刃之流!” 乐平嘻嘻一笑,道:“我这个秃顶老头儿跟人家交手,一向就不知道兵器这回事,你这把‘哭丧铲’又算得了甚么,我就赤手空拳,陪你走几招如何?” 松云和尚见对方居然大言不愧,空手接铲,正合了心意,喝声道:“你找死!” 他话未落,手上方便铲已出招。 番僧松云一记迅雷似的出击,秃山愚叟乐平动作比他更快。乐平闪身椰移,游走如电,窜到松云跟前,清脆的“啪”的一响,结结实实赏了他一记大耳光。 瀚海罗汉松云虽有一身“金钟罩”横练功夫,挨上乐平这记巴掌,半边脸孔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一来,把这番僧激得怒火更盛,嘴里大骂道:“你这个贼老头儿……” 一个“饿虎掉尾”之势,手中方便铲一抡,贴地横扫而到。 乐平似乎是躲避不及,无法闪开这一铲,眼见松云横扫袭上,就将兜上乐平的腰肋。 方瑜等这边众人,不禁哗然惊叫起来。 佳蕙尖锐的大叫道:“坏啦,乐爷爷给番狗打上啦!” 以眼前情形来说,乐平挨上这一铲,即使不立即丧命,也要落个筋断骨折。可是情形演变,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乐平并没有仆倒地上,他身子就像一张薄纸,一片枯叶,直飘过去。 在松云和尚感受中,他这一铲不是打在人身或是击着石地,而是扫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 番僧不由震了一下,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楞愕的这一刹那,“砰”的一声,他背上又挨了乐平结结实实一拳。 松云挨上这一掌,打得背脊发热发烧,心头噗噗直跳。 番僧松云为了防止对方威猛无比,疾若冷电似的袭击,舞起手上方便铲,顿时寒光闪闪,上下缭绕,把全身裹了个风雨不透。 如此一来,果然这番僧松云,不再受到冷拳袭击。 秃山愚叟乐平倏然一声长啸,宛若龙吟凤吟,立即施展浑身解数,绕住番僧松云,团团兜转。 这两人颉颃打斗之际,乐平的身形,却是若即若离,似迎又拒,宛若一团棉絮,时而折腰贴地,摇摆如迎风垂柳,时而凌空蹈虚,飘飘如断线风筝。 远远看去,那里像是性命相搏,倒像是一个街头醉汉,酩酊之后,在街上东摆西摇。 这边佳蕙轻轻“哦”了一声,道:“琮哥,乐爷爷不是在打架,他像是喝醉酒啦!” 奕琮还未回答,旁边方瑜接口道:“蕙儿,乐爷爷不是醉酒,那是一套‘颠倒醉八仙’的功夫。” 秃山愚叟乐平施展出这套“颠倒醉八仙”,当然也瞒不过此瀚海罗汉松云。同时番僧松云也知道:施出这套“颠倒醉八仙” ,需要兼有内家“太乙分形拳”的解数,看去摇摇晃晃,却是绝不单纯,心里不由暗暗惊住。 眼前的松云,只有把手上方便铲,舞个密不透风,舍命抵拒。 一连又斗了数十回合,别看乐平的身子,虽然摇摇晃晃像个醉汉,却是有步眼,有度数,就像粘胶似的,不离松云五尺的距离。 番僧松云已累得一身是汗,他知道如此斗下去,那是凶多吉少,非败不可。 松云倏地想了起来 自己还有“飞钹”绝技,何不绝展出来,用在这秃老儿身上,或可败中取胜。 他心念闪转,有了这样决定,想要卖个破绽,跳出圈外,可是乐平的身形,却像一块粘不释手的牛皮糖,把他粘了个形影不离。 眼前,只要自己稍一缓手,他这条命就要丧在乐平手里,他急得满头是汗,无法施展飞钹功夫。 秃山愚叟乐平,似乎已看透他的心机,突然嘻嘻一笑,自动跳出一丈多远,戟指番僧,道:“番狗,我知道你身上还有几块破铁片,如果现在把你打死,不让你施展出手,你死了也口眼不闭,我老头儿就让你一步,等你把破铁片扔出来后,再取你性命!” 乐平这话过后,又退落两丈远处。这一来,两人相距在三丈外,正是发射暗器绝好的距离。 松云和尚见敌人说出此话,显然有恃无恐,自己飞钹虽然厉害,恐怕在这秃老儿身上,占不到便宜。 松云又替自己有了个打算,万一飞钹无法取胜,可以退入寺内,运用戈玛拉寺中的暗桩机关,再来对付敌人。 他在自己有了个决定后,大喝一声,道:“贼老儿,你既然满嘴喷蛆,张口狂言,本佛爷就成全你,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话落,把方便铲向背上一挂,伸手按上腰间,“铮”的一声响,金光闪闪,一面耀目生辉的铜钹,已随着松云手臂,飞扬而去。 这边烈火星君韦涓,看到番僧松云亮出铜钹暗器,自然地想起当初鄂地边境,铁树峰山径的一幕……。 如若不是玉田耕夫洪浩川,以隔山透劲“无影劈空劈”相救,恐已丧命在凶僧松云的铜钹暗器下了。 松云所使用的这种铜钹暗器,大如茶碟,其薄如纸,周围锋利无比,一发出来疾如劲风,任是上好气功,如挨上都要皮破骨折。 番僧松云身边,共有十八面飞钹,九面一串,分悬在两肋下,一旦使用时,连珠发出,又快又密,使人防不胜防。 历年来,有不少英雄好汉,就丧命在他铜钹暗器之下,胡家二小之母梅玉芬,就是遭铜钹所害。 瀚海罗汉松云,亦以此门铜钹暗器而自负,可是今日遇到“胖瘦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此番僧是否可稳操胜券? 松云一声怒叱,第一面飞钹已破空飞出,歪歪斜斜有如风吹落叶,直向乐平面门,猛砍过来。 乐平嘻嘻一笑,嘴里说出一个“好”字,就在飞钹快要到面前时,倏地一矮身,戟伸三指,向飞钹边沿上一勾一拨。 “铮”的一声响,那面飞钹立即给震起四、五丈高,星驰丸泻似的落向石阶之下,轰然声中,石阶给击出一溜火花。 就在此电光石火之间,乐平才除去一面飞钹,松云和尚双臂往上一扬,金光闪处,又是三面飞钹,排成一个“品”字,疾飞而来。 乐平知道凶僧松云这套飞钹暗器,名震江湖,先前一二面飞钹,只是试探敌人功力深浅,所有厉害的杀着,全在后面。 眼前飞来的这三面飞钹,松云称作“三环套月”,内中暗藏多种变化。 秃山愚叟乐平为“胖瘦双奇”之首,这对异姓兄弟,昔年以游戏人间、玩世不恭之态,游侠江湖,故武林中人以“双奇”两字称之。 秃山愚叟乐平练就一身绝技,专破南北各派的暗器,他眼见三面飞钹破空划到,全身岳峙渊-,动也不动,屹立在地。 就住微一瞬目,间不容发刹那,中间那面飞钹,突然“嘶”的一声,超过左右两面,直向乐平的“天灵盖”处铲下。 如若以一般常情来说,乐平该先动手,应付了这一面再说。 但秃山愚叟乐平,久经大敌,知道如何处理一宗威猛凌厉的暗器,他知道迎面袭来那面铜钹,是敌人用来作虚招的“幌子”,劲道厉害的是衔尾而来的左右两面。 是以,乐平屹立地上,对中间那面疾飞而至的铜钹,不加理会。 这边翠竹书生方瑜等众人,却是暗暗捏了一把汗。 佳蕙姑娘两眼张得又圆又大,直直地望着场上的乐爷爷,她纤手捂住张开的小嘴,想要吐出一个“哟”字,但是,她不敢,也怕因此致使乐爷爷分神。 中间那面铜钹,袭向乐平时来势汹汹,眼看距离乐平头顶不到一尺时,突然间一沉一抛,抹着乐平的头皮一擦而过。 接着,左右两面铜钹,倏地变化成“之”字形,斜削过来,走成一条长弧线,然而却疾向中间飞至。 如若乐平没有昔年这份专破暗器的经验,冒冒失失去闪中间那面铜钹,不是闪左,就是腾右,到了那时,左右两面飞跋,势非挨上其中一面不可。 虽然以乐平一身钢筋铁针,未必因此吃亏,但轻伤多少也难免。 也因而此,“胖瘦双奇”之英名,就非一败涂地不可。 乐平也真个手急眼快,第一面铜钹才始划过,立即把身子向下一挫,“嘶嘶”两声,一对飞钹从他左右两肩,平掠而过,锐厉劲风,扑面生寒。 方瑜这边众人,不禁吓出一股冷汗,尤其烈火星君韦涓,知道飞钹厉害,更是圆睁虎目,直楞楞往秃山愚安乐平这边看来。 瀚海罗汉松云见自己二次出手飞钹,秃老儿一根毫毛未损,更是羞愤交加。 这番僧大喝一声,双肩晃处,拔起两丈多高,凌空一个“鸢子翻身”之势,右手一扬,先把左手一串所余五面飞钹,连续发出。 身形坠地,跟着右面飞钹,又告脱手而出,高高低低,一连飞出四面。 乐平见番僧松云,手法愈来愈凶猛歹毒,竟然运用九面飞钹,分上中下三路,三面夹攻,知道他黔驴之技,行将见绌,这位老人家嘻嘻笑了起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头前五面飞钹,精光熠熠,分左右上中下五路,犹如秋空雁阵,翩翩飞来。 乐平却是理也不理,突然一个“白鹤冲天”身法,身如离弦之矢,自飞钹舞影中,拔起三丈多高。 眼前这一刹那,迅若星驰电奔,一掠而过。番僧松云明明看见有两面飞钹,砍上乐平的腰背等处,对方竟夷然无损,不禁大吃一惊了。 他“不好”两字尚未出口,乐平身形一晃,脱出前面飞钹威力之外。 再一低头,又是一个“黄龙入海”之势,穿入后面四面飞钹,中,只一举腿,“铮铮”两声,踢落下面两面欲飞未起的飞钹。 就在这宛若冷电一闪的短暂间,再一伸手,又把上面刚刚飞起的飞钹,抓到手中。 老人家回头喝声道:“着!” 两钹飞向前面,uu看书 ww.ukanhu.co 投入五钹丛中。 一片金铁交鸣,如珠落盘,“叮叮当当”声中,七面飞钹,宛若星飞电舞,陆陆续续跌向石阶之下。 烈火星君韦涓看得两颗眼珠几乎直突出来,这位老人家直个匠心独运,想出这样一个破法,举手投足之间,干净俐落,把凶僧暗器除掉。 胡家二小之母梅玉芬,就是丧命凶僧松云铜锁暗器之下……。 胡天仇看得不禁长长吁了口气这是这位年轻人郁积在心头的一口气。 佳蕙姑娘嘴里叫道:“好!”掌声连响,拍得一双纤手掌心,又红又肿。 瀚海罗汉松云,这张脸却是又灰又白,再也没有想到自己驰骋江湖,扬威大漠草原的铜钹暗器,就此毁在中原武林“胖瘦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之手。 至少在松云想来,这是一桩意外至极的变故。 就在这眼前的短暂间,番僧松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形迫近第一根铁柱处,用手按下其中一端。 也不知道番僧用了什么手法,突然间,恍如天崩地裂,响起一股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声。 就在这阵巨响中,台阶前端,一连落下四面千斤闸,正好把戈玛拉寺七煞、木笛罗汉法音和知机僧等身形掩进铁闸里面。 跟着寺中响起一片“当当当”的钟声,众番僧一齐退入戈玛拉寺之内,眨眼间完全退尽。 千斤闸又缓缓升起,又现出静蔼蔼的山门,已寂无一人的戈玛拉寺山门,就象一只怪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候敌人投入。 第33章 制穴道啼笑又皆非 翠竹书生方瑜看到眼前此情此景,不由一惊,道:“想不到大雪山的戈玛拉寺,有如此离奇的机关消息布置。” 秃山愚空乐平朝戈玛拉寺的山门前游转一瞥,却是怒气冲冲道:“番狗,岂有此理,斗不过我,以为缩进乌龟窝里面,就可以逃命了,咱老头儿先把这山门拆掉,看你们这些番狗还有些什么把戏!” 他话落,身形一矮,正要向山门内飞身窜进。 突然,“嘶嘶”两响破空声起,凌空飞落两条身形,跟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喝止道:“瘦猴,乱来不得,戈玛拉寺机关厉害,不能轻易出手。” 众人定睛看去,先落地的是玉田耕夫洪浩川……翠竹书生方瑜诸人,视线投向洪浩川后面看去,原来是个脸色红润,看来年纪有四十多岁,身穿缁衣的尼姑。 这中年尼姑来此,在场的方瑜、韦涓、胡家兄妹和奕琮等俱不认识。 “双奇”之一的“五福痴翁”莫乙,哈哈大笑,走近前,向那中年尼姑招呼道:“尼姑姊姊,这才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怎么也会来大雪山的戈玛拉寺呢?” 莫乙这声“尼姑姊姊”,把方瑜等诸人个个诧然震住……即使是听错,不可能大伙儿众人都听错! 难道“五福痴翁”莫乙看错人,把人招呼错了? “胖瘦双奇”,年寿将届八秩,这位身穿缁衣的尼姑,肤色嫩白,顶多不过四十多岁而已。 中年尼姑双掌合十,微微一笑,道:“两位施主宝刀未老,雄风不减当年。” 秃山愚叟乐平两眼一眯,嘻嘻笑着道:“老啦,老啦!那像你尼姑姊姊,三十年前,玉泉山你手诛‘天残’、‘地缺’两獠,救了咱兄弟两人,那时你这付模样,现在见到你,还是过去那付模样。” 烈火星君韦涓,听得不禁心头一震! 刚才“双奇”之一的乐老,出手几套功夫,出神入化,几抵不可思议之境,把凶僧松云打进戈玛拉寺。 现在听乐平说来,此中年尼姑还曾救过“双奇”性命,显然一身之学,更在“双奇”之上,此尼姑又是何等样人物? 翠竹书生方瑜,一听乐平说出“三十年前,手诛‘天残’、‘地缺’两獠”此话,一阵搜思中,忽然想了起来。难道是她? 佳蕙姑娘两颗黑白分明的眼珠,连连眨动,心里却是嘀咕不已,道:“这尼姑脸孔又嫩又白,顶多不过四十左右,乐爷爷和莫爷爷怎么叫她姊姊?” 乐平视线投向玉田耕夫洪浩川这边时,一瞪眼,道:“你这个糟老头儿,干嘛不早一步来,如若早一步来,就可以把这松云番僧截住,不会给他逃进寺里了。” 洪浩川哈哈大笑,道:“瘦猴,你怪我来得晚么?” 他一指旁边中年尼姑,又道:“我方才和这位‘灵芙师太’,糊里糊涂来了个‘捉迷藏’,后来才知道这位老人家也来此大雪山。” 翠竹书生方瑜,听洪浩川说出“灵芙师太”四字,心里暗暗高兴,果然是她老人家……。 此番大雪山戈玛拉寺之役,除了玉田耕夫洪浩川、“胖瘦双奇”,更有这位老人家来此助阵,何愁胡家二小之娘的血仇不报?更何愁此辈狂獠不灭? 经过一番引见后,众人才知道此灵芙师太尼姑的来历。 这位灵芙师太乃是大漠高原昆仑山“昆仑派”的当今掌门人。“昆仑派”虽位处大漠高原,却与“雪山派”并不往来,同时昆仑山处在边陲之地,是以昆仑派亦不列入中原门派。 这位灵芙师太高寿已届百龄,由于内家修为已抵超凡入圣之境,是以驻颜不衰,看去还像中年尼姑。 灵芙师太虽然不像“金脚行者”玉尘子,练了一套日行千里,夜赶八百的脚上功夫。由于她内家功力精湛,已抵“飞渡飘尘”之境,并不将自大漠昆仑往中原这条漫长的路程,视作畏途,是以常游侠中原江湖。 灵芙师太与“胖瘦双奇”,俱是心仪已久,昔年方外之交。 这次灵芙师太来中原,顺途一访“双奇”,知道两人赴大雪山戈玛拉寺之行。 “昆仑派”与“雪山派”,都发祥于大漠草原,显然昆仑派更清楚雪山派平素的暴行劣迹,早欲声讨诛伐,将其除去。现在灵芙师太探得“双奇”卧藏在大雪山,激起她同仇敌忾之心,转程来大雪山戈玛拉寺一行。 翠竹书生方瑜、烈火星君韦涓和胡家兄妹、奕琮等,上前见过灵芙老师太。 方瑜向老师太拱手一礼,道:“今日有老师太惠然相助,何愁戈玛拉寺不破!” 他话到此,向洪浩川问道:“洪老,如何不见一粟道长和玲儿来到?” 洪浩川笑着道:“方老弟,你问一粟道长和奕玲姑娘,他们早来了!” 他举手朝远处挥了几下,戈玛拉寺屋脊顶,出现两条人影,只听“嘶嘶”掠风声起,两条身形疾飞而至,正是一粟道长古侃和班奕玲。 ※※※※※※ 玉田耕夫洪浩川带了班奕玲和一粟道长古侃陪同,由大雪山后山“藏龙涧”一路,向“寒鸦谷”而上。 这“藏龙涧”乃是“寒鸦谷”中泻下的一条大瀑布,年深日久,就冲成一条大山涧,蜿蜓二十余里,犹如匹练倒挂,直泻山下。 玉田耕夫洪浩川等三人,沿着涧边小路,施展轻功,迂回曲折,如飞而上。 经有五、六里的上山脚程,走在前面的奕玲一声轻“哦”突然脚步停了下来。 洪浩川诧异问道:“玲姑娘,你怎么站停不走了?” 奕玲一指上面山坳隐僻处,道:“洪前辈,你看上面山坳有两名藏僧把风站着,他们看到我们上去,怎么还是泥塑木雕似的站着不动?” 洪浩川和古侃注意看去,距离这边十来丈外的山坳处,站着两名藏僧,手执戒刀,两眼直直的望着这边,却是全然不动。 这两名藏僧显然已发现这边动静,却是不出声呼叫,一付漠然不觉的样子。 奕玲一声娇叱,左臂扬处,打出两枚班家独门暗器“冷羽穿云箭”,疾如流星,直飞过去……。 眼看这两枚穿云箭,已分别打在这两名藏僧身上,两人中箭后,却仍然屹立当地,纹风不动。 一粟道长古侃看来也不禁感到奇怪,身形一起一落来到山坳处,洪浩川和奕玲也衔尾来到。 三人暗中看去,不由称奇不已,原来此两名藏僧,已被人制了哑穴,所以木立在地,一动不动,藏僧旁边还有两头西藏豺犬一只已被人用重手法劈成两截,首尾异处,另一只豺犬头颅裂开,雪地上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古侃又朝两名藏僧细细看去,两名藏僧给玲儿刚才出手的“冷羽穿云箭”,一中脑门、一中小腹,正中要害处,已经一命归天。 洪浩川看到此情景,一皱眉,向古侃道:“一粟道长,看此情形,一是有高手能人,抢在我们前面,制住藏僧,杀死豺犬。” 一粟道长古侃道:“对付此两藏僧,尚不费手脚,豺犬却是凶猛无比,不畏刀剑,竟被来此之人,轻描淡写置于死地,可见此人本领大得出奇,却又神龙见首不见尾,茫茫深山,何处去寻找?” 洪浩川点头“嗯”了一声,道:“我等继续赶程上山,看看情形如何!” 三人续往前行三、四里,又有两名藏僧木立在山坳间,纹风不动,也像木偶一样。 众人近前看去,也是被人点中“哑穴”,是以两眼直直地瞪着,眼见洪浩川等从山径攀登而上,连眼珠也不眨动一下。 奕玲姑娘有了被人捉弄的感觉,激起一股怒火,飞起一腿,把两名藏僧踢球似的给踢入山涧,这一摔下,显然粉身碎骨。 古侃皈依玄门,论辈分是奕玲姑娘的叔公,是以带着责备的口气,道:“玲儿,不可如此鲁莽,此两僧已被人制住穴道:所制的又是‘哑穴’不到两周天不能醒转,他们已完全失去抵抗力,你又何必将其踢下山涧!” 班奕玲给叔公这一说,脸上不禁一虹,头脸垂了下来。 眼前不仅是玲姑娘,连这位玉田耕夫洪浩川,心头亦激起一股忿怒。来人早不来,迟不来,偏偏抢前自己三人一步,把沿途防守的藏僧,一个个制住穴道:让自己三人毫不费力、顺利入山。 这情形看来像是善意相助,可是从另一角度来说,也就是炫耀武技,向自己三人示威。 洪浩川心念游转,满肚子不是味道:就在一粟道长古侃和奕玲陪同下,迤逦攀崖而上,一连经过三四处藏僧监哨站,都是这样情景。 那些藏僧个个目瞪口呆,木立而站,那不是迎战敌人,倒像是在迎候嘉宾。 玉田耕夫洪浩川想到这上面,却又不禁啼笑皆非。 三人脚程走近“寒鸦谷”,戈玛拉寺已隐隐在望,寺中楼台亭阁,历历可见。 “寒鸦谷”的尾端是一片旷地,占幅数十亩,两旁尽是些巍峨怪石。 就在这山野寂寂,静悄悄的当儿,左面山上,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洪浩川正为了上“藏龙涧”沿途所发现之事,心里暗暗猜疑之际,听到这响笑声,植非出自古侃、玲姑娘两人,立即注意起来,心自思忖道:“不错,这响笑声,正是刚才那人所出,看来是确有意试探!” 洪浩川在息隐结庐鄂南边境“石旗山庄”前,游侠大江南北,关洛诸地,甚少遇到真正放手,此番遇到有人相逗试探,自然不甘示弱。 他眼色朝一粟道长古侃和玲姑娘两人示意一瞥,一声不响,循着笑声来处,施展“星移斗转”轻攻绝技,拔身一溜烟似的纵到正面山崖。 从笑声传来,至洪浩川循声追去,祗是一个短暂时间而已。 洪浩川站停山崖,纵目回顾看去,四下一片寂然,哪有半点人影。 洪浩川不禁暗暗惊住,自己这套“星移斗转”轻功身法,虽然不能称绝武林,却也是上乘之技。 即使此人轻功高出自己之上,以自己眼神视线,断不可能没有发现对方的道理。 古侃、奕玲两人,亦跟着上来山崖,三人站在高处,朝四下看去,并未发现一丝一毫的影迹。 又是一阵“哈哈”笑声传来,离三人十余丈的山颠处,已站着一个身穿缁衣的尼姑,向这边合十一礼道:“洪施主,久违了,贫尼童心未泯,故人相见,故意相戏相逗,你不会见怪吧?” 她这话过后,一个“凌虚蹈空”的身法,就在身形闪晃之际,已飘来三人这边山崖。 一粟道长古侃昔年身列“海内五贤”,显然见闻瀚博,见此尼姑施展武林传闻中的“凌虚蹈空”身法,不由暗暗一惊! 此尼姑又是何等来历,居然怀有这门绝学? 洪浩川哈哈大笑,抱拳一礼道:“灵芙老师太,洪某如果知道是你老人家,借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所见怪。” 洪浩川说出此话,旁边的奕玲姑娘,不禁心里起了一阵惊奇、猜疑。洪老前辈看来高寿已有七十开外,那尼姑脸肤细腻白嫩,顶多不过四十多岁,怎么称她“老师太”,还用了“老人家”此话? 一粟道长古侃听洪浩川唤出“灵芙老师太”,心头却是暗暗一震…… 大漠高原昆仑山,武林“昆仑”一派,其掌门人名讳亦是“灵芙”,高寿该在百龄之上,难道又是同名的巧合? 洪浩川这话过后,又问道:“灵芙老师太,你老人家不在昆仑山洞府修心养神,如何会来大雪山此地?” 古侃见洪浩川问出此话,才证实此中年尼姑,却是内家功力精纯,驻颇有术,正是当今昆仑振掌门人,高寿百龄的“灵芙师太”。 灵芙师太道:“贫尼从探听所得,知道中原武林,‘胖瘦双奇’东山再起,来大雪山围剿戈玛拉寺。贫尼回昆仑途过此地,顺便跟方外之友‘胖瘦双奇’一会……” 她话到此,一指古侃、奕玲两人,向洪浩川道:“洪施主,这两位是谁?” 洪浩川替他们引见介绍一番……。 一粟道长古侃虽是当今武当掌门,若以武林中辈分来说,他要比灵芙老师太晚了两辈,是以稽首一礼,道:“此番见到灵芙前辈,贫道三生有幸!” 灵芙师太含笑答礼,她目注奕玲姑娘一瞥,向洪浩川道:“这孩子资质禀异,真是练武上乘之材,原来还是‘海内五贤’中‘七步追魂’班老英雄的孙女儿!” 洪浩川听到此话,接口道:“灵芙老师太,你老人家既然属意这孩子,何不收下作个传人?” 灵芙师太含笑不语。 一粟道长古侃听洪浩川说出此话,又见灵芙老师太这付神情,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立即向奕玲道:“玲儿,快上前拜见灵芙老师太,行过‘拜师之礼’!” 奕玲姑娘知道这位老师太的身分底细后,她也正想到这件事上,如果能列入这样一位武林前辈,绝世高手的墙门,也是我班奕玲的一番奇遇了。 这些时候来,奕玲姑娘的寂寞芳心中,已参入了一份惆怅和遗憾…… 班门在西北地方乃武林世家,祖父“七步追魂”班适齐,列入“海内五贤”之首,祖母韦涵武林中有“九玄雷婆”之称。父亲“万里飞熊”班固、母亲“雪里白虹”公孙蕙,俱是侠义门中男女英豪。 青海“星宿海”一场变故,继后武当山太和宫之后,班家连遭惨变,现只剩下嵩山少林寺肢体残缺的老祖父。 琮弟被陷甘青草原洞穴,给叔公“黄衫剑客”古侃所救,因祸得福,逢到奇遇,两人由叔公、侄孙而认作师徒,琮弟学得一身上乘武技。 胡家兄妹两人,更有一位超凡入圣,陆地神仙梵谷上人,所赐,给两人各个服下一枚“雪莲太乙锭”,使兄妹两人,骤然添增了一甲子的内家功力。 偏偏自己,就遇不到此等造化! 这些时候来,奕玲姑娘常会吐出一口只有自己听到的叹息声。 可是,遇名师,逢奇遇,那都是冥冥中已注定的福分,这叫奕玲姑娘去哪里找? 现在奕玲姑娘听到叔公古侃此话,不敢怠慢,盈盈走来灵芙师太面前,柳腰一折,跪到地上脆生生道:“玲儿拜见师父!” 接着恭恭敬敬向这位老人家叩了三个头。 灵芙师太见这个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女孩子,脆生生叫自己“师父”,高兴得笑了起来,连声道:“起来,起来,玲儿,快起来!” 班奕玲向灵芙师太磕下这三个头,转变了她一生的际遇,也是如愿以偿,获得了她所憧憬、向往中的一页。 灵芙师太见奕玲站起,握着她纤手问道:“玲儿,你要跟师父学艺,你得要随同师父回昆仑山,那里天寒地冻,人迹稀少,你受得了这苦吗?” 一粟道长古侃目注着侄孙女奕玲,脸上浮起一缕出自心底的笑意这是这孩子的造化,竟会列入“昆仑”门下,做了这位隐世高人的弟子。 旁边玉田耕夫洪浩川,何尝不是这样想,嘴角噙着一缕笑意,望着奕玲姑娘。 奕玲垂着脸,轻轻回答道:“师父,你老人家别替玲儿担心,师父能去的地方,玲儿也能去!” 灵芙师太慈祥地点点头,道:“孩子,你这样讲就行了。” 这幕拜师之礼结束之后,这位灵芙师太把话题转移,向古侃、洪浩川道:“贫尼在大漠昆仑,对此大雪山戈玛拉寺已早有所闻,番僧武技高强尚在其次,而是寺中暗桩机关,重重叠叠,不啻天罗地网,不可小看!” 两人听到此话,知道这位老师太对此以佛门禅林作幌子,而却作恶多端的戈玛拉寺,早已暗中注意,是以一粟道长古侃问道:“灵芙师太,往‘寒鸦谷’前山去的他们这伙人,不知道是否能应付过去?” 灵芙师太道:“前山‘轮回十八盘’一带,虽然番僧松云设有极厉害的暗桩埋伏,但有‘胖瘦双奇’的‘秃山愚叟’乐平和‘五福痴翁’莫乙两人在一起,足可履险为夷,不能为其所害……” 他们正谈着时,寺中响起金钟“当当当”之声。灵芙师太脸有喜色,道:“果然不出所料,‘双奇’会同众人进攻神速,已杀到寺前,我等可以前去会合了。” 四人身形闪晃,直往寺前而来。 他们来到寺前,正值翠竹书生方瑜与银谷头陀知机恶战正烈,就不便出头,暗伏在旁细看。 直到“秃山愚叟”乐平上阵,大破番僧松云飞钹暗器,番僧胆寒,退回寺内之后,才始现身出来。 “胖瘦双奇”估不到这位老师太,居然不远关山相隔,跋涉前来相助,连连称道。 灵芙师太合十轻说一声,“阿弥陀佛”,道:“贫尼皈依佛祖,投入空门,本来不便插手尘世俗事,只是贫尼在大漠昆仑早有所闻,大雪山戈玛拉寺以佛门庙寺为掩饰,暗地却是无恶不作,且番僧松云作孽太多,若不除去,不知有多少善良百姓,受其所害……” 一顿又道:“此亦是我等侠义门中分内之事,施主等就不必道谢了。” 旁边静静听着的奕玲姑娘,接口向灵芙师太问道:“师父,您老人家对戈玛拉寺早有所闻,知不知道寺内所布置的暗桩机关?” 奕玲问出此话,显然亦是“双奇”等众人所要知道的,可是她向灵芙师太,叫出这声“师父”,却使所有人都诧然震住! 奕玲如何会称灵芙师太“师父”? 不但“胖瘦双奇”惊住,而方瑜、韦涓、胡家兄妹,还有她弟弟奕琮,莫不两眼楞楞地朝奕玲,又朝灵芙师太两人游转看来。 一粟道长古侃从众人脸色神情看来,显然知道灵芙师太收列奕玲作弟子之事,眼前众人不会清楚。 他就把后山“藏龙涧”那段经过,说了出来,微微一笑,又道:“玲儿能投入‘昆仑’灵芙老师太门下,这是她的造化。” 灵芙师太见古侃说出这段经过后,接口道:“刚才玲儿所问之事,也是贫尼要让各位施主知道的。贫尼过去曾来戈玛拉寺一探,本欲猝然下手,唯恐人单势孤,难能圆满完成,是以放弃此主意。” 朝众人回顾一瞥,又道:“戈玛拉寺之内,暗桩机关错综复杂,不过暗桩机关本身是一件没有生命之物,受人操纵而已,以各位施主技艺造诣,纵使失陷,亦不会遭其所伤,如果携有吹毛斫铁宝剑,将更无所虑。” 她一指矗立的戈玛拉寺山门,又道:“此戈玛拉寺山门,据贫尼所知,设有暗桩机关,各位须得防患!” 老师太话到此,飞身纵起,宛若一抹转烟,拔起五、六丈高,飞到寺门上。 这扇戈玛拉寺大门,高有三丈,中央横着一块大匾,上刻“戈玛拉寺”五个篆体黑底金字。 灵芙师太虽届百龄高寿,身形却是轻巧灵活无比,攀住横匾顶上一端,单手向匾后一推……。 突然,“哗啦啦”一股奔流之声,这块横匾自下而上,自动张了开来,喷泉似的飞出四股奇臭无比的青黑色液体,顿时寺门内外,丈来方圆之内,臭气冲天,洒了个满地。 众人闪身挪移,看到这一情景时,莫不咋舌惊住。 老师太飘落地上,道:“此乃积年陈粪,再掺入剧毒药物,如果洒在人的身上,立即皮溃肉烂。” 众人听了,都给惊住,尤其秃山愚叟乐平,暗暗捏了把冷汗,刚才自己正要出手毁此寺门,若不是洪浩川阻止,冒失而行,必给毒汁浇了个一头一脸,那时即使不死,也要落个重伤。 灵芙师太一笑,道:“山门毒汁暗桩已除,各位施主可以施展轻功越过,但,正门四尊金刚,一尊韦陀,内中藏有机关,各位得要小心应付。” 秃山愚叟乐平秃顶闪闪发光,一闪身已纵向前面,玉田耕夫洪浩川衔尾…… 一进寺门,果然不出所料,脚未站定,左右两边四尊金刚,就像活的一般,眼珠闪转,“格格格”一阵机钮转动之声,就由金刚塑像的口鼻各处,射出一排连珠毒弩来,四面飞矢,乱飞如雨。 众人身怀绝技,那把这些毒弩暗器放在心里。 翠竹书生方瑜、烈火星君韦涓和班家姊弟、胡家兄妹等六人,各个施展手上兵刃,闪耀出数围金芒,一片“叮当”声中,所有弩箭全数荡开,并没有伤到任何人的一毫一发。 佳蕙姑娘站立的地方,距离其中一尊金刚塑像最近,这是一尊抱琵琶琴的魔礼海金刚塑像。突然,“轰”的一声,这尊金刚从神座上走了出来。 这尊金刚就像“活”了起来,拦腰一把,就将佳蕙姑娘抱个正着。 佳蕙“哇”地急叫起来,大声道:“坏啦!咱给铁金刚抱住啦!” 班奕玲手执两尺八寸长的“真刚剑”,挥臂就向那尊金刚刺去,“铮”地一声,火星闪飞,丝毫未损,原来金刚也是用精钢所铸成的。 就在这同一个刹那间,其他三尊魔礼红、魔礼青、魔礼奇金刚塑像,也自动窜了出来。 这些用精钢铸成的“机器人”,却是灵活无比,不啻身怀武技的人,各个舞动铁杵、宝伞、蛇剑等法器,狂风暴雨似的向众人打来。 别看这些是“假人”,要比真人还灵活得多,众人不禁骇然惊住。 翠竹书生方瑜手持透过本身内家罡气的竹骨纸扇和烈火星君韦涓、胡天仇等三人,挡上魔礼红等三尊金刚,激起一场混战。 奕琮和姊姊奕玲,要想解救佳蕙,怎奈那尊魔礼海金钢,铁臂把佳蕙箍住,任凭姊弟两人剑挥脚踢,那条箍住佳蕙的铁臂,分毫没有松开。 这一下,把这姊弟两人急慌了,就在这时候,灵芙老师太翩然而至,向两人道:“你们不用慌张、让老身来!” 这时只见这位灵芙师太,伸出左手食指,向那尊金钢的鼻梁处,轻轻按了一下。 老师太戟指这一按,可能此处是这尊铁金钢的全身钮键所在,立时两条铁臂垂了下来。佳蕙姑娘也脱开了金钢的臂弯。 她气得粉脸通红,回身挥起一拳,打在金钢的胸腹处,只听“当”的一声,金钢毫无所损。 灵芙师太含笑的道:“痴儿,你揍金钢一拳,你是当它腹中还有脏腑胃肠么?又何必浪费此力气呢!” 这位百龄高寿的老师太,轻描淡写之下,朝那尊金钢挥起一腿,“轰”然震耳一声,把金钢蹋出丈外。 班家姊弟和佳蕙,看得骇然震住,此金钢通体钢铁铸成,少说重在千斤以上,这位老人家举腿一挥,竟踢出丈外,这份劲道够惊人的了。 翠竹书生方瑜和天仇两人,力战魔礼红、魔礼青两具金刚塑像。方瑜竹骨纸扇透过内家罡气,果然威猛非凡,轻轻搭上金刚法器,已折为两段。 他把竹骨纸扇摺起,运足内家真力,以“大力千斤掌”方法,以摺扇作剑使用,扇尖朝向金钢肚中戳去,“砰”的一声响,金刚腹内机钮遭毁,仆倒下来。 秃山愚叟乐平走来天仇这边,一记“太乙掌”出手,把这尊金刚震塌倒地。 烈火星君韦涓在跟另一尊金刚力战中,玉田耕夫洪浩川上前助阵,运起“奇门天罡气功,以隔山透劲的“无影劈空掌”打出,未闻震耳巨响,只有响出“格格”数声,金刚腹中机钮尽毁,倒落地上。 四尊金刚塑像,经过这番折腾后,方始除去,众人已累得满头大汗。 五田耕夫再飞起一腿,把这尊重逾千斤的金刚蹋出外面,却又感触不已,道:“番僧松云不知从何处雇来这些匠工,竟如此精巧细心,制造出这四尊金刚来。” 灵芙师太道:“据贫尼所知,戈玛拉寺尚有一尊韦陀,比起四尊金刚,更加厉害!” 众人抬头看去,在金刚殿尽头,果然还有一尊护法韦陀,身高丈二,手持金杵,宝相庄严,看去真个栩栩如生。 “五福痴翁”莫乙哈哈一笑,道:“此尊韦陀有何厉害之处,待我用‘混元铁沙掌’,击个粉碎。” 话落,摆动肥硕臃肿身躯,上前一步,正要动手。 灵芙师太急急阻止,道:“莫施主,妄动不得,还是让贫尼前去处理!” 老师太话落,走近韦陀塑像前,右手凌空推出,暗运内家真力,向韦陀塑像打去。 倏然,“铮”的一声,宛若金撞玉振,韦陀塑像嘴巴张了开来,吐出一股稀淡红色的烟雾来。 老师太旋首朝众人一瞥,道:“各位施主,要留神风向去处,此乃是西藏迷魂毒香,有贫尼在此,尚不致会发生意外。” 这位老人家话落,平推而出的右掌微微挥舞,只见她状若念咒似的,两片嘴唇微微张合。 这股从韦陀嘴里喷吐而出的毒香,似乎受到一股无形的劲力所制,原来迷漫而散的烟雾,立即凝在一起,而像一条淡红色的彩龙,冉冉飘升而起。 眼前灵芙师太施展这门功夫,包括翠竹书生方瑜在内,识得的并不多。 在场只有“胖瘦双奇”和玉田耕夫洪浩川三人,看出其中奥秘。 这是运用密宗“小金刚气功”,迫住毒雾向四下漫散,再运“混元真气”,使其上升。 此等功夫,在当今武林传闻中,就没有多少人能够运用,这位年届百龄,昆仑掌门灵芙师太,竟然谙此,可见这位老人家内功造诣之深,uu看书 uukan 已达超凡入圣之境。 这一幕看在玉田耕夫洪浩川眼里,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功力若跟这位灵芙老师太相比,还相差一段很远距离呢! 灵芙师太运起“混元金刚功”,把韦陀塑像所喷吐出的毒雾,迫成一圈,凌空飘起十五、六丈,给那劲风一吹,彩雾立即缭绕四散,投入白云深处。 灵芙师太把韦陀张口吐出的毒雾除去后,在它左右两耳,却又喷出青绿色的火焰来,两股火焰,形成一个交叉的“十”字型,拦住甬道:宛若砌成一道火网,众人依然无法通过。 老师太转身,向众人道:“此乃山野兽骨所炼成的‘碧磷毒火’,不比刚才烟雾,可用气功提聚迫……哪一位的身上带有暗器?” 佳蕙姑娘急步走近前,道:“尼姑婆婆,蕙儿这里有‘天星银雨针’。” 她把盛放银雨针的囊袋,双手递了过去。 佳蕙脆生生脱口叫出这声“尼姑婆婆”,把这位灵芙老师太怔了一下……。 敢情这位老师太投入空门,年届百龄,在她这一段岁月中,还第一次听到有人对自己称这样一个亲切别致的“尼姑婆婆”称呼。 她抬脸目注一瞥,一张清丽娟秀甜甜的脸蛋儿,就是刚才自己从金刚臂弯里救出,回身又朝铁金刚胸前揍一拳的女孩子。 老师太微微一笑,道:“蕙儿,尼姑婆婆谢谢你了!”她取了两枚“天星银雨针”,又把囊袋交还给佳蕙。 佳蕙转过身来,发现所有人,包括琮哥哥在内,都对自己微笑奇怪,他们在笑什么? 第34章 剑光闪松云头分家 灵芙师太两枚银雨针在手,略一抬腕,“刷刷”两声,已弹指而出。 真个目力如神,老人家出手这两枚银雨针,正是打中韦陀塑像的两只眼睛里,也就在这同一刹那,两股“碧磷毒焰”消失。 灵芙师太转过身,道:“韦陀塑像的机关,虽已给贫尼除去,戈玛拉寺中还有不少暗桩埋伏,我等切莫妄动,务要小心通过!” 话落,老人家迈开脚步,领前走去。“胖瘦双奇”、玉田耕夫洪浩川、翠竹书生方瑜、一粟道长古侃、烈火星君韦涓昭远寺的二方丈哈里,还有班家姊弟和胡家兄妹等众人,衔尾而上。 这姊弟,兄妹四人,却是各个分成两拨,佳蕙姑娘紧紧粘在琮哥哥身边,眼前虽然杀机四伏,他们还是边走边谈自己的事。 天仇跟班家的玲姊姊走在一起,他们也是边走边在谈着。 佳蕙姑娘把嘴嘟得高高的道:“琮哥,我把‘天星银雨针’给尼姑婆婆,转过身来,你们都在笑我,有什么可笑的?” 佳蕙口说“有什么可笑的”,奕琮却是笑了起来,问道:“蕙妹,你称呼灵芙老师太,怎么会用了‘尼姑婆婆’这四个字的?” 佳蕙有条有理的道:“乐爷爷和莫爷爷,叫她老人家‘尼姑姊姊’,咱蕙儿这声‘尼姑婆婆’,难道叫错啦?” 天仇这边,也跟奕玲谈着,他轻轻问道:“玲姊姊,你拜了灵芙师太做师父,是不是要跟她老人家一起去昆仑山?” 奕玲见问得出奇,她朝走在旁边的仇弟注视了一眼,才道:“拜师就是学艺,我不跟师父去昆仑山,难道还叫她老人家去临安‘校尉总管府’传我武技?” 天仇嗫嚅了一下,道:“玲姊姊,你这一去昆仑山,要多久才回临安?” 奕玲给他这一问,也回答不出来,半晌,才道:“仇弟,你问这些干嘛?” 天仇很轻很轻,也很费劲的回答道:“玲姊姊,我……我在临安会……会想你!” 虽然这缕声音很轻,可是一个字一个字都进了奕玲的耳朵里,她脸有点发热,胸窝也在噗噗跳跃,听来感到别扭,却又有点甜甜的。这大男孩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天仇见她久久不出声,轻轻又道:“玲姊姊,我说这话,你……你生气了?” 奕玲脸红红的,两颗黑白分明的眸子,朝他瞪了一眼,最后却是轻轻道:“不,没有……” 天仇用了瑜叔传他的那套“铁剑屠龙十八招”的剑法,“锲而不舍”问道:“玲婶姊,你去了昆仑山,会不会想你临安的仇弟?” 奕玲听到这话,胸窝又是“砰”的跳了一下,她不想回答,可是不回答身边这个大男孩子,他一定会接着问下去,轻轻“嗯”了声,道:“会……会想。” 天仇还是用了瑜叔那套剑法“锲而不舍”、“先机制敌”,轻轻又道:“玲姊姊,我在临安等你……” 奕玲又朝他瞪了一眼,问道:“等我……干嘛?” 天仇还是轻轻道:“等你从昆仑山回来。” 奕玲已听出仇弟弟这话的含意,嘴里却又冒出一句道:“我回来又怎么样?” 天仇轻轻一笑,道:“玲姊姊,到时你我‘刘樊合籍,管鲍双修。’做一对神仙剑侣,遨游三山五岳。” 奕玲本不想笑的,听到仇弟弟此话,“噗”地笑出声来。 四小边走边谈,跟在众人后面,绕过韦陀塑像后,穿出一座拱门,跟前景物已变了过来,面前现出一个院落,尽是大理石铺地,方圆有二十余丈,却是空荡荡并无任何东西置放在此庭院。 这座院落的尽头处,有两列女墙,墙后露出戈玛拉寺中的僧舍禅房之类,还有楼台亭阁点缀其间。 灵笑师太一指铺地的大理石,向“双奇”和洪浩川道:“这块二十余丈方圆的白石地,据你等看来,是否设有暗桩机关的埋伏?” 三人之外,还有方瑜、古侃、韦涓、哈里和班家姊弟、胡家兄妹等众人,见这位老师太问得出奇,各个站下庭院边沿,纵目朝那方白石地看去。光润如玉,看不出有任何异状。 灵芙师太有所感触地轻吁了口气,从地上捡起两枚棱角小石,抖手朝院落中央打去。这两枚虽是龙眼般大的细石,但出自这位老师太之手,却是劲道浑厚,威猛无比。 细石坠地,一声“砰”的暴响,院落中央十丈方圆的地面,突然塌沉下去,现出一口硕大的洞穴。 众人趋近洞穴边沿,往下看去,其墨如漆,洞底似有千百点碧绿星火,闪闪发光。 众人再仔细看去,不禁浑身汗毛根竖,吓了一个魂飞魄散,佳蕙姑娘紧紧偎向奕琮身边,指了指,哆嗦地道:“琮哥,好怕人,洞里尽是蛇呢!” 佳蕙姑娘说得一点不错,下面洞穴坑底,盘踞着无数三角头的毒蛇,每条都有两三尺长,红信吞吐,嘘嘘怪叫,为数不下千条之多,如果失足掉下坑里,这就是一幕惨剧了。 幸亏这位灵芙老师长,过去只身一人,曾经来探过戈玛拉寺一次,老马识途,提醒了众人,不然,他们虽身怀绝技,至少会有半数人葬身蛇穴。 秃山愚叟乐平,愤怒不已道:“番僧松云实在可恶,真个罪恶滔天,这种毒蛇给人发现,杀之惟恐不及,他竟豢养数千条之多,留下作为害人之用,待我来将它除去。” 话落,从袋囊取出十多颗“硝烟锭”出来,振腕抖手,照准坑底打了下去。 一阵“轰隆轰隆”震耳巨响,这十数颗“硝烟锭”,就在坑底自动爆炸,就像放了百十响连珠炮,黑烟滚滚,烈焰飞扬。 洞穴里数千条毒蛇,挨上“硝烟锭”这一炸,炸得头裂尾断,血肉横飞,冒起那股腥臭恶味,令人呕吐,这一来,毒蛇已死去大半。 秃山愚叟见闻广博,知道坑底毒蛇,剧毒无比,乃是害人之物,他从袋囊又取出两颗“硝烟锭”,扔向洞穴坑。 轰然震耳之声再起,从洞口闪射出耀目火光,这一来,洞穴里不会再有活的毒蛇留下来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时,莫不为之惊住。 灵芙老师太道:“番僧松云用了佛门庙寺为名,设下不少害人的暗桩机关,各位施主要小心留神才是。” 众人施展轻功,跃过毒蛇地穴,迎面就是戈玛拉寺的大雄宝殿。 烈火星君韦涓和胡家兄妹两人,看到戈玛拉寺这座大雄宝殿,倏然想起过去“石旗山庄”庄主,也就是此番共赴西藏的玉田耕夫洪浩川,曾经说过的情形。 果然,戈玛拉寺的大雄宝殿,跟中原佛寺的大雄宝殿,完全不一样。 大雄宝殿上所供奉的,也不是如来三宝佛,而是一尊形相狞狰的天神。 灵芙老师太似乎要找回逝去的回忆,纵目朝这一座宽敞的大雄宝殿环颇一匝,接着走来神像的白玉莲座下,把左右两端的莲瓣,用手按了下。 突然,一阵“轧轧轧”声起,整尊的神像,向左移开五尺,出现一道黑黝黝的洞门,似有石阶抬级而下。 翠竹书生方瑜看来出奇,旁边问道:“灵笑师太,由此洞口进入,去向何处?” 灵笑老师太道:“这是贫尼过去来戈玛拉寺,探查所得,洞里是一条秘密甬通,通达戈玛拉寺的寺院里端。” 她话落到此,又向玉田耕夫洪浩川道:“洪施主,要破此戈玛拉寺,须得两路夹击,此地层甬道:可由‘双奇’等数位施主前去应付,你我两人抄袭戈玛拉寺的另端进去就行了。” 洪浩川见灵芙师太考虑周密,连连点头道:“老师太这主意不错,洪某追随就是!” 灵芙师太和玉田耕夫洪浩川两人与“双奇”等众人,分拨离去。 “双奇”、方瑜、古侃、韦涓、哈里和班家姊弟、胡家兄妹等,由大雄宝殿地层秘密甬道而入。 众人走入黑黝黝的地层甬道:由于各个身怀绝技,视力充沛,是以走在迂回曲折的甬道中,依然清晰可辩。 “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和方瑜走在前端,众人紧随在后……从脚程和时间算来,该快到这条地层甬道的尽头。 这时甬道形势忽变,由二十多级石阶而下,走完石阶,下面是一拱形石室,足有十丈方圆,两丈高下,跟刚才经过的狭窄甬道:完全不一样。 方瑜若有所悟,道:“乐前辈,这里地势骤然低下,看来像间石牢,如果番僧上面放水,我等就中‘水淹七军’之计了。” 乐平听此一说,豁然也想了过来,就向后面五福痴翁莫乙等众人,道:“你等暂时就在石级顶端站定,别先下来!” 他话落,和方瑜由石级而下,走向石室。 果然,给翠竹书生方瑜不幸言中,两人来到下面,突然一股“哗啦啦”奔流之声疾起,一股急流,从石室那一端,直涌而出,刹那之间,石室水深两尺。 方瑜眼神敏锐,看到石室尽处,似有一扇铁门,门上有两口圆盆大洞,水由洞中滔滔不绝而下,他这一发现立即想了起来 “不错,此石室可作‘水牢’之用,番僧松云已知自己这伙人从地层甬道而入,来到此石室后,想把自己这伙人淹死在此水牢。” 这边石级顶点的佳蕙姑娘,两只星星般的眸子,张得又圆又大,朝石室里游转看来,突然有所发现,大声向浸在水里的方瑜道:“瑜叔,接剑!那边有扇铁门,用宝剑把铁门砸掉就行啦!” 方瑜转身接过蕙儿掷来的“昆吾宝剑”,点头朝她微微一笑。 “昆吾宝剑”果然不同凡响,方瑜振臂挥舞,剑锋触上铁门,如快刀削木,片片裂碎。他猛提一口真气,冲出砸烂的铁门,看到甬道出口处有一“水车”,水车后面人影幢幢。 方瑜大喝一声,振腕舞剑,身形拔起四、五丈,直向水车处扑来。搅水车的是四、五名藏僧,看到铁门裂开,飞出一条人影,一阵“哟哟哟”怪叫,撇下水车便逃。 翠竹书生方瑜不轻易开杀戒,可是眼前已恨透这些凶僧,手起剑落,一连砍了两个,其余那几个腿长脚快,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乐平招呼其他众人,涉水而过,迤逦出了地层甬道。 甬道出口处是戈玛拉寺中一个庭院,四下空荡荡的,四面黑漆漆的院墙,与天空灰蒙蒙的愁雾,就像置身在罗刹鬼域。 院墙后面,三座浮屠沸塔,高有五丈,古朴无华,黑黝黝的,跟中土佛塔完全不一样。 昭远寺二方丈哈里,一指佛塔,向众人道:“各位施主,此处是‘僧塔林’,也是戈玛拉寺后面的尽头了。” 众人翻墙而出,突然东北角上,传来一片嘶喊之声,由远而近,数条黑影,星飞电驰,直向僧塔林奔来。 方瑜把“昆吾宝剑”还了佳蕙,他凝神看去,五条黑影由远而近,前面奔的是三人,后面追的是两人。 那先行三人,秃头阔袖,是戈玛拉寺番僧,衔尾追来的是一僧一俗。 众人纷纷拔身窜上,胡家兄妹展出“羽化凌霄飞云纵”身法,紧随瑜叔后面,“胖瘦双奇”、班家姊弟、古侃、韦涓和哈里,各个跃身上前。 胡家兄妹抬头看去,逃来的那其中一个,正是杀害自己娘的仇人瀚海罗汉松云。 两小一见仇人,心胸怒火焚起,各展“湛玉宝剑”、“昆吾宝剑”,直扑而至。 奕琮生怕蕙妹有失,手执“金精宝剑”,亦电驰而上。 佳蕙一声娇叱,道:“番狗,看剑!” 招演“玄鸟划沙”,直向松云和尚刺去! 天仇一式“天外来鸿”,剑光向松云斜刺而至,奕琮施展“太极十三剑”中“殒石坠地”,不用剑尖,剑锋猛朝松云盖顶落下。 松云给三头锐不可当的乳虎拦住,大吼一声,挥舞方便铲,连走“泼风盘打”、“敲山震虎”、“投鞭晰流”三式,一阵“当当当”声中,火星闪射,身形也已暴退三步。 番僧松云这把方便铲,乃是精钢炼铸而成,是以不畏三小手上仙家神兵的宝剑。 后面两人如飞赶到,正是灵芙老师太和玉田耕夫洪浩川。灵芙师太虽已年届百龄,身形轻巧灵活至极,宛如冷电游走,惊虹闪空。 老师太指着前面,道:“番僧智穷力竭,已成釜底游魂,你等不能让他们脱逃!” 其余二僧,各个大吼一声,已和秃山愚叟等打在一处。此两僧正是松云邀来助阵的“大漠双枭”木笛罗汉法音和飞花罗汉了空。 ※※※※※※ 灵芙老师太和玉田耕夫洪浩川,在戈玛拉寺大雄宝殿跟“双奇”等众人分成两拨后,两人窜房越瓦,起落如飞,往进深处包抄而入。 此两人乃是武林绝世高手,为要扫除宇内妖邪,才围剿戈玛拉寺,以两人身怀之学,此辈番僧岂是对手。两人从戈玛拉寺前包抄而入,七煞中剩余数煞,无一幸免,带了一身罪恶回姥姥家去。 另外那个“银谷头陀”知机,固然称雄大漠草原,可是也难逃玉田耕夫洪浩川的隔山透劲“无影劈空掌”,一命归阴。 灵芙老师太和洪浩川正在搜找番僧松云行踪时,却给“大漠双枭”挡上,四人正在激战时,番僧松云却又现身出来。 洪浩川跟见番僧前来助战,正要出其不意给对方一个杀着。 瀚海罗汉松云并不插手助阵,而在一边振吭大声道:“两位师兄,‘双奇’等众人十分厉害,已攻破水牢,由地层甬道而出,快要前来夹攻,我等快走!” 大漠双枭听敌人已自地层甬道而出,戈玛拉寺安排下的暗桩机关,竟然完全无用,不由心惊胆寒。 双枭听到此话,知道此时不逃,尚待何时,激战中的双枭,双双卖个破绽,跳出圈外而去。 两人撇下灵芙老师太和玉田耕夫洪浩川,紧随松云,向“僧塔林”后面如飞逃去。 这一来。正好和“双奇”等众人,迎个正着。 瀚海罗汉松云可能有他的想法他认为“僧塔林”靠近后山,地形险恶。正是脱身的地方。 是以,松云就引着大漠双枭,奔往“僧塔林”方向。 但是瀚晦罗汉松云,在他心头慌乱之下,却把一件重要的事情忘掉了。 从戈玛拉寺大雄宝殿,通向进深里端的这条地层秘密甬道:出口处就在“僧塔林”的附近。 番僧松云已知道“双奇”等众人,破了地层甬道的水牢,却没有把“僧塔林”地层甬道出口处的这件事,联想在一起。 “双奇”等人从地层甬道出口处上来,当然会在近处搜索,要是遇上松云,岂会轻易放过。 胡家兄妹两人,看到番僧松云出现,想起杀娘之仇不共戴天,心胸怒火焚起,双双越过方瑜面前,飞身扑来,奕琮生怕蕙妹有失,执剑亦参入激战。 翠竹书生方瑜相信胡家兄妹和奕琮应付得了松云此獠,是以他手握竹骨纸扇,一边凝神掠阵,万一有所错失,立即上前相助。 当然,方瑜另外还有一种想法,让胡家两小手刃杀娘仇人。至于奕琮来说,早晚是跟蕙儿成双,九泉之下的梅玉芬,就是他岳母,以“半子”的身分,报岳母被杀之仇,也是理所当然。 松云被三子所困,使他这把方便铲无用武之地。方便铲荡开三剑,大喝一声,跳出圈外,道:“你们这三个小鬼头,有账就在今晚算清,这里地方狭窄,去‘僧塔林’后面,与你等大战三百回合!” 佳蕙姑娘朝四周形势回顾一瞥,瑜叔手执纸扇站立一边,尼姑婆婆和乐、莫两位爷爷,还有洪老前辈,已把大漠双枭牢牢缠住。 另外姑丈韦涓、一粟道长、二方丈哈里和班家姊姊,手执兵刃在旁监视,相信不会让此番僧脱逃。 她把周围形势看定,不待哥哥天仇开口,娇叱一声道:“番狗,你想找个风水好的地方死掉,听凭你就是!” 番僧松云瞪眼一声怒“哼”,单足一点,跃身扑向“僧塔林”后面,三小衔尾跟上。 方瑜、韦涓等众人,亦追随而至。 松云朝四下一看,知道今日就是把这三个小鬼头打发掉,敌人监视这般厉害,自己也难得活命,可是强敌众多,拼一个是一个,往后的事也管不了这许多了。 番僧松云把心一横,杀机陡起,左手方便铲向胸前一横,嘿嘿冷笑,喝声道:“你们上来吧!” 就在这声暴喝中,铲头一个翻转,铲上铜环“呛啷啷”震耳直响。 奕琮掩护旁边的蕙妹,双眉一挑,一套“太极十三剑”已自出手。进三步,退两步,两肩头水般的平稳,凝神注视,进若流水,静如泰山。 松云就在对方身形游转,准备出招刹那,大喝一声,踏中宫,走洪门,铲杆一立,“呛啷”声中,直向奕琮肩头砍下,铲招出手,暗藏“神龙三摆尾”解数。 奕琮面临劲凶强敌,却是不慌不忙,宝剑向铲头一架,身形旋风似的一挪一转,连人带剑巷起一股熠熠金芒,使个“迎蝠归堂”之势,反而向松云肋下刺进。 松云和尚身躯疾转一匝,铲尾似怒龙舒卷,电光似的抽回来,“当”地一声,缠上奕琮剑身。 奕琮接下这记硬招,顿时掌心发热,手中宝剑给荡开半尺。 胡家兄妹两人,趁虚透隙,正待进入这战圈之际,佳蕙见奕琮宝剑给荡开,脆生生一声娇叱道:“番狗,让姑娘宰了你!” 剑走身前,娇躯闪射之际,宛如彩风翩然而降,身未沾地,一招“殒石坠地”、“铿锵”金铁交鸣声中,二招“斜掠拍翼”,脚尖沾地,三招“金鸡点头”跟着面出。 番僧松云虽然眼神敏锐无比,却也从未见过这等快速的身法。迎敌架招,“铿锵”、“叮当”声中,腕肘酸痛,虎口发麻,对方恁有这等强的内家功力? 当他定神看时,面前站着一个弱不禁风,风也能吹倒的一个女孩子……“哦”,刚才不是她? 松云闪退半步,再仔细看去,杏眼圆睁,嘴唇努起,那付凶得又怕人,又可爱的模样,不错,是她! 番僧心念闪转,道:“这样一个怯生生,看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难道会有这等大的内家功力?” 松云百思不解之下,心叫一声:“邪门!”挥起方便铲,一招“泰山压顶”之式,朝佳蕙姑娘头顶砸下。 佳蕙姑娘玉珠走盘似的吐出一声,“来得好!”手掣“昆吾宝剑”,一招“海天长虹”,硬招架上。 又是“当”的金铁击撞声,松云方便铲震弹而回,身形挪退半步。 松云身形往后闪退,心里却是嘀咕不已,道:“我松云驰骋江湖这么多年来,还没有遇到过这种骇少怪事,这女孩子看来还不到二十岁,即使从她娘胎里开始练功大,从头到尾还不到二十年,恁地会有这等大的内家功力?” 不错,这是一桩骇人怪事,偏偏就发生在佳蕙姑娘的身上。 当初,她和哥哥天仇,各人服下一颗梵谷上人所赐的“雪莲太乙锭”,可是在不可思议的演变下,虽然同样是一颗“雪莲太乙锭”,她却比哥哥受益更多。 “雪莲”出自高矗云霄,严寒无比的“须弥罗峰”之巅,虽是稀世奇珍,但也是阴寒之物。 佳蕙姑娘是个童女纯阴之体,服下“雪莲太乙锭”时,正值她天癸月信净后,由于阴体相符,在此巧合下,“雪莲太乙锭”在她体内发挥了更大效果。 是以她坠落大雪山“白鬼崖”,酷寒罡风吹袭之下,在晕迷不醒中,没有冻成一具冰尸,也是由于“雪莲太乙锭”,在她心胸裹住了一股暖意。 可是佳蕙姑娘不但不相信自己这股内家功力,已抵不可思议之境,而且她根本就不知道。 现在她逢到这个杀害自己娘的凶僧,心头激起一股怒火,要替娘报仇,一咬银牙,把孕蕴在丹田的一股真力提了出来。 天仇见妹子出手,一声怒吼,手掣“湛玉宝剑”,亦参入战阵。 松云激战这三头出柙乳虎,哪里还敢怠慢,立即奋起精神,施展出一百零八路“荡魔铲”绝技。“荡魔铲”这一展出,威力惊人,方便铲上下翻飞,铲头铲尾闪射出两道寒光,铲头铜环“当当”直响,确是不同凡俗。 兄妹两入各展瑜叔所传“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奕琮施展恩师亦即昔年叔公古侃的“太极十三剑”,三小把凶僧松云,包个密不透风。 三小围战番僧松云,方瑜、古侃、韦涓和班奕玲等,都在一边监视,以防有所错失。 兄妹两人这套“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看进方瑜眼里,却是又惊又奇。 这套剑法走的还是原来模式,却是更具精湛锐厉,尤其佳蕙姑娘手执“昆吾宝剑”,出神入化,令人耀目。 佳蕙的剑式,一招紧套一招,倏然剑身下沉,向松云一推一抹,一个“云龙露爪”之式……。 番僧松云闪避不及,“哇”的一声暴叱,左肩背后那庞大红僧衣上,划破一道:皮破血流,火辣辣的十分刺痛。 幸亏这番僧,事前已运用一口罡气,是以全身坚如铁石,损伤不大,不然这一条左臂就整整断在佳蕙剑下。 瀚海罗汉松云吓出一身冷汗,急急投向旁边一瞥,虚晃铲头,已窜上“僧塔林”的白石栏杆。 佳蕙姑娘已看出松云想逃走,娇叱声道:“番狗,不要脸,打不过人家,想逃走啦!” 松云喝声道:“臭丫头,罗汉爷岂怕你等……照打!” “打”字甫出口,臂弯一扬,三颗铁菩提子,照准佳蕙打来。 奕琮虽在激战松云和尚,但他一半注意力分到佳蕙的身上,处处防患,生恐蕙妹发生意外。他右手握着“金精宝剑”应战,左手掌指已扣上“冷羽穿云箭”,见凶僧迅雷不及掩耳之下,出手暗器,朝向佳蕙面门而来,他叫声:“不好!”左掌三枚穿云箭弹指面出,要挡住对方暗器的凶劲。 佳蕙姑娘脆生生“咭”地一笑,“昆吾宝剑”振腕一挥,已把三颗铁菩提子打落地上,一转脸向奕琮道:“琮哥哥,谢谢你啦!” 就在佳蕙打落铁菩提子,向奕琮抛过一句话的短暂间,番僧松云拔身纵起,已奔去数十丈外,天仇已衔尾追去。 佳蕙这一发现,惊叫道:“琮哥,不好啦,番狗逃啦!”她没有等奕琮话接上,挫身扭腰,娇躯腾飞而起,施展“羽化凌霄飞云纵”身法,宛若彩凤翻空,直追前去。 这个瀚海罗汉松云,乃是大漠草原、康藏诸地江湖上的一位顶尖儿人物,显然轻功身法不含糊。 他摆脱三小的包围,就在这一刹那工夫,已经逃出半里多路,疾如脱弦之箭,循着“僧塔林”后面一带的崇山峻岭,倏起倏落,背后方便铲头,带起一点白光,随着他的身形,一同起落。 三小前后施展轻功,和前面的瀚海罗汉松云,追了个首尾衔接。 在胡家兄妹和奕琮的后面,是翠竹书生方瑜,一粟道长古侃、烈火星君韦涓和班家的姊姊奕玲,再后面是“胖瘦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和玉田耕夫洪浩川,除了灵芙老师太外,一共是六人,流星赶月似的直追番僧松云。 一个人到了生死边缘,自然地会想到生命的可贵。番僧松云身上受了佳蕙的剑伤,但生死系于这一发间的时候,也自然拼命飞驰,要逃出敌人的天罗地网。 三小衔尾急追,相距番僧松云,总在三、四十步外的后面。 番僧松云看到自己已来一座高峰前,这里是戈玛拉寺后面一座高山,叫“落魂岩”。 这座山高海平面有七,八千尺,罡风凛冽,穹冥凝闭,石色如铁,寸草不生。 番僧松云仗着自己轻驾就熟,拔身一跳,已经纵到一个四五丈高的山坳处。 他回过头来向三小大声喝道:“你等这三个小鬼头,今日罗汉爷爷败在你这班狐群狗党之手,可是佛爷并不是怕了你们,有胆随我来!” 佳蕙站住脚步:“琮哥,番狗在骂我们呢!” 天仇、奕琮也跟着站住,天仇一指前面,道:“琮哥,他怕我们不敢过去。看书.ukanhu ” 奕琮星眸凌芒闪射,注视前面一眼,道:“番僧松云已抛开自己性命,妄想利用此天然险峻,远古雪封的高山,阻止我等追踪,然后他翻过峰后,自己脱身逃去。” 佳蕙杏眼一瞪,道:“番狗,可恶,我们追去……” 天仇接口道:“杀娘之仇,不共戴天,铜墙铁壁的戈玛拉寺,也挡不住我胡天仇,何况这区区山峰。” 奕琮听来暗暗激动,一点头,道:“是的,仇弟,不过我等追去,需要小心才是!” 那边番僧松云大声话落,居然手足并用,疾如猿猴,直往崖顶攀登而上。 这里大雪山每一山峰,都是终年积雪,玄冰不溶,真个比玻璃还要滑溜,如若提气不住,就会由千仞高山,跌个粉身碎骨。 三小已有此决定,就即身形扶摇暴递而起,宛如一头彩凤,两只玄鹤,身形荡空激射之际,已上了山坳。 三人找那较为平坦之处,连飞连纵,直追而上。 番僧松云见这三个小鬼头,毫不放松,继续追来,接着还有玉田耕夫洪浩川、翠竹书生方瑜等,冲破冰雪,起落如飞,向自己这边存身处追来,他这一发现,暗暗吃惊。 这个番僧松云,熬忍着刚才挨佳蕙一剑之伤,拼命向山顶爬去。 这座“落魂岩”的高山,由脚麓到峰顶,高有七百多尺,后面挂着一条大冰河。 松云对这里一带情形很熟悉,他准备翻过峰顶后,再用“凌波飞渡”的功夫,跳到冰河之上,顺着冰河,向下滑去,那就一泻千里,可以逃出敌人之手。 第35章 仇已报众侠凯旋归 瀚海罗汉松云自己认为这个办法很好,可是,事实的演变又如何呢? 松云就象一只硕大无比的壁虎,攀拔跳越,眼看距离山顶,只有三、四十丈,突然,山顶一阵“轰隆”震耳巨响,宛若石破天惊,一块重有二百多斤的冰石,蓦然而下,照准他存身处滚来。 松云和尚给吓了个大跳,身在冰崖之上,运功提劲已经十分勉强为难,要是再给这块大冰石打到身上,这条命还能留下? 他忙不迭奋身一纵,拔出丈外,移了个地方。 松云才一站定脚,“轰”然之声又起,又有一块三、四百斤重的冰石,朝向头顶砸来,他这番无法闪避,只有往后一挪,退了六、七丈,而那块冰石,幸亏被凸出的崖角挡住,没有泻落下来。 冰山坠落殒石,这是不足为奇的事,可是番僧松云在半山崖壁上,却已看出蹊跷来了。 坠下的那两块冰石,大的那块足有四百多斤,如从山顶飞坠而下,那是一定遭到极大的山巅罡风所吹击,才会有这情形发生。 但,现在山顶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风声,如说雪山崩坠,又不止会滚落一、两块冰石。 松云这一想,显然事出有因。 就在这时候,“轰隆轰隆”巨响再起,接着有两块三、四百斤重冰石,一前一后,照准自己站立处打来。 番僧松云心头恼怒至极,急急拔身一纵,才躲过这两块冰石。 他身形闪开,“呛啷啷”抖出背后方便铲,仰首望着山顶,厉声喝道:“哪里来的鼠辈,鬼鬼祟祟伏在山上,抛砖弄石,戏弄你家佛爷,有种的快现身出来受死!” 他话才落,山顶上声如鹤鸣,响起一阵朗笑声,道: “喇嘛僧松云,你枉为佛门弟子,却是作恶多端,今日是你离开尘世,打入地狱之日,还不乖乖跳下深渊,找个自我解脱。” 雪山空旷,回音清越,山下众人听得清清楚楚,都不由大喜,原来灵芙老师太,不知何时已越过众人之前,伏在“落魂岩”之巅,截住凶僧松云的去路。 瀚海罗汉松云听到这阵话声,才知道对方还有一个高手能人,伏在山顶。 居高临下,以逸待劳,逃生希望已经断绝,这一来使这番僧为之胆裂魂飞。 蓦地,三、五丈外传来一阵厉叱声,道:“番狗秃奴,今日你恶贯满盈,要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作孽多端必自毙,难道你还想插翅飞去?” 这是胡家兄妹中的胡天仇声音。 松云这一惊,不啻巨雷天降,将受横殛,回头看去,胡天仇手提“湛玉宝剑”,疾若猿鸟,揉身而来,距离自己不到四丈。 松云这一发现,忙不迭在玄冰上一个转身,准备向左侧纵去。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刷刷”两声划风响起,人影闪晃,眼前一花,不远处出现两条身形。 松云定坤看去,正是奕琮和佳蕙两人,已把去路挡住。 眼前众人已会合一起,番僧松云杀机四伏,已临寸步难移的险境,番僧见两小挡住去路,狂吼一声,用足生平之力,举起方便铲,一式“凤凰展翅”,朝向奕琮、佳蕙两人的横腰扫来。 奕琮知道松云作困兽之斗,在狂怒之下出手,劲道浑雄,凶猛无比,倏即一挽佳蕙,两人已若轻烟似的飘向一边。 佳蕙给奕琮挽着闪向一边,杏眼一瞪,红唇一翘,“嘶”地破风声中,一招“玉女投梭”,快速无伦的剑光也朝向番僧松云腰眼指来。 松云闯荡江湖迄今以来,从未挂彩受伤过,绝无仅有的一次,就是刚才在“僧塔林”,挨上佳蕙一剑,若不是他一身不畏寻常刀剑的横练内家功夫,一条手臂早已断在对方手******僧松云知道眼前这小女子,就是过去丧命在自己铜钹暗器梅玉芬之女,一身内家功力有点“邪门”,不敢硬招挡上,挪身闪过一边,准备使出一记毒招,让对方血溅冰崖。 松云心念正在闪动之际,蓦地背后划风声起,他久经大敌,知道有暗器袭来。 番僧自恃一身不畏刀剑的横练内家功夫,只要暗器不中着自己五官、咽喉等要害,是伤不了自己的。 眼前自己必须要把这“臭丫头”除掉,其凶厉泼辣之处,绝不在“双奇”等几个老家伙之下。 番僧松云心一横,主意已定,除去劲敌重要,背后袭来暗器,不妨挨它一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暗器已打在背上,“嗤”的一响微细破肤入内声,松云一身不畏刀剑,横练的内家功夫“金钟罩”,却是毫不管用。 “铮铮铮”碎金裂铁声中,中着背上的暗器自动裂开,松云骤觉背上剧痛澈骨,肤肉尽裂。 “啊”的一声惨吼,站在“落魂岩”斜坡冰崖上的松云,两脚拿桩不稳,自“落魂岩”的半山跌了下去,出手暗器的是胡家两小之一天仇。 这门暗器就是过去经翠竹书生方瑜悉心传授,用“精金钢母”剩余所炼铸成的“凤尾锥”。 “凤尾锥”此门暗器,当初方瑜传授给天仇,就是专门用来破“铁布衫”、“金钟罩”等横练内家功夫。 方瑜想到寡嫂梅玉芬,魂断凶僧松云歹毒无伦的“铜钹”暗器之下,留下一双人海遗子。 当时梅玉芬横尸地上,两眼竖瞪,死不瞑目。 翠竹书生方瑜在寡嫂梅玉芬尸边默默祝祷,视一双人海遗子若己出,海角天涯,了断她血海之仇。 梅玉芬经小叔方瑜这番祝祷后,暴瞪的两眼,眼皮掩上,安详地离开了这世界。 天仇要了断杀娘之仇,“凤尾锥”随身携带,却不轻易使用。 天仇见凶僧松云出现,纵向冰崖左端,立即探囊取出一枚“凤尾锥”,振腕抖手电射而出。 天仇取出这枚“凤尾锥”,想到自己娘在临安“校尉总管府”,丧命在凶僧松云铜跋暗器之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此时该是出手了断的时候了。 胡天仇心念闪转,毫不犹疑之下,黄澄澄金芒闪耀,“凤尾谁”破空而出。 番僧松云也是一位暗器行家,他独门暗器“铜钹”歹毒锐厉,不少江湖知名人物,丧命在其之下,照理说,他自己不该挨上人家暗器。 而当时的松云,一心要使个毒招,把内家功力有点“邪门”的佳蕙除掉,同时,他自恃有一身不畏刀剑的“金钟罩”功夫。 但是哪里知道:方瑜传给天仇的“凤尾锥”,构制精巧,跟一般暗器不一样,“凤尾锥”着身,就有四片风羽般的翅翼,自动弹开。 番僧松云如何挨受得了这一下…… 背心立即裂开一口四、五寸方圆的血窟窿,惨吼一声,这个庞大的身躯,直从冰崖往下摔去。 凶僧松云从冰崖摔下,坠向深谷壑底,如果落个粉身碎骨,也算了事,偏偏他死也没有落个顺利的死。 松云从山坡冰崖直往下坠,跌下不到六、七丈处,给冰崖凸出的一根石笋挂住,成了上不到天,下不着地的危景。 他背上中着“凤尾锥”,只是受伤,并未死去,宽大的僧袍给石笋挂住,就起了一阵挣扎。 一头彩风,翩然而下,佳蕙手掣“昆吾宝剑”,落向松云旁边,一嘟嘴,道:“番狗,你杀了咱佳蕙娘,咱也要你活不成!” 话落剑出,剑光闪处,松云一颗斗大的头颅,直朝深谷滚落下去。 “嘶”的一声裂帛响,僧袍挂住山腰石笋,一阵山间罡风吹过,僧袍裂开,松云的那具无头尸体,也直向山谷深处坠下。 这时奕琮、天仇,还有翠竹书生方瑜和灵芙老师太等都前后赶来。 佳蕙指着山谷深处,道:“番狗松云已给佳蕙宰了,尸体滚落下面去啦!” 灵芙老师太纵目往谷底看去,一袭大红僧袍,掩住一具无头尸体,老人家轻诵一声“阿弥陀佛”,道:“絮因兰果,喇嘛僧松云最后落得这样一个超度!” 元凶已诛,众人迤逦下山,返回戈玛拉寺。 这时,寺中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只有五福痴翁莫乙和昭远寺二方丈哈里,站在“僧塔林”旷地,旁边倒着木笛罗汉法音和飞花罗汉了空两具尸体。 众侠会合之后,才知道“大漠双枭”被诛伏的前后经过。 ※※※※※※ 当时“胖瘦双奇”激战“大漠双枭”,胜负未落,旁边玉田耕夫洪浩川,却又有点不耐烦了。 他一声大喝,闯进战圈,只一照面,出手“无影劈空掌”,已把飞花罗汉了空双刀打落,五幅痴翁莫乙金如意兵刃兜头打下,了空立即回了姥姥家。 木笛罗汉法音眼见师弟惨死,知道再不脱身离去,难能幸免。 于是法音一声狂吼,运足真力,直向玉田耕夫洪浩川扑来。 洪浩川以为法音是要舍命相搏,知道对方“般禅拳”劲道也是不弱,是以蓄着真气,略一避身,闪过对方的锐劲。 哪知木笛罗汉法音,不是那回事,他是声东击西,一个疾速转身,“般禅掌”却落向秃山愚叟乐平。 乐平早有防患,看到法音向这边袭来,双掌迎空一错,劈空掌出手,两下迎个正着。 法音经过一番苦战,精元已损耗了大半,已成了强弩之末。 秃山愚叟乐平却是精力充沛,木笛罗汉法音又如何抵挡,当空“呼”的一声,掌劲给乐平挡了回去。就在这一刹那,法音心头一震,周身毛孔紧缩,他已知道不好。 这边洪浩川一声叱喝,道:“番奴,看掌!” 一记“无影劈空掌”破空劈到,法音闪躲不及,两眼金花直冒,又挨了一记重击。 法音只得舍命一拔身,从洪浩川、乐平,莫乙三人中,一股狂风似的掠过,亡命逸去。 秃山愚叟乐平正要衔尾追去,洪浩川已看出法音的情形,就即阻止道:“瘦猴,不必追他,番奴挨了这两下重手,内脏肺腹已完全震裂,他再拚命狂跳,更是伤上加伤,我看他走不多远,立即吐血而亡。” 秃山愚叟乐平听来也有道理,也就不加追赶。 如此一来,戈玛拉寺中重要人物,都已前后伏诛,可是其中还有好些僧徒,藏匿不出,要肃清余孽,还得要费一番手脚。 秃山愚叟乐平道:“这座戈玛拉寺,机关埋伏,暗桩重重,与其多事搜杀,不如一把火烧掉。” 昭远寺二方丈哈里却是不以为然,急急道:“此座戈玛拉寺乃是大雪山唯一圣地,香火绵延数十年从未间断,偌大禅林,如果一把火烧去,实在可惜,不如谕知寺中各僧徒,改过自新,另外再请主持高僧。” “胖瘦双奇”见昭远寺二方丈哈里,说出这番话,显然仍未忘情此戈玛拉寺,因瀚海罗汉松云之前,戈玛拉寺的主持,乃是昭远寺两位方丈的师父。 灵芙师太轻诵一声“阿弥陀佛”,道:“戈玛拉寺虽有庙寺之名,但并非是出家人修心养禅之处,此地形势天生险要,是个藏龙卧虎之穴,善男信女不会攀登‘轮回十八盘’上‘寒鸦谷’进戈玛拉寺上番膜拜……” 老师太微微一顿,又道:“戈玛拉寺主持松云,虽已除去,难道说不会有第二个松云之类的江湖中人,前来霸占,主持戈玛拉寺?到时又将掀起一番腥风血雨,不如将其烧毁,免得往后再生岔枝。” 二方丈哈里听到这番话后,脸上有点发热,也就沉默下来,他原意就是想重新占领戈玛拉寺,恢复早年师父的基业。 当然,哈里也想到凭自己和师兄克罗希两人所怀之学,真有第二个像松云这等人来把,是否抵御得住?他有这样想法后,方始悄然无语。 于是就由翠竹书生方瑜、烈火星君韦涓、一粟道长古侃和班家姊弟、胡家兄妹等,分拨搜查这座面积辽阔的戈玛拉寺。 发现寺中僧徒,都已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十多个执役的小喇嘛,已给吓得战战兢兢,面无人色。 烈火星君韦涓带领班家姊弟的这一拨,搜查戈玛拉寺尔院一瑞,却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从东院一列屋子中,搜出七、八名姿色尚称姣好的年轻女子,据这些女子称,她们是给番僧松云等掳来胁迫淫乐的。 昭远寺二方丈哈里目睹到此情此景时,知道戈玛拉寺藏垢纳污,已非是出家人清修之地,不敢再有接管戈玛拉寺的想法。 翠竹书生方瑜把十数名小喇嘛唤了过来,温言安慰一番,叫他们把松云所遗下的金银细软,寺中钱财,都搬了出来。 “胖瘦双奇”昔年游侠江湖,在绿林黑道中,见到过不少像这类的情形。 是以两老把搬出的金银细软,有条不紊的按名分配,除了寺中这些小喇嘛外,连给松云掳来的那些妇女,都有分配到一份。 方瑜把班奕玲、胡佳蕙两人叫来,吩咐她们护送这些年轻妇女,先行下山。 他又令班奕琮和胡天仇两人,带领那十数多名小喇嘛退出寺外。 方瑜把这些前后安置妥善后,从厨房中取出火种,由“双奇”等诸老一齐合作,在戈玛拉寺的各处,放下了十多个火苗。 不多久工夫,火熊熊,浓烟四布,就在这时候,骤然刮起一股大风,火乘风势,风助火威,“劈劈啪啪”,真个烈焰燎原了。 戈玛拉寺大小数百间禅房与殿字楼阁之类,已完全吞没在一片烈火中。 翠竹书生方瑜等诸人,见戈玛拉寺已困入火海,就即离开“寒鸦谷”,飞身向山麓而下,与众人会合。 众人回首仰望山上,大雪山之“寒鸦谷”,已经变成一泓火海,戈玛拉寺就困入其中。 红舌吞吐,烈焰舒卷,青烟阵阵,冲云直上,烟云冒升,成了朵朵黑色的灵芝,倏然又迎风四散。 ※※※※※※ 一行人迤逦离开大雪山,经有一天的脚程,已抵葛伦布里的昭远寺,大方丈克罗希率领全寺喇嘛僧侣,出来相迎,闻得瀚海罗汉松云伏诛,大仇了断,不禁释然。 翠竹书生方瑜把从戈玛拉寺带来的小喇嘛,完全拨入昭远寺中。 至于那几个过去遭松云所掳来的年轻妇女,问明家乡籍贯后,由昭远寺喇嘛负责,送她们各个回家。 众人在昭远寺两位方丈接待下,用过晚膳素斋后,坐下禅房厅堂。 玉田耕夫洪浩川倏然想到一件事,向这位昆仑派掌门灵芙师太问道:“老师太,你久居大漠昆仑,是否知道有关‘寒龙啸天’阿卜都的动静?” 灵芙师太道:“洪施主,你是问那位‘雪山派’掌门人阿卜都?” 烈火星君韦涓见两人谈到这件事上,不禁注意起来。上次曾听这位洪前辈,提到“雪山派”中有“天理门”那回事上。 洪浩川一点头,道:“不错,正是此人。” 灵芙师太似乎已猜测到对方问出此话的含意,缓缓一点头,道:“贫尼久居塞北大漠昆仑,对‘雪山派’中情形,倒有几分清楚。‘雪山派’优若散沙一盘,其实有些喇嘛番僧、草莽英雄,并非真正‘雪山’门下,却在外面自称是‘雪山派’中人。” 玉田耕夫洪浩川轻轻“哦”了声,眼前听灵芙老师人说来,居然还有这种情形。 灵芙师太又道:“如果依门规森严而言,那是‘雪山门’中‘北派’,就是‘寒龙啸天’阿卜都所率领的雪山派中人物了。” 翠竹书生听到这话,接口问道:“老师太,雪山门中既有‘北派’之称,难道还有‘南派’之区分?” 灵芙师太一点头,道:“不错,如果以地区划分,塞北大漠草原一带‘雪山派’中人物,那是‘北派’,是由‘寒龙啸天’阿卜都所统驭,这里康藏一带雪山门中的,则是属于‘南派’的了。” 一粟道长古侃问道:“灵芙师太,雪山门中‘南派’又是谁所统驭的?” 灵芙师太见这位武当掌门一粟道长问出此话,有所感触地轻吁了口气,才道:“雪山门中‘南派’掌教,就是戈玛拉寺主持方丈瀚海罗汉松云。” “胖瘦双奇”二老,双双直楞楞地朝老师太看,敢情这对玩世不恭,身怀绝技的风尘陕隐,虽昔年游侠江湖各地,这件事却是才始知道。 翠竹书生方瑜道:“灵芙师太,你协助我等伏诛松云此獠,如此一来,昆仑派岂不是与雪山派结下深仇,‘寒龙啸天’阿卜都要向你了断此桩公案?” 老师太摇摇头,道:“方施主,往后情形的演变,并非如此……” 微微一顿,又道:“就是刚才贫尼所说,康藏诸地,有些喇嘛僧侣、江湖中人,并没有落籍雪山门中,可是对外却自称是‘雪山派’中人物。” 玉田耕夫洪浩川,已有所会意过来。 灵芙师太又道:“雪山门中所以有‘北派’、‘南派’之分,亦由此而来。” 洪浩川道:“如此说来,雪山门中‘北派’,才是雪山派的正统了?” 关山相隔,路途遥远,江湖上以讹传讹的传闻,有时并不准确,眼前玉田耕夫洪浩川,向灵芙师太问出此话,可能就有此情形。 灵芙老师太掌门昆仑,位置亦在大漠草原,显然对雪山派中情形比较清楚。 灵芙师太道:“雪山派有南、北之分,那是江湖道上所指称的,其实‘寒龙啸天’阿卜都,并不承队雪山门有分岔‘南、北派’之事……” 老师太感慨不已地又道:“康藏一带,有不少喇嘛僧侣不但不遵守佛门清规,且勾结黑道中人物,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可是他们却把雪山派扛在肩上,自称是雪山门下。” 烈火星君韦涓问道:“‘寒龙啸天’阿卜都可知此事?” 灵芙师太道:“阿卜都虽然知道:奈何鞭长莫及。过去贫尼曾在大漠草原‘塔里木’与‘寒龙啸天’阿卜都一会,据阿卜都所说,瀚海罗汉松云曾不远千里数次去塞北会见他……” 秃山愚叟乐平插嘴上来道:“不错,番僧松云来上这一手,阿卜都想要清理门户,也难以下手,问况松云亦并非单纯的人物。” 灵芙师太又道:“当时阿卜部以雪山掌门身分,向松云嘱咐数语,要其替雪山派发扬光大,切莫作叛逆天理之事。” 老师太下面这两句话,听进中原诸侠耳里,已可以想像出“寒龙啸天”阿卜都是何等样人物。 玉田耕夫洪浩川道:“是否瀚海罗汉松云返回大雪山戈玛拉寺,并不遵奉雪山掌门阿卜都的嘱咐?” 老师太道:“番僧松云不但对阿卜都的话不加理会,回西藏后以雪山门‘南派’掌教自居,且准备席卷雪山派,以自己取代阿卜都雪山掌门,更有称雄中原武林的打算!” 烈火星君韦涓问道:“老师太,出现中原各地的‘天理门’,是属于雪山门中‘北派’,还是‘南派’?” 灵芙师太道:“‘天理门’乃是佛教密宗中的支流,并不属于哪一派。” 禅房厅堂里的佳蕙姑娘,见尼姑婆婆说的这些话,听来一点没有味道:肘臂向旁边的奕琮轻轻碰了一下,眼珠又朝那扇通向里间的门一眨。 奕琮对葸妹妹任何一个微妙的表情或是动作,都能会意过来,他看到佳蕙这付神情,微微一点头,侧身蹑步走向那扇门。 佳蕙姑娘也悄悄跟了出来,禅房里众人,谁也没有去注意这对年轻男女,他们继续的谈着。 两人走上一条静悄悄的走廊,佳蕙挽着踪哥哥臂弯,一努嘴,道:“尼姑婆婆的话没有完的,又是‘北派’又是‘南派’叫人听来不耐烦!” 奕琮问道:“我们去哪里?” 佳蕙“嗤”地一笑,道:“我记得那边走廊尽头,有一座庭院、现在睡觉还早,我们坐下庭院石阶上聊聊。” 他们蹑足出来禅房,隔不多久,又有一对年轻人悄悄走了出来那是天仇和奕玲。 佳蕙挽着奕琮坐下庭院石阶,她找到一个话题,问道:“琮哥哥,你喜欢做女儿的爹,还是儿子的爹?” 奕琮听得出奇,楞了楞才始会意过来,含笑道:“只要有人叫‘爹’,儿子、女儿都行!” 佳蕙把嘴嘟了起来,道:“不来啦!人家问你,你回答得这么笼统、含糊。” 奕琮转过脸问道:“蕙妹,你呢,你喜欢做儿子的娘,还是女儿的娘?” 佳蕙脆生生笑了,一指道:“我要光做儿子的娘,这小子跟地老子要长得一模一样。” 奕琮轻轻一拍她手背,道:“蕙妹,我们回去临安就成亲,第二年就可以做爹、做娘了……” 佳蕙摇摇头,道:“才不呢!人家才只十七岁。” 奕琮两眼直直的道:“不成亲我们又怎么能做爹做娘呢!” 佳蕙答不出话,“咭咭咭”又笑了起来,奕琮手一拉,佳蕙弱不禁风的倒进他怀里,他贴到她耳根处,道:“蕙妹,给我亲一下!” 佳蕙拒绝道:“不行,人家还没有跟你成亲,还没有做你孩子的娘,怎么能亲人家?” 奕琮理直气壮,道:“你忘啦!那次在冰崖深谷,我伏在你身上‘接气’,不但亲了嘴,而且你舌尖还伸进我嘴里呢!” 佳蕙脸上火热热红了,挥起美人拳猛捶,道:“不来啦,不来啦!说得人家多难为情。” 奕琮道:“你给我亲一下,我不说就是。” 佳蕙道:“只能轻轻碰一下,不能太重。” 她把两片红殷殷的嘴唇挺了起来。 奕琮嘴唇才始碰上,佳蕙“嘤”声轻啼,她本来说是“轻轻碰一下”,可是已把他颈子紧紧攀住,樱唇微张,丁香乍吐,一条舌尖像小鱼似的又游进他嘴里。 这边静悄悄的墙阶处,也坐着一对年轻男女,天仇不胜委曲似地在道:“玲姊姊,你对我总是爱理不理的。” 奕玲替自己分辩,道:“谁说我对你爱理不理,我把你看作自己亲弟弟一样……” 天仇接口道:“玲姊姊,我是胡天仇,我不是你亲弟弟!” 奕玲脸一红,头低了下来,天仇轻轻又道:“你看,蕙妹对琮哥多好!” 奕玲把头抬了起来,道:“她是她,我是我,你们兄妹两人,逢到梵谷上人给你们服下‘雪莲太乙锭’,琮弟在洞穴也有一番奇遇,只有我,uu看书 .uuansh 是一个平凡的小女子,我要追随师父灵芙老师太,学得一身上乘武技。” 天仇由衷的道:“玲姊姊,我不会计较你这些的。” 奕玲道:“你不计较,我自己要计较,我不能输给人家,我要跟师父去昆仑山!” 天仇轻轻道:“玲姊姊,我在临安等你,等你回来。” 奕玲朝他注视了一眼,接着轻轻“嗯”了一声。 四人两对,前后回来禅房厅堂,他们还在“南派”、“北派”谈着,翠竹书生方瑜困惑问道:“你们去了什么地方?” 三人找不出回答的话来,佳蕙姑娘脆生生道:“瑜叔,你这一问,人家真不好意思回答呢!” 灵芙师太含笑道:“蕙儿,你跟尼姑婆婆,还有你玲姊,一起上昆仑山,尼姑婆婆传授你们一身绝技。” 老师太这话,听进任何人耳里,那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谁也不会轻易错过。 佳蕙“咭”地一笑,道:“尼姑婆婆,谢谢您啦!蕙儿舍不得离开琮哥哥,不想跟您上昆仑山。” 佳蕙姑娘脆生生说出这些话,在她想来有条有理,顺理成章。 当她两颗星星般的眸子朝厅堂上看去,所有人都含笑朝自己看来。 唉!不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在这许多人跟前,说出这样的话来? 顿时脸上又红又热,两只手掌紧紧蒙上脸,“嘤”声婉啼,扑进琮哥哥的怀里。 奕琮脸上却是又红又白,像块半生不熟的猪肝,可是他又不能推开扑进自己怀里的蕙妹妹,脸也就更红了。 (本故事完) 第1章 为恶此时险江湖 【简介:一个偏僻的山村之中突然起了大火,素有蔡善人之称的隐湖山庄——时之间血光剑影,一群蒙面壮汉将蔡善人团团围住,令其将“古玉符”交出,蔡善人却抱着与古玉符共存亡拼死抵抗,眼看不支,这时却出现一黑影将他救出,可是他却回天无术,临终前将古玉符交出。 数年过后,少年李淮彬痛怀其父,在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2章 3侠子弟酒酣醒 房村西头,有一坐山神庙,只有一间两丈见方的大殿和一间小厢房。 大殿上收拾的很干净,放着一张小木桌,厢房则门窗紧闭,似乎房中人,酣酢未醒。 这寸,已是日上三竽,朗日照地的时候了。 只见三五为群,年约十二三岁的小孩,背负书包,蹦蹦跳跳,朝山神庙走来,每个小孩的脸上,完全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3章 九玄雷婆屹立未动,身后冷风一袭,便觉出其寒彻骨,心里微感一惊,原已贯注在双掌上的真力,在一招“黑虎摆尾”的掌势下,势如奔雷般往后甩出,双方的掌力隔空一接,震得“砰”的一声巨响。 地煞神君以双掌之力,竟被震得往后连退三步。 可是九玄雷婆也觉着右臂一麻,不禁也踏出了一步。 阴阳神君看出便宜,晃身扑过来,抖右掌猛劈九玄雷婆右肩,左掌同时横拍后背,一招两式,用心狠毒无比。 祁连四煞每出一掌,掌面即寒逾玄冰,九玄雷婆一掌初接,右臂已觉不能用力,阴阳神君双掌先后击到,她身形一侧,让双掌,左掌打出一招“黑虎探爪”,合少林派大鹰爪力与小天星掌力于一招,五张箕张,猛抓阴阳神君右腕脉门。阴阳神君双掌虽未全部走空,但有方才地煞前车之鉴,九玄雷婆一出招,他立刻沉肩挫身急退。九玄雷婆怒叱声: “别走!” 屹立的身形在叱声中疾滑而出,五指一沾上对方右背皮袄,掌力立现,“砰”声响处,竟把阴阳神君一掌震飞丈外,俯身仆地,若非地上积雪甚厚,满口牙齿也得全部跌落。 天煞、人煞惶然抢过来接应同门,两个人四只手掌,挥出了四股砭骨生寒的狂飚阴劲,九玄雷婆知道不能硬接,晃肩飘身捷闪。 双煞志在救人逼开九玄雷婆,抢到阴阳神君摔倒处,阴阳神君已满面愤恨之色翻身坐起,天煞神君急问道:“师弟,受伤没有?” 阴阳神君元煦摇摇头,天煞与人煞怒吼着返身往九玄雷婆再次攻去,其实元煦并非完全没有受伤,只是不重罢了。 地煞神君元昀最生气,长剑被敲折在前,对掌震跌在后,爬起来运气行功略试,觉出身上无伤,惊喜之下大叫道:“老乞婆功力不过如此,咱们全力硬拼到底。” 话出口,果然双掌并立胸前,凝集全身功力疾推。 九玄雷婆暗中着急,深怨自己不该仗着一时间的意气跟祁连派四煞拼耗真力,她在暗思之间,地煞神君推出的两股奇寒难抗的冷飚已侵进身前,九玄雷婆在不能硬接硬架之下,只有施展“形影百变”的身法闪避。 地煞神君双掌虽走空招,可是信心大增,阴笑声中,半侧身又是一招“后羿射月”。 天煞神君趁着九玄雷婆闪让地煞神君的冷飚时,蓄足了全力,打出一招“冰山颓崩”,身形拔起两丈,双掌凌空下击。 九玄雷婆这时候既急又怒,尽全力施展巧妙的身法闪让,一方面暗运真气恢复右臂的知觉,她这样一味以闪展腾挪的身法来躲招,人煞神君便看出了蹊跷,留神观察下,立即恍然大悟,惊喜地叫道:“老乞婆右臂已受震无力,咱们加劲上啊!” 此语一出,九玄雷婆当场吃惊异常,但对方却一个个面露狞笑,连原本坐着运气的阴田神君也一跃而起,四煞重占原来方位,“善哉”声中,全力展开联手急攻,刹时间掌影翻飞,冷飚匝空,卷得地上积雪冲天横飞,四散激射,一声声阴森森的狞笑,使九玄雷婆惊恐交织。 激战三十余回合,九玄雷婆右臂上麻木已消,可是在四煞神君的猛力围攻下,她也不敢冒险硬接,身在冷飚狂劲冲击之下,虽全力闪避,但仍不免有一二次被对方掌风带得踉跄斜倾几步的时候。九玄雷婆在激怒之下,暗中摸出一颗特制的火药暗器来,其名叫“天女散花”,体积比核桃略大,却是威力惊人、一炸之下,针锥满空激射。老人家恨死了四煞,把它扣在右掌中,正待伺机出手伤人。 四煞不知危机暗伏,掌力益越强劲,寒风砭骨裂扶,一声声狞笑此起彼落,他们越是得意,九玄雷婆越恨之入骨。 蓦地,西北方响起了一声清越的长啸,啸声远传,划空而去,四煞神君闻声倏惊,玄冰掌拍出连串冷飚,如惊涛骇浪般猛袭九玄雷婆韦涵,直刮得老人家面色泛紫,其寒难忍,瘪嘴上带着冷笑,皱脸笼罩着杀气,厉叱陡发,凌空直拔三丈,中途叠腰翻身,目光一扫,见四煞正一拥追上来。 不远处一条人影,快如狂风般卷来,九玄雷婆狂笑骤发,半空中右掌疾扬,一点黑影脱手飞向四煞神君上空。 来人见而惊叫道:“老婆子,使不得!那东西太过残忍!” 四煞闻声惊愕,反不知是闪是追?又震于急时赶来的七步追魂班适齐早年的威望,竟然进退失据。 这仅是一眨眼的工夫,九玄雷婆的“天女散花弹”脱手,七步追魂扬声制止未果,急展成名绝学,出腿,跟着往后挥掌,强劲击地反震,人便借势疾窜,跨步间直飞六七丈,迅如电掣而近,四煞惶然备战,头顶黑影已冒烟下落。 七步追魂当机立断,左掌当胸力推,右掌反腕上撩,无上内家强劲卷处,四煞神君立被一股无与伦比的潜力撞得直跌二丈外,身形相继坠地,原地十丈上空,陡地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四煞神君未适直身站起,骇然仰首而观,但见满空激射着细小的黑影,稍过纷纷坠地,积雪上清晰易见,一支支细短的钉锥到处散落,四煞神君至此,不禁吓得昨舌失色! 九玄雷婆韦涵见乃夫解了四煞神君这次劫难,气得怒吼一声,扑过来指着七步追魂班适齐厉声质问道:“老头子,你这是算啥?” 七步追魂暂不理老妻的责问,一缓步走向四煞神君,微垂的两眼,迸射出冷电般的目光,使心狠手辣的祁连四煞,也为之心胞俱颤。 天煞神君硬着头皮站起身来,拍拍双掌道:“姓班的,道爷们栽啦,但咱们可是裁在名家手里,丢人现眼,那怪咱们学艺不精,你准备怎地发落咱们?” 七步追魂班适齐两只深陷在眶中的眼珠一瞪,目光中杀气随之四射,四煞神君惊得全部垂下头来,往昔的狂傲与凶暴之气,至此已荡然无存。 七步追魂仰天发出一声震撼人心的狂笑,笑声持续了很久,笑停后又重重地哼了一声,四煞神君便知道这是最后的存亡关头了。 要知,七步追魂班适齐早年曾威震武林,因此有先声夺人之威,像四煞神君这等凶残枭傲的江湖人物,竟也被他震慑得俯首听候处置,但实际上,这也是四煞神君的狡猾处,他们料到,凭七步追魂之威,绝不会对束手的人下任何毒手,所以他们看准了这一点,垂头默然候处,事情不出他们所料,七步追魂班适齐对四煞神君凝视良久,然后冷冷的道:“以你等四人往昔恶名,实死有余辜,但姓班的向有好生之德,今日暂浇汝等一次,若在怙恶不改,下次遇上,定教汝等作我掌下之鬼。” 四煞闻言心喜,天煞神君元昕身子一挺,抬头向班适齐略瞥一眼,狞笑道:“你别故示慷慨,终叫你有后悔的一天!” 七步追魂一声长笑,毫无怒色地道:“四派联手,老夫早已知之,如敢多言,嘿嘿……”言此冷笑连连,双目露威,不屑地一伸右掌道:“管教汝等命绝三步!” 祁连四煞一吓,再不敢自找麻烦,八只眼睛全露出了怯意,对面前这位老人投了一眼,连场面话也不再交代一句,互相以目示意,返转身踏雪急走。 谁料还没走出十丈,身后笑声陡传,跟着又传语声: “高山雪岭,把这些穿上再走。 四煞神君闻言面热,悻悻然地重行回来把雪橇穿上,地煞神君元昀临走时,又恨声地道:“姓班的,今日由你抖尽了威风,道爷们不出五日,必然再来领教姓班的‘七步追魂掌’绝学。” 班适齐闻声之下,不禁纵声狂笑,笑声未停,四煞早已一滑数十丈,拚命疾驰而去。 九玄雷婆目送恶道去远,才不乐地对老伴道:“你这样对人,人家可并不感激,自古道:‘放虎归山,必有后患!’老头子,你不替自己防,也该给两个小孙子想想,老婆子不是嘴碎,班家就只这一条根啦!” 七步追魂闻言一凛,怔了怔长叹一声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老太婆你想得太严重了。” 九玄雷婆气得瘪嘴一翘道:“好,算我多说,仇人们若二次再来,由你去接吧!” 她说完返身就走,把个七步追魂说得呆在当地,垂头默想:“自己这方面老少十人,但仇人却有好几派,一个接不住,后果确是难料。”他想到这里,对自己的行为,也不禁生出了疑问。 可是,他不能同意老妻除恶务尽的做法,认为过于残忍。然而他又想不出一个适中的办法,当他怀着满腹烦忧,准备回去时,离身六七丈,一个堆满积雪的小土坡上,陡然有人现身招呼道:“一别十余年,班大侠,还认得江南旧友吗?” 七步追魂微微一震,连忙侧身错掌,全神戒备着现身之人,双目中闪露出慑人的精芒,徐徐抬头看去,来人也同样穿着翻羊皮袄裤,背后斜背着长剑,碧眼闪光,仰首含笑屹立,山风把他灰白的长髯,吹得披上了右肩。 双方目光一接,来人双手抱拳,很客气的道:“班大侠,愚弟远从数千里外。又冒着这般恶劣的天气赶到星宿海来一会故人,你觉得意外吧?” 七步追魂看清来人乃名震苏州、太湖的碧眼金蟾尹湛,倒确实有点意外,但是神色之间,又显得异常的冷漠。 碧眼金蟾尹湛似乎早就料到,人家对自己并不欢迎因此一贯面含笑容,等着班适齐开口说话。 双方互视良久,七步追魂才淡淡的道:“原来是尹兄驾临荒原,恕班齐失礼。” 嘴上在道“失礼”,然而原本半圈在胸前的双手,反又缓缓地垂下了。 碧眼金蟾尹湛长眉微皱,深深叹息地道:“愚弟虽有小错,却尚未料到班兄记恨恁深!”言下似乎感慨万千。 七步追魂白眉略扬,蓦地仰天长笑连连,尹湛神色稍变,微微不悦的道:“班兄,即使愚弟真有大错,但今日来至,绝非无故,班兄岂能不问情由,就如此对待故人!” 班适齐双目略闪,心忖:“自己与此人虽无多大交情,也没有很深的宿仇,仅听人传闻,此人党附圣手菩提丁兆铭,有参与丁兆铭暗算屠龙剑公孙悲天之嫌,但是,这也仅仅是传闻,自己多方刺探,并没有半点证据可以确认。” 他想到这里,重重地吐出一口闷气,颔首道:“失意人或有不当之处,祈尹兄见谅,寒舍离此非遥,何妨暂留一谈,班适齐为远客引路了。” 他拱手待走,不料这位碧眼金蟾尹湛,从土丘上一掠而下,失笑摇手道:“请班兄暂留,愚弟尚有话说。” 七步追魂班适齐讶然止步,迷惘地望着这位不速之客。 尹湛微叹一声,苦笑道:“班兄,愚弟今日赶来,确有重要的消息带来,要否,我怎么敢来呢?说真的,你我之间被流言所伤,因知班兄处世缜密,愚弟才敢现身求见,可是……老嫂子性烈如火,若贸然越府,说句笑话,愚弟可挡不住老嫂的‘天女散花’。” 七步追魂尴尬地笑笑,但他缓缓地摇头道:“这些事,除了我没有任何人知道:她不会对你无礼的,可是,尹兄。我直截的问你一声,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解释?” 碧眼金蟾真挚地点点头道:“我确实应读早一点找班兄解释明白的,可是我为老嫂的烈性迟疑了,班兄,我们慢慢地走着谈。” 七步追魂依言,与这位远来之客缓缓踏雪而行,这时,碧眼金蟾尹湛才含愧对班适齐道:“愚弟迫于环境,不得不归附赵宋,而时间又适在公孙大侠遇难之后,就此引起江湖上的流言,班兄,你我相交甚浅,但古四哥与我甚为莫逆,更有同事数年之谊,就凭这些交情,愚弟岂能参与这件事情?” 尹湛已当面承认依附了丁兆铭,但否认暗算公孙悲天,班适齐轻哼一声,尹湛忽然神色一正,加重了语气道:“国家不幸,百姓多难,每个人都像班兄一般遁世不问,岂非遂了金人吞噬吾国的野心,到了那时,受难的人更多,这教谁来负责呢?当然,人各有志,愚弟既不强人所难,也不必为自己作辩,可是我大胆的问一句话,以丁兆铭与公孙大侠的交情,他是否能下手暗算?” 七步追魂白眉陡扬,冷峻地道:“人心难测,何况利禄当前。” 碧眼金蟾双目中迸射出两道寒光,冷笑道:“可是姓丁的直到现在,既没有升官,也没有发财,愚弟冒昧的说一句,如果你当时在公孙大侠遗体上,找到的是散花弹中的铁锥,或是钱镖,甚至是你自己的‘追魂神针’……” 七步追魂倏地身形一停,厉叱道:“尹湛,你再敢利口再诡辩,我教你命丧当场!” 碧眼金蟾并不因班适齐动怒而畏缩,相反地,面上气得铁青,仰天不住地狂笑起来。 七步追魂见他如此,却也感动地道:“也许你说得有理,那就往下说吧!” 碧眼金蟾怒犹未消,很不客气的道:“班大侠,你我本是道义之交,谈不上有过命的交情,尹湛今日远来,简单的说,共有两件事告诉你。第一件,四派联手对付你,这仅是表面上的私仇,暗底下,四派已完全受人收买,利用他们杀害有志之士,你们这些人虽已遁迹荒山达十余年,可是任谁皆知,你们是‘岳少保’主战一派的主坚,四派用你们做为第一个目标,在公在私,俱都异常恰当。” 七步追魂神色不变,目,光如冷电般一掠而隐,尹湛接着冷笑一声,以十分神秘的语气问道:“班大侠,你知道谁才是暗算公孙大侠的凶手吗?” 七步追魂动容地问了一个字:“谁?” 碧眼金蟾尹湛直截地答道:“武当一派的后起之秀,铁莲子商和!” 七步追魂陷目怒睁,厉喝道:“胡说!你怎会知道是他?” 碧眼金蟾激动地大笑道:“怎会知道?班大侠,尹湛虽非高人,却也不是一根木头,何况丁兆铭无故蒙上了暗算他人的恶名,能甘心吗?因此,我们两人花了多少年的时间,在暗中查访,直到今年的重九日,竟被我们发现,那位商和暗赴仙霞岭会见八手仙翁施耀光,雨人在仙霞岭一个绝峰上谈了不久,便弄得不欢而散。当时我们还只觉事情古怪,武当与仙霞向无交往,他们是为了什么呢?于是,我们就近暗入仙霞派的采雪山庄,偷听得施耀光师兄弟三人谈话,原来商和竟会知道仙霞派暗通金人,充当内奸,商和特为此上仙霞相劝,谁知施耀光不但不听,反以商和早年暗算公孙大侠的事为要挟!” 七步追魂听到这里,面上不自禁露出一片惊讶之色,他虽在高原雪岭,却也知道商和于十年前皈依了三清,更于五年前接掌了武当派的掌门,为此,使七步追魂感到这件事情甚是辣手,也不能完全相信。 碧眼金蟾看着他冷冷地道:“也难怪你不信,当初我与丁兆铭听了,也不敢相信,于是,我们为了采证,便暗中替双方造谣,这一来两方面全急了,铁莲子商和因此带了武当七子,急急赶上仙震岭去,可是仙霞派比他们更慌一听到消息就举派潜逃,别说商和没遇上,连我与丁兆铭比他们早三天率人去捉时,也一样扑了个空。” 七步追魂渐渐被尹湛说得沉吟起来,这时,尹湛又反过来建议道:“一面之词也不可全信,好在我与丁兆铭为了追捕仙霞派的人,已暗中跟到西北边这一带来,同时,商和也带着七子追踪到此,班大侠可以暗中注意着,是非真假,何愁得不到证明。” 七步追魂陷目中露出了歉意,关心地道:“金人在兰州原就布有很多爪牙,你们不该冒险轻入。” 碧眼金蟾含笑颔首道:“是的,我们带了三个人赶来,丁兆铭又临时约了他一位师兄,提起来班大侠也熟得很,便是少林派的道源长老,但是以六人之力,也难与人家这么多人相抗,因此,我顺便来探探口气,有没有合起来的希望?” 七步追魂两眉略轩,虽未开口,但碧眼金蟾已看出他神色之间,大有合的可能,为求确实,他又进言道:“愚弟素知班兄为人,自从岳少保遇害以来,对南宋官场中人,恨之切骨,绝不能再为之出力,但是目前的事,与官场利害相连,班兄不为人,也当为自己慎思,就拿愚弟来说,虽为官家做事,却并不受官家节制。” 言罢,含笑目视七步追魂,见他站定沉吟半晌,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毅然对尹湛道:“就此一言为定,现在你们的人都在哪里存身?” 碧跟金蟾的黄眼珠露出了兴奋的光采,笑道:“丁兆铭已离开兰州,带着人随后赶来,可能在今明两天到此。” 七步追魂点头沉思着,两人默默地走着,过了一会儿,七步追魂抬头嘴角一动,忽又留住,目光像随电般一瞥,望着阿尔坦河的岸旁,慈祥地笑叱道:“鬼丫头,你已是大人了,还那么顽皮,别叫客人笑话。” 碧眼金蟾顺着七步追魂目光看去,冰冻的河畔,陡地白影一晃,如箭般疾射而来,相隔有八九丈远,但仅有两个起落,便仆到了七步追魂班适齐怀中,尹湛目光甚利,已看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耳中又听到她娇声道:“爷爷,您老说去找婆婆的,可是婆婆早回家了,您老却又在外面耽着哩,咱娘可是着急了,她看出婆婆脸上不对劲,咱猜是……跟您老斗嘴了,是吗? 七步追魂清癯的脸上,现出了似怒实喜的神色,佯叱道:“玲儿,不可在客人面前胡闹,人家来给你说媒啦!” 玲儿“啊”的一声惊叫,俏脸儿反从她爷爷怀中仰了起来,略为怔了一怔,不禁面泛晚霞,不依道:“咱不来啦!爷爷故意呕咱呢,绝对没的事哪!” 七步追魂班适齐欣然地纵声而笑,碧眼金蟾尹湛心有所感,也暗着大笑,这可把玲儿笑得两颊、耳根绯红,一声娇嗔,来得快去得也疾,就在班适齐怀中,娇躯往后一仰,“倒跃龙门”式,窜出去三丈光景,落地前滴溜溜一个“云里翻”,双足略沾之下,人又二次飞出。 碧眼金蟾尹湛脱口大赞道:“好美的身法,好俊的轻功,真是将门虎女!” 话声中,两人已将近本屋,尹湛见玲儿进入内中一间木屋不久,屋门再开时,竟出来六七个人,双方乍见之下,全都生了因久别而有的隔世之感。 黄衫剑客古侃在意外地一怔之后,不禁欣喜如狂道:“尹兄,什么风把你刮上青海来的?难得!难得!” 碧跟金蟾尹湛一见古侃,便想到死去的屠龙剑公孙悲天,黄眼珠泪影模糊,悲喜道:“古兄,你我一别十多年,真有隔世之感!” 黄衫剑客黯然地点点头,飞天醉狐奚弘脱口问道:“尹兄缀着何人来的?” 这一问,使七步追魂也不禁为之一楞,心忖:“二弟问得甚对,若尹湛缀在奚弘与自己孩子班固后而来,为什么两人被围遇险时,他竟不露面相助?” 为此,形势突然显得紧张起来。 碧眼金蟾尹湛善观气色,见而暗暗吃惊,在这种情形下,自己若一句对错,立有丧命之厄! 由此,他镇慑住心神,诚恳而坦然地答道:“愚弟本在兰州刺探施耀光的下落,忽见四派人大举出动,因此缀着他们下来,可是愚弟孤身独一,四派人分作五拨,我只有缀着那陈耀亮这一拨,他们与各位动手时,我怕一现身之后,反使他们有了防备,因此藏在远处看着,就这样,还差一点被老嫂搜到,后来见老嫂一个人缀下去又不放心,所以暗中跟了去,致与各位见面略迟,希各位见谅则个。” 飞天醉狐奚弘面带愧色道:“尹兄,恕咱多疑,你可不能见怪啊!” 碧眼金瞻尹湛暗舒一口气,爽朗地大笑道:“哈哈……,彼此相交多年,这点事也用得担心。” 于是,在故友重逢的情形下,海内五贤把碧眼金蟾尹湛迎入屋中,坐停后略事寒喧,七步追魂班适齐便叫班固以晚辈之礼拜见,跟着又命一对孙儿女正式叩见尹湛,当碧眼金蟾看到这一对孩子时,不期由衷地喜爱起来,受了礼岂能不给见面礼?他满身乱摸,却苦于来时匆匆,身上一无长物。 最后,终于在他贴身处找到一块小小的古铜牌,他已然摸了出来,可是又迟疑了一下,然而,又不能在孩子面前现出舍不得的样儿。 他在不得已之下,似乎忍痛牺牲地递给了玲儿道:“我来得太匆忙了,因此忘了给你们捎些好东西来,这块铜牌,乃是武林中久传的‘三元铜令’之一,我藏着它快三十年了,一直想找到另外的两块,直到如今人都老朽啦,那两块却一点消息也没。孩子,你们把它收下吧,如果有缘,也许能找到另外两块呢!” 旁人听着尹湛如此说,全没有什么反应,更不知“三元铜令”是何物,然而七步追魂与黄衫剑,客却异常的动容。 尤其是黄衫剑客古侃,他脸上露出惊喜之色,两只眼睛紧盯着尹湛掌中这块铜牌,可是小玲儿却一点也不高兴,小嘴儿翅得老高,竟然没敢立刻来接。 碧眼金瞻尹湛有点窘,自己说得这东西像宝贝,而孩子们并不欢迎,幸而阿姊不要,阿弟却伸手来接道:“尹爷爷,咱姊姊已有了这样一块,这个由我收着吧!” 琮儿的话很随口,碧眼金蟾尹湛竟为之如获至宝,极度的惊喜之下,整个人如被雷击般一震,呆了半晌,才颤声道:“真……真的吗?那……那……那一……块呢?” 七步追魂班适齐白眉忽皱,他很久以前似曾听说过“三元铜令”这个名字,然而在他的记意中,竟是遗忘了。 黄衫剑客古侃出身书香之家,自幼博览群集,自从弃文习武之后,对古兵法,剑谱等武家典集,已然搜阅殆尽,而且,这“三元铜令”与他身隶的“太极”一派,尚有着极深的渊源。 长辈们的失态忘形,使一对蕙根夙厚的孩子们为之彻悟,小心灵上印象深烙,各自紧握着一块铜牌,梦想着美丽的远景,他们已有了两块,对于尚缺少的一块,抱有极高的信心。 七步追魂班适齐看着尹湛与古侃的神情,便确定这两块铜牌必有大用,于是侧脸对孙女道:“玲儿,你把那一块拿出来给尹爷爷看看。” 小玲儿把陈耀亮给她的那一块递给尹湛,在尹湛伸手来接的时候,竟然激动得不停地颤抖。 黄衫剑客古侃在尹湛接过来时,也把脑袋凑了上去,当,他看到达块铜牌中央,有一个黄豆般大小,浮雕着的阴极,因而大叫道:“是它!一点也不错,这一块是‘三元铜令’中第二块,叫‘阴令’,也叫‘地令’,它上承‘阳令’,一作‘天令’,下承‘水令’,亦称‘柔令’,三者合,便能从铜令上找出三千六百个字,而在这三千六百个字内,蕴藏着超世绝俗的玄门内功与精奥无伦的剑法。” 碧眼金蟾尹湛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浩叹一声道:“古兄博学,比起愚弟来,知道得详细多了。” 笑弥勒申屠无明一双眼睛眯得紧紧的,听着老四说得如此紧张,他却一点也不敢相信,因此耸耸肩膀,笑道:“老四,照你说,任何人有了这三块铜牌之后,便能从上面学到一身出类拔萃的惊人功夫了?” 黄衫剑客知道自己这位四哥好抬杠,只笑着点点头。 碧眼金蟾尹湛与他不太熟,忍不住接口道:“申屠兄,古兄之言确是实情,因为铜牌上留下的练功秘诀,听人传言,乃太极、武当两派祖师三位真人,于临终前的一段时间参悟出来的内功剑法,因这些功夫并未传给任何人,所以至今无人练过。武林中很多武功不能世代流传的很多,有的被刻在深山石壁上,有的抄成秘本,这三块铜牌上刻的字,便是这两门功夫的要诀,手段虽异,其欲留传下来的目的则一” 笑弥勒捧着大肚子狂笑道:“尹况,你保存它已有近三十年了?” 碧眼金蟾尹湛不知申屠无明所问的用意何在,只能点了点头,笑弥勒申屠无明毫不客气的道:“这样说来,目下尹兄的武功,必然天下无双了?” 碧眼金蟾脸上倏即露出不悦之色。 七步追魂怕尹湛与笑弥勒说僵,当即责备道:“三弟无论生熟,一味与人耍笑,尹兄切勿当真。” 碧眼金蟾闻言大笑道:“世间的事,若每样都认真,你我的肚子早就气破啦!哈哈……班兄,这‘三元铜令’已得其二,不管它的传言是否真假,如若此事外泄,难免有人觊觎,班兄实不可大意。” 七步追魂颔首沉吟,黄衫剑客古侃从尹湛手上接过铜牌,翻来复去地看了半晌,再把琮儿手上的一块拿来查看,两块铜牌大小式样相同,唯中央乃书一个“阳极”,古侃摇头晃脑地吟哦道:“阴阳已合唯缺水,‘三元铜令’得其二……” 后屋人影一晃,便听到九玄雷婆的话声道:“老四丢不掉的脾气,镇日书空咄咄,又拾得了什么破碗片碎磁瓶啦?干脆,你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去考证吧!” 碧眼金蟾一见这位老婆子现身,慌的站起来一揖到地,九玄雷婆眼皮一撩,尹湛堆笑招呼道:“老嫂子,久违了,恕愚弟问候来迟。” 老婆婆故作惊讶地注视良久,碧眼金蟾尹湛心里却直嘀咕,嘴上虽含笑如故,可是这笑容实在尴尬之极。 老婆婆开口了,她先是“唷唷”了两声,感叹地道:“我们这一伙蛰居在荒凉的星宿海快十几年啦,往昔的道义之交也一向没有联络,难得尹老弟冒着这样恶劣的天气太远的来这看我们,老婆子不说假话,心里感激得很哪!” 尹湛舒了一口气,笑容才恢复得自然了一点,谁料到这位向有难惹之名的九玄雷婆,突然冷哼一声道:“尊驾可是赶巧哩,没多久才来了一帮鬼羔子的,在我们这清静的山居闹了个鸡飞狗跳,好容易才打发走,你尹老弟后脚就赶到,老婆子不是疑心重,阁下是不是结伙来的?” 九玄雷婆韦插竟这样问,使碧眼金蟾尹湛瞪着一对黄眼珠应答为难,他料到老婆子嘴上不饶人,却没料到竟然直指自己与仙霞等四派人相通,他内心感到极度的愤懑与不安,可是却不能不以忍为上。 七步追魂班适齐已作过几次追究,对尹湛已无半点疑心,今见老妻语气咄咄逼人,当下哈哈大笑道:“尹兄,以常情说,人越老就越世故,但是你这位老嫂子却例外,也许是十多年山居生活把她给熬野了。”言罢,大笑不止。 尹湛神色一正,二次作揖道:“老嫂子问得有理,十多年以来,我尹湛从未找过你们,如今仙霞等四派之人,明为私仇,暗做金人走狗,大举搜索各位之际,我尹湛适于其时光临,倘使是我,也不能不有此顾虑。然老嫂但知其一,不知其二,尹湛今日来此,说句老实话,探望故人是假,利害相关实真!” 尹湛这等对答,大出了九玄雷婆的意外,她瘪嘴掀了掀,终于神色一黯,仰天长叹道:“老婆子天生成这个火爆的性子,虽老也改不掉,老弟叨为知交,得原谅则个。方才你说什么‘四派之人,全是金人的走狗’,这话可是当真?” 尹湛的黄眼珠迸射着愤恨之光,切齿地道:“赵宋无能,已使半壁山河陷贼,在这种多难的时候,我辈武林中人,本该齐心对外,驱逐鞑虏,虽为形势所迫,不能一展雄才,也当该洁身自爱。可是四派之人,竟昧尽天良,甘为金人爪牙,荼毒武林同道:各位与他等旧有宿仇,正好被选作第一个目标,说起来,实是令人发指!” 九玄雷婆在暴怒之下,皱折的脸皮,陡然为之改观。 屋中除了一对孩子不甚了了,与七步追魂预先已知之外,其他人一个个全怒恨交并。黄衫剑客古侃目视七步追魂冷笑道:“大哥,这是我们下星宿海的时候了。” 七步追魂没有立刻答应,他默默地慎思着,飞天醉狐奚弘昨晚中途遇伏,被四派的人围攻下,挨了一记“玄冰掌”,心里正大大地不甘,因此附和着古侃的提议,恨恨道:“仙霞等四派之人,业已丧尽天良,实是我武林中人的奇耻。老大,我们可以放手地干了!” 七步追魂陷目倏睁,沉声道:“敌众我寡,岂可凭一时义气莽撞,方才尹老弟告诉我,圣手菩提丁兆铭已从兰州兼程赶来……” 七步追魂的话才说了一半,奚弘、申屠无明、古侃、班固等人的面上,全都现出了一片骇异之色。 雪里白虹公孙蕙方从厨房中走出来,一听到圣手菩提丁兆铭要来,粉脸上泣恨之色骤现,颤声道:“公爹,婆婆,两位老人家千万叫不孝的媳妇,替身遭惨死的父亲报仇雪恨!” 九玄雷婆也面笼杀气,厉声连笑道:“好哇,我老婆子真把你姓尹的当作好朋友呢,原来你引着我老婆子亲家的仇人来此做什么?你说!” 碧眼金蟾尹湛在这连番受人喝叱之下,不免也气往上冲,昂然狂笑声中,厉颜怒色地答道:“老嫂子,什么事你应该先摸实了再说,如此态度对人,虽好朋友也不免寒心,姓尹的就此告辞。” 尹湛确是气极了,话声一落,霍地站起就往外闯,他身子才近门口,身旁风声连响,他双掌倏地力抖,同时听到震耳的喝声道: “不可乱来!” 尹湛听出是七步追魂的口音,双掌力收,但“砰砰”两声响处,已然分别与飞天醉狐奚弘、万里飞熊班固硬接了两掌,他虽吃亏在掌力已收,但人家也是受伤未愈,双方面三个人全震得身子晃了两晃。 尹湛立刻觉到自己臂痛如割,黄眼珠厉光暴射,闪动着,看清是奚弘与班固后,便纵声狂笑道:“姓奚的,尹湛独上星宿海,可是给朋友解释误会来的,现在这误会越解越离题了,姓奚的,你准备把尹湛恁地?” 飞天醉狐奚弘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万里飞熊便接声厉叱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姓尹的虽非主凶也是帮凶,班固要替惨死的岳父报仇,姓尹的,外面地方大……” 碧眼金蟾气得说不出一句话,只有冷笑着连道:“好,好!” 七步追魂白眉间蕴藏着恼怒之色,缓缓地走到班固面前,面色往下一沉,班固见他父亲神色不对,一声“爹”还没有唤出口,便被七步追魂反手一巴掌,打得踉跄倒退了三步。 旁人被这突然的举动怔呆了,雪里白虹公孙蕙粉面急变,热泪夺眶而出。九玄雷婆怒吼道:“老头子,你这是作啥?” 七步追魂不理会自己老妻的怒吼,却侧身对尹湛一揖道:“尹兄,这都怪老哥哥,没有先把事情说明,致有这种不愉快的事发生,你担待些,坐下来详谈。” 碧眼金蟾亲眼看到班固挨了一巴掌。不但气已全消,心里反而有些过意不去,面上带着歉意,自责道:“班兄,切莫错怪令郎,愚弟也确有不当之处,尤其是老嫂子性急,我本来即熟知,竟不能稍为忍一下。” 跟着,他话声一顿,旋身对九玄雷婆韦涵作了长揖道: “老嫂子受我一礼,先消消气,待愚弟祥告内情。” 九玄雷婆见自己老伴行动有异,再见尹湛赔礼,知道内中必有文章,面上神色略缓,可是嘴上仍不饶人,冷冷的道:“那怎么当得起尹大侠给我赔礼呢,这多怪我老婆子生来贱,养个儿子更贱,他挨老子的打是应该的。” 尹湛讪讪不再作声,七步追魂很过意不去,怒道:“老太婆,你嘴上少作孽吧!” 七步追魂可是真怒了,九玄雷婆却也就此闭口。尹湛被班适齐劝着坐下之后,再把路上对七步追魂班适齐讲的话重说了一遍,各人听了之后,一个个面露惊讶之色。 尹湛最后向雪里白虹公孙蕙道:“铁莲子商和与公孙大侠之间,为什么结的仇,旁人不甚了了,大侄女对此,总该略知一二吧?” 雪里白虹公孙蕙被问得凄惨的脸上,陡地红了一红,但立刻柳眉怒竖,星目含煞,凄厉地道:“为什么?这……这都是为了我!” 这句话出口,公孙蕙竟已泣不成声,继而嚎啕大哭起来,这一来,又使所有的人为之发呆。 可是万里飞熊班固心里雪亮,摸着挨打的脸,替他妻子说道:“在很早以前,那商和与亡岳过从甚密,曾经有一次,亡岳在醉后戏言,要把蕙妹许给他,其实是出于无心,何况那时候,商和已有三十多岁,而蕙妹尚只有十七八岁,后来,可能因为亡岳把蕙妹许了我,那商和便因此怀恨在心了。” 班固把这段隐情讲出来以后,雪里白虹更悲恸欲绝。碧跟金蟾尹湛恍然大悟之下,不禁皱眉道:“原来有这件事挤着,难怪商和四十不娶,反而弃家皈依了三清,由此可见,仅仅是无意中一句戏言,便能够造成一件惨事。” 言下甚为惋惜,因为这件仇杀中插入了这样一段原因,身为长辈的晦内五贤,反不能当着公孙蕙面前再说什么。七步追魂对乃子班固以目示意,教班固把妻子劝走,可是公孙蕙又立刻止痛忍泪,替各人准备午饭。 在午饭时,碧眼金蟾提议七步追魂,把所有的人迁离木屋,为的是使对方扑空之后,必定把人分开来排搜,这时,他们便可分别把对方消灭掉,并可免去自己的后顾之忧。这办法与班适齐原定的相同,决定之后,便可派烈火星君韦涓带着班固夫妇子女,藏到“噶达素齐老峰”顶上一个岩穴中,一方面负责居高监视仇踪,而尹湛于饭后,便告辞各人,自去前途接应丁兆铭等人。 整个下午,全在异常忙碌中过去,各人身上带了足够五天的干粮,每个人佩上了惯用的兵刃暗器,一切妥当之后,就等着吃了晚饭分头出发,这时,玲儿与琮儿分别依偎在他俩祖父身旁,玲儿撒娇赖着道:“爷爷,您老干么说了活不作数哪?” 七步追魂班适齐虽在仇敌将临之际,但当他面对一双小孙子时,仍然欣慰如故,他听了玲儿的话,一楞而笑道:“别胡说,爷爷几时说过话不作数啦?” 玲儿小嘴儿一嘟,另一边琮儿插嘴道:“姊姊说得对,爷爷说话不作数,要不,您老答应今日教咱们学‘七步追魂掌法’和‘形影百变’轻功身法,可是您老竟忘了教哩,爷爷,您老自己说,作不作数嘛!” 几句话把老人家说得哈哈大笑起来,玲儿与琮儿一左一右,拉着他们爷爷的左右臂摇撼着,小玲儿更不依地道: “爷爷,看您老还笑呢,嗯,咱不来啦!” 正当两小跟他们爷爷闹得不可开交之时,他们的娘,那位雪里白虹公孙蕙,捧着个大木盘,从厨房里送晚饭进来。 眼见孩子们缠着公爹胡闹,便喝叱道:“玲儿、琮儿,你们都将是大人了,还敢这样胡闹!” 两小任人不怕,就怕娘一个人,闻叱相对扮了个鬼脸,再也不敢出声了。 七步追魂含笑望着他俩,却忽然问他媳妇道:“贤媳,那两块铜牌收起来了没有?” 公孙蕙点着头,一边把晚饭放到炕头上,一边答道: “愚媳替他们挂在颈上了,这样成吗?” 七步追魂“嗯-”了一声,但玲儿又开口道:“咱娘还给做了个小布袋藏着,u看书.uukshu还有哪,咱和琮弟,每个人全有了两个铜牌,爷爷,您老认为怪吗?” 七步追魂果然很诧异,但最感惊喜的却是坐在墙角下的黄衫剑客古侃,他瞪着眼睛站起来道:“恁地变成四个了?” 雪里白虹公孙蕙连忙解释道:“四叔,您老别听孩子们胡说,是我给他们用墨拓了两张纸片,免得孩子们争吵罢了。” 七步追魂听了仅只哈哈一笑,但黄衫剑客古侃却如泄了气般似的,旁边笑弥勒立刻挖苦他道:“老四,即使有四块,又挨不上你的份,要你紧张些什么,难道打算要争夺不成?” 古侃就是不跟他拾杠,翻着眼睛望望,自顾对飞天醉狐奚弘招呼着,抓起炕上放着的烙饼往嘴里啃。 除了九玄雷婆韦涵婆媳俩尚在厨房内,屋子里共有老少八个人围着土炕吃晚饭,才吃了一半,原本含着笑容的七步追魂班适齐,突然间面色往下一沉,目光中跟着射出了怒焰,鼻子里冷哼一声,发话道:“相好的来得真快,接着!” 说话时,手中的烙饼被捏成粉碎,随着语声一落,扬手之下,化作无数点白影,穿过羊皮窗,打将出去。 屋外似乎有人略带吃惊的道:“好掌力!姓班的,十多年不见,难道这就是待客之礼吗?” 来人口音极熟,胆量也不小,明知屋内一个个全是武功精纯的名家,竟敢扬声招呼,这使屋内的人为之震怒不已! 第4章 且说,李淮彬欲见幻依的心甚切,恐她走远,无处可寻,连纵带跃,径向红影身后赶去。 讵料追出二三十里,淮彬已用尽全身功力,双方相距,仍在十五六丈左右,再无法缩短,暗自惊讶道:“照这样看来,她的轻功,实比找强多了!” 又过了盏茶工夫,她似乎已发觉有人追赶,足步骤然停止。 淮彬见状,心甚高兴,脱口叫声:“蔡姑娘!” 同时,足下加劲,迎向前去。 红衣少女听淮彬叫她蔡姑娘,越发认定追赶的人,深知自己根底,如非仇敌,那能在黑夜守候?而且这样穷追不舍,显见仇敌用心歹毒,必欲斩草除根,虽在昏天黑夜,看不着对头相貌,似此行径,多半不是好人。 乃将新仇旧恨,涌上心来,暗把宝剑拔出,蓄势以待。 淮彬纵到她的身前,约丈许左右时,以兴奋的口吻,说道:“蔡……” 第二个字尚未出口,耳听一声清叱,登时银光暴涨,身侧微风飒飒。刷,刷,刷三下金刀破风的声音,又猛又急,朝胸前扑来! 淮彬见三朵海碗大剑花,夹着一个茶杯大小圆球,往自己玄机,左右将台及气海四处要穴点来,不禁大吃一惊! 因事前毫无防备,又是一股劲迎向前去,意欲拔剑抵抗,已嫌为时太晚,幸而他武功精纯,突变尤为机智,一见不妙,立即随着前冲之势,双足微点地面,拧身侧转,一招“斜阴夕照”往少女右侧方向纵去! 红衣少女,见师门“三环赶月”绝招,竟未伤着追赶的人一根毫发,亦暗自心惊!眼看淮彬纵出两丈以外,那能容得?立刻拧身垫步,一招“神龙摆尾”剑锋折转,往淮彬下盘卷去! 淮彬足刚着地,忽听脑后生风,一面撤下身后玉莲,一面施展“鱼鹰掠波”招术,将身纵起,飕,飕,飕,身躯成“之”字形纵出,脱出剑锋范围。 红衣少女第二招袭击,又告落空,见淮彬身法不仅神速异常,而且诡异莫测,不禁又急又怒! 掌中宝剑一紧,展开师门嫡传剑法,疾风暴雨般,向淮彬抢攻。 淮彬见她不容分说,严然夙仇相遇情景,内心又是纳闷,又是恼怒,暗说道:“即是这样不识好歹,如不给点颜色,反以为我伯她,岂不有失天门二老的威望?” 于是,把掌中玉莲一振,登时闪烁着数十百朵莲花,整个身躯,为玉莲包围,向凌厉的剑气,迎了上去。 双方刚一接着,只听得“呛啷”一声龙吟,一道二尺长的白虹,抛起约两丈高,在空中略为摇摇一下,飘飘下坠。 红衣少女,口中“嘤”的一声,像似一朵火云,疾如闪电,朝白虹坠落处赶去,随手拔起地上宝剑,转身相待。 淮彬一招“倒钩金鳌”藕莲瓣的倒钩,把红衣少女掌口宝剑脱手后,并不乘机进击,手持玉莲含笑而立。 红衣少女乃高人门下,经二次换招之后,心里有数,深知除轻功一道,似乎较对方略高一筹外,其余武功,差得甚远,本想用独门暗器子母追魂蝶取胜,又恐敌人武功太高,难以收效,且那三十六只子母追魂蝶,来源不易,师父再三告诫,不到生死共头,不可轻用,对头又未乘机进迫,何必白白糟踏则甚? 她想了一阵,立即终止前念,足步一紧,小蛮鞋一登,好似脱缀之马般,往前急驰! 临动身的时候,她还冲淮彬,放娇声说道:“姑娘身有要事,不愿和你纠缠,改日有暇,再行领教!” 淮彬被她这种变化莫测的冲动,感到迷惘万分,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道理,自言自语道:“女人的心,好似海市蜃楼,奇幻莫测啊!” 他沉思少顷,到底放心不下,于是,朝着她所行方向,奋力追赶。 过了小沛县城,三鼓已过,天上阴云全收,现出冰轮般的玉蟾,碧空如洗,照得大地光明如昼。 凝神注视,见距离自己三四里,那朵赤红彩霞,正星驰电掣般,加紧往北疾行。 淮彬深悉她的轻功,比自己强,不倾全力追赶、必然被她逃脱,乃运足全力,往前急追而去。 大约一个多时辰,前行已七八十里,到了徐楼东北五里的一座大树林前,红影一闪而没。 这座树林,方圆数十里,前临太湖,后旁土丘,全是径足大的松柏,林中光景阴暗,天上月光,尽被枝叶所挡,除了偶然听到哗哗松涛声音外,寂静异常。 淮彬艺高人胆大,把树林四周环境,略为打量一眼,立刻跟踪而入。 未及三丈,蓦见眼前几缕银丝,又猛又急迎面射来,同时,“嗤”,“嗤”连声,脑后亦有金铁同样的破风之声袭到。 知有人暗算,乃拧身垫步,先往左侧纵开丈许,接着一招“宿鸟归林”双掌运足全力,往身后一株柏树扑去,距离柏树尚有五尺远时,翻掌吐劲,“乾坤阴阳手”连环拍出! 只听卜嚓连声,嘈杂异常,丈许方圆的树林,立被淮彬泽厚掌力,齐杆劈断,二条长大的人影,四肢挥舞,坠落地面,月光从林隙中射入,看见地上直挺挺躺着一个身材壮质的精壮汉子,形态狰狞,显已身死。 淮彬心甚不忍,叹息一声,飘身落地,戒备地大声说道:“林中朋友,不要误会,在下乃是找寻朋友,无心经此,并非上门生事,只把朋友找着,立刻就走,决不动这林中一草一木。” 淮彬讲完了话,蓦听前面林中,有人发出“嗤”的一声冷笑道:“说得满轻松,不打听打听听一下,这湖神庄,岂是容人随便涉足的吗?再说伤了我们的人,那能让你活着回去? 废话少说。识相的乖乖束手就擒,已是你莫大便宜,如欲像方才女娃一样,妄想抗拒,这苦头可就吃大了!” 淮彬本欲息事宁人,所以听到林中人那么骄横语气,死未生气,但听他提起幻依时虽未说出她的下落,而从其语气上推断,幻依显已落人敌手,由于关切驱使,强忍愤怒问道: “在下所寻朋友正是那红衣少女,但不知她现在何处?” 林中人含笑道:“你原来找她呀!此刻她正在铁笼中受罪呢?不过,可比你强,只要她答应嫁给少主,立有……” 林中人话未讲完,淮彬再也忍耐不住,怒吼一声,拔出佩腰白虹剑,一招“万花齐放” 数十朵海碗大的剑花,好似万流归壑般,往发声处袭去,五丈方圆内,全在剑花笼罩下。 一声惨嗥,那株径尺古松应手而折,树后躺着一具尸体,已被腰斩两段。 忽听林中,喝骂连声,此起彼落!“不要放走他呀!”“并肩子,用暗青子招呼他!” “小子掌中是柄宝剑,甚为棘手,赶快发信号通知庄庆主啊。” 淮彬听见林中人喧嚷,知已深入龙潭虎穴,暗中戒备甚严。 忽见林中深处,火光一亮,“嗤”,“嗤”连响,一枝旗花火箭,闪着丈许长碧绿芒尾,冲霄直上,到了二十丈的高空,前端“砰”的一声,一团银白色的火花,倏然出现,冉冉降落,那银白色光度甚强,是以耀眼难睁。 淮彬初次见到旗花信号,心中好奇,不由多看了几眼。 林中潜伏的暗桩,全是独山湖神巫星手下的惯贼,看出淮彬武功甚高,掌中又是柄宝剑,深知不是敌手,是以,一面出声喝骂,一面发出旗花信号,以混淆淮彬耳目,以便施展杀手暗算。 淮彬略为疏神,正中下怀,群贼突然发难,齐将暗器打出! 淮彬耳目甚为灵敏,刚听到四周轻微的风声,业已警觉,立将手中白虹剑一紧,施展“春风化雨”绝招,化为一幢丈许方圆的光球,护住全身。 四周袭来的百数十点寒星银纵,全被光球磕飞,发出一连串叮当的声音,宛若流萤四散,坠落地面。 群贼见状,又是一阵大哗! 淮彬见群贼已被镇住,连声说道:“你们知道厉害了吧!赶快把蔡姑娘放出,万事全体,否则,把整个湖神庄,踏为平地。” 语声甫落,蓦听一个宏亮的声音笑道:“小辈大言不惭愧,只怕未必!” 只见红影一闪,淮彬面前,现出个身材高大,浓眉歪眼的红衣番僧,手持一根胡桃粗,七尺长的方便铲,昂然站立。 番僧环眼一睁,盯了淮彬一眼,见淮彬年纪轻轻,身体文秀,大出意料,呵呵大笑道: “乳臭小儿,也敢来湖神庄撒野,未免太不知自量了!” 淮彬见番僧现身时,身法那快,知是劲敌,一任番僧奚落,只顾暗中戒备,毫不理睬。 书中交代,红衣番僧,乃巫显约来对付临城三侠的能手呼鲁吐温。 呼鲁吐温见淮彬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俊目,凝神注视自己,对于奚落,好似与他无关,知眼前少年,看去年纪甚轻,其实功力深厚,不可轻视,乃将手中方便铲一抡,铲上钢环,发出当当声响,指着淮彬道:“小辈看招!” 语声甫落,方便铲抖起三尺大一团银光,朝淮彬当胸扑来! 淮彬见呼鲁吐温,铲未袭到,呼呼劲风已先扑来,知其功力深厚,不敢怠慢。 掌中白虹剑一抖,首先施展“拨云见日”’招术,往那团银光边缘一拨,逼开铲头,感觉番僧方便铲,沉重异常,如非倾全力相逼,实无法动它,不禁吃了一惊。 呼鲁吐温,因淮彬将他凌厉无傍的方便铲,逼出门外,内心更较淮彬吃惊! 淮彬知番僧是个劲敌,趁他怔神之际,立刻展开水宫壁画所学奇招,欺身进步,挥剑抢攻! 呼鲁吐温,试出淮彬武功甚高,亦收起轻敌之念,展开三十六招天罡铲法,倾全力进攻,但见一片光山铲影,夹着凌厉无比的劲风,排山倒海般,朝淮彬压去,方圆十丈之内,全被铲光笼罩,径尺大的松柏,应手而折,卡嚓之声,不绝于耳。 淮彬见方便铲声势,如此猛烈惊人,亦将水宫壁所学阳招,剑掌齐施,连续展开:“直指南天”,“吹萧引凤”,“一元肇始”,“诸天魔降”,“三花聚顶”,“五气朝阳”,“春风化雨”,“潜龙升天”,“玉龙舒卷”,“猿爪搏虎”,“八方风雨会中州”,“秋风落叶”,“珠帘倒卷”,“春云见天”,“春雷乍放”,“雨打残花遍地红”,“浮云掩日”,“玉蟾中天”等十八绝招,既守且攻,不仅将呼鲁吐温天罡铲,轻轻化解,且更施以反击。 眨眼间,双方对拆三十六招,兀自难分轩轾,二人的身形业已不见,仅能够看出两支大光球,滚转不休。 旁观群贼,目睹这场武林罕见的恶斗,个个目瞪口呆,面露惊讶之色! 呼鲁吐温见淮彬剑法,无一不是各派绝招,尤为奇怪,非但是各正派剑术之精华,更兼有旁门左道之绝学,无论一招一式,莫不潜伏杀机,具无比威力,如有不慎,立遭危机。 一时间,摸不清底细,呼鲁吐温,乃是西藏红教喇嘛教高手,经验阅历,自较常人为高,经与淮彬对拆十余招后,它知双方长短之处,自己内家功力,较淮彬甚深,而淮彬的奇诡剑招,却是望尘莫及,如长此下去,必定挫败无疑! 因此,他刚把一套三十六招天罡铲法用完,乘胜负未分之际,立刻见风使舵,纵身暴退,同时喝道:“住手!” 但见光影乍分,二人已收招而立。 淮彬含笑说道:“老和尚有何吩咐?” 呼鲁吐温,望着淮彬,叹口气道:“老僧出道八十年,从来未有人和我走上三招,谁知你年纪轻轻,居然接我三十六招,实在难得,如把你毁于铲下,实不忍,你是何人门下,能告知否?” 淮彬见呼鲁吐温,骄横之气尽敛,亦含笑答道:“在下并无师父。” 此语一出,不仅呼鲁吐温惊奇不已,旁观诸贼,更是啧啧称怪! 呼鲁吐温圆睁环眼,凝视淮彬半晌,看出淮彬面上的神色,仍是笑容可掬,神态安然并无作伪痕迹,忙道:“你叫什么名字,既无师父,这身武功是那里来的?” 淮彬答道:“我叫李淮彬,功夫乃闲时自练。” 呼鲁吐温闻言,越发惊讶!因对方不说,事实上,他已经知晓,纵然追根到底,淮彬亦不会说出,只口中“哦”了声,说道:“你去吧。” 呼鲁吐温,先向四周扫一眼,发出宏亮的声音道:“你们让他走吧!不准再留难了!” 淮彬闻言,心中暗笑道:“凭这些毛贼,能难得了我吗?为了蔡姑娘在他们手中,投鼠忌器而已!藉此避开,另行设法救人也好。” 他想了一阵,便含笑向呼鲁吐温拱拱手,说道:“后会有期!” 立刻循原路退出。 众贼见白影只闪了几闪,立刻踪影一见。 淮彬出林后,绕道从右侧潜入,因他有了适才经验,知林中暗桩密布,很难掩蔽行藏,是以,这次入林,不仅甚为留意,而且更施展壁图所学天禽身法,从林帽上淌去。 淮彬改变走法,身形固是奇快绝伦宛如电光石火,行藏亦非常隐密,是以深入十丈远,尚未被暗桩发觉。 他藏身松叶丛中,凝神注目凝视,但见前面约五丈左右,林中乍断,现出数亩大小,一个林窗,下面黑沉沉地,无一些光亮。 一见便知,那林窗下面,乃贼巢无疑,但像这样静悄悄的,铁牢在什么地方呢?总不能盲人瞎马乱闯呀! 他脑筋一动,蓦地想起一个计较,先找暗桩,将其制住,迫他说出铁牢所在,再按图索骥,下房救人,岂不省事多了? 想至此,深觉有理,方欲飘身落地,寻觅暗桩,蓦听右侧不远的松柏丛中,有两人窃窃私语,虽是声音低沉,那能瞒得了淮彬的敏锐耳目?略为宁神谛听,已将两人的谈话,听个分明。 只听一个宽嗓门,鲁音的人道:“涂兄,你说是不是邪门,今晚来的三个男女,年纪都很轻,但武功则高得出奇,尤以那姓李少年剑术,与那红衣少女的轻功,更为惊人。俺生平不但未见过,就是听也末听人说起,不知他们是怎么练的?” 姓涂的人答道:“谁说不是,那红衣少女和王姓少年,如非误踏串地锦,触到铁爪缚龙钩,四肢被缚,想要生擒他们,实比登天还难!” 鲁音人道:“那红衣少女虽然轻功绝顶,武功也颇了得,但比较姓李少年差多了,呼鲁吐温那么厉害,把压箱底功夫,都搬出来,恶斗这么久,连对方毫发未伤,未了,让其从容而去,事后他和老寨主及宣老前辈,虽是口中不说,但从他们面上的神色,可以看出其内心的忧虑,他们似对李姓少年,颇为顾忌。” 姓涂的人,以纠正的口吻道:“章兄,话不是这么说,那姓李少年,剑招虽然奇诡,又深得正邪各派剑术精华,但到底年纪太轻,功力尚欠火侯,凭老寨主翁婿和呼鲁吐温大和尚功力,还不致对他有所顾忌。” 姓章的冷笑说道:“还不是顾忌,他们为何面露忧色呢?” 姓涂的道:“恐怕为了五日李三侠庄的约会吧!” 姓章的似乎更不服气了,冷笑说道:“三侠庄的一举一动,俺们这里清清楚楚,他们人数虽多,但除了三侠本人和微山湖渔隐张敬外,却无一个出色人物,凭老寨主几人,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你没看见,那红衣少女和李姓少年未现身前,他们是何等高兴?但这男女二人,先后现身,呼鲁吐温又与姓李少年一场剧战后,他们脸上神色,方始突然改变,请想想,老寨主平日性情,如非心存顾忌,那能让李姓少年,从容而去?” 姓涂的闻言,似乎赞同姓章的看法,口里发出轻“哦”之声,随即以警告语气说道: “咱们交情深厚,所以才提醒你,老少寨主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以后对他们的事,只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不可随便谈论,万一被他听见,立有杀身之祸,何苦呢?” 姓章的好似非常感激,颤抖着声音,连连称谢! 淮彬听完随手折了两段小松枝,紧扣掌中,运足全力,朝有前方打出。 只听沙沙声响,那松枝,拖着尺许长的松针,朝着右前方,一株特高的树帽上射去。 涂章二人,乃巫显手下能手,武功较阴司秀才还高,不过因性情粗豪,故居阴司秀才之下,老贼巫显,因与临城三侠,约期已近,恐三侠派人前来窥探,是以命二人担任林上暗桩。 淮彬松枝打出后,凝神注视二人藏处,果见一长一短两条黑影,疾如闪电,朝那株特高的树上扑去! 淮彬见二贼身法奇快,内心暗自称赞,忙把掌中两段树全打出,正中二贼的玉枕穴。 接着,双足一点树帽,施展“飞鹰掠兔”招术,提着二贼的腰带,纵回原处,找个粗如儿臂的树身立足,解开二贼玉枕重穴,并伸手点了二人软穴,然后压低嗓门,轻声笑说道: “我是李淮彬,二位的谈话,已听得清清楚楚,如今把二位请来,并无恶意,只不过欲向二位请教一事。” 二贼都是老江湖,目光甚利,一见淮彬到来,就知不妙,忙陪着笑脸道:“李小侠有何吩咐?愚兄弟力所能及,定当竭力以赴!” 淮彬点头道:“如此说来,在下今天结识两个好朋友了!” 说着,故意将功力运于衣袖上,随手一拂,二贼只感到真气在身体上运行一遍,登时穴道全解,不由面现惊讶之色! 淮彬笑道:“如此才对得住好朋友啦!” 徐章二贼此时,对李淮彬不只是惊愣,更佩服得五体投地,同声问道:“小侠有何吩咐?” 淮彬温言答道:“不知铁牢座落何处?此去铁牢,如何走法,请二位告知!” 涂章二贼闻言,面有惊讶之色,问道:“李小侠,莫非打算救蔡姑娘和同行王姓少年么?” 淮彬含笑点头。 二贼以关切的口吻说道:“俺章云飞,蒙李小侠如此抬爱,不胜感激!小侠问的那座铁牢,就在湖神庄正中八角藏珍楼地底,入口乃是在下层的神龛下,八角楼不但有能手防范,现还有猛兽,毒物等协助,等闲的人,到不了八角藏珍楼,就把老命送掉了,小侠去时,还得特别当心呢!” 章云飞话刚讲完,涂贼亦想藉此亲近,抢先把自己姓名相告,并以无限关切的语气,再三叮咛,请淮彬处处留意,以免被楼中的重重机关陷阱所困! 淮彬听完涂贼的话,这才知道他姓涂名亮,乃河北沧州人,两人虽然出身绿林,但人尚正派豪爽,心中甚喜。 乃笑对二人道:“两位盛情心领,他日有聚,再亲近吧!” 章云飞低声对李淮彬道:“李小侠尽管放心前往,俺们弟兄,决不致泄漏秘密的,也许……” 李淮彬见他欲言又止,非常奇怪,忙问道:“有话尽管讲,吞吞吐吐则甚?” 涂亮连忙解释道:“章兄之意,因不满豹子头巫勤,及阴司秀才这批人所为,恐长此下去,难免受累,是以与咱商量,藉机脱离此间,适才小侠说出他日有缘,再亲近的话,他恐小侠今后来此找他,故欲将心意说出。但又感觉不便出口。” 章云飞拍手说道:“对极了,俺就是这个主意。” 李淮彬含笑点头,复勉励一番,这才与二人作别,拔出背上玉莲花,展开流云飞逝上乘轻功,朝林窗而去。 到了林窗边缘,隐身朝下凝视,但见下面,乃是黑压压一片庄房,屋瓦连云,少说有百多间,正中央,果然现出一座一丈高的八角楼台,共分三层耸矗于群屋之间,特别显得巍峨高大,被月光照射,度映出鲜明不色彩。 楼上,门窗紧闭,即无灯火,复无人声。 四周平屋的阴暗和,似有黑衣人潜伏,因其藏身之处,甚为隐秘,如非淮彬锐利的眼光,事先又得悉机密,实难发现。 淮彬见天上月色之亮,如从林窗上降落,无论身法再快,身着白色衣衫,难免不被发觉! 他为难一阵,蓦然想起对付章云飞,涂亮的方法甚为有效,乃将玉莲花,插回背上。随手折了一根四尺长的松技,握于左掌,右手折了筷子粗,两寸长的松枝十余根,紧扣掌中,暗将全身功力,运于双掌,首先把左手柏枝,以“后异射阳”特殊劲道发出! 但见那根四尺长的柏枝,冲霄直上,约三丈高,倏然折转,发出呼呼风声,朝八角楼顶飞降,因那根柏枝,一升一降,异常神速,是以乍看上去,宛如一条四尺高的人影,凌空飞降。 柏枝离楼顶尚有两丈高时,但见四周屋上,人影幢幢,立刻现出十五六条人影,手执明晃晃的兵刃,朝八角楼扑去! 这些人,身手矫健神速,显见武功不弱。 淮彬知时机稍纵即逝,如等这些人赶到,发现柏枝秘密时,自己行藏,亦就暴露了! 此时,他顾不了伤人,倏将右掌中十几根松枝,以“天女散花”手法,倾全力朝群贼打去。 万法一源秘笈传授,果然不凡,十六个贼人,除了三个背向淮彬,只打中哑穴,连哼都未哼半声,登时了账。 淮彬目睹群贼,无一漏网,不禁心中暗喜,方欲飘身纵下…… 只见一条两丈长,五色斑烂的锦带,兀自楼下抛起,眨眼间,将那根柏枝卷住,同时还听到嘶嘶吹竹的声音。 淮彬见手,这才想起章云飞所说,毒物猛兽的话,看眼前这条五色斑烂的锦带,想来就是毒物了。 他天性侠义,对人虽存宽厚,不到万不得已,决不突下杀手,但送上害人的毒物,却抱定除恶务尽的心理,不少宽容,拔出白虹剑一挥,幸将那斑烂彩带,斩为数段,前头五尺长一段,剑也似急朝楼下跑去! 淮彬定眼打量,才知那是一条八寸宽奇形惊蛇,因蛇头已窜落楼下,无法看清脑貌。 当他正在打量之时,突闻全后生风,突然纵步前窜,纵出丈五六尺远,同时掌中剑往后一撩。 只听吱的一声,似乎身后有重物跌倒音响传来。 回头一看,见身后屋子上,倒着一只八尺多高的金眼狒狒,被白虹剑劈为两片。 刚将狒狒尸体看清,又见白影连闪,四面八方劲生袭来! 淮彬来不及打量,掌中白虹剑一紧,展开“夜幕低垂”招术,把白虹剑,化为一幢银白光球,护住全身,同是拧身挫腰,一招“珠帘倒卷”紧接着“花蕾乍放”贴着瓦面,突然往上撩去。 只听呜呜悲鸣和叭达连声,淮彬举目一看,原来是五支长臂白猿,已被全斩剑下。 突然,从楼下传来宏厉的犬叫,汪汪之声四起,此应彼和,复夹着人的喝叫声,吵成一片。 淮彬匆匆往楼下一瞥,但见有十几条小牛般的恶犬两眼红光闪闪,昂首狂叫。 四面人影闪动,齐向八角楼赶来,从其神速的身法看去,似比先前十几人,武功还高。 淮彬虽不把他们看在眼里,但因救人心切,也不愿和他们纠缠,是以略为打量形势,立从八角楼东面的阴角上,翻下房檐,用白虹剑,拨开窗户,纵身入内,方将窗户关上,突听身后刷刷两声,立有一团黑呼呼的东西,从头上罩了下来,同时觉出两臂一紧,立被两支钢爪,把双臂扣住,双脚也同时被铁爪扣钉在地上。 知己中了机关埋伏,忙运足全身功力挣扎,无奈四支钢爪,全是百练金钢造成,钢爪又粗,急切之间,那能弄的断? 耳边又听得,飕飕连声,好似有人从楼下纵上楼来,不断往来搜索! 突听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道:“少寨主,事情真怪,我刚一听到犬叫的声音,就赶来了,他又伤了这多人畜,所差不过眨眼功夫,为何连敌人都见不到,难道他会飞?” 又听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子口音,说道:“韩当,难为你还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怎么信起怪力乱神的话来了,娘说的不错,人那里会飞?” 韩当答道:“如此说来,莫非那人在我们来前,已经混入藏珍楼了?” 老妇忙答道:“韩当,你这话还不错,我们快找吧!” 老妇人话刚完,随着有急促的足步声传来。 淮彬听完屋上人的话,知屋上人,乃是巫显之妻,其子巫勤,手下得力助手阴司秀才韩当,听他们语气,业已对楼中生疑,早晚会被他们找到,自己身落陷阱,手足被绑,空有一身武功,难以施展,除了任人宰割外,别无他想,不禁着急万分! 这时,又听豹子头巫勤的声音道:“屋上每一角落都找了,并未发现贼人下落,不如带着花儿们,朝楼内搜索吧!” 巫勤话刚说完,突听楼下有人出声道:“报少庄主,总机关铜铃连响,藏珍楼上,有人落网,请少庄主快派人抓住。” 巫勤只答一声知道了,急忙道:“娘,我们赶快去吧!” 只听轻微的衣角破空之声,朝楼下纵落,淮彬暗道:“他们何不破门而入,反向楼下冲去,这是为何?” 这念头只不过在他的脑中闪了一闪,接着就听的楼下,有人犬声音,隐隐传来。 淮彬闻声,uu看书 .uukansu知贼人已带着恶犬,从楼底搜上来了,内心越发着急,乃运足全力挣扎,企图在贼人来前,脱出罗网。 但是,那钢爪太过结实,就是淮彬运足全力,只感觉两臂勒的发痛,却不能毁损分毫。 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已搜到了二楼上面了。 淮彬这时的心中好似万箭穿身,那份紧张,着急,非笔墨所能形容。 正当危机迫于眉睫,恰应了“情急生智”那句话,他暗骂自己道:“矗才,掌中有现成的利器不用,急死活该。” 忙将白虹剑折转,先削断左臂钢爪,然后剑交左手,很快削断右臂和双脚的钢爪。四肢立刻回复自由,方欲挥剑去毁外面钢笼时,听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传来。 淮彬怕另有变故,睁眼凝神戒备,因此,掌中剑缓得一缓,目光到处,只见那只钢笼,自动离地上升。 淮彬见状大喜,剑交右手,暗中戒备。 此时人吵犬叫,并夹楼梯声响,从西面楼角传来。 淮彬纵目注视西面角楼,并无门户,全楼打量一遍,情形依然,不禁奇怪道:“此楼无门无户,他们从什么地方上下呢? 刚想至此,突听“呛啷”一声西面楼角地板乍然中分,现出一个三尺宽门户,从下面窜上来一个小牛极大的恶犬,向存身之处扑来。 淮彬见状,知道西面异种巨犬,齿爪内有剧毒,不能叫它沾身,忙把宝剑一紧,准备袭击。 双方正当剑拨弩张的时候,淮彬感觉足下一软,念头尚来不及转,身体好似断线风筝般,直泻而下——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5章 百忙中,向四周一瞥,只见沿途所经,乃是与足底楼板,大小相同的陷井,不用试,已知是钢铁所制。 抬头一看,顶端来路,已被封死,人声犬声,尚能隐隐听见,估计上下相离,最少也在五丈左右。 就在淮彬略微打量足下楼板,业已停止下降,好似已到尽头,因那地方太过于黑暗,一时间,无法看清景像! 定了定神,才借着剑上所发光芒,凝神细看,这才看清,存身之处乃是两丈见方的地穴,四壁黝黑,无窗门孔洞,更无灯火照明,阴气森森,令人窒息。 左面靠壁,有两根五尺高的铁桩,披上绑着两个人,一个红衣少女,一个蓝衣少年。 淮彬一见,不禁欣喜若狂,知误打误闯,已找到铁牢所在。 急忙纵身上前,用目谛视,认出这男女二人,正是蔡幻依和王国华,只见他们双目紧闭,似是昏昏入睡之状。 淮彬见状,知他们乃是被人点了软麻穴,与昏睡穴之故,乃以白虹剑,削断他们四肢的束缚,同时解开其穴道。 须臾,蔡幻依,王国华二人,同时醒转,突的纵身而起,发现淮彬在此,不禁惊讶万分,怔怔出神。 淮彬恐他们穴道闭的太久,神智不清,又生误会,急忙道:“蔡姑娘,王兄,我是李淮彬!” 二人闻言,面露惊讶之色,口中“啊!”了一声。 淮彬因身在虎穴中,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他们分说,笑道:“我们现在贼窖铁笼内,两位赶快准备,以便破牢出困。” 二人闻言,笑着点头。 幻依望着淮彬,嫣然一笑道:“多蒙李兄援手,妹子衷心感谢,实因有要事待理,请赶快破牢吧!” 幻依说话时的声音,不仅清脆动听,就像珠落玉盘,而且委婉动人,潜蕴无尽的魅力,令人神往。 淮彬又听出她突然改口称兄,感到万分高兴,也脱口叫道:“妹妹!” 刚叫出口,淮彬突然觉得不对,恐她生气,红着脸,向她偷眼打量。 但见她的面上,红霞满布,云髯低垂,神态上只有娇羞,并无怒神,心始少放。复顾王国华,只见他双眉紧锁,面露隐忧,好似有无穷心事一般。 淮彬低声道:“请随我来。” 说着,方欲移步…… 突听有足步声音传来,不由一怔。 突又觉得,左臂被人拉往,忙掉头一看,原来是幻依,只见她双目含情,无限关切的注视着自己,急忙道:“妹妹有何吩咐?” 幻依满面红晕,羞怯的说道:“赶快藏在我的身后,等贼人到来,把他制住,命他带路出去,岂不比我们慢慢摸索强的多?” 淮彬闻言,深觉有理,含笑点头,依言行事。 少时,果见北面铁壁,嚓的一声,现出三尺宽一道小门,一个四十余岁,横眉立目的劲装汉子,大步走进牢来,只见他大眼一翻,冲着两根铁柱,嘿嘿笑道:“这么娇嫩的美人儿,如把她用来喂花儿,有多可惜。” 他说话时,离铁桩仅有丈许远了! 淮彬方欲纵身上前,突听幻依口发矫叱,同时红影一闪,劲装汉子立被点中要穴,状似昏死。 淮彬见幻依身形,又奇又快,下手这样狠,内心即惊且佩。 急忙说道:“妹妹点了他的重穴,叫他如何带路呢?” 幻依闻言一怔! 淮彬笑道:“不用着急,待为兄把他们救过来吧!” 说着,暗用功力,施展周天点穴法,轻轻朝状汉玄机穴一拂,登时解开状汉穴道,笑对他道:“朋友识像点,赶快带路吧!” 壮汉觉出全身并无痛苦,敌人正站在面前,似无防备,乃存着希望之想,突将右手一抬,欲施暗算。 谁知壮汉的手抬起未及一半,突然口发惨叫,黄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淮彬神色白若的道:“你知道厉害了吧!好好听话,是你莫大的便宜。” 幻依,王国华二人,见壮汉如此,猜不透淮彬是用什么手法?有这样神急,大为惊异。 经此一来,壮汉才知对手果然厉害,自己被奇怪的点穴法所制,全身功力尽废,不用力还好,少一用力,则全身疼痛难忍,不禁心胆惧寒,来时凶焰尽敛,躬身说道:“小侠饶命,小的带路就是!” 淮彬正容警告他:“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再为恶,我那点穴法自生妙用,无异自取灭亡。” 一行四人,由大汉带路,经过一条三尺宽,百余丈长的曲折通道,到了松柏林边名亭上,大汉笑道:“恕小的不能远送了。” 淮彬三人,离开草亭数丈,突听豹子头巫勤,厉声喝道:“吃里爬外的东西不杀你不解心头之恨!” 语声未落,那带路的大汉,一声大叫,三人掉头一看,见他被一只小牛大的花犬,扑倒在地上,动也不动,已经死了! 三人见豹子头巫勤,手段如此毒辣,不禁怒火中烧,方欲回身找巫勤的晦气,突然微风飒飒,眼前人影连闪,林中并排站着两个白须老人和一个高大的红衣番僧。 淮彬一见红衣番僧,即如是呼鲁吐温,两个白发白须老人却不认得。正戒备间,只见幻依满面惊骇之色,低声说道:“那正中矮瘦老者,乃江东独足大盗,老贼巫显丈人宣镇东,左首高瘦老者,乃独山湖神巫显,至少那个高大红衣番僧,却不认的,不过能和这两人并肩而立,想来决非等闲,如与他们对敌,还得当心呢!” 王国华亲见心上人一再关切叮咛,与淮彬取髻厮磨,心中满不是味,长长叹了口气。 淮彬也将番僧的来历,及与他所遇经过,概略告知她。 此时听得王国华生气,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沮丧,内心感到不安,笑说道:“王兄叹气什么?我们就此上路吧!” 淮彬将话讲完,蓦听身后,阴恻恻一声怪笑道:“小狗男女,不把命留下,就想逃走么?” 三人闻声回顾,只见身后不远,站定男女五人,这些人中,除章云飞,涂亮,淮彬曾经见过外,其余均不认识。 藉着朦胧月光,朝男女三人打量一眼,方才把他们看清楚。 那女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皱纹满面,青布包头,着一身玄色衣裙,手执一对鸳鸯剑,年约花甲左右。 左首那人,而色惨白,领下一部花白胡须,身着蓝色文士装,年约七旬,手执一枝尺五寸长判官笔,满面诡笑。 右首一人,豹子头,铜铃眼,狮鼻阔口,满脸横肉,紫中带青,一部络腮胡子,年约五旬,手执一对鸳鸯剑。 淮彬见这男女三人的形貌装束,不容探询,已知是谁?对幻依,王国华两人,交了个眼色,令其留意,自己暗中戒备,表面故作不屑的神态,对幻依道:“我道是谁?有这大口气,想把我们留下,原来是个穷酸,比我这酸丁,还要可怜,是以才会说出这般梦话。” 淮彬说时,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幻依与王国华,见淮彬一付酸相,幻依却是笑得前仰后合,连王国华面上的忧色,也被他这样神态,暂时收敛,忍俊不禁! 阴司秀才活了这大一把年纪,几曾受过如此奚落,淮彬和呼鲁吐温那场剧斗,他又因有事出去,未能见得,那里知道他的厉害,因此间淮彬之言,先是阴恻恻一声冷笑,倏然暴喝道:“小狗拿命来!” 声到人到,端的神速巳极,尺五长的判官笔,已向淮彬胸前玄机穴递出。淮彬艺高胆大,候阴司秀才的判官笔招式用老时,倏然滑步拧身,一招“吹萧引凤”左臂紧挂韩当右腕,右手顺势一抓,立将判官笔夺了过来,朝王国华扔去,说道:“王兄接住!” 王国华伸手接过判官笔,试了试份量,觉得甚为称手,笑说道:“谢谢李兄重礼。” 阴司秀才韩当,见自己出手,就被对头把兵器夺去,当着这多人的面前,脸上那能挂得住,厉吼一声道:“小狗,俺老韩和你拼了!” 说着,运足全身功力,欺身上步,翻掌又劲,往淮彬当胸劈去! 淮彬哈哈一笑,单足着地,好似转风车般,身形一闪,转到韩当身后,口喷真气,朝韩当后颈吹去。 韩当一招落空,虽然知道敌人武功了得,尚未想到有这样高?直到后颈被真气吹得隐隐发痛,这才知道厉害,慌不迭纵身而起,施展“孤雁网环”身法,转身落地。 纵目一看,不见敌人踪影,对面红衣少女和蓝衣少年,面露得意笑容,而自己这面的人,连老寨主翁婿呼鲁吐温在内,面色都呈现出惊讶之色,呆立出神,韩当把敌对诸人脸色看清后。内心暗暗惊讶! 蓦听淮彬在身后说道:“我在这里呀!为何老用背朝着我,真个气人。” 淮彬把话说完,似乎真个生气,呼的喷出一口真气,朝后颈袭来。 因这次淮彬所吹的气,较上次凌厉,是以韩当感觉,奇痛难禁,不由闷哼呼痛,厉声骂道:“这样鬼鬼祟祟偷袭,算不了英雄,有种的现出身来我们以真功夫见个高下!” 场中诸人见阴司秀才如此老脸,全都不以为然,淮彬方将出语相识,幻依哈哈大笑道: “今天姑娘是开眼啦!想不到湖神庄中,有这样不要脸的人,明明不是我哥哥的对手,硬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在场诸位都是明眼人,请评评理,玄门“如影附形”的轻功,能算是偷袭吗?相信诸位比我更清楚得多。” 韩当当地奚落后,方才知晓,对头年纪轻轻,竟将玄门上乘轻功练成,心中那得不惊? 正想藉机收风,幸而老贼巫显看出李淮彬武功太高,韩当忒也丢脸,忙纵身上前,含笑拱手道:“小朋友神技,老夫钦佩之至,尚望看我薄面,将他放过,由老夫翁婿,亲身教几招绝学,不知尊意如何?” 淮彬谦逊道:“李淮彬后生小辈,蒙庄主不弃,白当舍命相暗。” 巫显含笑点头,正容对韩当道:“还不快退下去。” 韩当那敢违抗,喏喏连声,纵回原处,面带愧色。 巫显和乃岳宣镇东一样,为人最为机智,看出李淮彬武功高得出奇,自忖凭自己一人之力,难占上风,是以顾不了虚面子,连带把岳父带出,以资合翁婿二人之力,将淮彬除去,永绝心腹之患。 在场群贼,全是多年的老江湖,巫显这意,那有不知之理,互相对看一眼,暗中加紧准备! 李淮彬年纪虽轻,但从群贼面上的神色,已猜出几分,贼人用意恶毒,仰仗人多势盛,将一行三人毁掉,频临生死关头,那敢丝毫疏忽。 李淮彬恐心上人,内力不足,难以持久,忙把白虹剑拔出,递给她道:“妹妹我们交换一下吧!” 她知道淮彬的心意,芳心暗喜,将剑接过,把自己宝剑递给淮彬,淮彬左手持剑,右手拔出白玉莲花,笑对巫显道:“事不宜迟,巫寨主和宣寨主请进招吧!” 巫显与宣镇东二人,自始至终,全神贯注三人身上,淮彬与幻依换剑时的表情,不仅是动作,就是二人的心意,他们全都知晓,淮彬拔出玉莲花,出声叫阵时,见他既不亮门户,又不立桩子,只是随便一站,与不会武功的人一样,倍感惊讶! 淮彬含笑催促道:“两位寨主进招吧!” 巫显和宣销东二人,经淮彬催促,各将掌中剑一振,抖起径尺方圆三朵剑花,向淮彬左右两侧袭来。 淮彬长啸一声,左手宝剑,右手玉莲花,施展水宫所学绝招奋力抵抗。 巫显翁婿出手,呼鲁吐温亦挺手中方便铲抢攻。 王国华方欲迎敌,幻依娇叱道:“让我来。” 说着,白虹剑一举,展开师门剑法,配合轻灵飘忽的轻功,与呼鲁吐温斗在一起! 宣银娃双剑一挥,率着豹子头巫勤,阴司秀才韩当,铁鞭章云飞,仙人掌涂亮四人,向王国华夹攻。 名家对手,宛如电光石火,眨眼间,敌对双方,已互拆十余招。 淮彬试出二贼,虽然功力深厚,但凭自己水宫壁图上所学绝招,决可应付自如,乃抽身向幻依,王国华二人谛视,见幻依身形飘忽,剑始轻灵奇诡,别具威力妙用,呼鲁吐温尽管施展全力,虽占了上风,但奈何她不了。 王国华的情形,则与幻依向异,轻功招术都差,掌中又是短兵器,被宣银娃等五人,迫得险象横生,如非章云飞的铁鞭,涂亮的仙人掌,留有余地,未能施展全力,恐怕早被他们击毙了。 淮彬爱屋及乌,恐其受创,无以对心上人,口发深啸,暗运真气,以增强宝剑一莲威力,展开佛慧剑绝招:“金轮普渡”掌中宝剑玉莲,立化为两个径丈大的光圈,将巫显,宣镇东二人,紧紧裹住。 巫宣二贼,忙运足全力抵敌,无奈敌人光圈,具无穷大的潜力,学中剑无法递出,不由大惊! 慌不迭地纵身暴退约三丈,欲始脱离光圈的束缚。 淮彬把二贼迫退后,招式不变,变足势劲,朝宣银娃等五人袭去。 宣银娃五人的功力,自较巫显,宣镇东差,那能抵得住“金轮普渡”绝招的威力,迫得连连纵退,淮彬忙对王国华道:“王兄速退,先到前面等我们。” 王国华略为犹豫,蓦听幻依急呼道:“彬哥的话对,还不快走,莫非等死不成?” 王国华听见心上人,当着自己面,毫无顾忌地称呼淮彬彬哥,不禁心中发酸,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勉强答道:“贤妹当心,愚兄遵命就是。” 说完,双足垫劲,施展全身功力,往北方疾驰而去。 巫显,宣镇东父人,见王国华遁走,本想纵身欲阻,无奈淮彬好似鬼魅般,把他们绊住,不得抽身。 淮彬见王国华安然遁走,宽心放大,敞声说道:“妹妹,尽与他们纠缠则什?我们走吧!” 她抬头看了天色,但见晨曦微露,东方已明,知淮彬恐时间过久,自己真气损耗,难以为济,笑答道:“彬哥所说有理,妹子也不愿与他们久缠。” 寅银娃听他们说要走,那能容得,掌中鸳鸯剑一挥,合围上去。 淮彬见宣银娃母子,朝幻依扑去,知幻依武功,抵敌呼鲁吐温,尚嫌勉强,那能再加这母子二人,内心不免焦急,杀机陡来,右手玉莲一紧,施展“浮云掩日”绝招,白茫茫一片光幕,朝众人当头罩下。 同时,左手剑施展“雨打残花遍地红”绝招,只见一道三尺长虹,宛若玉龙舒卷,往众人下盘卷去! 要知道“浮云掩日”与“雨打残花遍地红”的绝招,虽是同时自上而下,但两种招术的劲道,完全不同,“浮云掩日”专攻敌人上方,而“雨打残花遍地红”专攻敌人下方,则上方是虚式,下方才是实式,两个极端不同的劲,同时发出不难,难就难在配合适宜,时间分毫不差,否则,不仅不能发挥威力妙用,甚至反受其害,淮彬因得玉莲实之功,又深悉各种招术之精微,以是,能够运用自如,配合恰到好处。 众贼几曾见过这般奇诡招术,不由惊讶疏神,阴司秀才的右股被宝剑划伤,踉跄而逃! 章云飞、涂亮二人,掌中铁鞭及仙人掌,被淮彬左手剑逼出了手。巫显,宣镇东宝剑,亦被淮彬玉莲办的倒钩扣住,脱手飞落地上。 淮彬得理不让人,双足势劲“平步青云”纵身往幻依身前赶去,足甫着地,立刻莲剑齐施,“蓓蕾乍放”一式剑气莲光,倏自下而上,往四周舒展,只听“呛啷”几声金银交呜,呼鲁吐温方便铲和宣银娃母子的鸳鸯剑,立被玉莲倒钩扣住一拂,全部脱手,坠入松柏林中。 淮彬忙道:“妹妹!赶快走吧!” 说时,玉莲宝剑齐施,“分花拂柳”逼退呼鲁吐温三人,偕着幻依,从容而去。 众贼拾回兵刃,方欲追赶,还是宣镇东知趣,忙阻止众人,大伙儿回转湖神庄。 淮彬把玉莲插回背上,幻依换回自己青钢剑佩好,与淮彬并肩而行。 淮彬问她来此用意,幻依坦率告知,欲找巫显老贼报那杀父毁庄之仇! 淮彬闻言,知她误会,乃将梅桐所说,及梅桐因此遇害情形,对她说一遍,只隐起蔡萍生临终时的手式,因蔡萍生临终的托付,仍是梅伯伯和他的事,他是个减信的人,不愿把自己的事,委诸于人,是以不便说出。 幻依闻言,方才憬悟,原来杀人毁庄仇人,不是巫显,而是另一伙不知来历的强盗,忙说道:“如非彬哥提醒,几入歧途,但这伙仇人又到那里去找呢?” 幻依说到这里,眼圈一红,几乎掉下泪来。 淮彬见状,忙柔声抚慰道:“妹妹仇人,即愚兄仇人,只要留意查访,相信总能探个水落石出!” 幻依闻言,报以感激之色,点头道:“彬哥对妹子如此关切,真使妹子感激不尽。” 淮彬道:“知己之交,贵在知心,妹妹不用多落言谈,但愿我们长在一起,愚兄就心满意足了!” 幻依望着淮彬,情深一望,脉脉含情地,君然一笑,面露娇羞之色,说道:“彬哥情深,使妹子至死难忘,不过……” 她说到里,好似有甚预感般,欢容尽敛,面现隐尤,那种楚楚可怜神态,倍使人怜爱! 淮彬见状,轻轻拍着她的香肩,忙问道:“怎样嘛。” 幻依娇声叹气,惨然说道:“妹子心灵上,好似有甚预感,我们恐怕要坠入“自古多情终遗恨”的窠臼,果真如此,这身心的折磨,实非人所能堪。” 准彬安慰她道:“不会的,只要我们心志坚定,始终如一,谁有此力量,把我们分开呢?” 幻依闻言,陡然触动心事,面上越发悲切,凄然泪下,俄而,牙关紧咬,面色忽变强颜笑道:“未来的事,何必作杞人尤天呢?只要彬哥始终如一,妹子纵然身受百刑,决不改变初衷!” 淮彬见她面上神色,瞬息万变,弄得莫测高深、听完她的话,这才接口说道:“耿耿此心,唯天可表,纵是海枯石烂,山难更改。” 两人边谈边行,不觉间,已旭日东升,朝阳匝地了。 此时距湖神庄,少说也在三十里以外。 淮彬好似想到一事,口中“咦”了一声。 幻依惊讶地望着他,轻声问道:“彬哥,什么事呀?” 淮彬笑道:“我们只顾谈得投机,竟忘了王兄呢!” 幻依眉头一皱,面带厌恶之色,答道:“随他去吧!” 淮彬知她对王国华厌恶,仅淡淡一提,立刻放开。 偶然抬头,见前途路上,有两个玉雪可爱小孩,全身裸露,腰系一件大红肚兜,年纪最多十岁,手拉着手,连蹦带跳,迎面前来。 那种天真稚气,较诸观音座前的红孩儿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仅如此,他们的貌相,完全相同,无丝毫差别,而且,口更甜得紧、距两人面前,尚有五六丈远时,尖声喊着姑姑,双手张开,扑了上来。 那扑奔淮彬的小孩,右手托着一块红绸,向淮彬一抖,立有-股浓郁异香,钻入鼻孔,淮彬脱口说了声:“好香!” 幻依闻言,面色陡变,忽然想起师父之言,有两个魔头,正是这般行径,急忙屏住呼吸,拔剑戒备,随急声警告道:“彬哥留意,这是崂山双魔。” 当她面声警告时,淮彬已然迎上前去,双方相距丈许,急忙纵身挥剑,挡在淮彬前面。 尽管她如何机智,无奈发觉稍晚,李淮彬不仅鼻间闻到迷魂乱神香,而且大魔楚云的白骨阴磷掌,业已发出,淮彬闻声纵避,虽未受到伤害,但幻依因救人心切,被白骨阴磷掌风,扫中左肩。 但见幻依身躯一歪,踉跄退几步,口中“嗯”了一声。 淮彬忙把玉莲花取出,施出“春风化雨”绝招,化为一片银白光幢,将二人身体紧紧护住,才未再受二魔侵害。 幻依睁开妙目,仔细朝淮彬面上打量一眼,见他虽是身透异香,面泛红霞,但神智尚未昏迷,与传说中只嗅着香味,立刻神智昏迷,任人摆布回异,暗自惊异,低声说道:“我们已中崂山双魔的道儿,行将毒发,赶快逃走?迟恐无及了。” 淮彬经幻依提醒,亦觉出身上有异,不仅内心烦渴奇热,通体热血沸腾,而且耳鸣心跳,头脑昏昏,邪思绮念,接踵而来,睁目相着她一笑,说道:“妹妹所言极是,愚兄心中感觉……” 幻依不等讲完,拉着他的手道:“快走!再迟来不及了!” 她口中说着话,左手拉着淮彬,右手暗将子母追魂蝶取出两枚,紧扣掌心。 淮彬掌中玉莲花一振,一招“秋风落叶”将二魔迫退三丈,立刻展开流云飞逝上乘轻功,把臂疾驰。 前行仅十来丈,蓦听崂山双魔,哈哈大笑道:“想逃走么?岂非作梦!不打听打听一下,崂山双童楚云,楚灵兄弟,看上了谁,那能让他逃脱手掌。” 二人闻声回顾,见发话的人,正是扑向幻依的二魔楚灵,两魔身法奇快,离身只有丈许远了。 淮彬轻声说道:“如不施展杀手,恐怕难逃魔掌了!” 淮彬此时,欲焰高烧,内心奇热如焚,如非曾服玉莲实和玉莲藕,与迷魂乱神香剧毒,抵消很多,恐早巳神智昏迷了,因此,对二魔甚为痛恨,闻幻依之言,立将玉莲收起,拔出白虹宝剑。 身躯陡转,一招“玉龙舒卷”自左而右,往二魔中盘卷去! 二魔正当得意洋洋之际,uu看书 .uknsh 竟想不到,敌人有此一着,银虹一现,已认出是柄前古奇珍,不敢轻撄其锋,慌不迭地纵身闪避。 幻依看出便宜,趁二魔纵退疏神时,掌中子母追魂蝶,分向二魔咽喉打去。 只听“嘶嘶”连声,一大五小,六只蝴蝶夹着凌空飞翔,朝二魔头脑罩下。 崂山双魔,听出声音有异,睁目一看,认出子母追魂蝶来历,不禁心胆惧寒,忙倒身下地,施展“燕青十八滚”招木,往斜刺里滚过去。 饶是二魔机智绝伦,仍然慢了一步,每人凝脂似的手臂上,各被打中一只,只听双魔,发出一声怒吼,立刻纵身逃走,眨眼无踪。 淮彬见二魔逃得如此匆忙,心中大为不解,忙问道:“崂山双魔功力,不亚于呼鲁吐温等人,为何受了这点伤,就骇得那样?” 幻依嫣然一笑说道;“这是二魔机智的地方,他们深知子母追魂蝶的厉害,如不及时施治,最多一个对时,必然毒发而死,二魔此时内心的忧急,不下于我们,那里还敢逗留下去? 淮彬方才明白双魔匆匆遁走的原因,但他天性仁慈,不赞成她用这么狠毒暗器,皱了皱眉头,轻言劝慰。 幻依娇笑道:“你以为我随便乱用么?老实说,这子母追魂蝶,来之不是,如非身临危境,还真舍不得用它呢?” 幻依说到濒身危境,蓦地焦皱双眉,瞥了淮彬一眼,见淮彬玉面通红,一双俊目,几乎喷出血来,鼻息急促,通体颤抖,好似发疾病一般,玉手触到他的身上,感觉奇热如焚,炙热异常——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6章 好一幅缠绵悱悱的图画,使人为之鼻酸。 这正就是李淮彬,他激动的说道:“妹妹,都怪我,而造成大错,无话可说,总之一句话,千不是,万不是,都是我不是,任由责罚,惟求不要伤心。” 那少女乃是蔡幻依,她幽幽一声长叹道:“彬哥哥,这怎么能怪你呢,其实我也中了二魔的毒,我的伤心,乃另一件事……” 淮彬忙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妨说出来,我们商量商量,将它藏在肚里,非但于事无补,更令愚兄着急要死,何苦呢?” 幻依幽幽长叹道:“彬哥哥对我深情,妹子刻骨难忘,但恐我们离多会少,徒令人柔肠寸断。” 淮彬忙答道:“请妹子放百二十个心,愚兄不是那样薄幸的人,我已经再三表明心迹,妹妹为何老不相信呢?” 幻依道:“并非妹子不相信,而是万一我离开你,不知你内心要怎么的难受呀!” 淮彬慨然答道:“万一妹妹离开,内心的痛苦,谅是人所难堪,不过,尽管放心,愚兄的心,是永远不变的,我将高高兴兴地迎接痛苦,直到那人生尽头。” 幻依闻言,啜泣之声更急,哽咽说道:“哥哥情深爱重,妹子虽死何憾,只惜命薄如纸,不能伴哥哥共偕白头,厮守到遥远的未来,妹子身虽离开这个世间,但这颗心,赤裸裸的心和我的灵魂,将永远伴着你,让它突破无限空间与漫长时间。” 淮彬也有无限的伤感,以惶急而凄凉的声音忙道:“妹妹老说这些不样的话,使人心碎胆裂,究竟是什么事呀!快说出来吧!那怕是剑林刀山,愚兄当竭力可赴。” 幻依似乎被他至情感动,倏然语转坚绝激昂,慨然说道:“说出来,可不准你悲伤呀!” 淮彬答道:“为了妹妹,愚兄决不敢违!” 幻依突转欢笑道:“再有几个时辰,我就要离开你了!” 淮彬惊道:“真的?” 幻依“嗯”了一声,并未讲话。 淮彬闻言,好似当头棒喝,喟然长叹道:“才相逢,又赋分别之曲,妹妹岂非太狠心了吗?” 幻依语声忽转凄厉,惨然说道:“妹子不仅狠心离开彬哥,而且还要离开恩师和这世间的一切。” 淮彬急忙问道:“此话从何说起?” 幻依道:“妹子已中了大魔楚云的白骨阴磷掌,如今阴火逐渐攻心,再有几个时辰,立被阴火所化,成为一堆白骨。” 淮彬惶急地问道:“有什么方法可救?” 幻依道:“除了千年成形的灵芝,或玄门的灵丹妙药外,恐怕无能为力。” 淮彬道:“玉莲实如何?” 幻依道:“九天玉莲,乃天府奇珍,每甲子才能开花结实一次,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旷世奇珍,到那儿去找?” 淮彬道:“先不谈难易问题,你只说这东西有没有效。” 幻依道:“当然有效啊!” 淮彬闻言,敞声狂笑。 幻依问道:“彬哥,你笑什么?” 淮彬以充满欢悦的语气道:“妹妹怎不早讲呢?险些把我急煞了。” 幻依问道:“彬哥莫非有些奇珍?” 淮彬道:“妹妹真是当局者迷,如没有。那玉莲花是从那里来的呢!” 幻依恍然大悟,语带欢悦道:“有此奇珍救命,妹子不会和彬哥永别了!” 淮彬急忙抢着道:“当然,当然!” 幻依阻止他道:“少高兴!永别固然不会,但短时间的离别,那是难免的呀!” 淮彬道:“长短离别,总免不了相思之苦,最好,是永不分离多好!” 幻依娇声笑骂道:“羞羞,看你那样脸厚!” 淮彬道:“难道妹妹没有这个感觉?” 幻依幽然叹道:“人同此心,我那能例外,无奈身在师门,受门规戒条的约束,不能自己,除了能够自立门户外,实难如愿。” 淮彬道:“要忍耐到几时呢?” 幻依道:“事情很难作准,也许二五年,也许一年半载。” 淮彬道:“这漫长的岁月。我如何度过啊!” 幻依道:“假如没有玉莲实救命,又将如何呢?” 淮彬道:“绝望只是一个苦,毫无希望成份,尚可勉强熬过,但有希望的想念,滋味可不同了,不是只靠煎熬就可度过的。” 稍停一会,淮彬掉转话锋道:“连皮把它服下吧!” 幻依“嗯”了一声,隐隐传来咀嚼的声响。 半晌,只听得幻依欢说的声音道:“彬哥哥,这玉莲实灵效真大,刚下肚,已觉出烦渴尽去,通体舒适。” 幻依道:“明日清晨,我们即可回转三侠庄了。” 幻依道:“不行!我还有事要办。” 淮彬道:“什么事这等重要?” 幻依故意撒娇道:“偏不告诉你。” 淮彬道:“可别让我望穿秋水呀!” 幻依道:“多则一月,少则一两天!” 淮彬道:“如果时间太久,岂不要耽误三侠的大事?” 幻依道:“巫显老贼所约能手,我们全照过面,这个武功高强的人在那里,何必要我去锦上添花呢!” 淮彬道:“话不是这么说,三侠对妹妹寄托希望甚大,不能使他们失望。” 幻依道:“奇怪,他们都是成名多年的老前辈,为何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淮彬道:“不管怎样,我希望妹妹早点来,免我盼望。” 幻依道:“彬哥哥放心,妹妹尽可能赶来,其实妹子的心,还不是和你一样,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呀!” 他们话讲至此,又恢复喁喁而谈,令人难以听清。 日上三竿的时候,他们才手挽着手,走出山神庙来。 在这朝阳照射下,他们的脸上,越发显得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淮彬握着幻依的纤纤玉手,再三叮咛! 幻依现出依依不舍的神色,连连点点头,妙目含情,凝视着淮彬。 到了官道,二人方始分手,幻依三步一停,五步一瞬,远远一里之外,才展开足程,朝东北方而去。 淮彬目送幻依,直到不见踪影,仍然伫立道上出神,好似一尊没有生命的塑像。 良久,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喘息着大声疾呼道:“还不赶快躲开,莫非想找死吗?” 淮彬闻声,才丛沉思幂想中觉醒过来,睁目-看,见前面来了一个白发的清瘦老道,步履蹒跚,踉踉跄跄而来。 看其神态,似是受了极重的伤。 老道刚走至淮彬身前,身躯一歪,登时跌倒道边的水沟中。 淮彬慌忙纵上前去,伸手一探鼻息,发觉老道,气若游丝,而且鼻孔中,不断有冷气喷出。 凝目向老道身上打量,却不见受伤的痕迹,不禁惊讶万分! 连忙蹲下身去,解开老道道袍,用手抚摸一下胸口,谁知不摸犹可,这一摸,更使他骇了一跳,赶忙把手缩回,满面都是惊异之色! 原来老道身上,奇寒刺骨,淮彬的手,刚与老道身体相接,登时好似触电一般,右臂几乎失去知觉。 淮彬方始觉悟,老道乃是被阴寒之气所伤,难道通体找不出创痕。 老道所中阴寒之毒!虽然奇重,但因功力颇深,心中明白,淮彬举动全都知晓,恐他不知轻重厉害,乃拼舍痛苦,勉强伸出右手,往来路一指。 淮彬顺着他手指处一看,远达二三里外,并无人迹,轻声附耳说道:“道长放心,全由我啦!” 说完,忙从怀中玉瓶内,倒出一粒玉莲实,把真气运于双掌,抵抗寒气的侵袭,错开老道下颌,将莲实放人他的口中,然后把下颌托回原位,说道:“这粒玉莲实,赶快把它服下吧!” 老道闻言,喜出望外,只见他嘴皮微动,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淮彬提着老道腰间丝带,纵落道旁,把他放在一株小树下。 约莫半盏花工夫,老道身上,白雾直冒,向四周展布,霎时,只见白忽忽一团,老道和那株小树,全被白雾罩住,失其所在。 淮彬距那团白雾,尚隔五六尺远,只势觉寒此侵肌,宛如置身玄冰地狱,机伶伶打了个寒栗,心说道:“好厉害!” 足足经两个时辰,老道身上白雾,方才逐渐退尽,但仍然背倚树干未起。 他目射感谢光芒,向淮彬含笑点首道:“如无小侠相救,贫道这条老命就保不住了,敢问尊姓大名,使贫道永志不忘。” 淮彬道:“后辈李淮彬,道长法讳如何称呼?尚祈见示。”老道突答道:“贫道卧云!” 淮彬躬身说道:“原来是卧云道长,失数了。” 卧云道长摇手道:“不必客套,令师是那位,能见示否?” 淮彬道:“后辈乃天门李琦之子,并无师承。” 卧云道长,仔细打量了李淮彬一眼,大声笑道:“李琦老弟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撑持门户,可为终身无憾了,令尊可好?” 淮彬闻言,凄然泪下,道:“家父已去世十二年了!” 卧云道长惊“咦”一声,道:“怎么?他……” 说到这里,老泪纵横,再也无法出口了。 淮彬触动悲怀,卧云道长强忍满腔悲痛说道:“小侄不用悲痛,但不知令尊如何谢世的,为何这多年没听人说过?” 淮彬将李琦遇难情形,及自己被鬼旋卷入经过,向卧云道长说了一遍。 道长听完经过,不免向淮彬劝慰,道贺-番。 淮彬经这样一打岔,悲痛稍减,间道:“师伯所受何伤,因何这样厉害?” 卧云道长长长叹口气道:“受了雪山老魅呼侗的玄冰掌,如非贤侄奇珍救命,此时怕已身死了!” 说时,他似想起一件事,满面惊骇,不住的向四下打量。 淮彬见他如此情急,也睁目向四周望,却未发现异常,急忙问道:“师伯看什么?” 卧云道长,长长的吁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雪山老魅这个魔头么?怕他悄悄赶来,乘机暗算。” 淮彬道:“雪山老魅,到底如何厉害?师伯为何这般惊骇!” 卧云道长道:“你那里知道老魅的厉害!他不仅玄冰掌,阴毒无比,丈许远近,中人立毙,万以他魔教中二心神功,双手能同时发招攻敌,身形更是飘忽如电,就像鬼魅一般,使人防不胜防,师伯吃的亏,就在二心神功上。” 淮彬道:“你为何与他结仇?” 道长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怀璧其罪!” 淮彬闻言,不解道:“究竟怎么回事?尚望师伯言明。” 卧云道长还未答话,凝目先向四周打量一眼,这才说道:“我和老魅,同居大雪山多年,原本相安无事,谈不上恩怨二字,只因五十年前与令尊及梅桐两位聚会后,由天门返大雪山,道经三峡时,恰逢盘居三峡岚水寇独霸川东练锋手下打劫,因他们手段太毒,连一个活口也不剩,于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把群贼赶走,当时客商中,有个珠宝商,因感激我救命恩德,将一方玉符相赠,因到大雪山后,觉得玉符可爱,上面还刻有灵山雪景,惟妙惟肖,乃将其传观友好,全都未认出来历,后被灵悟大师看见,才认出那是广成子所留的藏珍图,叫我秘藏,以免因宝受累,我因灵悟大师,乃方今奇人,所说的话,自不会假,乃依言行事,不再示人,谁知武林中人,耳目最为灵敏,第二天早上,雪山老魅,就登门求见,始则商量清我和他合作,以便掘取藏珍,我当然不愿与妖邪合污,婉言相拒,老魅见我拒绝,不由恼羞成怒,乃虚声恫吓,双方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如凭真功夫,我不比他差,但他二心神功厉害,玄冰掌又太过阴毒,是以被迫逃离大雪山,来到尼山隐居避祸。” 淮彬急忙问道:“如此说来,那块石玉符-定落入老魅手中了?” 卧云道长道:“他如得手,不致穷追不舍,u看书uukanshu 赶到这里来了!” 淮彬道:“师伯匆匆离开大雪山,莫非已将玉符带走?” 卧云道长摇摇头道:“带在身边,岂非引火烧身,” 淮彬闻言,眼珠一转,拍手突道:“侄儿知道了,莫非仍藏原地?” 卧云道长含笑点首道:“贤侄真聪明。” 语声未落,突听一声杰杰怪笑道:“就等这句话。” 声落人到,端的神速得紧。 卧云道长,李淮彬两人,只见白影一闪,身前不远,立刻现出一个三尺高通体雪白的怪人。 此人白发白须,皮肤洁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迹,左腿齐踝折断,右手执着一根三尺长的紫竹竿,面带诡笑,目蕴凶光,注视着卧云道长,对旁立的李淮彬,好似根本未见,连正眼也未瞧一眼。 卧云道长见雪山老魅到来,身体略为挣扎一下,无奈全身酸软,无法站起。 (原书缺页。武侠屋注) “你问本尊者名号么?说出来可要把你吓死。” 淮彬故作从容,将嘴一咧,说道:“小爷会过的魔头,不知凡几,不但未被他们吓倒,反而一个个段羽了,你自己估量估量,能否及得上宣镇东,呼鲁吐温,崂山双魔,雪山老魅等人,如自信比他们高,不妨吹吹大气,如和他差不多,劝你还是趁早收风吧!” 头陀闻听淮彬说出这些名字,果是和自己同时人物,不禁惊讶万分,但他始终不相信淮彬所说是真的,略为犹豫一下,厉声喝道:小狗拿命来!” 声落杖到,端的凌厉神速已极!——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7章 黄衫剑客古侃因急于想把琮儿救出虎口,拉动石环,停身的这块大石陡然“轰隆”一声,往下直坠,古侃不防有此,一跃未果,挟着被捆得紧紧的琮儿往下直坠! 洞底本已够暗,下面尤其更黑,古侃身虽下坠,心惊当也不免,但仗着头脑冷静,计算约五十丈深,足底下“轰隆”连响,知是巨石坠地,疾忙提丹田之气,单臂力振,减低直坠之势。 奈何左臂挟着一个琮儿,下面又坠着一个重达五百斤左右的石环,“砰”的摔倒底下,跟着左小腿一声“喀嚓”,剧痛突彻心肺,他意识到左小腿已然跌折,痛急交并之下,立即昏厥过去。 也不知经过多少时间,黄衫剑客古侃由模糊中醒来,他试着站起来,方手足一用力,一阵透彻心腑的剧痛,使他失声而呼,同时,头上也冷汗直流,无奈依然躺着,在这黑暗无光的洞底,七情六欲,刹时间全部袭上了心头。 他乱想着自己一生的遭遇,脑海中紊乱无序,精神上已到了失望的绝境,肉身又阵阵刚痛刺心,他再度坠入了昏厥的边际。蓦地,一种未竟其事的责任感,突然侵入他昏乱的脑海中。 黄衫剑客因此增强了他求生之欲,忍着身上的痛楚,摒弃脑海中的杂念,静心凝神,调丹田真气,默运本身内功,他躺着运功半晌,渐渐地恢复了他的精神,左个腿上疼痛依旧,他停止运功,摸索着,从身上拿出常备的各种伤药,就中取了一个长方的瓷瓶,这里面装着太极派秘配的“活血止痛散”,古侃揭开瓶塞,就往口中倒了少许,手边没有任何清水,只能用口液咽下去。 服过药,黄衫剑客仍不敢立时坐起来,他躺着,过了一会,小腿上疼痛渐减,他谨慎地以手撑地,把上半身支撑起来,坐直之后,先不忙检视腿伤,极尽目力,找寻与他一同坠下的琮儿。 古侃虽尽其目力,但所见仍是黑暗一片,他双手四围乱摸,摸到的全是一块块碎石。 他说不尽的又惊又急,忍着痛,慢慢地转过身来,一边摸索着,一边弯腰细看,但摸来摸去,地上全是碎石。看呢,又是一片漆黑,他焦急不堪,自己本欲救这孩子,谁料反速其死! 古侃在痛惜之下,不禁热泪盈眶,仰首长叹一声,却发现头顶上,竟有两只闪光的眼睛,正一眨一眨地对他望着。 这下于使绝望中的古侃,为此精神一振,他急忙拭拭泪眼,睁眼再加详看,但除了两只闪亮的眼睛外,其他什么也看不到,可是耳中似乎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响声,他扬声问道:“是琮儿吗?琮儿,琮儿,我是古四叔公啊!” 洞中语声互传,回音袅荡,古侃虽未得着琮儿的回答,却发觉自己的语声,过了好一会,才从身左远处传回来。 古侃忧喜参半,忧的是琮儿没有回声,因此生死不明。喜的是自己语声从远处传-回,显见这洞甚深,或许,那一面另有出口之处? 正当他忧喜交杂之际,头顶上又响起了“悉索”的声音,这一回响声略大,古侃听得很清晰,他这一喜,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子勇气,双掌在猛然力撑下,整个人陡地跃了起来。 可是,当他双足站地时,一阵剧痛,又使他两眼金星乱迸,头上冷汗如雨,身形摇摇欲倒。 黄衫剑客古侃在这时咬紧了牙,忍住剧痛,提左足使右足站地支持着身子,然后伸手往闪光处一摸,不禁喜极狂叫道:“是琮儿!啊!是琮儿,你……你……你怎么不答声?” 琮儿依然没有答声,古侃颤抖的手,由眼上移开,却看到两只眼睛一开一阉,充满了焦急之色。 古侃能看到琮儿两眼尚动,总算放心了很多,他摸索着,摸到琮儿腰上,鹿筋绳依然捆得既紧又乱,他沿着绳往上探索,无巧不巧的,这根鹿筋绳,正钩住在离地六尺多高的一根突出的石笋上。 不知费了多大的力,古侃才把挂在石笋上的琮儿放下来,他这时已忘了腿痛,喜极颤声地唤道:“琮儿,琮儿,你答古四叔公一声嘛!” 回答的是……两只眼睛眨了眨,与重浊地“哼”了一声。 黄衫剑客不由得一楞,心忖:“难道这不是琮儿?弄错了吗?” 他正在想着,发觉捆着的人,适于这时极力地挣了几挣,他连着哼了几声,古侃眉头一皱,忽然明白了原因,伸手往拥着的人嘴上摸去,果然所料不错,他口中被人塞了东西。古侃把它捣出来之后,这人不禁连着呕吐了好一阵。 这人透过气后,苦涩地叫了一声:“四叔公。” 黄衫剑客闻声喜得用力一搂,紧紧地抱着道:“琮儿,你身上受伤了没有?” 琮儿倔强地答道:“四叔公,我没有什么伤,即使有,也只是擦破了二点皮。四叔公,琮儿要报仇!上武当山找这伙老杂毛去!” 黄衫剑客答应着,两只手松开,把琮儿重行放到地上,便在黑暗中摸索着给他解绑,奈何解了半天,心越急越无法解开。正当他急得眼中冒火,满头大汗之际,忽闻琮儿唤他道:“四叔公,你摸摸我的背后,琮儿记得武当老头捆我时,并没有把背上的剑卸下来,只不知掉了没有?” 古侃两眼生光,伸手一摸,就摸到了琮儿肩上的剑把,他吁了口气,拔下这把仅有二尺六寸长的利剑,小心地挑断那个鹿筋绳的死结。当这个结一挑断,坚韧的鹿筋绳便不解自松了。 琮儿被捆过久,虽恢复了自由,但全身麻木得挪不了身,古侃有的是经验,替他推宫活血,把全身血脉行开后,琮儿便担心问道:“四叔公,琮儿看到你坠地后立时昏厥了好久,似乎是折了腿吧?四极公,你的伤要紧吗?” 不提腿伤,古侃似已不觉腿痛,琮儿一提,他又觉着左小腿一阵一阵的痛得直跳。可是他已然服过“活血止痛散”比较没有大碍,琮儿问他,他并未立时答声,相反的,却以惊异的语气反问道:“琮儿,你看到叔公昏厥,你现在能看得出吗?” 琮儿见问,也以诧异的语气反问道:“四叔公,难道你现在一点也看不出吗?” 黄衫剑客一听到这话,立时证实琮儿确能在这里看出事物,可是自己却只见漆黑一片。这情形有两点可能,其一是琮儿目力过人,能在黑暗中明察秋毫。其二,即是自己双目业已受损失明,可是他伸手抚摸时,又毫无痛觉。 古侃不禁骇异起来,自己在乎常,自负目力甚强,琮儿内功未臻纯青之境,已有这般视力,这真是件异事! 因此,古侃很自然地点了点头,但琮儿又问道:“四叔公真的看不出什么吗?咦!是不是受了伤?” 古侃摇摇头,伸手轻抚受伤的左小腿,触手痛入骨髓。他咬紧牙关,仔细地按摸一遍,发觉足踝骨碎裂、腿骨折断,膝盖骨也受到严重的破伤,如此重的伤势,古侃已确定这条左腿是残废了。可是他损失一条腿,并没什么心痛,要紧的是,目前跌入这样深的地穴中,有什么办法出险? 琮儿似乎看到古侃在检查伤势,这时忍不住问道:“四叔公,伤得重吗?是不是还能勉强走动?” 黄衫剑客被琮儿的话提醒,指着身左问道:“琮儿,这边是不是有路?” 过了一会,琮儿以忧喜不定的语气答道:“有倒是有,但是太难走了,完全是高低不定的大石,有些地方,仅能够硬挤过去,可还不一定挤得过呢!” 黄衫剑客古侃的面上,露出了坚毅之色,双手摸着重伤的左腿,摸准了部位,用食指连点了五处次要的“酸麻穴”,琮儿在一旁惊异地问道:“四叔公,你干嘛点住自己的麻穴呢?” 五处穴道被闭,再加上服下的“活血止痛散”,药力也完全地行开,古侃除了觉得这条左腿麻木外,所有疼痛全失。他苦笑着,用单腿挺身站起,同时答复琮儿道:“四叔公自闭五穴,可以减少伤处的痛苦。琮儿,你看得清,就在前面领路吧!喔!别忘了,地下还有你一把剑。” 琮儿答应着,在抬剑时,顺手把鹿筋绳也捡起来,可是另一头尚拴在石环上。小琮儿挥剑割断,古侃立时问道:“琮儿,你砍的是什么?” 琮儿把剑插入鞘中,一边收绳,一边回答道:“琮儿把老杂毛用来捆我的绳子割下来收着,上武当报仇的时候,这条绳就是证明。琮儿要请天下武林中人来看看,七个老杂毛联手对付琮儿与奶奶……” 他说到这里,突然间“啊”了一声。又向古侃道:“四叔公,奶奶与舅公在我们坠下不久,曾在上面招呼过,可是,琮儿的嘴被堵着,而你老又昏过去,后来,好像又与老杂毛打上了,琮儿还听到奶奶的烈火弹响声,唉!大概总有一两个老杂毛被烧死了。” 琮儿虽有报仇的决心,但稚子性厚,想到老道们受他奶奶的烈火弹攻击时,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黄衫剑客古侃,闻声暗中庆慰,这个班家后人,既有这种仁厚的天性,将来一切冤仇,或将有个完善的结束,自己若能够有一个时期的教导他,这不是没有指望的事。他心里在想,嘴上却答着道:“这是很难预料的事,琮儿,我们快觅路脱身要紧。” 琮儿答应着,走到前面来领路,他知道四叔公看不到,便牵着手慢慢地往前走,遇到大石阻路时,更使仅用单腿蹦跃的黄衫剑客,增加了很多的麻烦。因为他看不到,所以要手脚并用,古侃便对琮儿道:“你不用牵着了,只要随时打招呼,四叔公就可摸着走了。” 琮儿依言放下古侃,在前面相隔几尺领路,一路上高低不平,可怜目不能见,腿不能行的黄衫剑客古侃,全凭着琮儿的指示,与语声的高低,来猜测前面的地形,好不容易摸索出二十几丈远,一个拐弯之后,便听到琮儿失望地道: “四叔公,这里被巨石阻住,过不去了,怎么办哪?” 黄衫剑客的心神,也不由得随着琮,儿的语声往下一沉,他沉吟了半晌,突然间高唤了一声! 琮儿没有吃惊,却感到奇怪,正想问时,回声从前后两面撞了回来,后面的来得较早,前面的反而略迟,古侃心定喜道:“琮儿,前面还有路,你仔细地找找看,靠右面。” 琮儿并未细看,接着就答道:“那边只有很小的空隙,至多能把头伸过去。” 黄衫剑客心里一凉,呆了一阵,忽然又点点头道:“头能过去…… 嗯……琮儿,叔公有办法,你练过‘缩骨法’没有?” 琮儿愣然不解地道:“什么了‘缩骨法’!琮儿没练过,连听也没听过。四叔公,什么叫‘缩骨法’咽?这么硬的骨头,那能缩得小呢?” 黄衫剑客的面上,现出一丝淡淡的惨笑,黯然的道: “四叔公也没有练过这门功夫,只有你二叔公会,可是四叔公还知道一点诀窍,那不是真正的把骨头缩小,乃是将全身骨节脱开,使整个人变成柔若无骨,唯一没有骱的,便是头盖骨,因此头能过,才能利用‘缩骨法’钻过去。”。 琮儿这才知道何谓“缩骨法”,他“哇”了一声道: “原来是这样的,琮儿以为真的能把骨头缩小呢!” 黄衫剑客苦笑着,感叹地道:“武功练得再高,总无法真正地把骨头缩小,如能办得到,那只有请‘齐天大圣孙悟空’了。”(唉,南宋就有“武当”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把明代才创造出来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也搬出来了,作者瞎编乱造的功夫果然不俗!^_^yaayoo按) 琮儿听了之后,不禁天真地笑了起来,随着,黄衫剑客把“缩骨法”的要决,详细地告诉琮儿,哪一处的骨骱先脱,哪一处后脱,肩骱该如何地脱,脊肋又该如何地脱,琮儿天资极高。悟力又强,再加上他本身发育未成熟,骨骼尚未坚实,稍加练习,便能卸合自如。 然而,却苦了黄衫剑客古侃自己。他人已五十出头,练武功的人虽然筋骨较常人灵活,可是终究人老了,骨骱也僵硬了,而且他身上尚有重伤,经过了一番苦练,才算勉强能够卸合。 琮儿已然运用乍练的“缩骨法”钻了过去,他心焦地守在外面,好容易看见古侃上半身业已挤过来,但下半身却被卡住了。这时的古侃,那情形真是尴尬,近不能近,退也无法退回去。 无奈。只好由琮儿来硬拉,费了很大的力,使古侃也受了很多苦,总算被拉着通过了。 于是,老少两个继续再往前摸,这一段路,还算平坦得多,古侃扶着洞壁一蹦一蹦的过去,再转了一个弯:爷儿俩便靠壁坐下来略事休息一会。 琮儿很久没有吃过东西,这时也感到饿了,忍不住问古侃,古侃身上本来带着有干粮,就拿出来分吃了一点,可是啃这种又干又硬的烙饼,即使饿极了,也很难于咽得下去,只有约略吃了一点,站起来再往前摸着走。 走了没多远,又遇到了一块巨石把路给挡住了,而且,这块巨石不知是天生在这里的呢?还是有人故意放着的?它正在狭窄的地方,左右与上面全有空隙,而且全只有不足五寸宽。尽靠左,每个人不需用“缩骨法”,便可从右面硬挤过去了,可是它偏偏在正中间,即使用“缩骨法”,也万难通过,除非,能把这块巨石移靠一边,或是挪后二尺。 巨石估计有三、五千斤之重,别说黄衫剑客业已身负重伤,就是平常也不易推得动它。 这一回可把老少两个给难住了,少的用眼瞪着,老的用手摸着,黄衫剑客摸来摸去,可被他摸出古怪来了。 原来,这块巨石上竟然刻得有字,他不由惊喜地叫道:“琮儿,你……你来看这些字,刻着是什么?” 琮儿也如获至宝地睁眼细看,见巨石右面,刻着的字有手掌般大,乃“入地”两个字,他告诉古侃,古侃皱眉细摸,迟疑着道:“不对吧!好像是‘上天’啊!” 琮儿闻言称奇,再看仍是“入地”,他扭头看古侃,却又见古侃手摸之处,果然还有“上天”两字,便道:“四叔公,你摸的确是‘上天’两字,但靠右方尚有‘入地’两字,合起来即变成了‘上天入地’,咦!四叔公,这好像是告诉咱们说,‘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咱们困于绝境了!” 后面的每一句话,全像皇帝下诏赐死一般,黄衫剑客为之凉了半截,他呆呆地把手缩回来,废然地坐了下去。 过了一会,忽听到琮儿带着惊喜地大叫道:“四叔公,下面还有很多小字呢!” 黄衫剑客求生之念又炽,急忙招呼道:“琮儿快看,那说的是什么?” 琮儿不待关照,已看一行念一行地道:“谁能来此总是缘,石下尺外埋古经,阴阳相合唯缺水,上天入地皆相宜!” 跟着,琮儿又兴奋地告诉古侃道:“四叔公,边上还有呢,是‘有天下地来,怀地上天去’,这是什么意思?像打字谜似的。” 黄衫剑客并没有回答琮儿,他心里正在反覆的默念着:“谁能来此总是缘,石下尺外埋古经……阴阳相合唯缺水,上天入地皆相宜。有天下地来,怀地上天去?……… 黄衫剑客很快便把它想通,他喜极而问道:“琮儿,你身上带着的,是天令还是地令?” 琮儿愣了一愣,跟着也明白了,蹦跳着道:“四叔公,琮儿身上有真天令,假地令!” 黄衫剑客也不管什么真假,急忙叫琮儿拿出来,可是琮儿从贴身荷包内,把碧眼金蟾尹湛给他的那块铜令,与他母亲替他拓的地令纸交到古侃手上时,黄衫剑客还是弄了个一筹莫展。因为,他看不出眼前的一切景象,更无法知道怎地上天,又如何才能下地? 似乎是命里该当如此,古侃一直摸着黑,却想不起身上尚带着千里火,这时因急于想看这铜令上究竟有什么奥妙的方法,使他俩能够上天入地,倒被他想着了,于是,他从身上把千里火取出晃着,火光一冒,立刻景象毕现。 铜令上除了细小的字迹外,就只有一个阳极,他再看石上的字,字刻得相当的深,左方是“上天”,右方是“入地”,下面便是那几句似偈非偈,似诗又不象诗的哑谜,那已然想通,不需再细看了。 黄衫剑客认定关键必在“上天入地”四个字上,他举着千里火临近了仔细地察看,果然被他看出一点门道来。 但见那“上天”的“天”字,第一划上有极细的小字四个,乃“正一反三”,而“地”,字最后一钩上,也有“正二反四”四个字,古侃不用多想,便明白这又是一种暗示,他立刻参看铜令上的字迹,用正面第一个字与反面第三个字,反复的排了好几次,却俱都排不出一点秘密来。 小琮儿并没有闲着,他也站在古侃身后参加猜哑谜,古侃没看出个道理来,他倒凑合成一点门道了,便欢喜地道: “四叔公,大概你忘了另外那两句,‘有天下地来,怀地上天去’。照琮儿想,这块铜牌乃是天令,咱们应该是入地,但入地就该正二反四。四叔公,你照这样排排看,这上面有没有一点道理?” 黄衫剑客听了琮儿的话,精神倏即倍增,连腿上的重伤,身处的绝境,全部都忘了一般,哈哈地大笑着,笑得这样的爽朗与高兴,更自嘲地道:“叔公人老了,筋骨硬了,连头脑也硬了,哈哈……”” 这真是绝处逢生,更又因祸得福。 黄衫剑客这回按着正二反四一试,就很容易找到“由石下靠壁后退三步,右手抓壁间石环,足蹬入地有门。” 仅有这样二十二个字,下面又不成句,黄衫剑客也不去管它,按着这二十二个字的指示,在右面石下起,往后退出三步,可是他左腿失灵,只能约莫地往后蹦了三步,站停后伸手往壁上一摸,果然有一个仅够单手抓住的石环。 有了这个石环,黄衫剑客心里更是笃定,右足用力一蹬,“砰”的一声巨响,足下二尺宽,三尺多长一块石板,应足倒将下去! 入地之门既开,黄衫剑客却不立即下去,他再试“上天”这边,所得的指示是“后退一十六步,横跨四步,攀环而上碰顶轻托。” 黄衫剑客灭了千里火,依着这个指示,老少两人又来一次觅上天之路,退了十六步,横跨四步,便又回到了右边,在壁上摸了一阵,离头顶一尺,才有一个石环,他升上去,另一只手探上去,上面又有一环,两手交替着攀升,仅七环头项已碰到洞顶,他再依指示用手一托,上面是一块二尺方的石盖,约莫有百余斤重,托开这石盖,古侃便由这个孔中爬了上去。 接着,他招呼珠儿上来,随手把石盖盖上,两人到了上天的路上,说是路,那只有三尺宽,不到五尺高,但还算很平坦,琮儿弯着腰倒还能走,但古侃只有蹲着身子蹦,而且,他那条左腿竟又弯不过来。 这苦况非身受者不知,但古侃心里充满了希望,并不以此为苦,利用双手撑地,右腿力踹,活像是一只“三足金蟾”般,一跳一蹦,反把天真的琮儿,逗得非常高兴地大笑不止。 出来不及百丈,连转了三个弯,路不但是宽大了,而且也有微弱的光线,从远地透了过来。 老少两人大喜过望,琮儿上半身往前一倾,施展“燕子三抄水”的轻功身法,“嗖嗖嗖”连着三个起落,当先飞跃出十丈远,身落适在拐弯之处,一对朗目中充满了希望之光,方往前一瞥,陡然失声惊呼,侧身仓皇急退。 黄衫剑客顾不得腿伤,单足站地,直身时,右掌内已暗扣了三只钱镖,可是琮儿虽失惊而退,却没有备敌之意,人落到古侃面前,牵着古侃的手,满脸惊恐之色地望着古侃,定了定神,才道:“四叔公……好怕人哪!是……是一个死人!” “死人!”古侃闻言而惊异,他瞥了琮儿一眼,见他神色未复,嫩脸上已现出天真的汕笑,于是,他一蹦一蹦的到了琮儿适才停身处,目光一瞥,也不禁毛发惧竖。 原来,这洞已到了尽头,可是并未见有出口,最前面是一道平滑的石壁,七八尺高,约五尺来宽,古侃猜想:“这可能是一道石门?” 就在石门前,一个头挽发髻的玄门羽十,盘膝席地而坐,上半身靠在石门上,赫然是死去甚久的陈尸。 然而有一点异常奇怪,这具陈尸并无腐烂…… 黄衫剑客距离这具陈尸不到一丈远,洞中的光线,乃从右面壁上透进来,他细辨陈尸的年貌,约莫有四十左右,长得还算正派,双眉紧蹙,面容已然干瘪,显然地,这具尸首是给风干了。 古侃再往下一看,陈尸的手上,竟也紧紧地抓着一块古色斑驳的铜令,这一发现,使黄衫剑客为之惊疑不定。 不用说,这位死去的玄门弟子,也是怀着铜令,由他们来的这条路进入此地,他既有铜令,何故会死在这里?再说,相传铜令只有三块,天令与地令,如今全在班家人手中,难道他所持着,乃是最后那块“水令”吗? 黄衫剑客有了这个疑问,便提着胆子蹦近陈尸,伸手去抓陈尸抓着的那块铜令,不料这老道人虽早已死去,却仍把这块铜令抓得紧紧的。古侃一抽,竟没有抽出来,因此,他眉头一皱,暗暗祷告道:“道人,你怀令而来,想必也是同道之人,未达目的而死,必然遗恨地下,我古侃步着你的后尘到此,你若地下有知,保佑我达成你的遗志。” 黄衫剑客祷告后,第二次用力一抽,“喀嚓”一声,铜令抽出了,可是抓住铜令的五只尸指,俱随之折断坠地。 古侃不由得一怔,目光随往尸指坠处看去,又见地上尚有一行字迹,古侃猜想,这必定是道人临死之时,用内功刻划的遗言。因为,足下所站的,完全是坚硬的岩石,如非内功精湛,那字迹岂能有半寸多深?他跟着细看,原来不是道人留下的遗言,而是垂死时的几句牢骚。 地上共有十六个字,是“洞天铜令,不得其门,传闻欺世,大愚因真”。 古侃一看这十六个字,便知道了死者的来历,在二十年前,武当派掌门的继承者,名叫降魔真君谭因真,这位道人天禀异赋,武功成就极高,为当时武林杰出的名家,可是后来,忽然无缘无故地失踪了,不料他却死在这里。古侃心中不免感叹,自己的命运。岂知不是跟他一样? 他呆了一会,然后细看死者所持的铜令。 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不禁使他惊愕不止。 原来,死者手上所持的,也是一块天令。 因此,使黄衫剑客古侃生了狐疑,如今“天令”成双,究竟那真那假?或者根本就没有真的! 还有,天令如今有了两块,那么地令是否也是如此呢?何故独无水令? 洞壁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在古侃不停的猜测之间,逐渐加强,而且变成了红红的阳光,琮儿见而惊呼地道:“啊! 咱们在洞里待了一整夜啦!” 连着几天天气全是阴沉恶劣,今日忽见阳光,象征着他们的前途希望甚浓。古侃于是恢复了信心,他仰首望着一线缝隙,阳光从这缝隙中射进来,使久在黑暗的古侃,觉得它特别刺眼,却也异常可爱。 他顺着阳光,往下看去,在阳光照射到的洞壁上,赫然又留着字迹,字只有八个,也不很大,恰好完全在阳光照射之处,字体与前相同,苍老有劲,写的是: “三声铜令,得窃启门。” 这是第二次指示,前面的既然正确无错,这里想必也不至有错。 可是前人却怀令而死,古侃因而谨慎起来。 他仿照前面所见的事实,对八个字一一加以详看,每个字迹均光滑无痕,了无丝毫暗记。古侃双眉紧皱,先从死者身上找寻遗物,并想从先来者失败的经验中,找出自己成功之道。 死者带有足够的干粮,显然是有备而来,怀中另有二十几两纹银,另有五颗光晕流转的珍珠,背后斜背着一柄长剑,镶宝石的沙鱼皮鞘,杏黄丝穗已腐朽成灰,古侃手才触,剑,长剑便应手而坠,背剑的丝绦带同样也腐朽了。 除了这些以外,尚有一囊,囊虽腐毁,但囊中十二支梭子镖完好如新,这种镖无镖衣,也无头尾之分。古侃把这位“降魔真人”的遗物,全部收藏起来,然后,再在两块天令上找寻秘密。 这两块被称为“天令”的铜牌,粗看似无分别,但死者手上这一块,其上字迹与洞内所见的相同,全是那么苍老有劲,面另一块上的字迹,却是浮华不实,如果说有真假的话,琮儿身上这一块必是假的。 古侃又感到怀疑,因为死者所持既真,问故却死在这里?这使他百思不解,最后,他只有按着壁上八个字一试,把铜令就岩壁上轻击三次,然而,没有丝毫异迹发现。 古侃并不甘心,分与琮儿两人,各持一块铜令击遍了附近的洞壁,结果仍是一无所得。 琮儿并不灰心,仍用铜令到处敲击着,但古侃已完全失(此处扫描图档有问题,缺约三分之二页) 侃为之高兴得热泪直流。小琮儿呢?他张嘴结舌地呆了。 在兴奋中,古侃展开字绢,见上面这样写着: “洞底方丈之内,最狭处左方壁上,有石凸出者,移之便见启门关键。” 古侃依照指示一看,自己坐的地方,就是洞底方丈内最狭之处,仰首再看,头顶不就有一块岩石突出壁外吗? 希望已逐渐接近,黄衫剑客可说已欣喜若枉,他忘了左腿上的重伤,单手一撑,人便疾跃起来,单足着地,几乎又摔倒下去。这使琮儿为之吓得神色骤变,但古侃仪苦笑了一声,便伸手抓住这块突出的岩石,这一拉,岩石便应手取下,石后赫然是两只粗大的钢环,被一把银锁锁着。 黄衫剑客至此,不由得替死去的降魔真人叫屈。他过分重视这块铜令,根本没有损坏它的这个想法,即使自己在没有听到两块铜令的响声各异,也绝对不易想到开启洞天之门的秘密,竟就在这钢牌之内藏着。 由此,他连带地想到,倘使没有这位先来的降魔真人,自己与琮儿带着的这块铜令,将无法启门而入,因为,那是一块假的。这里面没有钥匙,更没有指示,可是这块铜令又是谁假造的呢? 黄衫剑客为这些事在沉思,一旁的琮儿却怀着无比的好奇与希望,等得有点心急了。他忍不住问道:“四叔公,你老不启门,尽呆想些什么哪?” 一语提醒了黄衫剑客,他暗叹一声,用铜令中取出的锁匙启锁,银锁开启之后,古侃把它取下,就在他取锁之际,另一只手轻扶壁上,仅这一扶之力,约一人高、二尺多宽的石壁,居然缓缓往外倒下去。 琮儿惊喜得蹦跳起来,大叫道:“啊!这里就是门哪!我还道门是那平平的石板呢!” 黄衫剑客也作如此想,就是那死去多年的降魔真人谭因真死在石板下面,不也认为那就是进入洞天的门吗? 石壁整个倒下之后,便形成进入洞天的阶梯,因外面乃一条狭窄的深涧,老少两位踏壁过涧,迎面有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山洞,但已被山石堵塞,琮儿抢先走在前面,他用手一推,那山石动了动,却没有离开丝毫。 琮儿二次再推,这一次用了全身之力,然而那块约有百斤重的山石,又只动了一下而已。 黄衫剑客在后面看得甚清,知道往前推必有所阻,非把它往下搬出来,但他猜想,琮儿或许无法搬得动这块山石。 为此他与琮儿互换了一下,他单足拿桩站稳,双手一捧,百斤重的山石,被他毫不费力地搬开,他疾忙睁眼一看,出现在眼前的,乃是个甚为空旷的岩洞,在山洞外望进去,但见一个庞眉皓发的玄门老道:面对这山洞盘腿坐着,洞内居然有人?这真是出于古侃意料之外的事! 老少两位因此而怔了一怔,半晌,古侃才发觉情形不对,原来洞中的老道虽盘腿而坐,看去煞似玄门弟子修练内功的情形,可是道袍已处处破烂脱落,显然又是一具风干了的陈尸。 黄衫剑客看出,后面的琮儿也已看出,惊喜下脱口叫道:“这里又是一个!” 语声从古侃身旁一掠入洞,琮儿已迫不待地飞跃进去,古侃随后蹲身欲进,琮儿已异常惊奇的唤道:“四叔公,你老快进来看看嘛,石壁上到处是画!” 黄衫剑客进入洞内,但见这个略带长方形的洞穴,宽有十五,六丈,长约二十一、二,高可二丈出头,上下四壁,满是刻戈口着各种形态的人物,间有寸大的字迹。他怀着兴奋的心神临近细看,赫然是极其精奥的剑法招式。 黄衫剑客目睹此景,在惊喜万状中,稍稍感到些微诧异,原因是武林相传,武当与太极两派的刨派祖师张三丰,于临到仙逝前,把最后所创之内功剑法等,刻留在三块铜牌上,这三块铜牌,便是所谓“三元铜令”。上面共有三千六百个字,包含了内功与剑法的要诀,何故又在石壁之上,留下了这些要诀与图解呢? 他一边在想,一边沿着石壁看过去,但觉这些刻划出来的图解,每一个姿势既不相同,而又深奥难解。 当他想到这里时,偶然间扭头一看,但见这已然物化的老道:长相很像本门中奉敬的祖师爷张三丰,于是,他一蹦而到近前,屈膝跪下去叩了三个头,默默地祝告道:“太极门下,一十二传弟子古侃,因祸陷身穴底,侥幸进入洞天,得能亲见祖师遗容金身,并得祖师遗留之武功要决,弟子得之,将为本门发扬光大,使武林大放异彩,本除暴安良之天职,行道天下江湖间,愿祖师仙佑。” 黄衫剑客祝告完毕,一抬头,发现祖师遗身前,有一方薄薄的青石,上面也刻得有字。 他随手章起来一看,竟是四句诗句一般,写的是: “阴阳相合唯缺水,万千柔情几曾在, 柔轻留刻石壁间,天地引渡有缘来。” 古侃看到这四句似诗般的祖师遗言,对于三元铜爷这回事,算是全部明白了。所谓三元钢令上面留有三千六百字,内中包括有内功与剑法两门精奥的要诀,完全是虚的。四句遗言中,第一句“阴阳相合唯缺水”,记得前两天,自己初见天、地两铜令时,也曾脱口念出这七个字来。 然而,与祖师遗言之意适又相反,自己乃认为铜令已有其两,就只缺少一块了,但祖师所指的,那块水令,根本就是没有的。 因为,第二句明明白白的指出,“万千柔情几曾在”、水令也叫柔令,令字虽变作情字,指的当然还是第三块水令了,而第三句更是告诉人,石壁上刻的就是柔轻,第四句是说,天地两令,不过是用来引渡有缘之人进入此洞天的,这与开启洞天之门,必须击开铜令取锁匙全部吻合。 这一切都明白之后,黄衫剑客便得准备作长久的打算了,但这位创内家之说的祖师爷张三丰,比他想得还周到,那方青石的另一面,便有这个洞天的略图,洞中有仓,仓中有粟,可是黄衫剑客没有指望依靠它,试想,那些粟子有了多少年啦? 但是另外还有,上面记着是洞左有门,门外乃山谷,谷中有乳羊三对。 黄衫剑客也没去看,却还吩咐琮儿去看了看,他自己正在考虑祖师的遗身存放之处,忽闻琮儿喜极大呼道:“四叔公,下面太多的羊,琮儿数不清有多少!” 黄衫剑客听了乐极而呆了,一条腿站起来,蹦过去看看,嘿!门外这个山谷,四面俱是百丈高的削壁,谷广约两百见方,怪的是整个山谷中,看不到一点积雪,是里面却一片雪白,那些全都是羊。 他点点头,知道谷中没有野兽侵入,三对羊经过这许多年,自然而然地繁衍成群,有了这么多的羊,食的问题解决了。 有了这个发现,黄衫剑客古侃就干脆也看看仓中之粟,仓乃洞中另一小洞,洞口经过严密的封闭,费了很大的力打开后,很可惜,洞中早已无粟,剩下的却是一堆灰。 可是迎面却有十个大字,乃:“尽出仓中之粟,密藏我身。” 黄衫剑客暗忖:“自己这位祖师爷想得真周到,为人为己全准备万全,这省掉自己很多麻烦。” 老少两位入洞后,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有一点异常不幸,那便是黄衫剑客古侃的腿伤。他的祖师爷在洞中倒也留下了各式各种药,奈何古侃伤腿后延误治疗,折断的腿骨,虽经重接,也无法使之复元,由此,将来他必变成一拐一瘸的跛子,然而古侃并未因此有一点痛惜之色。 他俩忙乱了三天,第四天一清早,黄衫剑客古侃叫琮儿杀了一头羊,一方面算是让琮儿列入自己门下,另一方面,今天适逢除夕。 琮儿在这三、四天内,倒也想到过爷爷与奶奶,父亲与母亲,问古侃,古侃当然不敢对他说他父亲刀里飞熊班固已死在仇家手中,只有骗他,全家人都随着圣手菩提丁兆铭南下杭州。 琮儿很聪明,抓住古侃的语病追问,他与奶奶九玄雷婆两人,被武当七子所困前,并没有听奶奶提过这事。 黄衫剑客被问得心里很难过,然也只能说谎到底,他告诉琮儿,九玄雷婆虽不知,但烈火星君韦涓知道:在自己入洞搭救他时,韦涓也正帮着老婆婆打架,打完架韦涓还能不告诉老姊姊吗? 如此这般,总算把琮儿说服,静心跟着古侃在这洞天福地中,一心苦练内家创始人张三丰遗留下来的内功与剑法。 正当他俩在杀羊渡岁,而这个洞天所在地,当地土著称作“笔管峰”的东麓,烈火星君韦涓却泪痕满面地,埋葬下扶养他长大的老姊姊,九玄雷婆韦涵! 九玄雷婆的死,大半因为琮儿的落入洞底所致。她无颜去见老伴,因为班家的后代在她手上所断送,她愤欲复仇,因而死缠住武当七子,更有她韦家大仇人独眼龙高嵩趁机取巧。仙霞派的陈耀亮与汪耀明本不想认真动手,可是九玄雷婆姊弟两个心躁恨深,痛心之下,再加上势孤无援,一怒把独门的火药暗器狂打一气! 武当七子没有一个不受伤,仙霞派铁桅杆汪耀明一样也被烧得焦头烂额。最狡猾的当推高嵩,他侥幸逃开此危,反用太行派独门的“黑煞手”,印了九玄雷婆一掌,这一掌把九玄雷婆伤得不轻,可是未必就能致命。 在她受伤的刹那,武当七子中伤得较轻的三位出了手,而慑于火药暗器的半截碑陈耀亮,在我不伤人,人将伤我的形势下,一把“千点夺魂砂”,几全部打在九玄雷婆面上,于是她命绝于千点夺命砂与三子剑下。临死,还招呼乃弟,要为韦家留后,要替班家报仇。 烈火星君韦涓同样也受了很重的伤,老姊姊一死,他在重伤气极下昏死过去,而人家却认为他死了,对方两路人带伤离开之后,过了大半天,这位烈火星君韦涓才慢慢地苏醒了过来。 在如此重大的挫折之下,他呆呆地守着老姊姊的遗尸,不动也不响,天色亮了,又黑了,他似乎惘然不觉。 就这样,烈火星君韦涓直呆了三天,到第四天才算恢复正常,于是,他给自己治伤,u看书 .ukanh.co 好在他体格壮得像头熊一般,受点伤还不在乎,葬下了老姊后,怀着比身上伤得还重的心情,茫无目的地狂奔而去。 他走到那里,连自己也不知道:饿了,啃些身上备着的干粮,渴了,嚼些地下的积雪。干粮啃完了,就算山中的野兔倒霉,被他捉来就吃,那神情既怕人,也像是疯狂了一般,别说山中无人迹,即使有人见了他,也没有这个胆气跟他搭讪,因此,他一个人竟乱闯了近一个月,却被他瞎闯瞎闯地,闯到了甘肃的“凉州”! 到了有人烟的地方,烈火星君韦涓才稍稍地清醒了一点,于是,他找店投宿,并且身上衣服也该换换了,可是他跑到客店前,开店的连带伙计,全把他当作疯子,没一家敢留下他。 正当他一怒就待揍人,毛茸茸的大掌往上一举,旁边忽然伸过一支细嫩的玉手来,五支春葱似的手指,轻轻地扣住他脉门,韦涓整条手臂骤然一麻,他本能地一挣,同时一招“黑虎露爪”另一支手曲指反抓过去。 招式才起,陡闻一声“咯咯”的娇笑之声骤起,那笑声真够美,悦耳动听,烈火星君韦涓那曾听到过,因此,他呆了,打出去的一招“黑虎露瓜”,也于中途,收住不发。 对方开口说话了,那语声宛如银竹一般的清脆,道: “哎唷,人看像是个疯子,原来是个会家子哪,本姑娘可真失眼啦!朋友,别生气,要住店可以好好的说。” 第8章 晓岚的心念未歇,忽又听得,三下清脆的声响和一魅双魔的厉吼声音传来! 显然的,这三个魔头,又中了一记耳聒子无疑。 蓦听尖锐沙哑的声音笑道:“给你们每人脸上留点记号带回去,才不枉此一行啦!” 晓岚听到这几句话,方才憬悟,这两个瘦小人影中,有一人就是在仲村饭店中,遇到的那个大头麻面小尼。 “另一人又是谁呢?” 他脑海中这么想。 忽然有个念头,涌现到他的脑际,暗暗也对自己道:“人家为了解救自己,去和三个魔头打得火热,而自己却在一旁袖手旁观,岂不是说不过去吗?” 晓岚想到这里,好生惭愧,掌中玉莲宝剑一举,口发一声清啸,朝一魅双魔抢攻上去! 这次因休息一会,晓岚真气真力,已逐渐恢复过来,加以又是倾全力进攻,故玉莲与宝剑的招术,特别凌厉奇猛。 但见光山白虹,宛若排山倒海般,朝一魅双魔直卷过去! 经此一来,一魅双魔,无异腹背受敌,再好的武功,也搪不住两面高手的夹攻。 首先雪山老魅呼侗,被晓岚的玉莲花击中后背,哇的一声惨嗥,口喷鲜血而逃。 紧接着,崂山双魔,被晓岚一招“雨打残花遍地红”,为白虹剑的芒尾,在粉藕似的玉腿上,削去巴掌大一块肉,带伤仓皇逃走。 那两条乌黑瘦小人影,也现出身形,含笑而立。 晓岚一见,两条人影,一时间竟合而为一时,不禁惊得发呆,怔怔地望着麻面小尼出神! 小尼黑白分明的大眼,望着他笑道:“李兄觉得奇怪吗?” 晓岚含笑点了点头,把玉莲宝剑收起来。 小尼姑答道:“这就是佛门的离合身法呀!与你一手用剑,一手用莲花的功夫,并无多大差别哩!” 晓岚摇摇头道:“我不敢同意你的说法,因为两只手用不同的兵刃,同时以不同的劲道发招,乃是有方法练习,而这一个人化生两个人,则迹近神化,实无法练呀!” 小尼姑笑道:“你既然知道同时用两个劲道发招,难道就不知道同时用两个不同的劲道拉移身体吗?因身法太过奇怪,又是同时用两个劲道施为,所以眼睛的反应,遥遥落在身形后面,故看上去,老是两条人影,其实,那是一虚一实呀!” 晓岚听完,仍是疑信参半,迷惘不解! 小尼姑好似和他特别投缘,非要将其中道理讲出,使他领悟才罢,眼睛一转,笑问道:“适才你那招天门剑法‘雨打残花遍地红’所发出十几朵剑花,是怎样来的?” 晓岚答道:“凭内家的武功劲力,振动剑尖而来!” 小尼姑拍手道:“对极了!你能够晓得一剑能抖出十几朵剑花的道理,当然会知道离合身法的道理了。” 晓岚经小尼姑这样比喻,方始懵然憬悟,笑道:“一言提醒梦中人!” 小尼姑见他悟性这样高,内心亦甚高兴,笑问道:“你来此何干,为甚么与这几个魔头打起来了?” 晓岚除了把自己与雪梅那段缠绵的事情,隐而不提外,其余把和一魅双魔,结仇经过,以及卧云道长失踪,经人指点,来到蒙山寻找的事情,和盘托出。 小尼姑沉思一会,笑问道:“那指点你来的人是谁?” 晓岚伪称是个不知名的人。 小尼姑道:“据我晓得的,这蒙山阴阳两面,除了我师徒外,并无会武功的人在此隐居呀!恐怕上当了吧!” 晓岚自然不便把他和雪梅的关系说出,忙以坚定的口吻说道:“这指点的人,虽然我不认识,但相信她不会骗我。” 小尼姑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这样相信人,恐怕要吃亏吧?” 晓岚摇头道:“不会的,她和小师父一样,对人最为热心诚实。” 小尼姑道:“这下恐怕就不诚实了!” 晓岚见她不相信,心中未免不快,反驳她道:“深山大泽,实生龙蛇,小师父说这蒙山,除你师徒外,别无会武功的人定居,那一魅双魔,又是从那儿来的呢?” 小尼姑见他面有不快的颜色,但是,她又不愿意把自己看到的,告诉他,心中为难了好一会,才答道:“你不提起他们,我还以为是你招来的呢?” 晓岚为欲证实他的话,指着谷中道:“崂山双魔就是打从这谷中出来的,雪山老魅虽然应敌正紧,未见他的来路,但总离不开这座蒙山!” 书中暗表,晓岚的推测,并不太错,崂山双魔,自从中了子母追魂蝶后,认出蝶中所蕴剧毒,其厉害并不亚于自己的白骨阴磷掌,因此顾不了害人,急忙兼程逃来这里,找到谷中第二道山环壁间宕洞医治,幸他两人,都是施放百毒的祖师,身带解药甚多,看出子母追魂蝶来历,已知解毒方法,匆匆把臂上追魂蝶拔下,敷上解毒药,经三日夜的疗养,已经复原,欲赶到鲁西,找晓岚和雪梅算账,谁知冤家路窄,相逢谷口,因此打了起来! 至于雪山老魅,果被晓岚料中,他故意把赤霞尊者遣去和晓岚及卧云道长为敌,他一个人,却偷偷赶到蒙山来,就在优昙谷的右面夹谷内养伤,听见三人拚斗的声音,才从隐藏处赶来偷看,见晓岚被双魔围攻,这才出手帮助,企图把晓岚击毙玄冰掌下,杀以泄恨。 他那里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指使赤霞尊者与晓岚为敌,谁知反被晓岚乘机利用,诱使内哄,后来在天竺老魔的评理会上,赤霞尊者先与他反脸,造成群邪内部分裂,致遭惨戮之祸,此是后话不提。 小尼姑听晓岚这么一说,内心也感到诧异,方欲开口答话,忽听谷内,传来三下玉磬的声音。 小尼姑笑对晓岚道:“家师玉磬相召,要我同你一道去哩!” 晓岚好似想起一事,笑问道:“令师上下如何称呼,万一到谷中参见时,连姓名都不知道,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小尼姑道:“家师枯禅子!” 晓岚听到枯禅子二字,觉得名字甚生,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小尼姑知道他的用意,笑答道:“家师自从改易禅装后,一味参佛门的无相枯禅,六十余年,从未离开蒙山优昙谷半步,你从何而知?” 晓岚闻言,“哦”了一声。 小尼姑在前,晓岚整了整衣冠,尾随身后缓步往谷内走去。 这优昙谷,虽是个寸草不生的死谷,但因内中地方甚大,螺旋般的山环甬道,层出不穷,深入其中,使人眼花撩乱,分不出南北东西,如非有人领路,意欲深入腹地,实在不太容易。 晓岚仔细朝山形甬道打量,发觉这些山环甬道,大小形式雷同,高约五十丈左右,蜿蜒曲折,萦回往复,地势诡秘已极。 晓岚心中生疑,暗说道:“正经的佛门弟子,为何偏偏选中这般诡秘所在隐修呢?真是使人费解呀!” 小尼姑人丑虽陋,但内中却是聪明绝顶,一见晓岚面色神情,就知他内心中在想甚么?笑说道:“家师所修的无相枯禅,乃佛门一种至高功夫,最忌人干扰,如选一灵景奥区,非但容易被人干扰,灵台亦易为景物转移,无相变为有相,还能体察机微,深悉奥妙吗?” 晓岚闻言,方才憬悟,原来内中还有这么多的文章,那就难怪枯禅子师徒,要选择这样隐晦的地方了。 两人且谈且行,连续转了九个弯折,绕了数十个山环,方始抵达尽头处的一个方形夹谷内。 这个夹谷,宽仅三丈,深约五丈,除来路谷口外,三面岩壁,高达七十丈以上,自下至顶,陡峭异常,壁上满布鲜苔,碧绿如油,经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绿阴阴的光彩,越发陪衬出这谷中的阴暗。 到了夹谷尽头,小尼姑手指当中岩壁道:“到了!到了!” 晓岚顺着小尼姑手指处一看,祇见壁上全被青翠欲滴的鲜苔布满,看不出有山洞的痕迹,祇有离地面约三丈高,有一团丈许方圆的鲜苔,似乎颜色特别深厚鲜嫩外,别无所见。 正怔神的时候,又听得三声同样的玉磬传来。 小尼姑忙拉着晓岚的手笑道:“恩师这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以玉磬相催来人进见,足证恩师对于李兄,异常投缘,否则,不致这样,说不定还蒙她老人家开恩,别有恩赐咧!我们快走吧!” 晓岚还欲问她如何走法时,小尼姑好似早已不耐了,拉着晓岚的手,迳往壁间纵去! 刚刚纵到那团鲜苔特别深厚之处,那团鲜苔自动揭开,现出丈许方圆的洞门,小尼姑拉着晓岚的手,朝洞内就钻。 两人身躯刚落洞内甬道,晓岚忽然感觉,有一股很大的吸力,朝洞中猛吸,几乎使自己立足不稳,心中甚为惊讶! 前行约五丈远,来到一座青石门前。 小尼姑跪拜在地,低声禀报道:“弟子已奉恩师法谕,将李晓岚领来,敬乞恩师慈悲,开关召见!’祇听里面有一个清脆少女的声音说道:“很好!赶快把他领进关房吧!” 晓岚听见房内,传出的少女真口音,有那样清脆,好似出谷黄莺,又似珠落玉盘悦耳已极! 他不敢相信里面说话的人,就是小尼姑的师父,几十年未能离此半步的枯禅子。 他心中正在生疑,那少女已把话讲完,青石关门,忽然往右壁缩退。 刚露缝隙,立有一股柔和的银白光线射出! 那光色虽然不太强烈,且更带着一丝寒气,但是照到门外,却是通明如昼,使人生出恬静、安祥的感觉。 晓岚忙朝着关门,倒身下拜,低声默禅几句。 霎时,关门全开,晓岚随定小尼姑身后,恭恭敬敬走入关房,来到枯禅子禅床前面,方欲叩头行礼……。 蓦然感觉有股软绵绵,极端柔和的潜力,挡在身前,竟无法将身拜下去。 忽听枯禅子道:“不用这样拘束,徒儿带他坐在矮凳上落坐,让为师抽出一日半工夫,了此善缘便了。” 祇听小尼姑的声音笑道:“遵法谕!” 小尼姑话刚说完,立刻走到晓岚身前,低声说道:“听见了吗?赶快随我到那面去吧!” 晓岚闻言,这才抬起头来,匆匆朝室中打量一眼。 但见这座禅室,异常宽敞,呈正方形,每边长达五丈,四周全是碧绿色石钟乳,平滑如镜,顶呈半圆形,有一条粗如儿臂的铁链,自当中洞顶,直垂下来,离地丈许高,系着一只径尺方圆的白玉盘,盘中盛着一只五寸高的三腿蟾蜍。 那只蟾蜍通体雪白如玉,晶莹夺目,三只怪眼和一张扁口中,射出四股米粒粗,又劲又急的雪白寒光,那寒光,初时甚细,但是愈往后面,愈益扩张,丈许以外,则看不清光线了洞室中的照明,全仗这四股光线。 晓岚感觉奇怪,不由对那只三脚蟾蜍多看了一眼,觉出牠虽是栩栩如生,却丝毫没有生趣,显然不是活物。 洞室中的陈设,亦甚简单,除了正中靠壁,有一张丈许长的青石禅床外,祇离床五尺远的右侧,有两支五尺方圆的白玉凳,凳上铺着一张相同面积的细草垫,好像是供人们入定之用。 禅床上,坐看一个妙龄女尼,柳叶眉、丹凤眼、悬胆鼻、樱桃嘴、白玉面上,微露一丝红霞,着一身白色禅装,结伽趺坐床上,一双纤纤柔荑,不住拨弄唸珠。 女尼虽是满面笑容,注视着晓岚,但别具一种慑人的威仪,使人望而生敬,由衷地生出欢喜心。 晓岚随着小尼姑,坐在右侧矮凳上。 枯禅子,笑问晓岚道:“你是天门二老李琦之子吗?” 晓岚躬身答道:“后辈李晓岚,正是天门李琦之子。” 枯禅子道:“你的武功,是传自重忧尊者?” 晓岚将水宫学艺经过讲了一遍,答道:“是否为重忧尊者?后辈却不知道。” 枯禅子略为沉思一阵,复问道:“正中壁上人像,你可曾学过?” 晓岚摇头答道:“后辈因得家父留谕,说那些人像,玄奥难测,因此祇把全身穴道记熟,未能学习那些姿式。” 枯禅子点头道:“这就难怪了。” 晓岚深觉不解,躬身问道:“老前辈莫非对那水宫壁画得知底细么?” 枯禅子点头道:“六十年前,我曾在水宫中住了二十年,因事先得一前辈指点,故有周详的准备,不像你来去那样匆忙罢了!” 晓岚惊喜若狂,急忙问道:“照这样说来,老前辈已深悉其中微妙了!” 枯禅子笑道:“不敢说深悉其中微妙,但是多少有点心得。” 晓岚道:“老前辈修的无相枯禅,是不是就是水宫图像?” 枯禅子道:“如非水宫所学我那会知道哩!” 晓岚一时福至心灵,跪在地上道:“后辈愚昧无知,尚祈前辈慈悲指点!” 枯禅子道:“快起来,我如非想成全你,那能耽误我的清修呢?” 晓岚称谢坐回矮凳上,肃容以待。 枯禅子笑道:“那座水宫贝阙,自东汉重忧尊者建府以来,迄今已有千年,但是能得水宫传授的,祇有我们两人,而在我们两人中,都未将宫中武功学全,你是专习三百六十周天万源招术,我则偏重正壁佛道各门的内修,深感遗憾,因此欲将无相护身气功传授于你,使你今后行道江湖,与邪魔周旋,无后顾之忧,凭其玉莲宝剑,及三百六十招绝技,纵横江湖,扫荡诸邪,完遂重忧尊者,尽歼群邪,使人类安乐的千年宏愿。” 晓岚再三拜谢。 枯禅子命晓岚在矮凳上瞑目入定,然后双目垂睑,两掌手伸胸前,加紧行功导气。 约顿饭工夫,忽见枯禅子的玉掌心,射出一股小指粗的白气,又劲又急,朝晓岚的鼻孔钻入。 晓岚登时感觉有两股阳和之气,从鼻孔钻入,直注丹田气海,再由气海缓缓下降,经下阴穴,转至尾龙,略为沉滞片刻工夫,才将尾龙穴开通,有凉晶晶一股真气,缓缓上行,穿过背心、背梁两穴,抵达后颈哑门。 此时因全属密接的脊骨,真气立受阻碍,无法再进,于是,真气冲击力愈增,晓岚感觉背部,好似有千斤压力紧迫,几乎使身体仆倒,脑胀欲裂,令人难支,知是紧要关头,那敢有丝毫疏忽,祇得咬紧牙关,拚命撑持。 忽听枯禅子,以传音入密功夫说道:“通任督二脉,以打通哑门、府风二穴为难,如自己学习,不经名师从旁指点,轻者受伤,身同木石,不能动弹,重者丧生毙命,有我用真气为你开通,受伤毙命,固然不会,但是,十二个时辰的痛苦,在所难免,希切实忍耐,心超物外,一切听任自然,方能使任督二脉开通,传授我的无相识身气功呢?” 晓岚听出枯禅子传音时,似乎非常吃力,那敢疏忽,一味强忍痛苦,撑持下去。 小尼姑看出晓岚,玉面通红,汗出如注,苦苦挣扎之状,心中大为不忍,无奈她是过来人,知不忍受这十二个时辰的痛苦,难望在短时间内,把任督二脉开通,增长内家功力,亦从旁叮咛,命晓岚一定忍耐。 直到翌日薄暮,方将任督二脉穿通,真气在体内自在运行,感到舒畅已极! 枯禅子命晓岚稍事休息,然后再传授他的无相护身气功,最多翌晨寅初,即可功德圆满了。 晓岚一算时日,明天正午,就是三侠和老贼正式较技的时候,如今离约会时间,祇有几个时辰,卧云师伯消息全无,自己如把无相气功学成,最多祇能赶上三侠的约会,而找寻卧云师伯的事,势必将其搁下,如此一来,岂不是太自私了吗? 急忙跪倒枯禅子床前,对自己的意思,恳切向枯禅子禀报一番。 枯禅子暗赞他的天性甚厚,不愧为近两百年来,福缘深厚的第一人,乃笑对他说道:“卧云道长虽落人手,祇是有凶无险,以后找寻,尚来得及,但是那无相护身气功,眼前就要用上,不把它练威,如何能行?我为你,已经耽误了一天多的禅功,错开现在,以后就永远不能传授了。” 晓岚听说卧云师伯,有凶无险,事情并不紧急,心始稍放,复向枯禅子拜谢一番,这才坐回原位上去。 枯禅子复将无相气功的诀窍,行功导气的方法,不厌其详地反覆解释一遍,然后命他稍微休息一下,再按所传练习,同时,手指小尼姑道:“她乃辨家贫女,因患严重天花,两岁时,即被家人遗弃,为一只金眼大雕攫来,我见她虽然丑陋其表,但是秀慧其中,因此将她收归门下,传授衣钵,掐指算来,已有十四岁了,以她此时功力,江湖上足可去得,你以后的责任又重,有她随时相助,可减少不少麻烦。” 枯禅子说到这里,略为停顿一下,望小尼姑道:“从明日起,你就偕同晓岚师兄行道江湖,但你一定要听师兄的话,帮助你师兄完成他的使命!” 小尼姑闻恩师之言,心中一喜一忧,因她天性至厚,不愿乍然离开恩师,眼圈一红,几乎落泪,方欲开口……。 枯禅子面现不悦之色,肃容道:“如不济世救人,学武有何用处?不必多说了!” 小尼姑见恩师不快,焉敢冒渎,祇得勉强压制依恋之情,喏喏连声笑应。 枯禅子复从座后,取出一根与晓岚大小形式一般无二的白玉莲花,授晓岚道∶“这枝玉莲,还是我入水宫时所得,如今用它不着,你师妹别有传授,也不须用它,赐给你转赠有缘人吧!” 晓岚双手捧着玉莲,连声称谢,枯禅子双目垂睑,安然入定。 晓岚不便惊扰,轻轻把玉莲插在背上,按枯禅子所传无相护身气功,加紧练习起来。 翌日凌晨,晓岚感觉内功真气,较前平增几倍,不但无相护身气功,已有八分火候,就是内家劈空掌力,已能远达两丈左右,威力甚强,因关切三侠的约会,刚一出定,即轻轻纵下矮凳。 小尼姑亦在此时回醒,睁开一双大眼,朝晓岚打了个手式,两人蹑手蹑足,走出禅房,房门自然关闭。 晓岚同着小尼,纵落优昙谷中,小尼透着万分喜悦的心情,笑谓晓岚道:“从现在起,妹子就跟着师兄了,还望师兄随时提醒,免得做错了事,受到恩师的责备。” 晓岚点头道:“愚兄当然要照顾师妹呀!不过师妹姓甚名谁?还得告诉我,以免替师妹引见朋友时,闹出笑话。” 小尼大头一摇,答道:“妹子无名无姓,师兄为朋友引见时,就以我脸上的招牌,叫我麻姑便了!” 晓岚虽然感觉这个名字,太不文雅,但是,看见她一片纯真,毫无一些矫揉造作之态,为其心折,点头笑道:“就这么办吧!” 晓岚心急如焚,又不知蒙山离临城,究竟有多远,忙问道:“师妹可知这儿离临城三侠庄多远?” 麻姑想了一想,笑说道:“临城三侠庄妹子虽未去过,但曾听人说过,临城在蒙山西南约百七八十里,如以我们的脚程,就是缓缓而行,最多巳时,即可抵达了!” 晓岚听得麻姑之言,心始稍放,笑说道:“趁天色还早,路上行人稀少,加紧赶上一程,到了人烟稠密处,把脚步放缓,提前赶到三侠庄,以免他们焦急!” 麻姑自以晓岚,马首是瞻,把这个师兄的话,好似奉了圣旨一样,大头连点,笑说道:“恩师吩咐过,一切要听师兄的话,你要我怎么做,妹子一定办到,那怕是把命送掉,妹子亦心甘情愿。” 晓岚见这师妹,言语纯真,越发怜爱,笑道:“那会让师妹去和人拚命?” 说到这里,晓岚忽然想起玉莲实有化媸为妍的奇效,不如给她一粒,不枉她对我的一番热忱,于是将己意说出。 麻姑闻言,大头连摇,麻脸上露出满面欢容,阻止道:“师兄快别这样想,人长得太美,难免惹出烦恼,师兄对妹子的盛情,妹子终身感激,不敢糟蹋旷世奇珍。” 晓岚见她意志坚决,亦不过份勉强,笑说道:“师妹既然如此坚决,愚兄决不勉强,那我们快走吧!” 晓岚“走”字出口,麻姑双足垫劲,宛如脱弩之弦,往谷外疾驰,晓岚尾随身后,加紧前赶。 卯未时分,已赶出近百里远,距临城不过七八十里之遥。 晓岚默算时刻,决误不了午时之约,心中暗喜,忽见前面不远,有座镇店。 晓岚恐麻姑肚中饥饿,欲打了尖,再行上路,忙道:“师妹,我们到前面镇店,打个尖再走吧!” 说着,又将枯禅子所赐的白玉莲花摘下,递给麻姑。 麻姑大头连连摆动,笑道:“任甚么事情,妹子都可听师兄的话,唯独要我开荤和使用兵刃,实在碍难从命!尚望师兄原谅。” 晓岚知地会错了意,急忙解释道:“师妹不要误会,白玉莲花并非给你使用的,乃是请师妹代劳,至于镇店中的饮食,也非全是荤腥,要他们准备素食就是了!” 麻姑闻言,方才“哦”了一声,随定晓岚身后,高高兴兴的往镇店中走去。 来到村口打听,才知这镇店,名叫底谷,距临城不过七八十里。 两人一美一丑,一尼一俗,本来不相调和,异常刺目,但因山东地方,民风淳厚,祇看了一眼,内心感觉奇怪,却无议论纷纷的恶习。 师兄妹两人,特别找了一家幽静的小馆,吩咐店伙,备办两碗素面。 店伙对这两人,仍是满面堆欢,喏喏连声而去,不带一些惊异,尤为可贵的,无论顾主大小,一体看待,并无厚薄之分。 二人吃完了面,方欲起身上道,麻姑低声对晓岚道:“不是冤家不碰头,这两个魔头怎么也来到这里?” 晓岚掉头回顾,果见崂山双魔楚云、楚灵弟兄,经过店面,往村口而去。 两魔玉雪般的脸上,仍然略现浮肿,腿股伤痕犹新,走起路来,却不带一些蹒跚状态。 晓岚轻声说道:“两魔受伤这么重,仅相隔一天多的时日,复原这么快,足见两魔功力实在不凡。” 麻姑道:“他们来到这里,又有甚么企图呢?” 晓岚摇摇头道:“他们用意虽不知道,但魔崽子们,还能干出好事吗?总离不了奸盗邪淫,欺压良善罢了!’稍停,他好似突然想起一事,忙道:“师妹佛门离合身法,神妙莫测,你去盯着他,不过,决不容许他们发觉,沿途用玉莲花,给我留下记号,以便有迹可寻。” 麻姑闻言,好似搔到她的痒处,低沉沙哑的声音,发出得意的笑声道:“别样妹子也许弄不来,但和敌人捉迷藏的事,不是妹子夸口,却是别有专精,包管错不了!” 麻姑把话说完,立刻从座中站起,说了句:“赶快来呀!” 晓岚俟她走出店门,这才算清饭账,缓步追去。 出村口一看,见崂山双魔和麻姑三人,就在他略为缓慢片刻,业已杏无踪影了,暗忖道:“好快的脚程!” 乃展开“流云飞逝”上乘轻功,疾如闪电,往南追赶。 约五十里,来到郭里集。 由此南下就是峰县,如往西行,约八九十里,经枣庄,则可达临城。 书中交代,如从底谷往西南而行,则距临城仅七八十里,如今因沿着官道而下,无异多走五十多里的冤枉路,因此仍然相距甚远。 晓岚沿途留意,并未发现麻姑留下暗记,不禁踌躇不前,不知究竟是往南或往西才对! 他心中暗怪麻姑,为何这样粗心,连记号都未留下,叫我到那里去找呢? 万般无奈下,祇得向村口的人打听,连续打听几人,均称不晓。 事实上,崂山双魔,身法太过奇快,宛如电光石火,一瞥而逝,村口的人,又各有事情,那能注意这许多。 晓岚见村民这样答覆,大感失望,乃加紧脚程南下,约四五里路,仍然无迹可寻,复回到郭里集,向西而行,果见村口西北面的一株柳树上,有五寸径一颗莲蓬,七粒莲房,清晰如绘。 晓岚见状甚喜,知树上标志,乃麻姑所留,其途向,正是往临城方面,不过,不是官塘大道,而是略为偏北。 于是,循着莲蓬所指方向,往前急赶,沿途地上,或树干上,不断发现麻姑所留标志,知无差错,乃提起全付精神,展开脚程前进。 且喜,沿途无事发生,巳末时分,已来到临城西郊,距三侠庄,不足三里远,正眺望间,蓦听麻姑嘻笑与崂山双魔怒吼的声音,从右侧一座灌木丛草中传来。 晓岚知麻姑与崂山双魔,业已照面动手,急忙赶到灌木丛中,纵目眺望,见麻姑展开离合身法,化为两条瘦小的人影,如像鬼魅般围着崂山双魔,团团乱转,口中还不停地嘻笑。 崂山双魔,好似被麻姑逼迫太甚,鼻端哼哈不绝,口中怒吼不停,掌风雷动,把那些灌木丛草连根拔起,向四外飞射,已开出亩许大一片旷地。 唠山双魔,祇管用尽全力,以白骨阴磷掌向麻姑袭击,无奈麻姑有无相气功护身,那么阴毒的掌力,打到身上,竟是浑然无觉,不仅毫无损伤,而且反震力量甚强,如不自动把真气卸去,非受伤害不可! 崂山双魔,见敌人这样厉害,吓得心胆俱寒,本欲纵身遁走,但敌人追扑太急,软、麻、笑诸穴,被敌人不断攻击,弄得死活皆难,那裹还能逃脱敌人手掌。 祇听麻姑笑骂道:“无知妖孽,你们以为我师兄不在跟前,uu看书 ukshu.co 想欺负我么?全是做梦,识相的,趁早夹起尾巴快滚,静等恶贯满盈伏诛,如欲往三侠庄打歪主意,那是你们自寻死路。” 崂山双魔,一任麻姑笑骂,除了连声哼哈外,一句话也不能回答。 晓岚抬头一看天色,见日升近午,怕麻姑再与他们纠缠下去,耽误了三侠庄之行,乃将背上玉莲摘下,大声喝道:“无知妖孽,还不快滚,莫非等死不成?” 声落人到,但见白光一闪,耳听唠山双魔,两声惨嗥,背上各被晓岚玉莲重重一击,口喷鲜血往北遁走。 麻姑急忙向前来,满面喜容,拉着晓岚趵手道:“崂山双魔真是可恶已极!如非不忍心杀人,妹子早就容他们不得,那能让其逃脱手掌?” 晓岚本欲埋怨她两句,听地这么说,知其中必有隐情,笑问道:“你怎么同他们动起手呢?” 麻姑答道:“一路上,妹子皆遵照师兄的吩咐,暗中尾随他们,直至枣庄,均未被其发觉,后来听他们商量,欲在三侠会上,以迷魂乱神香,多掳几个娇美少女,带回崂山取乐,并说师兄亦曾被他们迷住,不知怎么样,后来竟将剧毒解去,他们还说师兄和我的武功太高,如以真功夫对敌,实非敌手,以后对付我们二人,决不正面对手,一定在暗中施为,妹子听见他们说暗中害我,心中倒无所谓,但听说对师兄也是这样,心中的气,可就大了,所以才和他们打起来!” 晓岚闻言,知这位憨师妹,对他甚为关切,内心感动,轻声笑说道:“憨丫头!” 两人相对一笑,往三侠庄而行。 第9章 烈火星君韦涓既发现牧场中预伏着匪党,更有人趁着黑夜之间,这卧底匪党守卡之时,前来搭线通讯,他暗中窃听,对匪党的阴谋全部了然后,来的这个崔老三退出牧场,韦涓本已追出,中途一想不对,自己即使将这匪党擒住,事情还是未了,倒不如佯装不知,暗作准备,于匪党来袭时一举歼之。 这便是韦涓临时抽身退回来的原因,于是,他捱过三更,再到后卡上巡视一下,然后回到柜房后面屋中。 山居十多年,人已三十余,尚未与女人亲近过的韦涓,面对这间充满女人气息的屋子,他不停的心跳,跳得他无法阖眼,因为眼睛一闭,那位年逾标悔,但尚待字闺中,全身充满了女人的媚态,却是他牧场的主人,华玉娟华姑娘的倩影,立刻就在他脑海中出现了。 韦涓无法入睡,也不敢闭眼,喘息时阵阵幽香,又从锦被内直往他鼻子里钻,韦涓是享受,也是苦恼。 天色将近黎明,韦涓才迷迷糊糊地睡去,练武的人警觉性特强,一阵轻微的响声,便把乍睡下的韦涓惊醒,猛然从炕上挺身坐起,华玉娟华姑娘轻柔而关心的语声,已在他面前发出,道:“唉!大冷天睡觉不解衣会着寒哪!唉!你一晚都没睡,尽干啥了?看你两眼满布红丝,人家认为是……” 人家认为是什么?稍加想想便知道,她不但是大方,而且几近大胆,象是玩笑,但玩笑的双方却是孤男寡女。 难道她故意韦涓吗?这又不象,当韦涓行色略有不正,她马上变得跟现在的天气一样的冷。 这有八个字可以形容,“若即若离,以假似真”。唯此最使人心痒难熬,这能迫使人们盲目冲动。 韦涓出身武林世家,自幼在严厉的家教下长大,成人后所相处的,又俱是刚正不苟的武林中名家贤士,他有知耻之心,所以有异样形色,而无异样举动。 华姑娘有高兴,也有些淡淡的失望,含情瞥了一眼,扭身走到炕后,打开箱子,取出一件狐皮长袍来,递给韦涓道:“外面冷得很哪!把它罩在身上御御风吧!” 韦涓伸腿下炕,却没有依言穿上,老实人有时也能说两句俏皮话,他一面把身上衣服整理一下,同时答道:“睡在这间屋里,就使我整晚闭不了眼了,再穿上这件大袍子,更叫大伙儿也跟着瞪眼,算了,事情多着呢!” 最后一句话特别加重了语气他有暗示危机之心,奈何聪明人也有糊涂之时,姑娘想左了,含羞垂头无语。 韦涓见她如此,只有暗叹一声,出屋往厨房冼漱一下,牧场中人大部多在那里,韦涓暗中注意昨晚那个韩小保,看他与哪些人比较接近,但是找来找去,却单单不见他一个人。韦涓不动声包早饭后分派工作,由三位马师各带一拨人,伐木架围,并将这次驱回的马匹选种分群。 在分配人的时候,那个韩小保才从他房中出来,韦涓对他望望,这韩小保连忙装笑道:“把头,咱昨晚寒着了,肚子痛得很,嘻嘻……想休息半天,请把头担待。” 韦涓很爽快的答应了,这匪徒得意地返身欲退,却见旁人全以不满的目光盯着他,他不去理会,可是韦涓又把他唤了回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在牧场中工作过没有?” 这韩小保眼珠子乱转,强笑着答道:“小的叫车三,从来没干过这工作,请把头多关照。” 韦涓“嗯”了一声,豪爽地大笑道:“真的?没干过这一行,但在咱眼里看,你老弟很老练,大概还练过几年功夫,对吗?” 这个卧底的匪徒暗暗吃了一惊,他确实很老练,一点没有变色,装笑点点头,韦涓对他挥挥手,吩咐道:“好吧,你回屋里去歇着,回头咱给你抓药!” 这匪徒答应着,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心里在骂:“鬼崽子的!你能唬得了老子。” 耳中却听到新来的这位把头,又在对另一个伙计吩咐道:“李大郎,你上厨房招呼一声,抓四两巴豆,半斤生姜,二两红糖,熬一碗汁,回头给这位车老弟治肚子。” 这个李大郎原本就对车三看不顺眼,韦涓正叫到他的头上,可给他抓到了说话的机会,他故作皱眉道:“把头,那怎么成呢?大冷天泻肚子可真是坑人!” 韦涓心里大乐暗忖:“自己真能找人这伙计嘴皮子够损!”于是他补上一句:“那怕什么,总比大冷天寒着肚子强!” 这个韩小保已到了自己屋前,可是两人的话,他每个字全听到,这回他可是泄了气,也恨死了韦涓和那个李大郎。 牧场中全部伙计,由三位马师率领着分头工作,韦涓亲至厨房内,把一大碗巴豆姜汁拿到那韩小保屋子里,这情形恰被场主的寡嫂看到,她悄悄地注意着,韦涓知道而不于理睬。卧底的匪徒弄巧成拙,一大碗巴豆姜汁被韦涓硬逼着喝下去后,这个罪就够他受的。整整一天,上了二三十次茅坑,别说是一个普通练过几年功夫的人,就是内功精湛的高手也吃不消,因此,这姓韩的匪徒,泻得两眼深陷,真象是生了一场大病,躺在炕上呻吟起来。 韦涓整天在牧场中监督工作,遇有繁重或困难的,也亲自伸手帮着干,这种事落在三位马师与伙计的眼里,除了不敢贪懒怠忽外,更佩服这位把头的实干精神,无形中增强了韦涓的指挥能力。 在旁人不注意的时候,韦涓装作很随便的,把快马赵大叫到一旁,先是闲谈些江湖琐事,然后问他,附近有些什么样的黑道朋友,他这一问,使快马赵大吃了一惊,立刻反问道:“是不是有人想动咱们?” 韦涓不愿早早把这件事揭开,以免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他笑笑否认了,但快马赵大不信,谨慎地悄声道:“把头,咱赵天成可不敢在你面前吹,咱这对招子不空,方才被你灌巴豆汁的,如果我没看错,他必是道上朋友。” 韦涓微笑着颔首,神色很镇定,快马赵大于是道:“这样说,他是来这卧底的了?” 韦涓又点点头,却沉声问道:“你还能记得他是哪一伙的人吗?” 快马赵大想了想,迟疑着说道:“附近百里内……好象没有大帮人潜伏盘据……” 他拖着语声,苦思半晌,忽然轻轻一拍大腿道:“对了,他可能是潜居在临洮附近一伙偷马贼,人数不多,似乎只有五六个人然而,每个人手底下都不弱!” 韦涓为了想证实,是否这一拨贼,便又问赵大,这几个人的姓名,快马赵大略加思索,正确的指出,卧底的匪徒姓韩,为首的叫无影伯乐袁方和,这伙贼人表面上装作正当的贩马客,暗中却偷窥各牧场有否日行千里的良驹,如果看得上眼的,才下手偷盗,得手后运往内地,再高价脱手。 事情既然证实,韦涓便关照快马赵大,别把这件事传开去,自己一个人徘徊于屋中苦思对策。 柜房门“呀”声一响,屋前已出现了场主华姑娘的倩影,韦涓见她面上略带着不悦之色,心里觉得奇怪,脸上挂笑让座,华姑娘坐下来后,本待等韦涓问她时再开口,可是韦涓也怪,尽笑视着不吭气。 华姑娘实在憋不住便嗔视韦涓责问道:“大伟,你对付刁顽的伙计,用治劣马的手段,这种事又落在我嫂子眼里,使我受尽了责备,大伟,你这样作也太过分了些。” 韦涓笑笑,心里在想,这件事是否现在就告诉她?或是由自己把它压平后,使她惊异一番? 他想了一会,觉得不事先告诉她,自己的责任太大,万一事情扎手,那可怎么办?他对姑娘看了看,含笑问道:“这个车三来这多久了?是谁介绍来的?” 华姑娘很厉害,一听韦涓的语气,便讶然反问道:“他有问题?有什么不轨的事落在你手里了?” 韦涓坚持着不答姑娘所问,板着脸道:“我先问你,就该你先告诉我。” 华姑娘有些生气,可是奈何不了韦涓,只有先说道: “他是我离开这里才自己投来的,收留他的是我嫂子,关系就在这里,嫂子认为很失脸,大伟,这本来不能怪你,可是女人家多半小心眼儿。” 这话使韦涓莞尔一笑,眼瞅着两颊微晕的姑娘道:“玉娟!”韦涓情不自禁,冲口叫出姑娘芳名,使华姑娘心如鹿撞,“怦怦”眺个不停,她两臂一张,似欲扑到韦涓怀中去,可是她矜持着,她的骄傲,制止了感情的冲动。 韦涓并未发现,自顾面色一正,接下去道:“承你雅爱相留,并将整个牧场托付,感激之余,王大伟若不竭尽所能,为知我者薄尽绵力,将被人责为无义。事实上,我之对付此人,因内中隐伏着重大的危机,玉娟,昨晚上我发现贼子们对这牧场怀着万恶的阴谋。” 华姑娘抑止住感情上的冲动,冷笑道:“这个小小牧场,能值多少?” 言下之意,不很相信韦涓所说的话,韦涓也报以一声冷笑,目视着姑娘,有些难于启口,但最后他还是说道:“牧场虽不值多少,但美人无价!” 姑娘听了这话,娇容倏即现出一片红霞,羞恼地瞥了韦涓一眼,韦涓接着把昨晚的事,详细地说给她听。之后,他带着姑娘同至车三屋里,当两人出现在那个匪徒面前时,化名车三的韩小保立知形势不妙,他本能地挺身欲起,可是四肢无力,两眼也昏眩发黑,颓然倒在炕上闭眼不语。 这情形落在华姑娘眼里,已证实韦涓之言不虚,一声冷笑乍起,娇媚的脸上,倏即笼罩上一片严霜,冷叱道:“车三,你准备好问好讲呢?还是要我动手?” 这家伙不动也不睬,赖在炕上装死。 韦涓道:“韩个保,好朋友做事要有骨气昨晚上你同姓崔的况的什么话,当着场主面前,老实的说出来,如敢死赖,我姓王的有的是治人手段,管教韩朋友死不了活受罪。” 韩小保仍然不出声,华姑娘对韦涓一皱眉头,恨声道:“看来不动手人家还不乐意呢!大伟,可以露露你的‘分筋错骨手’了,看看他的心硬,还是你的手法硬?” 韦涓闻言,便想起了昨晚的一幕,他对姑娘一笑,身子往炕前略靠,手才伸,这韩小保蓦地抬起右手,“卡崩”声中。一支袖箭骤往韦涓咽喉上射去,双方离得又这样的近,华姑娘闻声惊呼,韦涓已两指一夹,便把袖箭接住,跟着又狂笑道:“朋友,用这个,未免太小家子气,还你!” “还你”之声方出,韦涓一翻腕,接住的袖箭立向这匪徒右眼打去。他侧头急闪,“噗”声响处,袖箭贯耳钉在木枕上。这时,连动都不能动,只有怒视着韦涓,有气无力地骂道:“狗娘养的,你用卑劣手段摆布道上朋友,姓韩的宁死也不输这口气,畜生,你有种杀了我。” 韦涓毫不生气,反而对他笑笑道:“你倒承认姓韩了,以下的爽快招出来吧!” 匪徒骂了韦涓,被骂的不生气,一旁的华姑娘却娇叱道:“还跟这东西说什么,教你尝尝厉害,准保老实了!” 韦涓这才二次伸出手去,抓住匪徒右腕,连着抖了两抖,只听到“喀喀”连响,肩、肘、腕三处骨骱,全在他抖手之下脱开,这一手虽非分筋错骨的手法,但是异常干净俐落,匪子泻虚了的身子,骤然间脱了三处骱,痛得他凄厉地嚎叫起来,两鬓与额上,一颗颗的冷汗直冒。 可是他咬紧牙关,就是不吭气。韦涓还在等着,而姑娘可有点不耐烦了,娇躯儿一窜过来,骈指连点“气愈”、“气晦”,匪徒原本气弱,再经闭此,呼吸之间,全都感到不易,这办法虽不痛苦,却有死的威胁作用。 其实,凡在江沏上闯的人都有宁死不输嘴的硬劲,姑娘这一手并没见效,而韦涓也在意料之中、他安详地伸出一只手来,大拇指按住“肩井”,食指钩在臂腋下,微用力往外一拉,姓韩的匪徒便似杀猪般惨叫起来。 匪徒经此一整,神色间似见怯态,韦涓趁机冷笑道:“姓韩的,冤有头,债有主,无影伯乐袁方和打发你来卧底,你只是奉命差遣,没有你多大的干系,只要你实说,我们自会找姓袁的去,你犯得上替人受这个活罪吗?何况,咱已把底摸清了。” 匪徒在听到韦涓说出“无影伯乐袁方和”的名字,一震之后,立刻嗒然若失,再加上牛边身子彻骨的酸痛,无奈喘息着道:“你既然知道我姓韩的,是无影伯乐袁方和打发来的,何必再逼着我现丑呢?……姓王的,你先解了我这条筋,让我喘口气再告诉你们。” 韦涓很爽快,立刻动手把这条大筋接回原处,顺手拍上三处骨骱,匪徒咬牙硬挺,半晌酸痛稍减,才实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在一个月前,有人来这一带踩盘,发现了这片新创的牧场,更看到了牧场中姑嫂两位,因此……” 这匪徒说到这里,目光中露出愧色,对姑娘与韦涓瞥了一眼,脸上也带着一点害怕的表情,重重地“唉”了声道:“咱可是奉命差遣,事情是姓崔的身上所起,袁方和被他说动了心,准备把嫂子与姑娘劫持回去” 华姑娘面上红霞陡飞,柳眉疾挑,挥玉掌往这匪徒颊上刮去。韦涓连忙横身一拦,劝道:“这位韩朋友很光棍,事情又与他无涉,人家既然把底揭开,咱们就该把他当好朋友看待。” 韦涓说着,暗向姑娘递了个眼色,又扭身对匪徒道:“我再跟朋友打听一件事,贵当家准备用什么手段对付牧场,是不是由朋友作内应?” 匪徒面上现出为难之色,望着韦涓半晌,迟疑地道:“照说,把头既把姓韩的当好朋友看待,问到我头上,就该实话实说,但话说回头,在江湖上闯,就是凭义气,我已然泄底求生,难道王朋友非逼我陷于不义不成?” 韦涓咬咬牙,知道再逼也是枉然,他眉头一皱,毅然道:“既然韩朋友这样说了,姓王的若再逼你,就显得不够光棍,现在你静静的休息几天,几时能下地,你就自己离开牧场。” 匪徒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落在人家手里,能这样轻易的释放,微怔之下,不禁大为感动。韦涓在说完之后,已伴着华姑娘退出屋去,方待把门带上,突然听到姓韩的匪徒语声颤抖地叫住他,韦涓扭头对华姑娘作个得意的微笑,姑娘这时挨着他很近,她仰着头对韦涓努努嘴巴。 于是,华姑娘停在屋外,由韦涓一个人回到屋中,面上现出友善的神色,对这姓韩的道:“你放心吧,姓王的说过就算,能走时自管走好了。” 姓韩的匪徒现出一片感激之色道:“把头,你真是江湖上的好男子,我现有一个办法,或可把这场事压下去,把头能知道咱们的底,这一定是快马赵大告诉你的。” 韦涓含笑颔首,姓韩的继续说下去道:“你就把我捆起来,打发一个人送回咱们垛子窑。” 韦涓明白他的用意,不禁皱眉道:“那样办不是教朋友太难堪了吗?况且……” 韩小保连忙拦着韦涓道:“那没什么要紧,只要照着我的话办,无影伯乐袁方和即使不死心,他也不能再暗地里捣鬼,那时,凭把头手底这份功夫,不难把他制服得甘心而退,何况,我回去后也可相机劝劝他息了这个心。” 韦涓沉思了一会,断然地答道:“好,我决定遵从朋友的话办,委曲之处,容后补谢,但你身虚乏力,要办也得捱到明天,你安心休息着吧!” 韦涓说完,很高兴的退出屋去,顺手把门给带上,华姑娘带着神秘的笑容迎着他,韦涓方觉诧异,隔屋木门缓缓一开,房内闪出一人,赫然是姑娘的寡嫂。她出屋后也没出声,冰冷呆板的脸上,意外地对韦涓展出一丝赞佩的笑容,返身往她们小院子内退回去时,又向韦涓招了招手。 这使韦涓有点受宠若惊,呆呆的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一只柔如无骨的玉手,紧紧地抓住他的右腕,韦涓身不由主地被华姑娘拖进了牧场的禁地。 韦涓进了小院内客厅上,华姑娘的一对侄儿女已高兴地围了上来,“叔叔,伯伯”亲热地唤着,不禁使韦涓想到了甥孙女玲儿、甥孙琮儿。甥孙女玲儿已随着她祖父与母亲离开星宿海,不可能有何意外,但琮儿却从自己亡姊手上落入武当七子之手,岩洞崩陷,十之八九是遇难了。 他想到这里,不禁五内如焚,紫黑的脸上,涌起了一片惨淡之色,抱着姑娘的侄儿,似已神游物外。 天色渐近黑昏,牧场上第一天的工作已告完毕,韦涓在场主的小院子内坐了一会,并与场主的寡嫂交淡了一阵,象这样子的交谈,使韦涓感到异常的不安,这位中年寡姆严肃的神情,审问式的语气,把韦涓问得一身冷汗。 当他借着牧场收工的名义,抽身退出小院时,另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悦,又袭上了他的心头。 他意识到,今日这位寡妇对自己的身世与师门,不厌其详地考问,虽使自己感到威胁,却也希望无穷。他想到这里,不禁站在柜房前过道上,出神地笑将起来。 正当他忘形之际,有人诧异地问道:“把头,什么事把你乐的?讲出来大伙儿听听嘛。” 韦涓闻言惊悟,跟着又有点暗惭,抬头一看,快马赵大与另一位马师,正领着六七个伙计由牧场上收工回来,韦涓连忙收敛起心中的杂念,支吾了一阵,最后正色对快马赵大道:“赵兄,暂留一步,让伙计们先休息去,我有事同你商量。” 快马赵大看到韦涓这副正经的神色,立刻猜到是怎么一回子事,当下跟另一位马师交代了两声,便随着韦涓进入柜房,坐停之后,韦湃便把方才韩小保所说的办法讲给他听,并征求他的意见道:“这样办,赵兄认为可以吗?” 快马赵大紧皱着眉头,沉吟着道:“若如此办,在一般人来说,是非常高的一招,很能表现出咱们的力量,与江湖上的门道:使人不敢轻举妄动。可是无影伯乐袁方和这人,他既不公开承认是开山立派的道上朋友,又有股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猛劲儿,办法很好,却非万全之策,依我的意思,咱们何不趁此机会,把威名闯出去!” 韦涓明白快马赵大的心意,可是自己的处境不同,能默默无闻,在这里安定下来,遵照老姊遗言,能给韦氏留下一两个继承香火的人,再作韦、班两家报仇的打算。何况,方才人家既然把自己盘问了一遍,看来这件事不致有何意外,为此,他含笑摇头道:“赵兄的主意很好,但目前尚非其时,第一、本场初创,伙计们尚未安下心来,是否能为牧场卖命很难说,这不能光靠你我两人之力,来给牧场创开万来。第二、咱们的场主与任何一家不同,除了两位女流,就剩下一对娃娃,目前只求无事,创万立威过些日再找机会。” 他的话很有些理由,快马赵大点点头,可是他也警告韦涓,牧场上防守必须加严,这意见韦涓早有想到,于是,这件事算是决定了。第二天一早,由快马赵大挑选一个老练的伙计,驾着一辆驴车,随带着本场的名帖,把韩小保送到临洮附近的袁家堡,无影伯乐袁方和的老巢中去。 把韩小保送走之后,韦涓与快马赵大便立即相妥地形,当日赶工搭建了一座高达五丈的-望台,并在前后搭盖了两间木屋,使守卡的伙计就近宿在木屋中,然而在人手方面,仍有不足之感。 一连过了三天,驾车送走韩小保的伙计尚未回来,牧场中布置却已妥当,晚饭后,除了担任守望的伙计以外,三位马师与所有的伙计,全部都安然地睡下了。今日负责查卡的马师,乃是一位名叫李德辅的年轻人,他是个回教弟子,回回棍天下无双,一套“六盘掌”也有五六分火候。 然而,年轻人总难免粗心大意,时交三更,他尚没有下炕出外巡查,竟然仍在炕上蒙头大睡呢! 烈火星君韦涓一向秉性粗暴,但因他遭遇了这场惨劫之后,一变成谨慎得紧,查卡虽有三位掌杆的马师论流担任,他每晚总得亲自出去走一趟,今晚上三更一过,他自然而然地醒来,披上外衣下炕,便从柜房走到屋外。 他先往前面看了看,再绕到木围子前,亲自爬上-望台去,往四周远眺一匝,见山野中静悄悄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形,也就交代了担任-望台的伙讨几句,很随便的问起伙计:“李师父来查过卡没有?” 伙计当然不敢替李德辅隐瞒,回答韦涓一声:“没有。” 韦涓“嗯”了声,面上虽未带出神色,心里就有点不高兴,匆匆下了-望台,折回来走到柜房右侧的走廊上,正待敲李德辅的门,叫他起来的时候,忽然间一声极轻微的衣带飘风声,似从柜房左侧,逾上了柜房屋顶。 这一来可把韦涓惊得已伸出去敲门的手,疾忙地缩了回来,倾耳细听,连续被他听到,三方面约有五六个夜行人,全异常小心地往牧场内有房屋的一带集中,韦涓立刻知道:来的定是无影伯乐袁方和这伙人。 当时,他不能出声警告,连忙一提气,把身形拔往屋顶之椽,仅仅用三个手指之力,扣住屋顶下的椽子,下半身一甩,足尖往横梁上一钩,身形倒挂在屋面下,腾出一只手来,运内功抓下一小片木块,先对准李德辅面上轻轻弹出,小木块打到这个粗心的马师脸上,立刻把他惊醒。他摸摸依然昏沉沉的头,侵入牧场的匪党,这时已到了附近房上,稍有响声,这个李德辅便已发觉,披衣下炕,穿上鞋,随手抓起自己那条镔铁风火棍,掩到房门前,启门闪出来…… 韦涓防他猛然往外一闯,没的把来人惊走,因此在他一闪而出时,上半身往下一沉,双足仍倒挂在横粱上,这可把李德辅惊得倏地挫身退入房中,镔铁风火棍一顺,耳中听到轻极的嘘声,睁眼细看,黑暗中隐见这人,赫然是他的头儿韦涓。 李德辅既认出是韦涓,便知惊醒自己的没有第二个人,因此,他觉得很难堪,今晚上由他当值查卡,牧场有警,却要人家叫醒他,当然无法多说,见韦涓向他打手势,把本场另两位马师弄醒驱贼。 可是,快马赵大与另一位长枪查子珏已被来人的踩屋之声惊醒,韦涓立刻用手势关照三人分开来监视贼人的行动,自己则双掌一穿,庞大的身形已贴着这排房屋,往厨房那边审过去。 韦涓穿厨房来到小院侧门外,先隐起身形,在墙角下往柜房那边一看,见自己屋上伏着一人,后窗下也蹲着一个,通往小院前门的过道上也有一个,柜房后侧上又有一个,这四个贼人,仅有后窗下这个已亮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翘尖刀,正把耳朵贴在窗上,倾听房内人睡熟没有。 趁着贼人们把全副精神贯注在自己屋中,韦涓急提丹田一口气,身形贴墙拔起来,正逾过小院二丈多高的院墙,随着施展“黄龙翻身”的身法,沿着墙顶一滚,人往院里翻进去,冷不防黑暗中劲风倏动,一缕慑人的寒光已斜刺里横扎过来。韦涓身在半空,目光中看出扎来的竟是一条十三节链子亮银枪,他虽然不知谁用这条兵刃,可是料到小院内没有外人,枪到腰上,他奋足全力猛翻一个筋斗,人往一棵古柏下翻去,双足落地,势猛不禁闯得撞倒在柏树下。 暗中袭击的人一枪扎空,看出翻入院内的人乃是本场把头韦涓,收枪止势,也不由得“啊”了一声。 韦涓听出是中年寡妇的口音,压着嗓音招呼道:“芬嫂,我是大伟。” 自从四天前韦涓把卧底的韩小保识破,并逼出贼人的阴谋算计后,在小院中被套问了半天才有这样一个称呼。 芬嫂飘身窜到柏树下,冷电似的目光,对韦涓一掠,低声埋怨道:“你也真猛,楞往院里翻,真若是受了伤,我可怎么向人交代?” 她居然也有这样两句风趣话,韦涓还没答声,屋上如狸猫般跃下一条人影,也压着声音娇嗔道:“芬嫂贫嘴,我不来啦!” 这是华玉娟华姑娘,身停回眸对韦涓含情一笑,使这个刚强的中年人感得飘飘然,浑然忘了当前的危急。 还是芬嫂头脑冷静,面色一正,对韦涓道:“大伟,你不守柜房一带,却来我们院中作甚?你认为贼子们能在我姑嫂手里讨了好吗?哼!” 韦涓本是一番好心,入院遇惊,知这里已然有防,心知无妨,听了芬嫂的话,面上一热,道:“我来跟芬嫂请示,咱们是怎么对付法?” 芬嫂对他看看,目光中含着笑意,却冷冷的道:“少跟我客气,问你的场主吧!” 韦涓甜在心里,却苦笑着对姑娘看看。 柜房上的贼人在这时已然下地,只剩韦涓房上尚有一个居高监视着,华姑娘面上笼罩着杀气,银牙紧咬道:“借此扬威,一个不留!” 韦涓机伶伶一颤,怔望着姑娘道:“我反对,至少要留一个活口,由他替咱们传出去。” 华姑娘杀气稍退,一旁的芬嫂大赞道:“这主意很高,我同意。” 韦涓大掌一伸,向芬嫂道:“有刀剑赏一口下来,我们可以动手了。” 临上阵尚没有兵刃,姑嫂俩相对一笑,芬嫂返身入屋取兵刃时,不禁笑骂了一声:“穷鬼!” 没多久兵刃取来,一口绿沙鱼皮鞘的长剑,配上精巧的银什件,双飘杏黄穗,即非名剑,也够帅的。 另一口牛皮鞘又宽又长,拿到手里沉甸甸的,韦涓感到它很压手,就取了来,抽出一看,赫然是把纯钢锯齿刀。 这种刀在所有各式刀中最沉,也最霸道:它能锁拿对方的刀剑枪棒,出手招术又甚是猛狠,韦涓很合意。 于是,他带鞘斜背在肩后,跟姑嫂俩打个手势,本意要她们守在小院子里,但华姑娘在他身形一动时,也跟了上来道:“大伟,我跟你一起去。” 声落,双双已到了厨房屋顶上,互相关照了一下,身形蓦地一分,华姑娘绕到伙计们睡屋外面,韦涓就从走廊上昂然现身而出。 这时,原先蹲在韦涓窗下的贼人,入房后已慌张地退了出来,正跟同党们打手势,报告房中没人,韦涓已突然在他们三丈外站着,洪声狂笑陡起,“嗖嗖”连响,三位马师与七八个伙计,各捧兵刃四散出现。 这个行动虽不见得壮大,却也使侵入牧场的匪党为之一惊,一片“呛啷”声中,各把兵刃撤到手中备敌。 韦涓傲然踏步而出,贴近对方丈外站停,抱拳发话道: “敝场尚是初创,谈不上什么规模,没想到居然把道上朋友引了来,这使本场的人感到光荣,不知哪一位是无影伯乐袁方和袁当家的?请站出讲话。” 匪党们略为定神,听韦涓讲完,互相看了看,一个年约四旬以上,身材瘦削颀长的汉子,飘身而出,抱拳道:“在下就是袁方和,尊驾是哪一位?” 韦涓把他打量了一会,冷冷的答道:“我叫王大伟,在本场是把头,袁当家处心积虑,对一个初创的牧场率众相犯,真使人感到迷惑不解。” 袁方和傲慢的笑笑,目光四瞥,陡然面色一沉,叱道:“姓王的,少在袁堡主面前叫字号,西北一带,袁堡主爱去则去,爱走则走,你排下这仗阵,难道还敢留住袁堡主?哈哈……” 笑声未落,手挥处,四个匪党相偕遍上柜房屋顶,可是并未当场撤走,居高停身,用意察看虚实,韦涓已怒不可遏地叱道:“狂贼休走,既来牧场,总得留下几手。” 话声中双掌交叉,垫步作势欲上,小院围墙下人影倏现,两个匪党方往围墙上一停身,院内叱声随起,寒光即闪,一口利剑,一条亮银抢,如电般卷到匪党下盘,惊呼惨叫之声随之而起,尸匪踉跄倒窜回来,另一个当场被削去一足,痛得兵刃脱手,身形“砰”的摔倒在过道上。 这变化太快,匪党们俱都因此一震。就在他们惊魂未定之际,韦涓一个“跨虎登山”式,双掌平空直推,抬腿之间,人已到了自己的屋后坡上,两股劲风同时隔空撞到匪徒们身上,袁方和单掌急挡,“砰”声中身形微晃,在他肩下的匪徒,见韦涓空手而上,妄想截击,人往前一闯,立被一股强烈的刚劲震得倒退三步。袁方和暗托一掌,才算拿桩站稳,但胸前疼痛如被锤击。 韦涓隔空扬掌,居然双双奏功,牧场中人胆气顿壮,齐声呐喊,四散开包围在柜房屋下。 由快马赵大为首的三位掌杆马师,也纷纷逾上屋顶,于是,双方在形势上恰好四对四。 人数一均,匪党们越发心怯,双方尚未答话,柜房左侧十余丈外,清叱再起,白光绕空直下,小院前惊退的匪党,避开牧场中伙计绕到这里,却遇到了牧场主人华玉娟,临头一剑砍下,惊得他打滚急闪。 华姑娘既说过“一个不留”的话,娇躯坠地,跨步探剑连斩带挑,一招“斩草除根”,匪徒断臂折腿,立刻痛死过去。 六个匪党已折其二,剩下这四个惊得面面相觑,为首的无影伯乐袁方和眼珠子乱转,随着怒叱道:“小小一个牧场,竟敢连伤袁堡主手下两位弟兄,姓王的,亮兵刃接我袁方和一百招!” 他说完晃身窜到柜房屋脊上,除了牧场新搭的-望台,他所站的地方,便是牧场中最高的了。 韦涓仍是空着双手,见袁方和先占高处,以为他动手时可以先占地势上的便宜。边上快马赵大久在江湖上打滚,立刻明白袁方和乃以进为退,他站到高处,实乃打量牧场中的形势,因此冷冷的自言自语道:“如果我姓赵的处于这般形,势,干脆就扔兵刃求饶了!” 袁方和岂有听不出的道理,故此大喝道:“贫嘴!凭你姓赵的也敢多言找死。” 快马赵大涵养功夫高人一等,依然冷冷的道:“姓赵的一辈子圈马,就知道牲口的脾气,姓袁的,想走不难,扔兵刃叩头求饶,惭一臂以儆效尤!” 袁方和在西北一带牧场中,骚扰了近二十年,几曾遇到过今晚这般窘困的场面,怒极之下,抱在左臂弯里的一对双怀杖倏地一分,钢环子随着“呛啷”疾响,门户亮开后,气得大吼道:“姓赵的,你就上来动手吧!” 快马赵大没有上,但今晚当值查卡,贪睡几乎误事的年轻马师李德辅已抢着闪了出去,小伙子五短身材,长得相当的结实,手上这六尺长的镔铁风火棍,看上去足有五十多斤沉,入到棍到,半句话没有,迎面就是一招“敲山震虎”。 袁方和看到他这条棍,就不禁暗暗皱眉,棍到,右手怀杖往上一撩,李德辅中途变招,藏棍头现棍尾,当胸疾点。 无影伯乐袁方和怀杖撩空,惊见对方变招之快,当下不敢怠慢,右手怀杖在身形往左微撤时,猛往风火棍中间砸下。双方的兵刃全在重量上见长,李德辅当然明白对方这一招的用意,有心硬接下较较劲,但自己人在房坡下,地势上先已吃亏,故此左手往里猛带,让过对方这招。 谁知袁方和老奸巨滑,这招原没打算打实,实际上想逼开对方,自己的双怀杖才能展得开势,李德辅虽投抽身,可是袁方和就在他让招之时,左手怀杖一甩,“呛啷啷”惊人声中,带着一片劲风往李德辅颈上扫去。 李德辅的风火棍偏靠自己左侧,袁方和怀杖攻的是右面,硬挡是来不及了,迫得蹲身而让,他在连让对方两杖后,制敌先机立失,袁方和这双怀杖趁机施展开,一片震耳的响声中,但见杖影重重,劲风雷动,方圆二丈以内,完全控制在双怀杖猛烈的招势下。 快马赵大心里暗急,自己逗怒了袁方和,却由李德辅去打硬仗,但是他心里有数,自己上去也未必能接得下,为此,他把目光移到韦涓的身上,韦涓对他微微摇头,似乎并不十分担心。 然而,他却在这时移动着身形,靠近了快马赵大低声道:“监视匪首,别让他溜了!那三个由我来收拾。” 快马赵大点点头,随向长枪查子珏打手势联络,韦涓却在这时抬臂撤下背上的纯钢锯齿刀,抽身退后了一丈。 整个形势,似已控制在牧场方面,华姑娘剑伤一贼,并没有跟着现身,韦涓退到自己住屋的左房坡站停,惊闻无影伯乐袁方和一声厉啸响处,另三个匪党俱各扬手之下,银星点点排空疾射,丝丝劲风刺耳摄魄。 十几般暗器满窜乱洒,快马赵大急挥大砍刀磕挡,长枪查子珏双手紧握住枪把,一拧一绞,“噗噜噜”声中,抖出栲栳大的枪花,枪尖寒光点点,疾挡红影乱晃,“叮当”纷响,暗器被蹦得飞上半天。 三个匪党在一阵暗器的掩护下,呼啸着疾往柜房右侧逸去,牧场中的伙计看到贼人要溜,纷纷抢过去邀截。 韦涓早有准备,贱人们方从柜房上跃下,伙计们围上来力阻,他一顺锯齿刀,腾身从快马赵大头顶上掠过去,半空中挥刀疾落。 伙计们正感到挡不住三个匪徒的猛冲,韦涓恰如飞将军从天而降,寒光似匹练疾落,猛斩一个中年匪徒头顶。 这匪徒手持一对短戟,为三个匪徒中功夫最高的一个,他就是四五天前,与韩小保联络的崔老三,名叫玄狐崔歆。 韦涓锯齿刀将到他头顶上,这玄狐崔歆陡然间身往左方捷闪,双戟交叉着斜迎韦涓的锯齿刀,韦涓身形落地,突又挥刀横砍另一用轧把翘尖刀的匪徒,自己又借着挥刀之势,下落的身形滴溜溜半转,凌空变势出招,一个“拐子腿”,反往玄狐崔歆双戟上踢去! 就看韦涓这种凌空变换身法,上下同时出招攻击两人,便使三个匪徒为之气馁,崔歆双戟在凛然中往下疾沉,可是左手这柄铁戟的戟挡上,已被韦涓足尖踢得直荡出去。 崔歆不愧号称玄狐,略惊中身随戟走,借势欲待抽身,同时右手戟由下往上反挑韦涓尚未站稳的左腿。 另一个匪徒名叫火蛇常彻,他在韦涓凌空攻击崔歆时,原想赶过来接应夹击的,没想别人家半空变招,又宽又长,份量又沉得要命的纯钢锯齿刀,快得像闪电一样地砍向他的右肩上。 火蛇常彻的翘尖刀又轻又薄,怎么也不敢硬接人家的狠家伙,迫得藏头缩颈一蹲,“呼”的声中,锯齿刀把他头上的皮盔帽削去半个帽顶,惊得他抱头急窜,一旁有个伙计看出便宜,眼快手快,跳过来挥枣木棍迎头力磕。 这伙计完全是一个猛劲,手底下用了个十成力,火蛇常彻惊魂未复,听到前面破风之声甚劲,也没看清是谁,轧把翅尖刀虚往上一挡,身形疾塌,贴地平窜出去,上面“锵”的一声,伙汁一枣本棍打下,竟把他翘尖刀打得脱手直坠,火蛇常彻也因此震得掌心发麻,虎口几裂。 伙计这一棍击落了贼人的兵刃,他当然高兴,同时胆子也大了,玄狐崔歆短戟没挑到韦涓,人退出来,看到火蛇常彻竟被一个牧场伙计把兵刃打出了手,恨怒下斜往右跨出一步,侵近伙计身前,右手铁戟一翻,猛砸伙计额门。 玄狐崔歆这一戟砸去,别说伙计事先没看到,也没防到,就是防到看到,凭崔散手上的功夫,他同样非伤在崔歆手下不可,就在旁的伙计一片惊叫声中,韦涓把另一匪徒手中十三节链子枪夺下时,眼看伙计势危,抖手下,链子枪化作一条银龙般脱手飞出,打到崔歆铁戟上。“呛啷”一声激响,,链子枪大半卷在铁戟上,也把崔歆这支铁戟震得脱手飞出了三五丈远。 韦涓随手一刀,砍下另一匪徒半边身子,惨嚎声中,腾身扑到玄狐崔歆背后,纯钢锯齿刀刀口向上,对准对方后背心猛扎。 玄狐崔歆一支铁戟脱手,已惊得心里“砰砰”乱跳,跟着同党的惨叫声传来,更使他亡魂失色,方作势欲走,背后风声已到,势急顾不得对方刀大力沉,左手小铁戟打出,一招“乌龙摆尾”,后挑来袭者小腹,竟欲拼着双方同归于尽。 这种拚命招术,确使赶来的韦涓为之一震,挫身急收。 玄狐崔歆以进为退,一招逼住韦涓后,晃肩就往前猛窜出去,韦涓岂能容他随便脱身,掌中刀随着足尖点地时探出,利用刀背上的,锯齿,往崔歆未及收回的铁戟方幢上一搭,锯齿钩住钦戟,韦涓用力往里猛带。 往前窜出去的玄狐崔欲,被韦涓猛力带得上半身倒翻转来,惊慌中右手骤甩,三点银星,疾奔韦涓胸前打去。 双方相隔仅有五六尺远,暗器是脱手即到,这三粒烂银丸打出,使韦涓骇然闪身急让,事实上,相隔过近,哪里能完全闪开,让得虽快,内中尚有一粒打在韦涓的右胸旁,痛得他暴吼一声,右手贯足全力,猛然地一抖。 可是狡猾的玄狐崔歆,被韦涓抖得双足离地后,反借势丢掉左手铁戟,斜往木围子方面迅速地飞去。韦涓哪防崔歆会来这一手,力用空,自己反而因此踉跄斜跑三步,天底下事情全不易预料,狡猾如玄狐,在危急中弃戟脱身飞出,在他来想,总可逃出牧场的了,哪知匆忙间飞身出去,正对着方才那个伙计头顶上,这伙计虽不算是个练家子,却是眼快手快,枣木棍一举,给玄狐崔歆一个迎头痛击。 玄狐崔歆双手空空,再加上去势又猛,架闪两难,骇怒下一翻左掌,用掌缘硬挡上去,“噗”的一声响处,伙计这条枣木棍当场折了两段,崔歆人从伙计头顶上飞过,背后劲风跟着追到,伙计是惊得发了昏,眼睛里看到白光飞来,以为是对方心存报复,大骇之下,挥动半截枣木棍乱磕乱挡。 这一来便宜了狡猾的崔歆,他一掌折棍,虽逃过了顶上开花,却使这只左掌骨碎肉绽,韦涓来不及追出,就用他弃掉的铁戟,当作暗器飞出,伙计乱挡投挡住,却稍稍掠着一点戟柄,使铁戟去势略偏,“噗”的扎入玄狐崔歆左肩内,扎入有足三寸多深,几乎直透前胸。 玄狐崔歆在惨叫中身形坠地,痛得他踉跄连闯几步,这家伙也真有个狠劲,身受这般重创,竟咬牙二次腾身逾进圈马的木围子内,忍痛挥着尚未负伤的右掌,“喀嚓”之声连响,被他一口气折了四根木柱,跟着抓起断木来一路乱挥,牲口当场被打死两匹,负伤与受惊的从缺口中突围乱奔。 牧场中牲口突围,立刻引起了骚动,伙计们捧杆子、扯鞭子,截阻突围而出的,阻拦尚未冲出的,因此忙成一团。 韦涓帮忙拢马,使玄狐崔歆得以带伤逸去。 伙计们稍遏牲口的惊奔之势,突然从-望台右侧,在“啪啪”连声中,一点点蓝色光焰如流星般掠空打来。 韦涓见面骇异,这是韦氏独门火药暗器中,较次要的一种,其名叫“蛇焰箭”,匪党中居然有人用这个,其人非韦氏家弟子,即是吕梁山牧、林两场中较亲信的旧人。韦涓既发现这人,急忙闪身掠出,蛇焰箭也于这时在半空中爆炸,一时间担闻“劈啪”之声纷响,才安定下来的牲口又狂奔乱窜起来。 快马赵大丢下正与无影伯乐袁方和激斗中的铁棍李德辅,返身扑下柜房,赶到木围子附近,这一带充满了蹄声、么喝声,与长鞭掠空的“啪啦”之声。他赶到附近,劈手从一个伙计手上夺下一根长鞭来,腾身窜上一匹牲口的背上,这牲口全是未经训练的生马,人往上一坐,立刻乱蹦乱跳,uu看书uuknsh 快马赵大不愧是有名的掌杆马师,任由牲口蹦跳,他稳坐不动,嘴里缓缓地幺喝着,长鞭划空轻挥,哪消一盏茶的时候,受惊的牲口便全部安静下来。 伙计们帮着打开木围子,把牲口驱进去,重用树木补上缺口,除了有两匹牲口被玄狐崔歆用木柱打死外,余下的并无半匹走失。 韦涓既发现本门的“蛇焰箭”,飞身扑将过去,便被潜伏在暗中的匪徒发现,箭匣一举,“啪”声又是一点蓝焰。 韦涓心存顾忌,没敢扬声招呼,晃肩闪开射来的蛇焰箭,揉身连逾两道木栅,认准对方藏身,连人带刀一起扑下。 就凭这股猛劲,使用蛇焰箭的匪徒就不敢硬接硬架,未等韦涓人落,便凌空拔起两丈多高,斜往右方山坡上落下去,这正合了韦涓心意,身落二次窜出去,尾随前面的匪徒疾追。 追出约莫五六十丈,韦涓就喝问这人的姓名,这匪徒一面奔逃,一面也壮着胆子答话,原来他便是三个匪徒中,唯一没有带伤的火蛇常御。 韦涓听他报名叫常彻,觉得这名字很熟,虽记不起他是韦家的门下或是亲信旧人,但总是与吕梁韦家有不同寻常的关系。为此,他准备点他两句放他逃走,幸亏他还没出声,横刺里传来了一声清叱,牧场的女场主华玉娟陡然现身把火蛇常彻截住,韦涓呆得一呆,火蛇常彻已同华姑娘连换了三招,这使韦涓很为难,是伸手呢?……还是站停看着? 第10章 发信人:bloodlily(碧血百合-闭关读经),信区:emprise 标题:第十章 发信站:bbs水木清华站(sunmay1807:29:472003),转信 豹子头巫勤早巳忍耐不住,突从座中站起,粗声粗气,对独山湖神巫显道:“临城 三侠可恶,将蓬岛大侠蔡萍之生的帐,算在我们头上,越界窥探。欺人太甚,待孩儿前 往会他。” 独山湖神巫显见他言出无状,有失风度,眉头一皱,正欲呵责几句,旁边万妙仙姑 ,因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向来娇纵成性,急忙说道:“事情已到了这种地步,你又 怎么能怪他!” 巫显素来怕她,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言语。 豹子头巫勤,把背上鸳鸯剑和腰上黄峰刺铁筒束了束,这才纵落西台,朝对面小木 台赶去。 当豹子头巫勤向其父讲话时,东台众人,已听的清清楚楚,大侠萧隐,把侄乃宝马 龙驹萧绝尘叫到跟前,轻声说道:“巫勒母子和阴司秀才韩当,乃祸中魁首,今日万不 能容,少时侄儿出场,最好先制人,不容他取出黄峰刺筒,即施展本门少清伏魔绝招“ 三花聚顶”“五气朝阴”将他击毙剑下。宝马龙驹萧绝尘,闻萧隐之言,连连点头,方 想出场,淮彬忙道:“尘哥过来,小弟有几句话说,” 萧绝尘笑着走到淮彬跟前,淮彬将佩腰的白虹剑给他,同时附着他,耳朵,如此这 般说了一遍。 萧绝尘满面带笑,将头连点,低声说道:“谢谢彬弟”。 座中诸人,全是久历江湖的前辈,见二人这样情形,虽未听出淮彬说话的内容,但 已猜出几分,面上齐有欣喜之容。 萧绝尘把自己宝剑,连鞘摘下,放在淮彬面前,将淮彬白虹剑带好,刚赶上豹子头 巫勤叫阵。 萧绝尘起步走至台口,先向东西两台,拱手行礼,然后纵身下台,施展峨嵋少清踏 虚而行轻功,只两三个起落,业已纵上比武台,站在西首。 书中交代,萧绝尘虽是三侠萧清之子,但他天赋特佳,家学渊博,是以在三侠众多 子弟中,唯有他一人,功力最高?人又聪明机智,无意间,成了撑持三侠门户的人,三 侠对他,亦瞩望甚殷,处处委了重任,增长其阅历。 豹子头巫勤,见是萧绝尘到来,知他武功造诣,与自己不差上下,曾经几度对手, 皆时五分轩轾,笑道:“老朋友又碰头了!” 萧绝尘笑着点头道“幸会!幸会!” 巫勤道:“请发招吧!” 说着,忽将背上鸳鸯剑出鞘,分持双手,眼射凶光,足下鸳鸯错步,亮开鸳鸯剑, 独门招式——“双扉半掩”伫立以待。 宝马龙驹萧绝尘,亦将白虹剑拔出,左手领着伏魔剑诀,掌中剑平端胸际,足下丁 字步站定,身躯微往左侧,“如封似闭”摆开玄门正宗伏魔剑的门户,笑着说道:“主 人让客三千里,少寨主请进招!” 豹子头见萧绝尘掌中白虹剑,银光耀眼,寒气侵肌,尖上芒尾,约五寸长短,明灭 闪变,伸缩不停,与往昔所用宝剑迥异,不禁暗自心惊,脸上也呈现出惊讶之色! 心中暗忖道:“看眼前情景,今日之局,多半凶多吉少。” 听萧绝尘说,要他进招,亦存着先发制人的心理,口中刚答一个“好”字,掌中鸳 鸯双剑一振,抖出亿万点寒星,展开宣镇东所传独门绝招,“蜂蝶飞花”向萧绝尘迎面 袭来! 萧绝尘轻说一声:“来得好!” 口发一声轻啸,掌中剑连连振动,双足垫劲,纵身空中约丈五六高下,让过巫勤鸳 鸯双剑之袭击。 紧接着,展开峨嵋少清伏魔剑绝招,五朵径尺大的银药,挟着凌厉无俦的金铁破风 之声,朝巫勤当头罩下。 巫勤见萧绝尘,不仅对自己“蜂蝶飞花”绝招,轻轻躲过,同时更施展“五气朝阳 ”绝招,转势而攻,深知峨眉“五气朝阳”绝招,威力强大,方圆丈许,都在其笼罩之 下,如不见机遁走,轻者受伤,重者丧命,那敢怠慢,一面挥剑,以“犀牛望月”招术 格架,同时纵身后退。 饶是巫勤应变机智,那能招挡得住“五气朝阳”绝招之袭击,银虹闪处,只听“呛 啷”之声和巫勤惨嗥之声,巫勤一条右臂,已被白虹剑齐肩斩断,方欲负伤纵逃…… 但见银花点点,飘飘飞降,巫勤左手宝剑一举,刚与银花相接,足未纵起时,忽然 银光暴涨,白虹匝地,又劲又急,朝巫勤下盘卷到! 巫勤连念头均来不及转,立被萧绝尘白虹剑,齐股削断,跌倒台上。 萧绝尘巳知仇恨太深,索性将其诛戮再说,于是,乘巫勤跌倒台上,“雨打残花遍 地红”的绝招,接近尾声之际,掌中剑一紧,“玉龙舒卷”银白剑光略为一绞,立将巫 勤,绞为碎片。 东台群雄,见萧绝尘身手不凡,仅仅对拆两招,立将豹子头巫勤,那样凶横的人诛 戮,不禁发出轰雷似的喝采之声。 萧绝尘还剑入鞘,走至台口,朝东西两台,拱手为礼,方欲交代几句,再行退下。 蓦听西台上,万妙仙姑宣银娃,狼嗥似的声音,喝道:“小狗慢走,老娘和你拼了 !” 说时,只见宣银娃脸上,罩着一层严霜,双目凶光远射,头上花白头发,根举倒竖 ,双足垫劲,纵落广场,展开“之”字开蛇形遁法,但见人影连闪,倏忽间,已飘身纵 落比武台上。 掌中鸳鸯剑一举,亮开招式,暴喝道:“小狗心黑手辣,快偿命来!” 东台群雄,见万妙仙姑宣银娃,出场时所用身法,轻快奇诡,令人莫测高深,齐都 心中暗赞,想不到宣银娃花甲以上的人,身手还能这般矫健,全为萧绝尘耽心。 萧绝尘知宣银娃武功了得,提起全副精神戒备,任宣银娃如何喝骂,只是气定神闹 ,毫不理睬。 西台上宣镇东和巫显翁婿,—是父女关心,一是夫妻情重,见宣银娃那朴情急,与 萧绝坐定神闲对比,觉得宣银娃虽然功力较深,但犯了心躁气浮大忌,纵然武功绝顶, 威力也要大打折扣,何况对方乃萧门正宗之士,深得以静制动的神髓,掌中又是柄吹毛 过刀的神物利器,占了不少便宜,焉能不令他们焦急万分呢? 这翁婿两人,正在尤急难快之际,忽听西台上,有上阴沉的少年口音说道:“绝尘 兄且慢,你已战胜一场了,还不退下休息,尽呆在那儿干什么?这个泼妇,留给小弟试 手吧!” 语音甫落,但见广场上,一条蓝色人彤,好似旋生落叶般,略为晃动两下,立刻飘 身上台,往萧绝尘面前一站,随拔下身边随尺长的玉笛,亮开天竺神笛门户,“童子拜 观音”,捧笛而立。 两台众人,除极少几位知道蓝衣少年使用身法,乃旁门中魅影迷踪身法外,其余诸 人,只感觉少年身法,诡异莫测,奇快绝伦,互相交头按耳,议论纷纷。 萧绝尘见王国华出场,知他是天些老怪樊坊嫡传弟子,武功较自己高明得多,略为 点头招呼,轻说声:“偏劳了!” 立刻纵身回到西台上。 王国华想在人前逞能,以博取心上人的欢心,不仅暗将全身功力,运于双掌,更将 笛中暗藏的百另八根喂毒玄阴针及独门迷魂香雾准备妥当,企图双管齐下,把宣银娃一 下置于死地。 所以,萧绝尘刚—离开,阴沉沉冲着宣银娃道:“在下不才,久慕辽东大盗,宣氏 鸳鸳双剑和黄蜂刺两般绝学,特来领教,请押寨夫人进招吧!” 宣银娃闻言,怒火中烧,厉声喝道:“小狗何人?意敢恶口伤人!” 王国华冷冷答道:”在下天竺王国华。” 宣银娃听到王国华三字,觉得名字甚生,从未听人说过,心中愈怒,掌中鸳鸯剑一 紧,左手“拔草寻蛇”,右手“白蛇吐信”,双手剑同时发出,一挑一点,抢攻王奇峰 的章门,期门二穴。 王国华发出哈哈冷笑,展开魅影迷踪身法,从宣银娃的头上纵落身后。 同时他在纵身之时,已将玉笛之中迷魂香雾机簧一按,笛中迷魂香雾,立刻朝宣银 娃面门扑去! 宣银娃正以全力,双剑朝王国华要穴抢攻,未留神防护自己,耳朵刚听到王国华冷 笑声音,只见眼前蓝影一闪,头顶微风飒飒,王国华人影不见,心中暗说道:“好快身 法!” 她正惊讶之间,忽觉疲风扑面,鼻端嗅到一股浓郁的异香,微带一些腥膻气息,直 冲脑门,登时觉得头脑昏胀,欲焰高烧,四肢酸软无力,知中了敌人道儿,刚说一声: “不好!” 连第二个念头均来不及转,立刻失掉知觉。 在宣银娃的知觉将失未失的刹那间,似乎听到王国华阴沉冷笑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 声方入耳,蓦然感觉背心一阵剧痛,宛如乱箭穿心,后颈府风穴,被重物点中,连 哼都未能哼一声,立刻倒地身死,早有庄丁抢上台去,把宣银娃母子尸体,打下台去, 将台上血迹,迅速冲洗干净。 东西两台上人,见宣银娃功力那样深厚,竟比乃子死得还快,心中感到意外,全都 对宣银娃的死因,产生怀疑,绝不相信王国华的武功,有那样高强? 只有蔡幻依一人知道他的根底,知他是用阴谋诡计战胜,不觉面露卑夷之色。 麻姑虽然不知他的底细,但是,她出身高入门下,目光锐利,心思细密,业已看出 端倪,大头一摇,笑道:“梅姐姐,那玉笛……” 蔡幻依急忙用手把麻姑拉了一下,低声说:“妹妹知道就是,谈它则甚?” 麻姑何等聪明,见梅姐蛆对王国华的为人,异常卑薄,心中亦对王国华,产生厌恶 之念,笑说道:“这人不是正经路数。” 麻姑说话时。对比武台上,看都不看一眼。 桌上萧氏三侠夫人,及其儿媳,全是武林世家出身,见多识广,听幻依与麻姑谈话 的神情,立被提醒,知王国华的获胜,并不光彩,则是暗施阴谋所致,于是,互相劝饮 进菜,以资冲淡不欢情绪。 耳听王国华阴沉的声音发话道:“辽东宣氏双绝技,不过尔尔,在下已经领教过了 !” 王国华语声刚落,忽听宣镇东厉声骂道:“无耻小辈,暗算胜人,得了便宜卖乖, 老夫不屑和后生小辈一般见识,迟早到天竺找老怪算账!” 王国华被宣镇东揭穿阴谋,再也无法耀武扬威下去,而露悻悻之色,纵回台来。 萧氏三侠,因他再不好,纵是帮助自己的人,满面笑容,连声称谢。 王国华经三侠这样安慰,心中确实舒畅很多,含笑点头,坐回原位。 但他偷眼一看幻依时,心中不禁冷气直冒,几乎使他心胆胆裂,暗骂道:“贱人休 得如此高傲,你以为和李淮彬小子,就大事定夺了?时间还早着呢!” 此时,因双方未派人出场,使这广场上暂时保持一种沉静的气氛。 经约盏条工夫。张敬走至萧氏三侠跟前,低声说道:“阴司秀才韩当,更较巫勤可 恶,三弟何不指名索战,先把这罪魁祸首除去!” 三侠萧清含笑点头道:“张兄说话极是,小弟亦有此意。” 说着,将身站起,向东西台拱手为礼道:“双方误会,起因于小弟寻觅李淮彬世便 与韩朋友争执,追源祸首,我二人实难辞咎,是以,敬请韩朋友出场,由我二人,了断 此案。” 阴司秀才韩当,深知东台对头,无一好惹,因此噤若寒蝉,半句话亦不敢讲。此时 三侠萧清,指名索战,他内心虽然畏惧,却不能不硬起头皮,勉强出场。 这才自座上站起,缓步走至台口,阴恻恻冷笑道:“就这么说,我韩某一定奉陪! ” 韩当把话说完,将背上尺五寸长的判官笔摘下,纵落广场,展开全身功力,—招“ 云龙三现”纵起十七八丈高,倏身躯倒转,改直为平,双掌往后挥动,两足仰缩不停, 宛如—只大鸟般,朝比武台上扑去! 东西两台群雄,见阴司秀才韩当,出场时使出这手“云龙三现”。不仅身眼步法都 见功夫火候,中途又未稍停,一口气飞越旬丈宽的广场,心中亦暗自赞叹,韩当的功夫 ,果然不凡。 当阴司秀才正以“云龙三现”轻功,横越广场寸,西台上的三侠萧清,亦将全身功 力运起,展开数十年浸淫的少清踏虚而行身法,双足仿点台面,“列子驭风”凭藉丹田 一口真气,全身笔直,身躯不见丝毫晃动,距地丈许高,朝北比武台上,平飞过上,乍 看并无奇处?但是,着地时,却越过阴司秀才前面。 东西两台之人,无论是敌友,见三侠萧清,这一手轻功,比阴司秀才犹高一筹,立 时晌起一片喝采之声。 阴司秀才身刚着地,乍闻轰雷似的喝釆声音,尚以为是对他而发,不由精神陡振, 而露得意之色。 转身朝东西两台,含笑拱手,方欲指名挑战…… 蓦听身后萧清的声音说道:“韩朋友!你只顾当众炫耀轻功,却把我这个好朋友丢 在身后,未免说不过去吧!” 阴司秀才闻声后顾,见三侠萧清,正好整以暇,站在他的身后,如非出声说话,他 尚浑然不觉,不禁大吃一惊! 这才省悟,原来众人喝采的,乃是萧清,不由得脸红过耳。 萧清内心中对他厌恶,说出的话,自然难听,看出他面露惊讶羞愧之色,故意奚落 道:“韩朋友的轻功,令人钦佩,能赢得了众英雄的喝采,实非偶然,少时尚望不吝赐 教才好呀!” 阴司秀才听萧清说话奚落,气得面色由红转青。 萧清拂髯微笑道:“自己绝学,不愿轻易示人,实乃常情,如不愿赐教,在下绝不 勉强,何必气成这个模样呢?” 阴司秀才才亦知临城三侠,以萧清最为嫉恶,今天对自己尽情揶揄,足见他的内心 ,是如何的痛恨自己,今日冤家路窄,就知必不善罢甘休,想到生死关头,不禁心胆俱 寒,除了专心一志,加紧准备外,任萧清如何奚落,毫不理睬。 萧清看出他首鼠两端,知他心存畏惧,—面加强戒备,一面冷笑道:“老朋友见面 ,放轻松点多好,这般铁青的面孔,有多难看呢!” 阴司秀才被萧清—再奚落,恨得牙痒,暗中算如何出奇制胜,将对头击毙,以泄心 中之愤。 萧清见阴司秀才,面色阴沉,凶睛乱转,早知其心意,冷冷笑道:“白费心机,有 何用处?还足以真实功夫决胜的好!” 阴司秀才才见他的心意,被萧清识破,满不是滋味,暗将掌中判官笔一紧,鼻端冷 啸一声,厉声道:“萧清贼子欺人太甚,休怪我心黑手辣了!” 说时,足下垫劲,掌中笔,“后羿射阳”滑步欺身,向萧清玄机穴点去。 萧清嘿嘿冷笑,左足斜滑半步,拧身侧转,展开蛾嵋空手入白刃功夫,右手贴住笔 身,左于骄指如戟,点向阴司青才臂儒穴! 阴司秀才也是成名多年人物,一招落空,立刻变招换式,右肘一沉,撤回判官笔, 左足前滑一大步,倏地旋身递招,掌中笔“倒点北斗”,直取萧清右腋章门穴。 萧清见阴司秀才变招换式,如此神速,空手入白刃的功夫,竟未将其判官笔夺下来 ,不由暗自吃惊! 名家对手,快似电光石火,稍有疏忽,立被敌人制住先机,处处处于被动地位。 萧清微一吃惊疏神,右腑掌门穴,险被阴司秀才点中,慌不迭地行险抢救,身躯不 动,右手“孔雀剔羽”掌缘紧贴笔身,左掌“五丁开山”向阴司秀才当胸拍出! 在这种情形下,阴司秀才如不撒招,纵然点中对方章门要穴,他也难逃活命,落个 两败惧伤。 阴司秀才,乃是个专工心计的人,慢说已制住先机,就是被迫落在下风,不到危机 一发之时,绝不致以性命相拼,是以,见萧清被迫行险,立刻变招换式,纵身闪避,同 寸,展开七十二式文昌笔招术,疾风暴雨般向萧清抢攻。 萧清与阴司秀才的武功比较,只是略高一筹,仅凭一双肉掌对敌,那里是阴司秀才 的对手? 双方对拆了二十余招,阴司秀才文冒笔招术,愈来愈急,把萧清紧紧裹住,险招选 出! 萧清用尽全身功力,左冲右突,仍不能脱离敌人掌握,急的连声清啸,吁吁喘息, 情势危急万分! 东西两台的人,目击两人情形,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东台群雄,圆瞪双目,面 露隐尤,暗中替萧清捏了一把冷汗。 西台诸人,萧清已被阴司秀才凌空攻势,迫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决胜 仅在指顾之间,面露喜容! 李淮彬因与萧清特别投缘,是以对萧清异常关切,见他危急万分,本欲纵身上台解 救,犹恐影响其声名,内心的焦急,倍胜旁人。 正打定主意,怎样才能面面惧到,解救萧清的危难,猛然看见桌上,放着两粒瓜子 ,立刻伸手拾起,夹于食中二指,然后运足全力,以拇指弹出! 淮彬因顾虑萧清的声名,是以弹出瓜子时,仅大侠萧隐看出,其余六人却不曾发觉 。 萧隐见状,宽心大放,冲着淮彬,含笑点头。 淮彬两粒瓜子,刚弹出去,但见阴司秀才攻势顿挫,身躯好似触电般,暴退丈许, 这种突然的剧变,使东西两台上,数百个武林高手,感觉惊异。 仅萧隐,李淮彬,蔡幻依,麻姑四人,面露喜色,互相对看一眼,发出会心的微笑 。 淮彬见幻依,麻姑两人脸上的表情,知自己虽然行事隐秘,仍瞒不了她们姊妹二人 ,内心中对她们的机智武功,由衷敬佩。 正当东西两台的人,惊异发愣的刹那间,只见比武台上,银虹暴射,萧清已将三尺 二寸的宝剑拔出,展开少清伏魔剑招术,刷,刷,刷连递出三剑,朝阴司秀才韩当咽喉 ,心窝,气海袭击。 阴司秀才见萧清剑招如此凌厉,不敢轻樱其锋,连忙闪身纵避,展开招冒七十二解 招式与萧清恶斗不休。 但见一道三尺多长的白虹,与一条瘦长蓝色人影,翻翻滚滚,纠结不开,萧清的身 形,早巳不见! 只听呼呼的声音,不断传来,令人感到威猛凌厉,心房随着声音而跳动。 这场武林罕见的恶斗,使在场的数百位武林高手,—个个目瞪口呆,怔怔地看着台 上发怔。 双方恶斗约半个时辰,只听比武台上,有急促的喘息之声传来、白虹蓝影攻势愈急 ! 约莫刻许工夫,萧清好似久战不耐,口发一声沉重的长啸,白虹剑明灭闪变,倏化 三朵径尺剑花,朝阴司秀才胸前扑去! 阴司秀才知道峨眉少清伏魔剑绝招,“三花聚顶”“五气朝阳”最为厉害,非他的 判官笔能抵挡得住,只得纵身后退、 那知事起仓猝,事先并未注意身后,足甫落地,萧清三朵径尺剑花,已从三方面合 围上来。 同时,曾听到萧清得意的欢笑声传来,急忙展开文昌笔绝招,“云涌匡庐”把掌中 判官笔,化为一片寒光,挡在前面,百忙回顾,不由三魂出窍。 原来,后面乃是左侧台角,身后正是那根径尺大的木柱,前进不可,后退无门,那 能不令他吃惊呢? 萧清见阴司秀才已被自己逼上死路,心中甚喜,焉能错过于载良机,立将掌中宝剑 一紧,双足垫劲,纵身空中约七八尺高下,展开峨眉少清伏魔剑绝招,“五气朝阳”五 朵径尺大的剑花,往阴司秀才当头罩下! 但见银虹耀眼,阴司秀才刚将掌中判官笔,“拨云见日”招术递出—半,只听他— 声惨叫,登时被萧清斩为两片,殷红鲜血,洒了满台。 萧清乘阴司秀才尸体将倒未倒之际,右足一抬,立把阴司秀才尸体踢落台下。 罪魁祸首伏诛,萧清内心自是高兴,面上也露出欣喜之色。 他把宝剑入鞘后,缓步走至台口,朝东西两台,拱手为礼,交代了几句过场活,立 刻回到西台。 群雄不免向萧清道贺一番,萧清亦点头称谢。 同时,他特别向淮彬投以感激的目光。 淮彬起身相迎,笑说道:“叔叔赶快休息一下吧!” 萧清心中雪亮,知阴司秀才攻势受挫,如非淮彬暗中做了手脚,不致如此,闻淮彬 之言,含笑点头,与淮彬坐在—起。 西台上独山湖神巫显,既痛心妻儿惨死,复珍惜数十年来,威震江湖的声名,见东 台上敌人,个个兴高采烈之状,不禁怒极心昏,倏地站起,方将出声讲话,左首席上章 云飞,涂亮两人,急忙说道:“老寨主,暂且息怒,待愚兄弟二人,前往接替一场!” 巫显知二人武功还在阴司秀才之上,只不过性情较阴司秀才粗暴些,乃吩咐二人不 以大意。 章云飞,涂亮两人口答道:“寨主放心!” 说着双双走至台口,指名要大侠萧隐,二侠萧靖下场。 淮彬用目扫了章云飞,涂亮两人一眼,见两人面上的神色,并无敌视表情,目中还 射出渴望的光芒,当下恍然大悟,轻声对萧隐、萧靖道:“这两人虽是绿林出身,但人 尚正派,两人同时出场,指名向二位叔父桃斗,此举必有深意,不是想藉着败落,无面 见人为词,乘败脱离贼党,就是抢先逼叔父出场,以免与宣镇东等三个凶魔碰头,不管 是属于那方面,他们不会存有恶意,还望二位叔父手下留情!” 萧隐,萧靖见章、涂二人指名挑战,内心本就感觉意外,听淮彬解释,复瞥了他们 一眼,果然发觉他们神色,与淮彬所说吻合,点头笑道:“侄儿放心!” 萧隐,萧靖,立刻纵落广场,两个起落,己纵上比武台和章云飞,涂亮二人,对面 而立。 互相交待几句,章云飞钢鞭—举,与大侠萧隐搭上了手,在左侧一角,各以生平所 学,展开恶斗。 二侠萧靖,亦仗剑与涂亮的仙人掌斗正在一起。 章、涂二人,乃外家能手,掌中所用,又是重兵器,足以施展开来,声如雷动。只 见乌黄二色光影晃动,不见两人身形。 萧氏弟兄乃是用剑,因宝剑属于轻兵器,以轻灵飘忽见长,因此,只见剑气纵横飞 舞,与那乌黑,深黄光气,纠缠不清,萧氏弟兄的身形,早已不见。 双方悄势,尽管激烈,但却无—些金铁交呜的声音传出。 东西两台的人,大多是武林高手,见双方这样情形,以上乘功力拼斗,尚属罕见, 不由暗中赞叹。 大约顿饭工夫,兀自分不出高低,东西台上的人,目光全被所吸,怔怔注视着比武 台上的比斗。 忽然银光暴涨,只见两条三尺多长白虹,化为十朵径尺方圆的光球,朝乌黑,深黄 二色光气罩下! 隐闻“呛啷”金铁交呜声音传来,那乌黑,深黄光气登时被银虹包没,仅能看出五 鳞半爪,在银虹中隐现。 葛听大侠萧隐,刚劲的声音暴喝道:”二弟住手!” 萧隐声音甫落,但见银白,乌黑,深黄三色光华连闪,四条人影,乍然分开,对面 而立。 萧氏兄弟面上,满面笑容。章云飞,涂亮二人,略带愧色。 萧隐笑道:“两位武功,果然高明,愚兄弟已然领教,深感佩服,我们是点到算数 ,到此为止。” 章云飞笑道:“萧大侠何必太谦,如非台昆仲手下留情,我和涂兄早作剑底游魂了 ,我们自知学艺不精,难世武林高手一争长短,从今后,决摆脱江湖是非,隐迹林泉! ” 章云飞把话说完,朝东西两台,行了一礼,对萧氏弟兄道:“后会有期了,二位! ” 双双纵落广场,往三侠庄外而去。 巫显见两人离去,想出面阻止时,章涂两人早已走没踪影了,想起两人走时神情, 知他们志在脱离自己,空自恨得牙痒,也无可奈何,独自一人,站在桌边发愣。 宣镇东看在眼里,安慰说道:“这种见异思迁的人,何值生气,随他们去吧!” 巫显无奈,只得废然坐下,目射凶光,恨恨不已! 萧氏三侠,见巫显未派人出场,亦不便煎迫,只顾与台上宾客,举杯敬酒,言笑什 欢,似乎未将比武之事,放在心上。 张敬从后面桌上转到中席来,除向萧氏三侠道贺外,并低声吩咐淮彬道:“对面四 人中,以巫显武功最弱,他如出场,由我去对付,其余三人,都处久政,则须你们师兄 妹,及蔡姑娘前往应付了,至于如何调度,侄儿赶快过去和她二人打个招呼,以免临时 乱了步骤。” 淮彬笑着点头,随将白虹剑递给张敬道:“叔叔灵蛇丝竿虽然厉害,但总觉得费事 ,不如用这个吧!” 张敬知道淮彬是番好意,u看书 ww.uukas 同是终南七十二解,如用到剑上,所见神妙,乃将白虹剑 接过,佩于腰间,灵蛇丝竿则放在桌前。 淮彬见张叔叔接过白虹剑,满心欢喜。忙纵身赶到西首桌仁,向萧隐等妻子儿媳, 一一见礼,然后命麻姑把背上玉莲取下,含笑递给幻依道:“这是枯禅子老前辈所赐, 命我转赠有缘。妹妹恰是最适合人选,是以转赠妹妹!” 幻依见淮彬竟将这里的稀世奇珍,送给自己,知他对自己,情深意重,芳心什喜, 绯红双颊,娇声说道:“妹子又不知玉莲用法,赠给我岂不是形同废物吗?” 淮彬笑道:“诸般兵刃中,就没有玉莲,那来的用法?不过,以妹妹剑术招式运用 ,再加上“夺”、“拂”,“甩”三诀,更能发挥莲逢钩的妙用,而将敌人兵刃脱手, 比较起此剑,更具威力了!” 幻依天资聪明,经淮彬这解说,早巳心领神会,娇笑道:“等会应敌,就用它试试 ,究竟看灵不灵。” 淮彬笑道:“妹妹少时对付宣镇东,包管在三十招内,将他鸳鸯双剑夺下,但是, 千万注意他的黄蜂毒刺呀!” ------------------------------ jose扫描武侠屋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 老不死狐狸终究还是死了,原来这世上竟没有能够永存的东西 ※来源:·bbs水木清华站·[from:166.111.180.215] 第11章 相形之下,只剑术之精不及其师兄万焕山。原因是心无二致,任何武林高手,除非那些有特别资质的奇人异士,想要同时在几门武功方面达到至高境界,几乎不可能。殷维池也不例外。 是以,无论他怎样的使出浑身解数,他的剑招却敌不住尹继维的“打狗棒法”。他若同时施用暗器,那容他半点分心。 活该殷维池倒霉,也是他求胜心切,心狠手辣,猛施一招“大浪淘沙”,此招乃是“风云剑”式中的精妙绝招。果然迫退了尹继维,他急忙伸左手至镖囊中,准备发施暗器,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尹继维施一招“棒打薄情郎”…… “打狗棒法”的招式不分先后,哪一招适用即用哪一招,这也是“打狗棒法”的灵活所在,既能随机应变,又让人防不胜防。这招“棒打薄情郎”是“打狗棒法”中的独门绝技,乃是叫花子在为富不仁的人家行乞时,主人放出数只恶犬伤人时所为。此招就从那情势演绎而来,经历代“丐帮”祖师的发扬光大,“棒打薄情郎”传到颜帮主之手,已然出神入化,加之羽晔授给他“紫府神功”的内功心法,内力大增,更是如虎添翼,达到了以臻化境的极致。 尹继维晓得这个“黑面金刚”殷维池,乃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黑心狼,留他不得,当下狠下杀手。 殷维池左手伸进镖囊,与尹继维这招棒式施在他身上几乎是同一时间,慢说他一时约略时分,即便全力以赴,未必躲得此招。 众人眼见尹继维手中打狗棒撤出一片幻影,仿佛他手中有无数根打狗,听得“嗤嗤”连声,殷维池已自着了道儿,“噗”一声,殷维池倒在地上。他连喊都没来得及喊,手还在镖囊中,已身中数棒,上至喉头颈骨,胸骨,下至尾脊骨、胫骨全被击碎,眼见殷维池活不成了! 好生厉害的“打狗棒法”惊得“长山派”众人呆若木鸡,连万焕山看得也倒抽了一口冷气。谢羽晔也是心中一怔。要知与人过招,只要他谢羽晔在场,他都仔细观察,细细琢磨双方武功招式。上次在开封,老哥哥与韩不雨过招,仅仅三招即将其击毙。今日,老哥哥几乎把“打狗棒法”的招式施尽,让人大开眼界。“打狗棒法”果然神乎其技,一招九式威猛无俦。 同时,也使谢羽晔费神思考。老哥哥全力施为方自把这殷维池打发掉,此人不过四大金刚之末,不包括万焕山的压寨夫人,摆明着“长山派”还有四名好手。而尹继维在他们中间仅次于他自己,几乎与珑妹不相上下。心道:“今日恐怕有一场恶斗!”正自思惊动人事的安排,“长山派”已有一人冲了出来,大声叫阵。 “尹帮主的‘打狗棒法’叫人大开眼界!林某自不量力,愿与帮主玩玩。” 这时,尹继维按谢羽晔预先的安排,早巳退了回来。听来人直呼他的名头叫阵,右手一紧持着的“打狗棒”欲与之再斗。旁边马鸿凡在他手上捏了一下,径直朝来人走去,望着那紫膛脸的大汉道:“马某陪你玩玩吧!” “来的莫不是人称‘神踪翁’的马鸿凡吗?”林天响笑道:“我‘长山派’可无有好酒款待阁下,只能划拳喝西北风罗!” “咱们就划划空头拳也不赖,请!”马鸿凡道。说毕,双腿叉开,两手环抱成一个跨马式。林天响也不客气,开手就是一记冲天炮,和身冲了上来。马鸿凡见他来势凶狠,又道是会者不忙,忙者不会。只见他身子偏转,似慢实快地缓缓避开来势,移到一边。林天响得理不饶人,身形一闪,右手一屈,一记肘撞直击马鸿凡胸前,马鸿凡后退五步避开来势。如此连让了三招。林天响以为他怯阵,居然不知进退的步步紧逼。 岂料马鸿凡在路上,听尹继维详细介绍了“长山派”四大金刚的武功招式。心想,首先倒要看清楚对方的路数,自己心中有底。眼下见这林天响过得寸进尺,一意地大开大合,知他求胜心切,心想何不让他再施几招,看看他手“八卦断魂掌”精奥所在”心念一动,仍作躲闪之势。 果然,林天响见他一味闪让,以为对方忌惮他的掌势,虽未击伤对手,却也展开了手脚。 倒是经验老到的万焕山看得几分紧张。他知道马鸿凡的“梅花穿心掌”乃武林一绝,此时一意趋避,必有后着。暗道:“林天响今天如何这般浮躁,总是为殷贤弟报仇心切,犯了大忌,对手可不是等闲之辈!” 万焕山意欲暗示林天响,展眼一看,场内形势大异于前。马鸿凡已洞悉了他的“梅花穿心掌”招式。林天响显得着着被动。只是林天响天称“断魂迫命”,绝非浪得虚名,虽是被动,仍是忙而不慌,招式不乱。脚踏八卦,走天乾,移地坤,踏震,奔巽,一步一个脚印。 饶是马鸿凡招式凌厉,有如行云流水的此起彼伏,一时三刻也奈何不了他。 只见林天响走行门,迈过步,稳住了冲势,见招拆招,两人打成了平手。马鸿凡深知这人“八卦断魂掌”的厉害,打这么百十来招,也探得了个中奥秘。要想取胜,必须打乱他步法,那样,他的掌势再猛也失了准头。 心念电转,主意已定,马鸿凡展开“梅花穿心掌”的绝抛,此时旁观者看来,马鸿凡招式陡然变缓,仿佛他在林天响周围游斗。惟有林天响心中暗暗叫苦。原来马鸿凡的招式似慢实快,一招一招地势如潮涌,又似梅花瓣,一式异于—式,多在他上三路弯幻莫测地转悠,弄得林天响穷于应付,手眼不闲,脚下自必踏方不正,步口趋乱。 马鸿凡何等老辣,双手全力施为,眼角即时时不离对方下三路,俟到林天响,向下略乱,猛施一招“彩蝶穿花”,翩若惊鸿,绕首而上。惊得林天响双掌连施,迎击来招。顾得了上面,脚下已自步履杂沓。哪里知道,马鸿凡的“彩蝶穿花”乃是虚招,方—施展,瞬即收式改为“柳絮飘风”,身子一沉,来势如风,变招如闪电迅雷不及掩耳。一个有心,一个无防,双拐肘撞,劲急势猛,“嘎巴”暴响连声,有骼碎裂之声,林天响人已飞出丈外,倒地不起,鼻血狂喷。马鸿凡进招变不过瞬间施为,弹指之差。万焕山意欲救援,已然迟了一步,心中好生着恼,心道:“‘长山派’恐怕过不了今天!”欲亲自上阵。 马鸿凡双手一拱,道一声“得罪!”已退入本阵。 紧跟着“摩云剑客”纪大纲急步向上,早是万焕山之前,站立场中,对着谢羽晔等人怒目而视。他本是山东黑道仁有名的响马,身经百战。自入“长山派”从未见过今日之惨败。 他早已气得黄脸泛紫。 “贼子休得逞狂,有种的跟老子见个真章!”纪大纲冷冷说道。手中剑光闪闪,声势咄咄逼人。 谢羽晔不亏将帅之材,眼睛看着斗场,似是全神贯注。岂料他眼角不时在瞟着本阵中人,把各人神情变化尽收眼底,马鸿凡出场时,苏静仁身子就在摇晃,依他现时的武功,只怕难敌“长山派”二流好手。他的冲动,不过是年轻识浅,趁一时血气之勇罢了。谢羽晔哪能让他去冒这个险。果不出所料,纪大纲方一叫阵,他已作势欲上。羽晔伸手在他肩上一按,对着“腾龙怪”年松青瞥了一眼,示意他出场。 这些人中,除了凌无灵和司徒蕙怜两个女子和苏静仁,均是江湖老手,既不会意气用事,也不轻举妄动,为场中形势好坏而动。 要知武林高手过招,手上功夫能够决下胜负,人的气质常常被忽视,须得谋定而动,刀头舔血的把式,不得有半点疏忽。即使此刻谢羽晔的调度,心中也不无揣度。四大金刚的武功他心中了然。年松青手上功夫,毕竟不能摸底,胜负难测…… “腾龙怪”年松青见谢大侠暗示自己出场,微微点了点头,大步行至当场。面对纪大纲,右手握着一柄钢剑,剑尖朝下,施礼以待。 纪大纲并不说话,突然一声大吼,剑势如飘风。旁观众人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起首式,“摩云剑法”业已展开,一片剑幕把年松青罩住。 年松青岂是易与之辈!见对手来势猛恶,立即把他的“一指穿心剑”尽数施展开来。 “一指穿心剑”故名思义,乃是直来直往,以轻灵绵柔见长,刚好克制大开大阖、路子刚猛的“摩云剑法”。任他纪大纲劲力猛,“狂飙式”、“轰雷式”、“烈焰式”如长江怒涛滚滚泻下,端的是气势磅礴,霸道异常,却奈何不了年松青分毫。只见年松青手中之剑,如划开夜幕的闪电,划出无数耀眼的白炽光带,穿梭般出入剑幕。金属撞击的“铮铮”之声,不绝于耳,刺人耳鼓。 两人以快对快,以柔克刚。一个舞剑梨花,一个剑带飘风,有如流星赶月,白虹如电。 看得众人眼花缭乱,俱屏息静气地拭目以待,黑压压的上百人众居然静得金针落地也能闻声。 到得此时,谢羽晔方自轻轻吁了一口气。看来年松青一时不会落败。睨视一眼凌无灵,心道:“今日珑妹好耐心!” 此时,场中已经恶斗了百招开外,双方毫无败迹。谢羽晔自耽心。久战下去势必于已不利。突见年松青一个翻滚退出丈外。 谢羽晔心中一惊,莫不是他着了道!心想未落,眼前剑光一闪。纪大纲已经左手捏着一个剑柄,年松青一剑自他胸前插入,穿心而过,后背露出剑首。纪大纲双眼圆睁,咬牙切齿地依法施为,右手剑掷向年松青,怎奈心余力拙,已是强弩之末,年松青就势接下来剑。 “摩云剑客”已倒地身亡。年松青把手中之剑插在地上,走近纪大纲尸身,把自己的剑抽出来,抹去剑身血迹,双手一拱道:“死生由命,怪不得在下手狠!”“好一个‘腾龙怪’,名副其实!”谢羽晔望着年松青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至此,“长山派”四大金刚已去其三,众弟子骚动起来。万焕山见此情景,心中悚然一惊。表面上仍然是那么一付平静如常的冷漠神态。谢羽晔用他明察秋毫的眼神,略一招视,心中已明净如镜。万焕山鼻端那几粒微末汗珠,再清楚不过地告诉他,万焕山此时心中已然激动如沸。 唯恐变生不测,欲话说:“狗急跳墙!”谢羽晔一面示意马鸿凡诸人戒备,一面朗声说道:“万掌门!咱们是继续斗下去,还是另避蹊径?” “阁下这是什么意思!”万焕山眉头一扬,反问道。 “你门下弟子在聒噪,似乎不受掌门人的约束!”谢羽晔微微—笑,说道:“某意欲再也万掌门商量一番,免得掌门为难,后悔汤不好喝啊!” 万焕山心中确实有些后悔,先前以为这伙人中谢羽晔武功最高,可用车轮战令其瓦解。 至于其他人,他倒没有放在心上。岂料现在谢羽晔尚未出场。似这样斗下去,再有几个回合,“长山派”已没有了高手出场,还说什么车轮战。若是群殴,虽说不能取胜,把这几人赶出“长山派”,以求自保倒也不难,只是前面把话说得太死,江湖上一言九鼎,极重然诺,日后传出去如何说得起话。他是一派掌门身份,面对本派分子焉能出尔反尔!加之谢羽晔的说话啊咄逼人,词锋犀利。这个时候套他,就是使他没有退路。 好厉害的谢羽晔!万焕山心中又恼又怕,无可奈可之际,只得硬着头皮说话。 “阁下不必惊慌,我的门下弟子决不会乱来,继续斗下去吧!”万焕山大声说道。 万焕山毕竟一派掌门,行事毫不含糊。谢羽晔用言语挤兑他,他也反唇相讥,要谢羽晔他们不要惊慌,话说得客客气气,似乎在宽他们的心,显露—派掌门人的豁达气度。气得那“铜身罗汉”元庆哇哇直叫,其余几人也好不忿怒,连谢羽晔也皱起眉头,心道:“这万焕山真的好气量!” “万掌门真乃信人,在下好生佩服!” 好羽晔,随便一句奉承话,激起了万焕山满腔豪气,当下哈哈一笑,缓步走下场,面对谢羽晔,双手一拱。 “在下不才,请大侠不吝赐教!” 他一向自视极高,以为自己武功高强,等闲哪里放在眼中。他总觉得这谢羽晔年纪轻轻的,未必有什么真本事,倒要见识—番,一旦取胜,他将威震天下,这也是他久居山东,孤陋寡闻的结果。焉知“巨灵教”四大护法之首的春风道人,还不如你万焕山,即使天下武林众说纷纭的一阵空穴宋风,岂能充耳不闻?马鸿凡听他叫阵,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暗道: “万焕山身为一派掌门,何以如此不自量力,难怪‘长山派’会受人挟持的。” 不单是马鸿凡,也激怒旁边一个人。就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凌无灵。她今天很安静,耐心超常。一来事先谢羽晔反复告诉她,临场要听他调遣,不可任性而为。二来自从去了一趟长白山,不但武功精进如斯,人也长了许多见识,仿佛自己年长了几岁,行事比之以前稳重了许多。除了在羽晔哥哥面前,一如往昔任性之外,一般场合决不乱来。今天她就非常仔细地观看各场的比拼,琢磨各人招式的精要和空门,把“长山派”几位高手的武功,暗自作了一番堆推敲。她从心里认定,自己今在的对手应该是万焕山夫妇。这并非自视太高,而是颇有自知之明,决非如苏静仁那般感情冲动。眼见万焕山步斗场,邀斗羽晔哥哥,她心中怦然一动,该是自己出场的时候到了。 谢羽晔此时也正想,若是珑儿出场最合适不过。因为“长山派”是“巨灵教”安插在东道上的一把尖刀,可控鲁,苏、皖数省及沿海一带地域,非比等闲,自有高手相助,说不定万焕山还会“万血煞功”气功。她正可一试“玄冰禅掌”的妙用。 正好凌无灵出场了,真可谓二人心意相通! 万焕山眼见一位俊美少年朝他走来,心中好生没趣,一瞥之下,淡淡地说道:“娃娃乳臭未干,还是在世上多过几天快活日子,这里可不是游玩场所!” “在下不自量力,愿与万掌门喂喂招,行吗?”无灵冷冷一笑,说道。 听她如此说,谢羽晔几乎忍俊不禁,心道:“珑妹今日好性子,姓万的可要吃点亏了!” “你自己活得不耐烦了,本掌门就成全你!亮兵刃出招吧!”万焕山似笑非笑地耸了耸肩,随便说道。话毕,手中已多了一柄剑。 万焕山横剑当胸,毫不在乎地望着凌无灵,神情狂敞之极。只是出于礼节,等待无灵出招。无灵并不为其所动,慢慢自剑鞘中抽出剑来,剑尖朝下双手一拱,—招!“仙人指路” 徐徐施出,仍不失对方掌门身份的应点招式。 万焕山早巳不耐,无灵剑尖方到了未到之际,已然一招“风雷震九洲”,精芒电射,向无灵周身上下招呼过来。他意在必得,开手即把“风云剑法”中的拿手法绝活施了出来,欲三二招之内把对手了结,显显他“云里追魂”的威风,煞一煞谢羽晔他们的气焰。 他的如意算盘这回打错了。无灵见他这般气势凶凶,更不怠慢。她喜的就是快攻,立即展开“两仪九幽神剑”式,以快攻快与之对阵。“铮铮”的一片金铁交击声中,剑光如炽,只见毫光不见人,剑气使周围之人均有所觉。 百招过去,双方愈斗愈勇,出手迅急无伦。无灵前几次落败,吃亏在内力不济。本来“九幽真气”内力不弱,甚至远非一般内功可比,但是她的“两仪九幽冲剑”却极耗真力,久拚之下,自然感觉不济。自从得冰玉禅师援她“玄冰神功”,冰窟奇遇,使她内力大增。 万焕山突然发难,小姑娘临敌经验不足,她不及运功提气,仅凭本身真力运剑施为,吃了一点亏。 斗到二百招左右,万焕山手中之剑慢慢由快变缓。原来万焕山久战不下,立即运功相抗,企图调息体内真气贯注剑身,施出“风云剑”的独门绝招,置无灵于死地。姜铁庵确曾授予他“万血煞功”气功心法要诀。“万血煞功”功奉要在特殊环境食活人血,蹲于沸水中闭关蒸练。知道心法要诀,再是苦练也只不过二,三层功力,称之日“枯禅”。万焕山“枯禅” 不过二三年的历练,还达不到“万血煞功”的三层功力。即使这样,“万血煞功”太过霸道,他的内力也不可低估,“万血煞功”真力加上他本身原有的内功真力,已然造诣不凡。若遇到别人他是大有作为一展雄风。“风云剑法”乃其师祖偷窥“少林寺”的“达摩剑法”和“武当派”的”太极剑”式演绎而成。综合了当世两大派剑法的精髓,刚柔招式兼而有之,先刚后柔,刚猛带煞,柔韧附气,借助自身内力以力打力,杀机四伏,“万血煞功”功更加推波助澜:寻常高手往往死而不明其理,就似是自己杀了自己一般,谁敢与其争锋。就凭此道,万焕山才敢于向一代大侠谢羽晔叫阵。可叹他今日遇着了克星。 万焕山剑势一缓,凌无灵立即运功调息,把体内的“玄冰真气”和“九幽阴气”融合一体尽数发动,真气贯注剑身。如此剑式在十招之内缓得一缓。万焕山好生高兴,心道:“娃娃死期到了!”把剑一圈,将剑身就其来势搭在对方剑身之上,真气源源而出,招式悠悠施为。意在利用对方招式回剑伤已。 双剑一搭,万焕山只觉他的真气仿佛扛涛撞到了峭壁上急急回涌,而且夹杂着一股阴寒之气迅速侵入他四肢百骸,他禁不住机伶伶打个冷颤.急急运功抵御。不抗犹可,抵御之下,阴寒气之气急如潮涌。情急之下,他左手向对方胸前击出一掌。 无灵本欲出掌,见他左手拍出,连忙伸出左手交叉迎上,方才真气自剑身透入,万焕山还能运功相抗,双掌交接之下,他只觉一股透心凉的砭骨寒气奔涌而来。一刻时间来到,万焕山已僵立当场,双眼泛白,脚踏黄泉。凌无灵不想把他立毙掌下,立即收功,双手微推,万焕山“砰”一声响,犹如一头林木直直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无灵正待举步回归本阵,耳听一声“小心暗器!”原来是羽晔向她报警。 万焕山刚一倒地,谢羽晔一双警惕的眼睛紧盯着“长山派”这边,见红牡丹右手微动,知道不妙,连声发警。无灵急抬头,三枚蓝幽幽闪闪发光细如牛毛的银针,无声无息地奔她上,中、下三路而来。她在“丐帮”曾见识过红绫女的这种歹毒的淬毒“地幽无回芒”,便迅速挥动手中之剑,把三枚“地幽无回芒”绞碎。忽然,红牡丹人已跃入当场,恨声道: “何方野小子,敢杀吾夫,快纳命来!”说话之间,毫不留情地出手,一掌拍来。 无灵剑交左手,腾出右手迎上去。双掌相交,毫无声息。红牡丹只觉—般极寒之气把她逼了回来。红牡丹施的是“阴煞毒心掌”,乃集山中的阴寒毒气浸蛇毒习练而成,其毒阴狠,任你武功再高掌劲再猛,一细接触,阴寒毒气急速向全身脉穴扩散,然后凝集于心。又因为这“阴煞真气”为一股阴冷之气,无孔不入,能冲破任何刚猛的护身阳刚真气。除非能一掌将其击毙掌下,稍存仁慈非死即伤。她以为无灵乃是美貌少年,那里知道无灵是女儿之身,练的是“玄冰禅掌”,百毒不浸。 红牡丹连退五步,无灵却巍然屹立着毫无动作,只觉掌心微微酥痒。红牡丹自以为内力精淳,她这一掌只用了七成真力,只怕毒性扩散缓慢,跟着又是一掌,快捷无伦地直无灵胸口。无灵居然不避不迎,恍如无知似的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掌。红牡丹这次用了十二成劲力凝集掌心。岂料她力道愈足,反弹力愈大。 红牡丹只觉—股巨大的力量回击过来,震得她的臂骨“格格”作响,痛彻心肺,强大的力量把她的身子都抛了起来,跌落丈许外地面,好久动弹不得,稍后才发现右手其痛无比,一条臂骨已然震碎。还是无灵欲试本身真力的强弱,未予反击,否则,恐其内脏也要受重创。 凌无灵双目炯炯的望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向她走去,红牡丹惊魂甫定,咬牙忍痛自地上一跃而起,纵身屋顶,急急向山下逃遁,无灵大喝一声:“巨灵贼哪里走!”说话之间,一甩手,一粒丹丸直奔羽晔面门道:“‘驱寒丹’。”跟着纵身跃起,两边突然飞出无数暗器: “飞蝗后,亮银镖,蝴蝶镖。无灵人在空中,躲无可躲,左脚在右脚背上一点,身如鹰击长空,升空一丈,暗器从脚下“呼呼”而过,无灵毫不理会,斜斜的向前电射丽去。 谢羽晔随手接了“驱寒丹”,意欲召唤她回来,但见她转瞬影踪全无。本欲跟踪前去,此时场内形势那容他分身,心想珑儿对付红牡丹绰绰有余,处理“长山派”事情紧急,遂放下心来。 谢羽晔什么时候对无灵都不放心,偏偏此时毫无顾忌才让她单独追敌,既是情非得已,也是凌无灵在劫难逃,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那些发暗青子射伤无灵的,乃“长山派”中的“巨灵教”好手。见未伤着无灵,立即腾身跃起,施“一指禅”功的隔空点穴手法,纵起的五六人好似中箭雀鸟,纷纷堕落当场,吓得“长山派”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谁还敢动,连大气也不敢出。谢羽晔双眼注视着“长山派” 众弟子,正义凛然地对他们说: “你们不用惊慌,我们此来‘长山派’只是为了把你们从‘巨灵教’桎桔下面解救出来。 现在‘巨灵’贼子已生擒活捉,只跑了红牡丹,不久就能抓回来。他抬眼望了一眼瘫在地上的万焕山,缓了缓,继续说道:“我们决不防伤害你们万帮主,对你们过去的事情一律继往不咎。只是,从此往后,大家要改恶从善,再也不能跟着‘巨灵教’为非作歹。” “长山派”众弟子听他这席话,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当下齐声高喊:“谨听大侠教诫!”他们想起从前受‘巨灵教’挟持,上下不得自由,受尽了酸气,禁不住大声欢呼,声震屋宇。 顾全和“黄河双怪”业已把“虎尾鞭”解孝道围起来,解孝通满面煞白,双手下垂,丝毫没有抗拒的意思,谢羽晔连忙走到他身边。 “各位对解兄不得为难,我听人说,他也是—条汉子,恶行不多,均是不得已而为之。 希望解兄从此改邪归正,与我等一道,恢复‘长山派’昔年在江湖道上的声名!” “谢大侠仁义感人!”解孝道颌首长揖道:“解孝道助纣为虐,愧对武林同道,从此往后,当谨遵大使忠言,改过自新!” “这就好了!”谢羽晔笑道:“请解兄助我一臂之力,整顿‘长山派’事务。” 谢羽晔转身走到躺卧在地上的万焕山身边,躬身扶正他的上身,把“驱寒丹”放在他口中。说来也怪,“驱寒丹”一入万焕山之口,津液浸润即散开流入咽喉,一盎热茶的光景,万焕山已自缓缓醒转,脸色白转红,四肢活动,双眸开启。他见谢羽晔蹲在身边,轻轻吁了一口气,眼光由谢羽晔身上慢慢扫向众人,不禁面有愧色地低下了头。 “谢大侠怎的不杀了区区,万某死而无怨,只怪自己武艺不精!” 解孝通连忙正色道:“帮主何出此言!谢大侠亲率众人来‘黄山崮’,意在肃清‘巨灵教’在‘长山派’的余党,决无加害你我之意。望帮主悉察,切切不可执迷不误,一错再错!” 万焕山望了一眼解孝通。 “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万帮主应该协助我整顿‘长山派’。”谢羽晔朗声说道:“清除帮内巨灵贼子,消除武林劫难,以大局为重,不要纠缠,在个人得失之中,身为一帮之主,应该深明大义!” 万焕山听见谢羽晔如此说话,慢慢站了起来。这时,尹继维和马鸿凡已调度“长山派” 弟子各行事。“黄河双怪”带领部分“长山派”弟子各行其事。“黄河双怪”带领部分‘长山派’弟子,四处巡山,布置哨探,以防“巨灵教”贼子来犯。顾全指挥众人打扫场坪和厅堂。 谢羽晔请解孝通召集几个大弟子偕同万焕山来到大厅。众人入座,帮中弟子连忙倒茶摆果鲜招待他们。 谢羽晔和尹继维面对“长山派”众人,把“巨灵教”近几年在江湖道上的恶迹述说一番,告诉他们,“巨灵教”意欲称霸武林天下,祸害苍生,掀起一场血雨腥风的武林浩劫,从此江湖无宁日。经此—说,“长山派”弟子感叹不已。解孝通深悔自己陷身其中。 万焕山更是悔恨交加,遂把自己受“巨灵教”挟持的前后经过情形,详详细细地说给他们听。 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一天,万焕山自济南回“长山派”,路经—座林边,听得有人急呼“救命”,连忙寻声入林。原来是一青年女子被两人按在地上意欲奸污。女子不从,拚命挣扎,大贼救命。 万焕山一见,心头火起,抢上前去一抢拳脚交加,打得两人鼻青脸肿。两个歹徒见他武功高强,自知不敌,忙忙欲逃。万焕山哪肯放过他们,正欲追赶,两人同时打出两件暗器。 他们武功平平,暗器手法却兀身不弱,万焕山不敢大意,急忙闪避,待他正身时,两人已逃得影无踪迹。万焕山只得回身瞧看那女子,她正坐在一棵大树下拭泪,见万焕山走近,急急起身双手伏在身侧,躬身裣衽道个万福,感谢他救命大恩。 女子年约二十多岁,生得花容月貌娇艳欲滴,把个万焕山看呆了,那女子娇滴滴地说了几句感激之辞,秋波频传,盈盈一笑,弄得个万焕山被魂颠倒,好半天方自开口说话。一问之下,方知女子自远方而来,投亲不着,正欲归家,不料路遇二个歹徒。 万焕山眼见天色不早,邀她去“长山派”暂息。青年女子正愁无家可归,遂随他前往“长山派”。 女子自称名叫李素贞,“长山派”一住月余,无事总来万焕山住处为其洗衣洗衫,说几句闲话。一日,谈起武术之事,李素贞求万焕山教习她武术,说得女子没有本事受人欺侮。 万焕山欣然允诺。习武之中,两人眉来跟去,渐渐有了肌肤之亲。一天晚上,两人练剑至深夜,帮中众弟子均已入睡,四周寂静无声。万焕山带她到自己房中翻阅剑谱,二人挨得很近。万焕山一时色胆包天,将李素贞紧紧搂在怀中,脸挨脸的狂吻一气,二人脸上身上大烧大燎。谁知李素贞被他燎得性起,兀自将各人衣服扯下,两个人赤身裸体拥在床上,枯柴烈火般初试锋芒。云雨已毕,免不了一番海誓山盟。次日,请出师弟殷维池为媒,从中撮合。 李素贞做了压寨夫人,不知怎地,四大金刚对她唯命是听,她的权力竟然超过了万焕山,内内外外地一手遮天,把个万焕山搁置一边,成了名副其实的傀儡王。 万焕山毫不在意,惟拥娇偎翠极享温柔之乐之事。俱事由着她独断专行,进而她才对万焕山道出了真情。 原来她乃是‘巨灵教’红护法,‘夏狐’的门下弟子,本名红牡丹,为的是‘巨灵教’为作天下第一大帮,帮主非常想利用“长山派”,尤其赏识帮主的武功高强,特派她前来“长山派”联络,与“巨灵教”共图天下,她的一席活,说得万焕山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有了靠山,可以南面为王。 “巨灵教”教主姜铁庵确实待他不错,几次召他去贺兰山,并传授他“万血煞功”内功心法。从此,他安心立意听命姜铁庵的指挥,俨然以山东武林霸主为尊,放手干了几件震动武林的大劫案,江湖道上的朋友似乎不卖他的账。鲁东莱阳出师不利,不是他亲自出马接应,四大金刚的老幺殷维池险些彼人暗算。 那一次,万焕山是红了眼,几乎把围攻他们对手斩尽杀绝,从而也就与山东道上的武林朋友结下了梁子。 这个梁子结得太深“长山派”几乎被江湖朋友群起而攻之。为此他们严加戒备,且有,巨灵教’撑腰,似乎也有恃无,恐,怎知山东境内的黑,白两道朋友,一股一股的搔扰和围剿他下山的弟子,“巨灵教”又远在贺兰山,远水难浇近火,这些情况,给“长山派”添了不少麻烦,不久,红牡丹召集天下弟子想个万全之计。 有人主张去济南礼聘吕班,这吕班乃山东济南府的山名秀才,家财万贯却无视功名,十八岁乡试落榜;第二年再也不图上进,一头钻在家里穷读书。偶遇少林寺高僧指点迷津,异想天开做起了鲁班传人。从此隐居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几乎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谁也不知道他在家干啥?“长山派”中有一位弟子要他妻舅,却了解他在家中的详情。 原来他在家中,一心研制各种机关暗道,有那梁上君子光顾他家中,不知怎么的就作了道,被禁制在花园中,更有线上的朋友,趁夜人吕府做买卖,四个高手瞬息被生擒活捉。吕班并不难为这些人,好言相劝,并相赠盘缠,送出门外,从此无人再敢擅闯吕府。 若能请动此人,在“长山派”巧布机关,任他千军万马又何惧!只是此人性情孤僻,既不图功名,当然视钱财如粪土。金钱利欲既然扛动不了他的心,又如之奈何?有人主张绑架劫持。红牡丹坚持不允,声言此乃是下下策。欲做江东说完,大家心中有数,无论“巨灵教” 还是“长山派”,似乎在外面的名声并不如何雅,身为秀才的吕班,焉能不明事理。 众人一时无许可施。万般无奈,万焕山只得派他妻舅先去他家,一探虚实,此人亦薄有口才,去他有一经试探,岂料吕班满口应承,只是要求山中隐秘行事,不带家小。 红牡丹诸人喜自不胜,他们未料吕班久居家中,一心钻研五行八卦机关暗道,耳目闭塞,不问世事。今日居然有人赏识他的巧匠异功,且提供材料帮手,他正巴不得—试高下。 吕班一到山寨,立即动手,按山势地理划图设计,先打通地下暗道,后设机关布置。两个月的施工忙碌,又自远方重金礼聘无数石匠,铁匠,木工,暗暗大兴土木。正自要通地道暗室,准备安设机关,吕班突然一病不起,把个好端端的的正准备安装施工的各类暗器机关没施,搁置起来了。 至今已有几个月毫无动静,吕班躺在暗室中独自养病,万焕山派人四下请来医道高明的先生,为他诊治均不见效。药吃了上百副,吕班还是面前黄肌瘦毫无生气。 “他现在哪里?”谢羽晔问道。 “在下面地室中,”解孝通道。 “请你带我们前去会他一会。”谢羽晔道。 解孝通连忙前面带路,谢羽晔和马鸿凡二人跟随他前去,其余人仍留在厅室中。 解孝通引他们至厅室后面的屏风间壁处,打燃火折,拉开一块大石板。偌大—块石板,至少有好几百斤,解孝通随手轻拉,石板即慢慢向一边滑去,声息俱无,灵活之至,果然有些门路。石板开处,露出阶级。 三人沿石阶而下,走完了十级阶梯,便是地下甬道,地道呈拱形,有丈许高,并排容得四人走路,“嗡嗡”有声。甬道幽长,有丈许高,并排容得四人走路,“嗡嗡”有声,甬道幽长,迂回曲折,两壁有不少洞眼,均能容得一下人进去,像是岔道。走了好长一段弯弯曲曲的甬道,谢羽晔估计有百丈之遥,三人来到一个石门边,解孝解用手在门边的扶手上轻轻一旋,石门慢慢向一边无声无息地滑去,好机关!谢羽晔和马鸿凡暗暗嗟叹不已。 石门后面的洞室不小,里面摆置着桌、椅、书案,墙上挂着各式各样阵图书画。解孝通告诉他们,平常一般人不能进此石室,只有万焕山夫妇和四大金刚知晓门上机关,能够随时进来。 “吕总管!”解孝通对着隔室提高声音说道:“有人前来探视阁下病情。” “请进!”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在右边邻室轻轻响起。 右边石壁移开又露出石室,比他们站着的这间略小,里面摆着一间大木床,同样有桌、椅、板凳。谢羽晔望了一眼马鸿凡,三人悠闲人吕班的居室。吕班已经自床上坐起,背靠床边。 谢羽晔看吕班剑眉朗目,好一个英俊须眉,只是面黄肌瘦,显然久病,却难掩昔日风采。 解孝通连忙向三人互相介绍,谢、马二人也不客气,各拉一把椅子坐下来。谢羽晔把上面发生的种种事故和目下的形势,简要的介绍了一番。 出入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三人不禁一怔。只见那吕班自床上一跃而起,口里喃喃地说道: “谢天谢地!”三人好生疑惑不解。 吕班望着他们哈哈大笑,完全不似—个有病的人,说话声音洪亮。 “吕某以为,此生难得生还,岂料苍天有眼,善恶有报!”吕班说道。 谢羽晔示意解孝通去地室口守候。 当下吕班说出一番言词,二人大喜过望。 吕班自小资质不浅,自父母去世,守孝三年,其间饱读经书,学通了《易经》自此羽于功名利禄,整日钻在书山文晦里过日子,不要说见外人,即使妻儿,也十天前月难得见一次面,尤喜那些机关阵图剑谱—类外道异学书籍。 守孝期刚满,家里来了一个“少林寺”高僧,年约七旬开外。 吕班对老和尚颇有好感,谈起武功一道彻夜不眠,老道发觉他对天下各门派武功了如指掌,许多招式口诀,老道居然被他问住,使老和尚大为感叹,立意传授他武功。先授拳术后习内功,吕班举—反三。老和尚在他家住了一年,几乎是倾囊相授。更使老和尚奇怪的是,这个书呆子岂料嗜武如命,老和尚内外功夫博大精深,吕班已全通路,所欠的是火候未到,依他的资质和嗜武如命的性格,由浅而精实在不难。老道见他武功有了扎实基础,离别他往。 临别时,谆谆告诫他武功习成,须得行侠仗义,择主而事,不可轻举妄动。 送走了师父,吕班隐居在家,昼文夜武。再过二年,又亲自动手,在家中制作暗道消息,把个偌大的花园和厅堂,布满了机关暗道,还有各种五行八卦阵图,慢说是人,即使飞禽走兽也难得入园,树上常常挂着许多鸟雀,室中蛇鼠无存。家人出入,均得依法而为,不得擅越雷池一步。 一年前,妻舅来家,言及“长山派”时常打富济贫引起官家富户的报复,欲报强敌,请他出山修设防务机关。 吕班久居家中,虽在济南闹市,却是门庭罗雀,闭目塞听,他又是一个狂放不羁,行事仅凭一已之好恶之人,居然欣然应允。上山后,他一头钻进地室施展平生所学,尽力而为,全不计较利害得失。 一日,他偶然看到帮中弟子习武,激起了他的兴致,尤其剑术,他胸中罗织天下各门各派的剑术招式,却未用过。他师父不知是不会用剑,还是不喜用剑,独独没有告诉他剑术招式。见众弟子舞剑,戮动了他胸中习武癖性,他居然偷偷观看,晚上独自在室内习练。有一个夜晚,他习剑如常,舞得兴起,走出地下室,来到花园,见寨主夫人与一人喂招,他认出是四大金刚之首的“摩云剑客”纪大纲”,心想此人剑术造诣不凡,倒要仔细观察他的一招一式。吕班亮屏息静气的看他们对练。二十招不到,他们忽然停了下来,搅得他心痒难熬。 正自兴致勃勃,二人偏偏不练了。吕班好不扫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 难道他们怕别人偷窥,换个地方练?他偏偏要看个究竟,遂提一口真气,蛇行鹤步隐踪潜行的紧跟其后。只见二人闪入花园后的暗室。吕班亮展开身形,蹑足其间,轻轻纵跃,如一片树叶贴在室内壁角上。忽然,火光一闪,纪大纲打燃火石把灯点燃。室内倏尔一目了然。 此间屋子不小,室内空空如也,正好练剑。看四壁无窗,关上房门如进了暗室地道。好在有一块布幔遮住了他的身子,再—看,几乎把他的肺都气炸了。 他们二人哪里是练剑!竟然宽衣解带就在一块地毡上行风流韵事,两个狗男女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呼哧呼哧”,地胡闹了一阵…… 吕班至今想起此事都脸红。 他哪里知道,后头还有好戏。一天晚上,压寨夫人红牡丹穿着露臂短红绸衫,上置鹅黄绸衫,下置鹅黄绸裙,来到他的地下室,说是请教他的机关学问,嘴在说话,眉目却脉脉传情,身子慢慢靠近他了。 吕班哪里见过这般无耻的女人。依他的脾性,恨不得揍她一顿,心想好男不跟女斗,再说,这位压寨夫人如此淫邪,断乎不是良善之辈,毒不过,决不能破脸。否则,恐有性命之忧,此地只怕险恶多诈,不可久留。心念电转,他决定再不与他们合作! 他哪里知道,自从他第一天上“长山派”见着寨主夫人,红牡丹就看上了这位英俊不俗的书呆子,久有图其意,只是要与四大金刚厮混,应付绿头丈夫的纠缠,无暇分身。今日那几人饮酒作乐,一个个已醉得人事不醒了。 她本是那种风骚淫荡的女人,身边夜夜少不了男人,如何能熬空房的寂寞。遂想起了吕班总管,于是她偷偷跑到地下室来了。进门就是眉眼飞闪,续而言语。 怎奈吕班全不为其所动,红牡丹的言词越来越露骨,岂料吕班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在纸上圈圈点点的画他的图表,风情万种的甜言蜜语没有挑起吕班的任何反映,红牡丹倒是带发得自身欲火难禁,情不自禁伸手动脚地胡闹起来,吕班忍无可忍,也是他情急智生,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待她的手伸到他的脖颈儿摸摸捏捏的瞬间,他突然“哎呀”一声,眼睛翻白,慢慢倒在地上,暗运内力闭穴止息,使血脉流转沸停,一时面白如纸,煞似大病缠身。 饶是红牡丹风月场中魁首,几曾见过男人在美娇娘的调情中装病呢?吓得她一时没有了主意.胸中欲火一扫而光。 “吕兄,这……这是……你怎么啦?”红牡丹急急问道,“在下旧病复发,想是劳累过度,休息一会……不碍事的。”吕班微微轻声道。 说话之间,他慢慢从地上爬扶着椅子,移步床上,样子艰难之极,显得痛苦不堪。此刻,若是换作别人,定然上前搀扶他一把。这红牡丹生成的一副邪贱骨头,先前百般亲近,现在见他如此这般,竟然只是一动不动望着他。 要说吕班在做戏,红牡丹也在装模作样。他要做得逼真,让她感觉他的的确确大病缠身,她也要装着吓傻了眼儿。看起来,两个人都是梨园弟子,又都是观众;一个相信他真的病了,一个相信她吓得慌了神,实在是懒得扶助别人。人说浪荡妇人最无情,这个婆浪!二人各使心机,都有所长。 吕班颤巍巍抓住床沿,挣扎着躺下,“哼哼唧唧”呻吟不止,实在这一阵闭穴,身子又在动作,使他大费周章,做戏也不容易! 过了盏茶光景,红牡丹方自轻声说道:“吕兄,好了一点吗?” “在下这个病……”吕班讷讷的,欲言又止,显得接不上气来:“看来一时三刻难复元。 就请夫……夫人转告万掌门,在下恐怕……怕要得休息几……天!”说话话好吃力,由不得红牡丹不信…… 红牡丹一走,吕班立即又施了一番手脚,把脸上涂一层易容药物,显得面目憔翠,实足病魔缠身,人见犹怜。 妻舅闻讯,急急前来探视,并留在室中侍候姐夫。吕班假戏真做,不露声色地旁敲侧击击,柔声询问此处真情。在他再三的追问之下,妻舅方说出“长山派”的真情实况。 吕班听完懊悔不已,深深反省自己不问世事,仅凭个性任意妄为的恶果,到头来弄得善恶下分,正邪无门,想起来痛心疾首。思前想后,方才省怊。一个才智天生,即使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倘若为恶人所用,就是用心良苦,却为世人所不容,做了大恶大奸之人的帮凶走卒。这样看来,善恶之分,全在于行事结果好坏,良心之善恶谁又能知之!又一想,自己造这么多暗道机关,整日辛辛苦苦以至废寝忘食,一但建成,有多少英雄好汉将死于非命,自己岂不做助纣为虐之千古罪人,到时万死难赎其罪! 然事已至今,如之奈何,唯有销毁机关阵图。一走了之。走!谈何容易。这里已经潭虎穴,防守严密,自然困他不住。几个月来,他冷眼旁观,掌门夫妇和四大金刚,论武功,单打独斗都不是他的对手,但一旦动起手来,这伙贼子并肩齐上的话,他自知难以脱身,不死也要受伤。何况自己妻室为他们所控制,原本是要万焕山派人保护,如今恰恰作茧自缚。 即使走得脱,他又能逃往何方?他愣住了,沉思冥想,只有把各项机关计暗暗改头换面,再安心装病,慢慢探察外面的情形。 这一着果然灵验,万焕山诸人见他病中尚不休息地画图,时刻表示对暗道机关的操心,兀自对他丝毫没有疑心,相互谈吐也非常随便。 后来,他已是换了一个人,时时用心试探,渐渐从他们口中得知,谢大侠统领天下各门派欲全力剿灭“巨灵教”。“丹心寨”—战,吓得“巨灵教”上下惶惶不可终日。又听说谢羽晔已带领大队人马前来“长山哌”,中途至“断魂崖”与“巨灵教”教主和几位护法相遇。 山他们欣喜若狂,声言这一次教主亲自出山,谢羽晔几人非死不可。岂料过了数日却音依俱无,再过数日,方知教主已回总坛。至于谢羽晔几人是否被消灭,谁也不知道。只觉山寨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他们日夜加岗添哨,掌门和四大金刚亲往各处巡查。 吕班心机何等灵光,知道谢大侠已将教主打败,不久就可能来“长山派”,他深知此际万万不可太意,便连日装病,几次佯装昏了过去,使“长山派”上下对他毫不戒备…… 听到这里,谢羽晔和马鸿凡喜不自胜。谢羽晔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说了自己主意。 “我观这万焕山这人”谢羽晔神秘地笑了笑,道:“武功虽高,却非掌门之材。意欲请阁下就任帮主之位,不知意下如何?” “大侠之命焉有不从!”吕班思忖片刻道:“只是‘长山派’中都是万焕山的人手。在下独立难支,恐不服众望,望大侠三思。” 谢羽晔点了点头。 “适才我也想过这—途。我想带万焕山和他的大弟子,随去‘丹心寨’,意在联合征剿‘巨灵教’,他无拒绝的道理!”谢羽晔道。 “这到也是,”马鸿凡插口说道:“看这解孝通深有悔意,当可留用。” “他今日没有出战,事后态度诚恳。我见此人面目详和,不似歹人,让他就任总管,帮助你行事,我另外再派两个得力人选协助阁下。” “在下暂时留在‘长山派’协助吕帮主,料理帮内事务。”马鸿凡道。 谢羽晔心中一喜,遂道:“马兄愿意留下,那是再好不过。可惜我身边少了一个军师,真有些儿舍不得罗!” 吕班道:“‘长山派’位置孤僻,在下又是新手,必须得力帮手,大侠还是忍痛割爱!” “好!就依吕兄之言。”谢羽晔笑道:“至于帮内事务,就仰仗吕兄一展雄才大略。吕兄务必抓住人心,尽快完成暗道机关的装置。在下预料近期内,‘巨灵教’不会来‘长山派’骚扰,吕兄尽可放心大胆施为。只要机关暗道的设施装置完成,‘长山派’就万无一失。” “大侠几时离开此地?”马鸿凡道。 “我准备在此停留三五天左右。”谢羽晔望了他一眼,说道:“待这里各项事务有了个眉目再走,你看呢?” “在下正是这个意思,”马鸿凡笑了笑道:”大侠一定要在此调息几天,在下总不是放心你的身体!” 谢羽晔笑道:“早了好了啊!” 马鸿凡和吕班不解地望着他。谢羽晔道:“现在什么时候?” “子时已过,将近丑时。”马鸿凡道。 “啊呀,珑儿不知回来了没有?”谢羽晔问道: “不妨事的?”马鸿凡道:“凌小侠走后,尹帮主已派人去‘丐帮’分舵送信,请他们派人去蒙山西北一带察探,有情况立即向‘长山派’报信。” 羽晔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落了地,他想了想,望着吕班轻声对马鸿凡说道:“马兄,这几天要特别注意万焕山,小弟对此人颇不放心!” “大侠放心,”马鸿凡道:“在下一定严格注意他的行动。” “我让‘黄河双怪’也留在你的身边。”谢羽晔道。 “好!”马鸿凡高兴地说道:“这样一来,你们的力量就少了许多!” “不妨事,”谢羽晔道:“我们离开此地以后,先回‘丹心寨’与众人商议—下,再决定下步行动。” 二人与吕班一道走出地室门,会合解孝通,来到正堂厅室时,天已放亮,众人还在厅中等候他们。谢羽晔刚欲开口说话,忽听通报,有人求见。 谢羽晔连忙请他进来。来人是“丐帮”一名五袋弟子,他说,昨晚在蒙山西北麓,距离“长山派”约五十里处,发现了四人:一男三女,男的乃—美少年,年约十六七岁,被两个红衣女子打倒。 “如何受伤?”谢羽晔急道。 “据看到的人说,好象是受暗器所伤。” “人呢?”尹继维站起身来,急道。 “两个红衣女子正欲加害于他,”那人道:“突然被一老尼姑救去。” “二个红衣女子有多大年纪?”谢羽晔道。 “一个二十多岁,一个约四十岁左右。老尼已在七十开外。”那人道。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寒,心道:“中年红衣女子,可能是‘巨灵教’的夏护法夏狐。上次在开封,就听说她暗器手法惊人。 如没有她,难得有人伤得了珑儿。老尼又是谁呢?七十开外!难道珑儿的恩师来了?如何这般凑巧,真是无巧不巧,来得好,碰得巧!”遂问道:“老尼把那少年救到哪里去了,你们可曾打探清楚?” “弟子们听到信号,立即派出几路人众四处打探,才查清楚,他们躲在一个僻静的破庙里。弟子已派人在庙的四周布下眼线。” “有劳各位在此多费心!”谢羽晔对众人道:“我这就去破庙中接应。” 当下,谢羽晔吩咐众人暂留“长山派”,由马鸿凡和尹继维处理“长山派”事务。他和苏静仁、司徒蕙怜立即动身去庙中会无灵。 说声走,人已出了大厅,前来送信的“丐帮”弟子急急追了下去。苏,司徒二人亦作势欲动,尹继维喊住了他们。 “二位莫忙,先带些干粮在身边,有情况立即回报。”尹继维叮嘱二人道。 “记下了。”苏静仁点头道。二人吃了早点,顺便带了一些干粮,双双离开“长山派”,向西急奔。 苏静仁号称“云龙小子”,轻功高超。开始生怕蕙怜赶他不上,只用了七八成功夫,岂料蕙怜紧跟在他身边,一步未掉,静仁脚下逐渐加劲,加快速度,到最后以至极限。蕙怜仍未落后一步,心中不禁好生钦佩。他哪里知道,蕙怜自从离家之后,沿途跟着无灵和羽晔,日夜习练内功和轻身功夫。一种奇异的力量使她体内能量发挥得淋漓尽致,她又勤奋刻苦,加之无灵对她毫不保留地倾囊相授,到得此时,内功,轻功均已习练有成。还是她性格沉稳,不愿意刺激苏静仁的自尊心,要不,恐怕苏静仁早被她抛到后在去了。 苏静仁望着她一笑。功力发挥至此,他不敢出声说话,生恐涣散内气伤身。蕙怜却抿嘴一笑,说道:“二哥,你原来想做四妹的大舅公么?” 苏静仁听她开口说话,心中一惊,暗暗称奇,心道:“如此奔腾不息,三妹还能开口说话这分功力了得!”他不敢答话,全力运气急奔。 他连望都不敢望她,生怕自己分心泄气。蕙怜见他不言不语,目不斜视,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在生闷气。当下,好生纳罕,暗道:“二哥脾气也忒大了些!就是小妹说错了话,也不致这般生气!” 她性情温和,仔细观瞧苏静仁,见他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脸上毫无愠气,好不奇怪。 她对武学一道知之甚浅,自然不知就里,这几日相处,苏静仁对她非常亲切,事事体贴入微,有事服其劳,生怕她心烦。此际,如此缄默,定是事出有因,遂慢慢把奔行速度放缓,最后停下身子。苏静仁疑惑不解地望着她,深深吁了一口气,笑道:“三妹为何停下来?” “两个人默默无言地走路,uu看书 uanshu 小妹好生纳闷,你为何不说话?”蕙怜道。 苏静仁听她如此说,神色一凛,摸着脑袋,好久说不出话来。“这……这……”欲言又止,憋得满脸通红。 蕙怜娇嗔道:“二哥见外了!你我兄妹,难道还有什么话说不出口么!” 苏静仁嗫嚅道:“我……我要全神提气运息,何……何致说话!” 蕙怜恍然大悟。想起以前她与谢羽晔和老哥哥,自“冷云沟”回“四海武会”最后一程路,虽有羽晔助她,自己丝毫不敢怠慢,生恐一口真气不上来,引起走火入魔而伤身。现在,二哥情况正是如此,生怕在她面前丢人现眼。心道:“二哥好生面嫩,自己的任性险些铸成大错!”想起来,心中愧疚不已,遂道:“二哥海涵,小妹任性,可别放在心上。” 苏静仁看着她羞羞答答的神情,知她心中十分不安,遂嘻嘻笑道:“三妹真好,你对我这般体贴,为兄怎会计较!” “做哥哥的宽宏大量,”蕙怜望着他嫣然一笑,道:“小妹好高兴!其实,小妹这点微未之技,全是四妹调教出来的。” 苏静仁好生感叹不已,遂道:“四妹武功好生了得,殊不知她为何受伤?” 蕙怜经他提起,急道:“不知四妹现下情况如何?我们快走。”说罢,二人拔足急奔—— 第12章 不到两个时辰,谢羽晔早已到了那座破庙。他虽然心急,却不识路径,中途停下等那传信的“丐帮”弟子跟上,抓着他的手,发力助他自己齐头并进。 破庙颇为宽敞,但破败不堪,到处积尘。大殿后进有一座厢房,房门紧闭。谢羽晔轻呼一声:“里面有人吗?” 随着他的声音,厢房门无声地开了一条缝,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尼侧身站在门边,望着羽晔问道:“你是什么人,到此何事?” 谢羽晔躬身长揖道:“晚辈谢羽晔,来此找寻义妹凌珑。” 老尼肃然道:“阁下就是大闹‘丹心寨’的谢羽晔谢大侠吗?老生法号‘寒月’,乃珑儿的师父,请进。” 谢羽晔随着寒月神尼进屋一看,即刻吓得魂飞天外,只见凌珑身上盖着一块灰色的旧布,显是寒月神尼在庙里找来的,只露头部在外面。凌珑双目紧闭,平日里玖瑰色的丰腴面容,显得灰白憔悴,毫无生气。谢羽晔呼吸急喘,蹲身伸指一探鼻息,只觉气若游丝。用手抓着她的手,只觉手指冰凉。谢羽晔起身四顾身围,她俨然一具僵尸躺在地上。谢羽晔顿时气血上涌,脑子天旋地转,兀自站立不稳,其势欲倒,寒月神尼急急上前把他扶住。 “大侠不必太过悲伤!” 谢羽晔哪里还听得进去,整个人已昏晕过去。寒月神尼急忙伸指按住他的人中,过了片刻才悠悠醒转,“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道:“该死的巨灵贼,好生可恶!” 师太扶住他坐在一条石凳上,讲起了珑儿受伤的经过: 凌无灵的轻功胜过红牡丹,几个起落已近她身后,红牡丹见她来得这般迅急,身子未停,甩手打出三枚‘地幽无回芒’凌珑也不躲避,仍然右脚在左脚上一点,身子升空丈许,暗器自脚下飞去,她身子即斜斜射向红牡丹。她身子升空再下,速度虽不把距离拉开了一段。这样的误得几次,红牡丹始终在前,一来心慌,二来甩手暗器在奔行中施出,多少耗力,渐渐她体力有些不支,正在红牡丹危乎其危的时刻,听得旁边一声娇叱道:“小子不得无礼!” 红牡丹抬头一看,心中大喜,急喊道:“师父救我!”真气一散,倒在地上。只见人影一闪,一个满身红衣中年女子站在她面前,对她怒目而视。 “何方野种,这般穷追吾徒,好生无礼!” 红牡丹此时已经昏迷过去。中年女了急急躬身蹲下,见红牡丹不过疲累过度,并未受伤,遂放下心来。她随手摸出一粒丹丸放在她口中,服侍她吞下,点了她的昏睡穴,让红牡丹仰面躺好。然后起身望着凌珑。 “小子胆大包天,岂敢对‘巨灵教’门下弟子穷追不舍!” 凌珑早已怒火中烧,冷哼一声道:“关你什么事‘巨灵’贼子就是要斩尽杀绝!” 中年女子气得咬牙切齿,冷哼一声道:“姑奶奶今天要你尝尝夏狐的手段!” “段”字乍出口,手—挥,向凌珑当胸拍出一掌。掌势出手轻飘飘的看似轻灵,到得近前,只觉一股阴冷尖锐窒人鼻息的掌风急涌而至,听对方自报家门是夏狐,凌珑不敢大意,早巳提气戒备。见她凶狠无礼的出掌,急提起右手掌迎了上去,双掌接实“扑”一声轻响,如败草相击。夏孤只觉一股阴寒气流向她身上涌来,当下只觉周身脉穴塞闭,冷彻心肌,似身内血脉都要冷冻起来,禁不住打了个冷颤,人也向后退开五尺,急忙运功调息,力拒那股侵入气血中的寒流。 看那少年兀自未动,好生惊诧,她的“阴煞毒心掌”乃武林一绝,多少高手伤在好这“阴煞毒心掌”下,那料今日遇到了克星。 “玄冰禅掌”的确是她的克星,阴寒拒毒,其真气之阴寒远甚于她的阴煞邪气,更有一股力奇劲的回旋柔术。还是她上手之际,对这少年心存轻视,未以全力施为,仅仅只用了六成功力;否则,她的下场更是不妙。待调整气息,夏狐心念电转,暗道:“少年非等闲之辈,非得如此这般不能胜他。” 当下更不打话,面上杀气笼罩,起步跃起,对着凌珑当头一掌劈下。凌珑毕竟年轻识浅,临敌经验不足,加之方才对过一掌,心知名震江湖的夏狐不过如此,眼下见她身子上跃,来势凶猛,连忙抬手一挥迎了上去。夏狐身子突然后仰,堪堪避开凌无灵迅上的一掌,掌风刮起她脸面生疼。这看似凶猛的一掌“雪花盖顶”,实是虚招,此时真气暗聚左手,就在她后仰避招的同时,左手向上疾挥,这才是要命的杀着,只见一把“地幽无回芒”带着点点幽幽着光,射入凌珑身上。距离如此之近,劲力又十足,凌珑毫无防备,一下子着了道。 对方既然自称“夏狐”,心念之歹毒岂是小珑儿想像和到的。凌珑顿觉身上一惊。原来这“地幽无回芒”体积小,力透其上,专破金钟罩铁布衫一类护体真气。虽然凌珑的护体神功非同寻常,怎奈夏狐有为而来,运足了十成劲力挥撒,破了她的护体真气。真气一散,全身一阵酥痒,继而针扎般奇痛,人紧跟着昏迷过去。 夏狐抬起右手,正欲一掌击下。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人影倏忽一闪。夏狐击下的手掌在空中停得一停,但觉掌心被无数利针刺透,痛彻心肌。同时,左手也与来人对了一掌.对方强大的真力震得她身子如断线风筝般飞了起来,击得她气血翻涌,连忙就势一个后空翻,稳住身形,慢慢坠落地上。夏狐好容易稳住后倾的身体,睁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女尼,手执拂尘,对她怒目而视,两眼神光如电,看得她心胆俱寒。 老尼冷冷地说道:“堂堂‘巨灵教’护法,斗不过一个娃娃,竟然暗器伤人,有何面目在江湖上走动!”说得夏狐一时语塞。 “江湖无老少,”好一会儿,夏狐才拼出一句话道:“胜者为王,谁要你老尼姑多管闲事!” 寒月神尼毫不理会她的说话,望着凌珑,见她脸色灰白,双目紧闭,显得身中奇毒,她急急躬身,在她身上连点了她周身上下三十六道大穴,稳住血脉,防止毒气攻心。夏狐见她意在施救,无暇他顾,冷哼一声,连忙闪身抱起红牡丹扬长而去。 寒月神尼也不追赶,双手长起珑儿,跃上一座小山,展眼四顾,见有前方有一座破庙,奔破庙而去。 谢羽晔听到这里,急急问道:“神尼,珑妹身中何毒?” 神尼听他一问,脸上一寒,怆然说道:“见山红!” 谢羽晔心中大骇道:“啊!无药可解!” 寒月神尼得又详细地说道:“好在她身上有一股阴柔奇寒的真气,护住周身脉穴,致使内腑无恙。” 谢羽晔喜道:“那是玄冰真气,百毒不侵的!”于是,他把凌珑去长白山的际遇,尽他所知详细告诉了神尼。神尼点了点头。 “看来,珑儿性命是保住了,但她昏迷不醒,周身血脉静止,无法运功抗毒!” “表层皮肤全数已废,不知‘地幽无回芒’可曾取出来?”羽晔问道。 “老尼已用磁石全数吸出,”神尼颔首道:“有三十八枚之多,身上肌肤紫黑。” “既然毒气未入内脏,如何昏迷不醒?”谢羽晔说道。 “毒气遍布全身,全身筋脉为毒气包围神志受阻,如何不昏迷。”寒月神尼解说道。 谢羽晔咽咽泣道:“其毒无解!如此下去,拖也要拖死呀!神尼,您老人家见多识广,快想想办法救救她吧!”说罢,对着寒月神尼双膝跪下。 寒月神尼望着他只是摇头,双目也掉下几滴老泪,这是老人数十余年未有的事情。心道: “娃娃对珑儿情深似海,想是神慌意乱失了主见。” “大侠,你是天下武林的中流砥柱!”寒月神尼朗声说道:“消弭一场武林劫难,免遭‘巨灵教’茶毒,不能没有你。望大侠以大局为重,切切不可为了些小儿女私情而伤了你的身体,弄得生灵涂炭,众生落望。何况,珑儿未必无救,即使无救,也是天意,人无回天之力。大侠,听老尼一句话,振作精神,定下心来,大家想办法,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谢羽晔听完师太大义凛然的一席话,说得振振有词,顿时心神稳定,一时灵台清明,忽然突发奇想地问想神尼来:“前辈久居‘寒月庵’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今日如何到此?” “是了,老身还没有告诉你的因由。”神尼微微一笑,说道:“几日前,老尼开关静坐室中,猛觉心惊肉跳,当下连忙手占一课,知珑儿有难,再补一课,知她正在东南方向动作,即觅踪而至,可见天不灭曹。珑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侠请起。” 谢羽晔依言站起身来,说道:“老前辈在上,晚辈何德何能,敢以‘大侠’妄称!” “大侠过谦了!”神尼微微一笑,道:“然则,以何称呼适宜呢?” “珑妹与晚辈情同手足,”谢羽晔道:“前辈应该一视同仁。” “好,好!”神尼笑道:“晔儿对老尼优礼有加!” “正应该这般称呼晚进,晔儿方始心安!” 师太大笑起来,似有所悟的对谢羽晔说道:“晔儿如此说话,逗得老身心境欢愉!先前犹似灵台蒙尘,现在倒有些儿佛至心灵。让老身想起了一件往事。老身年纪出家,八岁即随师学术。那时师祖尚未仙逝,曾对吾师说过一事。她说西南巴颜喀拉山之顶,有一‘明镜台’,其形如八方的走马灯,高数十余丈。有上一平台,生着一株逾千年之‘天心龙仙草’,有三片枝叶,若得其中一片枝叶,练成丹丸,能生死人而肉白骨……” 羽晔连道:“古人说,灵芝草乃仙草,食之能长生不老。想不到‘天心龙仙草’,也有这般妙用!” “长生不老,其实不能!”神尼笑道:“延年益寿倒不假‘天心龙仙草’能解百毒。” “‘见山红’也能解?”羽晔道。 “自然能够。”神尼说道:“据吾师祖说,天下无论何种奇毒,‘天心龙仙草’皆能驱除殆尽。把毒药溶于水中,然后把‘天心龙仙草’叶片置于水中,水立时变清,毒物即凝结成一团,失去毒性。” 羽晔哈哈大笑。 “珑妹有救了,真乃天无绝路之人!” “晔儿意欲上巴颜喀拉山取‘天心龙仙草’么?”神尼正色道。 “有了这个去处,晚辈就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羽晔朗声说道。 “两位站在门外面许久,想必累了吧!请进。”神尼朗声道。 谢羽晔转身一瞧,苏静仁和司徒蕙怜已自门外慢慢走了进来。蕙怜双眼红红的,显是早已哭过了。 羽晔道:“二弟,三妹,快过来见过四妹的恩师寒月神尼。”二人对着神尼躬身长揖道: “晚辈见过师太!”蕙怜说话之间,早已泣不成声,神尼连忙扶住她。“姑娘休要辈伤过度,我们大家都来想法子抢救珑儿吧!” 蕙怜哽嗯地轻声说道:“但愿大哥能取回‘天心龙仙草’治好四妹的毒伤!” 谢羽晔听得心中愕然,想来他们已来了一段时间,他居然一点没有觉察,以他的功力,实在是一种疏忽。 他想:“神志清明对一个习武之人好生重要:方才若与人过招,我非败不可!”这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亲自体验到的感觉,这对他一生不离刀光剑影的武术生涯,帮了不少忙。 苏静仁他们确实来了一会儿。蕙怜好生悲痛,本欲扑了进来,被静仁拖住了。他深知此时屋中二人,正在绞尽脑汁想法救人,他们进来一闹,非但于事无补,只怕四人都会沉沦在悲伤中,一时不能自拔,影响了大事。依他的年龄和阅历,还不致于这般沉得住气,只因他与他们相处毕竟寸日不多,尤其对凌珑,仅在“盘石山庄”相处一段不长的时间,感情终未达到至深之意。感情即使至深不吸,似乎有种“旁观者清”的感觉,遇事自然不会被感情冲击过甚,故一直在冷静思考,听蕙怜提到取“天心龙仙草”的事,连忙问羽晔。“大哥此番前去巴颜喀拉山,凶险实是难以逆料,诸事须得小心谨慎,尤其要保持心神清朗。一心赶路取药,不必记挂四妹。师太老前辈和我们兄妹会好好服侍四妹,大哥尽可放心。” 这番话,寒月神尼听得非常中意.心道:“他们这几位后生小辈,不但武功好,而且个个心智灵慧,处事有方,而且情深意切,珑儿好缘份!” 她好一阵感慨,真是江湖波涛,一浪高过一浪,何愁武林不兴旺! 当下,神尼肃然对羽晔说道:“晔儿要记住老尼的话,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一路之上晓行夜宿,不可逞匹夫之勇,遇着那屑小之徒避让为上,即使是巨灵贼子也能暂时忍让,以大事为重。珑儿我会用灵药洗净她身子,月内可保无恙。当年听我师祖讲,‘天心龙仙草’有大鹏金翅鸟守护,此乃神鸟不可伤它,谨记!坐下调息一个时辰,稳定心神之后上路吧!” 谢羽晔依言,坐他运功凋息。神尼又命蕙怜帮助她烧饭,待羽晔调息收功后,饱餐—顿好走路。 谢羽晔调息完毕,心神清明,已完全恢复往日的精神面貌。饱餐过后,甚至不去理会凌珑,即告别老少三人向西南方向急急赶路。 寒月神尼听羽晔道一声“晚辈去了!”言犹未了,人已急纵而起,身在数丈外,如劲弩高弘,箭一般在草面奔行,转眼没了踪迹。 神尼看得惊叹不已,心道:“娃娃轻功卓绝,真乃一代大侠,不愁‘天心龙仙草’取不到。看他对珑儿那番深情,着实感人,珑儿有福!”当下暗暗手占一课…… 谢羽晔离开神尼三人,立即发动“昊阳神气”把真气贯注足下,展开“无影幻风”轻功,发力西行。一路上,谨遵神尼之命,和苏二弟的劝诫,避开大道和众人,择荒而走。每日晓行夜宿,吃喝适量,夜息深沉。 几天下来,只觉精力充沛,丝毫没有疲累的感觉。踏上秦岭,已是连绵不断的丛山峻岭,绿色渐少,眼前尽是白雪覆盖的山顶,过了一山又一山。爬山越岭之后,大异于平地奔行,极耗体力,似谢羽晔这般内力深厚的绝顶高手,竟常常感觉疲累乏力。加之高山人烟寥寥,食物稀少,只能以野果充饥,有时不得不擒鸟兽生食。他嫌生火烧烤费时,竟然过着茹毛饮血的生番日子。 越走山走高,眼前已是白雪皑皑,满目荒凉,仅以雪水充饥配以真力凋息,只觉呼吸急迫,常常喘息不停。他以为是病魔缠身,或者是走火放魔,急忙坐地调息,但觉体内敢并无异样。他自然不会知道,高山空气稀薄,呼吸急迫乃正常现象,人皆有之。即使如此,他毫不惊慌,沉着迎对,让奔行速度稍缓,放眼周遭仔细觅食,尽力使腹中不空,却不乱食。 当日在“天盆峰”,师父不群散人曾反复教他识得各式各样花木药草,是以对各种野生草木熟悉番至,凡是他不认识的野果他决不进食,宁愿抓一把雪花充饥,然后调息生机,施运体内精淳真气抗御饥乏。这样的停停走走,耽误了不少时日,羽晔虽然心急如焚,但深知此时断断不可心浮气躁,一不慎就会铸成大错,悔之晚矣。遇着凶禽猛兽,能避则避,能躲则潜踪隐形,尽力避免耗费真力。高山风力尤猛,得时时抗拒风力,免坠万丈深渊。 许许多多艰难险阻弄得谢羽晔筋疲力竭。最使他头疼的是愈来愈急迫的喘息,常使他调息运功都有些不适。十九岁的谢羽晔,万难料到爬高山还有如许多的苦难:先前以为爬高山不过费时费力,殊不知此地西南高原的山,并非中原高山可比。 时光偷偷流逝,也不知过了几个日子,细细想来,离开神尼他们大概已十天有余。 这一天,他来到一个山面石洞中,谢羽晔实在走不动了,胡里尖胡涂地闯进洞中,弯弯曲曲的走了十几丈距离,突觉眼前一亮,一间宽敞明亮的巨大洞室就在他眼前,约有五丈见方,四壁镶嵌许多大小不等的各色宝石,宝石闪闪发光,照得满室生辉,中间一块地方嵌着厚厚一层细草似鸡窝。 羽晔走近,用手轻轻一按,细草好生柔软,上面有许多蛋如鹅蛋大小。羽晔拿起一个敲碎蛋壳仰面吞下,顿觉既解渴又有充饥,一连吃了五六个,就在地堑边上盘膝入定,运功调息一个时辰,感觉浑身舒泰,精神百倍,先前的疲乏一扫而光,比之进洞时判若两人。他猛然想到这可能是神鸟蛋,师父曾说过,神鸟乃居高山绝顶的大鹏金翅鸟,特别能适应高山的气候和那险峻的特殊环境,其它飞禽走兽望尘莫及,故称神鸟。终年啄食高山绝顶的各种奇花野果,集山巅之精华而生卵,食之不但能滋补提神,还能解除疲劳,气血活跃。 谢羽晔喜自不胜,恨不得欢呼雀跃,他望着四壁镶的宝石,心道:“何不取几颗宝石送给他们作纪念,尤其是珑妹,特别喜欢宝石一类饰物。” 心念及此,忙回顾四壁,发现每壁有一颗宝石特别夺目且比其它宝石大,室面一颗最引人注目,这是他临出洞室偶然抬头才发现的,这颗宝石大小与小壁之宝石无异,甚至略小,且光华程度不及其它四颗,但它碧绿的色泽暗蕴着一种深沉的气质,仿佛大智若遇的圣者,并不醒目,不是伯乐不会识得。谢羽晔却觉得它比那四颗宝石石还要珍奇,他心思细密,想到要送一颗特异的宝石给寒月神尼,这颗宝石最合适不过。 谢羽晔把这五颗宝石揣好,又拣了几个神蛋揣入怀中,转出石洞,向西急奔。此时精力充沛,他展开轻功,在雪面上急急奔行。他想,既然发现了神鸟蛋,跑“明镜台”已经不会太远;羽晔边走边想,两眼直视前方。翻过一座小山包,果然看见前面山面,有一形似烟囱的圆柱,几个纵腾巳至近前。展眼细观,这明镜台好生雄伟壮观,足有二三十丈高,有一间房子那么在,呈八方形,恰似走马灯。四壁明净如镜,显是劲烈的山风刮动,谓之日“明镜台”真乃名副其实。 到了此时,谢羽晔不急不忙,把怀里揣的神蛋尽数咽下,坐地调息片刻,方起身提气双肩晃动两脚一纵,人巳离地五六丈,左脚在右脚面上一点,复又升高四五丈。身在空中,双手运劲施“一指禅”神功,向镜壁—点,双手食指已插入石壁中稳住身形。仰头上看,离台前尚有十来丈距离,台沿申镜壁二三尺宽。谢羽晔双手运劲在石沿一按,反复两次,身子已自平平升至镜台下沿,双手仍插入壁中。然后,只见他双腿向上,倒纵翻一记“珍珠倒卷帘”,人已落在“明镜台”上面,镜面圆圆的,直径约有丈许。 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那一棵硕大的植物就是三叶“天心龙仙草!”只见那叶面宽约五寸,高有三四尺,色呈碧绿,玲珑剔透,风吹叶动,闪闪生辉。 奇怪的是,明镜台上居然没有丝毫雪的痕迹,上面只覆着一层细密嫩绿的小草,长不过寸许,好像一块绿色的地毡,衬托着这株碧绿的“天心龙仙草”端的是一幅巨大盆景,人见人爱。 羽晔用手在叶面上轻轻一弹,声如玉佩脆鸣,清玲悦耳,听得谢羽晔心花怒放,想起珑妹如花笑靥,任性调皮的活泼神态历历在目。羽晔如痴如醉地立在“天心龙仙草”叶边,右手在叶面上轻拂,犹似佛在珑妹的白腻细嫩的手背上。 谢羽晔自自陶醉在暇想的幻境中,猛然一阵狂风扫来,仿佛天上一块乌云罩下。急抬头,眼见一支巨鸟向他扑翅下来,好大的鹞鹰,它双翅展开足有一丈来宽,双爪张开如钢钩,其喙般红如刀,来势有如飓风。 羽晔不及细想,就地一滚,用“缩骨伸筋”法,将身隐在两片“天心龙仙草”叶片空隙处,形如蜗牛,躲过那凶猛的扑击。鹞鸟一击不中,复又升空,在空中展翅盘旋,作势那凶猛的扑南。鹞鸟一击不中,复又升空,在空中展翅盘旋,作势再次扑下。羽晔陡然想起了神尼之言:此鹰乃大鹏金翅鸟,是护草神鹰。刚才的一击想是那神鹰怕触及叶片损坏天心龙仙草,故尔自草边一略而过,决不能伤它。 羽晔约一思索,用手轻轻把一片天心龙仙草叶片摘下,揣在怀中贴肉近软剑处,把衣襟扣好,然后站直身子,向台边跨出两步。神鹰虽有灵智,毕竟是禽兽,如何能与人斗智,何况是机智过人的谢羽晔。 神鸟见他离开了“天心龙仙草”后,又摘有一片天心龙仙草叶片,兽性勃发,“呱”一声长啸,声音凄厉刺耳,有如鬼泣狼嚎,听得羽晔心惊肉跳,暗暗提气戒备。大鹏金翅鸟叫过一声,双翅缩拢,箭一般自上而下向谢羽晔头上击下。羽晔不慌不忙地慢慢下蹲,待神鹰爪喙离头寸许,将触未触的瞬间,斜斜—滑,成弧形上窜,跃身躲过那凌厉无比的扑击,接着一招“红胸巧翻云”,人已仰面挂在神鹰的胸部,双足紧紧扣住它的上下喙,使其既不能张嘴又不能左右摆动,双手则抓住了它的双爪背部足腕处,任它如何灵巧,均奈何不了羽晔。 大鹏金翅鸟好生机敏,见羽晔制住它喙爪,连连用巨大的双翅扑击羽晔。羽晔何等机智,双手一分,身子一移,人已紧紧贴在神鹰胸部,任其双翅狂拍却无可奈何。那神鹰也好生了得,竟然缩拢双翅在空中翻滚,意图用翻滚的离心力,把羽晔自身边甩出去。 如此上下回旋,离地仅有丈许距离,大鹏金翅鸟不得不展翅滑翔,羽晔转头观察下面,意在寻找一块安全处着陆。 神鸟忽然向一块山谷的尖石上俯冲。羽晔知道它要把他撞在山石上,急忙戒备。待那神鹰离突出地面的尖石还有数丈,神鹰猛可加速速度,看看离尖石还有丈许远,羽晔突然松手,身体离开神鹰,惯力趋使他继续向尖石上撞去,羽晔紧接一个后翻抵消去势,轻轻落在尖石边,身子一缩,隐身石缝中。 待那神鹰飞转回来,早已不见了羽晔的踪。它只得展开双翅向“明镜台”飞去。羽晔贴在大鹏金翅鸟的胸口上,虽不吃力,手足却施了些儿巧劲,稍稍有些头晕,他连忙坐下调息了半个时辰,准备往回走。 自从食了神鹰蛋,谢羽晔精神振作,气血流畅,大异于来时疲惫不堪的狼狈神情。他一连急急奔行三个昼夜未停,第四日已经过了秦岭。谢羽晔毕竟血肉之驱,三昼夜的奔行翻山越岭,破凶避险,即使平地直线行程也有千里之遥,何况他未睡未食,好生疲惫,于是,他当即寻—处镇市找店安宿进食,经过一夜足睡饱餐,又是三昼夜奔行,第四日已到了凌珑养伤的破庙。 谢羽晔一进破庙,顿时精神陡增,也不觉得怎样疲累,大叫一声:“神尼,晔儿回来了!” 寒月神尼听到他的声音,人影一闪已站在羽晔的面前,后面紧跟着苏静仁和司徒蕙怜,神尼见羽晔满面尘上,脸面憔翠,好生心疼! “晔儿,看你把累成这样。”神尼柔声说道。 谢羽晔望着神尼莞尔一笑,从贴身处取出那片天心龙仙草,双手递给神尼。极少喜形于色的寒月神尼,此时脸上也情不自禁的笑容满面。说道:“取到了!阿弥陀佛,珑儿福星高照!” 寒月神尼双手接过天心万仙草,立即吩咐生火。原来她早已准备了各式炼丹器皿和焦炭。 司徒蕙柃和苏静仁未及与羽晔打话,只是望着羽晔会心一笑,急急奔问后面厨房,准备炼丹。 寒月神尼几步走进厢房,只见房小叮扫得干干净净,早已放了一张大木床,凌珑躺在床上。羽晔急急近前,原来,凌珑并无异样,仍然双目紧闭。神尼轻轻剥了—小块“天心龙仙草”叶片,放在凌珑口中,转面对羽晔说道:“晔儿,你就躺在她身边几个时辰。” “前辈放心,晔儿不累。”羽晔笑道: 神尼正色道:“晔儿,何不听老身的安排!看你的脸色,恐怕已经几日几夜未得休息。 这样下去,就是钢筋铁骨也要累垮的!待珑儿复元,你又病了,如何是好?” 羽晔笑了笑,诚恳地说道:“珑妹不说话,晔儿如何能够安心睡觉。” “晔儿!”神尼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的神志又失常了!” 有了“天心龙仙草”珑儿不不单能说话。还会像先前的一样活泼可爱!你看一—”用手一指凌珑。 羽晔顺神尼手指望去,只见凌珑的嘴唇微动。已将那片放在口中的小片“天心龙仙草” 慢慢咀嚼。羽晔抬起双手,想帮她把露在口外的“天心龙仙草‘’叶片推进去。师太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动。 “不理她,让她自个儿细嚼慢咽,把汁水吞服,生机转活,然后把‘养心丹’服下,一两日即可痊愈。你要听老生的话,躺下休息。” 听神尼如此说,羽晔盘膝坐在蒲团上,调息片刻后,睁眼见神尼仍然站在室中,知道神尼看着他睡去才离开,他生怕耽误神尼炼丹,连忙和身躺在凌珑身旁。双目紧闭。岂料双眼刚刚闭后,瞌睡虫立刻就来了。师太毫不客气地轻轻点了他的昏睡穴。 羽晔一觉醒来已是深夜。他急忙起身,原来师太“养心丹”业已炼成。 寒月神尼找来一个玉盘,把炼成的“养心丹”一粒粒放在玉盘中,足足有三十多粒,每粒丹九有蚕豆大小。此刻,凌珑早已把那小片养心草叶片嚼碎吞下,身体慢慢在蠕动,呼吸也变得比较均匀,已能听到她的轻微喘息声。寒月神尼将一粒“养心丹”放在她口中和水吞下。另一粒“养心丹”捏碎,溶于一碗清水中,示意羽晔和苏静仁出去,留下蕙怜推上房门。 揭开盖在凌珑身上的布衣,解开内衣用一方巾绢沾上碗中淡绿色的水,轻轻向凌珑周身擦试。 凌拢紫黑色的皮肤由黑现紫慢慢变白。神尼轻轻拍开她全身各处穴道,只见她白玉般的身体,逐渐泛出一抹玫瑰色,端的是鲜艳娇嫩如金玉叶!然后与蕙怜一道为她穿好内衣,换一件新床单盖在她身上。吩咐把原有的床单包着那套换下的衣服,交蕙怜拿到室外焚毁。 不到半个时辰,只见凌珑身子悄悄在翻动,喉咙“咕咕”作响。神尼连忙扶起她,凌珑头一歪,把腹中污水吐在痰盂中,足足有一痰盂,水呈紫黑色。 “珑儿感觉怎么样?”神尼问道。 “开始有点酸痛,似乎是师父为我擦试身上,慢慢由痛而觉麻痒。现在皮肤上已感觉凉爽,内里气血舒畅。”凌珑轻声说道。 神尼柔声道:“乖珑儿,盘膝调息吧。” 凌珑依言,盘膝坐在床上,入定调息。谢羽晔此时也悄悄进来,他轻轻站在床边,望着凌珑全神贯注运功调息。足足一个时辰,凌珑方收功,她睁眼一看,正是羽晔朝她微笑。 “羽晔可哥,何以这般消瘦?” 神尼笑道:“丫头,还说呢!你晔哥哥为了你,跋涉千山万水,吃了多少苦头,焉能不瘦!” 神尼遂把她受夏狐“地幽无回芒”所伤,银芒上淬“见山红”剧毒无药可解,万般无奈,羽晔冒险远走巴颜喀拉山“明镜台”,摘取“天心龙仙草”为其炼成“养心丹”,方使她能起生回生详细一说。 凌珑听得惊心动魄,眼直直地望着羽晔,好久好久,明亮的眸子透着晶莹泪珠。她本是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活泼性情。心里有什么嘴里就说什么,眼下却变成了一名含蓄、藏情于心的内向姑娘,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寒月神尼看着,心中好生感慨。她是过来人,一生不知经过了多少惊涛骇浪,却不曾尝过“情”的蜜汁,暗道:“这两个娃娃,感情何其深厚,仿佛比生命还要宝贵得多,真是前世冤孽!” 想到此,神尼忙把凌珑轻轻揽在怀中,为其试泪,情同慈母。小姑娘把头靠在师父身上双肩耸动,嘤嘤啜泣不已,显是感情大动。 神尼笑道:“傻孩子,你晔哥哥弄得九死一生,消瘦如斯,就是为看着你哭吗?感激的言词都没有一句么!” 凌珑哽咽道:“我……我害晔哥哥吃了那么多的苦……难过啊!”说罢,情不自禁地扑天羽晔怀里,恸声大哭起来。 羽晔轻轻的抚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珑儿,伤才好别又坏了身子。难道比你长白山之行还苦么!” 他们情深意切地互吐衷肠,侍立一旁的苏静仁和司徒蕙怜看得既是羡慕又生避想。尤其司徒蕙怜,更是百感交集,心中好似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喊一齐涌上心际。她与谢羽晔几乎是一见钟情,更有那热心的“百叶神丐”从中撮合,他们已经是两情依依。 凌珑的出现,无形中把一切的和谐搅乱了,至少在司徒蕙怜心中是如此。无论凌珑是何等天真无邪,用一种小妹妹的满腔热情去对待她喜欢的人,对人毫无芥蒡。司徒蕙怜是成熟了的女孩子,她的行动带着一份情,有一份企望“断瑰崖”之夜,她明白了凌珑在谢羽晔心灵深处的位置是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代替的。她只能是谢羽晔的妹妹,却不能与凌珑相提并论。 苏静仁的出现,使她看到了朝晕与晚霞的微微区别,它们各有千秋却不逢时。她终于懂得了感情的深浅,惟有时事的变迁方能检查出来。 谢羽晔和凌珑毫无做作的两相卿卿,她是心悦诚服。没有任何人能说出她此刻的感受,她只是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浮想连翩,只听寒月神尼在说话。 “好了,珑儿再服一粒‘养心丹’,调息几天,可保安然无恙。余下的‘养心丹’,你们四人均分,以备不时之需。” 四人依言而行。谢羽晔忽然一笑,道:“我这番‘明镜台’一趟,还有个小小的收获。” 遂把他进山洞得宝,遇大鹏金翅鸟的事道出来。大家高兴不已。 “晔哥哥,快把宝石拿了来我们瞧瞧!”凌珑笑道。 羽晔连忙自怀中把五颗宝石拿了来,众人只觉光华夺目。 “真是奇遇!”羽晔道:“原来这几颗宝石乃是‘避火明珠’和‘避水明珠’。我毫无阻拦地走过了山火如涛的森林,毫发无伤,后来急着赶睡,一时不慎掉在水中,衣衫未湿。 只不知哪一粒避火,哪一颗避水,一时不及细察。” 神尼笑道:“这个不难。” 她连忙邀众人到外面。庙后花园中有几口水缸,乃是以前庙祝种花浇水的缸,满满的一缸水。神尼把五粒宝珠,一颗一颗的放在水缸之中。两粒蓝色宝珠一到水缸之中,水波自然分开,—层层水微微自缸面溢出。 再到厨下,炼丹炉中炭火未熄,神尼把两颗红色宝珠放在炭火中,火苗骤然四分,火绕的烧岩居然神奇的移到一边去了。几个人看到目瞪口呆。 “哈哈,两颗红宝石是避火明珠!蓝宝石是‘避水明珠’。只不知那碧绿的宝石是什么? 似乎既不怕火,亦能避水。” 凌珑快人快语,性急地说。 寒月神尼颔首笑道:“想来你们都不知道它的来历。此乃‘定心护体明珠’,人含在口中,百年之后,尸骨完好无损,乃是宝中之宝!” “晔儿特意取来送给前辈做纪念的!”羽晔望着神尼笑道。 寒月神尼心思缜密,听羽晔如此说,心中悚然一惊。难道……难道羽晔有先见之明,不敢再想下去…… 神尼继续道:“好,我来安排。晔儿和苏贤侄得,避火明珠’,蕙怜姑娘和珑儿得‘避水明珠’!”她深知各有所长,如此安排,再是恰当不过。 四人商议要回“长山派”。 神尼说道:“你们三人先回‘长山派’,我和珑儿要回‘寒月庵’呆几天。”停了停,复又对谢羽晔凝眸一视,说道:“晔儿,‘长山派’的事情稍有眉目之后,火速来‘寒月庵’一趟,越快越好!” 谢羽晔好生纳闷,为何这般急着要他去“寒月庵”?又不便多问,只得与苏静仁和司徒蕙怜,别过寒月神尼和凌无灵,准备回“长山派”。 长山派中诸人,听说谢大侠回来了,俱跑出门来迎接。来到大厅,尹继维和马鸿凡才从后面急急迎了出来。 尹继维笑道:“贤弟如何去许多日子,等和我们好苦!” “一言难尽!”谢羽晔摇着头,说道。 “坐下好好地说说,”马鸿凡连道:“看来,大家都有许多事情要谈的。” 众人依言在大厅坐下。尹继维望着谢羽晔笑道:“贤弟,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谢羽晔也不推辞,即把凌无灵受伤中“见山红”剧毒,得遇她师父寒月神尼相救,自己去巴颜喀拉山“明镜台”寻“天心龙仙草”,炼成“养心丹”使凌无灵死里逃生,现已随师父回“寒月庵”,云云,险象环生有惊有险,众人听得惊心动魄,偌大的厅堂里鸦雀无声。 谢羽晔话音已落,众人却不吱声,仍在回味个中情节。沉静了好一会儿,才听尹继维说道:“无灵小妹这次好险!我们本想派人前去接应你们,怎奈我们也是诸事繁杂,没有来得及去你们那里。” 马鸿凡道:“大侠所料不差,那万焕山果非善类,你一走,他就伙同帮中亲信,意欲加害我等,先在食物中下毒,后用武力。多亏大侠先见之明,属下早已暗暗派人监视,加之帮中弟子,大多不齿他的为人,是以,将其一网打尽,无一漏网。” “他们现在何处?”谢羽晔急忙问道。 “他们一共只有五个人。”马鸿凡道:“已将他们的武功废去,赶出‘长山派’!” 吕班果然文武全才。打通地室,设置机关暗道,改造各处房舍,工程巨大,他仍指挥若定。马鸿凡、尹继维等人,除了帮助他除掉万焕山这个隐患之外,其他地方,几乎没有需要他们伸手帮助。 他一个人运筹帷幄,把帮内弟子被武功高低,分成四大香堂,各司其职,各在其位。 “大理堂”总理帮中事务,“飞云堂”担负外间职事,“蜜蜂堂”掌管暗道机关,“执事堂” 行帮规理查人事。各香堂堂主,由他亲自物色,他们不仅武功高强,心智过人,而且为人正真,心存义道,真个德才兼备,仅月余时间,吕班把个“长山派”料理得井井有条,防务已固若金汤。他意欲邀约山东境内黑,白两道成名高手,会集“长山派”,伸明大义,交好四方。 谢羽晔让吕班带他到各处暗道机关设置处,巡视了一遍。吕班—边为他讲解各处机关暗道的妙用,一边亲自操作实验效能,地下暗道不说,光地面翻板、弩箭,千斤闸等,即使千军万马来犯均可等闲视之。 谢羽晔好生高兴。 “各位,看眼下的情形,‘长山派’已是兴旺在即!”谢羽晔对众人说道:“不愁巨灵贼子来犯!谢某自始心安。在下另有一桩私事,即日便得离开‘长山派’,请诸位谅察!” “贤弟呀!”尹继维笑道:“何以这般来去匆匆,有什么事情,待会过山东各路好汉,再走不迟。” 谢羽晔微微一笑,认真地摇摇头,说道:“老哥哥,小弟决非不明事理之人,只因事有缓急,身不由已。详情一时难呈,待小弟回到‘丹心寨’,再行告之。” 众人知他事出有因,不便强他所难。刚重逢,又要分手,大家都觉得依依不舍。 第二天,谢羽晔别过众人,独自一人离开“黄山崮”,奔“寒月庵”而去。 司徒蕙怜心中好生惆怅,虽知情缘不可勉强,却有些儿难分难舍。她独自一人站在山头,双眼怅望谢羽晔影踪在远处消失,兀自伫立凝神,郁郁不欢…… “寒月庵”们居太行山南麓。依谢羽晔的行速,两日即可到达。“寒月庵”地处深山老林之中,房舍不小,人烟稀少,正是修炼的好去处,一条山涧自庵前流过,潺潺流水已伴随寒月神尼度过了十个春秋。 谢羽晔到得庵庙时,寒月神尼和凌珑正在后面花园中练剑。谢羽晔见山门紧闭,发出一声轻啸。这是预先约定好的信号。 只见凌珑急忙前来开门。 “晔哥哥真乃信人!”凌珑喜上眉梢:“小妹以为要等好几日呢?” “神尼之嘱,岂敢随意处之。”羽晔说道。 凌珑小嘴一起,娇嗔道:“你倒挺孝顺!” “为兄也时刻记挂着小妹!”羽晔正着脸儿说。 “谁知是真是假!”凌珑头—扬,说道。 寒月神尼已站在台阶上,看到他们调笑嘻闹的样子,由衷高兴道:“好了,好了。你晔哥哥走了这么远的路,也不让他进来歇歇,一味调皮,几时能懂事明礼!” 谢羽晔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神尼安好!晔儿这厢有礼。” 神尼笑道:“晔儿真有几分学士风采,见到你,老身好不高兴!” “晔哥哥!”凌珑高兴地笑道:“我师父老人家好喜欢你,你的酸劲有成果呢!”“丫头片子!”师太啐道:“师父面前都是这般调皮,平日晔儿可是让你搅苦了。”凌珑望着师父一笑,歪着头说道:“师父可别护他,看他现在蛮老实,实在他也调皮得很呢!”神尼也不答,只是笑了笑。三人已至庵堂上,神尼陪羽晔坐下。凌珑连忙沏茶。 谢羽晔一边喝茶,一边谈起“长山派”的情形,神尼没有开口,只是点头喝茶。 晚饭后,寒月神尼一人去洞室打坐。“寒月庵”依山傍水,厅堂屏风后面有一暗门,直通一个地下室。羽晔听凌珑说,神尼一生都在这室中静修。遇到闭关的时候,在庵堂四面布下迷门奇阵,然后自内面封住洞室,一个人闭关静修,数月不出。外面看,这里是烟雾朦胧,一片白茫茫烟海,无人问津,庵堂后进是两间厢房,他们两人各居一间,—时二人均无睡意,就在羽晔居室坐下叙话。 “师父这般郑重其事地要我来此,其实安在?”羽晔问道: “不知道,”凌珑摇了摇头,说道:”师父这几天日夜不停地教授我‘两仪九幽神剑’的精妙招式,都是我以前没有学过的。”“学会了没有?” “我没有你那么聪明,师父也只是要我习练一遍,记住口诀,‘九幽阴气’的心法也有许多新的口诀。” “记下了?”羽晔问道。 “嗯,”凌珑点了点头道:“这是师父近年来闭关修炼的精要功夫。似比从前高了许多,如何要我一占脑儿的囫囵吞下。” 谢羽晔没有做声,心情好不沉重。 第二天,神尼要求羽晔与凌珑各施本身师门真传剑术,一执软剑,一握长剑,两人互相配合,把全套招式尽数施出。闹得花园中犹似遭了风灾,树折花落,剑气之威猛不想象,寒月神尼屏息静气,仔细观瞧二人快捷无伦的出手式,口中喃喃念道:“‘无双剑’无敌天下,果然名不虚传,纵观当世武林,接下十招者,寥寥无几!” 待二人停手,她又指导凌珑几招要诀,补上那些微不足道的空门。 “晔儿,你我比试一下内力如何?”神尼突然对羽晔说道。 羽晔尴尬地望着神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神尼微笑道:“晔儿不要为难,你我全力施为。珑儿看我左手的动作,立即发令,我们同时收招。”话毕,双手缓缓推出,羽晔立即迎上去。 羽晔只觉一般强劲锋锐的气流向他体内勇猛冲来,他急运气相抗,硬生生地把那股锐如箭的阴冷气流迫出体外。虽然抵抗得力,身上仍了了点点毛毛小汗。忽听凌珑喊道:“收功!”两人同时收功。 看看寒月神尼,只见她已经汗流浃背,好像大雨浇过一般,周身衣衫湿透。她喜滋滋地道:”晔儿内功,可算举世无双!” 羽晔连忙躬身施礼道:“神尼过奖,晚辈多有得罪!” “若是再过片刻,老尼就抵不住了!” 寒月神尼方才只觉羽晔体内真气,如排山倒海般向她倾泻,她拼力施尽全身力道,也兀自挡不住。这只不过片刻光景。 “晔哥哥,小妹与你斗一斗如何?”“好!”神尼拍手笑道:“试一试吧,羽晔尽管施为,老生为你们发号施令。” 凌珑立即运气调息,双掌缓缓拍出。谢羽晔凝神接下她的双掌,陡然感觉这股真力之猛锐胜她师父,而且那般阴寒好生了得!羽晔连连运气抵御,饶是他功力通玄,一时实难把这凌厉的寒气迫出体外。他的内功刚猛精淳,岂能身发二气前后照应,他首先发“昊阳神气” 全力抵御,在节节退守之际,又发“紫府神功”自后迎上,终使那股阴寒真气无法前进,而且慢慢后移。 师父朗声道:“罢了!”两人同时收功,睁眼一看,都出了—身大汗。 “晔哥哥内功高强,小妹险些被你压倒。如何连‘玄冰真气’都奈何不了你呀!” “傻丫头!”神尼笑道:“他的阳刚真气过甚,自然奈何不了他的。” “我一定好了修习这几天师父教给我的内功心法,胜过晔哥哥!” “好!”羽晔大声道。 神尼不以为然的笑道:“珑儿另发呆想,你即使再习三年五载也胜不了他的。” 凌珑头一偏、大惑不解的望着师父,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嗯?!未必吧!” “晔儿内功雄浑淳正,他若封在门户,你我二人联手,也难挡他步步为营的势道。”神尼肃然说道, “啊唷!晔哥哥真是一头大狮子!” 一句戏言说得羽晔和神尼大笑起来。神尼连连摇头道:“丫头呀,丫头!你晔哥哥武功胜过你,你的这张小嘴就强过了他啦!” 三人哄笑起来。 神尼命二人调息片刻,自去庵前布阵。得二人调息完毕,邀二人到洞室中叙活。 羽晔和珑儿随神尼到她洞室中,羽晔只觉这间洞室好生宽敞,室中摆了各式兵刃,壁上挂上各式样的图盏,有阵图,有招式图,还有不少书籍。室中央却是空人如也,显然是神尼习练武功的练功室。推开右边一扇石门,又见一间洞室,从这间小得多,室中只放一石墩,还有两把太师椅,神尼示意二人坐下。 神尼面对二人坐下,对羽晔说道:“晔儿,你可知道,老身急切邀你到此,所为何来?” “晚生百思不得其解,愿闻其详。” 神尼肃然朗声道:“老生有三件大事要告诉你。” “晚生洗耳恭听!” “待老身一一道来。”寒月神尼说道:“先说说‘无双剑’的来历。” 一百多年前,有一武林奇人,法名“草山剑客”武功已臻化境,为不使自己毕生武功失传,欲觅一传人。 但他终年深山修习武功,于人世间善恶正邪匹辩力甚微,只知道为人要行侠仗义,为苍生造福,他收下了两个心机慧敏的徒弟,—个叫飞云和尚,一个叫黄鹤居士,多年之后二人得其真传,已到了七八层火候。一日,“草山剑客”心血来潮,uu看书 .uukanshu 下山云游,隐身江湖道上,意然闲游观市,不择雅俗地交朋友访友。与人接触中,方知自己二徒平素凭借高超武功,在江湖上臭名昭著,乃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草山剑客”一生对恶行深恶痛绝。粥而愤世嫉俗地独入深山大泽修练武功,志在除恶扬善,为苍生造福。殊不知事与愿违,现在欲罢不能。除掉二魔头,于心不忍,几十年来师徒相处融洽,加之二魔头都是工于心计的乖巧之徒,平日里两人竟想迎逢师父,颇得“草山剑客”的宠爱。正是这般宠信致使这二人行为放荡,一味阳奉阴违,胡作非为。 “草山剑客”本是心存厚道的仁慈善人,陡然要他大开杀戒,杀的又是至亲至近的徒儿,一时狠不下这个心。“草山剑客”这种姑息养奸的妇人之慈,给后世武林移祸不小。 “草山剑客”毕竟一代大侠,对二魔虽不忍杀之,从此对二人也再没有亲授绝技,且以种种借口远离二人,独居一处静习上乘剑术和内功。穷毕生精力,创“无双剑”和“昊阳真气”与“九幽阴气”注书成册,书名“无双剑笈”,此书分上下两册、“无双剑笈”集“草山剑客”修练余八十年的武功精髓。鉴于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给他的沉痛教训,“草山剑客” 不但有意把“无双剑笈”分为上下两册,而且把上下两本分存两个铁匣中,剑术、内功俱分为二,意在忌讳独霸,即使为一人所得,也非得两人习练合成。 第13章 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岂是等闲之辈,他们对师父的训斥内心虽无悔改之意,表面上不得不唯唯诺诺地应付一番:他们料知师父对他们已经失望,师门绝技并未得其真传,可能另有所图,二人绞尽脑汁,千方百计地侦探师父的行径,终于弄清楚师父已把毕生武功著书成册,却没有外传。 “草山剑客”用“移花接木”之法,将“无双创笈”移于他处,亦即“寒月庵”佛前香炉之中。“草山剑客”虽觉神秘无比,却瞒不过二位魔头。 待“草山剑客”仙逝,二魔头居然互相攻击起来。世间恶人都为已甚,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也不例外,两人都要得“无双剑笈”,一旦“无双剑笈”到手,又不想有人分享其利,正是“怀璧其罪”,二魔头反目成仇,就在“寒月庵”前拚斗。这一场拚斗,双方以命相搏。 最后,飞云和尚以一招“万血煞功”真力震碎了黄鹤居士内脏,黄鹤居士以反手飞刀洞穿飞云和尚胸际,两败俱伤,算得是善恶有报! 那时候,寒月神尼初出师,正在佛前上油,听得有人进庵,急忙躲在神龛底下。见是二位魔头,吓得魂头不附体,哪敢出声。待二人倒地许久,方起身察看,方知二人早已死去,见飞云和尚怀中有一铁匣。适才她虽是战战兢兢却也看得分明,黄鹤居上受伤瞬间,左手飞刀击和尚,右手把—方铁匣掷出庵外。她连忙寻出庵外。殊不知黄鹤居士双手施为,乃是竭尽平生之力挥出,劲力非常。飞刀洞穿和尚,刀尖在和尚背部伸出老大—截,铁匣出庵早已无影无踪,无迹可寻,她只得作罢。 寒月神尼打开手中铁匣,乃是“无双剑笈”下册。上面详细记载着“两仪九幽神剑”法,配以“九幽阴气”,末页有一警句:“无双不出,切勿妄动!”一时不得其解。 寒月神尼深感本门武功之不足,欲更上一层楼,正好参习此功。此后,寒月神尼熟读“无双剑笈”,把“无双剑笈”中所载招式谨记于心,精研有年。 “两仪九幽神剑”式轻灵威猛,以攻为主,招式中防守欠佳。“草山剑客”乃一代奇人,武功之高已独步武林。他终身不懈所创的这套剑法,断断无隙可乘。而这防守不足的缺点,决不是剑术上的空门所能解释。唯有寻得“无双剑笈”上册,才能解开此谜。 这次回庵,听珑儿说起谢羽晔所习“无炎昊阳神剑”法,又听她说二人在“盘石山庄” 配合施为,仅仅两招即将四个巨灵贼子击毙,神尼心中有所想。待谢羽晔和凌无灵两人配合出招,神尼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无炎昊阳神剑”和“两仪九幽神剑”合称“无双剑法”,上阳下阴,—式刚猛,一式轻灵,攻防兼备。至于刚猛用于防守,轻灵反而攻击,想来“九幽阴气”贯注剑身,出招无声,在“昊阳神剑”刚猛招式挟持下,对手实难防备。 谢羽晔听完神尼述说,“无双剑笈”下册的来历,遂把自己所知道的“无双剑笈”上册的秘密和盘托出。谢羽晔智商甚高,在“天盆峰”的最后几年里,已把“无双剑笈”上册看过无数遍,慢说精要处,即使全篇已记得烂熟。寒月神尼数十年翻阅参禅“两仪九幽神剑”,“无双剑笈”自然是字字句句熟记于心。两人不必对书,已能将全册“无双剑笈”尽数道出,不但解释了上下册中警句的真知灼见,连整个“昊阳剑法”法中凤毛鳞角的瑕疵,也能推陈补复。 “师父,”凌无灵笑道:“这‘无双不出,切勿妄动’的警句,我已悟出了它的真意。” 神尼望着爱徒会心一笑道:“珑儿说出来大家参详。” 凌珑道:“‘无炎昊剑’以防守为主,‘两仪九幽神剑’却是进攻招式,一个攻式不足,一个攻式有余。无论是哪一个剑式,单独遇到了武林顶尖高手,取胜的希望俱不大。对手如果知道了“无双剑法”的威力,必然拼力施为,‘无双剑法’自然不会怕它,怕的是‘两仪九幽神剑’单独对敌。晔哥哥在‘黑石岭’、‘盘石山庄’两次援手,都是以‘无双剑法’取胜。” 神尼颔首,说道:“然而,应该怎样才是上策呢” “只有深藏不露,就是无双剑笈中的‘切勿妄动’。若为人知,二剑式一定要形影不离。” 凌珑说道: “妙啊!”神尼拍手笑道:“为师今天要晔儿来些,就是这个意思,谨嘱你们从今后往后,要形影不离。” 谢羽晔似有所悟,道:“是,不……” 神尼手一挥,掉止他说下去,续道:“老身擅于占卜。上月占卜得知珑儿有难。见到珑儿受伤占有一课,方知无碍。又知你们两人今生今世颇多劫难,惟有结为伉俪方能遇难呈祥,逢凶化吉。三是老生天年已满,故尔急召晔儿来此……” “师父!”凌珑急道。双膝一软已跪立当场,伏在师父膝上,满目噙泪。 神尼连忙伸双手把她拉起来,揽在怀中,平静地望着谢羽晔,说道:“老生今年八十有三,出家习武七十多年,小有成效,死而无憾,惟有珑儿终身无托,她虽吾徒,实如已出,珑儿,我把她托付给你,望你不幸负老生一片心意!” 谢羽晔当即双膝下地,沉声道:“晔儿决不辜负前辈厚望,今生今世,珑儿就是晚辈爱妻,若有二心,当千刀……”凌珑急忙用手捂他的嘴,说道:“略表你的心意,何必发些毒誓!你今后对我好就是了。师父,我们早巳在‘断魂崖’就立志永不分离了。” “好!”神尼喜笑颜开地说道:“晔儿起来,你们当堂在老身面前先行夫妻大礼。老尼做主,就此结为夫妻:至于何时完婚,你们两人商量行事,可由‘百叶神丐’尹继维代老尼主婚。” 寒月神尼说完站立起来,亲自点香案,在香案前正襟危坐,谢羽晔和凌珑双双朝着寒月神尼三拜九叩,然后对拜, 神尼道:“老生愿你们两人,从今以后和睦相处,白头偕老!” 她慢慢起身,自衣箱中取出一方铁匣子,谢羽晔看得明白,与他所持一般无二。 神尼道:“此乃‘无双剑笈’下册。你们好生保存,今后夫妻行侠江湖,以苍生为重。 切记吾言。只在一二日间,老身去后,用‘定心护体明珠’置于吾口中,一切照原样放好。 封闭地室之门,‘寒月庵’周围仍布下‘迷门奇阵’。布阵收阵之法。我已尽数授与珑儿,晔儿也要知晓端详。庵中可置长眠灯一盏,若无大事,每年来庵中祭祀老尼一回,每五年开启一次地室之门,瞻仰吾真身。” 寒月神尼复又自箱中拿出两本书。 “珑儿,此乃‘映波剑谱’两本,分授给你大师姐向无忧和二师姐倪如水。我们门徒只在你们姊妹三人,她二人武功远不及你,你要借机辅佐两位师姐。” 凌珑早已泣不成声,谢羽晔也已双目坠泪,他轻轻地扶着凌珑坐在椅子上。 只听神尼平静继续说道: “珑儿,人生一世草木一春,生死乃天命,不可强求。你们不必忧伤过度,以免伤身!” 复又对羽晔说道:“我死之后,不要发丧,只把吾的忌日告之珑儿的两位师姐,谨嘱她二人发扬‘映波门’武功。好了,你们上去吧。明日辰时我未出地室,你二人可下来为吾料理后事。” 凌珑不忍离去,寒月神尼连连催道:“珑儿,去吧,休要妨碍老尼参修了。” 谢羽晔只得轻轻拥着她,缓缓走出地下室。此时,凌珑心如刀绞,连连回望师父,依依惜别。待出了地室门,想起师父待她爱于已出,忍不住放声痛哭。谢羽晔只好拦腰把她抱起来,走进厢房,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安慰她。凌珑慢慢止住哭声,把头靠在他肩上,谢羽晔轻轻吻了吻她。 凌珑道:“我们今晚就和衣睡在—起吧。想起师父活生生地即将离我而去,好生后怕!” “从此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了!”羽晔感慨万千地说道。 当晚两人和衣睡在一起,谢羽晔生怕凌珑想念师父,心中不安,便不断拿出些趣闻逸事逗得她高兴,但她话题总是离不开寒月神尼。说到动情处,又不免嘤嘤哭泣起来。这样说一说,哭一哭,两入睡意全无,直到鸡鸣三遍,才不知怎样睡着。 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只是四处迷蒙,雾气沉沉,到处透着红光,却见不着太阳。 谢羽晔出外一看天色,心想恐怕早巳过了辰时。连忙进屋,招呼凌珑速速梳洗,然后打开石门向下行去。待开了第二重门,见寒月神尼盘膝坐在石墩上,已经圆寂。凌珑伏在师父身上大声痛哭。 谢羽晔忙把室内叫拾干净,将神尼的嘴轻轻撬开,将”定心护体明珠”置于神尼口中,然后抱起珑儿离开石室,转身把石室门重重封好,看看出来的石门丝毫不着痕迹,方才放心离开。 凌珑兀自抽抽噎噎,羽晔连忙端一盆水进屋,为凌珑洗脸。 “珑儿,人死不能复生,再哭也是没有用的。你身子才好,不可悲伤过度。听为兄一句话,不要哭了,咱们到厨房弄些东西吃了好上路。” “晔哥哥!”凌珑悲悲切切地从小声说道:“今后行走江湖到‘寒月庵’的时候不多。 我想和你在此为师父守孝三日,不枉师父带我一场!” “师父苦心撮合我们,也应该表示我们的—份孝心。为兄倒疏忽了,珑妹好孝心!” “我们白天就在花园练剑,把‘无双剑法’招式习练娴熟,补上师父为我们指出的瑕疵。 晚上为师父守夜,修息内功。” 谢羽晔听她说得条条是道,有条不紊,他心中又增加了对她的几分敬重。 “好妹妹,你真的理事周全,将来定然是贤妻良母!” 凌珑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深深一吻,说道:“你呢,你是堂堂须眉,人中丈夫!” 待三日一过,凌珑在庵堂四周布下“迷门奇阵”,边布阵边教习羽晔布阵要诀,完了,又告诉他收阵之法。做完这一切,两人挥泪告别“寒月庵”,向山下急奔。 凌珑道:“你我展开‘无影幻风’轻功,均全力施为,试试小妹功力与你相差几多。” 羽晔道一声:“好!” 两人全力发功狂奔,走了半个时辰,凌珑落后不过数丈。羽晔慢慢奔行趋缓,待与她并行时,说道:“珑儿,你这两月内功进境神速,这般下去,一年半载之后,恐怕为兄有所不及哩!” 凌珑直至行速缓慢才笑遭:“别调侃小妹!你当我不知道,你虽是全力施为,边走还能跟我说话,那份潇洒从容的身手,小妹可是望尘莫及!” “你也没有过度紧张呀!”羽晔道。 “至少不能张口说话!日后在江湖行走,总不成做哑巴的!”凌珑笑道。 “不能慢些走吗” “倘若是逃走呢!”凌珑似乎又恢复了她的天性,格格笑道。 羽晔听得哈哈大笑道:“傻妹子,若是连你我的‘无双剑法’都治不了的对手,万难有逃遁的希望!” “这么说,‘无双剑法’当无故于天下!” “这般说法,外人听来显得有些狂!”羽晔道:“又道是武学之道博大精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过,实在说能够收拾我们这套‘无双剑法’的奇人异士,放眼当世武林,难找一人!” “‘巨灵教’教主姜铁庵呢” “听说他的‘巨灵魔刀’已到出神入化之境,但你我联手恐不至败在他手下。只是,他的‘万流归一**’实际是数人联手的招式,你我从不同方向打向他的联手,未必就输,‘玄冰禅掌’乃‘万血煞功’克星。你我的内息真气有阴阳之别,行功也不同。先前你吃亏就在他真气的热毒,一旦被我‘玄冰禅掌’制住热毒,他的力道锐减,即使他的‘万流归一**’所聚真力,也无法与你的内力相抗,他能不败么?” 谢羽晔颔首道:“珑妹言之有理!”心中却在佩服凌珑的见解,暗道:“珑妹真是聪疑过人,对武学的精要解析,已有独到之处。面对绝顶高手已能未雨绸缪,拆招迎对!” “你在想什么”凌珑问道。 谢羽晔笑道:“想你!” 凌珑娇嗔道:“哟,我就在你在前,还想些什么” 羽晔叹息道:“妹妹对姜铁庵的‘万流归一**’,早已有应对之策,为兄棋差一着,好不惭愧!” “你处处赢我,就不能让我赢你么” 羽晔笑道:“哪里,哪里,妻高夫贵。” 凌珑抿着嘴,说道:“咱们还没有拜堂成亲,就摆起丈夫架子来了。” 谢羽晔此时情趋盎然,竟自停下脚步,笑道:“师父面前,你我早巳大礼参拜。为夫自然要在爱妻面前耍耍威风!”说话之间,竟自手舞足蹈的摇头摆脚起来,逗得凌珑“格格” 娇笑起来。 凌珑笑起来真有是面如桃花,娇艳绝代的倾城之貌,谢羽晔都看得呆了,手足俱停地呆立当场,似被她的绝色风韵缚住了手足。僵立于前,双眼定定地望着她,慢步上前,把她揽住在怀中。凌珑就势依偎在心上人的胸前,静听着那起伏不停的心跳,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莺莺细语。 “晔哥哥!自从你‘断魂崖’受伤,小妹长白山一行之后,日夜里忖思破解‘万流归一**’,为哥哥你报仇。这次回‘寒月庵’,又得师父她老人家的启迪,方始悟出了个症结。” 谢羽晔喃喃说道:“好妹妹!为兄好生感激不尽!” 凌珑轻柔地吻着他的嘴唇,娇滴滴地嗔道:“又来了!小妹好不为你明镜台之行难过,再不准在小妹面前说什么感激的言辞,否则小妹可要伤心了!” 谢羽晔嗯了—声,乘兴地把她举过了头顶摇晃。凌珑笑道:“晔哥哥快放手,好痒哩,嘻嘻!”羽晔哪里肯听,摇了一会儿,又把她抱在怀里胡天胡地的狂吻起来,弄得凌陇双颊艳红。喘息不定。 两人戏耍了好一会儿,方才意兴阑珊地罢手前行。 此时,离开“寒月庵”已在百里之外。正自急行之际,谢羽晔突然止步,凌珑可没有他这份收发自如的功力,竟自冲前丈许方止步。转面一瞧,谢羽晔正自凝神谛听。也不打话,兀自定心细察四面八方。果然听得右前方的林中人声杂沓,不甚清晰。两人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地急闪入林中。二人如鸟归林,悄无声息地林中飘闪,几个旋回已近人声处,隐伏枝杈间伸头一瞧。 林中的空地上,坐着五个人在大声说话,一人说道:“晦气,偏偏遇到了‘映波门’的几个娘们……” “难道你还有奈何不了几个娘们吗” “不是徒儿长他人声气,那几个女子的武功兀自不弱,尤其是那个掌门人向无忧和她的师妹倪如水一套‘映波门’剑法好生了得……” “算啦,算啦!难道还强过了大哥么” “比起师父来,自然望尘莫及……” “你只说,镖银是不是被他们抢去了”先前那人沉声问道。 说了半天,羽晔才听明白,原来这伙人跟踪金陵“威武镖局”的镖车,至“青柳庵”附近,正欲动手,却被“映波门”掌门向无忧和倪如水带领帮中弟子劫持而去,他们不服与向无忧等人打了起来,被他们打得大败而逃。到此间会着三位师父,述说详情…… 再听一会儿,方知这三人乃“雪峰三魈”,他们原本是横行于湘东雪峰山一带,不知如何跑到中州一带生事来了。他们自称“三大剑客”:老大叫“一剑穿心”吕不笑,老二“无刃剑屠百心”、老三“千叶剑”朱先云。另二人是他们新收的两个徒弟,“空不回”方中棋和“开碑掌”赵大胜。这跟踪镖车,他们在后接迎,竟自来迟一步,被‘映波门’人先声夺人,好生气恼,当下决定撞山。” 谢羽晔听得一怔,久闻“雪峰三魈”威震湘南,武功高强,今天若不是遇着他和凌珑,“映波门”怕要吃亏,当下决计跟踪五人。 他连忙运功追出真气施“音线传声”对凌珑说话道:“珑儿,随我跟踪他们。小心,不要让他们发觉了。” 这五人展开轻功,发力急奔。似乎是各显其能,走不远已现出了高下。以朱先云轻功最好,一马当先,方中棋按说应在三魈之后,他却紧跟在“千叶剑”后面,可见他轻功造诣已有相当火候,五人轻功高下前后相差数十余丈远,摆出了俱一字长蛇阵,赵大屈居蛇尾。他们这个阵形倒难住了谢羽晔和凌珑二人。若尾随赵大胜,等到“青柳庵”,恐怕他们早巳打了起来。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他们,寻另一条道速上“青柳庵”,好在此道于凌珑并不陌生,当日跟顾全他们自纸坊至“青柳庵”,就是走的这条路。 二人斜向纵出,很快找到了另一条道。羽晔握着凌珑的右手,二人双双奔行迅急,一个时辰不到,“青柳庵”已然在望,转过一个山岔,绕首自另一边陡崖上了山顶,隐伏在庵前一棵大树上,过了一盏热茶的光景,五人一字长蛇阵的头才到山下寨门前。 “千叶剑”朱先云似乎有些等不及了,转身招呼“空不回”方中棋,两人径直向寨门撞去。 “映波门”外间俱是男弟子,守卫大门的是两个高大青年男子,大吼一声,各持一柄长剑迎了上去。“空不回”身手矮健,只见人影一闪,两个“映波门”弟子已在丈许开外,双手长剑业已到了“空不回”手中。朱先云脚步未停,随手取过双剑,剑身颤动已自折损。 谢羽晔二人在树上看得清楚,心道:“此人内力不弱!” 朱先云二人连闯两道哨卡,均是“空不回”夺刃,“千叶剑”折剑,到得山顶“青柳庵” 坪场前,另有四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千叶剑”朱先云理也不理,恍若眼前无人,只是右手抬了抬,示意“空不回”站在一旁,由他来料理四人。 “映波门”四个弟子,见他面目黝黑,满脸盘腮胡髭,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心头火起,四剑齐挥,向他身上招呼过人不及转身已自扑到地上,显是被点了穴道。 这时,自庵堂的门内,传来一声娇嘀嘀的声音: “何方高手,‘映波门’弟子的招待不周之处,望乞见谅!” 只闻声在窜,人已到了二人在前,乃掌门向无忧,头顶圆帽,身着鹅黄长衫,双手拱在身前。方中棋连忙上前,双手一拱。 “来的敢莫是向掌门,在下这厢有礼。”方中棋说道。 向无忧望着他微账一笑,淡淡说道:“阁下两次来‘青柳庵’,莫不是问罪来了!” 朱先云冷哼一声道:“‘映波门’无端插手别人的事情,老子倒要讨个公道!” 向无忧面上一寒,针锋相对的顶了一句:“阁下敢莫是活腻了,竟然跑到‘青柳庵’来撒野!” “好大的口气!”朱先云哈哈一笑道:“小小‘映波门’几个臭娘们,‘三大剑客’还没有把你们放在眼里!” 他这话气坏了旁边的倪如水,她怒声叱道:“哪里来的野种,自称‘剑客’,真是不知羞耻!” 这句话也把朱先云气的不轻,他口中哇哇连声道:“你……我这臭娘们,老子要砸烂你的臭嘴!” 说话之间,他作势欲动,只听得背后“一剑穿心”吕不笑沉声道:“老三不可造次,老夫有话要讲。” 这时“雪峰三魈”已经都到了,赵大胜在最后面,也到了山顶。 “映波门”这时,除了向、倪二人,周围站了三五十个女弟子,远处也已布满了人。吕不笑满面死灰,一副阴冷的面孔,对着向无忧大声说道。 “向掌门听着。我们乃‘雪峰三魈’江湖上人称‘三大剑客’。今日两个徒儿冒犯尊颜,望掌门海涵!只是那一车镖银,本是我们的失物,请掌门物归原主。” 向无忧呵呵一笑,道:“镖银既是三位失掉的,如何又到了别人手中,而委托了金陵‘威武镖局’押送呢你的两个徒弟明明是夺镖,又道是路面上的钱,见者有份,如何就是阁下之物,好没来由!” 这番说话,自然有她的道理,顿时把个吕不笑逼得说不出话来。旁边“无刃剑”屠百心接口说道:“掌门可知这镖银的来历吗” 向无忧沉声道:“不知道,愿闻其详。” 屠自心郎声道:“车中乃是五万两雪花银子,是南岳稀山长老一尘老和尚,走遍三湘四水,到处化缘而来,为的是赈济衡山四周五百里的数万灾民。那里连续天旱三载,颗粒不收,哀鸿遍野,老和尚佛心慈悲,欲普渡众生……” “如何又到了此地呢”向无忧急道:“一尘老和尚乃方外高僧,不理俗事,只将五万雪花银子转委稀山县令代为放赈。县令代为一方父母官,此事乃责无旁贷。殊不知,这狗官为求自保,竟将此银作库银上邀长沙府。我等地义愤填膺,是以夜入衙门,把那衣冠禽兽的贼子绞杀当场,为民除害。等到我们赶到长沙,才知长沙府衙也不是好东西,为了他受人贿赂一案事发,岌岌可危,意欲把这笔银子解往大都,去各部打点,保住他那顶臭乌纱。这家伙奸诈无比,他不直接北上,竟将这笔银子由水路解入金陵,托其狐朋狗党转托,‘威武镖局’押往大都。” 本是鬼神莫测之事,岂料那去金陵的解官乃我等的师侄。我们到长沙就在他家落脚,他当即把个中情由告诉我等。此时银子早巳到了金陵,我们只好径直奔金陵,寻得‘威武镖局’,镖车却早已向北而去。 “望向掌门看在数万灾民的份上,把镖银还给我们,此举胜造七级浮屠!” 向无忧若有所思地说道:“话是说得不错,只是江湖险诈,叫我们如何信得过各位” 这下倒把他们给问住了。是呀,无凭无证的,谁知他们说话的真假 吕不笑肃然道:“‘雪峰三魈’的名头,湘南湘东谁个不知,那个不晓,自来然诺重于性命。大丈夫一言九鼎,此等大事何敢戏言。掌门如若不信,可派几位弟子,解银子去衡山,我等为其保镖如何” “我倒答应,”向无忧笑了笑,说道:“只是还有一个朋友恐怕不答应。” 屠百心急道:“谁” “它!”向无忧话一出口,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剑身幽幽蓝色,显是-把宝剑。向无忧此话说出来,慢说“雪峰三魈”怒发冲冠,连隐在树上的谢羽晔和凌珑,俱觉心中一凛,暗道:“向师姐也太刁钻了些儿,一场撕杀恐怕难免!” 向无忧道:“各位编得故事好极了!只是跑到‘映波门’恐就有些不卖座了!试问:老和尚跑遍湖南山山水水去化缘,衡山县令和长沙府尹焉有不知虽是官居一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官场上的人最怕死,明明这笔银子得不到手,徒把命送上,衡山县令会干这种蠢事么 在下实在难信。再说你们到长沙的时候,银子已至金陵且解银官都。依各位的脚程应该在贼银之前到长沙,就是爬也不至爬到解银官回来你们才到长沙。长沙水路到金陵,来回要多少日子,各位中间扯得露了馅儿啦!” “你……你可知道,我们打得探得好难!”“无刃剑”惶恐地说道。 向无忧冷笑道:“既是赈济数万灾民,已是事急如火。你们倒有闲心一路跟踪到‘青柳庵’方自动手,各位的耐心也太好了。” 谢羽晔和凌珑听到此处,二人透过绿叶缝隙相视一笑,俱内心道:“向师姐心机高妙,三言两语即窥破真机,真乃掌门之材,今天非得援手拿下这三个歹人。” 转眼再看下面,耳听那“千叶剑”朱先云怒道:“贼婆娘,信不信由你,不送还银子,老子踏平‘青柳庵’,剿灭‘映波门’!” 凌珑听得怒发冲冠,恨不得现身械斗,见羽晔若无其事地看着下面,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又听向无忧恨声说道: “舌战惨败!手上毕竟又有什么真功夫。诸位是按江湖规矩单打独斗,还是群殴!” 吕不笑此时面色铁青,沉声道:“你我用不着口舌上呈能,三场为满,三战两胜,谁胜谁得镖银!” “好!”向无忧道。 吕不笑正要跨步,朱先云已先一步走上前来道:“老大,让我战这头阵,倒要见识这位掌门人有什么真本事!”边说边执剑在手。 两人站开五尺距离,都是横剑当胸,异口同声一个“请!”剑式倏尔展开。 向无忧不曾习得“两仪九幽神剑”法,“映波门”法却得师门真传,一把剑在她手中舞得密不透风,精光疾闪。 “映波门”式本以招式精妙出手轻灵见长,在她施来尤为娴熟灵巧,实已达到‘映波剑法’式登峰造极之境。朱先云长笑一声,剑光疾起,但见冷电精芒,似花纷飞,场中仿佛有数十把长剑,但见冷电精芒,似花纷飞,场中仿佛有数十把长剑,自四面八方朝向无忧疾刺而来。但见剑光闪闪,对手着着抢攻,不离对手关节要穴。饶是向无忧剑术高超,也经不住这如潮般汹涌来势,着着抢攻中,总是在速度方面差了对手半分。继而转攻为守,见招拆招。 朱先云见她以守为攻,紧守门户,周身布下了一道剑幕。 忽听一声长啸,只见朱先云身形展开,如飞燕掠波,倏忽而过,剑式大动,真气贯注剑身,中锋直捣,硬生生荡开剑幕,以大开大磕的重手剑招步步进击,迫得向无忧连连后退。 本来他们是以攻对攻,轻灵翔动中各显身手。朱先云棋高一着,向无忧退守自保,堪堪抵御对手攻击。 此刻,朱先云以凝重沉稳大起大落的开山劈刺攻击,向无忧可就穷于应付,败相毕呈了。 本来长剑乃轻兵器,以轻快捷为要旨,不宜大开大阉的重兵器手法。朱先云反其道而用之,把真气贯注剑身,施开了大力棒杵的招式,配合着敏捷灵动的身法,使得对手防不胜防,拆招无门。向无忧自出道以来,身经百战,几曾见过这般怪异打法。一时被杀得手忙脚乱,遍体生津。 朱先云招式迭出,向无忧举剑解拆,岂料对手真气自剑身传人,震得她手腕酸麻,长剑几乎拿捏不住,只得随机应变,闪避来招。而对手招式随之轻灵精妙,这就也大费周章,耗尽心力,呼吸也急迫起来。凌珑看得心跳不已。 道:“大师姐要糟了!” 她拿眼看看羽晔,只见他-副心气平和的神气,几乎欲出口寻问,又觉他从来遇事沉着,心中肯定早有对策。如此一想,反倒不觉怎么慌乱。 向无忧已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即有血溅当场的惨局。看那“千叶剑”一招“大浪淘沙”荡开向无忧长剑,此时的向无忧如醉汉般晃晃荡荡地退后了几步。“千叶剑”滑步急进快如飘风,一招“毒蛇吐信”,剑出如风。向无忧自知难挡此招,只得闭目等死。 岂料“千叶剑”剑至中途,突然剑走偏锋,“砰”的一声响,向无忧睁眼一瞧,“千叶剑”朱先云已扑倒地上,动弹不得。 “一剑穿心”吕不笑何等功力,眼见三弟胜在眉睫,突然一缕指风击在他手腕,似乎在同一时间,身上数处穴道,同时被制。此人功力实在令人咋舌,距离至少有三丈左右,居然真力奇劲,认穴不差毫分。心念电转,随手一挥,朗声说道:“何方高人,请显身!” 众人只听得树叶飒飒微动,一个人已自高高的大树上,如中箭鸟雀扑了下来,样子狼狈不堪,待离地丈许,竟轻于落叶般站立地面,悄无声息,这份轻功好生了得,连吕不笑这样的高手都感觉惊讶。自树上飞花落叶而下在信件不难,难就难在他身子在空中硬生生板下来,仿佛中了暗器似的,却又身如轻燕的静立当场。 来人口含一把刃薄如纸,长约三四寸的窄叶飞刀。人站稳,立即用右手食、中二指夹着飞刀,望着吕不笑微微一笑。 “阁下暗器功夫好生了得,在下险些着了道!” 吕不笑又是一惊。他的飞刀,不但准确,劲力不足,按他此时的力道,飞刀足可穿过此人的脑袋,从口中进去,后脑穿出,人也要被强劲力道带得翻到树的那边落地。此人却毫发无伤然口含飞刀,有如含着一朵鲜花,身子飘下恍如未觉。吕不笑倒抽了一口冷气。 “阁下何方高人,可否道个万儿”吕不笑道。看此人的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满面英气勃武之气。 “在下谢羽晔,有礼了。” “一剑穿心”,吕不笑平和地说道:“原来是谢大侠,英雄出少年,大侠好身手!” 围观众人听说是谢羽晔到了,顿时全场活跃起来。“映波门”弟子,方才眼见掌门大败亏虚,都在耽心‘映波门’只见谢羽晔未出手,先已制住那剑术奇绝的“千叶剑”朱先云,她不曾见过谢羽晔,此时听他说出姓名,欣喜之情油然而生。 “阁下身手兀自不弱!”谢羽晔道:“只是堂堂‘雪峰三魈’,湖南呆得好好的,偏生来到这穷山窝的‘青柳庵’寻晦气来了!” 吕不笑知他明知故问,也不敢点破,只得把镖银之事,不厌其烦地复述一遍。 谢羽晔点了点头,道:“嗯,阁下如此说法道理不薄,这样吧。”边说边走到朱先云躺倒的地方,随手一拂,业已解开他的穴道。这时,凌珑已自树上下来,走到向无忧身边,握着大师姐的手问长问短。谢羽晔全不作理会,转身对吕不笑道:“阁下若能在小可手下走过三招,镖银原物奉还。” 吕不笑听得好生气恼,心道:“你谢羽晔武功再高,我倒不信三招落败!”要知他一代成名人物。湘南湘东高手如云,听到“雪峰三魈”的名头,谁都得买他们的帐。今日竟然被谢羽晔一句话,挤得没了半个座头,饶是他定力再好也有些儿搁不住,当下冷冷地说道。 “阁下出口不凡,吕某就领教三招吧!”说话之间,右手一挥,众人只觉眼睛精芒闪动。 他的手好似突然暴长三尺,三人距离不过五尺远近,挥手进击,身往前滑,剑击近身,几乎是毫无间隙,速度之快已如雷鸣电闪,他号称“一剑穿心”,剑势之快可想而知。谢羽晔自然不会被他一剑穿心。他快羽晔更快,待他的招式递出,羽晔已闪至他的身后。 吕不笑似背后长了眼睛,身形未动,右手一缩一递,剑已向身后刺出。原来,他的剑乃是软剑,安有机簧,伸缩自如。不用时藏在袖中,一旦出招,剑自袖中如猛蛇出洞快捷无伦。 方才一击不成,手一缩剑已收回,再一递剑复又向后刺出,比之反手挥剑击出快了几倍。羽晔要自他的身前绕至身后,比这吕不笑的一缩一递,无论路线长度,速度、时间均不及他。 好羽晔,身形右闪堪堪避开来势,殊不知吕不笑还有后着,他这一伸一缩的前后进击,实在无人能够躲得脱。即使躲脱双招,他是暗器高手,听风辩器之能已臻化境,你向右躲,他的剑向右横扫而来,你向左他则左扫。羽晔身子右闪,避过这致命一南,那剑却似长了眼睛的毒蛇,向他横扫而来,来势迅疾力猛,羽晔实难再躲,急伸左手食、中二指钳住剑刃,右手食指施“一指禅”功的隔空点穴,向吕不笑手腕“阳池穴”点去,吕不笑只觉手臂酸麻,手,剑已到了羽晔手上,正正三招。谢羽晔双手托剑,道:“阁下承让,原物奉还。” “一剑穿心”羞得面似猪肝。当着这么多人,威震湘南的一代袅雄,这个脸丢得不小,哪升还敢去接剑,连忙退至一旁,若不是镖银至关重要,自己又是三魈之首早巳遁迹。 平日心高气傲的向无忧,此刻已是佩服得俯首称臣。先前听说统领天下各门派的谢羽晔,是一个少年高手,颇有些不服。今日他不但救了她的性命,而且眼见他不费吹灰之力,已战胜了两个高手,尤其三招战胜吕不笑,三招不过瞬间之事,寻常庸手,恐难看清这三招的要诀之处。 “映波门”群情激奋,激起了“无刃剑”屠百心的好奇心。吕老大在谢大侠手底下走不过三招,按理说他没有必要再逞强。山魈本是山林的怪兽异类,世人把他们称之谓“魈”,自有其中的道理。看这屠百心面如冠玉,依表英俊,俨然堂堂美男子,岂料生就“魈”种,怪异出于常人意料。 当下,屠百心俊面生寒,对着谢羽晔一抱拳,说道:“谢大侠实乃一代武林奇才!屠某自不量力,愿与大侠过手几招,望大侠不吝赐教!” 谢羽晔道:“阁下过奖了,适才小可不地是侥幸得胜。阁下愿意赐招,小可奉陪,以十招为限,如何” 这话说得谦和有理,以刚才三招败了吕老大,言明十招为限,实在大有抬举他的意思。 谢羽晔知道,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此人居然叫阵,实在他独到之处。以十招为限,意在看看他的真才实学。 两人刚一拱手,屠百心已挥手而上。他号称“无刃剑”,原来是以掌代剑,可见掌上功夫不弱。 果然,屠百心招式施出,凌厉无比。那双洁白如玉的小手,犹似女子的纤纤玉指,挥动之间却似剑如刀,每招每式俱是从对方想像不到的方位招呼上来,不要说掌势的狠辣威猛,即使被他的掌风扫一下,也要伤肉破皮。他这掌式有分教,号称“摧身毒心掌”,掌出穿石削碑,寻常刀剑也要被他击折,掌风带煞,又因练此掌时,双手浸在蛇毒的液汁中久炼而成,因此,与之对掌必然中毒,轻则毒气攻心而昏迷,若无他独门解药,三日昏沉而亡;重则内脏震碎,当场毙命。 面对谢羽晔,他着着狠下杀手,意欲出奇不意取他性命。他也不想想谢羽晔是何等人物,一连五招快于风驰电掣,兀自连羽晔的衣角也没有沾到。只觉他身如鬼魅,掌势每每距他的身体不远二三寸远,却见他人影一闪倏忽不见了。这个架打得他好生没趣,恍如影子打交道,此时屠百心方悟这谢大侠功力实在深不可测,心中也觉有些慌乱。 但是,二人对了七八招,谢羽晔一味闪躲,总是不出招,屠百心突然双手五指伸开,一招“双凤贯耳”,既不用拳又不用掌,而是叉开好手十指,明为“双风贯耳”,实则”十指阴煞毒爪”,击着了,不消说心头千碎百裂,一击不成那指风也可揭除一层头皮,端的是狠毒无比。 羽晔急急闪身,怪哉,如此绝顶毒招竟是虚招。试想,他双手成环形而上,当胸露出空门,对手完全可以快攻快,双手击其面、胸任何部位。若是如此一来,对手可就着了他的道,他双手成环形自上而上,既是虚招,自然中途变招,非拗断对手臂不可,此乃诱敌招式,正因为他无端露出空门,羽晔并不入彀,竟然向旁边闪身躲过。 这下弄得屠百心虚不虚实不实的,无以适从,也算他机灵,右手就势-招“樵夫砍柴”,身体前行,左手平平推出,快捷猛烈的一招“推窗望月”。这回谢羽晔身子右旋,血龙绕步躲开他的右手斜劈,迎上他的左手,一招“横云断雾”横向削出,看似轻飘飘的一划,劲力实在不小! 屠百心只觉左手被一根钢条重重地击了一下,疼痛难忍,继而一股真力自左手传入直透心机,顿时内气翻涌,身不由已的旋了几个圈子。这一着,谢羽晔力道之强,竟把屠百心的方巾甩掉了,只见屠百心缠头绳骤然散开,满头乌发落散而下,谢羽晔心中一惊,原来屠百心是女儿身! “在下失手,请姑娘恕罪!”羽晔急道。 屠百心羞得满面通红,盈盈一笑,道:“大侠武功通玄,小妹心服口服!”继而望着羽晔秋波频传,双手扎腰,躬身裣衽,深深道了个万福。 凌珑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心生高兴,暗道:“谁都喜欢羽晔哥哥,连这人称‘山魈’的女子,见着羽晔哥哥都好生喜欢咧!说不定她会象蕙怜姐姐那样子对羽晔哥哥好的!” “一剑穿心”吕不笑双手抱拳,对着谢羽晔说道:“大侠武功卓绝,我们认栽就是,只是这镖银……” 谢羽晔看他好生为难的神情,当下沉声道:“阁下敢莫有难言之隐” 屠百心道:“银子于我们有什么用只是大事未了。先前话已出口,我们好生为难,望大侠明鉴!” “什么大事”谢羽晔问道:“可否对在下言明” 屠百心望了望吕不笑,吕不笑一脸阴沉沉的气色,自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报仇!” 谢羽晔若有所悟地哼一声。他知道江湖上于报仇一事,看得至关紧要,重逾生命,轻易难得对人言明。而依着“雪峰三魈”的武功之到,竟然不能自理,还得花银子聘请高手,可见对手之强! 谢羽晔转念一想,说道:“既然三位这般事急,又是为了复仇,这镖银一事好说,恕在下窃人**,仇人的姓名可否见告。谢某不才,愿助一臂之力!” 屠百心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唉,不是我待信不过大侠。只是这魔头武功特高,而且势力雄厚。我等未敢轻举妄动,深恐虑及大侠,不是区区高狂,‘映波门’实力实在不足以扳御这个魔头之万一!”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怔,道:“哦,他的来头究竟有多大呢” 吕不笑肃然道:“大侠可曾知道江湖上的大魔教‘巨灵教’” 当他们提到复仇之事时,谢羽晔就意识到,他们的对手可有是“巨灵教”魔头。听他如此一说,当下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说话场所,咱们到‘青柳庵’打扰向掌门,畅饮几杯,继述衷肠,如何” 朱先云诧异道:“大侠不是‘映波门’的人么” “非也,只是跟她们掌门人有些熟识。” 向无忧看他们那副不打不相识的样子,话越说越投机,心中不知什么滋味。谢羽晔既要让他们在庵中喝酒,她哪敢怠慢,急忙吩咐门下弟子,为谢大侠等摆酒接风。 时已近黄昏,大家坐下对饮起来。谢羽晔事先已交代向无忧,喝酒的人不宜多。是以,席中除了“雪峰三魈”五人和谢羽晔,凌珑,就只有向无忧和倪如水在旁作陪。 酒过三巡,吕不笑朗声对谢羽晔说道:“大侠似乎对‘巨灵教,颇有成见!” 他是久闯江湖的老手,适才他说到“巨灵教”,谢羽晔的神情已告诉了他,他们已经有同仇敌忾之谊,故有此一问。 谢羽晔未及答话,凌珑早已憋不住了。今天打架没有她的份,连说话也答不上腔,这回终于有了空,她急忙说道:“成见谈不上,只有杀害父母之仇。我的名字叫‘无灵’,意在有我无他,要把巨灵贼子斩尽杀绝!” 屠百心闻之神情一振,说道:“小妹妹志气不小,不知你可晓得,‘巨灵教’的势力有多大” 她见凌珑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女一脸稚气,纵然口气不小,也只不过深仇吐大言,哪曾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谢羽晔知她小觑珑儿,生怕凌珑任性,连忙对她一笑。 “这位凌无灵乃是在下贤妹,我和她的全家,都被巨灵贼子杀绝了,是以立志报仇雪恨。” 于是,他才把各门派共聚“丹心寨”,大败“巨灵教”等事情,一一详述,只是未提到他自己。末了道:“日下,我们已把‘丐帮’、‘长山派”,‘冷云帮’自‘巨灵教’的挟制下解救出来。” “谢大侠乃是统领天下各门各派,共同剿灭巨灵贼的首领,”向无忧接口说道:“他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名震天下,难道各位一点不知” 她哪里知道,“雪峰三魈”自湖南至金陵跟踪镖车到此,都是偷偷摸摸地行事,几乎没有与旁人交口,何以会知这些事。谢羽晔不愿把事情扯得太远,只急欲知道他的来历连忙说道:“各位如何与‘巨灵教’结下梁子,可否见告在下” 吕不笑开口缓缓说道:“大侠可曾知道金陵‘集茂钱庄’那是江南第一钱庄,老板叫吕天禅。” “吕老板家财巨富,只有一子。一天,家里来了一个和尚,自称是湘南‘雪峰山’的和尚,远道而来金陵化缘,路径‘集茂钱庄’,见吕老板的公子,根骨特异,是习武之才,当下,即拜访吕老板,愿收小儿为徒,按说,吕天洋家大来大,又只有一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出去的。但他却思谋周全,心想,让儿子留在身边,无非是守业,让他学一身武术,回家守业,岂不是更好,况且,自己年龄还不大,三十几四十不到的人,像这样的优裕生活,再活个二三十年并不是稀奇事,到时功成业就,岂不是两全其美。当即满口应允。就在家中摆设香案,行拜师大礼。” “这雪峰和尚乃‘雪峰祖师’的大徒弟,法名‘净野’,人称‘净野大师’去‘雪峰山’的前天夜晚,吕天洋把儿子唤入暗室。暗嘱儿子悟生,后花园地室中储有一箱珠宝,价值数十万两银子,乃是他多年积蓄。存宝地方只有他父子且只有两把钥匙开启。并随手给了儿子一把,日后若有不测,可来此取宝。” 二十年后,吕悟生武功已成,正欲辞别师父回家与父亲团聚,忽闻‘集茂钱庄’惨遭,‘巨灵教’洗劫,庄中上下八十余口,无一幸免。吕悟生闻此噩耗,当即昏晕过去。待师父把他救醒后,吕悟生立志报仇。” “那时,‘雪峰祖师’已圆寂‘净野大师’曾听师父说过‘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乃大魔头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的徒弟,‘雪峰祖师’曾欲除却二个魔头,遍寻不着。偶在大巴山之北遇着姜铁庵,那时姜铁庵‘万血煞功’气功不过五六层火候,祖师不难将除去,也是祖师一时心慈,见姜铁庵苦苦哀求,愿改恶从善,手下留了情。并谆谆告诫他必将邪归正。据师祖讲,‘万血煞功’功邪门得紧,不但劲力刚猛且热毒尤甚,寻常高手根本不敢与之对掌。 他告诫‘净野’,日后若遇姜铁庵,要小心他的‘万血煞功’。现在听说悟生要只身前往‘巨灵教’报仇,甚感不妥。细细琢磨之下,吓嘱悟生仍在山中闭门练功,为师不回,千万不能下山。” “净野大师,亲自下山,径奔中原,在冀、豫、鲁数省转了一年,以他的武功,仅仅打听到‘巨灵教’一些零星微末消息,知这“巨灵教”野心勃勃,欲独霸武林。他对自己师父当时一时心慈,给武林留下的浩劫,好生难过,遂回山与悟生商议……” “阁下敢莫便是吕悟生”谢羽晔问道。 “正是他”,屠百心点头道:“因为报仇不成,整日愁眉苦脸,遂改名‘不笑’,我们是同门师兄妹。按师父的说话,我们把湘省黑白两道的武林高手尽数联络起来,也不是‘巨灵教’的对手,光凭他们挟持的几大门派,就够人对付的。我们无计可施,好生难过,还是吕师哥想到他那箱珠宝。”“后来,又打听到了一人,此人名叫孟茂才,博学多才,早年在‘集茂钱庄’曾任帐房执事三年,与吕师哥的父亲极为交好,后出任京师,现任兵部员外郎。 吕师哥欲将这箱珠宝运至大都,请孟茂才在各部打点,上奏朝廷,言‘巨灵教’在江南聚草屯粮,意欲造反,得朝认可,发兵剿灭‘巨灵教’。” “大家反复商酌,深觉此计甚妙,只是这箱宝珠北上,须得谨慎从事。临行,师父再三交待我们要慎之又慎。是以,我们偷偷把珠宝取出,好在昔年繁华的‘集茂钱庄’已成一片废嘘,又得新的两个徒弟的帮助,我们取出珠宝,转托金陵‘威武镖局’押往京都。本是暗镖,怎不知‘映波门’如何知晓” “我们哪里知道,只是见有货物就动手。”向无忧笑道,“这也是天数,误打误撞的结成了相知!”谢羽晔说道。 吕不笑道:“大侠意欲何往” “去‘丹心寨’与天下英雄聚会,”谢羽晔道:“商议解决受‘巨灵教’所控制的‘邛莱派’,再图贺兰山,‘巨灵教’总坛。” “谢大侠若不嫌弃,属下三人愿追随大侠马首是瞻!”吕不笑道。他自称属下,等于承认了谢羽晔统领身份。凌珑好生喜欢,眼波流盼,喜形于色。 谢羽晔连忙朗声说道:“谢某能得‘三大剑客’之助,高兴还来不及,‘嫌弃’二字再休提起。” 凌珑心中高兴,忙对屠百心笑道:“姐姐,你看羽晔哥哥蛮会讲话吧!他对人总是温文尔雅……” “珑儿,你少说两句嘛!”羽晔佯真道。 凌珑立即闭口,只用眼睛白了他一下。屠百心看着这位天仙般姑娘好不高兴,人既美丽,说话又风趣活泼,只不知武功如何,连忙笑逐颜开的握着她的手,暗运内力,岂料凌珑身上本能生出一股内力相抗。屠百心只觉一股锐不可挡的真气,一涌而至,竟然穿透她的真气,阴冷奇寒,几乎要把她冻僵。凌珑急急收功。 “妹妹好内功!”屠百心由衷笑道。 “这是那狗贼姜铁庵的克星!”凌珑笑道。遂把羽晔“断魂崖”受挫,他去长白山取人参之奇遇,详详细细地说给这位初相的屠大姐听。吕不笑等人还在与谢羽晔,畅谈江湖奇闻,听她津津乐道谈起谢羽晔与姜铁庵上次对掌的场面,都转面听她一人说话。 小姑娘见众人静心聆听她的讲话,顿时精神振作,口若悬河地大谈特谈,故意炫耀羽晔的内功,在众人听来,谢羽晔一掌把姜铁庵数人联手施为的“万流归一**”所聚真力击退,那-掌之雄浑,称得上盖世无双。 “大侠果然功力高绝,统领在下各门派实在不虚。”吕不笑感慨地说道。 “听她胡扯,我还受伤不轻呢。” 凌珑沉声道:“我胡扯!姜铁庵到底给你打跑了,谁能不信。姐姐,你看谢大侠蛮有君子风度吧!”说得席上众人哈哈大笑。 谢羽晔瞪着她道:“凭你这张三寸不烂之舌,‘巨灵教’都会被你说得不战而降!” 姑娘本是兴致盎然才与羽晔斗嘴,此时,听他提起巨灵贼子,面色一寒,恨声道:“哼,降!没有那么容易,我可要斩尽杀绝!” 吕不笑正色道:“姑娘言之有理!‘巨灵教’手段狠毒,我们与他交手须得毫不留情,见一个杀-个,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珑听吕不笑这般说话,心中好生受用。对着这位不笑居士望了望,又看谢羽晔,见羽晔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心知他不喜杀戮太多。心道:“晔哥哥一副菩萨心肠!”却也不愿违拗他的心愿,连忙住口。猛然与向无忧眼光相触,倏忽想起一事,双眼一红,悲从中来。 向无忧大惑不解的望着她。 “小师妹,好好的,为何突发悲怆?” 凌珑抽抽噎噎地说道:“师……师父三天前已圆寂!” 向无忧和倪如水听得一惊,二人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道:“师父好了的,怎么就去了” 谢羽晔道:“寿终正寝,无疾而终。”遂把寒月神尼逝世前后的详细情形,告诉她们两人,只是未提‘映波剑谱’的事情,直到第二天,才找个适当的时候,由凌珑把两本“映波剑谱”和寒月神尼的遗嘱告诉她们。 谢羽晔话还来说完,凌珑早已泣不成声,向,倪二人也痛哭不止。谢羽晔一面请屠百心帮助劝解她师妹节哀顺变,一面吩咐‘映波门’众弟子为师祖举哀,布置灵堂,并派人下山请僧人为师太做法事,超度亡灵…… 第二天夜晚,众人正在客室闲话。“空不回”方中棋突然悄悄走进来,在吕不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谢羽晔坐头离吕不笑最近,以他的耳力完全听得清楚。谢羽晔却非那窃听别人稳私的宵小人物,只是无意听到“空不回”道:“乃一瘦瘦的身影。” 他心中一惊,知非其稳私,急忙运功双耳,仔细聆听。原来吕不笑行事谨慎,派“空不回”天一放黑就出去巡山。方中棋乃妙手空空的高手,轻功又好,巡山时发现有人窥探,一直暗暗跟踪。发觉此人形如鬼魅,并不轻功,动则疾如飘风,一闪而过,急难盯牢。此时已隐伏庵前大树上,“空不回”返身进来说与师父听。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凛,心道:“鬼影子始终在我身边,兀自未觉!”心中好生惭愧。心想在“寒月庵”时,他也许不好跟踪。难道他潜伏在“寒月庵”周围丛林中,待得他和珑儿一现身,就远远地盯着他们。那时,二人还自妙趣横生的卿卿我我,全让他窥视得清清楚楚。 想起此时,谢羽晔羞赧的面上微微泛红,幸是夜晚,无人知觉。谢羽晔立意今晚除去此人,生死不论。 主意已决,当下双目直勾勾的望着吕不笑,朗声道:“吕兄,咱们大家去暗室运功调息一会儿,再行述话如何。” 习武之人,每天都得习练内功,高手尤甚,多是临睡前施为。至于修习内功之后,再行聚首叙话,实属稀罕之事。吕不笑从谢羽晔方才的神情和眼色,已知他心有所问。当下说道: “悉听尊便。” 众人心中虽有怀疑,但见二人起身,俱各随同前往暗室。珑儿是惟羽晔之言是听,自师父圆寂之后,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三大剑客”加上后来的方中棋,屋中原有谢羽晔、凌珑和向无忧,一共七人步入暗室,也不亮灯,各人盘膝而坐。 谢羽晔运内力,施“音线传声”同时对“大三剑客”道:“方中棋适才所言跟踪之人,乃‘巨灵教’信使华风,外号‘鬼影子’。此人轻功高绝,实是我等一大祸根,今晚我决计除去此入,请各位听我调遣。” 复又对向无忧、倪如水和凌珑说道:“‘巨灵教’信使已来‘青柳庵’,一定要除掉他! 师姐立即离开暗室,布置几名得力弟子在四下巡视,珑儿随在我身边。”转身对方中棋道: “马上离开暗室,暗暗监视他。” 待向无忧与倪如水,方中棋三人离开暗室,他又对“三大剑客”安排了几桩事,然后起身拉着珑儿,朝室外隐去。 暂作灵堂的正厅,此时灯烛辉煌,僧人在做法事,“青柳庵”外面火把齐明,到处有“映波门”弟子,手执火把四处巡视。谢羽晔运功凝聚目力,隐身在大树上仔细观察,不见任何动静,羽晔又伏在瓦面上,运“蛇形兔伏”身法,悄悄逼近檐边,回视大树。啊!看见了,树枝上隐伏一人,只见他在树叶隐蔽下,一动不动地蛰伏其间,吐气如丝。寻常人无论如何发现不了此人的踪迹。 好狡猾的鬼影子!谢羽晔闭气等待。双方悄无声息地僵持了小半个时辰。凌珑隐伏在另一边房檐下,距羽晔两丈左右距离,成倚角之势,她也紧着蛰伏大树上的“鬼影子”。 “鬼影子”似乎打定主意接近灵堂,探视正厅。但见树叶飒飒轻功,人影一闪,已至檐边,正正落在谢羽晔和凌龙中间。谢羽晔觑准时机,施“一指禅”伸手-点“嗤”一声响,正正点中那人右肩之上,只见“鬼影子”身形闪了一闪,险些自空中落下。此人好生机敏,闪身之际,左脚勾住檐边,左手同时一甩,一支罂粟镖直成羽晔面门。闪身、勾檐、甩手三个动作一气呵成,好身手!羽晔暗暗称奇。飞镖射来,羽晔早有准备,伸手接住飞镖。 “鬼影子”勾住檐边仅仅一顿,同时身子后缩,向另-个方向窜去。那正是凌珑立身之处。凌珑早提一口真气蓄势待发,见他翰自己奔来,当胸一记劈空掌,出手迅捷。“鬼影子” 应变神速,急伸左手与她对了一掌,但觉对方掌力透心发凉,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兀自把持不住身形,凭借掌势力道,顺势倒纵瓦面上,身子一矮,向屋后急纵而去。 谢羽晔哪里肯放手,急起直迫。几个腾跃,把距离迅速拉近。他知“鬼影子”诡异之极,不敢径直而上,只是斜向跟踪。好珑儿,眼见晔哥哥斜方跟踪,依法施为,自另一方向包抄而上。二人犹似一把钢钳,看书 ww.uukanshu 把个“鬼影子”紧紧钳住,毫不放松。这家伙也好生了得,右肩受伤,一条右臂已然麻木,毫不着力,左手居然连连频施暗器:罂粟镖、蝴蝶镖,飞蝗般劲射而至。又是暗夜,天空星星点点,光线暗淡。饶是二人耳目极灵,人在疾奔中,又是逆风而上,暗器破空之声极微,帮不了他们多少忙。好在羽晔先声发警,用“蚁音传声”警告珑儿小心暗器。 珑儿吃过他的苦头,是以特别警惕。三人时左时右,时上时下,成螺旋形的盘旋飞舞。 羽晔双眼紧盯他的左手,只要他左手一动,他和凌珑立即改变行进方位,不断把距离拉开,致使“鬼影子”无法一箭双雕,任他如何改变手法,兀自伤不了羽晔和凌珑。 只是,这样一来,二人奔行速度大减缓,也亏得他频施暗器,使二人速度减慢。要不“鬼影子”早巳被他们生擒活捉。要知“鬼影子”连受二伤,右臂已残,内息受“玄冰禅掌” 真气透入,劈空掌的“玄冰真气”入体甚少。虽无大碍,但急剧奔行中不能调息运气相抗,体内血气好生窒闷不已。平心而论,“鬼影子”的轻功,比之珑儿已在仲伯之间,羽晔之下。 第14章 他一时呈困兽犹斗之势,勉力施为,渐渐便有些不支。 突然,只见他身子前跃,倒在地上。羽晔大喊一声“停!”身子巍然屹立,纹丝不动地双目盯视着“鬼影子”。这份收发自如的定力,真正惊世骇俗!珑儿可没有他这份随意收发的功力,好在她应变机敏,身子立即转向,斜向跃开丈许方停下身子。 “鬼影子”华风以为他们拿桩不住,就势向前,左手暗器正好收拾他俩。哪知,他今天却撞着了捉鬼的无常,后面追踪的这二人,一个定力惊人,一个应变奇速,斜飞而去,使他心机空费。也就是这电光石火的一瞬,谢羽晔的“一指禅”功点出“嗤嗤”有声,凌珑的劈空掌“噗”的一声,同时出手。华风武功再高,在当世两大高手的合力-击之下,委顿当场。 好在二人心意相通,出手力道极有分寸,意在生擒。谢羽晔“一指禅”劲力甚微,仅仅点了他胸前六处大穴,珑儿的“玄冰禅掌”轻轻拍在他胸口。他好似掉到了冰窟之中。一丝寒气在周身游转,寒气砭骨,牙关直打颤,却又动弹不得,这份罪真不好受。 凌珑想起这个“鬼影子”一直紧跟她不舍,“四海武会”受他暗算,“断魂崖”晔哥哥身受重伤,与他都有关系,依着她以前的个性,华风早巳暴尸当场,如今珑儿一心一意依晔哥哥的意思行事。不过,牙齿咬得格格直响,对此人已是恨之入骨。看着此人年纪二十多岁,五官端正,双目好似死鱼眼,睁睁的向前瞪视着,身子一动不动。谢羽晔把他的双手用一根带子缠住,提起他身子,向原路驰回。半通遇着方中棋,原来他一直紧跟其后。见谢大侠手提-人,知道是那什么“鬼影子”,连忙上前接。三人展开身形。不一刻,已到“青柳庵”。 “青柳庵”外面仍然是火光照耀如同白昼,火把往来穿梭不息。三人径奔暗室,打燃火折,把屋中蜡烛点燃,这时,“三大剑客”和向无忧,倪如水鱼贯而入。方中棋随手把”鬼影子”丢在室中地上。谢羽晔上前解开他全身穴道。 华风穴道一解,顿时浑身颤栗不已。珑儿望了望羽晔见他对自己微微颔头,慢慢从囊中取出一粒“驱寒丹”,掷入华风口中。华风就势吞下,只觉浑身一阵暖和,寒意顿消。望着珑儿眨了眨眼睛,心生感激。凌珑毫不理会,面向羽晔。 “你就是‘巨灵教’信使华风?”谢羽晔问道。 华风点了点头。 “‘冷云帮’,‘长山派’都是你联络的?”谢羽晔又问道。 华风又点了点头。 “那夜‘四海武会’偷窥别人剑术招式的,也是你罗?” 凌珑沉声道。她没有提自己受伤的事,也没有提谢羽晔的名字。 华风望了望她,慢慢点了点头。 谢羽晔继续问道:“你受何人指使?” 华风道:“冬护法……冬面苗主!”这时,“千叶剑”朱先云突然急步上前,在他脸上一挥,从他脸上摘下一块精制的人皮面具。 朱先云冷冷地说:“阁下的易容术实在高明!” 但见那华风面黄肌瘦,双肋凹陷,下凳尖削,形同猿猴,年纪约在四十上下。“一剑穿心”吕不笑突然冷哼一声,道:“哼,‘百变蝙蝠’,久违了!不在十万大山做买卖,倒跑去‘巨灵教’做起信使大人来了!” 华风听他说话,心中一寒,抬头望了望吕不笑,道:“阁下敢情是吕……吕悟生?” “是又怎样?”吕不笑恨道:“我好生懊当,当年我和师父未将你除掉,遗祸不浅!” 谢羽晔继续问道:“你到此为何?” 华风嗫嚅道:“我……为了探听消息。” 谢羽晔沉声道:“说清楚,探听什么消息?” 谢羽晔两眼紧紧地盯着他。华风只是低头不语,问了几句恍如无知。谢羽晔心头火起,走上前去,暗运内力在他身上-拍,给他施“逆血错筋”之法。这种惩罚是他出道以来第二次使出。第一次在“四海武会”,审问尤达岩时,尤达岩拒不开口,不得不施此法让他招供。 只见华风也似尤达岩一样,开始咬牙忍耐,不一会儿,已痛得在地上翻滚,全身毛孔已经沁血。看得凌珑、向无忧和倪如水三个女子胆战心惊,尤其是珑儿,心道:“晔哥哥还有这一手绝活,好生厉害。” 开始,华风还翻滚呻吟,渐渐连喘息也微弱不堪,欲自断颈脉,也是不能了,只是张嘴吐了两个字是:“我……说!” 谢羽晔恨他作恶多端,本欲让他多受一会儿罪,又恐他体力不支而亡,遂躬身一指,解开他受制关节。华风方自慢慢解脱痛苦,喘息一会,自地上站起轻声说道: “自从‘断魂崖’一役,教主好生后怕。遂交代冬护法,命我专事跟踪谢大侠,暂代信使之职。待我复去‘长山派’,已不知大侠影踪。好容易才弄清大侠救凌小侠,已去巴颜喀拉山觅药。本待回山搬兵,中途截击大侠,又恐上面怪罪。教主一再强令我紧跟大侠,探视大侠行踪,别的一概不管,千万不可泄露行藏。” “好不容易等到大侠回来,不久又去‘长山派’。待跟到‘寒月庵’时,徒见白茫茫一片烟雾,想是布了什么阵图,只得又等。到‘青柳庵’栖身大树之上,本是万无一失。只得各位谈起珠宝一事,突发奇想,若能在跟踪大侠的同时,探听到价值连城的珠宝,岂不立下一桩大功,遂闪身檐下,露了行藏。” 屠百心道:“他们如何知道你的消息呢?” 华风轻声道:“自……自有人接应……”突然他瞪大眼睛急呼:“外面有人要灭口!” 众人急急自屋中跃出,惟有吕不笑和谢羽晔静之未动。虽然没有动,眼睛到底朝四周望了一眼,就在这巡视的一瞬间,听得“砰”的-声响,华风已倒在身亡。 谢羽晔本来就疑心他捣鬼,暗室无窗,外面即使有人,华风也绝不会发觉,要知他经过“逆血错筋”的磨难,功力散去小少,加之一场心力交瘁的急行恶斗,华风武功再高,也难顾室外。谢羽晔与吕不笑毕竟是初交,又道是害人之心不可存,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过他眼睛四周一瞥,一举两得地作个防护。岂料就这瞬息之误,此贼已然自绝。 羽晔连忙上前细察,果然,华风乃自断经脉而亡。这家伙自知罪不容赦,迟死不如早归阴。 吕?不笑恨声道:“便宜这贼子了!” “只不知这小子用什么方法传递消息?”屠百心道。 一句话提醒了谢羽晔,他急忙躬身在华风尸身上搜寻,只镖囊里仅剩几枚“罂粟镖”和“蝴蝶镖”,想是他逃走时,不断施用,几尽用完。不一会儿,羽晔又打出一个皮荷包,内藏无数小小罂粟,蚕虫大小,小巧精致。 羽晔拿一枚在手中轻轻一捏,岂料罂粟外表有一层薄于蝉翼的表皮,只这以一捏,表皮已破,有淡黄液汁流出,顿时异香扑鼻,不似毒物。 吕不笑是老江湖,连忙说道:“此乃‘罂粟香路标’。” 谢羽晔望着他满腹狐疑。 吕不笑继续说道:“大侠初涉江湖,有所不知,此‘罂粟香路标’乃黑道上的朋友,为着相互间指法消息而用。事先把猪肠细细刮薄,内注点滴‘麝香’香精’精制而成。用时,只需轻轻用指弹出,薄薄的肠皮即破,香水散溢,异香扑鼻且经久不散。自己人但闻得此香,即知人迹已至。若有猎犬一类灵兽跟踪,很容易找到失散的自己人。尤其身处危难境地的人,或被困被掳的求助者,此物灵验之极。” 羽晔听得好生新奇,急道:“不知他是否用了‘罂粟香路标’?”吕不笑道:“这个不难,你逮他不时,可曾闻到香味?” 羽晔道:“没有。他施诡计倒在地上时,我已把他穴道制住,他无力施为。当我趋至他身边,我二人喘息急迫,并未闻到任何气息。推想起来,他当时既无力道又无时间,弹出这‘梅花香路标’。” “好!”吕不笑道:“如此一来,‘巨灵教’贼徒俱不知他已死。这次既除了-个隐患,也免得‘巨灵教’贼子再来骚扰!” “吕兄似乎认识此人?”谢羽晔问道。 吕不笑道:“岂止认识?” 遂谈起“鬼影子”华风的一段往事…… 华风是十万大山“飞尘道人”的徒弟,江湖上人称“百变蝙蝠”,他得其师父真传,轻功超绝且易容有术,一般人难得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他艺成之后,干起黑道营生。本来此道不乏其,但他却是以采花猎艳为主,而且不留活口。他的行径自然激起了江湖上不少侠义之士的义愤,其师父闻此贼恶行,意欲寻着他清理门户,反被他害。 一日,“净野大师”偕同悟生,去登门拜访“飞尘道人”。不料途中遇华风,当即把他制住。此贼竟声泪俱下的诉说,他受师门严责,已痛改前非,忏悔之余已遁入空门,正欲随师去拜访“净野大师”,巧遇大师师徒请至山门述话。“净野大师”信以为真,遂解除他的禁制,往寻“飞尘道人”。结果知他已被歹徒害死。“净野大师”气得捶胸顿足,发誓一定要铲除此贼,他还发出柬帖,邀约各路武林同道,共伐这叛师灭祖的。百变蝙蝠。”自此以后,“百变蝙蝠”影无踪绝。有人传闻,“百变蝙蝠”在湘,桂无立足之地,已远遁他乡。 岂料他巳投到“巨灵教”门下,做了一名信使…… “贼子!便宜他了,”凌珑恨声道:“论理应千刀万剐!” “青柳庵”中,“映波门”众弟子与谢羽晔几人,为师祖“寒月神尼”举哀三日后,羽晔数人离开“青柳庵”,真奔“丹心寨”。 向无忧和倪如水因为是神尼大弟子,须得留在“青柳庵”为师父守孝,遂派弟子白莲花随他们同去“丹心寨”。 白莲花与凌珑早已熟识,两人一好不亲热,一行人匆匆向“丹心寨”而去。 正是秋高气爽,落叶纷飞的金秋时节,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不几已近“丹心寨”。 冒险有哨探回寨报信。公孙逊亲自率领在“丹心寨”的各门派高手出寨接迎。 各门派除了原来留在“丹心寨”的人之外,又增加了不少人。“少林丐”罗汉堂首座星明禅师,不但亲自前来,还带了另两名“星”字辈高手:星月禅师和星星禅师,峨嵋派善云长老也到了“丹心寨”。善云长老-生喜好名山大川,兴致所至,大南海北俱无定止。此时也是出于一番好奇心,要看看这武功盖世,威名远播的谢羽晔,他闻听人言,这谢羽晔,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竟敢联络天下各大门派,与巨魔“巨灵教”分庭抗礼,居然使横行武林不可一世的“巨灵教”不敢任意妄为,时刻防范了。 小小年纪,竟然有此侠肝义气吞山河的豪气。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闻所未闻。老侠客一生图的是,自由自在独享安闲,喜的是天马行家独来独往,白以为如此,就是人生的最大乐趣,殊不知,有人以涤荡武林劫难,为天下武林同道分忧解难为己任。比之他我行我素,自认天人的行径高出不知多少倍,犹之萤火见之于皓月光辉。善云长老心中凛然,决意会会这位少年英才,为天下苍生尽绵薄之力,遂随同师弟邵风阁,和昆仑派掌门“无影幻风”出寨迎接谢羽晔。 这么多名江湖的武林名宿,都和公孙逊一道与谢羽晔见面,三大剑客,好生惊异,好不惭愧!特别是吕不知…… 从家园被“巨灵教”众魔头毁于一旦,大仇难报,心灰意冷。他与屠百心、朱先云一道,横行江湖自甘堕落,成了“雪峰三魈”。而致于取藏宝欲贿赂官府以求一逞,岂不惜作鹰犬,为奴求生。 想起此事,吕不笑痛心疾首!见到少年大侠谢羽晔,他的豪气如日月光华,使他们无为沆瀣冰消瓦解,断然舍宝臣服。 现在想来,惟谢大侠所行方是正理。 谢羽晔和公孙逊为众人一一引见。凌珑表面含笑不语,心中可是说不出的舒服快意。这么多的老头子,不是掌门就是长老,自山寨中跑出来“迎接”他们,自然是冲着她的晔哥哥而来!他是天下各门派的统领呀!她可是沾了光。心道:“这么多的人,都尊敬晔哥哥,我今后更要听他的话,切不可任意乱来,辱没了他的名气!” 尹继维他们早巳到了“丹心寨”,四位义结金兰的兄弟姊妹见面好生高兴,尤其是老哥哥尹继维,只因为有众多武林前辈在场,他们只是想视一笑。 众人一路说笑,漫步入寨。谢羽晔只此时与几月前,他和老哥哥为好奇心驱使,孟浪来此赴公孙逊寿筵大相径庭。那时候,似乎热闹,不亚于眼前,却给人一种抑郁、紧张的感觉。 此际却是皆大欢喜,守寨庄西四处游走,谈笑风生,再没有那阴云密布的沉郁气氛。 一干人进得大厅,众人拥戴谢羽晔坐在上首。公孙逊,善云长老和“少林寺”三僧,分左右坐下,下面是各门派掌门和代表。不容谢羽晔推辞,早已排好座次,凌珑等人虽在下首,似乎比之坐在上首的谢羽晔,更觉欣悦。 待众人坐定,侍仆献茶已毕,羽晔即将恢复“丐帮”,解决“巨灵教”对“长山派”的控制,详细说了一遍。末了,问道:“苟奴去贺兰山,可有消息?” “他曾暗托‘丐帮’弟子传信,道他进展顺利。只不知详情如何,我们好生不安!”公孙逊面有难色的说道。 高其倬道:“听统领方才之言,巨灵贼子近期行动颇为惶恐。属下想来,‘巨灵教’虽然防范甚严,还不致想到我们己派人打入他的内部刺探情报。不过是警惕我们大举围剿,苟奴的行动应该不会有多大妨碍的。” 谢羽晔思忖道:“还有在下的师祖顺竹道人,也去了贺兰山,只比苟奴迟几天……” 善云长老听羽晔说此话,凛然笑道:“哈,他倒是先声夺人,有他在不碍事的。” “前辈有何高见?”高其倬道。 善云长老欣然道:“顺竹道人的华山剑法已臻化境,当今武林鲜有匹敌者。近年来,他的‘星罗神功’已成,几成金刚不坏之体,等闲掌劲伤他不着,何况他机警过人。有他在,巨灵贼再似凶恶也奈何不了他。” “前辈如此说来,晚辈实已心安。只不知‘邛莱派’可有消息?”谢羽晔问道。 公孙逊道:“属下已托‘丐帮’探悉过了,‘邛莱派’近来紧守门户,几乎断绝与外界交往。似乎内部有甚大事在捷。”提起,“邛莱派”的情形,凌珑特别留心听。 公孙逊道:“邛莱派”掌门桑延齐武功平平,这不堪虑。” 慧非禅师双手合付高佛号道:“阿弥陀佛,那‘邛莱派’的‘回环紫象神功’堪称武林一绝,不可轻视。‘回环紫象神功’乃横练功和铁布衫演练而成,实是外家功力的顶峰造极。 ‘回环紫象神功’练到至高境界可成金刚不坏体,不仅刀枪不入,遇刚猛内力将其击出数丈,他仍能如皮球抛滚却不伤内脏,似是全身包着钢甲般,让人叹为观止而无能为力。” “桑延齐不知练到了什么境界?”公孙逊问道。 “这个……”慧非禅师欲言又止,最后说道:“老衲只知‘邛莱派’有‘回环紫象神功’至于他们的掌门是否习得‘回环紫象神功’,到了几层境界,老衲一无所知,仅凭书册所载而已!” “大师可否知道,”无影幻风道:“如何能破这‘回环紫象神功’?” 慧非禅师道:“据载,长白山一带,奇人异士习有‘玄冰禅掌’,能破‘回环紫象神功’。‘玄冰禅掌’所发‘玄冰真气’阴寒成线且劲力锐猛,能穿透‘回环紫象真气’的回身甲。一入体内,那‘玄冰真气’可令人立时冻僵。内力愈刚猛,阴气愈强,受伤愈惨。但是,这‘玄冰禅掌’必须要大成,非十成功力不足以空透护身甲。若真气被回护身甲逗回可就惨了!自身玄寒回窜,能使自身穴脉移位,内脏冻坏尤可,经脉移位之痛苦,谁人见着都得毛骨悚然。阿弥陀佛!老衲在本寺‘藏经阁’读过这份实录。试想一身经脉被移位,折转内息自冲,把五脏六腑绞断。何等惨苦,且折磨数日才死。” “大师可曾亲见?”谢羽晔道。 慧非禅师低眉合什道:“未也。老衲只是从‘藏经阁’的实录中读阅。好歹乃前辈高人所载,谁也没有亲见,记录者似乎也是凭本身卓推断。” 谢羽晔望了望凌珑,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知道珑儿在长白山‘白玉寺’冰窟中的奇遇,她的“玄冰禅掌”功夫实已达至高境界,破“回环紫象神功”已然可行。只不知那桑延齐是否习练“回环紫象神功”“邛莱派”是否真的有“回环紫象神功”这项武功? 公孙逊道:“我们几时去解决‘邛莱派’的事情?” “我想先派人去‘邛莱派’营地,擦察虚实。”谢羽晔道。 “对!”高其倬点头道:“兵法曰:‘知已知彼,百战不殆’,先要了解他们的实力,近期‘邛莱派’在干啥,何以紧闭门户?” “此外,我得搞清楚,‘邛莱派’与‘巨灵教’近期的活动有些什么瓜葛,里面是否有巨灵贼的高手?”谢羽晔道。 高其倬问道:“大侠准备怎么动作?” 谢羽晔道:“我想带几个人亲自去?” “千幻神剑”道:“大侠可坐镇‘丹心寨’。一来收取各方面情况,二来也休息几天,与大家商议最后剿灭‘巨灵教’的计策。去‘邛莱派’侦察可另派人选。” “诸位有所不知,”谢羽晔道:“这‘邛莱派’非‘丐帮’‘长山派’‘冷云帮’可比。 别的帮派是‘巨灵教’却是叛徒从中作梗,形成火并而归服‘巨灵教’,‘邛莱派’似乎是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本身实力不强,完全仰仗‘巨灵教’为其撑腰。那么,‘巨灵教’相对在那里的基础较稳固,不是轻而易举能制服得了的。尤其桑延齐,为了归顺‘巨灵教’夺得掌门位置,不惜残杀同门,心狠手辣。此正为‘巨灵教’所取。他在‘巨灵教’中的位置恐怕不是任奇、展秋,甚至万焕山之流可比,说不定已是‘巨灵教’死党。” 高其倬道:“‘巨灵教’对他应该是放心的。” “是以,‘巨灵教’对‘邛莱派’的器重,联络方面非比等闲,何况它距‘巨灵教’最近,稍有不慎,就会打草惊蛇,我非得亲自去一趟不可。”羽晔道。 众人觉他说得有理,也就没有再强留他。至于人选,谢羽晔只带凌珑和尹继维二人前去。 高其倬道:“人手太少!至少得有人中途接应,凡事须得万无一失。” “高兄心思缜密,但‘丐帮’耳目甚众,消息灵通又有飞鸽传书,尹帮主同行,实乃万全之计。” 高其倬方悟道:“大侠不单武功高,心机更是高人一筹,在下好生佩服!” 接着,谢羽晔把“三剑客”的情形,向在座众人作了一番介绍。慧非掸师双手合什道: “阿弥陀佛!”“巨灵教”真乃大魔教,行事之毒辣真是空前绝后。“集茂钱庄”不过商贾富商,抢人家的财物,还要把许多无辜生灵斩尽杀绝。罪过,罪过!” 公孙逊接道:“所以,对于巨灵贼子,我们也决不能手下留情!” 慧非禅师道:“阿弥陀佛,冤冤相报,何时得了!老衲便愿各位施主,剿灭‘巨灵教’时,尽量少施杀孽。除却这个教派,普渡众生,善哉,善哉!” 珑儿好生不耐,这些和尚比书呆子更糟!姑娘恨不得发作一通,人家的亲人都被这些贼子杀光了,还有什么“善哉”,唯有“杀哉”方解心头之恨! 谢羽晔连连向她使个眼色,姑娘见到他的眼色方才低头不语。羽晔轻轻嘘了一口气,悬着的一颗心方才落下。尹继维看在跟里。暗道:“他俩真正是心心相印!晔贤弟时时在关照他的珑妹,生怕她感情冲动了人缘,好缘份!” 第二在,谢羽晔与尹继维、凌珑众人,匆匆告别“丹心寨”等人,直奔“邛莱派”驻地。 三人缓缓向西而行,沿途风景由绿变黄,灵巧的候乌最能感觉气候的不适,此时开始南迁。萧瑟秋风阵阵吹来,有些凉意。谢羽晔对凌珑说道: “珑儿,此去‘邛莱派’,千万要听为兄和老哥哥的话,不可莽撞行事!” 珑儿望了望他,佯嗔道:“晓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用不着罗罗嗦嗦的呗!” 尹继维-本正经地说道:“羽晔本不想罗嗦,只怕到时,你又犯小性子啦!” 珑儿啐道:“哟,就你清楚,我几时使了小性子?” 尹继维道:“昨天,要不是你晔哥哥关照,星明和尚怕要挨你一顿抢白,对不对?哈哈!” “我就恼他左-个阿弥陀佛,右一个善哉!”凌珑说道,想起来就不高兴。 羽晔道:“和尚乃方外之人,口头禅免不了的,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我们在讲如何消灭‘巨灵教’,要那么多口头禅干什么?他‘善哉’,巨灵教可不‘善哉’!到时候恐怕连他的‘少林寺’都给‘哉’啦!” “好了,你那口伶牙利齿谁也说你不赢。”羽晔笑道:“无论如何,此去‘邛莱派’,我们乃是探察。慢说使性子,连大气也是不能出的。别听得‘邛莱派’那般人出言不善,你就动手,这可要坏大事,切记,切记!” “知道了,”珑几点了点头,道:“我听你的就是,可别拿人家当小孩子啦!” 尹继维道:“哈,珑儿成了大人啦!” “本来就是大人吗!”珑儿正色道。一句话逗得谢羽晔也笑了起来。 尹继维道:“小妹妹,听老哥哥一句话。桑延齐乃是你的杀父仇人,一旦见到他,你一定要把持心神!尤其,我们此去是夜晚行事,更得保持心境平和,啊!” 珑儿笑道:“这才是老哥哥说的正经话嘛!” 三个人一路说说笑笑,话长时日短,几个日子一晃而过,过了风陵渡已近“邛莱派”营地。这里是凌珑的故乡。看着故乡的一草一木,想起父母惨死,珑儿不觉悲从中来,眼泪滚滚而。尹继维和谢羽晔急忙安慰她,想方设法逗她高兴,让她尽量避开忧心往事。 谢羽晔心里一急,甚至把寒月神尼临终的遗嘱也故意说给尹继维听。 尹继维道:“好,好!神尼好生看得起我,作媒可是重任一桩啦,哈哈!” “谁知道你做得,还是做不好咧!”凌珑听得非常高兴,故意撅起嘴唇说道。 “做得好,做得好的!”尹继维哈哈大笑道:“只等剿灭了‘巨灵教’,我就拉着羽晔,到他师父那儿,禀明他师父。然后四方发贴,广邀天下英雄,各门各派掌门,杀猎宰牛,大摆筵席,报红挂彩,为你们大办喜事,谢兄弟娶媳妇儿啦,哈哈!”他一口气说下来,口里满是唾沫星,样子滑稽町笑,逗得羽晔和珑儿都笑起来。 走到这里,珑儿已是回到老家,先到一个名叫齐山镇的小镇住下来,不用打听,珑儿告诉他们,‘邛莱派’的营地叫‘小西坪’,距此仅十里路程。 齐山镇常有“邛莱派”弟子落脚,要二人小心。听姑娘这般说话,尹继维和谢羽晔自然格外谨慎,连说话也极有分寸,三人分两间客房住下。 草草吃过晚饭,梳洗已毕,三人又聚在一间客房,盘膝入定调息养神,入夜,三人换上夜行衣,自窗口向暗夜撞去。他们展开轻功,不一会儿,已到“小西坪”。 三人凝目静观,前面黑压压一片,全是屋宇。凌珑说,“‘邛莱派’营地面积不小,几乎与‘丹心寨’相差无几。” 三人跃上围墙,朝里看去。只见里面黑沉沉、静悄悄,既无灯火,又没声音,抬头远望,但见后面花园中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三人便径向灯光处奔去。三人在瓦面上窜纵跳跃如入无人之境。 羽晔疑心有诈,自屋上纵下,影子般地穿房入室,自正厅,厢房直穿到众弟子的住室中,居然既未遇到阻拦,也没有发现暗桩。“邛莱派”众弟子在居室睡得安安静静,犹似在客店住宿。 怪哉!要说有诈的话,什么样的暗桩能逃出谢羽晔的那双眼睛,至不济,也不会毫无所觉。也是他技高胆大,约略思忖,即向后花园闪去,进了花园的月洞门,羽晔格外小心,把“无影幻风”轻功施到极处,在花树丛中穿花蝴蝶般细细搜寻,仍是一无所获,这样的盘旋窜绕间已近星火处。 花园深处有几间精舍,尹继维和凌陇早巳隐伏其间谢羽晔施“蚁音传声”把内力逼成一线,对尹继维说道:“老哥哥,有什么异样情况吗?”尹继维也用“音线传声”回道:“毫无异动。” 羽晔再不说话,双肩微动,人已到了精舍檐下。精舍是三暗五,中间正厅,左右厢房。 左边厢房有一枝烛火,正厅门上无隔窗。羽晔轻轻伏于檐角,看正厅,见有四人正在开怀畅饮。室内灯火通明,面对他的是两个瘦瘦的中年人,脸上微红,显然喝酒不太多。 “恭喜掌门大功告成!”只听其中一人说道:“如此一来,‘邛莱派’将无敌于天下! 谢羽晔他们岂能奈何得了我们。” 背着他的人说道:“话不能这样讲,武学一道深不可测。不过,要想对付桑某,谢羽晔未必能够如愿!” 另一人道:“桑掌门无论武功,心机都要强于谢羽晔,想那谢羽晔年纪不过十几岁的娃娃,乳臭未干,江湖上混了几天,毫无经验,何足为虑!” 先前那人又道:“若论谢羽晔的武功,也不过内功高超,遇着掌门的人‘回环紫象神功’就无能为力了。” 第三者不以为然地说道:“谢羽晔的武功乃异人所授,教主尚且忌惮三分,倒是不可不防的!” 先前那人道:“教主那是说他的内功高强,‘回环紫象神功’却是他的克星。试想。他的内功再强,遇着掌门的回环护身甲,却无能为力,真的是……” 桑延齐哈哈大笑地截住他的话,道:“真正是狗咬刺猥无从着手,哈哈!” 那人又道:“恐怕连教主和春护法都想像不到,谢羽晔却是我们桑掌门的手下败将,哈哈!” 这几人边喝边说,谈兴甚浓,不时大笑一阵。看来,他们完全沉醉在未来胜利的喜悦之中。 谢羽晔屏息静气,不敢有些许的大意,蹲身檐下,如蝙蝠栖梁似的贴在檐边,倾听几人说话,有一个多时辰,方始探肖“邛莱派”的内情。 桑延齐自从害死掌门师兄凌成鼎,篡得“邛莱派”掌门位置以后,自知罪孽不轻,尤其没有斩草除根,心实不安。他知道,日后必有人来寻仇,惟有练好的武功才是上策。是以,加紧习练本门的“西云剑法”。 不久前他偶在本门祖师的遗物中,发现一本“回环紫象神功秘籍”。他和凌成鼎均习练过“回环紫象神功”,只是不精,不知为什么,师祖没有把“回环紫象神功”的神髓下传。 桑延齐似乎听说当年师祖-次病中,“邛莱派”几大弟子不知,有内讧之势。师祖以防不测,未将“秘籍”下传,偷偷置于他的铜像腹内,被桑延齐觅到。祖师铜像是“邛莱派”圣物,上至掌门下至众弟子无人敢动,桑延齐偏偏在无人时,偷偷把铜像拆开,寻得“回环紫象神功秘籍”。这也是他日夜思想自己武功进境,异想天开之所为。 桑延齐自得“秘籍”,夜夜背人处偷偷的翻阅,以至把书中所载“回环紫象神功”的内功心法,读得滚爪烂熟,然后习练。一个时期之后,他独出心裁的挖了一间地下秘密石洞,立即入洞坐关数月,昨日才开关,他已练成“回环紫象神功”。 为了试探自己的功力,他盘膝坐于室中,让帮中八大高手置于四周,其中四人手执各人称手兵器,四人提气运掌,同时发动,向他尽力施为,各绝领招。一阵火马金刀的招呼在桑延齐全身上下,桑延齐居然毫发无损,仍然静静地盘膝而坐,浑如未觉。 “邛莱派”虽不是大门派,声名在武林中却非泛泛之辈,八大高手已名动江湖,算得上三流高手。八人联手.桑延齐居然无动于衷,这份功力实在匪夷所思,他们没有与闻名天下的谢羽晔交手。但却深信,谢羽晔如同时对付“邛莱派”八大高手,任他武功奇绝,实难胜之,如此臆度猜测之下,他们确信谢羽晔非败向掌门的“回环紫象神功”之下不可。 “邛莱派”因此欢欣鼓舞,大肆庆祝,上下人众一醉方休,桑延齐更是有一股武林天下惟我独尊的气派“小西坪”今夜也未布防,只在外围派出少许流动岗哨应景,他们当然不会发现有人探山。 谢羽晔听得,心中惴惴,“回环紫象神功”竟有如此威力,不可不防。他自然清楚,一个人有护体神功,别说八个高手,就是再多的高手拼力施为,均能抵挡。何况这些本派弟子,未必敢全力施为;不过,桑延齐的这份功力到底不敢小觑。 谢羽晔思量自己发动“昊阳神气”周身布下护体罡气,任人施为而不施反击,可否毫发无损,实在没有十足把握。至于凌珑的“玄冰禅掌”能不能破“回环紫象神功”,他也实在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不好试验一下。他思想去好生郁郁不乐。转身看去,尹继维和凌珑却不知哪里去了。 谢羽晔随即缩身潜踪,斜飘精舍屋脊之上,展目四顾,只见两条黑影自左方斜射而至,形如柳絮飘风,落在瓦面上不着音响。暗道:“他们的‘无影幻风’已有火候”心中倒是颇为欣慰。 羽晔施“蚁音传声”同时对二人道:“咱们回去!”他立刻倒纵而去,二人尾随其后,半个时辰不到,已至客店。 谢羽晔打燃火折,把房中蜡烛点燃。 他们方才到哪里去了?羽晔问道。 尹继维道:“我们先在精舍周围转了一圈,珑儿拉着我跑到她的旧居,为她父母上坟去了。” 羽晔道:“珑儿又哭了?”凌珑望着他,默默的点了点头。看她两眼红红的,想是掉不少眼泪。 羽晔柔声道:“好妹妹,等打开‘小西坪’,我们同去祭礼双亲大人最好,此时前去,恐忧乱了你的心神!” 尹继维道:“羽晔!谁能忘却父亲养育之恩,不要说了,我们还有些小小的奇遇!” 羽晔好奇地望了望凌珑,见她对自己的话并不怨意,心方落实。适才珑儿听他对自己的父母尊称“双亲大人”,并未分彼此,心中已是暖融融的,暗道:“我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用不着分彼此的!” “老哥哥,说说你们的奇遇吧。”羽晔道。 凌珑道:“我和老哥哥见你往正厅去了,知道你是去那里探察动静,我们直奔后花园,在那几间精舍前潜伏了许久,总不见你来,好生焦躁。精舍里的点点灯火始终不明不暗的亮着,我几次欲上前探视,都让老哥哥制止了。后来见你在正屋门檐上一动不动的样子,uu看书 .uukanshuom 知你在仔细聆听屋里的谈话。” 尹继维接着说:“我们另往精舍四周探察了一遭,都是静寂无声,只有厨房和正屋有灯火和人的谈话声。这时,珑儿招呼我直奔后山,我想,这里是她的出生之所,肯定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去后山必有所图,遂急急随她而去……”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小虫在呜叫。乌去遮月,旷野野黝黝一片。他们一连翻过两个山头,到了一片荒废的庄园,但见此处围墙坍塌,房舍仅仅残存几堵破败之墙。 尹继维随珑儿东夺西走,转到了庄园里的花园中。园中杂草遍生,显见荒废久矣。珑儿奔到一土丘旁,“噗”的双膝跪下,身子不停颤动,啜泣不止。尹继维已知就里,双肩微晃,已纵央一株大树巅顶。展目四顾,凝神细听。这里除了此时倒伏地上,哭声越来越大,憋在胸中多年的苦楚尽数涌了出来,叫姑娘怎生忍耐得住,尹继维急步上前,扶起珑儿,轻声劝她。 “珑儿,切莫悲伤过度!荒园野地,哭声会惊动别人,羽晔哥哥在那边等我们呢。” 珑儿当即清醒了许多,连忙拿出手绢拭泪,嘴里还在不停地抽噎。尹继维双手扶着她,耳朵仍在探索四周动静。猛觉左后方微微轻响,其声微不足道。尹继维却已听出是人的脚步声。他连忙在珑儿耳边轻声道:“有人!”说完急忙向声音处窜纵而去,珑儿紧跟其后。 第15章 那怪人与怪物会在一起后,立刻凌空下击! 怪人身在前面,见怪物冲来,立落收招回身,向缝处疾驰,无形间,躲过了淮彬一击。 而怪物身在后面,刚冲到淮彬足下,恰好赶上玉莲下击,一击止中尾部伤外,痛的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声,去势越急,一瞬间,巳窜出百数十丈,闪眼无踪。 淮彬飘身下地,纵回洞穴来。 梅花居士面带忧急,凝视裂缝出神! 淮彬问道:“师叔为何这样?” 梅花居土道:“如今番离尽撤,强敌虎视眈眈,层出不穷,怎能不使人耽心?” 淮彬道:“话虽如此,但着急也没有用啊!” 梅花居士道:“你那里知道今后的凶险,尤其在冰魄玉蟾形成之前,我们不仅要尽全力,防止它逃走,更应严防强敌侵害,少有疏忽,非但玉蟾不能到手,恐怕连性命都要断送了!” 淮彬点点头道:“事情虽然凶险,只要应对适宜,也没大事!” 幻依道:“彬哥说的轻松,只来了一个怪人,一个怪物,就使我们有应付艰难之感,要是大敌云集,又要留神玉蟾逃走,其难而知!” 麻姑也道:“梅姐姐的话不错,师兄倒不能大意。” 淮彬笑道:“二位妹妹会错了我的意思!” 梅花居士闻言问道:“贤侄之意如何?” 淮彬庄容答道:“依我的意思,与其到时挨打,不如提前赶去,将这些妖孽,先行除了,到了玉蟾成形之时,专心防止其化形逃走,岂不比一心分二好的多?” 梅花居士与幻依两人,脑中思索一阵,觉得淮彬此时此计可行,舍此也别无他法。 麻姑忙问道:“师兄,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找他们呢?” 淮彬略为思索了一下道:“由峰顶到洞穴,上下相离千百丈,再好武功,也难侵入,加以上方有金翅大雕了望防守,大可无虑,倒是被适才怪物开通的这条裂缝,为通达腹地的捷径,清除强敌,应从这条捷径着手。” 麻姑迫不及待道:“趁此时怪人怪物逃走不久,尽量追去,多半能够赶上。” 幻依恨极怪人,连忙点头道:“师妹所见极是,我们不可犹豫!” 一行四人,顺着那条裂缝而行,不知经过多少曲折萦回,前后花了个多时辰,方才抵达出口。 众人见出口前面,乃是一个玄色冰谷,双峰插云,峙立如门,宽仅二丈,天色昏暗异常,全为冻云冷雾封闭,纵目前途,无边无际,不知这个冰谷,到底有多深? 淮彬凝神注目,朝四周打量一阵,看不出一丝异兆,乃对三人道:“如今不虑有人侵入,我们就此搜索过去吧!” 三人点点头,由淮彬执玉莲,当先领路,幻依麻姑左右护卫,梅花居士一人殿后,慢慢顺着谷径,朝前走去。 前行约十几里,谷径逐渐展开,宽达十丈左右。 淮彬挥手向左右一挥,幻依麻姑知道他的用意,突然闪身,朝左右壁展开,手执兵器,向前搜索。 这时,天已黄昏,谷中光景,份外昏暗,丈许以外,已难以看清景物。 耳听前面洞中,有人与鸟兽,吼啸声传来! 仔细一听,并有金铁交呜之声,夹杂其中。 四人全是武林高手,从声音判断,最少当在一里以外。 淮彬低声道:“乘他们火并正烈的时候,我们抢先赶去,隐身在侧,待他们分出胜负,然后将最凶的除去,将来可减少无穷的危害。” 梅花居士首先赞好,幻依,麻姑,自然是随声应和。 四人立即施展轻功,贴着两面岩壁,往前驰去。 不多时,已来到双方拼斗处。 定睛一看,见洞中有两条灰白痴瘦人影,鸩起鹤落,拼斗正烈,一道三尺白虹和一条灰色光影,蛟龙闹海般,纠结不开,金铁交鸣的声音,不断传出,情况至烈,这两人周身形飘忽,疾如闪电,仓卒间看不清双方身形。 离两人恶斗处不远,有一条两丈多长的黑影,纵横于洞,与-只硕大无朋的青色巨鸟恶斗不休,互相发出宏厉的啸声! 四人目力何等敏锐,对两人虽不能看清外貌,但对那-鸟一兽,尽管扑斗激烈,却不陌生,已然看出是青鹫和适才从裂逢中逃出的穿山甲样怪物雪螭。 由于这一兽一鸟身上,不镇知晓,洞中恶斗之人,是那鸟兽的主人矮道士和猴形怪人。 幻依曾与这两人拼斗过,知他们的武功,全都高过自己,无一好对付,但他对这两人,无好感,尤以猴形为最! 她正好与淮彬,隐身于右侧岩脚,附着淮彬耳朵,轻轻说道:“这两个人,一个也容他不得!” 淮彬点头,也附着她的耳道:“妹妹的吩咐,那敢违抗?” 幻依听出淮彬的语气,在讨她的欢心,心里自然高兴,轻轻拍了背上一下,哼声道: “谁要你献殷勤?” 淮彬道:“如不献殷勤,妹妹恐怕早被妖邪掠走了!” 幻依哼了一声道:“你不来我照样能应付!” 两人刚玩笑几句,幻依突然想起-个计,轻轻说道:“我们何不乘他们恶斗正紧,无心分神之时,先将猛兽除去,然后对付他们,省事的多!” 淮彬道:“猛禽怪兽,力大无穷,平常刀剑,如何能行?” 幻依道:“快把麻师妹叫来,我们三人合力,还怕不能将它们除去?” 淮彬道:“离这么远,如何能把她叫来?” 幻依想了想,忙道:“我去叫她!” 淮彬方欲阻止…… 突见人影一闪,麻姑已来到他们面前。 幻依甚喜,拉着她的手,把自己意思说出。 麻姑点点头道:“师叔也是这意思,所以才命我来!” 淮彬见麻姑到来,高兴已极,附着麻姑耳朵,吩咐几句,轻手轻脚,到了那一鸟一兽恶斗处,凝神谛视。 但见那只青鹫与怪兽雪螭,拼斗已到无以复加的地步,青鹫巨嘴插在雪螭颈间的鳞甲中,怪兽雪螭张开大嘴,咬紧青鹫树杆般的乌腿,互相纵跃腾扑。 淮彬见时机到来,伸手一拉二女,立刻纵身而起,莲剑并施,但见银虹连闪,“蓬!蓬!” 几声,一鸟一兽立被劈成几半,击成了肉饼。 对方两人,虽拼斗激烈,但耳目甚为灵敏?一见银虹耀眼,就知不好,方欲抢上前去,谁知敌人比他们还快,瞬间,所养猛禽恶兽,全部毙命,二人看在眼里,心中那能不急,厉吼一声,各凭着宝剑骨朵,攻了上来! 淮彬忙命幻依麻姑二人,前去抵抗矮道人,自己手执玉莲,单独抵敌猴形怪人。 双方刚刚接手,九华尊者云鹤,如猴形怪人长臂聂成,立呈不敌之势。 书中交代,那中形怪人,被李淮彬击退后,带领怪白雪螭,自洞裂隙逃出,刚到冰穴口,恰与九华霞者云鹤相遇,两人谈到冰魄玉蟾之事,意见不合竟动起手来,那一鸟一怪,因忠心主人,见主人动手,也从旁相助,是以恶斗不休。 梅花居士见淮彬三人,武功如此了得,竟将这两个名震江湖的魔头,迫落下风,不由暗赞,乃负手旁观。 突觉身后微风飒飒,本能的往侧纵廾两丈远,旋峰回顾,但见身后本远,站着黄衫尊者古陵,手执藤蛇索,面含诡笑。 梅花居士见黄衫尊者古陵来到,知他黑煞神罡掌厉害阴毒,那敢大意,也将太乙气功运起,双掌环抱胸前,蓄势以待。 黄衫尊者古陵,虽未与梅花居士对过招,但人名树影,也不敢疏忽,忙把藤蛇索系于腰间,暗将黑煞神罡中运起,准备施以袭击。 两人正剑拨弩张之际,突听一个阴恻侧的声音说道:“三位别忙,呼侗来了!” 声到人到,端的神速巳极! 当呼侗抵达时,梅花居士等四人,业已听的清清楚楚,但四个人的反应,却一点不同。 梅花居士心头一震,暗说道:“这个魔头一来,事情就难办了!” 李淮彬对于雪山老魅呼侗淫凶狡诈,毫无信心,深恶痛绝,恨不得将其击毙,方始称快,忙对麻姑道:“师妹去挡住他!” 麻姑闻命即行,但见人影一闪,业已挡在呼侗身前。 呼侗见麻姑身形奇快,宛如电光石火,不禁一怔! 暗道:“我的两心神功,名震江湖,出了各的身形飘忽,奇诡难测,眼前这个丑尼姑的身法,小小年纪,似乎比我还要神奇,还得多留一番心,否则,阴沟里翻船,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他想到名头上面,杀机顿起,阴侧恻一笑道:“丑尼姑,活够了是不是?” 麻姑方欲还数他几句,话未出口,但见雪山老鬼呼侗的眼光中,射出凶光,瞬也不瞬,凝视着她。 麻姑何等聪明,对呼侗的性情,早有过耳闻,此时看他的神色,业已明白大半,表面装着若无其事,暗地里却是全神贯注,毫未放松。 雪山老魅呼侗,突然右手一挥,玄阴掌应手而发,连身扑去! 书中交代,呼侗的玄阴掌威力,仅及丈许远,因双方相距在两丈以上,是以必须连身扑去,方能奏效。 麻站见雪山老魅发动,一面施展离合身法,闪过玄阴掌的袭击,同时掌中宝剑一挥,“月落乌呜?’朝呼侗左臂斜削下来! 雪山老魅一掌刚刚发出,但见两条瘦小人影一闪,麻姑身形不见,一招落空,不禁使他心头一震。 雪山老魅正惊讶之际,只见银虹耀眼,朝自己左肩削来,登时骇出一身冷汗,急忙闪身纵避。 饶是雪山老魅如何应变神速,也难逃这一剑之厄,白虹过处,左手三指,立被白虹剑上芒尾截断,一声凄厉的吼叫,连招呼都未打,立刻纵身逃走,只闪得一闪,无影无踪。 淮彬也恰在此时,展开“八方风雨会中州”绝招,对长臂背上击中,口喷鲜血而逃! 见雪山老魅逃走,知道追赶不及,连称可惜不止。 再打量幻依和梅花居士,见他们两人,已经立于有胜无败之地,为了他们清誉,是以并未上前相助。 不多一会,幻依莲剑齐施,上面“乌云掩所”下面“金轮普度”两种不同绝招,同时朝九华尊者云鹤袭去。 云鹤见上面丈许方圆白影,当头罩下,同时身前又有丈许大一团光环,不住旋转,头上压力奇猛,光环吸力强大,掌中剑竟无法递出,身子被光环吸力,朝前急窜,这种奇事,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只骇得魂不附体,用尽全力,往后纵退,掌中宝剑-震,化为五尺方圆一团银光,护住头顶,方才脱离险境,抽身而逃。 只听梅花居士喝道:“今天饶你-次,以后相遇,绝不轻饶!” 淮彬用目一看,见黄影一闪,黄衫尊者古陵,尾随着九华尊者云鹤身后,往前途匆匆逃走。 梅花居士满含欢笑,缓步走来。 淮彬忙道:“这些妖孽,实在可恶,今日虽然受伤逃走,他们绝不甘心,日后必定卷土重来,互相援引,越来越多,如不乘此,除恶务尽,必遗日后之愚。” 梅花居士道:“根据我两次的经验,胜他们不难,如欲将他们除去,因其太过于狡猾,实非易事!” 幻依麻姑也抢着答道:“他们功力深厚,对敌经验又多少见不妙,立刻抽身逃走,要想除去他们,可不容易。” 淮彬答道:“就因如此,所以我的意思,乘他们落败受伤时,追上前去,能除去一个,自可减少一分损害。” 三人闻淮彬之言,同声称好,于是拔腿就追。 行约十里,不见敌踪,前面冰乾,却乍然中分为二。 四人来到岔路口,不知道该怎么追才好。 正当犹豫不决之时,淮彬因全神专注,又藉灵药之助,耳目比三人少胜-筹,略为凝神谛听,师门“敛神闻声”之法,自生妙用,因此,发现右面冰穴,有杂乱的声音传来。 双方相距,约在三里远,是以梅花居士三人,均未听出。 淮彬把声音听清后,突将玉莲摘下,对主人道:“赶快追!” 说着,足下一紧,立向右侧冰环疾奔。 梅花居士三人,见淮彬那么惶急,知非有因,也随其身后,加紧前进! 前行里许,梅花居士三人也听出前面奔跑追逐的声音了。 麻姑道:“梅姐姐,你听见了么?人数可不少啊!” 幻依尚未答话,梅花居士接道:“不错,最少也有十来个!” 他们口中说着,可足并不稍停,一会已赶到双方恶斗之处。 定睛一看,冰穴中恶斗方酣,人数竟有十五个之多,除了适才受伤逃走的长臂聂成,黄衫尊者古陵,九华尊者云鹤外,尚有碧眼双尸,呼延延,呼延赞兄弟,和西极教中人胡音尊者等人。 其余九个身材高大,手执三尺长剑的碧目鹰鼻,赤发白衣正人,却不认识。 但是从他们的装束上看来,足知为西极教中人无疑。 他们的打法,也很别致,与中原各派剑术大异,招式不多,老是侧身持剑,对正敌人,伺机施以猛击,身法进退特别,并无出奇的变化。 而且发招时,讲究势沉力猛,连砍带刺,因此看起来,蠢笨异常,虽然以二对一,不仅占不了便宜,反被长臂几人,戏弄的不亦乐乎!东打一下,西打一下,弄得他们哼哈不绝,哭笑不得。 四人将双方情形看清后,也忍俊不住。 胡音尊者杨鲁好似看出情形不对,一面挥剑护身,同时口中不断以西海番话,叽叽咕咕,说个不已。 他们互相咕叽一阵之后,立将掌中长剑一举、做出情急玩命之状,刷刷刷,递出几招。 长臂等人,那里把这西番的下四门剑术放在眼里,冷哼了一声,展出轻虚飘忽的身法,围着他们乱转,加紧向其笑,麻,痒,酸诸穴招呼。 经此一来,他们抽身离开战场,以火器魔法克敌的阴谋,完全粉碎了,被五个魔头制得狼狈不堪。 碧眼中的眼泪,鹰鼻中的鼻子,随着鬼骂狼嚎似的怪声统统下落! 他们横行西海多年,凭着魔法火器,鱼肉那些无知的土番,得到土番的爱戴崇敬,谁知来到中原,那种障眼法的低级武功,就玩不灵了,空白练的力大如牛,那能与中原武功相比? 他们吃到这大苦头,才知西极教的魔法武功,仅能在无知的土番中称雄,到中原来,就变成了莹火之光,不足与皓月争辉,因此,一个个的脸上,露出惊讶之容,碧目中射出可怜之色,内心中,亡魂皆丧! 正观望间,淮彬,幻依,麻姑天下人,鼻端忽然闻到一股腥腥气味,登时恶心欲呕,忙将口掩住,问道:“师叔!这是什么气味呀?为何那样难闻。” 梅花居士笑答道:“乃是西极教妖人身上的骚臭呀!” 淮彬二人闻言,对西极教妖人,更为厌恶,同声说道:“他们是畜生嘛!如是人,那能有这样骚臭!” 梅花居士点点头道:“他们介于人兽之间,但因他们魔法火器厉害,一般无知的人。还拼命和他们学习,相处久了,这些人不但感觉不出恶心,反觉得那种骚臭好闻哩!” 麻姑恨声说道:“这些人真该死,真可说是德鱼之肆,久而不问其臭了!” 淮彬阻止道:“我们不要耽误时间,先将西极教各人除去,以免被他们的魔法火器所算,然后再设法除去几个魔头吧!” 幻依,麻姑两人,一则厌恶妖人形态丑恶,一则实忍受不了那股骚臭的侵袭,因此听了淮彬的活,轻答一声:“好!” 二女莲剑并举,一跃十来丈高,宛如飞将军从空而降,朝场中妖人头上扑下。 但见银虹耀眼,在场中纵横飞舞一匝,除了胡音尊者见机得早,被淮彬夺走黄金十字符,骷髅铃,腰悬火器革囊,背上中了玉莲花一击,带伤先逃外,其余九个妖人,全被二女腰斩毙命,临死时,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 长臂等,目击这般惊人声势,不禁心胆惧寒,不侯众人出手,纷纷纵身而逃! 其中呼延赞因落在最后,来不及逃走,故被幻依和麻姑两人截住。 呼延赞见二女挡在身前,知道不妙,右手一抬,方欲将玄阴掌发出时,麻姑白虹剑一撩,立将其右臂齐肩剁下。 呼延赞只惨嗥半声,幻依左手宝剑“玉龙舒卷”右手玉莲“晴天霹雳”登时将呼延赞腰斩两段,上半身被玉莲,打为肉饼。 妖氛尽退,二女心情一宽,相顾微笑。 忽听淮彬的声音道:“有敌深入,我们赶快回去!” 淮彬突如其来的声音,登时使梅花居士三人感到意外,不禁一愣! 麻姑见淮彬身形已追出十余丈了,急忙道:“快追!” 说着,拉了幻依的玉手,拔步朝来路冰谷追去。 一直追到裂缝出口,均未见敌人踪迹,但见淮彬,怔怔地望着裂缝出神。 幻依与麻姑,见淮彬这般情形,知他未能发现敌踪,是以感到惊异万分,呆立出神。 二女急忙赶上前去,低声问道:“可发现敌人吗?” 淮彬似乎感觉难过,摇摇头,长叹一口气! 幻依关切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淮彬道:“这是我有生以来,所遇第一高人!” 幻依见他答非所问,心中愈急,忙道:“真急死人,你不从头说起,我们那里会知道呢?” 淮彬道:“我把胡音尊者打伤后,方欲和你们会合,忽然感觉身后有极轻微的风声传来,回头一看,见有一条瘦小的人影,快如闪电,贴着左面谷壁,往里疾驰,就在这眨眼工夫,那条人影,业已深入二十多丈,我一面出声与你们打招呼,立即跟踪追赶,一直追到这里,未见敌人踪迹。” 幻依想了一想,以安慰的语气,柔声说道:“恐怕因你追赶太急,未能留意,敌人在岔道上,已经转入左面峡谷,根本未来这里呀!” 淮彬以坚定口吻,摇头说道:“那人身法虽然奇快绝伦,但我们之间的距离,在岔道前,始终保舍三十多丈,人影依稀看得清楚,越过岔道后,他似乎发觉我在后面追赶,足程方才加快,眨眼工夫,已远出百丈以上,我用尽全力,无法追上,仅两三里路,那条人影,已无影无踪了。” 梅花居士抢着说道:“恐怕已深入裂缝吧!” 淮彬摇头道:“不会,弟子曾经仔细查看过,这裂缝和我们来时一样,并无一些蛛丝马迹。” 二人闻言,俱感到惊异不已,齐声说道:“这是谁?有这高的本领!” 麻姑道:“这人要是妖魔之流,真是棘手哩!” 麻姑话刚讲完,蓦听身后谷中,有一个苍劲的老妇口音道:“丑尼姑该打,竟把我老人家当着邪魔。” 淮彬闻声注视,不见踪影,忽听幻依在身后,惊“咦”一声道:“师妹,你怎么啦?”淮彬和梅花居士两人闻声,回头一看,麻姑呆若木鸡,怔怔地站在那里,-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似要喷出火来。 幻依正在为她推宫过穴,以使解开穴道。 但是,事情非常奇怪,一任幻依用尽全力,麻姑仍然是木然呆立,所闭穴道,无法解开! 淮彬和梅花居士二人,见到这种情形,知老妇是用特殊打穴法点中,非一般手法可比。 淮彬恐幻依情急救人,施错手法,而使麻姑受伤,急忙阻止道:“妹妹休息一下,待愚兄试试!” 幻依深知彬哥哥的周天点穴法,神妙无方,任何独门点穴法,都可解救,乃自退过一旁,凝神谛视。 但见淮彬走到麻姑身前,俊目朝她上下打量一遍,伸出右中指对正麻姑掌心,缓缓行功导气。 不多时,只见淮彬欢容满面,敞声笑道:“这下可难不了我了!” 幻依接口问道:“不知师妹被点中何穴?” 淮彬道:“她被人以真气打穴之法,点中哑门,入洞二穴,幸而点穴人,下手极有分寸,未下杀手,否则,小命难保。” 幻依道:“我帮她推宫过穴,为何解不开?” 淮彬道:“这种真气点穴法,乃是极高的上乘功夫,点时用多少功力,解救突应用同样大,否则,绝难解开。” 幻依方才醒悟,笑说道:“既然知道了,为何还不替她解开?” 淮彬道:“这太简单了。” 说着,右手一抬,施展水宫壁图所学周天点穴法,朝麻姑后劲及左右入敌穴一拂,口中暴喝道:“开!” 忽听谷中传来“嗤”的一声冷笑道:“只怕未必那样容易!” 赫然又是那个老妇的口音。 淮彬觉得事有蹊跷,梅花居士和幻依亦深感奇怪! 同时,用目朝谷中一瞥,不见-丝人迹,回顾麻姑时,只见她仍然呆立不动,穴道并未被淮彬解开。 淮彬的心中,先是满腔怒火,恨不得找老妇拼命,无奈麻姑穴道未解,恐时间耽误过久,受其伤害,只得勉强按捺怒火,朝谷中说道:“足下神技,在下佩服;不过在暗中偷袭,似乎有欠光明,是好的暂时停止暗袭,俟我将师妹穴道解开后,我再领教几招绝学,方能使我心服口服!” 淮彬话刚讲完,忽听老妇道:“凭你那几下毛足毛手,配和我老人家过招吗,差得远啦!” 淮彬也不理会她,即用前法,探测麻姑被点之处,很快的已探出是脊梁穴,乃用手一拂,只听麻姑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身体己恢复自由了。 但见她满面铁青,倏地旋身垫劲,宛如脱弦之管,朝前面谷中扑去,口中厉喝道:“无耻老虔婆,有种的现出身来,与姑娘分个高下!” 又听那老妇声音道:“我老人家不屑与后生小辈动手,你能够把我逼得现身,我老人家掉头就走,不再寻你的晦气!” 麻姑闻言,气得哇哇怪叫,掌白虹剑一紧,施展离合身法,朝发声之处扑去! 但见两道三尺白虹,蛟龙闹海般,在谷中纵横飞舞,翻滚不停,声势惊人已极! 梅花居士,李淮彬,蔡幻依三人,恐麻姑怒极心昏,吃了老妇的亏,急忙纵身上前,以资戒备。 淮彬抱拳拱手说道:“师妹麻姑,年幼无知,有冒犯之处,在下代她赔礼,尚祈前辈现身出来,让在下领教几招绝学!” 淮彬话刚讲完,只听前面谷中,发出“嗤”的一声冷笑,直朝前面,响声过去,以后就再无声息了。 淮彬知道老妇已走,难以找寻,大声说道:“人已走了,尽白费力气则甚?” 麻姑闻言,果然听话,立将白虹剑收起,趋身赤至淮彬面前,笑说道:“老虔婆真个可恶,乘妹子不备时,以真气打穴法,把我制得不生不死的,真个难过极了!” 淮彬道:“此人武功甚高,行事莫测高深!是邪是正,敌友难分,以后要多多留意才好!” 梅花居士道:“此人行动,真是诡异极了。如对冰魄玉蟾有抢夺之心,恐怕早巳侵入腹地动手了,但她却未这样做,来此是何用意,实在莫测高深!” 幻依道:“照侄女的看法,此人并无抢夺的意思,恐怕是适逢其会,就便看看我们道路,正巧听到师妹说她魔头,故此心中不快,暗中出手。” 淮彬也觉此言甚是,连连点头。 唯有麻姑一人,因出道以来,第一次碰到钉子,满不是味,悻悻不已,听他们谈话,一言不发,独自暗想心事。 淮彬知她心里难过,忙安慰她道:“师妹何必如此,谁能保证不败呢?” 麻姑闻言,面色稍转缓和。 幻依到底是女人,总比男人心细得多,见她面上神色,暗暗留意。 忽然悲风怒号,瑞雪纷飞,鹅掌般大雪,从空飞降,倏忽间,已变成白雾茫茫,地上积雪盈寸。 四人存身裂缝,往外谛视一阵。幻依叹道:“高山气候多变,实不假!” 麻姑似乎被眼前景物所吸,暂时将情绪冲淡下来,与幻依并肩而立,指点冰谷闲谈。 淮彬三人,自幼生长北方,虽曾见过冰雪,但是没有这样大,而且降落时,亦没有这样突然,都感到惊异! 麻姑问道:“师叔,大雪山的气候,为何变得这样快?” 梅花居士道:“这儿乃整个大雪山几处最高峰峦之一,原是终年冰雪封山,天气瞬息万变,突然雪降,司空见惯,往年刚一入秋,大雪则飞降不歇,一直要延续到翌年暮春,方才稍止,今年已届隆冬,尚未冰雪,我正感到奇怪呢!” 三人间言,这才知道大雪山的气候,与微山湖和蒙山杭州一带是不同的。 梅花居士看了三人一眼,笑道:“我们回去吧!照眼前情形看,明日个午,这条裂缝,就要封闭了!” 四人别地穴后,梅花居士,笑谓三人道:“如今藩离尽撤,今夜只有在此过夜了!” 约莫二更时分,四人正围坐莲形凹前,运气行功的时候,麻姑总是感觉内心烦躁不宁,无论怎样压制,毫不放松。 她感觉奇怪,掉头望了左右两侧,见梅花居士三人用功正紧,不敢惊动他们,于是,提着真气,展开离合身法,带了白虹宝剑,悄悄纵到裂缝中。 当她的身躯,落入裂缝后,发觉缝中温度,较室内冷得多,而且还有一种似雾非雾的灰白气体,弥漫缝中,不但光景阴暗,更具无穷的潜力,人行其中,沉滞异常,如非倾全力前冲,实难通行。 刚走了一段路,更令她惊讶不已! 原来,她口鼻喷出的热气,散布于冻雾中,立刻结成坚冰,口鼻上,也感僵硬巨痛,用手抚摸,竟是结了一层薄冰,身体亦觉出愈来愈冷,如不运气抗拒,实在无法支持。 经过了顿饭工夫的挣扎,方把最后-段裂缝走完,来以出口冰谷。 麻姑伫立谷口,纵目凝视,但见白茫茫一片,无法看清景物,地上积雪,巳逾五尺。 正眺望间,忽听右侧有窃窃私语之声传来,留神谛听下,才知是长臂聂成,与雪山老魅呼侗二人,欲乘风雪太大,梅花居士防范疏神的时候,侵入洞中,去夺冰魄玉蟾,并商议如何用阴谋诡计,乘机暗算李淮彬三人,除此心腹大患。 麻姑心中,本来是满腔不快,再听了两个凶魔的谈论,那能忍耐得住? 但是,她深刻知道,这两人魔头,不仅身形飘忽,武功甚高,而且机智奸诈,倍胜常人,凭她一人的力量,如不出奇制胜,以先声夺人,难操胜算。 于是,她仔细测度一下二人藏处,暗将腰佩白虹剑拔出,运足全身功力,纵身跃起十丈高,掌中剑一紧,“玉龙飞舞”,但见两道三尺多长的白虹,疾如闪电,朝右侧扑去! 招一递出,这才舌绽春雷般,暴喝道:“妖孽!你们心机白用了,纳命来吧!” 麻姑的暴喝声音,尚在风雪中摇曳的时候,白虹业已卷到雪地上,仅将地面积雪,扫去大片,长臂与雪山老魅,却是踪迹不见! 麻姑见状大惊,暗说道:“这两个魔头真是机警得紧!” 她内心固是惊讶,但恐两魔头乘机暗袭,还真不必大意,掌中白虹剑威力,尽量施展开来,以防袭击! 但见一个径丈大的银白光球,爽着凌厉风声,在谷中滚来滚去,数十丈方圆地,全被光幢充塞。 原来雪山老魅呼侗,几度与淮彬等相遇,看出淮彬等功太强,如正面与之为敌,多半讨不了好处,口中虽和长臂武讲话,耳目却是全神贯注,当麻姑纵身空中时,因欲先声夺人,未免用力太猛,衣袂破风之声,在所难免,掌中白虹剑的银光,又较白雪耀眼,是以被其发觉,悄悄拉着长臂纵逃。 麻姑仗着白虹剑,在冰雪中挥舞一阵,仍然不见两人踪迹,乃收到戒备,大声喝骂道: “无耻妖孽,既敢来此,为何不敢露面?” 连声喝骂几次,未见有人答腔,知二人果真逃走,追赶不及,方将纵身回转进…… 蓦听前面,呼侗的声音道;“聂兄为何老不听劝,对头虽只丑尼姑一人现身,焉知不是他们的诡计!我们何必上当?” 长臂哼声道:“如此一来,岂不有失我们威名?将来传到江湖上,我们的脸上,还挂得住吗?” 呼侗道:“我且问你,冰魄玉蟾重要,还是虚面子重要?” 呼侗这两句话,果然击中要害,长臂忙说道:“自然是冰魄玉蟾重要了!” 雪山老魅,带着欢悦的声音道:“对呀,既是冰魄玉蟾重要,顾虚面子干什么?还是按照我们计议进行吧!” 麻姑听完二人的谈话,那里肯舍,暴喝道:“还想漏网么,岂非做梦!” 说着,白虹剑一振,朝冰谷前面扑去。 这样先出声,后进招,自然又是白费。 耳听雪山老魅与长臂神哥阴恻恻怪笑,朝前途扑过去! 麻姑已被他们撩出真火,那里顾到本身的安危,她这时大脑中,只有除恶务尽的一念,口中大骂妖孽无耻,足不稍停,仗剑赶去。 双方足程都快,倏忽间,已来到岔道前。 雪山老魅与长臂,到了岔道前,似乎怕麻姑不追,不仅发笑引逗,同时还不干不净,语多污秽。 气得麻姑破口大骂,倏将白虹剑朝右侧岩脚劈去,登时将岩脚冰壁,毁去一大片,轰隆的雪崩之声,不绝于耳! 这时双方所取的途向,乃左侧冰谷,麻姑毁去的岩脚,乃是入口一带,是以,磨盘大的冰块,散置谷口地面。 三人分为两起,一逃一追,在风雪中加紧飞驰,经约个把时辰,已追出百余里路,到了大雪山最险恶之处玄冰地狱! 麻姑纵目一看。 里见前面地形,豁然开朗,前面是一片成三十几度的斜坡,长有里许,斜坡尽头,都是一望无涯的平原,那里银白的闪光,大雪谷漫下,感到阴暗异常,极目远跳,难以看出一些山峦影子,雪山老赃与长臂,则踪迹不见,唯有听见阴恻恻的怪笑,往前途冻云冷雾中,漏送过去! 麻姑闻听笑声,恐两人逃脱漏网,连第二个念头都不及转,两三个起落,连纵跃带滑行,业已降斜坡尽头,展开离合身法,往冰原上追去。 当她深入冰原百丈时,似乎听到有个刚劲的声音道:“小姑娘那里去不得!” 听方入耳,尚来不及缓眦望时,忽听身后,轰隆一声巨响,紧接着四方八面,全有“砰訇”巨响传来,此起彼落,汇为一片繁嚣,震得耳呜心跳,声势实为惊人! 立足地皮,亦在不停晃动,好似一时扁舟,航行于海洋中骤遇惊涛骇浪的袭击,颠簸不停,令人心目眩昏,恶心欲呕! 麻姑第一次见到这样猛恶声势,骇得仓皇四顾,不知所措,呆立当地不动。 当她的目光扫到四周地面时,更骇得魂飞魄散,通体汗湿淋淋,情不自禁,大声惊叫起来! 原来,她存身之处,乃是一个十丈对角的三角形冰地,来路斜坡,踪迹不见,变成了里多宽一条深壑,她的身体,站在深壑的边缘,相差不足一丈,俯视壑中,黑沉沉地,其深莫测,左右裂痕,最少有两里来宽,较来路裂痕,多出一倍,前面约十丈远,就是三角形的尖端,裂痕有十丈宽! 她把近处情形看清后,复纵目往远处张望,极目所视,整个冰原,已完全龟裂,现出无数大小不等的裂痕,最窄一条,就是前面尖端,余都全在一里以上,其长无际。 那“砰訇”巨震,仍然是此应彼和,响声不绝。 忽听雪山老魅和长臂,桀桀怪笑道:“丑尼姑,认命吧,最多五天,立可飞升极乐了!” 麻姑知道已中了他们的诡计,不禁怒气填膺,千妖孽,万妖孽,骂个不停,但是,任她叫破喉咙,毫无用处,除了损耗真气外,拿敌人无可奈何! 雪山老魅和长臂两人,心存恶毒,欲损耗她的真气,加速其灭亡,不断以恶语相加,尽量嘲骂撩拨。 麻姑骂了-阵,感到口干舌燥,语声嘶哑,而敌人兀自嘲骂不已,陡然悟出敌人毒计,方停止喝骂。 稍停片刻,她感觉真气已恢复不少,气不过二人阴毒,存心将他们诡计叫破,冷冷道: “妖孽,你们的心思是白用了!” 雪山老魅长臂两人,听麻姑把计谋叫破,知她聪明绝顶,已经被她识破,再不会上当了,冷冷说道:“让你多受几天活罪也好!” 以下就再听不到雪山老魅和长臂的声息了。 过约半个时辰,麻姑虽将真气复原,但那四周的空气,愈来愈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严寒刺骨难熬,使她不断颤抖,真气运行,稍稍中断,登时感觉全身麻木,头昏欲睡。 麻姑出身高人门下,识得厉害,知已置身于寒冰地狱中,破阴寒之气侵袭,只要昏睡过去,即是死数,那敢丝毫怠慢?加紧真气运行抵抗,同时,朝前面尖端走去,麻姑试探出解困道路。 刚走出六七丈远,忽听卜嚓一声巨响,前面尖端,丈许长一段,突然崩裂,往深壑中降落,轰隆,卡嚓的雪崩声许,半晌不绝! 麻姑见状,不由大吃一惊,不敢再进。 一直等到雪崩声声停止,耽搁了半个多时辰,方才试探着缓步前移,如履薄冰,半点不敢大意。 离边缘丈许远时,几乎是提气轻身,凌虚而立了。 往下俯瞰,深不见底,使她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提气缓缓下降,试探-阵,再无崩裂征兆,这才放心着地。 往前眺望,只见前面有-块棱彤冰地,宽只亩许,除靠自己立处深壑,仅十二三丈外,其余裂痕,全是三四里以上,左右有两条辐射出锋尖,宽约三尺,好似一条前长无际的银钱,往冻雾低沉中伸延过去。 麻姑将四周的环境打量清清楚楚后,知道去前面棱形冰地,或有万-之望外,其余任何-方,全是死路。 乃提气轻身,往前纵去,足甫踏着地面,忽听卡嚓-声,连念头都来不及转,立刻纵身而起,往前跃出十来丈远! 轰隆一声巨响,起自身后,急忙回头,见适才着足处的冰地,业已无影无踪,“砰訇” 之声不绝! 就在她略为回神刹那间,立足地面,亦连连晃动,嚓嚓的声音频传,她已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毫不犹豫,尽量施开离合身法,将身拔起十七八丈高,朝下俯瞰、见那块棱形冰地,已全变形,仅剩下一条三尺宽银线,曲折婉蜒于冰原深壑间,相差眨眼工夫,就要葬身深壑了! 这一惊,可把她骇出一身冷汗,暗说道:“好险!” 于是,缓缓提气下降,连续试探几次,那条三尺宽的冰线,并无异兆发生,这才放心,缓缓朝左侧前行。 开始时,因心存戒惧,-步步试探,因此进行甚缓,两三里后,她故意用力踏地,仍无-丝反应,方才悟出,那条冰线的上面,可能是冰原中的一条岭脊,否则雪崩时那样猛烈,为何未将其撞折? 她想到这点上,深觉猜想不错,乃加紧前赶! 约百来里路,天已破晓,但光暴仍然黑暗,鹅毛大雪飞降不停。 纵目往前一看,见前途约五六里路,有座馒头形的冰山,耸立前面。 麻姑到了山下一看,但见这个座冰山,高有十丈,大概亩许,通体浑圆,巍巍耸峙,纵身山楔谛视,使她大感失望! 原来这山,乃是座孤伶伶的冰山,除来路一方,有那条冰道相连外,其余三方,全部是无底深壑隔绝,插翅难以飞越。 她轻微地叹息一声,方欲转身纵落…… 忽听一个清脆婉转的少女声音道:“这是玄冰地狱中的绝门,你如欲出困,必须循着来路,直朝前走,到了尽头,有座大小形式和这里相等的冰山,山下就是生门出口了。” 麻姑闻声注视,不见人迹,深感诧异。 知这少女,必非常人,急忙问道:“承蒙指点,不胜感激,敢问施主尊姓大名,此刻停身何处,可否相见?” 少女幽幽叹口气道:“形罪之身,不容吐口,你如有缘,凭你智慧寻找,能够和我见面,双方都来利益。” 麻姑闻言,知少女必有隐衷,如再追问,显然是白费,仔细在山上搜索一遍,不见可趾之迹。 麻姑眼珠一转,被她想出一个计策,躬身问道:“施主既有难言之隐,不敢冒昧,还请施主将生门途向,再指示一遍。” 小女并未立刻答话,过了半响,始听见她欢悦的声音道:“你真聪明绝顶,不知姓啥名谁,令师何人?” 麻姑躬身答道:“我名麻姑,并无姓氏,恩师乃蒙山枯禅子!” 少女惊“噫”一声道:“你是她的弟子!” 麻姑答道:“正是,施主莫非认识恩师?” 少女轻“哦”一声道:“岂止认识,我们间渊源很深呢。” 麻姑闻这少女这般说法,急忙改口,敞声大笑道:“晚辈已悟玄机,老前辈用不着再指点了!” 少女似乎高兴万分,欢声道:“真的吗?” 麻姑语声坚决道:“真的,老前辈等着看!” 原来麻姑藉着与少女问答,耳目,并用,首先探出少女的声音,是从身后地底传出,同时凝神往后谛视,但见离身不远,有三尺方圆一团,冰色有异,上面毫无积雪,那么大的鹅毛大雪,落到上面,好似溜滑异常,不能附上,知少女藏处,十九就在地底,是以敞声大笑。 麻姑恐白虹剑威力太大,少女在下面不及防备,受到伤害,复大声话道:“老前辈注意,当心白虹宝剑伤你!” 少女哈哈笑道:“白虹剑么?吾家故物,那能伤我?” 麻姑听出声音,果从冰下发出,心中甚喜,将白虹剑先朝那玄色坚冰周围划了一圈,现出两尺深,三寸宽一道裂痕,再挥剑又划了一下,然后用剑一挑,把一块冰挑落山下深壑中。 连续不断四五次,已开出丈多深一个圆形井穴。 麻姑身在穴中,方欲继续下降寸,耳听“嚓嚓”连声,足下一虚,连人带剑,往下坠去! 登时把她惊了一跳! 幸而下面并不太深,约两丈高,已经足踏实地了。 定睛一看,才知这是一个五尺方圆的井穴,正中央有一个九寸大凹槽,槽中射出一股拇指粗的白芒,又劲又急,朝上激射,她站立之处,离那股白芒,只尺许远,登时感觉寒气尽退,满洞生春,天下降下的鹅毛大雪,居然碰上白芒,立刻消溶,没有一片能够飞落下来。 南面洞壁上,有个三尺高,两尺宽,神态似的孔洞,内中坐着一个仪态万千,约信年华的白衣女尼,满面含笑,望着自己。 乍看上去,似乎与师父面貌相仿,但却没有师父那样神采照人。 她知道这女尼看去年纪虽轻,但没有绝顶的功夫,那能忍受得了终年寒气侵肌之苦,尤以那股白芒,更觉怪异,不是奇珍,也属稀世之物,慌不迭地沉神静虑,朝着女尼,拜了三拜,口称道:“弟子麻姑,参见大师。” 女尼把手一挥说道:“罢了!” 麻姑感觉自己身体,被一股无穷的潜力,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不禁感到惊异,呆呆地看着她出神。 女尼身形一动,顿失所在。 麻姑武功如此了得,竟未看出女尼是怎样走的,她内心中这分惊异,实非局外人能够理解。 麻姑正在惊异之际,忽听女尼的声音道:“你且过来。” 麻姑急忙回顾,见女尼手掌上,托着一柄八寸长,乃如新月的金刀和一粒雪白晶莹龙眼大的珠子,含笑递给麻姑道:“这是雪魄珠与本门无心戒刀,将来自有用处,好生收藏起来!” 女尼刚说到这里,忽听玄冰地狱中,有一阵刚劲宏亮的龙吟声传来。 女尼倏然色变! 麻姑正要叩问女尼法讳时,女尼把手一挥说道:“以后再说,我走之后,如有一个身材高大,红脸白须,长眉凤目,背上微驼的老人问起我,就说我已离开个多时辰了,千万不要和他顶嘴,任他如何喝骂,只要谦和相对,他自会离开。” 女尼话刚讲完,但见白影一晃,身侧微风飒飒,登时踪迹不见。 麻姑见女尼走时那样匆忙,以为是她的对头寻来,心中替她着急! 但听女尼之言,却又不似这般情形,顾不得多所思虑。便匆匆将无心戒刀和雪魄珠贴身收藏起来,纵身而上。 足刚着地,那龙吟的声音尚在空中摇曳之际,忽听一个宏亮的声音,发自身后道:“九天罗刹是你放的么?” 麻姑回身一看,来人果是女尼所说形貌,连忙含笑道:“老人家,是晚辈放的!” 红脸老头意似不快,寿眉一扬,伸出白玉般的手,抓住麻姑肩头,暴喝道:“是受了何人指使,赶快实说!” 麻姑觉得老人家腕力奇大,疼痛难禁,又不敢运气相抗。唯恐激怒,幸而她有无相气功护身,否则,恐怕已被老人的金刚手,抓得筋断骨折了。 勉强按捺怒火,忍受痛苦,神色自若道:“老人家,请息怒,晚辈因追赶雪山老魅,不想被他诱入玄冰地狱中,是以误打误闯来到这里,并无人指使!” 老人闻言,仔细看了麻姑一眼,看她脸上,呈无伪痕迹,而以她的定力,更使人惊奇,自己金刚手,用了五成功力,只能令她受苦,却无损她一根毫发,内心亦暗自称许,面色稍霁,将手松开,笑问道:“你是何人门下?” 麻姑见老人虽是面带笑容,但那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却如两支火炬般,注视着自己,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说道:“不能够瞒他呀!” 麻姑脑中略为转念,正容答道:“恩师枯禅子!” 老人闻得枯禅子三字,好似晴天霹雷般,全身突的振动一下,须眉倒竖,大声问道: “她还没有死?” 麻姑故意装蒜道:“二十几岁人,那里会死?” 老人闻言,越发惊讶,满面迷茫道:“你的师父到底是那个枯禅子?” 麻姑笑说道:“枯禅子只听人说起一个,那有许多?” 急忙移步岩边,朝山下注视,更令她惊异不置! 原来,就在她略为惊烦,相差不过瞬间,老人已失去踪影,并未看出他是从什么地方走的。 麻姑发愣一阵,轻微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实非虚假。” 她口中叹息着,足下并未少停,纵身下山,往来路回赶来到原来路处,略为张望一下,立刻放开脚程,向右侧冰径而去。 约莫个把时辰,行约二百余里,已来到女尼所说的玄冰地狱生门所在,抬头一看,果见这座冰山,与绝门大小形势雷同,仅山后十余丈处,有一条五尺宽的曲径,横架在五里宽的深圹上,直到对岸岩边。 离岸只十几丈,有座孤伶伶的峻岭,横亘于前,往来路上顺延过去,不知到底有多长? 麻姑在生门山顶上,将情形看清后,知出路就在后面曲径,情不自禁,发出哈哈大笑! 突听一个刚劲男声道:“小姑娘已经脱困了么?真是可喜可贺!” 麻姑听出那声音很熟,好似在那里听过,但因印像不清,一时间,想它不起,凝神注视深沟发声处,不见人影,内心暗暗惊异,开口道:“多蒙关切,不胜感激,不知是那一位前辈,能见告否?” 当时未听有人答话。 麻姑深感惊异,注视深处,连问两句,仍然未听有人答话,不禁万分狐疑,反复思索一阵,实想不出所以然来。 当她正站在山顶发愣之时,突听对面山岭,传来一声清啸,那声音清悦异常,似乎离此尚远。 麻姑顺声注视,并未发现踪迹,只听谷中人道:“小姑娘,事情甚为紧急,来人武功甚高,敌友难分,你赶快到横梁上,然后朝左面贴着山譬纵出十丈远,顺山壁下降,约三十丈高,以‘燕子穿帘’身法,就可到我的居室了!” 麻姑依言纵落横梁上,略办打量地形。 耳听壑中人急促的声音道:“时机稍纵即失,要快!” 麻姑听听壑中人如此惶急,心中也着了慌,那清啸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再不容她有犹豫的机会,急忙提气轻身,往壑中纵落。 下降三十丈,按照壑中人所说,双掌一分,两腿微微伸缩,“燕子穿帘”,往山壁投去! 目光所及,但见山壁有一座高大的洞门,门口有一条三尺宽的石梁,朝对岸仲延,石梁上,站着一个白须白发,年约七旬的清瘦老道,正睁着精光灼灼的眸子,仰首眺望,面露惊讶之色,见麻姑到来,突转喜容。 麻姑纵落洞口,急忙朝老道合十施礼。 老道含首微笑,将手一挥,突的双目朝上扫了一眼,急忙飘身入洞,不容麻姑开口,拉着她的手就走! 入洞不及十丈,那清啸的声音,似乎已来到对岸壑边。 麻姑听出啸声甚熟,足步-停,老道不容分说,拉着她的手,道:“大雪山因广成子藏珍古玉符出现,冰魄玉蟾也快成形,是以高手如云,互相争夺,不十分稳定,少惹麻烦。” 麻姑听老道说的这么慎重,又看出老道神态,似乎功力很深,不由不信,只得紧随着老道向洞中走去。 转了两个弯,方才来到一个圆形室内。 这洞室方圆商许,高约丈许,陈设简单,除了两张得石榻及炊具丹炉外,其他别无长物! 老道坐定后,命麻姑在石榻落坐。 麻姑含笑点头,恭恭敬敬的朝老道叩头行礼,问道:“老前辈面貌甚熟,好似在那里见过!” 老道闻言,面现惊讶,双目凝神注视,说道:“你曾在何处见过我!” 麻姑道:“似乎在豫鲁边境。” 老道沉吟一下,突然大笑,自言白语道:“啊!是了!” 麻发感觉老道脸色有异,迷茫的望着他。 老道扫了她一眼笑道:“小姑娘,你认错人了!” 麻姑仔细打量一下老道面上,越发感到惊异,怔怔的望着发愣,不知所措。 老道解释道:“三十年来,我从未离此-步,几曾去过豫鲁?” 麻姑半信半疑,道:“真奇怪,后辈所见道长,与老前辈一般无二!” 老道沉吟一下,答道:“有这般事么?” 麻姑将在吕陵店,曾见卧云道长,被一个灰衣矮瘦人挟持西行,及此来大雪山,主要寻找卧云道长之事说出。 老道闻言,面上掠过一丝惊讶之色,“啊”了一声。 麻姑问道:“雪崩前,晚辈正向玄冰地狱疾驰,听得有人呼喊,刚想回头,雪崩就开始了,听那声音,好似和老前辈相似,莫非是老前辈么?” 老道点点头道:“正是!” 稍停片刻,复继续道:“当时因相离太远,无法救你又避免踪迹泄露,是以匆匆回到这里,我尚以你葬身这里!” 麻姑道:“只差一点。” 老道叹息说道:“真是万幸!” 麻姑问老道法号。 老道答道:“贫道星云,你所说的卧云道长,乃是我的-同门师兄,他就住在对面岭脊南端,离此不过百余里,几十年前离开旧居,认此断绝音信,不想他又被人挟持到大雪山,我当助你一臂之力。” 正说到这里,突听有一个少年口音道:“明明见到一双瘦小人影,在这山顶上一闪而没,如今各处都找了,为何不见她的影子。” 又有-个清脆的少女口音道:“相离这么远,那能确定是她呢?” 少年带着坚决的语气道:“虽不能看清外貌,但她闪动间,现出两条人影的标志,却是一个显著目标,一望就知道,除了她还有谁?” 麻姑听见男女二人谈话,不禁大喜。急忙从榻上跌起,往外赶去。 星云见状,关切麻姑的安危,起身尾随出洞。 两人刚到洞门,麻姑立刻大声喊道:“师兄,梅姐姐!” 耳所山顶上有惊“呀”的声音传来。 瞬时,李淮彬,蔡幻依,星云道长,麻姑四人,在雪山上相会,麻姑忙与双方引见,互相行礼后,麻姑依在淮彬身侧。 淮彬瞥了她一眼,面有不悦之色。 幻依恐他发作,当着星云面前不好看,抢着说道:“师妹,你走时连招呼都不打,几乎叫敌人乘机侵入腹地,费了不少的气力,才将敌人赶走,又关心你的安危,经过不少艰维,才找到这儿来!” 麻姑见师兄面色不快,又听梅姐姐这么说,内心难过极了,眼睛一红,落下几滴泪来,小声说道:“师兄,梅姐姐,原谅妹子。” 说着,扑到幻依怀里,轻轻抽泣起来。 幻依摸着她的癞痢头,一面轻声安慰,一面把经历告诉给她。 麻姑听完幻依的话,几乎激动的跪在地上,要求宽恕她的罪过。 天已三鼓敲过,冰魄玉蟾的洞室内,气温越来越冷,梅花居士,李淮彬,蔡幻依三人,正在运气行功的当口,突听几声断断续续的喝骂,自裂缝中传来。 声方入耳,三人业已回醒,睁目一看,但见裂缝中,红影一闪,室中登时出现老少四人。 淮彬一见,这四人全认识,是呼鲁吐温,赤霞尊者,崂山双魔的楚云楚灵兄弟。 急对梅花居士,幻依道:“小心魔头暗算。” 梅花居士,蔡幻依两人,都久经大敌,忽然没有淮彬的警告,业已全神戒备,那能轻易上当? 大魔楚云哈哈大笑道:“不用慌张,只要把冰魄玉蟾献出,天大的事,都可迎刃而解。” 淮彬曾吃过他的亏,屏住呼吸,冷哼一声道:“剑底游魂,还有脸来见我,真最无耻!” 楚氏兄弟听淮彬揭他们的疤,心中大怒,大吼一声道:“小子找死!” 说着,双双运足白骨阴磷掌,向淮彬袭击! 淮彬深知白骨玄阴学阴毒无比,那能叫他挨身,立将掌中玉莲,展开水宫所学绝招,化为一个径丈大的光幢挡在面前,与崂山双魔恶斗不休! 呼鲁吐温见蔡幻依手持莲剑而立,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厉吼一声,展开三十六招天罡铲法,排山倒海般,猛攻上来。 蔡幻依大笑一声,莲剑并举,迎了上去! 赤霞尊者见崂山双魔,呼鲁吐温三人,已和敌人动上了手,也将禅杖一举,展开百另八招降龙杖,急攻过来! 梅花居士因是赤手空拳,对手又是著名的凶魔,那敢大意,也展开太乙气功,小心迎上。 敌对双方,全是武林高手,瞬时间已对接了二三十招,情况至为剧烈! 首先梅花居土被赤霞尊者凌厉无比降龙杖,迫得团团乱转,只有招架之力,并无还手之功,情势危急万分! 呼鲁吐温虽然尽量展开天罡铲法,尽全力进攻,无奈蔡幻依玉莲奇宝,深得真传,非但占不到丝毫便宜,反被蔡幻依莲剑并施,迫落下风,气得呼鲁吐温啊啊怪叫。 淮彬武功虽高,怎奈崂山双魔并非弱者,又深悉淮彬的厉害,避重就轻,一味游斗,伺机即以全力袭击! 因二人白骨阴磷掌太过歹毒,只要沾着一点掌风,立有生命之危,是以,掌中玉莲,一点也不疏忽。 三人情况比较起来,以梅花居士最为艰困,幻依最轻松,淮彬势均力敌,难分高低! 幻依看出梅花居士的情形,知除了自己分神照顾,淮彬实在无法兼及,乃娇声道:“彬哥当心点呀!” 淮彬闻言,知道她的用意,忙道:“妹妹放心,愚兄自会料到!” 幻依听淮彬的答话,心始放下,掌中玉莲宝剑一振“蓓蕾乍放”,将呼鲁吐温逼退数尺,然后玉莲宝剑一紧,“春风化雨”将玉莲化为一片光幕,挡在前面,移步与梅花居士会合一起,共同御敌。 赤霞尊者,呼鲁吐温见两人会合后,厉吼一声,铲杖并举,抢攻上来! 幻依道:“让侄女单独与他们对敌,师叔严防其漏网就行了!” 梅花居士知其用意,心甚感激,于是展开太乙气功,配以轻灵飘忽的身法,与二人游斗,乘其疏神的时候,施以奇袭。 如此一来,表面看上去,似乎幻依受压力太大,实际上,因梅花居士的形踪飘忽,太乙气功威奇大,如被打中,不死也带重伤,赤霞尊者与呼鲁吐温两人,反而处处受制,不能发挥天罡铲降龙杖的威力,空白着急,拿敌人毫无办法,梅花居土见多识广,那有不知的道理? 愈发提起精神,加紧进攻。 口中故意以言语相激道:“黔驴技穷了吗?趁早夹着尾巴快滚,少讨没趣!” 只气得二人哇哇怪叫,愤无所泄! 淮彬见到赤霞尊者与呼鲁吐温情形,内心一块大石,方始放下,专心一志,应付崂山双魔的攻击! 而崂山双魔见二人情况,心中尤急,知二人落到这种地步,全是因梅花居土乘机突击所致,杀机陡起! 恰好梅花居士,递出一招“攀龙附凤”向赤霞尊者与呼鲁吐温二人打去,纵身闪避方便,铲与禅杖的袭击,未能留意身后,落处与二魔楚灵,相差不足一丈。 楚灵见状,心中甚喜,那肯放过良机,右手一挥,“春雷乍放”倾全力拍出一掌,向梅花居士背心打去。 梅花居士足方着地,蓦闻疾风拂背,深知有人暗算,但因发觉稍迟,意欲闪身纵避寸,已经稍迟莫及了。 他不愧是成名多年的老前辈,当此间不容发之际,仍是临危不乱,拼着挨上一下重的,运起太乙神功相抗。 只听“蓬”的一声,梅花居士的身躯,好似断线的风筝般。被击出两丈多远,跌落在地。 楚灵发出得意的笑声道:“梅花居士,我今天成全你了!” 梅花居土躺在地上,不住挣扎,发出做弱的声音道:“想不到你们用这种卑……” 下面的话,梅花居士再也无法说下去了。 楚灵哈哈大笑道:“和尚,赶快用劲呀!把小狗男女收拾下来,我们就可下手取宝了!” 淮彬,幻依二人,见梅花居士被楚灵偷袭,生死不明,不禁怒极!展开全身功力,向敌人进攻!” 赤霞尊者与呼鲁吐温两人,因顾忌已去,亦各施展全力,朝幻依猛攻上来! 主客易势,双方情势,急转直下,楚氏弟兄,因被淮彬迫得乱极,只有闪避躲让的份,但幻依却被赤霞尊者,呼鲁吐温两人的凌厉攻感,逼得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口发连声的娇喘。 淮彬见状,既关心师叔的生死,复关切心上的安危,不由心急如焚,俊目好似要喷出火来。 这一急,可被他想起一条计策,急忙纵身幻依的身前,用玉莲把赤霞尊者挡住,随手将幻依左掌宝剑夺来,说道:“妹妹去照顾师叔,让愚兄来对付他们!” 淮彬把话讲完,倏地口发-声清肺,掌中玉莲宝剑一紧,抖起两个径丈大的白色光周,流辉四射,不住急转。 崂山双魔和赤霞尊者,呼鲁吐温四人,见淮彬施展佛门心光慧剑绝招“金轮普渡”,不禁心胆俱寒,知这“金轮普渡”绝招,威力至为强大,如被光圈卷住,十九无有幸理,因这招绝学,最损耗真气真力,不到生死关头,不敢轻易使用,对方取能方展,足见存心拼命! 同时斗觉那两个光圈,吸力甚强,不仅掌中兵刃学力难以递出,身躯也被吸住前冲,一任用尽功力,施展千斤坠功夫,毫无效用,眼看相距光圈,只有两尺多了,吸力亦逐渐加强,那敢怠慢?互相打一手式,纵身暴退,朝裂缝中遁走。 淮彬仍不放心,拔步追赶,直将四人赶到出口冰谷,方才回转,以便看探梅花居士的伤势。 幻依见淮彬返来,珠泪盈眶,颤声道:“这怎么办呢?师步中了白骨阴磷掌,最多一个对时,就要被阴火炼化,成为一堆骨灰了!” 淮彬闻言,不仅忧容尽敛,反而敞声笑道:“魔崽子们,心机又是白用了!” 幻依闻言,深自不解,眉头一皱,娇嗔道:“你疯了吗?师叔命在旦夕,你还这么高兴!” 淮彬满不经意道:“妹妹不要心急,你难道忘了我身边带得有玉莲实吗?” 淮彬说时,望着她发出神秘一笑。 幻依眼圈-转,略为沉吟有顷,轻“哦”了一声道:“我倒是将此事忘了,你赶快拿出来吧!” 淮彬伸手入怀,探取玉瓶,心中暗说道:“我们的事那能忘得了呀!” 淮彬倒出一粒莲实,递给幻依,故意逗她道:“连皮服下!” 幻依含笑点头,很快将梅花居士下颌错开,莲实塞入梅花居土口内,把颌骨托回原位。 淮彬似乎久等不耐,眉头一皱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那能容许我们耽误,妹妹赶快守住裂缝口,让愚兄以真气功力运行吧!” 幻依虽知真气疗伤,最损元气,-舍此别无良法,乃以无限关切的目光盯了他一眼,手持莲剑,缓步走到谷口戒备。 淮彬蹲下身去,抚摸梅花居士身躯,发觉他全身软绵绵地,通体发烧,与昔日幻依情况相同,因被楚灵直接打中,更较幻依严重,内脏震伤。 急忙把他身体扶起,斜靠正面望上,对面坐定运气行功,待真气运行精纯后,双掌平伸,与其掌心相接。 蓦听幻依一声清叱道:“魔鬼找死!” 乍音甫落,只听一阵金铁交呜之声传来。 淮彬百忙中朝后瞥了一眼,但见幻依莲剑齐施,将玉莲宝剑,展开“帘幕低垂”绝招,化为一片银色光芒,紧紧封闭谷口,不让来敌侵入。 因莲剑宝光,封闭严密,敌人未侵入前,看不清面目,但是,从杂乱的叫啸来看,确定人数不少,尤似雪山老魅阴恻恻的声音,与赤霞尊者,呼鲁吐温二人宏厉粗扩的怪啸,至为显著。 书中交代,崂山双魔和呼鲁吐温赤霞尊者四人,被李淮彬,蔡幻依先后击伤赶走后,与李淮彬,蔡幻依仇恨太深,本想隐形练功,以资报仇,后来听出广成子藏珍古符出现,冰魄玉蟾即将成形,是以纷纷赶来,在卧云道长故居,未能找出古符,四人却在那里相遇,被雪山老魅呼侗,长臂三人指使,结伴来犯,被淮彬“金轮普渡”绝招赶走后,心有未甘,恰巧云山老魅,长臂两人,将麻姑诱入玄冰地狱困住,匆匆赶回,中途相遇,因此卷土重来。 双方僵待一会,忽听雪山老魅呼侗,阴恻恻笑道:“贱婢!凭你那点微末之技,就想挡住我们吗?” 耳听幻依娇喘的声音道:“魔鬼无耻,以多为胜,还好意思多嘴!” 此时,梅花居士经玉莲实灵药施治,并得真气之助,药力迅速化开,再加上本身功力深厚,业已大半复原,只不过内脏创伤,尚未痊愈而已。 他看出幻依被群魔掌劲与兵刃夹攻,已呈不支之势,被迫离开裂缝的尺许远,恐群魔侵入,忙道:“贤侄赶快帮助梅侄女封闭穴口,以防侵入。愚叔此刻已无妨碍,休息一会,就可前来帮助了!” 淮彬关心妹妹的安危,见梅花居士情形,实可无虑,急忙纵身上前摘下背上玉莲,运足全身功力,化为一片光芒,迎向穴口,说道:“妹妹快退过一旁休息。” 幻依业已感到不支,见淮彬如此关切,芳心大悦,含情脉脉瞥了他一眼,娇喘着道: “彬哥小心呀!” 说完,娇躯一扭,果然纵到壁立,与梅花居士对面而坐,低声探询梅花居士的伤势,自己并行功导气,使真气真力迅速复原。 梅花居士亦将自己伤势,对她道:“如今身中剧静及内脏震伤,已经复原,真气较前只有更好,如非顾忌裂口伤痕,此时已可对敌了!” 幻依只是真气稍有损耗,略为凋息,已经复原,乃道:“少时师叔对敌,最好将侄女宝剑带上,省事得多。” 梅花居士知幻依所说,乃是好意,连忙点头称善,同时并将宝剑接过,暗中行功导气,觉出痛苦全无,真气舒畅,心中甚喜,纵目朝穴口二看,见淮彬已被群魔合力迫退尺许,情形与适才幻依相若,不过未有喘息罢了! 梅花居士急忙纵身而起,说道:“淮彬独力难支,赶快前往相助!” 说时,不俟幻依答话,立刻仗剑上前,展开数十年未用的散花剑法,抢上前去,说道: “淮彬侄休息,让愚叔挡他们一阵!” 淮彬知梅花居士的功力,并不甚弱,乃含笑退过一旁,轻声说道:“师叔偏劳了。” 梅花居士微微点头,立将宝剑展开,化为一片银白光幕,紧紧封闭洞口。 僵持盏花工夫,梅花居士亦有相形见绌之势,幻依急忙上前接替,将梅花居士换下休息。 梅花居士道:“这样僵持下去,如何是个了局?” 淮彬猛触灵机,悄悄附着梅花居士耳朵,谈了一阵,梅花居士满面欢容,不住将头连点。 淮彬转身慌不迭地往上洞援去,不多时,已骑着金翅大雕冲空而起,要时降落裂口冰谷,淮彬吩咐金翅大雕几句,那雕点了点头,立刻飞身空中,淮彬手执玉莲,往裂缝中赶去。 眨眼工夫,已来到群魔身后,凝神一看,见崂山双魔,雪山老魅,赤霞尊者四人,并排站在前面,挥掌袭击,呼鲁吐温,长臂,一执方便铲,一执归一錾,站在四人身后,不寸铲錾齐施,向前夹攻,金铁交呜声音不绝! 淮彬以佛门“如影附形”上乘轻功,欺进群魔身后丈许,六魔尚无所觉,他本可乘机暗袭,将六人置于死地,但是他心性仁厚,不忍施展杀手,更因他以玉莲大侠的声誉,不愿贻人口实,做出鼠窃狗偷的行为。 因此,他将及人看清后,将全身功力运于掌上,蓄势待发,笑说道:“魔崽子少要逞能,玉莲大侠李淮彬来了!” 语音甫落,群魔不由掉头回顾,发现淮彬站在他们身后时,面上露出惊讶之容,骇得魂不附体。 赤霞尊者与长臂两人,急忙杖錾并举,扑奔上来! 淮彬知自己这面人手单薄,对付这多强敌,除了急切收功外,别无法想,乃将掌中玉莲一紧,迎着二人的杖錾,连续施展“分花拂柳”,“攀龙附凤”绝招,首将两人禅杖,归一錾夺了出手,背上各中一下重击,口吐鲜血而逃,不多时,复听裂口外一声雕呜与两人惨嗥声音传来。 淮彬因尚有四个强敌在前,明见二人逃走,也不追赶,笑对四魔道:“如今该轮到你们了,谁来纳命?” 雪山老魅呼侗最是机智,见淮彬现身,自己一行无异后背受敌,知这样下去,绝讨不了好,暗中早存退意,淮彬话刚讲完,装出纳命之状,厉声暴喝道:“小狗拿命来!” 呼侗说话时,须眉倒竖,左手玄冰掌,右手紫竹竿,夹着凌厉的劲风,朝淮彬迎面扑去! 淮彬深知呼侗二心神功与玄冰掌的厉害,不能让其沾身,乃将玉莲一振,施展“春风化雨”绝招,一面护住全身,同时给予反击。 呼侗见淮彬展开“春风化雨”绝招,知凭自己玄冰掌功力,难以伤得了他,乘着淮彬尚未出手还击之际,立刻施展二心神功,从淮彬左侧地面,纵身往外逃走。 但见白影晃了两晃,立即消失踪影。 淮彬将三个强敌逐走后,宽心大放,敞声道:“师叔!妹妹!我已将强敌赶走一半,快点抢攻吧!” 淮彬语声甫落,但见冰谷口,银虹大盛,梅花居士首先执剑抢攻进来,幻依紧随梅花居土身后进击。 经此一来,崂山双魔与呼鲁吐温三人,那里撑得住? 崂山双魔首先后退,运足全力,呼呼挥出两掌,朝淮彬袭来! 呼鲁吐温亦抡起方便铲夹攻,企图夺路而逃。 淮彬见二人情急拼命,白骨阴磷掌与方便铲的威力,实在不可轻侮,乃屏住呼吸,一面迎敌,一面闪身纵让。 崂山双魔,呼鲁吐温二人,见淮彬闪身,微露空隙时,纵身就走。 饶是三人机智绝伦,纵逃得手,终免不了受到轻伤。 呼鲁吐温腋下,被梅花居士划伤五寸长一个裂缝。 大魔楚云被幻依玉莲击中背后,口吐鲜血。 二魔楚灵,被淮彬玉莲倒钩,刮伤左臂。 梅花居士见群魔已逃,暂时绝可无事,笑道:“贤侄赶快乘此空隙,将麻姑找来吧!” 淮彬点头答道:“遵命!” 回顾幻依道:“妹妹!我们快走吧!” 二人出了裂缝,u看书 uukans加紧前赶,毋须多时,已来到谷中岔道前,仅仅略为观望,即发现左侧峡脚被麻姑削掉的那一片冰壁,毫不犹豫,往左面攻谷前赶,到了斜坡边缘,前面有深壑阻路,无法再进,以两人功力,难以飞越,只得沿着壑边,往左面搜索过去。 抬头看着天色,业已寅末卯初,二人沿壑而行,约五六十里远,倏然成九十度转变,往后退了五十余里,已到右侧的冰谷面前,二人见谷前几里的右方,相距六七十里,有一条横岭,巍巍矗耸于前。 淮彬丹田运气,朝冰谷发出两声清啸。 稍停片刻,不见麻姑回应,知她绝不致留在冰谷这久,乃偕着幻依往横岭而行,刚及岭脚,忽见前面有两条人影,疾如闪电,自峰脊纵落,恰适淮彬幻依二人对面,互相发出惊“噫”之声。 淮彬幻依看出来人是黄衫尊者和碧目双尸中硕果仅存的呼延延时,知这股双老停留在大雪山不走,乃是垂涎冰魄玉蟾之故,对于自己一行,视若眼中钉,轻轻用肘碰了幻依一下,令其留意。 幻依含笑点头,蓄势戒备。 黄衫尊者与呼延延,见淮彬,幻依二人挡在前面。不由心中有气,但是他们深知两人的厉害,除了突施杀着,意欲获胜,实在艰难,乃将起煞神罡掌和玄阴掌,暗中运足全力,以备一下将敌人置于死地。 双方正当剑拔弩张之际,但见呼延延与黄衫尊者面上,掠过一丝笑容,双手缓缓抱胸,作势欲发!——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16章 顺竹道人颇为奇怪,这西北的天气,白天都是灰蒙蒙的,更不用说夜晚,没有灯光,到处是黑沉沉静悄悄的,一片黑暗,毫无生气,连这行人行走的脚步声也极小。倘若说不易被发觉,别人也不容易被他们发现,不过徒添几分阴森可怖的气氛,也许这就是他们夸以防备敌人的心理战术吧。 试想,若没有他们这般武功卓绝、胆识过人的高手,谁又敢轻易涉险。这闭塞沉闷的气息早使人丧魂落泊,继而畏缩不前,哪里还辩得出东西南北。“巨灵教”果然有些出其不意的诈术,常人意想不到。 顺竹道人遂用“蚁音传声”招呼斩氏兄弟道:“你们小心隐蔽,待老夫独自一人进洞去探探虚实。”言毕,身形一闪,人已到了门里边。 这时,两扇石门复又徐徐关闭。顺竹道人一进门,只觉阴风惨惨,恐怕气氛比之外面更甚。两壁厢隐隐现出萤火,星星点点,乃是镶嵌壁中的宝石之光,照得宽大的走廊轮廊显现,极不易隐身。 走廊当面是台阶,响竹道人先自台阶拾级而上,上面是一平台,通过平台分无数盘施小巷,每条巷道尽头通向一间房门口,外面虽暗,屋里却宽敞明亮。顺竹道人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施“缩骨伸筋”法躲在暗角偷窥各自房动静。 但见这些房子空无一人,只有右边房里传出人声,无定道人侧耳聆听,里面有人道: “教主极少出门,怎么这次去了这么多天,还没有回来?” 另一人道:“护法容禀,想是那谢羽晔还没有到那里,或者谢羽晔巳毙,教主一鼓作气在收拾残局。” “胡说!谢羽晔若是那么容易击毙,我也不致败得这么惨唉!我春风道人一世英名竞毁在这乳臭来干的娃娃手中,心实不甘!” “尊驾不必过虑,教主定会为您老人家报仇的,您还是调息身子要紧……” “哼哼,还讲什么调息!教主若为老夫报了仇,自然是好事。不过恐怕我从此要被打入囚室,再也不是什么护法了!”春风道人沮丧地说。 “护法过虑了,教主对您老人家情同手足,决不会如此无情。我教大事未了,正是用人之际,护法何出此言!” 春风道人呵呵一笑,说道:“小子此言倒是不无道理,老夫恐这个仇不容易得报,谢羽晔这小子的功力实不在教主之下,甚至还要略高一二。” “真人,你可曾想到,这次教主出马,乃是恃着,‘万流归一大法’。又有万、冬二位大人辅佐,加之靳堂主,四人合力,谢羽晔纵有天大的本领,也难逃厄运!” 顺竹道人听得心惊肉跳,心道:“晔儿此番休矣,这却如何是好!”急得一时手足无措。 他毕竟是世外高人,心知自己此刻身在龙潭虎穴,不可造次。先探听此处情况,回去再作道理,遂定下心来,听屋里春护法还在说话,道:“我这一身功力,恐怕没有三五个月时间,不得复元……” 顺竹道人不再听下去,自原路返回,下阶级转至左边,左边巷道比之进门的走廊窄了许多且回环曲折,到处是房间,他暗暗数了数,计有数十余间之多,比之上面的房子小了许多。 心想,上面的房子大概是“巨灵教”四大护法的寝居,里面人好像宽敞的房间乃是厨房。转过厨室再向前,弯弯曲曲走了许久,一扇玉石大门挡住去路,门上嵌一颗大大的宝石,光芒四射,宝石下面有三个大字:“神功堂”,字为石,再下面是书写的几个字:“无教主令谕,进此门者死!” 顺竹道人沉思片刻,用手一推,石门纹丝不动,发力再推,石门还是不动。他双手四处摸索,却找不到任何机关,遂转身四处打量,倒有两处地方,极好隐身。门紧闭,连忙缩身贴在门顶边,约有半盏茶光景,自洞廊深处的左边转出四人,行至门边.手按一颗宝石,巨大的石门立即自两边分开,四人走出大门,跟着四人走进来,巨大的石门复又慢慢合拢。就在那正要合实的一瞬间,顺竹道人身形晃动,人影倏忽不见,身体已到了门外,连忙招呼斩氏兄弟,自洞门边行至围墙壁交接处,跃上围墙。 三人回到住处已过午夜,只见苟奴盘膝坐在密室前面隐蔽的废石间,见他们三人平安转回,高兴地长身而起,连连问道:“前辈所探情况如何?” 顺竹道人深深叹息道:“情况已大致探清,只是晔儿可能危险!” 苟奴听得一喜一忧,喜的是一夜之间已把“赤石岭”的情况探得一个眉目,忧的是谢大侠可能有难,他急道:前辈何出此言?” 顺竹道人遂把魔窟中所探情况及春风道人的话,详详细细地说给三人听。不听犹可,三人听他此言,个个均是忧心如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斩雨亭道:“难道谢大侠一定对付不了他们吗?”顺竹道人望着他苦苦一笑。 “无量寿佛!小友,你哪里知道,这‘万流归一大法’乃西域人所传。曾听吾师所说过,‘万流归一大法’能把数人的功力集于一人之身。你想‘巨灵教’教主姜铁庵乃是飞云和尚与黄鹤居士的唯一传人。二魔头曾经在武林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的劫难,几乎无人能敌,多少武林高手死于他们手下,姜铁庵的武功得其真传,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近几年,传说他的‘万血煞功’内功已有九层功力,实在与晔儿相差无几,有二护法和一堂主相助,合四人之力,晔儿纵有回天之力,也是枉然。加之他们恐怕又是搞突然袭击,这就更凶险。” 苟奴沉重地点了点头,忧悒地说道:“倘若谢大侠有失,后果则实不堪设想!” 斩雨亭到底直性子脾气,他却不以为然,只听高声说道:“前辈何必如此忧心,又道是吉人自有天相,谢大侠未必不能绝处逢生!” 顺竹人双手合什,道:“无量佛!但愿小友此言不差,我们也只能如此着想了!” 此时,夜已快尽,四人各自回自己床边休息。苟奴先是坐在废石上已运功凋息了几个时辰,躺下就睡着了。一觉醒来,时已近午,睁眼一看,斩氏兄弟已经起床。顺竹道人不在室中,一问才知道他出外找韦舵主探听消息。苟奴知道他放心不下谢羽晔那边的事,心里顿时也沉甸甸的。 此后几天,三人又连续到“赤石岭“去了几次,探清了他们练功的地方,并知道有一个西域人,他们称之谓“阿米圣僧”的西域和尚,正教授几个堂主习练“万流归一大法”。这个西域和向似乎与飞云和尚和黄鹤居士有过一段交情,并曾救过他一命,是以感恩报德,专程来“巨灵教”授与他们“万流归一大法”。 顺竹道人每次去“赤石岭”,来去不过一二个时辰,远没有第一次侦察的时间长。而且沉默寡言,郁郁不乐。这种情形,给其他人心头也罩上了一层阴影…… 好在韦舵主终于得到可靠消息,得知谢羽晔几人在“断魂崖”,与姜铁庵等人遭遇,激战了一场,双方各有损失,谢羽晔也受了一点轻伤,但并无大碍。 四人听后大喜。顺竹道人双手合什,高宣佛号,道:“无量寿佛!雨轩小友果然言之不差!” 这之后,-连数日,每次去“赤石岭”,均是午夜之后方回,顺竹道人使出混身解数,终于探清了事件真相。“断魂崖”大战,姜铁庵他们几乎吓破了胆,深感末日来临,加紧闭关练功。 真是天缘巧合,那晚正值姜铁庵心腹亲信把几十个外面绑架来的普通人,绳捆索绑蒙住双眼,用绳连着牵入“神功堂”,顺竹道人尾随他们偷偷潜入。过了一段巷道,尽头有一间精致的居室。过了此室,里面一间大的似客厅的房间,这些人进了屋,身上的绳索蒙面巾都被摘除,只见里面桌上摆满茶食点心,任其食用。 顺竹道人不及细看,继续前行。前面又一大屋,有石一看,那里仿佛是酿酒作坊的炉门。 有两人往里面把一块块二尺见方的黑色石头,用丈许长铲,铲入炉中,黑石立即“呼呼”燃烧起来。 顺竹道人见多识广,知道这是西北一带山中产的油石,能够持久燃烧,当地老百姓用这种石头烧菜做饭,或者烧窑,非常方便,一点即着。 老道转身上至屋门边,自另一面暗门小孔向内窥视,原来那房子中有-巨大石盘,足可容十人在其中沐浴,此时只有一人,盘膝坐在沸腾的水中,水淹双肩,闭目入定。不一刻有一块木板慢慢称近那肋膝而坐的人面前,木板上躺着一赤身裸体的人,木板四角用绳吊在屋中两根横梁上,另一根绳控制着悬空的木板徐徐移至那人面前。那人并不睁开眼睛,只是双手抓住躺在木反上的人,躺着的人事先已制住穴道,毫无反应地任其施为。那人一拧劲把躺在木板上的人头颈扭断,低头用嘴对着断颈吮吸泉涌般喷出的鲜血,待血吸尽,复又缩手静坐,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似的,自始至终双目紧闭,动作死板如机器人一般…… 顺竹老得血脉喷胀,几欲动手,毕竟他的定力高超,连呼吸也没有吐开…… “那大概是姜铁庵在练‘万血煞功’功?”斩雨亭道。 “无量佛!这个人面兽心的贼子,居然吸活人血练功!怪不得吾师曾经对我讲,‘万血煞功’内功是极度邪恶的魔功,害人至深。今日一见,真令人悚然心寒之极!” 斩雨轩愤愤说道:“日后若擒得此贼,定要将其千刀万剐!” 顺竹道人沉声道:“传说‘万血煞功’功,练到至高境界,混可血红,邪门得紧。我今天看姜铁庵的头脸和双手,均是皮色殷红,可能快练到了十二层功力的至高境界。一流武林好手,恐难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不知晔儿能不能够对付得了啊!” 雨轩道:“前辈休要心烦,谢大侠在‘断魂崖’已会过他-次,自有制住他的办法。姜铁庵他们竟然那样害怕谢大侠,可见谢大侠能够治得下这个魔头!” 苟奴喜道:“斩兄言之有理,前辈不必过虑。他们自‘断魂崖’,以他们四人合吃力,对付谢大侠尚且不能取胜,姜贼就是‘万血煞功’功大成,也不足虑。只不知‘万流归一大法’,前辈可有破解之法?” “没有!”老道喃喃道。 斩雨亭道:“我们何不把那什么‘阿米圣僧’掳去‘丹心寨’,‘万流归一大法’自然不战而败!” 顺竹道人微微一笑,道:“小友也太把‘巨灵教’小觑了,你可曾知道,我进这魔窟,费了多少心血,方才探得他们的这些情况。我不但把一身修为尽数施出,且花尽心机,还不能保证没有疵漏。这还是因为他们全力对付晔儿,家里防范松懈‘断魂崖’一役又有几分垂头丧气,而不意有人涉险他腹地,侥幸之机实不可史。想要生擒那西域和尚,实在比登天还难。稍有动静,他把石门紧闭,内里机关重重,纵有绝世神功又奈他何!小友不可作此无为之想。””我们可否在和尚身上施毒……”雨轩犹犹疑疑的说道,话末说完,已被老道截住! “不可!任何异动都会使他们顿生警觉,一待机关发动,绝难全身而退。恕老夫直言,任何捷径取胜的想法,诸是梦想。二位小友听吾一言,休要异想天开吧!” 苟奴道:“咱们还是回‘丹心寨’再作理论吧!” 翌日,四人离开废密室,匆匆会过韦舵主,乘夜色迷蒙离开了银川。 四人此行虽无战绩,但侦察到了‘巨灵教’总坛的内情,而且自己毫发无伤,甚至没有惊动敌方,算得是神不知鬼不觉,这份成果,已经非比寻常。虽然某些事令顺竹老道心绪烦乱。其他三人却是满面喜色,好一副踌躇瞒志的神色。 他们一睡上谈笑风生,引得顺竹老道也自心动,心想此次剿灭“巨灵教”,各方高手云集,能人异士不少,到时自有迎对之策,何须我-人操心,岂不是多事,如此想,倒也心安理得,遂自收敛心神,与三人同声饮乐。 这一日,四人来到六盘山下一个叫做”西原镇”的小镇,虽只有百十来户人家,倒也热热闹闹。 四人欲找个客栈住下,顺竹道人忽然沉声道:“距此不远的小山上,有一座云山寺,寺中老和尚曾与老道有段交情,老道想去会会他,怎么样?” 苟奴三人当即与老道约定,明日戌人去“云山寺”会他。老道就此别过三人,直奔“云山寺”而去。 “云山寺”庙宇宏大,寺中共有几十个和尚。住持云雾和尚见到顺竹道人非常高兴,两人谈笑风生,连忙接至禅房。 云雾和尚本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早年离开“少年寺”,几经周折,在此“云山寺” 出家。十多年前,顺竹道人,顺竹常来寺中逗留,两人谈经论武,一住月余,云雾和尚的“魔云剑法”得自少林真传,顺竹的“华山剑法”海内闻名。两人谈讲剑法要诀,高兴之余,免不得切磋一务,好生得意。 只是近些年来,云雾和尚自寺中住持圆寂,他继任寺中住持以来,一心精研佛经,料理寺内事务,于武学一道已无瑕探究,仅作健身之道,晨起拳路,极少握剑。如今,顺竹到此,也不过讲经说法,各抒已见。虽如此,二人到底谈话投机,彻夜不眠。 第三日午时,顺竹道人方悟起苟奴三人未来寺中寻他,忙问云雾大师,寺中可有三人来寻他。云雾和尚随即招来执事寻问,原来并无人来要听听他。顺竹道人好生奇怪。 云雾和尚问及由来,他方自把近数月来的经历和江湖武林欲联合剿灭“巨灵教”的详情,一一告诉了老朋友。 “六盘山有一伙占山为王的强人,莫不是与他们有关?”云雾和尚说道。 “这伙人是什么来历?” “虽是干的黑道营生,倒也行侠仗义,从不干扰黎民百姓,我们这寺庙还受他们的保护,前来的香客上下山俱平安无事。” “我倒要去打听一番。”顺竹道人说。 “西原镇”只有一家客店,到客店细打听,老板推说不知,声言并无此三人投店。顺竹老道察言辨色,似乎觉得客店老板有意推脱,疑念顿生,略一思忖,当即在那客店住了下来。 岂料一夜平安过去,店里毫无动静。顺竹老道颇感莫名,一时倒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二天,他独自朝“六盘山”寨子走去。山寨距大道很远,沿途虽有不少暗桩哨卡,他们却不理会行路道士。老道暗暗探察山寨周围形势,记下各处方位。 是夜,展开轻功直奔山寨,老道轻功造诣不凡,行若飘风,沿途哨兵只觉影子晃动,倏忽不见,恍然不觉。 山寨房屋不少,老道隐身正厅檐下,朝里一看,正厅坐着几人,正在议事,上首两人显然是他们的头儿。 “前日掳来的三人可曾有什么口供?”右边那人间道。 下首一人道:“启禀大寨主,那三人自醒来以后,不吃不喝地一直骂声不绝。” 大寨主身边那人道:“他们骂些什么话?” “他们……”来人嗫嚅道:“骂得难听极了,什么强盗,贼子的,骂了个够!” 左边那人须眉倒竖,双眼圆睁地大怒道:“妈的!你们不好动刑吗?” “他们武功高强,属下恐有不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干脆打发他们算啦!” 大寨主道:“贤弟休要鲁莽,这几人恐怕有些来历,不可造次!” “焉知他们不是‘巨灵教’的人?” “不会的,若是巨灵贼子,山寨断不会这般平静。再则,他若是巨灵贼子,定必抬出‘巨灵教’的牌子吓唬人的。待他们约略平静之后,让我亲自去会会他们。” “我听大哥的就是了。”左边那人道。 顺竹道人听到这里,兀自定下心来,暗道:“这些人既然敢与‘巨灵教’做对头,恐有隐情,何不如此如此,多有几个朋友,对大事有益无害。”想罢,也不急着救人,立即离开山寨。 第二天,顺竹道人只身来到山寨,仍是无人阻挡。直行至寨门前,才有两个守门喽罗拦住问话。 顺竹道人道:“你们大寨主可在山寨?老道要会会他。” “请少待,”其中一人说完,立即飞奔人后通报去了。 不一会儿,有十多人自正厅走了出来,中间两人,老道识得是昨晚在正厅上的二人,也就是山寨寨主。 进去报信的喽兵走上前来,道:“有请!” 顺竹老道急步走到厅前坪场,距二人丈许止步。抬头看那大寨主,只见那人身高八尺,清瘦精干,两眸炯炯,双颊突起,显是内力不弱。遂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前面来的可是大寨主?” 大寨主正色道:“在下正是,道长找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顺竹道人又宣一声佛号,道:“无量佛!老道有三个朋友,无故被寨主掳上山来,可否请他们出来与老道一见。” 左边那人道:“没有那么回事!” 顺竹老道看此人比大寨主低下一头,满面胡须,显得又矮又黑,粗俗不堪,遂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寨主还是放明白些,交出人来的为好?” 矮黑之人道:“嘿嘿,怎么?要跟我们弟兄过不去咋的?难道还怕了你这牛鼻子不成?” “无量佛!”老道说道:“施主出言不孙,你怪老道不客气了!” 矮黑人呵呵大笑,道:“哈哈,老牛鼻子要打架吗?老子正自手痒。老实告诉你,人在我这儿,有本领你就领去。” 顺竹道人道:“怎么讲,请二位施主划下道来,老道奉陪就是了。” 大寨主正色道:“道长乃是方外之人,何必与薛弟一般见识,难道什么事情说不清楚,非得动手吗?” 顺竹道人厉声道:“二位平白无故地暗施诡计,把人掳上山来,再有道理恐怕也跟你们说不清楚!” 大寨主听他主话语气生硬,心中已有几分气恼,遂沉声道:“道长定要见个真章的话,在下兄弟也不是怕人的人,道长自忖有几分胜算的把握?” 顺竹道人冷冷一笑,道:“哼,二位施主恐怕讨不了多少便宜吧!” 那姓薛的早巳气得七窍生烟,怒声道:“兀那牛鼻子,你少逞口舌之能!有本事的咱们手上见功夫。方兄,咱们上!” 顺竹道人沉声道:“二位施主,请赐招吧!” 你道这顺竹道人乃“华山派”长老,又是一代大侠谢羽晔的师祖,以他的身份今日为可有这般冒味之举?其实,这些都是他故意做了,意在激怒对方,试试他们的功夫。 能够与“巨灵教”贼魔作对的人,武功固然不弱,但到底有几层硬功夫,这需要比试一下才明白,这是他的真实意图,也是为晔儿着想,日后围剿“巨灵教”,一流高手多多易善,晔儿亦好因人而异的作一番安排。 顺竹老道话刚落音,薛寨主已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出手就是一记长拳“丹凤朝阳”,气势如虹,拳出有风。顺竹老道身形闪动,避开来势。 方寨主也不怠慢,纵身顺竹道人侧边,左掌拍向他的腰间“京门穴”,右掌迎上“肩炎穴”。这乃是一招“披星赶月”的招式,出掌凌厉更甚于前。看他二人配合默契得这般天衣无缝,老道不敢大意,遂双袖拂出“飞神狂女”的妙招“横江栽斗”。方寨主识得厉害,好在招未使完,平身后滑,人未转身,后移避招,灵巧之极。 顺竹道人招一施出,薛寨主业已攻到,两人一来一往,人如穿梭,拳掌交加。饶是顺竹道人武功卓绝,也颇难应付,他想,这两人的联手招式好生了得。当即稳定心来施出“拂云闪电掌”。这“拂云闪电掌”乃是他近几年来新习的独门掌法,还没有用过,今天牛刀初试,真气遍布全身,双袖连挥。方、薛二人只见掌影重重叠叠,迫得他们心胸窒息,忙运气调息,复又迎上,双管齐下。老道把真气贯注双袖,挥袖相向,两袖展开如大刀铁板般相击的铿锵相击的铿锵有志。对招之下,震得二人双手酸麻,方知遇上了绝顶主手。侥幸他们招式精妙,配合有方,加之内力精强,还勉强在他手下走得几招,也仅几招而已。 继续下来,饶是他们的招式配合得浑如一体,也挡不住老道那如潮般汹涌澎湃的强大攻势。 两位寨主眼见自己力不从心,每招每式迎着那雄浑无比的刚猛来势,恍右以卵击石。顺竹道人这“披云闪电掌”乃是他精研了数十余年,积毕生武学精髓习练而成。 说也奇怪,两位为老道言语所激,心中豪气干云,持着一时血气之勇,欲与老道一决雌雄。明知此举自不量力,偏不服输,一味强攻猛击,以死相拼。几招一过,两人过意相通,招招尽施两败俱伤的杀手绝着。 这下就难住了顺竹道人,他原本只想试试二人功夫,岂料他们以死相拼。要他们倒下去不难,难就难在人倒地而身体。须知,这‘披云闪电掌’的招式之精强,非同小可一朝击中非死即伤。降非有护体神功,如羽晔的‘昊阳神气’和凌珑的“九幽阴气”与‘玄冰神功’合二为一,一般高手即使练成铁布衫一类外功,均能为“拂云闪电掌”所破而伤身。 顺竹老道多识广,深知二人联手这势,在江湖上堪称一绝,一流高手也难斗得过他们。 如今真正是进退两难。 老道毕竟一代高人,片刻之间自想好了主意。看他双袖真气鼓荡,一招“大鹏展翅”,如飓风海浪般涌向二人,其势威不可挡。迫得两人连连后退,身子拿桩不住,摇摇欲坠这“大鹏展翅”乃“披云闪电掌”的拿手绝招,意在击得对手招架不及的瞬间猝下杀手,式中套式,招式狂猛,后着隐含杀机,奇兵突出。 顺竹道人依式而为,不过未下杀手,却在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瞬间,收式变招,把“披云闪电掌”尽敛,急步而上,双手连挥之间,点了二人穴道。两招迅急如风,二人意识未及,又双双和身倒地。 老道稳住身形,对二人说道:“两位寨主有礼!老道今日所为,实出无奈,望乞见谅才好!” 薛寨主双目圆睁,怒声道:“要杀要剐,我弟兄认了,罗嗦什么!”说完双目合拢,闭目等死。 老道见他们这般威武不屈,心中又喜又愧。喜的是二人武功高强,气质不凡,愧的是自己事先未能申明大义,不过以武功折服于人。愧疚之余,立即挥手解了二人穴道。只见他双手合什,高宣佛号。 “无量寿佛!老道此番前来并非撞山,乃是请二位寨主出山,相助谢羽晔共同剿灭‘巨灵教’只是一时突发奇想,欲试试二位寨主武功深浅,行事鲁莽,望二位寨主海涵!” 方寨主听得他说是请自己兄弟出山,助谢大侠剿灭“巨灵教”,心中喜自不胜,急进身长揖道:“道长不必过谦,既是为消灭巨灵贼子,在下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道长大厅叙话!” 三人疾步来至大厅,两位寨主拥顺竹道人坐在上首,仆从献上香茗。 方寨主道:“道长方才言及谢羽晔,敢莫是名震天下的谢大侠吗?” 老道微微颔首,道:“老道此行,正是奉谢羽晔之命而来。” 斩寨主道:“道长法号如何称呼?此番来西原山寨意欲何往,可否见告?” 顺竹道人望着两人微微一笑,说道:“老道乃‘华山派’长老顺竹道人。此次受谢羽晔差遣,去贺兰山,‘巨灵教’总坛,侦查情况。回头相邀两位寨主,同往丹心寨,共同剿灭“巨灵教”。巨灵之魔 转过一道断墙,他们看到,颓垣断壁中有-个小小茅舍。这地方原是暗室一类的房间,毁得仅剩几堵断壁,就中架设一间小茅棚。周围残壁遮蔽,实难发现此间有如此-矮茅舍。 茅舍中端坐-人,满头乌发蓬生,脸上皱纹并不处太多,面上胡髭如园中荒草般遍布,脸色还算红润,六旬开外年纪。一灯如豆,照得小小房间明暗参半。幽暗的光线中,那人双目紧闭,两手下垂,突然,珑儿的声音自尹继维身后传来。 “归爷爷,您老人家还好吗?”声音微弱嘶哑,对面坐着的老人,应该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人却恍如未觉。珑儿急步上前,双手握着老人的右手。 “归爷爷!我是珑儿,凌成鼎的女儿,您老人家睁眼看看我吧!”珑儿轻声说道,边说边摇着老人的手。老人慢慢睁开眼睛。” 只见老人虎目圆睁,精芒电射。尹继维一看便知,此乃内力精强的武林高手。老人目光停在珑儿脸上仔细瞧了瞧。 “珑儿,还没有忘记了父母大仇,好样的!成鼎夫妇九泉有灵!”老人沉声说道,说话之间,眼角掉下几颗日莹泪珠。 此人正是“三剑绝户”归海平之弟归建平。当年,“邛莱派”遭难时,他正好外出未回,躲过杀身之祸。从此流落江湖四海飘游,后来他潜入此地,神不知鬼不觉的守在这荒园中。 归海平乃“邛莱派”中数一数二的剑术名家,故有”三剑绝户”之美誉。桑延齐欲除掉他的心思久矣!归建平以内功见长,他在“八封绵掌”上已有相当造诣。这几年他龟缩此间,日夜修练。 只听他道:“珑儿,可叹你我生不逢时,桑贼的‘回环紫象神功’已大功告成!我们爷几俩联手,恐怕也难对付这个魔头。” 尹继维心下好奇,遂道:“难道以前辈的武功,还奈何不了桑延齐?” 归建平望了望他,说道:“来的是‘百叶神丐’尹继维尹帮主么?恕小老儿岂慢,就请坐下述话。” 凌珑道:“归爷爷,您在这里恐怕桑贼来加害哩!” 归建平微微一笑,道:“自从谢大侠‘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护法,他们早巳自顾不暇。再说,此间早已无人间津,他决不会跑到这里来找我的。” “爷爷,您说桑贼大功告成,难道就无人能治得他么“珑儿”问道。 “桑贼所习‘回环紫象神功’,乃我派祖师的独门绝技。练到至高绝界,几乎成了金刚不坏之体,任你内功再高均奈何不了他!” “我听说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生肖相克,难道就没有制服桑贼‘回环紫象神功’的武功么?”凌珑不服气地急急说道。 归建平淡淡一笑。 “珑儿这些年在这外面,倒也长了不少见识,当然有法制住,只是爷爷蜗居此间,孤陋寡闻,一时难知罢了。” “前辈可否知道,练到一种什么样的力道,即能破‘回环紫象神功’呢?”尹继维随意问道。 “要试力道之强弱并不难,”归建平道:“早年听我派师祖说过,置一厚约寸许的石块,上面放一盆水,指力能把盆中水排开,穿透盆底和石块,‘回环紫象神功’即可破也!” “前辈可否明白其中道理?”尹继维问道。 归建平道:“‘回环紫象神功’练到至高境界,其‘回环紫象真气’布于周身,成了回环护身甲,可以抵御任何刚猛内力。若内家真力能强至排开水而穿透木石,实已到了穿透回环护身甲的劲力,寻常高手如何能有这般奇异内力!” 凌珑急道:“任何内家高手的掌力,都可击开水面!” “娃儿,”归建平笑道:“击开水面并不难,难的是指力排水成一洞,水不溢出,穿透石块,石块不碎。内力成线,谈何容易?爷爷的掌力开碑碎石,透水成洞却不能。所以,我说我们报仇无望啊!”老人沮丧地直摇头。 尹继维连忙安慰他,说道:“前辈不必忧虑,我们大家来想办法,总能对付得了的。” “只不知谢大侠可有这份功力?”归建平说道:“你不妨请他试一试。小老儿这些年,苦心磨炼已成泡影。想到那千万万剐的桑贼不除,不能为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小老儿不瞑目。”老人已双目噙泪,显是悲伤已极。 “爷爷放心!”凌珑道:“不单桑贼在劫难逃,巨灵贼的死期已近了!” “菩萨保佑,珑儿的话句句是实话!” 二人辞别了老人,寻路而返。 谢羽晔听到这里,一时心血来潮,自窗户中纵出。不一会儿,自外面找来一块寸许厚石块,偷偷窜至厨室端来满满一盆水,放在石块上。三人各自运功一试。尹继维始终不能排开盆水,仅仅显出二寸多深一个小洞,距盆底还差那么一点点。 谢羽晔力贯真力于指,施金刚指力的“一指禅”功,居然能排开水成一圆洞,穿透盆底,却怎么也穿不透石块,仅在石块上露一寸许深的指力痕迹。 凌珑发“玄冰真气”在前“九幽阴气”在后,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她居然能洞开盆中水,穿透盆底和石块。她的内力实不及羽晔,却能一举成功,实在令人费解。难道凌珑内力精进如斯,居然强过于羽晔。 羽晔把石块掰成数小块,把其中五块大的摞在一起。他与凌珑同时着力其上,羽晔掌力碎五石,凌珑仅击碎其三。由此可见,凌珑内力还不如羽晔,这个…… 尹继维思忖良久,方悟道:“珑儿练的是‘九幽阴气’,又有玄冰神功相助,故能破水而出,这正是生肖相克之理。” 羽晔也道:“珑儿的内力成线,这与针能穿透布帛而杆杵却不能同出一理。” 尹继维和凌珑皆觉有理。 珑儿好不高兴,说道:“你看,我总算有比你强一点的地方了,怎么样。” 今天到了父母坟地,悲痛不已,此时难得她如此高兴,尹继维连忙凑趣道:“谢大侠,服也不服?哈哈,老哥哥可放心啦!羽晔今后可不敢欺负珑妹妹了!”说得三人都笑起来。 第二天晚上,三人复又去了“小西坪”。这回没有再去“邛莱派”驻地,而只到了凌珑的老园,再访归建平。 归建平有些意料不到,似乎名动天下的谢大侠造访他,高兴中渗杂着几份爱受宠若惊。 昨夜平静近乎冷漠的神态,早已出九霄云外。让坐,沏茶,殷勤超出了他这种年龄的礼数。 羽晔开口则有问必答,说话也是滔滔不绝。 这么着,羽晔他们今晚从归建平口中了解以的情况,远比昨夜羽晔自己了解的详细得多。 桑延齐手下的八大高手,大部分是“巨灵教”为他在外边网罗而来,直到他的“回环紫象神功”练成以前,他们武功实不在他之下。其中仅有两名是‘邛莱派’本门弟子,是他的师弟。 “巨灵教”初次在江湖上公开露面,乃是以“邛莱派”的归顺为起点的。“邛莱派”不单从属于“巨灵教”,江湖上许许多多的大事件中,诸如“冷云帮”的归服,“丐帮”的另立帮主,桑延齐都出力不小,自然而然使“邛莱派”几乎成了“巨灵教”的一部分。他不受“巨灵教”挟制,却最忠于“巨灵教”,“巨灵教”对桑延齐的器重可想而知。 “巨灵教”为了扶植他,曾派专人四处搜罗黑道高手,置于他的门下,充实他的力量。 他们的联系也极为频繁,降专程信使,还用飞鸽传信。是以“邛莱派”虽是小门派,却从无人敢小觑他们。 “丹心寨”公孙逊寿涎,桑延齐全知道内情。那次春护法脚,九死一生,不能远遁,就是在“小西坪”养息月余,方回贺兰山。 “邛莱派”原是“巨灵教”出师中原的前哨。周围大小城镇都安有“邛莱派”眼线。 谢羽晔道:“桑延齐野心倒不小!” “谢大侠!”归建平道:“实不能小觑此人。他为人极是阴毒狡猾。表面上诚恳至善,待人接物礼仪周全。无论派内派外都很得人心,八大高手更是他的铁杆!” 谢羽晔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大奸若贤,这才是最难防的!” 归建平恨声道:“当时,在下的兄长和珑儿的父亲,吃亏就在这上面!” “难道他就没有想到分家,不怕人来寻仇?”珑儿急急问道。 归建平说:“孩子,这是他最害怕的事情。自从做了帮主,他已克待人,日夜苦练武功,足不出户,至今未婚。说起来,他的‘回环紫象神功’大成,完全归于他的勤学苦练。” “这样的人,若能归正,倒是-块料!”尹继维叹息道。归建平连连摇头,说道:“不成的,尹帮主,别看此人不贪色不贪财,却有一付利欲熏心的蛇蝎心肠。只要他为了功名利禄,他是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的!” 谢羽晔思忖片刻道:“这就难了!” “难道哥哥还怕了他不成?”珑儿说道。 “非也!我们要解决‘邛莱派’的事情,只怕非几个头面人物可解。这样,势必要大开杀戒!”羽晔忧郁地说道。 “贤弟!”尹继维正色道:“身在江湖上,不比佛门中,杀劫难免!切切不可书生意气太重,而存妇人之慈,否则将造成不可挽回的遗患,弄不好反为后人丢人骂名!” “帮主言之有理!”归建平肃然颔首,说道:“对好人要善待之,对恶人则万能姑息!古人曰,执大义而不拘小节,持妇人这慈而坏大事,谢大侠!听小老儿一句话,桑延齐乃大奸大恶之人,他的手下多是助纣为虐之徒,切切不可姑息养奸!” “羽晔哥哥!”凌珑正颜厉色地说道:“你我身作孤儿。吕大侠独自一人,归爷爷孤苦伶仃地蹲在这荒园中,都是‘巨灵教’的罪恶!这般血淋淋的事实,这般深仇大恨,再不能激起你复仇的决心,你就对不起死去的亲人,枉为七尺男儿!” 归建平连道:“珑儿,大侠面前是不可放肆!” “珑妹放心,为兄决不会姑息养奸,只是觉得尽量少杀无辜罢了。”羽晔道。 尹继维笑道:“归前辈放心,他们这是闹着玩儿的,一天之中总也少不了几回,您的孙女儿早给大侠戴了紧箍咒了。” 说得众人大笑起来,凌珑望着老哥可直瞪眼,也许碍着她归爷爷的面没有发作。 归建平似有所悟的笑了笑,说道:“谢大侠,临到对付‘邛莱派’的时候,小老儿愿出山助大侠一臂之力,鄙人武功虽然平平,人缘还是有的。‘邛莱派’弟子中,少不了我的徒子徒孙,大致还不敢在我面前胡来,只是桑贼的‘回环紫象神功’实在叫人牵肠挂肚!” “前辈放心”,羽晔道:“小可自有招术对付,不过,我们未来之前,前辈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只须一如继往地观察桑延齐的动静,一偕我们大举攻山时,会派人接您下山。” 四人谈至至深夜方散。归建平把他三人直送出庄园。临时偷偷拉了一把尹继维,尹继维会意,待羽晔和珑儿去远又转回茅舍。 “前辈有何事情要交代?”尹继维问道。 “没有,没有,”归建平道:“只是……只是他们二人……珑儿你可多为我操些心啊!” 尹继维听得哈哈大笑,说道:“哈哈,谢大侠已是您的孙女婿啦!这乃是珑儿师父寒月神尼临终前的遗嘱所定的。” 归建平听得大喜过望,连道:“好,好!凌家就只有这棵独苗,老天有眼,有眼啊!” 老人颤颤危危地自箱中拿出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双手递给发尹继维,说道:“这是我在她母亲的遗物中找到的。请你送给谢大侠,权作他们的定物信物!”尹继维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然后辞别老人,匆匆而回。 凌珑看见他回来,好生不耐烦地嗔道:“说了一夜还不够吗!背着我们又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尹继维呵呵一笑,道:“让人操心啦!” “谁让你操心来着?”凌珑急急问道。 “你呀!”尹继维道:“你归爷爷不放心你在羽晔面前胡言乱语,要我约束你。我说你是听羽晔的话,别看平时在羽晔面前说话尖刻……” 凌拢截止他的话头,急道:“你有完没完,罗里罗嗦的!” “我才不罗嗦,你归爷爷可够罗嗦啦!”尹继维道:“又说珑儿是凌家独苗,又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呀!你做老哥哥的,可和多个心眼呀!你……” 珑儿嚷道:“哎呀,你就说句正经话吧!” 尹继维道:“明天攻‘小西坪’,他打头阵。” 凌珑这下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她越急,尹继维越是不着边际地东扯西拉。羽晔坐在另一旁只是望着他们好笑。凌珑扯了他一把。 “你就坐着傻笑,帮我治治老哥哥呀!” “好呀,还没有过门,就要他帮你治起老哥哥来了,以后那不了得!” 凌珑自知失言,双手捂着脸,“格格”娇笑。闹了一阵,尹继维方才把他们和归建平的话抖落出来,随手把玉佩递给羽晔。 珑儿见到玉佩,连忙从羽晔手中抢过来。这是母亲的遗物,看到它,母亲昔年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她禁不住感慨万千,潸然泪下。 尹继维这下可真的有些不知所措。羽晔连忙扶住凌珑。为她拭泪,柔声安慰她。好久好久,她才定下心来,默默地将玉佩放在羽晔手心。谢羽晔小心翼翼的将玉佩揣在怀中。 他们三人回到“丹心寨”时,顺竹道人和苟奴双双同时到达,后面还有几个不认识的随从。“丹心寨”众豪杰好不高兴,公孙逊立即吩咐摆酒接风。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善云长老对顺竹道人笑道:“牛鼻子,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硬朗。我生怕你回不来了。你倒是说说,这趟买卖有几成把握?” 顺竹道人也笑道:“你这老不死的,到底让你赶上这趟热闹了。哈哈,我这回赚头不少。 巨灵教的老窝都让我探净了!” 苟奴道:“我们此去‘巨灵教’总坛侦察,多亏‘丐帮’银川分舵帮助我们。在下要当面谢过尹帮主的关照。” 尹继维连忙笑道:“大家齐心合力,本是份内之事,何言‘谢’字!” 谢羽晔说道:“请苟兄谈谈此行的详细情况,大家参详一番。” 苟奴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去‘巨灵教’总坛,先到银川,细细一听,方知‘巨灵教’总坛在银川西北的五十里大山中,地名叫‘赤石岭’其实在山谷中,四面都是高山峻岭,正挡住了西北惯见的大风沙,那地方气候并不比中原差,山坡野滩到处花草树木繁茂。我到银川的第二天,即去‘赤石岭’周围远远地巡视了一遍,只见四面山面都有哨位……” 苟奴毕竟是一个人,不敢随意涉险,只得远远地望着“赤石岭”,绕着周围转一圈,足足用了一天时间。 回到银川,他并不急着投宿,只在银川街上闲逛。他发觉这里“巨灵教”的人数不少,无论茶肆酒馆,店铺摊点,都有他们的人,是以,他夜里也不敢住客店,只是扮着乞丐在庙中过夜。 苟奴白日作文士打扮,去花肆酒楼一个人闷闷地喝茶饮酒,暗暗注意别人的谈话。从那些人闲谈的只盲片语中,方知“巨灵教”近来控制很严,教中弟子不允许单独离开“赤石岭”,闲人随时都有被盘查的可能,只是对“丐帮”弟子却网开一面,并不干涉。所以,苟奴扮作乞丐从无人过问,倒是扮作文士狂街时,有过一次盘查,让苟奴轻易应付过去了。 这天晚上,他独自一人躲在庙中沉思,突觉眼前人影一闪,苟奴急急运功凝眸,黑暗中只见两个人影如蝙蝠翻飞,双双落在香案旁,无声无息。苟奴看着心中一动,好俊的身手! 来人个头不高,单单瘦地静立当场,细察四周动静。苟奴屏息细瞧,以他的武功实难被他们发觉。只是,他躲在殿堂一角,偌大的正殿下面空无-物,那形体自然逃不过来人犀利的目光。 其中一人沉沉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呆在这里干什么?” “四海为家,借庙一角蹲身!” “哼哼!”另一人道:“哪路线上的朋友,用不着藏头露尾,我们已经知道你在这里,四处走动了好几天!” 苟奴听得心中一惊,难道自己的形踪已被巨灵贼子发觉了?他当即镇静一笑,淡淡的说道:“两位是什么人,为可无缘无故的找人生事?” 那人厉声道:“我在问你,你倒耍起嘴劲来了!” 苟奴恼他出言不逊,遂道:“别人的事,用不着你管!” 另一人道:“我们偏生要管!”说话之间,已近他身边,提脚照苟奴腰眼“京门穴”蹴了上来。 苟奴左手-挥,意在抓住他脚踝,那人身在空中,就势伸左脚向腕脉‘神门穴’点去。 此时,苟奴若收手,来人双脚立至,如果抓住他足踝自己的腕脉会受制。这乃是两败俱伤的架式,不过,苟奴即使抓住他的足踝,腕脉被他足尖制住,却等于他落败。苟奴焉能这个亏,他的身子迅急向左边一滚,一个“鲤鱼打挺”,uu看书 ww.uuanshu 已站在那人身后,立即向那人背后推出一掌。 那人并不转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后手一掌,双掌接实,“啪”一声响,苟奴只觉了股大力向他涌来,迫得他后退三步。那人得理不饶人,转身又是一掌。 苟奴知道此人内力精强,实已在他之上,故不敢硬拼急闪身躬过来那凌厉的一掌,展开轻功与他游斗。 岂料来人不但内力精纯且招式精妙,只见他双掌翻飞,如影随形总是在自己身后前身后贴身游走,凭他苟奴身若灵蛇,滑如泥鳅,一味游转闪避,那人如虫附骨的掌势总是摆不脱。 对方似乎意在生擒,不想把他立毙掌下,老是回旋其间,使他脱不开甩不掉。苟奴吃亏在内力不济,不敢硬拼,斗到百招开外,已自气息粗重,应付维艰。 先前说话的那人,伫立一边作壁上观,静观二人身手。斗到分际,苟奴闪身左移。岂料对方“犀牛望月”乃虚招中途变招,变掌为指,拼食、中二指,直点苟奴左边“肩井穴”。 苟奴兀自身法再快,后面也已露出空门。 那人右手拍向苟奴“灵台中大喝一声“着”!此时,苟奴实已无力躲避,早巳吓得亡魂丧胆。正在危机万分之时,猛听得一声“慢”,苟奴掉头一看,那人已扑倒当场,眼前站着一位老道,不知他用什么手法将此人点倒。苟奴听得那声音似乎是在空中,他的对手却已着了道。 第17章 黄衫尊者见幻依到来,哪敢小看,也将藤蛇索展开,与幻依恶斗起来。 麻姑力敌呼鲁吐温,黄衫尊者两人,本是游刃有余,黄衫尊者一走,更是如鱼得水,展开离合身法,现出两条人影,朝对手合围上去。 只听“察”的一声,呼鲁吐温的方便铲被无心戒刀削断。余下三尺长一节铲柄,拿在手中。 麻姑左手-招,运姑巨灵金刚掌,朝呼鲁吐温右脸上打去,同时暴喝道:“还不快走,你就没命了。” 呼鲁吐温感觉麻姑这一掌,别具威力妙用,两太阳穴金星直冒,不由大吃一惊。 口中-声大喝,往外逃走。 就在他逃走的同时,崂山双魔,黄衫尊者,宣镇东,赤霞尊者几人,也各带伤逃走。 原来,赤霞尊者和宣镇东两人,本非梅花居士和星云道长敌手,但因雪山老魅玄冰字太过阴毒,二人全付精神,用于防备上面,是以暂被迫下风,淮彬把雪山老魅赶走后,立刻挽回局而,各展开散花剑法与青灵剑法向二人加紧进攻,只十几个照面,赤霞尊者被梅花居士“天女散花”,削伤右臂,倒拖禅杖而逃。 宣镇东被星云道长“拨草龟蛇”招术,削中右胛而走。 黄衫尊者见自己人连连受伤逃走,骇得心胆俱寒,微一疏神,被幻依左手宝剑刺中左腿,背心被玉莲划伤,也步诸人后尘,往裂缝逃去。 剩下只有崂山双魔,凭着飘忽轻灵的身法,与淮彬纠缠不退,白骨阴磷掌与迷神乱魂香,发个不停。 淮彬曾经吃过迷神乱魂香的苦头,一面屏使呼吸,与双魔恶斗,一面大声疾呼,命众人屏住呼吸,以免受害。 四人早知双魔迷神乱魂香的厉害,就是没淮彬招呼,已经防到,再经淮彬提醒,哪会上当? 淮彬见四人防守严周,深知无害,专心一志对付双魔,施展“金轮普度”绝招。 崂山双魔知道厉害,身体尚未被光圈吸住,立时抽身逃走! 淮彬因痛恨双魔,见其逃走,哪能容得?将“金轮普度”招式,化为“后羿射阴”,往双魔身后扑去。 纵是双魔逃的再快,亦被玉莲撞伤背部,嗥叫而逃。 淮彬逐走崂山双魔之后,洞上巨响,震耳欲聋,璧门现出了龟裂的痕迹,知这洞室,行将不保,方欲命四人退出洞室,蓦听头上,轰隆一声巨震,震体被抛起数尺,砰訇巨响,震撼天地! 急忙道:“快走!迟就无及了!” 四人闻言睹状,哪敢怠慢,立刻朝裂缝中纵逃。 淮彬俟他们逃出,这才尾随而去。 刚到出口谷中,忽听身后轰隆巨震不绝,砰訇声响,宛如天鼓将呜,四山发出回应,声势猛烈惊人。 同时,因震波所及,方圆百里的雪岭冰峰,全都崩裂坍塌,陵谷变易,地势失据,轰隆巨震,此起彼落。 地皮不住摇动,好似一时小舟,被惊涛骗浪的侵袭,即将覆灭之状,置身其上,使人头目眩昏,立足不稳。 淮彬等,急忙掉头回顾,见梅花居士所居的那座千丈冰峰,业已失其所在,到处都是劫痕! 所幸那座冰峰,是向阳峰,深望坍倒,峰阴冰谷,地势虽低,并未受到波及,仅冰谷两面山峦,积雪坚冰,填满谷中,地面高出数丈,凸凹不平。 众人略为打量一眼,星云道长道:“我所居洞府,全是石质,谅不致受到波及,不如到我洞中暂住吧!不知居士能习惯与否?” 梅花居士道:“哪有不习惯的道理?我住在那里的原因乃是为了冰魄玉蟾之故,如今玉蟾已得,再无留恋必要了。” 话刚讲完,蓦觉微风飒飒,连忙闪身纵目,暴喝道:“留神暗算!” 当梅花居士纵身时,淮彬等业已警觉,纷纷暴退!耳听到一阵的桀桀怪笑,眼前人影一闪,现出一个高大的人。 此人身高七尺,赤足袒胸,腰系兽皮,肤色黝黑,头上乱发纠结,颔下级髯满腮,铜铃眼,扫帚眉,狮鼻阔口,满嘴黄牙,一脸乖戾之气,露出可怖的獠笑,目中凶光远射,朝众人身上注视,的确狰狞可怖。 众人见状,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心说道:“这个野人,为何有那高的武功?” 梅花居士恐淮彬等,少年心性,无端树敌,先朝三小兄妹使一脸色,命其不要多话,含笑拱手道:“敢问尊驾贵姓大名,你我素不相识,来此何干?” 怪人瞟了梅花居士一眼,杰杰怪笑道:“我乃大凉山尊聂天行。” 梅花居士和星云道长,听说来人是大凉山尊聂天行,木禁心头一震,面露惊惧之色! 大凉山尊聂天行对两人面上神色的变化,毫不理会,扫把眉一纵,铜铃眼圆睁,两道慑人凶光,朝众人面上掠过,突然发出粗犷的怪笑。 那声音不仅刚劲异展,而且凄厉刺耳,令人不寒而栗! 大凉山尊笑过一阵后,面色忽转凄厉,喝道:“长臂聂成的雪螭是何人杀死的?如今聂成到哪里去了?赶快实话实说,否则,休怨我狠!” 聂天行说话时,那种咄咄逼人的态度,实在使人难耐,梅花居土闻言,不禁一愣,半响答不上话来。 淮彬,幻依,麻站三人,初生之犊不怕虎,见不惯大凉山尊那般狂态,不约而同,鼻中冷哼一声。 大凉山尊只认定梅花居士,星云道长乃为首之人,对于三小兄妹,根本未放在眼里,分明见他们冷哼,毫不在意,仅瞟了他们一眼,立刻放过,见梅花居士讷讷无言,不由心中有气,厉声道:“赶快说!” 语声刚落,梅花君士尚未答话之际,耳听一声怒喝道:“贱道该死,偿命来!” 大凉山尊聂天行,手段真狠,语声未歇,只见他双肩晃动,伸出蒲扇般双手,朝梅花居士和星云道长捞去。 梅花居士早有防备,见大凉山尊出手,急忙闪身纵退丈许,掌中剑一举,“流水落花” 朝对方就撩。 宝剑撩到手上,大凉山尊理也不理,发出一声冷笑! 剑接处,梅花居士感觉大凉山尊的手,坚逾百练精钢,宝剑碰上去,好似撞到钢铁上,震得手腕发麻,宝剑几乎脱手。 这一惊,非同小可,慌不迭随着反震之势,暴退丈多远,方才躲过大凉山尊一攫之厄。 星云道长,见大凉山尊,只顾与梅花居士对答,虽然戒备,未免疏神,大凉山尊身躯一动,星云道长立刻展开“长鲸吸水”招术,朝他左腋期门穴点去! 大凉山尊,身躯一闪,星云道长递出招式落空,身躯自然前倾,心刚说声:“不好!” 登时,眼前一晃,右腕和腰胶一紧,掌中宝剑被夺脱手,念头都来不及转,身体即被大凉山尊抓住,双足离地! 耳听大凉山尊,桀桀怪笑,一双足踝,好似被钢爪扣紧,奇痛澈骨,情不自禁,“嗯” 了一声。 星云脑中电光石火般转了一转,心说道:“老命完了!” 正当他瞑目等死的时候,忽听三小兄妹,连声清叱,夹杂着大凉山的怒吼,顿时感觉双踝一松,身体被人拖起,知已脱离魔掌,慌不迭睁目谛视,向准落足之处,纵落谷中。 掉头一看,见三小兄妹,各执兵刃,围攻而上。 梅花居士则仗剑在旁,耳目并用,戒备甚严。 大凉山尊,虽对三小兄妹玉莲刀剑有所顾忌,但因他武功太高,通体肉皮坚实,平常刀枪不入,是以,尽管三小兄妹,围攻激烈,死自纠缠不舍,毫无退意。 忽听“吱吱”尖叫,从空坠落一只白猿。 这只白猿高仅三尺,两臂特长,通体油光水滑,长满银光闪闪的白毛,腰系一张兽皮,遏没下体,目射红光。 刚一现身,大凉山尊面凉转喜容,以同样的“吱吱”叫啸,与白猿对答,白猿恭顺地听完,长臂-挥朝梅花居士扑去! 梅花居士掌中剑一振,抖起十几朵剑花,挡在前面! 淮彬恐梅花居士吃亏,忙道:“师妹赶快敌住妖猿!” 麻姑听了淮彬的话,纵身过去,展开离合身法,手执无心戒刀,朝长臂白猿纵击。 长臂白猿,乃通灵异兽,看出麻姑身法神奇,那条三尺长的新月形刀光有异,uu看书 uanshu 深知是个劲敌,不敢轻撄其锋,仗着天赋本能,一味闪避,伺机突击! 梅花居士见麻姑搭上了手,听她足可应付,退至一旁。 书中交代,大凉山尊乃长臂聂成之父,本是大凉山的弟子,因天生异禀,力大无穷,终日在深山打措,不意与那只长臂母猿相遇,正值母猿求偶期间,被其所掳,结为不正常的夫妇,春风一度后,生下聂成,大凉山尊亦因白猿之助,在山阴一个无名山洞中,得到兽王卢浩所遗百兽元经,苦练多年,不仅学成出顶武功,更学会伏兽之能,所养毒虫猛兽,不胜枚举,其中最为心爱的,乃是那两只雪螭,长臂补魔被雪山老魅所诱,带着雪螭前来劲夺冰魄玉蟾,谁知反被淮彬,麻灿,幻依等将雪螭诛戮,身受创伤,逃回大凉山把伤养好,偷偷带了另一只雪螭前来,被乃父发觉,同着乃母一一长臂白猿赶来,因不知长臂所攻地方,在峰上发现金翅大雕和冰穴,这才与长臂白猿合力,把冰峰攻倒,发现众人在冰谷中,效始跟踪而来,与梅花居士问答几句,随即出手,梅花居士见机纵退,立将星云道长俘虏,方欲将星云道长撕成两片以泄愤,不意三小兄妹合围上来,淮彬玉莲击中他的右肩,幻依击中他的左肩,麻姑无心戒刀,削中前胸,大凉山尊,尽管武功高强,通体坚如精钢,哪能禁受得了三般奇珍的夹击,口发一声怒啸,双手把持不住星云的身体,脱手飞去,展开百兽身法,与三小兄妹斗在一起,长臂白猿则因寻觅乃子聂成,到得稍迟——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18章 两人听说他是“华山派”长老顺竹道人,连忙起身欲行大礼参拜。顺竹道人连忙双手发力托住他们,说道:“二位寨主不必多礼,叫老道好生过意不去,可否请二位寨主,把我的三个同伴叫出来,大家一见。” 斩寨主连道:“哎呀,该死!道长不提,小可一时心喜,几乎把他们三位仁兄忘记了,来人!” 手下急奔向后面。不一刻,三人已至大厅。顺竹道人把他们一一介绍给二位寨主。 方寨主双手抱拳一揖,说道:“三位仁兄恕罪,山寨鲁莽行事,使三位仁兄受委屈了。 眼下巨灵贼子行事猖狂西原山寨离贺兰山又近,实有难言之隐,请各位仁兄谅察!”话毕,吩咐手下摆酒接风。 酒席宴前,顺竹道人自把他们四人去银川、贺兰山侦察“巨灵教”总坛的详细情况,说给靳、薛二人知道,二人好生惊诧。二人听顺竹道长深入虎穴,来去自如。心想:“这份功力好生了得!”心想,败在他手下实在不冤。 顺竹道人看着二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二位功力不凡,不知师承哪位高人,可否见告?” “我们乃豫南‘松石寨’寨主秦兆南的徒弟。”方寨主道:“在下方达海,师弟薛大猛。 ‘松石寨’遭巨灵贼洗劫,我兄弟二人侥幸得脱,流落江湖,在此‘西原山寨’落草,想集聚力量欲与师们报仇雪恨,又自忖不是巨灵贼子的对手,只能暗暗相机行事。前次,听江湖传言,谢大侠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护法。我们好不高兴,本欲投奔‘丹心寨’苦于无人引见,今日得见道长,真是三生有幸!” 顺竹道人听他说,仰面长叹道:“‘铁臂猿公’秦兆南乃武林名宿,老道十多年前,曾与他有一面之缘,他的‘回环神行掌’已有相当火候,岂料一代名宿届死在巨灵贼手下!哎,说起巨灵贼子,真是武林共愤,只不知他可有后?” 方达诲道:“诸已被巨灵贼满门斩尽杀绝!我们是受命去金陵办事,方躲过此难。” “你二人方才与我过招,用的可是‘回环神行掌’?”老道问方达海。 “师父对我们情深似海,加之我们师兄弟异常交好,情同手足,师父生前独创了一套‘穿花飘风掌’,内参‘回环神行掌’招式,勉励我们联手施为。只不过,这在道长手下不堪-击!” 顺竹道人笑道:“哪里话来!这‘穿花飘风掌’招式精妙。老道若不用‘拂云闪电掌’与之相抗,实难取胜。不过,力道稍嫌不足,二位能在内功修为方面苦下功夫。这‘穿花飘风掌’实可与任何一流高手分庭抗礼。日后有暇,大家共同切磋吧。” 方、薛二人听得说顺竹道人有意授与他们内功心法,心中喜极,当即离座,躬身长揖,连道:“道长不吝赐教,在下感思至深!” 遂日好酒好肉款待四人。每天,众人-边饮酒,一边谈今论古,研究武学道理。方、薛二位师兄弟,对顺竹道人更是敬若神明。老道看他们心诚意切,教授他们一套内功心法。两人熟记于心,夜夜修习苦练。 这样快快活活地逗留“西原山寨”,日子好过,时光如矢,顺竹道人感觉如此下去,会弄和众人流留忘返,乐不思蜀,忙提醒大家,大事紧要,众人方悟,急忙收拾,启程回“丹心寨”。 方达海和薛大猛把山寨事务料理一番,托一名得力手下管理山寨,发誓自己灭了“巨灵教”再回山寨与大家同乐…… 丹心寨群豪个个听得津津有味,末了遂与斩氏兄弟、方达梅师兄弟见过。 善云长老望着顺竹道人,连连摇头,说道:“你这牛鼻子,这回真的服了你!不但深入鬼门关,点了鬼神的家谱,还请来了几位一流高手。这次功劳簿上可要给你记上头一名大功!” 顺竹道人笑道:“好了,老不死的别尽给人脸上贴金,还是听晔儿讲讲他们的收获吧。” 许是兴致有加,善云长老偏要在这个时候,和他戏谑斗嘴,说道:“你就忘不了你的晔儿,恐怕是为了晔儿,你才这般贴心吧,哈哈!”说得众人个个大笑起来,酒席筵前好不活跃。 凌珑眼见两位老前辈说起晔哥哥,生意盎然的神态,心下那份得意,犹如六月伏天喝了一杯冰水,凉丝丝地舒服极了,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晔哥哥,恨不得跑上去亲热一番。 “无刃剑”屠百心望着羽晔也盈盈一笑。此际,她早巳恢复了女儿家打扮。对羽晔关照备至,真个是不打不相交。司徒蕙怜早在“断魂崖”也已女儿妆扮,心虽另有所属,对羽晔仍然一往情深。四个小兄妹有空总要聚在一处,谈笑逗乐,情意盎然。此时有前辈在说话,她们都不敢插嘴,只是望着羽晔笑。 谢羽晔也把几天来,去“小西坪”探的情况详细查出,末了,他慢慢说道:“至于桑延齐的‘回环紫象神功’,诸位不必忧心,我已有破解之法,到时便知。” 他的话,明显的在卖关子。在座众人,虽然都想知道个中情节,俱知他另有安排,或许是为了保密,均未启齿相寻,但心中一块石总算落了地。 群豪心中一轻,当即议论攻破“邛莱派”的计划,在座的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各抒已见。有的主张全力以赴,有的觉得突出奇兵为上;有的要暗袭,有的人愿意公开撞山。众说纷纭,各持一理。倒是谢羽晔,高其倬几人含笑不语。待人众话声甫落,谢羽晔望着高其倬一笑。 “高兄有何高见?” 先是微微-笑,高其倬接着说:“就大侠所探情况来看,‘邛莱派’人手并不多,不过二三百人,高手也有限。不过仗着桑延齐的‘回环紫象神功’,才有恃无恐,何况我们还有内应。” “高兄言下之意,我们去的人不需太多,可以公开叫阵!”谢羽晔笑道。 “属下正是这个意思。”高其倬点头道:“因为他们与‘巨灵教’往来密切,我们的重点应该在防止‘巨灵教’方面可能有的增援,并且想方设法破坏他们之间的联系。最好的联络办法是飞鸽传信,这是‘丐帮’的拿手好戏,自然要请尹帮主一力鼎承。”谢羽晔道: “我们至多去二十几个精干好手,在未破除桑延齐的‘回环紫象神功’之前,他们决不会群殴。一旦击毙桑贼,无论‘邛莱派’长老归建平,或凌珑,对‘邛莱派’弟子都有一定号召力,他们也不会轻易群殴。到那时,桑贼已亡,他们的希望已落空,不致有大战。” 公孙逊皱眉道:“只是……” “公孙兄有话请讲,不必犯难!”羽晔道。 “只是,”公孙逊说道:“我们击毙桑贼,是否有十足把握?” 谢羽晔望着凌珑-笑,道:“公孙兄过虑了,在下敢说有十成把握!” 公孙逊喜的双手-拍,道:“好!就请两位调兵遣将,事不宜迟,明日出发,如何?” 众人齐声道一声:“好!” 谢羽晔当即点了一班轻些的人去“小西坪”。他们“四大小友”一马当先,还有“三大剑客”师徒,斩氏兄弟,方达海师兄及苟奴等人,共有二十多个人。又派尹继维和江汉九几名前辈高人去“小西坪”至银川的山道隘口,切断“邛莱派”与“巨灵教”的联络,观察动静,“巨灵教”方面若有增援,立即与“丹心寨”报信。公孙逊则带领余下的大部分人,坐镇“丹心寨”,两方接应。计议一定,大家立即休息,只待天明各行其事。 “齐山镇”会合。 “四大小友”自然是一拔,这“四大小友”不知是什么时候,什么人叫出来的,自从回了“丹心寨”大家都这么叫。大致说他们四人,年纪小,最大的谢羽晔才十九岁,武功却高故曰“大”。四人自“长山派”分手,一直没有能在一块久呆,这回同行,自然十分高兴。 谢羽晔道:“二弟、三妹近来武功进境如何?” 羽晔非常关心他们的武功,特别是苏静仁。四人中,以他的武功最弱,因为司徒蕙怜自从在“四海武会”,他和凌珑同时教了她不少武功心法,她人又勤奋,已有长足进步。唯有苏静仁,一直未能和他们在-起,司徒蕙怜能够传授给他的武功有限。是以,回到“丹心寨” 第二天就匆匆传授了他“紫府神功”的内功心法,时间不长,二弟未必有甚进境,所以有此问。 凌珑道:“三姐的‘九幽阴气’和‘无影幻风’轻功进境神速。昨天我与她切磋一番,见她相当有火候,她还在帮助二哥习练‘无影幻风’轻功。” 羽晔对她道:“珑儿,你要传授三妹的‘玄冰禅掌’功夫!”“是!”凌珑道:“晔哥哥也要好好给二哥传授武功。” “唉!”苏静仁叹道:“早知如此,我当初真应该随你们出来的。”司徒蕙怜似笑非笑的说道:“现在来不好么?”自从断魂崖那夜,她目睹谢羽晔和凌珑情感燕尔,深知自己此生得不到谢羽晔。但她毕竟是大家闺秀,极为自重,决不愿委身人下,加之凌珑对她一片诚心,情逾姐妹,从她毫无保留地授她武功的情形看,凌珑是何等纯真,对羽晔情意之深,蕙怜自认远不及她。她喜欢羽晔,从心灵深处滋生出一股深深的情感,却不及凌珑那样火热,那样奋不顾身地把整个心身都附在他身上,无所顾忌地奉献自己的-切。 她却受礼教的束缚,凡事有分寸,不敢也不愿意任性而为。要她当着别人的面,口对口的给羽晔度药丸,实在没有那份勇气。要她只身远赴长白山为羽晔觅药,她也自忖没有那分胆略,那份献身精神。她敏锐地感觉到,羽晔与凌垅的感情,不仅仅是奉献,还有更进一层的同呼吸共命运,出生入死,永不分离的依恋之情。她自认不及,她有的是浓情蜜意,卿卿我我的女儿之情。她对谢羽晔在破庙中对凌珑的感情,也不以为然。她想像中的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没有那种柔弱的缠绵绯侧之情。她安全可以与凌珑情同姊妹,同时存在他的生活之中,但谢羽晔却不能够,他心中只有一个凌珑,她若硬生生地挤进去,只会自讨没趣。 在这个时候,苏静仁适得其时地进入了角色。蕙怜更能接爱他的诚意。他出身世家,腼腆而且温情,于是他们一见钟情。 开始,他们极有分寸地互相切磋武功,含羞带笑不越雷池一步。她相信他们“四大小友” 的诚挚感情,不会妨碍她去试探去检验她与苏静仁的感情深浅。她的话常常意图不明,含蓄而且令人遐想…… 只听苏静仁微微一笑,道:“唉!论武功修为我已是老末,如何说好咧!” 凌珑哈哈大笑,说道:“姐姐,他说这话的意思,你可知道他的用意么?” 蕙怜焉能不知!她偏偏佯装不知,说道:“姐姐可你那份心眼儿,倒要请教。” 凌珑也不含糊,嗔道:“姐姐高兴起来,连小妹都要逗弄么!” “什么意思?”蕙怜正色道; “二弟生怕武功落在你后面,成为陀国王子!”羽晔此时凑趣说道。 凌珑听罢哈哈大笑,葱怜差得直追她。凌珑也真个调皮,见她追来,急步走在静仁身边,待地出手拍打她时,身猝不及防,闪避不及,好在蕙怜及时收手,不过在他身上擦了-下。 蕙怜也真够灵敏,就势推了他一下,娇嗔道:“你走开,谁要你袒护四妹!” 凌珑双手连拍,几乎笑得闪了腰,连道:“二哥,姐姐在试你的武功啦!” 羞得蕙怜满面通红,嗔道:“死丫头,我非揍大哥不行!”说罢,走到羽晔面前,作势欲打,羽晔双手连摆,道:“谁找我呀!” “你如何不好好调教四妹?” 羽晔也自不弱,道:“做姐姐的调教不是更好吗?” “神尼如何交待,你道我不知道!” 羽晔笑道:“三妹几时学得乖张起来,都是二弟娇惯的!” “你们这几个娃娃,把走失的瞌睡就吵醒了!”说话之间,一人自大树上斜斜落下,好像一片花瓣落在尘埃,无声无息。 他栖身的大树,距羽晔他们少说有五丈左右的距离。他本可以斜身而下,却偏偏要露一手,只见他看见和身子平扑下,至离地丈许,突然一个“鹞子翻身”,双脚脚尖点地,这份弱功兀自不弱,但在羽晔他们眼里,不过如此。 羽晔看他身高八尺开外,膀阔腰圆,铁塔般站在他们面前,黑呼呼地满面胡须,眼如铜,样子好不吓人。 “你是什么人,是干什么的?”羽晔道。 黑大汉怒道:“你管老子是什么人!老子是来找你的晦气来的。” 苏静仁怒道:“无缘无故,你倒找我们什么晦气?” “赶走了老子的瞌睡,找你们赔瞌睡来着?”黑大汉吼道。 凌珑方才听蕙怜提到她师父,心中正自悲伤,不知怎么,别人提及她师父,就让她感伤不已,她总忘不了师父的一片深情。此刻,她正自没好气,遂怒声道:“我来赔你的瞌睡!” “你这女娃子陪得了吗?”黑大汉怪眼圆睁道。 “我让你永远睡不醒!”凌珑道。 黑大汉大怒道:“小婆娘,看谁让你永睡不醒!”正在动手,苏静仁站了出来。 “慢!四妹,让为兄教训教训他!” 说罢,径直走到黑大汉面前五尺处停下。黑大汉早巳暴跳舅雷,但却并不冒然出手。看他貌似性如烈火,临阵经验却沉着丰富。他见静仁站在面前,立即双手抱在胸前,双脚作跨马式,气沉丹田,提气戒备。 苏静仁双手一拱,道:“请!” 黑大汉双手一翻,左手平平推出一掌。看出出手平缓,却内蕴真力,乃柔道中的“探花手”,极为刚猛。谢羽晔识得厉害,忙用“蚁音传声”对苏静仁道:“二弟小心!” 苏静仁只觉-股强大的力道向他击来,不敢怠慢,忙闪身一旁躲过来势,黑大汉见他闪避,说时迟那时快,右手食、中二指并,一招“二龙夺珠”,快捷无伦地向苏静仁面上抡去,苏静仁一着“雄狮摇头”,右手“横架金梁”,左手“蛟龙出水”,三招一气呵成。饶是黑大汉功力深厚,也不敢稍有大意。只见他急急收手,忙忙间盘龙绕步,转至苏静仁身侧,一招“赶浪屠蛟”奔苏静仁胸侧攻到。静仁闪身一记“回风扫柳”,攻守兼备。 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起。黑大汉掌力威猛,身形灵便,别看他五大三粗,动手之际,身法回灵美妙之极:出手更是沉稳如山,躲闪似灵蛇绕道。以苏静仁本身的武功,远不是他的对手,好在受了蕙怜和羽晔的教习,尤其是蕙怜把羽晔教给她的“九翔十九式”尽数教授给了他,他注意配合本门掌法,闪避有方。只是内力不济,一味闪展腾挪,不敢与其对招。 二十招一过,不免露出败相。 黑大汉定力惊人,明明静仁落败,他却并不急于取胜,反把招式推缓。 羽晔心道:“二弟要糟!”他知道,这黑大汉因为有他们三人在侧,不敢轻举妄动。他的拳掌的阴柔缓慢,意在诱敌深入,然后一击而成。果然苏静仁着了他的道。 苏静仁见他掌势缓慢立即发动攻击,那人不慌不忙化解了他的来势,全神贯注寻找他的空门。 苏静仁一招“长虹贯日”,黑大汉不接不避,大吼-声,声若洪钟,猛施了招“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苏静仁来不及变招,情急智生,一招“毒蛇出洞”快如闪电,苏静仁来不及变招,情急智生,一招“旱地拔葱”身子平空而起离地丈许,那人就势而上,如影随形。 苏静仁已自收回双手,施了招“排云推日”,只是人在空中。力有限,双掌接实,“砰” 一声响,如残花败柳般飞出两丈开外,倒地不起。 司徒蕙怜连忙上前扶住他,苏静仁“哇”地一声口中鲜血狂喷即出。谢羽晔和凌珑双双争步而上。凌珑娇叱一声迎住黑大汉。 羽晔直奔静仁处,倒出一粒“养心丹”,放入静仁口中又扶静仁坐地调息,自己坐在他身后运气助他。 看这边,凌珑已与黑大汉战在一起。她眼里黑大汉毒手伤了二哥,心中忿怒已极,一上手就展开攻击。她把真气布满全身,双手如秋风扫落叶,在黑大汉周身上下横扫猛击。黑大汉方才经过一场拼斗,虽不如何耗力,毕竟斗了一场。如今凌珑猛打猛冲,开始他以为对手是一个小丫头,有何能耐,气力有限,三五招就要打得她落花流水。岂料这女娃儿出掌如风,掌势既快,掌力威不可挡。黑大汉自恃劲力深厚寻她对掌。一连对了两掌,只觉她掌力雄浑,掌上冷风飒飒,寒气逼人。一股阴冷奇寒如灵蛇般在他气血中乱钻,饶是他内力精强,又是以快攻快,气血活跃,一时没有受制,几个来回以后,似乎觉得满身气血不畅慢慢冷凝,身子也自连连颤抖,上下牙嗑个不停。他再不敢与她对掌。 他不对掌,凌珑的双掌却如急风骤雨般往他全身泻下一招“燕子钻云”,口中喝一声“着!”黑大汉兀自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凌珑跨前一步,伸指点了他全身麻穴,然后倒一粒“驱寒丹”放在他口中。 这时,苏静仁已经慢慢复原。他受伤不轻,连内脏都受了震,全赖“养心丹”的神效,加之羽晔助他调息,方使无碍。 谢羽晔走到黑大汉面前,见黑大汉已经醒转,只是动弹不得,只好两眼望着他,露出几分疑惑不解的神色。 他确实想不能,以他的武功之强,居然在这美若天仙的小姑娘面前,走不了十招。而那位伤势惨重的小伙子,居然行若无事地与两个姑娘轻松叙话。依他的推测,他的伤势至少要调息三五个月不得复原,现在…… 他心中犯疑,眼睛直望着谢羽晔,谢羽晔把他轻轻扶起,放在一块石板上面,解开他的哑穴,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的和我们作对?” 那人垂头丧气的只是不做声。羽晔见他以沉默相抗,遂沉沉声道:“朋友,为何默默无言。你若是朋友,不妨坦诚相对。倘若对着我等有为而来,已经落入我等之手,何必要硬充好汉。” 阁下方才已是鬼门关打转。你身中奇毒,我们给你服食解药,救你一命。你作了我们的弟兄,我们非但不记恨,反而以德报怨。这份胸怀难道还不能使阁下认识我们!” 黑大汉似乎被他的话感动了,他慢慢开口说道:“在下叶建平,江湖上人称‘麒麟樵子’是也,长年四处飘泊无定止。区区本是‘长山派’掌门‘云里追魂’万焕山的师兄。上月在太原偶遇万师弟。他说他已被谢羽晔等人废为庶人,‘长山派’已没有了他的人。区区决计找谢羽晔寻仇,刚走到这里就找上了你们,连忙躲在树上偷窥动静,知你就是谢羽晔。” “你可曾知道,我们为何要废除万焕山的武功?”谢羽晔追着他问道。 “不知道,”叶建平道。 凌珑早已站在羽晔身侧,听他说不知道,朗声道:“他把‘长山派’置于‘巨灵教’管辖之下,伙同巨灵贼子为非作歹,在山东境内多次作案。且对山东境内黑白两道武林好手,不分善恶地击杀,激起了武林公愤。我们擒住他以后,几次苦口婆心劝他改恶从善,他也表示愿意悔改,我们仍然要他任‘长山派’掌门,可他背后却暗暗诡计,阴谋下毒杀害我们的人,你说,我们该不该废除他的武功?” 叶建平听这话,脸面胀得像猪肝,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她的话,急问道:“姑娘说他与‘巨灵教’勾搭有什么证据?” 凌珑见他明知故问,心中着恼,恨恨说道:“你以为我们在欺骗我么?你可曾知道这位谢羽晔的来历吗?” 叶建平道:“他曾在‘丹心寨’大败‘巨灵教’春扩法,但与这万师弟勾结‘巨灵教’又有什么关系呢?” 凌珑望着他微微-笑,道:“关系大得很啦!自打‘丹心寨’教训了巨灵贼子之后,武林天下人心振奋,天下各门各派的武林豪杰公推谢羽晔统领天下武林同道,共同剿灭‘巨灵教’,收复被‘巨灵教’控制挟持的‘丐帮’、‘长山派’、‘邛莱派’。你倒是说说,他万焕山若不是受命于‘巨灵教’,与‘巨灵教’为虎作伥,我们无故跑到‘长山派’干什么? 他不单与‘巨灵教’狼狈为奸,还与‘巨灵教’护法夏狐的弟子红绫女勾搭成奸,已为夫妻,危害武林,光是莱阳劫案,就残杀了山东道上的武林高手十几人,这些不是铁证吗? 叶建平听得怒发冲冠,有上虬髯根根倒竖,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东西!他对我说,谢羽晔要做武林盟主,不让他做掌门人。两人意见不和才废了他的武功。老子被他骗得好苦! 若不是大侠仁义,我这条命就算断送在他手上。日后若再遇着这个贼子,断不轻饶!” 谢羽晔挥手解开他的穴道,问他道:“天下武林同道齐集‘丹心寨’共同讨伐‘巨灵教’,你难道一点不知道吗?” “知道,”“麒麟樵子”叶建平道:“我这就是去‘丹心寨’要与你讨个公道,不料在这里与各位不期而遇。” “你不想会会巨灵贼吗?”谢羽晔问道。 “我想的就是找巨灵贼子算帐!”叶建平道:“找了两年,却见不到他们的踪影,想起师弟万焕山,即去‘长山派’打听‘巨灵教’的去处。不想在太原会到了他。听了他一通胡言乱语,好不沮丧!原想去‘丹心寨’,怎奈我单身一人,你们如何肯接纳。莫不杀几个巨灵贼子做晋见之礼。听他一说,决计直奔‘丹心寨’,弄个水落石出,你们这是哪里去?” 谢羽晔道:“我们此去‘小西坪’的‘邛莱派’驻地,收复‘邛莱派’。” 叶建平道:“盟主能不能收纳区区同去?” “自然欢迎,我们有几拔人,分批去那里。”谢羽晔告诉他。 叶建平好生欢喜,五人复又上路。叶建平人称“麒麟樵子”,性情粗暴却异常耿直。原来,他的义兄“铁臂猿公”秦兆南,乃晋西“松石寨”寨主,突遭“巨灵教”贼徒洗劫,人被杀尽,房舍尽焚。等他赶到时,“松石寨”已是一片废墟。 叶建平悲愤欲绝,几乎昏倒。他和秦兆南不单得换帖的结义兄弟,“铁臂猿公”于他还有恩,曾几次救他,并将他赖以成名的拿手绝话,“回环神行掌”尽数倾囊相授。 方才与苏静仁动手,他用的就是“回环神行掌”,此掌法刚柔兼顾,能攻善守,加之他力大无穷,由他施出,威力无匹。他生性侠肝义胆,为人义气甚重。盟兄遭此无端劫难,他悲愤之余,决计为义兄报仇雪恨。从此,他一心一意找寻巨灵贼子,立誓斩尽杀绝。就是这个原因,他听万焕山的盅惑要找谢羽晔论理,因为他气愤谢羽晔不去杀尽巨灵贼子,却要争什么武林盟主! “区区真是糊涂到了家,大侠既是统领,不也就是盟主吗?还会去争什么?却没有细想万贼的话,只听得一面之词,来找大侠的晦气。区区乃一莽夫,敬请大侠恕罪!” “叶兄不必耿耿于怀!”羽晔笑道:“人熟能尤过。又道是知错必改,善莫大焉!” “你又没有赚,何必歉疚!”凌珑笑道。 几个人听完大笑起来,叶建平也笑了笑,道:“姑娘功夫了得,几个回合就把区区给揍翻了。姑娘出手不凡,用的什么功夫,可否见告?” “小姑娘出手的是‘玄冰禅掌’!”凌珑道。几人又是一阵大笑,谢羽晔望着她直摇头。 叶建平连忙躬身长揖,道:“区区出言不逊,得罪姑娘乞恕罪!”几个年轻人笑得更凶,弄得叶建平尴尬不堪。 羽晔佯怒道:“珑儿,继往不咎,别再多嘴啦!” 羽晔转身对叶建平道:“叶兄别听她的,她可是调皮得很!当初为救助小弟,只身不远千里去‘长白山’觅药,得遇异人传授了她这套‘玄冰禅掌’功夫,专克巨灵贼的‘万血煞功’邪功的。” 叶建平听罢,对凌珑肃然起敬,遂道:“姑娘真乃帼国须眉,女中大丈夫,区区好生佩服!” 蕙怜一本正经的说道:“她可是晔哥哥的得力助手,两人又已雀屏中选。” 岂料凌珑既不羞也不恼,反唇相讥说道:“你呢,你不也和二哥成双成对么?” 这下把个蕙和静仁说得下不了台。要知,他二人可比不得羽晔和凌珑,他们毕竟还没有公开身份,只不过默默含情,暗传秋波,正是那情在意会未可言传的神秘时刻,况且现在又是在初次相识的叶建平面前。 小姑娘口没遮拦地一口揭开了谜底,叫人羞也不羞,闹得二人耳根都涂上了一层红,心中虽是暖融融甜蜜蜜的,面上还是非常尴尬。 蕙怜含笑似怒的咬着嘴唇,啐道:“嚼舌头的小妮子,晔哥哥把你给惯坏了!” 凌珑头一偏,抿嘴斜睨道:“害羞了不是!请晔哥哥给你们做媒,小妹做红娘如何?” 这话说得蕙怜无地自容,跳起来伸手就打,凌珑格格娇笑着,早跑远了。蕙怜边追边笑骂道:“死丫头,越说越不像话了!” 叶建平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看着她们天真活泼的神态,心想两对年轻人,真正男才女貌,天生一对,地成一对的佳偶天成! 先前只听江湖传言,谢大侠武功盖世,那料这天姿国色娇若天人的小姑娘也有这般绝世神功。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自视甚高,等闲高手全不放在他眼中。岂料今天几个照面就栽在姑娘手下。心道:“巨灵贼子武功再高,未必是他们的对手!”继而-想,有了这几个武林神童,义兄大仇何愁不得不报,如此想,欣喜之情油然而生,高兴之余,童心勃发。 “谢大侠,区区不才,日后剿灭‘巨灵教’的喜庆之日,你们可了却心愿,正好完婚。 为天天下武林同道助兴,大家高兴!” “叶兄今日好兴致!”谢羽晔笑道:“日后有那个好日子定要请叶兄坐首席敬你一杯!”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连忙问叶建平。 “叶兄可曾识识方达海和薛大猛两人?” “如何不认识!”叶建平急道:“我还曾亲手调教过他们的武功。怎么,难道他们还在?” 羽晔道:“不但在,而且还和我们-同去‘小西坪’会战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们。” 谢羽晔遂把他们师祖在“西原山寨”巧遇方达海、薛大猛的事告诉他,叶建平欣喜欲狂,大笑不止,说道:“苍天有眼,该得巨灵贼子报应不爽,义兄虽死犹生,九泉可以瞑目!” 凌珑和蕙这时也闹得乐不可支,一同回到了他们身边。羽晔催促大家,赶到前面小镇歇息。 不到半日,他们就到了“齐山镇”,其他几拔人手,也陆陆续续地先后到了。 叶建平一见到方达海和薛大猛,就似见到了义兄。原来秦兆南一生未婚,只把这两个徒儿看作是自己的义子,其情非一般师徒情意可比。为了造就这两个徒儿,甚至还请义弟传授他们武功,致使他们也有一段师徒之义。此刻三人一见面,叶建平就对他们说: “好!老夫未想到还能见到你们,这几年在哪里安生?”方达海道:“师叔,我们生怕巨灵贼追杀,逃到六盘山-带做了草头王。但时刻没忘与师父报仇。” 第二天,一干人直奔“小西坪”的“邛莱派”巢穴。山寨前。并无岗哨相阻。谢羽晔带领大家径直向里面闯去。只见到处都是一排排的“邛莱派弟”弟子,个个手持长剑、大刀,寒光闪闪,阴森森一派杀气。羽晔心道:“他们消息好灵通,早已严阵以待!” 场坪中央,众星捧月似的拥着一人坐在中央,后面站着四人。凌珑轻声对羽晔道:“那坐着的中年人就是桑贼!” 桑延齐见谢羽晔等人进门,朝场坪中走来,他似是胸有成竹,大刺刺地坐着,待得众人近前,他手一挥,道:“来的是谢羽晔吗?在下专候。” 谢羽晔见他这般傲慢不逊,心中虽气,表面却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只见他双手一拱道: “桑掌门,久违了!” “阁下此来,定是寻‘邛莱派’的晦气来了。有话就直说吧,桑某奉陪!”桑延齐冷冷地说道,他虽然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谢羽晔却只是毫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 “桑掌门可曾记得你的师兄凌成鼎?” 桑延齐听得心中悚然一惊,十多年前残杀同门、劫夺掌门位置一事,于他是丑闻一桩。 平日本门弟子谁也不敢提起。桑延齐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冲淡人们的记忆。不料今日谢羽晔初一见面就提起此事,开头就戮他的痛处,他真是又恼又怕。 半晌,桑延齐冷然沉声道:“难道阁下今日就专为此事而来吗?” 谢羽晔朗声说道:“正是!残杀同门的强盗,谁不深恶痛绝,杀之解恨!” 桑延齐冷哼一声道:“你自忖有这个能耐吗?” 叶建平怒吼道:“老子们没有这份肚量,就不会吃这盘肉!尔等自不量力,还想抗拒不成?” “一剑穿心”吕不笑道:“桑延齐!还是当从自剔以谢天下,老夫保你一个全尸。” 桑延齐哈哈大笑,道:“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倒是-个比一个猖狂。老实告诉你们,今天管教你们来得去不得,一个也休想走出,‘小西坪’半步!小子们,把寨门关上,咱们来一个关门打狗!” 众人只听吱呀一声轻响,两扇大门已在身后关上。苏静仁看四周围墙上布满了弓弩手,对面屋顶也有无数弩箭,已成合围之势。再看羽晔,还是那副行若无事的神态,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根本就没有瞧一眼,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着桑延齐。 “掌门何必这般装腔作势,我们这几个人,难道就把你吓成这样么?” 桑延齐听他如此说话,早气得三尸神暴跳。只是身为掌门不便发作,还是有些沉不住气的说道:“尔不必用大话扣人,划出道来,咱们见个真章!”“今日之事,自然不会善了! 咱们宾不夺主,向掌门看着办吧。”谢羽晔沉静地说道。 “嗯,”桑延齐想了想,说道:“咱们人多决不群殴。一场一场的单打独斗,胜者为上,自当拱手相送。否则,只怕诸位爬也难得爬出这大门!” “好,就这么办。”谢羽晔道。 他的话落音,“邛莱派”那边已走出一个年轻后生,在场中站定,道:“请哪位与在下走几招开个头儿?”他仿佛那唱马戏的说开场白似的。 这边,苟奴已自人群中走了出来。 白面书生道:“请亮兵刃吧!”说毕,手中巳多了一把四尺来长的九节虎尾钢鞭。苟奴也自腰中取出一把长剑,双右手握剑,剑尖朝下,道一声“请”! 那人钢鞭已自出手。别看他年纪轻轻的书生模样,钢鞭自有他手施出,呼呼生风,力沉势猛。 苟奴不慌不忙,沉着迎对,把本门“施风剑”式徐徐施出。 九节虎尾钢鞭乃重兵器,招式强劲,极耗气力,须得力气过人,这人倒是用得适到好处,每招每式力道十足。 苟奴并不与他硬拼,一味避实攻虚地在他的周围游斗,五十招一过,苟奴剑式越来越快,把那精妙招式尽数施出,白面书生只觉到处剑,似乎有几把剑同时向中他攻击,这时边不含糊,把鞭式一改,由攻为守,护住身子。周身有如土砌了一堵鞭网似的铜墙铁壁,倒使苟奴一时难下。 苟奴不急不缓地暗暗运气,把真气贯注剑身,剑尖搭剑尾,把回环九曲的招式,一环连着一环地使出来。此乃峨嵋派“旋风剑”的绝招“摄心剑”式。剑势旋转有如意漩涡强猛烈,那股内力加惯性的卷力,带得那白面书生的九节钢鞭把持不定,任他如何施力,兀自脱离不了这股旋转的劲力。旁观众人看来,好像旋风卷着败叶在空中盘旋乱转,转到极处,苟奴突施一招。孔雀开屏。,剑光暴长,忽听一声惨嗥,一条握着钢鞭的臂膀业已飞到半空中,那人已跌出丈许,断臂处血如泉涌。 苟奴双手搭剑,道一声:“得罪!”转入本阵。 “邛莱派”弟子连忙为倒下的人施救。又有一中年人自桑延齐后面转出来。 此人高挑个儿,瘦瘦的黄脸上有三绺虬须。谢羽晔认出他是那晚在精舍中,与桑延齐对饮的那人。 黄脸人双手一拱道:“我与哪位空手玩玩!”这人开诚布公的空手叫阵,手上的功夫想来兀自不弱。 谢羽晔正自犹豫“无刃剑”屠百心已经走了出去。羽晔曾与她对过一阵,知道她的功力不凡。只是,一个姑娘家,何必急着出手!下面还有凌珑,那是无论如何要出场的。羽晔的想法,女孩子掠阵最好,让男子汉出阵杀敌。所以,那黄脸汉一叫阵,他就想到了屠百心,却又不想要她出来。既然出来了,也只能由着她。 黄脸汉面上一寒,沉声道:“姑娘!这可是生死相争的博杀,比不得穿针引线,姑娘还是好自为之。” 屠百心道:“阁下尽管放手一搏,死生由命,出招吧!” 那人倒也爽快,心想她若没有几分硬功夫,也不敢出阵应战。他当即双手叠起,右手握空拳向屠百心当胸挥出一掌,这有个名堂,谓之日:“风摆荷叶”,看似轻飘飘随手一挥,劲力不弱,犹之刀剑挥舞,掌风带煞。谢羽晔识得此乃“六合掌”的起首式,端的厉害,等闲高手,这一招就要被其开肠破肚。屠百心号称“无刃剑”,掌上的功夫已自出神入化,焉能不晓此招的厉害。 既识之自有破解之法。耳听得她大喝一声:“有礼了!”见她纤腰款扭,避开来势,右手一招“斜挂单鞭”向他手掌切去,左手-招“黑虎掏心”,前招后式连环施出,快如闪。 黄脸汉不料姑娘出手这般快捷,且纤纤玉手如斧劈刀削。饶是他闪避有方,胸襟下摆也被她掌风削下一块来。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自不敢丝毫大意,只得把他“六合掌”的绝手妙招一一施出。 “六合掌”讲究快捷灵巧,势如飘风,在对手四方八面拍、戮、砍、削、招不使老,变招奇快。屠百心并不为其动,只是闪避防卫,见招拆招。但见场上掌影如雪花飞舞,掌风如狂涛席卷,扫得地面尘土飞扬,昏昏沉沉,日月无光。斗了百十来招,兀自不分高下。 黄脸汉已喘息重浊,鼻端沁出几粒汗珠儿。再看屠百心,她兀自气定神闲,仿佛行若无事似的变招换式,应对有方。看来,她颇适应这套打法,好像也不切于取胜。黄脸人就不同了,他已有些一竭三衰之感。再拖下去,即使对手不击他,他也要累倒。因为他是全速抢攻,腾身出招都是“快”气力耗损不小。屠百心不过顺势拆解招,似乎在做-番技击表演,身法手法潇洒飘逸这极。掌出缥纱,身动如杨柳飘风般鸟娜多姿。看得凌珑心旷神怡,口中情不自禁地喃喃说道:“好美妙的身段,屠姐姐简直像仙子舞蹈!” 屠百心甚至在意不容发的空隙里,对着羽晔一闪秋波,倒使羽晔心思不安,暗道:“姐姐真是妙趣横生,这是什么时候哪能逗趣!” 正想提醒她注意,忽见屠百心双掌连挥,幻起漫天价掌影,把黄脸汉紧紧罩住。顿时主客易位,陡见她一招“双风贯耳”,双掌向对手两耳轻飘飘拍去,有如白鹤亮翅,美妙之极,看得凌胧啧喷称奇。 羽晔识得此招,只是屠百心此时双手未含“十指阴煞毒爪”的招式。黄脸汉见她胸腹露出空门,机不可失,双手急急一招“飞鼠探爪”。谢羽晔心中一动。 黄脸汉毕竟功力有限,果然入了她的彀中。但见屠百心双手方一伸开,突然一合,中途变招。这伸开合扰迅捷无伦,本是虚招变实,变幻莫测,对手收招已是不及,只听得“咔嚓” 连声的骨折音响,黄脸汉双臂已折成了几截。 今日屠百心兴致不错,未下杀手。若是施出她的“摧心毒刃掌”,此人一命休矣! 虽然如此,那人已自痛得倒在地上。屠百心盈盈一笑,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双手叠在腰际,道一声万福,轻移莲步,退入本阵,站在羽晔身边,望着羽晔嫣然一笑。 满场人俱被屠百心高超的武功,和她妙曼丰姿倾倒时,场中犹似捅了马蜂窝,大家交头接耳地啧啧称赞。 “邛莱派”弟子几曾见过这样高超的武功!黄脸汉乃是‘邛莱派’八大高手之一,这年轻姑娘竟然把他的凌厉杀着轻描淡写地一一化解于无形,其风度翩翩的神采和贯注招式中的美妙风姿,加之姑娘的花容月貌,使有场人一饱眼福。 好-会,场上没有动静。桑延齐似乎有些心神不安,对手武功之高,颇出他意料之外,他那持之瑰宝的“回环紫象功”毕竟只能制服一二名高手。uu看书 .uukans 若是这般拚斗下去,恐怕邛莱派的好手,要被收拾殆尽,他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这般思前想后地权衡利害得失,他想,还是以多胜少的为妙,虽然胜之不武,生死攸关的时刻,也顾不了那些,至于先前说过“不群殴”的保证,在他不过-句门面话,桑延齐自来于然诺之言行,毫无所谓。他的宗旨是“胜者为王,败者寇”。至于用什么手段,全凭自己随机应变,何况今天的情形是败多胜少,更应该办大事而不拘小节!他当即立断,立即对旁边的亲信面授机宜。 谢羽晔的注意力,始终没有离开过桑延齐,纵使双方恶斗的分际,他仍在暗窥桑延齐的神色和表情。此时,看他冷面含煞地与帮中弟子讲话,推测他可能已知形势不妙,另有所图。 谢羽晔连忙低声对右两旁凌珑和屠百心道:“要大家注意,准备敌人群殴!” 二人正自得意,听他如此说,心中一冷。看‘邛莱派’的人果然在暗暗走动,急急传话下去。正在这个时候,正面的桑延齐已缓缓向后移去。 凌珑迫不及待地向前跨出一步,沉声道:“‘邛莱派’众弟子听着,我们是单为着桑延齐而来,并不想多造杀孽。桑延齐乃是残杀同门师兄凌成鼎,而篡得掌门之位的。姑娘我是凌成鼎之女凌珑!今天特为报杀父之仇,来找桑延齐算帐的。这与‘邛莱派’无关,请各们不要介入。”只听她声音贯注内力,远近都听得清清楚楚。 第19章 桑延齐慌忙令人放箭。霎时,箭矢如蝗。这自然伤不了群豪,凌珑有羽晔和屠百心在侧,更是毫不在乎。谢羽晔发动真气,双手轻挥,箭矢纷纷落下。屠百心有意卖弄,双手连连挥动,把箭接在手中,又连续甩出,甩出的箭碰着射来的箭,箭头相撞,纷纷落下。不一会儿,地面上铺满了箭。 凌珑仍然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地说话: “‘邛莱派’的叔伯兄弟们,桑延齐乃是欺师灭祖,残杀同门的武林败类。千万不要跟着他走,那只能是死路一条!话已说到这,请各位叔叔伯伯兄弟们三思而行!” 桑延齐在后面紧紧地督阵。谢羽晔朗声道:“你们要知进退,休怪我等大杀戒!” 突然,听得一声大吼,犹如晴天霹雳,声震旷野:“‘邛莱派’弟子听着,我乃本派长老归建平,今日为本派清理门户,大家休得乱动!”凌珑转头看去.果然见归建平巍然屹立于围墙内楼之上。 他人-露面,四处箭雨也跟着停下来,似乎有些畏惧,仅仅还有几支稀疏的箭冷冷射出。 “‘邛莱派’长老在此,你们还不下来晋见派本派长老!”羽晔朗声道。 “邛莱派”弟子中,不少人已自围墙上跳下来,不知进退地肃立当场。 谢羽晔续道:“桑延齐!今天尔等无论群殴还是单打独斗,难逃厄远。还是下来见个真章的为好!” “冤有头,债有主!”凌珑朗声道:“咱们不用别人插手,你我见个真章。你赢了,咱们的人立即离开‘小西坪’你若虽落败,拿你的头到我父母坟前祭奠!” 桑延齐听得她这般说话,似乎镇静下来,哈哈一阵大笑,他自屋面跃下,沉声道:“贤侄女,休要听信别人挑唆,难道叔叔怕了你不成?关于你父亲的事情,年深月久,暂时一口气也说不清楚。你要单打独斗也可以。叔叔体谅你-个弱女子,又是晚辈,不忍下手。这样吧,我允许请人代你出场!” 凌珑正色道:“休要别人替代!父母大仇焉是别人替代得了的?!就是你对我对招,请归爷爷做个中间人,你看如何?” 桑延齐喜自不胜,嘴上还要说几句面子话,道:“这又何必呢?倘若失手,叫叔叔如何对得起本门祖师!叔叔实在不忍心下这个手,还是请归长老作主吧!” 归建平实在为难,他不知道凌珑功力如何,而桑贼的“回环紫象功”已练到至高境界,一旦有失,凌家这根独苗就断根了;若请别人替代(他以为谢羽晔大概胜得了桑贼),珑儿,断不会答允。这个娃儿自小就个性忒强。 归长老正自举棋不定,谢羽晔微笑地说道:“归长老,父母大仇别人如何替代,让珑儿出场吧!” 说话之间,只见谢羽晔眼色平和镇静地望着归建平,似让归建平放心。归建平如何不识,可仍然放心不下,凌珑毕竟年幼,一着不慎,就会酿成大错…… 叶建平是见识过凌珑功夫的,深信她有必胜的把握,遂大声道:“让凌小侠亲刃仇人最好,不必犹豫,动手吧!” “这又何必呢!”桑延齐假惺惺地说道:“谢大侠,你是当世奇才,你作主吧!” “就你们两人拚斗吧!”谢羽晔严正地说道:“这也是冤冤相报,不得已而为之!” “就清大侠划出道来。”桑延齐急于要扣一个话柄,望着羽晔说道。 “还是那句话,珑儿输了,我们退出‘小西坪’你倘若败了,任由珑儿处置,嗯?” “好!一言为定。”桑延齐道:“贤侄女动手吧。” 凌珑神情凛然地步入斗场,平素她鲜有这般的沉静严肃。她望着桑延齐双眼喷火!仇人! 仇人就在眼前:父母亲!女儿要为你们报仇雪恨…… “侄女亮兵刃吧!” “我要手刃贼子,何需兵刃!” 桑延齐似乎胜券在握,再不出声,双手环抱胸前,右脚在前,左脚微屈。 凌珑发动“九幽阴气”和“玄冰神功”,把两股真气融于一体,遍布全身,结成护体神功。忽然娇叱一声,急步向前,一招“丹凤朝阳”对着桑延齐胸前拍出。 桑延齐不慌不忙,提气丹田,力贯双掌,施一招“魏王挥鞭”拆解来式。不意双手一搭,突觉-股阴冷之气自对方手掌传入体内,如利剑入腹,威猛无俦,在脉血中猛撞。桑延齐急急运功相抗,仍是抵抗不住。急忙发动“回环紫象功”真力与之相抗,堪堪抵御,先前轻蔑之心顿失。岂料对手的招式如狂飙如巨浪般向他涌来,猛不可挡。他忙不叠地施招对拆,却总是慢了那么半招。 凌珑一招“八方风雨”,他对一招“三羊开泰”,招式不差却慢了半招,胸部已着了一掌,虽有回环护身甲的真气护体,还是击得他心血翻涌。他不禁有些心悸,难道这个女娃娃能够破他的“回环紫象功”? 他急忙运气调息,施出本门绝学。那“回环紫象神功”端的厉害。一经施出,如风雷进发,方圆丈许内外,尽为强劲绝伦的掌风笼罩。“回环紫象神功”分作“守”与“攻”,真气护体成回环护身甲,刀剑难下,一味承受拆解压力,谓之曰“守”,倚杖的是回环护身甲;若遇强敌,则真力贯注两掌,护身甲威力虽不如前,掌势威力却是锐不可挡。方才桑延齐恃着回环护身甲,虽在拆招,仍是“守”。眼下见凌珑的掌力劲锐,似有击破回环护身之能,他连忙出手相拒,运掌以“攻”。 凌珑开始一阵猛攻,使对手防不胜防,吃了她好几掌,除了那强劲狠辣的几掌,使桑贼感觉不适应外,一般击在他身上浑如未觉。 凌珑只觉滑溜异常的不着力,使掌力消于无形。刹那间,桑贼变守为攻,疾逾飘风,忽拳忽掌,向她袭来,重重叠叠的压在她身周。掌影如山,迫得人有些窒息。好个凌珑,当即静下心来,运气调息,重振旗鼓。 方才她报仇心切,一上手的攻击快捷凌厉,殊不想对手的‘回环紫象功’已臻化境,乃是非比等闲的绝机高手,见她一招得成,忙把内力贯于双掌,与之对折,见招拆招,一招一式地源源施出,慢悠悠轻飘飘,宛若神龙戏水,金鹰翱翔,双掌灵动,掌力含劲,啸声隐隐。 二人强力相对,以攻对攻,真是好一场拚搏。但见掌拳翻飞,接击之下,隐隐闷响,端的是风起云涌,天昏地暗!桑延齐好生厂得,掌击如雷霆万钧之势,掌风呼呼生风,一掌快如一掌,潮涌般滚滚而上,凌珑沉稳相接,纵使对方掌力推出断流,对击之下如泥牛入海,占不到她半点便宜。 她的内力阴冷,对手功力越强,反击之间力也越猛:好在“回环紫象功”所发真气乃纯阳罡气,正好与之相生相克,回击之和消融于护身真气之中,所谓的“回环护身甲”,其意即此,厉害之处也在彼回旋中见真章。饶是如此,凌珑的真气乃两大高绝内功“九幽阴气” 和“玄冰禅掌”所发之内力,层出不穷,仍然在不停息地奔涌至向桑贼体内。她的“玄冰真气”又得自“千年碧阴果”而凝聚,纯净冷锐。 还是桑贼内力精纯一时难分。时间一久,“玄冰真气”如箭般劲射,加之有“九幽阴气” 的推动,不断戮穿他的护体真气,觅隙寻瑕,通往直前。百招开外,桑隙渐觉内息有异,似乎平杂着无数虫豸在气血中蠕动,使他的真气调息不淳,人也就有了疲累感觉。 要知“回环紫象功”施运之际,真气在气血中流转,毫无疲累感觉,即使激战昼夜,仍然精神百倍。既然感觉乏力,招式相要变缓,力道之威猛也大打折扣。此乃是真力的较量,内息的比拼,毫无退缩的余地,亦无半分之取巧可言。他的攻势一缓,凌珑掌力摧动下的真气立即如溃穴之洪流,汹涌而至。一分弱一分强,两相对比,立见分晓。而且,凌珑的内力还在连绵不断地突破桑贼真气护身甲的防线。 再过二十招,桑贼居然显得有气息重浊,内力不济之虞。凌珑的攻击已步步为营,随着对手的招式缓缓而迟缓下来。在旁人看来,他们的拚斗已慢慢和缓下来。殊不知,速度虽慢,劲力比前却强劲得多。 凌珑陡然听得一个声音传入耳中:“以指代掌”其声细于蚊蚋,显是有人施出“蚁音传声”。 她辩出是谢羽晔的声音。他是何等关心这场拚斗,几乎每招每式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他对武学一道精研广博,心中山藏海纳,时时注意场中情势的微妙变化。此际,双方孰强孰弱,别人不知,在他眼中已了然分明。正值对手内息紊乱,护体防线岌岌可危的时候,若是内力迫于指端,于劲弩击木,真气护身甲无论如何难阻-击。 凌珑听得羽晔在旁指点,心中一喜,豪气倍增。但见她右手食、中二指并拢,突出奇招,左手一招“渔翁撒网”。乃此虚招,意在分散对手注意力:姑娘佛至心灵,智珠灵动。果然,桑延齐一招“横空出世”与之对拆。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凌珑后着骤至,右手“寻石点金”,这才是真正要命的杀着,全身劲力集于右手,指风嗤嗤有声,劲射胸腹,连点桑延齐胸前六处大穴。 桑延齐只觉一阵透彻心腑的钻心疼痛,继而一阵砭骨奇寒钻入四肢百骸,顿时失去知觉,僵尸般扑倒尘埃。 正在这时,耳听-声怒吼,眼前四人俱手持长剑,自屋面和围墙的不同方位,向凌珑站立处飞跃而至,如苍鹰扑兔。 谢羽晔勃然变色,出手一按凌珑肩头。珑儿知他要自己原地不动,向桑贼周围警戒。他们的配合默契以达心照不宣之境,一个眼神,一个微妙动作,相互间均能了然如心。 凌珑点了点头。羽晔迅急左手握着屠百心的小手捏了捏,轻声道:“叫大家原地警戒,我来对付他们!”屠百心好生高兴,忙忙嘱咐群豪严阵以待,不必出手。 四人汹汹而来,并不打话,举剑齐向凌珑刺来,谢羽晔大吼一声,舌绽春雷,震得四人微一分神,谢羽晔已电射而至,在精芒剑光中四处游走。对手四人手中剑,如银龙戏水,只是碰不着羽晔的衣角。 四人只觉见影不见人,力无所向,击之无物。谢羽晔展开绝顶轻功,在四人中穿梭往来,如人无人之境。又施“龙翔十九式”中的“凌空摄物”,双手连挥之际,对方四柄长剑已自握在手中。忽又转身连拂,四人有如着了魔一般地原地栽倒。 羽晔不要大家出手,意在生擒。他知道今天来的,大部分与巨灵贼乃至“邛莱派”,结有血海深仇,动手决不会留看那桑延齐,所着的胸中大穴均已筋断脉绝。是以,他初初感觉奇痛难忍,乃筋脉震断内脏受伤之故。还是“玄冰禅掌”的奇寒,迅速在他周身流转使血液冷凝。否则,那筋脉移位气血逆转之苦,桑贼可就不堪忍受;虽然除死无大难,临死前无休止的折磨却是任何人都害怕的。 归建平朗声说道:“‘邛莱派’弟子中,谁再敢助纣为虐,跟着桑贼为虎作伥,这四个人就是你们的榜样,我让他们在凌成鼎坟前斩首!”顿一顿,复又道:“我们今天来,是为清理门户。桑延齐既是本派残杀同门的逆贼,又是武林败类,‘巨灵教’的走卒,乃十恶不赦的元凶,杀之,是为正门规。还望本派弟子是非分明,猛省回头,我们继往不咎。大家共同携手,发扬本派昔日雄风!” “邛莱派”众弟子听归长老如此一说,观凌珑打败桑掌门,名闻遐尔的谢大侠,转眼之间,竟然徒手制服了本派四名高手,人如劲弩离弦直射当空,人在空中右手施“一指禅”功疾点,逃遁几人如中箭飞鸟,硬生生跌落地面。自围墙上逃跑的人,也被斩氏兄弟等人尽数生擒活捉。 归建平望着面前黑压压一片跪服的本派弟子,感慨道:“邛莱派,自从凌成鼎被害,桑贼臣服‘巨灵教’,规章废弃,武功凋零。桑贼竟敢私闯师禁地,盗窃本门圣功秘笈,为人个的野心,偷练‘回环紫象神功’却不思提倡本派弟子的武功武德,致使‘邛莱派’众弟子武功每况愈下。 “从此以后,要振兴本门武功,倡扬历代祖师的道义,善恶分明,使我派武功发扬光大!”话毕让众人起身。 他征得谢羽晔同意,指派本派弟子徐长辉为“邛莱派”掌门。这徐长辉乃凌成鼎的师弟,武功也在八大高手之列。他长期与归建平互通消息,十多年来,始终兢兢业业中护持归长老,使得归建平得以安生练功,保有“邛莱派”一脉真气。 当下,凌珑拜见师叔。然后,归建平带着凌珑、谢羽晔等人,押着桑延齐和他的四个死党去成鼎夫妇坟地。 谢羽晔为四人解开被制穴道,凌珑给桑延齐服了一颗“驱寒丹”。桑贼虽已体回温,怎奈筋脉已断,气血逆转,更加疼痛难受之极。此人罪有应得,纵然不杀他,已命不久矣。 桑贼已是冷汗遍身,不能走动,由他四个死党抬至凌珑的父母坟前。众人立即摆上三牲酒礼,凌珑亲自手刃仇人,活祭双亲。 谢羽晔和凌珑双双啮拜坟前,归建平为他们祝祷。 “凌成鼎夫妇九泉安息!你儿凌珑已为你们报仇雪恨,亲刃仇家桑延齐贼子,随同夫婿谢羽晔祭奠父母大人!望九泉有灵,保佑他们夫妇平平安安,白头偕老!” 祭毕,凌珑早已泣不成声。多年来,淤积心中的痛苦,一时间尽性发泄出来。归建平祷告时,她开始嘤嘤啜泣,渐渐忍不住痛哭起来,最后,索性嚎啕哀恸不止。谢羽晔想起他们两的父母均死在“巨灵教”的刀剑之下,不得善终,自己的双亲尸骨无存,也禁不住悲从中来,伴着凌珑痛哭了一场。屠百心始终不离左右他伴着谢羽晔,眼见二人如此,劝了凌珑又劝谢羽晔。 随谢羽晔来“小西坪”的众豪杰,只有“三大剑客”苏静仁、苏静仁同来,其他人都在“小西坪”帮助徐掌门整顿帮务。他们几人也一起劝慰谢羽晔和凌珑,好不容易劝得他们止住哭声,凌珑已经悲痛欲绝昏晕过去。屠百心和司徒蕙怜匆匆抱着她,扎人中,活气血,好一会儿才让她醒转。归长老催大家速回“小西坪”,免得她再生悲苦。 群豪在“小西坪”逗留有日。“邛莱派”已重振重旗鼓,内外面貌焕然一新。谢羽晔每天陪凌珑,在花园里散步、交谈,好不容易让她稳住心性。 徐掌门与归长老、谢羽晔、凌珑等人商议,欲向凌珑父母的坟墓所在地修建一座“祖师庙”,供奉历代祖师牌位,四时祭礼,不忘先祖。四人欣然同意。 准备回“丹心寨”的头天中午,凌珑背着大家一人独自偷偷跑到父母坟前去了。等到羽晔发觉,人已不见。他连忙偕同屠百心赶到老园,哪有凌珑的人影儿。谢羽他们四处寻觅,急迫内力发声呼唤,几里外的“小西坪”都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见凌珑的身影,谢羽晔好不着急。 听得啸声,吕不笑、朱先云、叶建平和斩氏兄弟诸都来了。仍是到处不见凌珑的踪影,还是吕不笑细心,发现凌珑父母坟前有几根头发,还有不少零乱的脚印和一片被践踏而倒覆的杂草,显然凌珑与人拚斗过。 “她离开我和屠姐姐不过片刻功夫,谁有这般功力,三招两式之中即将她擒获!”谢羽晔道。 屠百心道:“连日来珑妹悲伤过度,受人暗袭,亦有可能。” 吕不笑摇头道:“她再不济,也不至于动手之前即遭生擒。而且,她已发现有人来袭,已然动过手。来人武功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谢羽晔思忖片刻,道:“我实在想不起,当今武林谁有这般功力。就是姜铁庵也难得三,两招之内生擒珑儿的。” 从人忽听得“啊!”的轻呼一声,转头一看,‘麒麟樵子’叶建平已自呆立当场发愣。 谢羽晔道:“叶兄有何高见?” 叶建平答非所问地呐呐说道:“未必是他?!” “谁?”谢羽晔急道。 “区区的师祖,‘牧野神童’朱文奇。”叶建平慢慢说道。 吕不笑大声道:“是他!此人已久不在江湖上走动,为何突然在此现身。我曾听师父说起‘牧野神童’朱文奇,其人功力奇高。他的‘摄魂万花掌’尤其厉害。老一辈武林高手畏之如虎!” “他的,摄魂万花掌’奇在与人过招时,出手即使对手昏迷不省人事,故日:‘摄魂’。 一般武林高手在他发动运掌之时,已然心神把持不定而昏迷。能够与他对拆几招的武林高手,已经很不错了。我只是见过他几次面,连我的师父也未得其真传。”叶建平说道。 “你师祖性情怎样?”谢羽晔问道。 “难说,听师父讲,老人家有时候嫉恶如仇,性如烈火,有时候,眼见别人杀人如麻面无动于衷,全赁已好恶行事。” “看来,珑妹正是为他所擒。只不知珑妹何以得罪了他呢?”谢羽晔道。 “其中必有蹊跷!”朱先云道:“此人既是一代宗师,行事断不致屑小行径,必留有手记,大家不妨四处看看。” 众人听他说得有理,急忙各处搜寻。忽听谢羽晔喊道:“在这里!”大家围拢细看,只见一株大树上,揭去了一块树皮,白色树干上,用指力划着几个字:“轩辕庙专候!”落款果然是“牧野”。 叶建平道:“这就对了,他是在太行山‘轩辕庙’后山的龙洞隐修。我最后-次是在‘龙洞’看到他的。” “嗯,他有什么气恼之事,要找珑儿出这口气呢?” “大侠忘了,”叶建平道:“我是怎么和你们认识的。万焕山既然挑拨我和你们生事,师祖面前……不过,师祖断不会轻信他的言语!即使信他的话,也会打发我师父前来,用不着这般大动干戈。要知道,若不是气愤难消,他决不会亲自出马叫阵,奇怪!” 谢羽晔道:“咱们先到‘轩辕庙’再作计较。二弟三妹,事不宜迟,就请二位速速回‘丹心寨’请我的师祖和老哥哥速去太行山‘轩辕庙’,我在那里等他们。” 这里众人稍事计议一番。第二天,除了归长老和徐长辉留在“小西坪”,继续整顿“邛莱派”帮务外,其他“丹心寨”来的人,都自愿随谢羽晔去“轩辕庙”。谢羽晔考虑顾此失彼,再说也可能没有大阵厮乐,仍把斩氏兄弟等十几人留在“小四坪”,以防不测,只带了“三大剑客”等几个人,随他前行。几人取道太行山,直至“轩辕庙”。 他们来得快,人家可是等在那儿。庙前早巳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别看他须发如银,面上可是红光满面,真个是童颜鹤发。脸上除了天庭有几条皱纹之外,再不见有明显的深纹。 陌生人突难判断他的年龄实际上,据叶建平讲,他已是百岁老人,真的是“牧野神童”老者面若寒霜,冷冷地说话。 “你们之中,谁是谢羽晔?”声音不大,却刺得众人耳鼓生疼,显是用内力迫出。众皆惊异,此人内力好深厚! 谢羽晔躬身施礼道:“在下谢羽晔,见过朱老前辈!” 朱文奇冷哼-声,道:“哼!小子还蛮有些儿假斯文!却不知道为什么废了我徒孙的武功,还要残杀我的徒弟呢?” 谢羽晔听得一怔,道:“万焕山武功的废去,确是晚辈所为。至于封前辈被害一事,晚辈全然不知就里,诚望老前辈明鉴!” “牧野神童”恨声道:“听说你是一代大侠,行事讲究光明磊落,今日为何在老子面前,藏头露尾的不讲实话?” “小子说话句句属实,绝不敢在老前辈面前打逛语,请老前辈明察!”谢羽晔说道。 朱文奇又是一声冷哼,道:“嘿嘿,事实俱在,难道老子还冤枉尔不成。告诉你,你今天就是舌粲莲花,也难逃公道。若是不说清楚,老子徒弟这条命,要你们这些人来抵偿!” 牧野神童’可不是好欺负的。” 叶建平急得抓耳挠腮。一时情急,也顾不得礼数,忙上前躬身跪拜地下说道:“孙儿叶建平见过师祖!师祖在上,容孙儿禀告。孙儿自与师弟万焕已分别,一直在谢大侠身边。谢大侠实是没有杀害师父……” 朱文奇怒道:“放屁!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杀师大仇在彼,不思服仇雪恨,居然为仇家诡辩。老子先行清理门户,再处置这班贼子!”手一抬,一弩劲风电射而至,指风“嗤嗤”的有声,眼见叶建平转瞬横尸当场。 羽晔心想,此时老人已愤怒至极,不可理哈,救人要紧。当即手一挥,两缕指风相碰,“滋滋”声响,音如裂帛。羽晔感觉老人指风劲锐,当即运气丹田,提气戒备。 朱子奇道:“小子果然名不虚传!就凭这点微末之技,岂敢插手本门事务,好,咱老子就见个真章! 说话之间,人已起身,缓缓向谢羽晔面前走来。屠百心急道:“晔弟,小心了!”羽晔轻声道:“姐姐放心。”” 朱文奇走到离羽晔仅三尺远近,双手缓缓提起,平平向前推移。头上银发倒竖,双日精芒如电。谢羽晔也双手平缓迎上,只觉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如潮涌至,正如万马奔腾,又似惊涛骇浪,一起一伏,一阵一阵的奔涌而来。 令人难测的是,这强劲的内力有如波浪起伏向前波动,震得人好生不适。最是令羽晔心惊的是,这双炯炯如电的眼神,逼视得他头晕目眩,心神把持不定,居然就要晕过去似的。 他猛然想起“摄魂”二字。莫不是摄人心魂?饶是对方内力精强,谢羽晔兀自渊临岳峙,把那强劲的浪潮挡在门外,而这令人心魂荡漾的眼光,却使人难以应付。任凭他如何的抱元守一,一如老僧入定,兀自把持不住心神的迷乱。 谢羽晔看看危乎其危,突然狠咬舌尖定住心神,那也只不过片刻之时。陡然情急智生,双目紧闭,周身提气,把“紫府神功”和“昊阳神气”连番发动,恃对方奇强内力阻在门墙外面。 这样对峙了半个时辰,只觉那一起一伏又一伸一缩的猛威如潮的劲力,慢慢地如退潮般的渐渐后移,似乎眼皮和嘴唇有针刺般感觉。 他明白对手此时精芒般眼光已连连劲射而至,迫他把眼睛睁开。只要他睁开眼睛,将是大祸在即。要知,谢羽晔自从明镜台食得神鹰之卵,气血活跃甚前。特别是服食了“养心丹” 以后,气血融会之浓密程度远甚从前。不止是功力随心所欲,收发自如,且能遇外力自然生出反击之力。一感觉到针一般刺痛,他的气血立即布于眼睑和嘴唇间,抗拒外力的侵袭。刺痛感觉不过瞬息即失,他反觉眼、唇舒爽、丝毫不妨碍地调息运功,反觉气血猛然翻涌,使退潮更速。 内力的比拼,真力强弱则是主要的。但是,前后之进退,全在人定的程度。待得谢羽晔双目一闭,已达物我两亡之境,其内力神速推进。 “牧野神童”朱文奇心想谢羽晔小小年纪,乳臭未干,真力难道高过自己?因此,他一上手,真气即勇猛向前,狠下杀手,竟在瞬息之间将其击毙。可谢羽晔毫不费力地运力相抗,竟然如泰山般横立于前,使他难越雷池半步。遂连连摧力向前,并施出迷人心魂的煞光。看看对手抵御不住,不料谢羽晔陡然紧闭大门,双目一闭心神稳定,使他的真气停滞不前。他一方面催动真力,一方面将双眼煞光和成线的真气直射其眼睑和嘴唇。谢羽晔若还睁开眼睛,其眼睑和嘴唇必然生受不住,应该还以颜色。对手如果逼出真力反击,必然相应耗去不少内力,自然有损真元而后退。只要对后稍一后移,他的真气-涌,对方就要溃堤落败。对手若是要积聚力量,用有限的内力迎头反击,那就得有方向性,势必睁开眼。只要对手开眼,朱文奇则胜券在握。 “牧野神童”自视特高。他哪里知道,今日的对手,是他出道以来绝无仅有的克星,使他的如意算盘着着落空,殊不知,对手周身不但几成金刚不坏之体,且能自生反力,无论他逼出的如丝真气,还是双眼精芒电射的煞光,有如泥牛入海,白白地被其消耗殆尽,犹如你推人一掌,人家猝然后退使你不收势不住,趔趄趋前几近摔倒。真力自是不能与人的架势相提并论的,特别是像朱文奇那样的顶尖高于,已经达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断不会有趔趄之势。但是却耗去他不少内力,使相形见拙。 朱文奇的失算,完全是他眼高于顶之咎由自取,以为一发必得。这正所谓一着之错牵动全局。两个顶尖高手比拚,岂容半分失损!何况谢羽晔闭目入定之后,功力已是棋高一筹。 朱文奇自视高傲而造成冒险的一着失利,对手自然而然乘虚而入。 “牧野神童”节节败退,头上蒸气宛如揭开盖的蒸笼,全身衣衫鼓胀如球。再过半个时辰,双脚下陷,面色由红变白。 这种情形急坏了旁边几个,吕不笑等人都是一流高手,见多识广,眼见”牧野神童”朱文奇败像毕呈,再过一个时辰,即将落败身亡。若谢羽晔败了,其后果之可怕他们不敢想;朱文奇败了,也并不令人高兴。不用说事情未了无故结仇,于已不利,朱文奇一死,凌珑身在何处。生死不明。凌珑和谢羽晔关系,她在谢羽晔心中的位置,“三大剑客”曾听苏静仁他们谈起过。即使劝得他回心转意,也要大伤元气,不亚于第一次对招落败之惨。剿灭“巨灵教”在即,胜负实难预料,倘若谢羽晔无心恋战,谁保证能旗开得胜。 还有他们更有不知道的地方。倘若没有谢羽晔和凌珑配合于手足的“玄冰神剑”合力施为,如何能破姜铁庵的“巨灵魔刀”,没有“九幽阴气”和“昊阳神气”的通力协用,姜铁庵的“万血煞功”气功和“万流归一大法”,将使群豪胆寒而无能为力。 谢羽晔和朱文奇之战,只能战和,决不能有胜负之分,内力比拚,负则意味着“亡”。 看看斗场,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旁观众人心急如焚! 而且,内力拚斗谁也帮不了谁的忙,更别说分开他们。外力迎上,必然会被反弹而回。 现下二人的真力,恐怕当今武林,还无人能受共反弹之力,谁挨上,不死也得受重创。特别是谢羽晔,他此际定力已达物我两亡之境。纵使山崩雷鸣俱无感应。如何能使他收功呢?他能收功,这时的朱文奇已不足为虎,旁边几人均能气之相抗衡。问题就在谢羽晔身上,如何能够使他平隐收功。 还是“无刃剑”屠百心工于心计。她望着其余的人道:“我施‘蚁音传声’,令晔贤弟收功,大哥二哥准备接应。” 她这个主意真可谓“妙诀”,要知,耳、目、嘴,脐乃人之生门,内外功均无法练到闭塞抵外力的程度。高手每每与人过招,都要小心护卫之几处生门。此时,谢羽晔虽有护体神功,眼眼和嘴唇均紧闭,双耳护卫却并不十分紧。而且以他们几人的内力要穿透双耳的防护真气并不难,何况不是伤他,只要微微触及耳鼓使他有所感觉就行了。 众人大喜过望,依法施为。屠百心运气调息,把真气迫于一线,施“蚁音传声”对谢羽晔道:“要救出珑妹,速速收功!”这招果然是灵效。羽晔闻言,缓缓收功,吕不笑和朱先云面对朱文奇,分左右站在谢羽晔身边,以防朱文奇反击。 可怜“牧野神童”朱文奇几近灯尽油干之虞,身陷地下,双腿已没至膝盖。对方真力减退,他心血窒闷难受的胸口也为之-轻,连忙急急凋匀内息。人已精疲力尽,乏力欲倒,还是吕不笑和朱先云二人,把他托出地面,让他坐在他原来坐的椅子上。看谢羽晔,却是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只见他走上前,对着朱文奇深施一礼: “老前辈见谅,小子实不得巳而为之,得罪了!” 朱文奇神情尴尬地说道:“小侠真乃一代奇侠!小老儿艺不压人,焉有得之说,大侠不必过谦,小老儿认栽就是了。” “老前辈容禀,”羽晔道:“事已至此,晚辈还是要把事情说清楚的。老前辈徒弟封世魁确非晚辈所害。老前辈可否把情节摊开来,大家说个明白!”谢羽话毕,忽听一声怒喝。 “何方贼子,敢伤吾师!”人未到,声音已自空中传来,震得众人耳鼓微痛,那么远的距离,可见此人内力精强。 今日真是高手云集。方才众人见过-场惊世骇俗的内力比拚,而今又来了一个顶尖高手,大家忙抬头观看。只见人影一闪,当场立着一人。此人年约二十来岁,剑眉凤目,鼻直唇红,面如美玉。端的是英俊美男子。 他这么一站,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尤其是屠百心,似乎看得呆了。来人眼望众人,俊面泛红,恨声道:“你们杀死我师兄还嫌不够!居然跑到大门口来,还想加害吾师不成?看掌!” “掌”字音来落,双掌已向谢羽晔胸前拍来。 这人好没来由,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就打!他既是“牧野神童”的弟子,方才露的这一手“发声亮力”,内力已自不俗,在场之人,俱觉无必胜把握,惟有羽晔的可以与之一搏。他又是向羽晔出手,煞煞他的威风倒也可以。 众人静立当场都在默默观景。“牧野神童”似乎已无力多说话,坐在椅上,浑如未觉地闭目调息。 此时,二人已斗在一处。那人功力实在了得,只见他出掌如风,着着向羽晔要害部位招呼上去,用的却是“风云剑”式中的精妙招式。他的双手如剑,比这万涣山持剑施为更要高强许多。只见他右手护身左手出击,左手出招威猛绝伦,一招一式干净利索、直击、横削、开劈,连环成套,迅捷如风,出掌有声,掌风呼带煞,右手护卫,牵引克制对方招式。或拿、或引,或划、或圈,灵秀飘洒,虚虚实实。常常借对手的招式还击对方,把那借力打力的柔道术,施得妙到毫巅。看他身法灵活至极,真的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先前谢羽晔与乃师朱文奇比拚内力,乃是内家真气的拚斗,实力相衡无半分虚假,无任何取巧余地。此际拳掌相对,许多地方靠的招式精妙出手灵巧。对手的左刚右柔,一实一虚,正是刚柔相济,渗之以借力打力的牵引动作。招式显示着人的智慧。他时面前行忽焉在后,眼见在左,转而于右,端的是神出鬼没波诡云谲。看得屠百心目眩神摇,自忖与他斗不过五十招。 谢羽晔眼见此人内力雄浑,招式灵妙,丝毫不敢大意,他展开绝顶轻功,施“龙翔十九式”杂着自己所闻所习各家拳法掌法,见招拆招,进击、躲闪、游斗,身如轻烟飘忽闪定,任对手功力卓绝,招式奥妙,兀自奈何不了羽晔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若是遇一对掌,内力逊色又何止一筹,自然吃亏的是他。这样的斗了半个时辰,已是百招开外。还是谢羽晔无意伤他,又对他双手配合拖为的奇奥招式,颇有兴致,只是一味诱其使出挥身解数,出尽妙招,窥其绝着之要诀。 谢羽晔固然武功通玄,说到招式方面的成就,还是近几个月的事情,饶是他“天盆峰” 熟读各家秘笈要诀,应用实在有限。直到下山以后,经过数次与人过招,藉自己内功轻功高超,不断探索各门派武功要义,悟其精髓。即使别人拆招对阵,他也不从不敢放过任何机会仔细观察,精趼其要诀为巳所用。是以每每与人比斗,他都很少出手伤人。 看看对手已然黔驴技穷,再无新城,斗之扫兴。谢羽晔大喊一声,如晴空霹雳,双手连招。那人原式不动,呆若木鸡般静立当场。这场比斗前后不到-个时辰,妙招叠出,险象环生。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心驰神往,及至收式,四周腾雀无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无刃剑”心如潮涌。她是掌法中的高手,精于此道。深知羽晔在这场搏斗中未出全力,至少没有殊死之争,暗道:“晔弟武功真正深不可测,这般绝顶高手,竟然让他戏弃于股掌之间而不能自拔。” 朱文奇早已调匀内息,静观斗场,他的眼光再是胜屠百心,在他看来,他的徒儿已是竟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的全力-击,犹似拚命。谢羽晔却似在欣赏摩似对手的杰作,视比斗作杂耍竞技的表演,这份功力令老人咋舌。他是何等人物,于武学之渊博,几乎无人越其项背。今日之战却令他叹息不止,不单是对谢羽晔武功的心悦诚服,也让他验证了“武学之道深不可测”的公理。心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视太高必然要栽!”遂朗声说道: “谢大侠真乃绝世高人!小老儿栽得心服口服,请大侠高抬贵手,放过小徒一马!” 谢羽晔道:“晚辈有礼,uu看书ww.uanshu.om 失敬了!”忙忙挥手,解开他徒儿的受制穴道,那人穴道虽解,仍站立不动,暗暗运气调息。朱文奇道:“倪儿,你师侄来了没有?” 倪儿手-指,道:“嗯,那不是么?” 众人凝神观瞧,万焕山怯生生地站在庙门边的大树下。 朱文奇道:“山儿,你过来!”万焕山慢慢行前,双眼滴溜溜的望着众人,低头站在师祖身边,生怕别人于他不利。 “你倒跟大家说清楚,人证带来没有?” 万焕山转首望了望对,还是没有开口。倪儿电射而去,转身已手提-个木匣。朱文奇对谢羽晔道:“匣中装着吾徒封世魁的首级,请大侠仔细瞧看,可是你所为。在老头子面前,实话实说吧!” 倪儿打开木匣,小心揭开一层油纸包裸,露出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忽然,听得“啊呀” 一声大叫,大家吓了一跳。众人看时,原来是“三大剑客”的徒弟“空不回”方中棋,两眼瞪得大大的,望着血淋淋的人头,又看万焕山,满面灰白,口里喃喃道:“你……你……畜牲!” 吕不笑大声道:“中棋!是怎么一回事?不妨说出来大家听听。” 方中棋愣了有半盅茶时光,方指着万焕山恨声说道:“这个人是他杀的!” 众人俱自惊讶一声,叫了出来。 第20章 方中棋此言一出,慢是朱文奇师徒,就是谢羽晔诸人,也被他说的话惊呆了。 万焕山声音暗哑地大声叫道:“不!不是我杀的,你……你胡说!” 方中棋道:“洛阳北郊有个大土地庙,你有没有去那里喝酒?” 万焕山大声道:“我没有陪你喝过酒!你胡说!”看样子,比之刚才镇静了许多,心中也没有那般慌乱。 方中棋拱手大声道:“各位前辈!请听我细细道来。区区若说了半句假话,上天有灵,方某当万箭穿心,于万劫不复之地!”当即对众人说出了怵目惊心的往事…… “雪峰三魈”师徒五人,既要跟着“威武镖局”的镖车,又要到处游玩,时时窥测有没有人注意镖车。他们身上带的银两不多,有时候方中棋不得不施妙手空空的手法,弄些银子路上花销。方中棋号称“空不问”,轻功儿自不弱,他们盗银,均以富贵人家为数,看看附近伏牛山,沿途没有大镇子,方中棋突发奇想,偷偷北上跑到洛阳去了。 洛阳乃历代古都,繁华之地,富商巨贾云集,最吸引他的,就是那里好玩。 正是冤家路窄。一日,他见两人肯一个大篓子,还有一个包袱,心想这两人穿着不俗,行踪鬼崇,必有些来历,包袱里的白货少不了。于是他隐踪潜行,跟着他们来到北郊的土地庙,伏身檐下。 两人进庙,后面那人(就是万焕山)把庙门闩上,自篓中拿出许我菜蔬,烧鸡、烤鸭、蒸鱼摆了一大片,香味飘溢,馋得“空不回”直流唾沫。两人又拿出一壶酒,边吃边谈: 万焕山道:“师父,你老人家若去做‘长山派’长老,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远胜到处漂泊!” 封世魁道:“你知道什么,老守着一块地方,腻烦!再说,我还要练好武功。你师祖的‘摄魂万花掌’还未传给我,你师叔邹思倪也只习得‘万花掌’,未授‘摄魂魔光’,学全了将会天下无敌啦!” “师父,”万焕山道:“您学了‘摄魂万花掌’的绝学,可要授给小徒!我当会思恩图报的。” 方中棋颇觉奇怪。看这万焕山走路的样子,脸上的神色,完全不像武林人物,如何还求师学什么“摄魂万花掌”。 他哪里知道,万焕山已被尹继维等人废去了武功,成了俗人。只不过在师父面前花言巧语哄骗师父罢了。封世魁武功虽高,却是个粗人,不拘小节。万焕山三言两语就骗过了他。 他也万想不到徒弟武功尽失。 此人为人仁厚,心慈面善,武功虽好,从不与人好勇斗狠,是江湖上有名的好好先生。 朱文奇也最喜欢他,心中有意立他为本门“摄魂万花掌”的传人,只是他行无定止,加之这门绝学近几月方才大成。所以,封世魁还未受艺。今日遇着徒弟万焕山,二人在洛阳大块朵颐。末了,万焕山又买了这许多酒菜,选择了这个清静所在,尽兴一醉方休。封世魁什么都好,就是嗜酒如命。 两人兴致勃勃的喝了两壶酒,封世魁已然醉倒。万焕山神色紧张,四处察看一眼,又在他鼻端用手一试,转身抽刀,割下封世魁的头,用油纸刀好放置木匣中。 方中棋看得心惊肉跳,本当将万焕山擒获。他是老江湖,深知江湖险恶,谁知中间有什么过节?自己又有重任在身,故不敢多生枝节,只得忍耐一时,急急离开这是非之地…… 故事说到这里,方中棋道:“依区区之见,封前辈是先中毒身亡,然后被杀。所以桑贼用手去探他的鼻息。” 谢羽晔气得浑身颤粟,问万焕山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万焕山早巳吓得魂不附体,上下牙嗑动,浑身如筛糠。 朱文奇道:“贼子!你好好回答谢大侠的回话。否则,我让你不得好死!” 万焕山到此时已经是图穷匕见,眼看大势已去,只得如实交代:“我恨他们废了我的武功,又无能报复。那日洛阳遇到师父,言及师祖已练成‘摄魂万花掌’遂起了借刀杀人的诡计,心想师祖最疼爱师父,若把他杀了嫁祸谢大侠他们,师祖必出面,这个仇还报不了吗! 当时,便把师父骗到土地庙……” “你如何要毒死他,下的什么毒这般厉害?”朱子奇沉声问道。 “我武功已失,师父即使在梦中,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把‘鹤顶红’放置酒中,先把他毒死……” “你这披着人皮的禽兽,其心狠毒!倪儿,为你师兄报仇!”朱文奇气得咬牙切齿,恨对倪儿发令道: 倪儿早气得七窍生烟,一听师父令下,右手急速拍出,力道刚猛,万焕山头颇顷刻已成肉酱,身子已被打裂成几块。 “牧野神童”号声恸哭,说道:“本门出了这样的逆贼,小老儿有何面目见世人!”当下伸右手向自己天灵盖拍去。谢羽晔眼疾手快,急忙托住了他的手掌。 “老前辈不必如此。又道是大丈夫难保妻不贤子不孝!世上恶人知多少,惟有惩恶扬善才能心安理得。老前辈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岂不是冤枉也!” 然后,他又把废掉万焕山武功的前因后果,细细说给朱文奇听。 朱文奇深深叹息道:“多谢谢大侠的开导,小老儿定当协助大侠剿灭‘巨灵教’。只是,方才不明事理,与大侠比拼,小老儿的内力,十层已去六七层,须得再修十年,方得复原。” 他略一思忖,手指倪儿道:“他名叫邹思倪,外号‘赛潘安’,乃是他那个阿弥陀佛的师兄封世魁给取的。我不喜听,如今为了纪念他,只好沿用不改。他十岁随我学艺只是胜情刚烈火,未授他‘摄魂魔光’,内功造诣和剑术招式,倒是差强人意。我现在令他随大侠下山,共伐‘巨灵教’贼魔,大侠意下如何?”“太好了!”羽晔喜道:“老前辈立意割爱,在下好生过意不去!前辈孤身一人在此,怎让人放心?在下想派一个小姑娘在您身边。一来服侍您老人家;二来做您的关门弟子。” “大侠少年英雄?”朱文奇喜道:“你居然心思细密,为小老儿想得这般周到,小老儿真是感激不尽!” “前辈过奖了,待这边事了,我即派人去把她接来。”谢羽晔道。 这时,朱文奇对叶建平道:“平儿,老夫适才伤心过度,一时性急,险些伤了你的性命。 切莫记挂在心。自此以后,你就和你小师叔,随大侠身边,杀敌立功!” 叶建平连忙上前见过小师叔。 这时,谢羽晔突然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笑逆:“我这好记性。老前辈!您老人家几天前擒来的那个女娃儿,现在何处?” 朱文奇听他说起,连说惭愧,急命邹思倪道:“倪儿,快领大侠去后山泉井救起女娃娃。 该死,该死,得罪!” 邹思倪急忙领着谢羽晔等人向后山奔去。后山比前山高得多,半山顶有一小洞。众人人洞一看,前面是甬道。走过一段过道,转过一道急弯,众人眼前一亮,好大叫间洞室,不必说它的宽敞,单是镶嵌在壁上的宝石,石质桌椅之精致,已令人目不暇接,耳目一新,真乃洞天佛地。 邹思倪匆匆穿过石室,众人不及细看,急急尾随其后,又经过几间石室,似是比前面那间小得多,似乎是朱文奇师徒的卧室和练功室。再走丈许,有石级斜斜而下,不过五六丈距离,来到一个井边,井口颇大,直径丈许,黑沉沉深不见底。 邹思倪向下一指,说道:“这就是泉井,姑娘吊在下面。”说话之间,把检在石桩上的绳索解开,一段-段地向上提,足足十丈长的绳索收完了,末端吊着一个藤篓子,却不见人影篓子也是干的,只在篓底有几些湿。 屠百心道:“人呢?难道她掉水里啦?” 邹思倪道:“那日地洞,师父已制住她的穴道。放下去对师父交代我不要让篓子沽着水。” “摄魂万花掌”的“摄魂魔光”只在使人昏晕,并不伤人,意在生擒或出招制服对手。 凌珑临敌经验不足,不能像谢羽晔那样闭目塞听,她一心比拼内力,片刻之间即遭擒。待她苏醒,穴道已受制,“牧野神童”见这个女娃儿武功高强,美艳绝伦,只是性情刚烈。想把她吊在井中,先饿她几天,煞煞她的威风,然后收她,认作义女,给倪儿婚配……谢羽晔知道水困不住珑儿,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纵身跳在篓中,道:“请邹兄把我放下去。”邹恩倪依言,缓缓放绳把篓子吊下去。 谢羽晔只觉冷飒飒寒气逼人,愈往下寒气愈重。篓底一近水面,上面的绳索已放尽。谢羽晔毫不迟疑地把“避水明珠”含在口中,自篓中轻轻向上一纵,然后一个后空翻,头下脚上,向井水中窜去。但见人往下急坠,水往两边急分,估计已下坠十来丈深,快到井底,头一缩“神龙掉头”,人已正身。下势缓得一缓,慢慢再下降数丈已至井底,运功凝神谛听,只觉右后方有微微喘息之声。谢羽晔寻声找去,眼见凌珑盘膝坐在井底,闭目合什。 羽晔轻声呼唤:“珑儿!”凌珑妙目微启,眼见谢羽晔站在面前,一跃而起,胡天胡地地在他头脸狂吻一气,也不管自己身上水淋淋的,吻得羽晔满脸是水,羽晔就势把她抱在怀中,坐在湿漉漉的井底。 羽晔自身上拿出一块手绢,为她擦试脸面,看她面上光彩照人,俊秀神韵更甚于前,不禁诧异道:“你设有受伤!” 凌珑连连摇头,说道:“没有,我下井以后,立即运气冲关,自行解了穴道。” 她有“玄冰真气”护身,何惧寒水。发动“玄冰神功”即已气血通畅。待篓子近水面,人已跃入水中,寒月神尼曾将“避水明珠”分给羽晔,“避火明珠”给珑儿,就预较她不怕水。她毫不费力沉入井底,立即发功运气。殊不知那“避火明珠”既能避火,自能发出冷光寒气抵御烈火的侵袭。如今凌珑把“避火明珠”含在口中,周身是冰冷的井水包围着,明珠散溢之冷光寒气自然也她气血中的“玄冰真气”溶于一体。实在说,凌珑即使没有“避火明珠”,只要施发“玄冰真气”也不畏烈火之灾。 冰玉禅师在凌珑离开长白山“白玉寺”时,曾交代过她,她虽有奇遇,服食了“千年碧阴果”功进神速,但本身“玄冰神功”还稍欠火候,需要再历练一段时间,“玄冰神功”方能练到至高境界。到那时,她的感受更有新进。 可惜自回到山东蒙山“清云观”到“长山派”之后受重创,别神尼回“丹心寨”,几乎再没有与水打过交道,更不用说水中坐关练功了。 如今倒无意给了她一个大好机会,静修未了之功。她入定调息练功,已把自身原来的“九幽阴气”也参照发动。这样,“玄冰真气”融会“九幽阴气”加之“避火明珠”自发的寒气,三位一体,汇集周身运转,慢慢结成一股奇强内力,经过体中各处穴道,冲关抵穴。 遍布全身各处穴道,一遍又一遍,循坏往复不断凝炼,真气由杂而纯,内息强劲,真力大增。 慢慢感觉由凉爽而至暖和。这就是日常所言“物极必反”,功力巳练到至高境界。正如武功绝顶的高手,已达内外兼修,寻常武林人物看不出他的武功深浅,实已到了“返原照阳”的至高境界,如谢羽晔就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体温,气血是热的,如何能够藏匿至阴至冷的真气?无非真力历练,把真气逼于-处,这自有损真元,常有不适,必得时时运气调息,到了内息感觉暖和,说明自身元气已与显示功力之真气融会贯通,真气无须藏拙,收发自如,发出去乃至阴至寒至敌于死地之奇寒真力,收之润体为已所用,乃名符其实的护体神功。 如此境界,并不单单是“玄冰神功”的至高境界,严格说来,应该是凌珑本身功力的至高境界,因为它凝聚着“九幽阴气”,又有“避火明珠”恒冷的摧化,远非“玄冰神功”可比。 凌珑把自己在此处练功的详细情形,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谢羽晔,未了,道:“你说,我如何会不适!” “啊!珑儿,为兄祝贺你武功又进一层,恐怕与为兄差得不会太远了。” 珑儿勾着他的脖子道:“远也好,近也好,反正我们是-体之功,何分轩轾!” 谢羽晔深深地吻了她一下,笑道:“好珑儿,我们真正是阴阳一体不分离!”复又道: “算起来,你已经几个昼夜末进食,有感觉吗?” 珑儿笑道:“没有。见到你更是不餐自饱了!” “咱们上去吧,恐怕他们等急了!” “那个老头子呢?”珑儿问道。 羽晔笑着,把上面的事说了-遍,然后抱起凌珑发力向上。 谢羽晔以为手里抱着一个人,又要冲破水的阻力,须得大费周章,是以用了十成功力向上。岂料他们身体万一离开脚底下充填空间翻涌而至的水,有一股很大的托力,致使他们身体飘飘地分水而上,转瞬已至篓边。羽晔手手搭篓边轻轻跃进篓中,放下凌珑,摇了摇绳索。 吊篓徐徐上升至井口。 羽晔跃出吊篓笑道:“好得很,她自在水中闭关练功!”吕不笑摇头一笑,道:“小妹妹真不错,坐住水牢中还能练功!” 难得“一剑穿心”的一笑,羽晔道:“她习的是‘玄冰神功’,井水奇冷,正是她用武之地!” 屠百心握着凌珑的小手,转身急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近拉开一间石室的门,反手把门关上,帮助她换衣,岂知她们撞进的房正好是邹思倪的卧室,凌珑穿他的衣服还合身,那是他少年时的旧衣,被屠百心匆忙中翻了出来,给她穿上。 屠百心和凌珑最后才到大石室中。那里早巳坐了许多人,尹继维,顺竹道人,还有善云长老,慧非禅师,顾全、马鸿凡一干人均在场。苏静仁和司徒蕙怜站在石壁边,看镶在壁中的宝石,几个老年人陪着朱文奇,正在与谢羽晔几人寒喧,凌珑和屠百心一现身,众人诸都把眼光集中在二人身上。 尹继维道:“哎呀!珑姑娘,看你红光满面,老哥哥放心了。我好害怕!” 凌珑偏着头笑道:“怕什么?” “怕喝不成喜酒呀!”尹继维道,话刚落音,引得众人哄声大笑。 凌珑格格娇笑着,连连转动身子,娇嗔道:“嗯!就你嘴馋!” 谢羽晔突然望着苏静仁,大声道:“二弟,朱老前辈为了协助咱们剿灭‘巨灵教’,特遣邹兄随我们一道去‘丹心寨’。老前辈守在此地,形单影只好生孤独!为兄做主,让舍妹苏欣伴在朱老前辈身边,拜师学艺,来不及与你商量,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苏静仁听得心中大喜。他自然知道“牧野神童”朱文奇,三两招即能生擒四妹,武功了得!妹妹能拜这样一位武功奇绝的老人为师,那是她的缘份。 当下,连道:“好,好!在下代为舍妹,见过朱老前辈!”立即双膝着地,行大礼参拜,朱文奇连忙双手扶起苏静仁,谦疚的说道: “小老儿未及深究,冒昧与谢大侠拚斗,内力耗损甚重,还待重修,舍妹来此,于我正好,只恐误了她的前程!” 苏静仁躬身谦意道:“舍妹能伴随前辈参修,已经是福缘不浅!若说误了她的前程,实乃折杀小妹,请前辈休再提起。” 顺竹道人道:“前辈参悟内功,正是她习练内功的大好时机,哪里会误了她呢?前辈不必过谦,如此说法,他们晚辈后生心何得安!” 忽听有人在洞外说话,道:“‘牧野神童’朱文奇朱老前辈可在仙室?晚辈冰玉求见。” 人在洞外,声音已人各人耳中,听得清清楚楚,显是内力迫出。 朱文奇道:“请进!” 凌珑拉着羽晔连忙起身向洞口迎去,只见冰玉禅师已经到了洞室中,来得好快!凌珑连忙双膝着地大礼参拜道:“师父,徒儿凌珑参见师父!”谢羽晔依法施为。冰玉禅师面色一振,双手挥动.大喜道:“珑儿也在此间,太好了!这位……” 尹继维大声道:“那是她的夫婿谢羽晔!” 冰玉禅师啊呀一声,连道:“谢大侠么?请起!请起!” 尹继维哈哈大笑,说道:“拜得的,拜得的!你曾为他疗伤,又是珑儿的恩师,这个见面礼不为过!” 冰玉禅师也笑道:“是‘百叶神丐’吧!还是这般豁达风趣!”转面对朱文奇躬身长揖道: “参见朱老前辈!” 朱文奇连忙答礼,说道:“请坐!这位大师进见老夫,不知有何见教?” 冰玉禅师坐在邹思倪端过来的石椅上,拱手说道:“前辈容禀,十多年前,在下师父长治真人临终前,嘱咐晚辈,前来谒拜前辈,中途偶遇‘吸血僵魔’姜铁庵,险些丧命。多亏寒月神尼搭救逃命,从此浪迹江湖,在长白山‘白云寺’落发。这些看来,师嘱未了,心始不安,不知老前辈安好?此次回中原,晚辈立意拜谒老前辈,一瞻仙居,了却师愿。” 朱文奇叹道:“啊!长治真人都了这多年了,我一直记挂着他呢!贤侄不知有何大事来中原,可否在我这洞穴陋室,多多徘徊几日,咱们畅述衷肠!” “实不相瞒老前辈,小侄此次回中原,意在找寻一代大侠谢羽晔,和晚辈记名弟子凌珑,打听他们围剿‘巨灵教’的情形,适时略尽绵薄之力!想不到都在这里,真是天随人愿的!” 朱文奇大笑道:“老夫也正要遣徒儿邹思倪相助谢大侠。”望着谢羽晔,若有所思的喊了一声:“谢大侠!” 谢羽晔连道:“邹兄有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在下洗耳恭听。” 邹思倪道:“在下想请苏兄回家,把她妹妹早已接来,免得师父孤独不安!” “对!”谢羽晔道:“我早应该想到这个。就请二弟三妹立即回‘盘石山庄’,禀明伯父伯母,把苏欣妹妹接来此间。邹兄也不要急着离开你师父。待得他二人回来,你再偕同二弟三妹同回‘丹心寨’。” “牧野神童”笑道:“承谢大侠想得如此周到,小老儿这厢谢过了!” 冰玉禅师道:“大侠,老衲也想留在此间盘桓几日。与朱老前辈略叙衷肠。然后与他们一同回‘丹心寨’,大侠意下如何?” “小老儿有冰玉贤侄作伴,倪儿可随大侠前往‘丹心寨’”朱文奇望着羽晔说道。谢羽晔微微颔首,道:“如此最好!” 凌珑轻声对冰玉禅师道:“师父,我师父寒月神尼上月已经圆寂!” 初-见面,听冰玉禅师提到寒月神尼,凌珑一阵心酸。这一刻,仍处在追忆的的痛苦之中,没有开口说话。本想在回‘丹心寨’路上告诉他,眼下见他要在此地停留几日,心想若不再告诉他,恐日后见责。 冰玉禅师听罢,心中悚然一惊,道:“你师父圆寂,老衲好生痛悔,救命之恩,只望来生报答!” 冰玉禅师早已双目噙泪,听朱文奇这般说话,沉重地点了点头。苏静仁听了羽晔的吩咐,立即和司徒蕙怜二人辞别各位英雄,急急赶往“盘石山庄”。 众人送出苏静仁二人之后,也准备回“丹心寨”。尹继维颇为恋恋不舍地对冰玉禅师说: “自从太原一别,一混又是十多年未曾见面。想不到今日一见,你我又要分别,我这人好命苦!” 冰玉禅师笑道:“说你风趣如故,你又感伤起来!不过几天又可以见面,你的命不会太苦的!” “这倒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哈哈!” 顺竹道人和慧非禅师和几位后来的前辈老人,也自和朱文奇谈起了江湖奇事,他们虽是初次晤面,俱是久已互相仰慕,今日一见,大有相见恨晚之意。聚会一起,谈兴甚浓,犹似久别重逢的老朋友,真是情投意合。 小辈中更是一见如故,屠百心对邹思倪一见面就颇有好感,两人谈起“摄魂万花掌”的招式来津津乐道。屠百心对武学一道关注至甚,她与羽晔仅令一次过招,已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及至一往情深,不离左右的跟着他,是指望相互切磋精研武学。羽晔要是没有凌珑在身边,几疑她对自己有意。意倒是有些,只是对武学招式之意,仅仅如此而已,她可真算得是巾帼须眉,有的是男儿气慨。此时她与邹思倪也即如此,言词落落大方,毫不隐匿自己的主见。 若论年龄,她在“雪峰三魈”之中最小,但她是吕不笑和朱先云大师姑之爱徒,入师门尚在朱先云之先,武功也比他强,故尔排行老二。 她行事异于常人。江湖上,她从来以男子面目出现在对手面前。是羽晔使她现了女儿真容,从此再也不作男装。今天见谢羽晔与邹思倪之战,谢羽晔的武功在她心中自然更加加重,邹思倪也颇令她倾服。加之,邹思倪见她甚为关心“摄魂万花掌”的招式,颇有几分为本门武功自豪感觉,加之他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已自让屠百心心悦诚服,二人谈话甚是投机。 谢羽晔和凌珑反倒没有说几句话。凌珑想起师父点然神伤。只是默默站在晔哥哥身边,听他与人答话。 老少两辈人侃侃而谈,至深夜方散。 第二天吃过早饭,留下的不待言,其余的人直奔”小西坪”。 “邛莱派”新任掌门徐长辉,亲自出门迎接,把众人引至大厅,摆酒接风。酒席延前,徐长辉言及“邛莱派”近况:弟子中,还有“巨灵教”有牵连的都清除了桑延齐的亲随,只要与“巨灵教”无关连,又没有跟着桑贼干坏事,一律留下。另外,已排好各香堂堂主,再下去,准备开工修建祖师庙。 谢羽晔听得非常高兴,提出授徐掌门一套绝学。第二天又同凌珑去老园她父母坟前行祭告别,凌珑免不了又是一场大哭。谢羽晔生怕她伤心过度,伤了身子,只得强行把她抱回“小西坪”。 谢羽晔他们回到“丹心寨”已是几天后的事情。此时,各门各派掌门和顶尖高手,几乎大部分已齐集‘丹心寨’。“山川奇侠”公孙逊大喜,当时大摆延席,为谢大伙他们接风洗尘。 凌珑轻轻在谢羽晔身边说:“晔哥哥,你看屠姐姐和邹思倪好亲热的!她先前对你那么好,见于邹思倪,就不大理睬你了,真是!” 谢羽晔微微一笑,道:“邹思倪长得漂亮英俊!你不喜欢他吗?!” 凌珑在他手臂上重重捏地一把,啐道:“呸!人家跟你说正经的,你倒拿人开心!我说的是实话。” “我说的也是实话呀!邹思倪长得不好看吗?” “我是说,她为什么那样容易忘情!”“她跟别人好,就不一定是不跟我好,怎么说她忘情呢?她可以跟我好,也可以跟别人好呀!”谢羽晔笑道。 凌珑觉他说得有理,人跟谁都可能交朋友,她反而觉得自己……自己太那个了一点儿。 那个是什么,她一时还说不上来,她只是觉得天底下的人,无论男女,都应该对她晔哥哥好,好到什么程度,她可说不清。 羽晔复又道:“珑妹,你看出来没有,屠姐姐对武功的求索远甚于他人,这已成了她的嗜好。她见邹思倪的‘摄魂万花掌’招式奇诡绝伦,早已心醉神往,所以,她与邹思倪亲热,倒不完全是为他长相‘赛潘安’,主要是探讨他的武功。” 凌珑一听又生气了,娇嗔道:“你为什么方才那样讲话?” “逗你笑笑的!”羽晔轻声笑起来。凌珑听得又高兴又是惭愧,咬着嘴唇佯怒道:“臭美!拿小妹逗趣,看等下我不揍你!”酒席宴前,自然不敢放肆,这时,有人来叫谢大侠。 原来,大家正议论从速讨伐“巨灵教”的事情,请谢羽晔说几句活。他是统领,说话自然得有分寸。 “围剿‘巨灵教’已经是刻不容缓,只是具体进程如何。可否明日在大堂议事厅,由各门派头面人物一起计议。今日请在座各位先喝一番,明日再说。此刻还是饮酒作乐罢!” 羽晔的建议,大家哄然叫好。于是各席饮酒畅谈,暂时并不言及讨伐“巨灵教”的事情。 凌珑又对羽晔道:“晔哥哥,二哥三姐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丹心寨’?” “三五个日子罢了。我们好歹要等他们一道去。不要忘了你师父的‘玄冰禅掌’是姜铁庵‘万血煞功’的克星!” 凌珑道:“晔哥哥,你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剿灭巨灵贼的事,心里累吗?!” “与你师父深谈龙洞坐关的详情,请他老人家考察你的武功进境,这才是为兄最关心的事情!” 凌珑喜形于色地望着他啊了一声,下面的话意自未说出来,心道:“总之,晔哥哥最关心的还是我!”顿时心中柔情似水,默默地把自己杯中酒,倒了一半在羽晔杯中,轻声道: “晔哥哥,珑儿敬你一杯酒,干杯!”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饮而尽。 凌珑兴致未了,恨不得拥在晔哥哥怀中亲热一番,蕴含着万缕情丝的炯炯双眸,燃烧着感情的火花,射向羽晔,羽晔望着她欣然含笑作答。 那边桌上,邹思倪和屠百心也谈得火热,他们在兴致勃勃谈论武学,各扦已见。几天来,两人越说越深,于武学一道已心意相通。他们解析各门各派奇奥招式,谈锋历久不衰,屠百心恨不得彻夜不眠与之交谈。 老一辈人,如顺竹道人、善云长老、慧非禅师,尹继维等人,难得聚会,又都是在性格开朗,性喜游乐的风云人物,三杯酒下肚,免不了高谈阔论极尽叙怀,全不计较时光的流逝,如此这般,-轮酒宴尽夜方散。 第二天,依羽晔所言,各派头面人物在议事厅商讨征剿“巨灵教”的大计。有人提议要解除秘魔窟之忧,有人以为只有消灭“巨灵教”主力,秘魔窟不足为虑。 小诸葛高其倬道:“依在下之见,解决秘魔窟,是我们围剿‘巨灵教’一役之关键,想想,我们若打败了他们,巨灵贼龟缩秘魔窟中,我们一时难下。他们在暗处可以伺机偷袭,我们在明处只能挨打,久峙之下,我们不战自败。所以秘魔窟对于我们这次行事实在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邵凤阁问道:“然则,计将安出?” 谢羽晔对马鸿凡道:“马兄,你看我们可否去请‘长山派’掌门吕班来此?” 马鸿凡听他如此一说,双手连拍,道:“对!大侠高见,经你一提起,顿时唤醒梦中人,吕班乃精于机关阵图的大师。有他来此,秘魔窟的机关暗道,不难破除!” 谢羽晔道:“马兄与他颇有交情,就烦阁下去一趟,对吕班陈述利害,请他出马如何?” “在下遵命!” “何不请‘丐帮’飞鸽传书,令他前来‘丹心寨’!”叶建平道。 谢羽晔望着他笑了笑,说道:“切切不可慢待于他。此人秀才出身,武功却高,性情异于常人,不可等闲视之。正是用人之际,还是礼遇为佳。” 高其倬连连颔首,道:“大侠言之有理!既然请他,必得动之以情,以情方能感人,人家才会心甘情愿地办事,把事情做好。” “马兄,事不宜迟,就请即刻启程!”谢羽晔道。待得马鸿凡离开大厅,羽晔朗声发话。 “大家约定到‘赤石岭’会合的具体时间,各派一定要派出得力好手。具体人数按各派情况而论,总之是多多益善,至少不能少于本派人数的一半。去‘长山派’来回,至少得五六个日子。这些日子里,就请在座诸位,考虑本派能出多少高手和帮中弟子人数,可将人数报至其倬兄那里,由他汇总。周兄!就你们探查的情况看,‘赤石岭’里‘巨灵教’本部大概有多人少?” 苟奴嗫嚅道:“这个……” 顺竹道人连忙接口道:“就他的住房推算,加上秘魔窟人数,不低于二千人。” “所以,我们去的人数要在二千人以上。我预计,我们的高手不会弱于‘巨灵教’徒众,说到训练有素之处,各门派弟子,恐有不及,是以,在人数上我们必定要多于他们的人。” 慧非禅师道:“阿弥陀佛!老衲拙见,各派弟子的素质,决不会亚于‘巨灵教’徒众!” “大师明鉴。”谢羽晔接口道:“在下的意思,我们的人来自各个不同门派,临时集合一处,来不及训练调度。又是攻击他人,自然不及训练有素的整体防卫。至于个人的素质,大师言之有理,我们的人是从各门派精选出来的,不会比他们差。”苟奴道:“谢大侠明鉴。既然我们的人素质不差,人数也不必太多。兵书上讲,兵不在多而精吗?” 谢羽晔心想,在座诸人都是武林高手,单打独斗不输于人,多少有些傲气。对用兵一道似乎并不精明,须得对他们讲解清楚。于大事关联不小,当下朗声道:“我们此去是兴师动人众地讨伐‘巨灵教’,意在歼灭他们并毁其巢穴。就在他的大门口,硬生生的围歼。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用来调兵遣将。很大程度上,需要以多胜少,又要防止他们逃跑。在下估计,开始是兵勇的群殴。直至打开大门,逼得他们两军对垒,方才有单打独斗的形式。鉴于以上情形,我认为这需要我们在人数上占优势,才能旗开得胜,为以后的单独比拼创造条件。至于如何摧毁秘魔窟,恐怕也需要不少人。总之,人数的多寡,对我们非常重要。” 他的话一落音,众人安静片刻,立即又喧晔甚至有人鼓起掌来。慧非禅师双手合什,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大侠此言,使老衲茅塞顿开,佩服,佩服!” 善云长老暗暗称赞,心道:“这位少侠不单武功高绝,且胸罗万象,真乃一代奇侠!” 无影幻风轻声说道:“嗳!我们有了少侠这股妙算神机,何愁,巨灵教’不破!” 这些人中,最高兴的要算凌珑和顺竹道人,姑娘最喜欢听的话,就是夸奖她的晔哥哥。 在座这许多老前辈喷啧称道谢羽晔,你道她如何不心花怒放。 顺竹道人心道:“谢家后继有人,而且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吾徒云东当九泉瞑目,唉!” 他轻轻一声叹息,太高兴了,不免乐极生悲!他是过来人,久历江湖见多识广,深知名噪一时的武林豪侠麻烦不少。他的晔儿这一生,不知要应付多少艰难险恶的逆境,但愿他逢凶化吉。 老人侧目偷觑与他形影不离的那位天仙一般的丽质佳人,凌珑,只见她满面泛红喜形于色的双目睹定晔儿,那份款款深情,显是对晔儿倾心相许。他知道那是晔儿的未婚妻子,听说她武功不弱,但愿是晔儿的贤内助。老人默默祈祷晔儿一生康泰。 忽听尹继维说道:“丐帮,可以凑齐一万人去‘赤石岭’参战!” 众人一听顿时活跃起来。 “此次行动,‘丐帮’的职责是联系各派,互通消息,前后接应。除极少数高手外,大多数不必组队出击。再则,我们约定日期,不再来‘丹心寨’可以直接去‘赤石岭’周围山上驻防,只派人来总部联络。吕不笑,朱先云,马鸿凡、叶建平、邹思倪、斩氏兄弟、高其倬,方达海师兄留在总部负责与各派联系。”群豪见他胸有十足的把事料理得井井有条,早巳心悦诚服,堪听调遣。 余下几日,各派已慢慢的把本门能够出动的人数和高手姓名,一一呈报。高其倬约略统计了一下,已有五千人之多,羽晔又把各门派具体驻扎位置作了一番安排。 第五天下午,苏静仁和司徒蕙怜偕同冰玉禅师来到‘丹心寨’,说起其父高兴异常,立即打发女儿上路。他本想亲自来‘丹心寨’与群豪见面,只是庄中儿女一走,他已脱不开身,只得想群豪破了“巨灵教”来“盘石山庄”一会。 苏静仁复又前来见过师父“千幻神剑”无影幻风。凌珑也偕同谢羽晔前来见过师父,冰玉禅师那份高兴自不待言,正自欣欣然叙话,庄丁报说马大侠和吕掌门来到。 谢羽晔立即率众出庄门迎接,与吕班携手同进大厅就坐。一阵寒喧以后,谢羽晔即开诚布公对吕班淡起“巨灵教”在“赤石岭”总部的秘密窟暗道机关。吕班详细寻问了顺竹道人一番,对秘魔窟的暗道机关已有了有了初步轮廊。 吕班道:“此秘魔窟的暗道和机关都在甬道和洞室之侧。依在下推测,机关多是劲弩排闸一类,并无毒气、活门一类无定形机关。想是在山洞鉴石艰难,加之岩石质地坚硬,活门机关安置不易。尤其毒气施放封闭要好,稍一不慎,将会敌我两亡。最主要的是姜铁庵之人狂傲不可一时,以为自己武功特高,任何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对机关暗道并不寄大的希望,致使这机关暗道并不难破。” 众人听他如此一说心中一喜。要知破秘魔窟暗道机关,乃是剿灭“巨灵教”的重要环节。 既然破除它并不难,也就解除了大家最为耽心的事情。吕班看众喜形于色,继续说道: “最大的难处是,我们的人能如何能够进入秘魔窟。”有人提议打洞。 吕班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他们为了开凿秘魔窟,花了巨大的代价,比之秘密暗道之工程要大得多,却不愿意在暗道机关上再下功夫,由此可见其难度之大,岩石之坚硬。我们若想从外面打洞进入秘魔窟,这洞至少有几十甚至几百丈深。打这么深的洞,所费精力实在不堪设想。事实上,打洞是不可能的。” 这下倒搅得众人一筹莫展。吕班极精于此道,他都说不可能,还有什么话可讲。凌珑坐在一边,一个人凝神静思,心道:“若能找到一个气孔什么的,用‘缩骨神筋法’进去,岂不是更好!”心呈动,遂走到了顺竹道人身边。“师祖!您老人家不是说到姜铁庵正在练‘万血煞功’功,里面的烧火,必定有烟囱或者气孔什么的通到外面,否则,烧火的烟雾不可能有不出去的。 顺竹道人听她一说,口中哎呀一声,用手连怕自己的脑门,说道:“娃娃真是心机过人,老朽如何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他的座位离羽晔不远,他这么一番动作,自然而然的被羽晔看到了,吕班也对他们直视,面露微笑。 羽晔道:“师祖有何高见?” “那姜铁庵练功房下面有一巨大炉灶,熊熊烈火是昼夜不熄,为的是煮沸锅中水让他练功。烟灰要出去,必定有烟囱通到外面。我们苦能找到这个烟囱洞,进入秘魔窟就有望了!” 谢羽晔喜道:“对呀……” “只怕烟洞大小,既使施运‘缩骨伸筋法,也难得通过”有人说道。 吕班听此人这般说话,禁不住又是一笑,说道:“非也!人既不能通过,当初他又如何凿穿成洞呢?至能通过一人,而且不必用‘缩骨伸筋法’也能进去。” 邹思倪道:“里面在烧火,如何可以进去呢?” “无论姜铁庵的‘万血煞功’功练成与否,我们的人一到‘赤石岭’,里面再也不会生火!”高其倬大声道:“诸位想想,重兵压境,主帅焉能安心练功!此举甚妙,大事成矣!” 谢羽晔道:“好!可自各门派中选出十名高手,就请吕掌门和苟兄具体指挥这种人马,师祖随时与之接应。他们从‘赤石岭’后山先探查洞口位置,若有重兵把守,千万不要惊动他们,只速回总部呈报,我当派人前去围歼。待我们打到‘巨灵教’总坛院内,两军对垒之时,立即下潜行事。这个行动至关紧要的是保守秘密。若被‘巨灵教’徒众窥破,自里面放一把火,则万事皆休。在座均是各门派首脑人物,千万不可对旁人言及此事。” 当下,众人约好会合“赤石岭”的具体时间,然后分头行事。 第二天,“丹心寨”已是人去楼空。谢羽晔本待留公孙逊坐镇‘丹心寨’,怎奈他执意要去,实在是救子心切,可怜天下父母心!羽晔见之犹怜,遂命‘黄河双怪’留守“丹心寨”。年松青与岳无地本欲藉故不肯,只是统领军法森严,不敢不从,只得诺诺应允。公孙逊把寨中诸事与二人仔细交代一番,并请二人代为照料内眷,遂与谢羽晔的总部一道前往“赤石岭”。 总部人不少,除了谢羽晔和冷凌“三大剑客”,还有斩氏兄弟,方达海师兄弟、冰玉禅帅、邹思倪,uu看书 uukashu叶建平、马鸿凡、吕班、高其倬,苏静仁,司徒蕙怜、顺竹道人.公孙逊、尹继维,算起来三四十人之多,一路径直奔“贺兰山”的“赤石岭”进发。沿途不断有“丐帮” 各分舵弟子接迎,安排食宿。 “丐帮”长老江汉九领着一班“帮丐”,随后也赶上了他们。 行程非止一日,已近银川,距离会师日期还有一天,谢羽晔命绕开银川直趋“赤石岭”。 待总部到得赤石岭上,各派各门的人已差不多到齐了。按预称的计划,他们在“赤石岭” 周围山上安营扎寨.打出各门派自己的旗号,派出小队巡防,一时间,“赤石岭”上戈矛如林,旌旗蔽日,到处人声喧晔,声威显赫。 谢羽晔的总部设在“赤石岭”的进口削壁山岩上,山势最高,与“巨灵教”总坛位置成倚角之势。自上面鸟瞰,“巨灵教”弟子在匆匆搬运碎石箭矢,忙忙架设火炮。 谢羽晔立即召来各派头领议事。高其倬告诉他。集合在“赤石岭”的人数已有五千多,比原在‘丹心寨’报出的人数多了好几百人,可见天下英雄对剿灭“巨灵教”魔贼是何等同仇敌心,谢羽晔心头不禁为之一凛,顿时信心倍增。 谢羽晔要求各门派今夜加强巡哨,严密防范敌人夜袭。明晨寅时造饭,卯时出击,俱各备足武器干粮。并令苟奴立即带人去侦察烟囱洞口。 第21章 和尚冲着他们一笑,说道:“三位暂时委屈一下,让我办完了事,再来放你们。” 三人心中奇怪道:“看这和尚的神情,似乎并无恶意,但他为什么对淮彬三人,下那样毒手?尤为奇怪是,和尚的隔空点穴法,神妙莫测,自己三人,乃此中能手,竟被人轻轻制住,似这样的高人,还是第一次遇到,他到底是谁呢?” 和尚拳足交加,朝三人全身上下,猛打不休,但是对于梅花居士三人,也不放过,尤其对他们的心中,好似看透一样,笑说道:“没遇到过吧?那是你们的缘法,我是谁?也不劳你们费心去想,我们之间,连带他们三人,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何必把经放在心上干甚么? 赶快息念吧!” 梅花居士三人闻言,不禁大吃一惊,暗忖道:“这个和尚,真有点邪门,为何我们心中想的事情,他那样清楚!” 和尚越发大笑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和尚能把顽石都弄得服贴,更何况区区心事不晓?” 三人更加感觉惊奇,陪笑说道:“大师乃有道高僧,何必对几人狠下毒手?” 和尚笑道:“他们不在此时吃点苦头,抵消一些罪孽,以后那能躲得过更多危难呢?” 梅花居士道:“话虽如此,他们也罪不至此呀?请大师看在我佛的面上,饶了他们一次吧!” 和尚哈哈大笑,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说道:“依你!依你!” 和尚把话说完,看都不看梅花居士等人一眼,口发千声龙吟,手挥足舞,似好雨点般,朝淮彬三人进击。 只打的三人满地乱滚,口发阵阵呻吟。 淮彬和麻姑两人,虽照样被打的就地打滚,但情形却较幻依好的多,而幻依则被和尚打得力尽声嘶,惨号不已! 梅花居士见和尚对幻依这般心黑手辣,心中不快,豁出老命不要,也得骂他几句泄愤,于是千贼秃,万贼秃,骂个不停。 但是,尽管三人如何大骂,那和尚理也不理,手足挥舞如故,并不因三人的喝骂而稍停! 前后约莫半个时辰,只听和尚暴喝道:“顽石尚可点头,你们还不省悟么?” 和尚语音未落,只听得三人颤抖着嘶哑的声音道:“多谢神僧!” 梅花居士等,听出淮彬三人,虽然说话的声音颤抖嘶哑,但却充满兴奋的成份,越发把他们弄得莫名其妙,心中暗说道:“难道他们真的该打?太使人费解了!” 和尚听三人答话,似乎感到满意,也发出欢悦的声音道:“不枉老僧此行了!” 说着,朝三人一笑说道:“匪夷所思么?天下不解的事情多着呢!” 梅花居士,卧云道长,星云道长听和尚的话,惊为天人,同声笑道:“弟子等愚昧无知,尚望神僧指示迷津!” 和尚收起嘻笑玩世的态度,庄容道:“贫僧与檀越三位,缘仅及此,三位前途有凶无险!” 说完,发出一声哈哈长笑,又末见和尚身形晃动,只见眼前人影一闪,登时失去踪迹! 三人感觉微风扑面,穴道全解,身体回复自由。 纵目向地上观望,但见淮彬,麻姑,幻依三人,委顿在地,仍不能站起,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双目紧闭似是运气行功疗伤,不过他们面上的神色,却很平静,并无痛苦之容。 梅花居士等急忙赶向前去询问情形,淮彬答道:“师伯,师叔,无须耽心,我们已因祸得福了!” 淮彬答了几句,随即闭上双目。 梅花居士等见状,知他们用功正紧,不便干扰他,乃守伺在旁,留神戒备,并命白鹦鹉知会金翅大雕,飞落洞口屏风后隐身相待,以便随时应召,接送众人上去,白鹦鹉闻命即行,振越升空,瞬时,储同金翅大雕降落洞口屏后,白鹦鹉复飞到梅花居士肩上,低低禀告。 时间易失,转瞬红日东升,放眼冰原中心,仍是冻雾笼罩,雪魃环列,淮彬,麻姑,幻依三人,突地纵身而起满面喜色,向梅花居士,卧云道长,星云道长,深施一礼,同声道: “我们密尔妖穴,赶快回去吧!” 梅花居土急忙召下金翅大雕,一行六人纵上雕背,回到洞口,金翅大雕随即飞空戒备。 书中交代,他们在冰壁下闹了几个时辰,未被玄冰叟发觉的原因,一来是穴中照形反光镜和听音器,不能远达,雪魃只知奉命行事,亦不能分神回顾,二来玄冰叟太过于托大,认三人已成瓮中之鳖,早晚必死,入夜以后,放心大胆酣睡,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淮彬把苏月兰传音指示情形,向梅花居士等,禀报一遍,并说出今晚前往盗符的事。 卧云道长以关切的口吻说道:“玄冰叟乃著名凶人,还得小心从事呀!” 幻依笑道:“师伯请放二百个心,我们三经八脉,全被神僧开通,无异脱胎换骨,正面为敌,或不可能,但暗中前往,决可无虑。” 此语一出,梅花居士三人,固大惊讶满面,连称异数不止。 正谈间,突听翁翁的叫啸,自对面山顶传来,六人虽不能眼见,但从其洪厉的怪叫声中,已知是碧目罗刹诸人找来。 梅花居士等人,亦以碧目罗刹来的这快,感到惊异,尤以梅花居士三位老前辈,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梅花居士右手一挥,白鹦鹉立即振翅冲云,向天空中射去,众人也把头缩回冰屏后,以免踪迹泄露。 不多时,白鹦鹉回转,尖声低禀道:“主人和各位大侠,赶快藏起来吧,碧目罗刹一行,少说也在三十多个,除了曾经来犯诸魔,一个不少外,其余全是西极教妖人;他们正在对面山上搜索,最迟在今日午后可到达冰原了,玄冰叟似乎也有警觉已将千百只雪魃召回,冰原上回复了原状。” 六人闻白鹦鹉禀报,这才向冰原上打量,可不是么?就在他们缩冰屏约莫半盏茶工夫,冰原上已回复原状,仍是一片广原,那被雪魃开出的万千冰穴,也已无影无踪,不禁暗赞,玄冰叟古太玄,不愧是著名凶人,就凭这一手,决非一般人能做得这么干净利索。 梅花居士三个老前辈,较为持重,忙命白鹦鹉留在冰屏了望,立即和其他三人,走回洞中。 卧云道长知幻依乃淮彬情人,麻姑是淮彬师妹,凡事二女都唯淮彬马首是瞻,只要淮彬首肯,二女没有不从的道理,乃摆出父辈身份,庄容对淮彬警戒劝勉一番,不可轻举望动,如去盗取玉符,必须入夜以后动身,白天只在洞中用功,不可外出。 淮彬知卧云道长此举,完全是番好意,自是连连答应,幻依,麻姑二女,也不住点头称是。 白天无话,那只白鹦鹉一次也未前来报信。 太阳落山的时候,白鹦鹉突然飞来,尖声禀报道:“碧目罗刹等人,已到冰原上了,等不多久,我们就有好戏看了。” 麻姑听了,首先从床上跃起,大头摇晃着道:“师伯,师叔,我们到洞口看鬼打架多好”。 淮彬怕师伯不快,瞪了麻姑一眼。 麻姑对这师兄,真个服贴,立刻噤若寒蝉。 梅花居士,怕女孩儿家,心胸狭窄,当着这多人的面给她难堪,使她内心难过,急忙说道:“贤侄也太多虑了,他们正当火拼的时候,哪有闲情来顾及远处,我们又不现身,只是旁观,有何妨碍!” 麻姑听师叔向着自己,内心高兴,脸上掠过一丝笑容。 卧云道长也觉得梅花居士的话,未必无理,乃说道:“去是可以去,但必须隐秘行藏,同时要各遵苏老前辈的话,不可孟浪。” 卧云道长刚说完话,那只白鹦鹉,突然飞了进来,尖声急叫道:“碧目罗刹已和玄冰叟干上了,可热闹呀!” 梅花居士等闻报,凝神谛听,果然有洪厉的呼啸和雪魃“吱吱”吼声传来。 卧云道长因适才为了自己的话,淮彬竟给麻姑难看,心中觉的不安,首先站起来道: “我们前去看看。” 众人来到冰屏后,一看天色,早巳夜暮低垂,黑暗昏昏,看不清景物,只能看见冰原中心,笼罩一层冻雾。 那碧目罗刹洪厉的叫声和雪魃的“哇哇”怪叫,相与应和,奇怪的是,除此两种声音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经约片刻工夫,才隐隐约约听到玄冰叟道:“老怪物,真够朋友,几万里来,还送我这多的美食,尤其是那西极番人,腥气烘烘,别有风味,叫我老古叟饱餐以后,再来面谢,目前就叫我手下陪你玩玩。” 碧目罗刹闻言,气愤填膺,厉声喝骂,因他骂时,声如雷震,既快且猛,因此反而听不清他骂些什么? 淮彬,幻依,麻姑三人,自经那不知名的和尚,以佛门易筋骨无上功夫,开通三经八脉后,非但功力大进,耳目尤为灵警,因此古太玄所说的那番话,虽然相离之远,仍是历历分明,梅花居士,卧云道长,星云道长三人,则只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声音,却听不清所说内容。 麻姑性子较急,笑说道:“师兄,老怪在吃人了!” 淮彬知道她的心意,乃对卧云道长三人一说,欲偕同幻依,麻姑前往盗符,以便早把玉符得手,取出广成子奇书。 卧云道长等人,自无话说,只说了声:“千万小心!” 淮彬三人点头称是,立即纵身下岩,麻姑松开丝囊口,放出雪魄珠开道,朝冰原中心走去。 淮彬和幻依跟在麻姑身后。 卧云道长,梅花居士,星云道长,对淮彬三个后起英杰,固大半怀备至,从他们离开洞口起,双目瞬也不瞬,凝视着他们,目到他们深入地底,这才喟然叹道:“从他们下降的那份轻功来看,我们实在是不中用了。” 且说淮彬,幻依,麻姑三人,深入冰层下约十丈,淮彬命麻姑改直为横,径往广原中央攻去。 雪魄珠的威力,果然不凡,那些坚逾精钢的玄冰,只被珠光照射,立刻消溶,成了径丈大的一条冰弄。 约半个时辰,估计已有七八十里路,隐隐听见有鼾声传来,同时头顶上,也不断有裂冰的声响。 淮彬思想锐敏,判断力甚强,略为思索一下,就知已深入腹地了。 急忙拉住二女,低声吩咐一阵,复命麻姑,把珠光朝冰原中的左右两侧,开出同样大小条冰弄,穿出冰原上面,故布疑阵,以防得手后,被玄冰叟发觉追赶,引狼入室,留下隐患。 麻姑奉命即行,约顿饭工夫,已按淮彬所说办完,前来会合。 淮彬点了点头,复对二女耳语几句,这才由麻姑居中开道,推彬在她的左侧,幻依在她的右侧,紧握莲剑,缓缓并肩前进。 麻姑见两人这般慎重,也将袖中无心戒刀拔出戒备。 他们这样前进,速度自然是快不了,顿饭工夫,才走了两三里路的顶上的裂冰震动声音,反而完全歼灭,鼾声却是愈来愈大了。 淮彬二人,业已知晓,强敌近在咫尺,越不敢丝毫疏忽,连前进的时候,都提着真气,施展凌空而行身法,贴着地皮。缓缓而进。 盏茶工夫,深仅里许,雪魄珠光。射到一层黝黑的铁壁上,只激起火星四溅,嘶嘶连声。 淮彬见状,大吃一惊!慌忙摇手阻止,不令麻姑再进。 当淮彬摇手阻止,麻姑已经觉出有异,连忙收起雪魄珠。 无奈发觉晚了一步,麻姑将把雪魄珠收起,那黝黑的铁壁上,已被雪魄珠攻穿一个三尺方圆的孔洞,那鼾声打从峰内传出,份外清晰。 二人深知玄冰受就在铁壁中酣卧,且喜雪魄珠开通铁壁原。发出的声音,未将其惊醒,不禁拍手称庆。 淮彬命二女稍待,独自纵身近前,往内窥探,在他目光相触下,玄冰叟踪迹不见,但是目睹内中惨状,不禁使他怒火高烧,几乎按捺不住。 他到底是个思虑周详的人,识得轻重缓急,尽管内心的怒火,烧到快要爆炸的程度,但大几能以理智克服,急忙纵身回来,与二女会合。 二女见他剑眉高挑,俊目含威,脸上怒容未敛,知内中必有极同不平的事发生,否则他不会这样冲动,连忙含笑问道:“彬哥哥,你看到什么呀?为何这样生气?” 淮彬并不正面答覆她们,目射慑人光彩,恨声说道:“妖孽该杀,罪无可言。” 二女听他这样没头没脸的身,感到莫名其妙,望着他发愣! 淮彬这才回过神来,暗骂自己糊涂,来不及向她们解释,右手玉莲朝孔内一指,立刻纵身上前。 二女会意,亦尾随淮彬身后纵去,往内望了一眼,两人面上,露出凄惨之色,扭转娇躯,再也不敢往内看了。 原来孔洞内,是一个五丈径的浑圆洞室,西面靠壁,有一张五尺长三尺宽的铁床,床上并无帐幔枕被之类,仅铺有一层兽皮,面前有两尺径的铁筒,好似烟雾般,直达穹顶上面,除此以外,别无它物。 洞室地面上,却是一张惨绝人寰的画面,东壁堆满了二丈高的白骨,其数何只千万,地面散肢断体,散置一地,虽然皮肉完整,但见精血全被吸尽,成了皮包骨头,这些尸体,是新死不久,喉管有眢口大一个窟窿,湿津津的尸水,盈盈外溢。 淮彬细点数目,整整三十具,仔细朝他们面上打量,依稀认出有: 呼鲁吐温,楚云,楚灵,黄衫尊者古陵,赤霞尊者,大凉山尊聂天行,九华尊者云鹤,其玄兄云雷,以及大凉山尊之猿妻,胡音尊者杨鲁,等十人,另二十人,装束形貌与胡音尊者杨鲁一样,只是黑白相间,颜色不同。 独未见碧目罗刹宣镇东,雪山老魅呼侗二人。 淮彬见状,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暗忖道:“这玄冰叟古太玄的武功,果然不可轻侮,一下能将这多高手制死,实在不是容易。凭自己的力量,也无法办到,对付这么厉害的强敌,还得特别留意才好。” 他想到这里,忙将二女拉到原来发足处,离开孔洞约十几丈远,这才轻声嘱咐二女一阵,议定进行之策,方才回到孔洞前面。 他们刚走进前,忽听弯顶上,卡嚓一声…… 淮彬机警异常,忙把二女一拉,蹲下身去。 只见顶上,现出一个五尺径的圆孔,有一个白忽忽的影子,在圆孔上一瞥而逝,随着听见卡嚓一声,圆孔随即关闭。 三人见到这种情形,知为玄冰叟所养雪魃,前来禀报事情,因听出主人鼾声大作,睡意甚浓,不敢惊动,故而匆匆离开。 淮彬三人,舒了口气,将身站起,面上紧张神色,亦随着松懈下来。 淮彬朝二女打了个手势,纵身进入洞室,耳目并用,在室内瞧探,仔细搜寻一遍,除了预上圆孔外,其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出路,但是凝神谛听下,玄冰叟的鼾声,分明从壁传出,使他迷惘,伫立洞前冥想。 二女看出淮彬遭到困难,内心无限关切,急忙忙纵身人内,依傍淮彬身侧,也耳目并用朝床前注视。 须臾,幻依好似有所领悟,往铁床指了一指。 淮彬微笑点头,随着又将头摇了两下,装出无可奈何的神态。 麻姑见两人情态,已明白他们发觉门户的所在,但是未能发现机关的启闭机纽,所以没有办法,急忙纵身上前,朝床的四周打量一遍,也未发现可疑的地方,用手攀着床缘,用力往上抬和左右推动,好似青蜒摇石柱般,纹风不动,恼得麻姑,脸上通红。 淮彬见幻依,当麻姑推抬那铁床时,只大静静的凝视床上,这时见她无法可想,急忙摇手止住。 同时经麻姑的启示,淮彬业已悟出启开的关键所在了。 麻姑停手退回后,淮彬走上前去,把铁床上订着的兽皮揭开,果见床中央有一个五寸方圆的活门,移开活门,现出个同样大小的圆孔,孔中有个三寸大的钢铁旋柄,淮彬手握旋柄,试探着左旋时,没有丝毫异样,但改右旋时,则有轻微的金铁磨擦声音传出。 同时,那张铁床,也似乎有点活动。 他知道洞壁玄冰叟,灵警非常,恐将他惊动,不单是心机白用,且还有生命的危险,乃停手回身,拉着二女耳语一阵,二女点头会意,立刻展开行动,各仗兵刃,守在铁床两侧,全神戒备。 淮彬布置妥当,这才将玉莲插回背上,左手紧掘白虹剑,右手转动旋柄,两只耳朵则宁神谛听。 约半盏茶工夫,那张铁床,已离开原位,前移了五尺多远,停止未动,东面铁壁上有块三尺高与床大小相若的铁板,倏然落落地下,现出一座三尺宽,五尺高的门户,且喜玄冰叟鼾声依旧,显然未将他惊动。 三人掩至门口,往内张望,只见里面是座两丈见方的卧室,四壁黝黑,亦大钢失筑惊,内中陈设更为简单,仅有一个木床,孤系的放在中央,这床帐幔低垂,看不清内中情形。 正张望间,鼾声乍止,帐幔颤动,木床发出“吱吱”的声音。 二人以为玄冰叟睡醒,急忙缩回门侧,加紧戒备。 过了半晌,玄冰叟鼾声复作,站才知道,刚才玄冰叟在翻身,并不是有所警觉。 淮彬朝麻姑打一手式,命她进去盗取,自己和幻依二人,则紧守门口,似便截击。 麻姑因大敌当前,哪敢丝毫疏忽,运足全力,施展离合身法,飘身入室。 但见两条人影一闪,麻姑已在室中床侧出现,端的神速已极。 麻姑到了床前,耳目并用,小心翼翼把蚊帐挑开?见玄冰叟上半身伸出被外,胴体袒胸,露出凝脂似的白肉,头颅奇大,貌相狰狞,两颗寸许长的獠牙,露出唇外,嘴角间还有一丝血迹,那支盛广成子玉符的丝囊,果然悬在胸前。 麻姑本欲以戒刀,将其诛戮,继而一想,这样做法不妥,外面尚有一个怪物,留着他们以毒攻毒,免得贻祸人类,扰乱江湖,她想到这里,立刻终止诛杀的念头,以左手施展金刚巨灵掌,捏断丝绳,将丝囊随手揣入怀中,立刻展开离合身法,欲出室门。 三人刚纵出所开孔道,忽听头顶上喀嚓一声。那个圆顶门户依然离开,随着就听见雷魃“吱吱”急促的怪叫和玄冰叟太玄的怒吼,互相应和。 淮彬知玄冰叟古太玄业已警觉,以为是自己行动,被雪魃发现,因此连头也不回,催促二女,赶快遁走。 一直回到所居岩洞,未见玄冰望追来,心中感觉诧异,乃掩身冰屏,朝广原凝视,只见广原上有一大一小两条人影,急如电闪,恶斗不休,洪厉的吼啸,不住频传。 淮彬面见这两人奇快的身法,方才憬悟。刚才玄冰叟的警觉,非为了自己,乃是因碧目罗刹的原故。 且说碧目罗刹一行数十人,由雪山老魅带路,沿大雪山脉朝北搜索,经两日夜的工夫,始来到冰原,宣镇东虽是独足强盗,但见不惯这些魔头的淫凶阴险,未到冰原上,先行溜走,雪山老魅见这冰原怪道,并想起玄冰地狱的厉害,乃籍着查探玄冰叟巢穴为由。落在后面很远,玄冰大阵发动时,他已乘机溜走,这些人进入玄冰大阵后,因抵挡不住雪魃内丹的寒毒,因此仅盏茶工夫。全被寒毒侵体,失去知觉,为雪魃掳走,成了玄冰叟口中之食,唯独碧目罗刹,因他居住的地方,乃是北极天柱峰,那儿的气温,更比这冷上十倍,先天就有耐寒能力?再加上他的武功深厚,火云掌又是玄冰的克星,因此几个时辰过去,已将上千只雪魃诛戮殆尽,仅剩下那只发号司令的雪魃,留在地底,那只雪魃本来看出不妙,前往报警,谁知玄冰叟酣睡未醒,不敢警动,白便宜了淮彬三人,轻轻易易将古玉符盗出,第二次因碧目罗刹,已快寻到了,那只雪魃,方才不顾生死,前来报警,玄冰叟听说雪魃全被碧目罗刹所诛,怒极心昏,连颈上玉符及室中情形均未看二眼,立刻持着玄牝骨朵追出,刚到冰原上,因恨那只雪魃,未能事先报警,随手一骨朵,将其打成肉饼,碧目罗刹正在四处搜索,忽听身后“呱”的一声惨嗥,连忙回身观看,发现玄冰叟时,只发出一声吼啸,立朝玄冰叟扑去,展开独门火云掌和玄冰叟恶斗,玄冰叟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亦是一声不响,猛攻上去,于是一场惊动天地的剧虞,就在冰原上展开了。 淮彬,幻依,麻姑三人,眺望一阵,见二人拼斗的声势,如此猛烈,不禁咋舌! 幻依道:“还不敢快去和师伯师叔他们商量,乘两怪火拼之时,赶办正事,尽站在这里干什么?” 淮彬被幻依提醒,笑答道:“如非妹妹提醒,险将大事忘了!” 于是三人急忙走入洞中,那只白鹦鹉,亦尾随进来。 梅花居士三人,正在行功导气,见三个平安回转,面有喜色,忙问道:“事情如何?” 淮彬笑答道:“托福!托福!古玉符已盗来了!” 麻姑忙从怀中,掏出古玉符,递给梅花居士。 梅花居士知这古玉符,乃是卧云道长之物,连看也不看一眼,随手还给卧云道长。 卧云道长以为梅花居士客套,急忙答道:“居士何必这样见外哩!” 梅花居士正色道: “并非见外,实在那块玉符,我未见过,那能鉴别出真假,所以请道长过目。” 卧云道长听完梅花居士的解释,方才知道是自己多心,忙从丝囊中,取出玉符,定睛细看,正是原失之物,满面笑容,递给众人观看。 轮到幻依的手中,她并不先看上面,伸手要过淮彬那块阴符,对正凹槽一合,立成一个整体,严丝合缝,不差分毫,经这试验后,证实不是假品,这才把符分开,仔细观察符上山恋。 但见符上一峰独秀,高耸入云,通体满布冰雪,群恋臣服于峰腰,亦有冰雪痕迹,再将阴符上的注解看了又看,不由蛾眉深锁,沉思不语。 麻姑见她这样表情,以为生出什么枝节,抢着问道:“怎么样?” 幻依道:“阴符注解上,分明说广成子奇书,分藏北极天柱蜂,南荒洛明尔峰两地,为何这图上没有一峰?” “恐怕两处山形完全一样吧!所以未把它画出来。”。 麻姑天真地回答。 淮彬被麻姑的话提醒,拍手笑道:“师妹说的话,真有道理,十九这样!” 幻依听麻姑,淮彬两人先后一说,略为思想一下,深觉得只有这样解释,才合情理,于是胸中的阴霾一扫而光,笑着点头。 梅花居土,卧云道长,星云道长等,经历事故较深,又知前辈高人,对于身后珍物的处理,费尽苦心,即恐毕生心血失传,永远淹没,又不愿使人得之太易,或落人恶人手中,助长其凶威,因此不仅藏处隐秘奇险,其藏珍图亦效弄玄虚,似是而非,使人莫测,真正是有缘人,般般凑巧,才得将其得手,否则费尽心机,也属枉然,这时听了淮彬,麻姑师兄妹的谈话,同声附和,面露坚决之色。 幻依见这三位前辈,都异口同声这么说,似无异议,笑说道:“侄女亦是这样想,舍此之外,别无其他解释。” “事不宜迟,我们就此动身吧!” 又是麻姑说。 淮彬却力言不可。 卧云道长道: “贤侄有什么心事吗?” 淮彬点点头,俊目中似有泪珠。 这种突然的举动,更使在座众人,莫测高深。 幻依内心中情苗,本已滋生怒长,表面上虽然温柔娴静,不太十分暴露,但是暗地里,几乎全付精神,全集中在淮彬身上,这时见淮彬的情形,心急万分,哪里再顾及有人在侧,脱口道:“彬哥哥,到底为什么呀!” 此话一出,幻依陡然想起,当着这多的人,为何那样亲密?不禁面红过耳,羞得抬不起头来。 淮彬见爱妻这样关切爱护,心中不忍,长叹口气道:“愚兄天生命苦,幼年父母全丧,幸得梅伯伯张叔叔抚养,梅伯伯又被仇人所害,这多年竟连仇人姓名都不知晓,梅伯伯的遗命,也未完成,这世间上唯一张叔叔……” 他说到这里,立刻停住了,因为他在想,是否应该连带把爱妻说上去,但是他又想起,我和她虽有夫妻之实,这到底不是正常结合呀!经过考虑后,他决定先不说出,只是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我是唯一尊亲,如今离开他整整一年了,我们如果前往两地取书,就是毫无波折,手到擒来,也得一两年的时间方能如愿,再要遇到棘手事情,那就难说了,请想想,张叔叔已是七十高龄的人,不趁此寸,尽点孝道,安慰他孤寂的心灵,更要等到什么叫候?” 麻姑道:“依师兄的意思怎么办?” 淮彬道:“依愚兄意思,反正阴阳两面玉符,全在我们手中随时都可前往,并不忙在一时,uu看书ww.uukans.cm将两面玉符,交卧云师伯保存,我们三人,先回到微山湖看看张叔叔,盘桓一些时间,再来大雪山商议进行之计。” 卧云急忙摇手道:“千万不要如此,为了这块东西?我已受尽辛苦,几乎把老命陪上,还是由你和幻依侄女带去吧!” 淮彬还形坚持,梅花居士道:“贤侄为何这样糊涂,这儿接近玄冰叟巢穴,我们不知能住几时,岂可将这旷世奇珍留下!万一有甚失闪,岂非拱手让人吗?” 梅花居士话刚讲完,忽听洞外金翅大雕长呜几声。 众人听出金翅大雕呜声悠长欢悦,与报警迥异,心中放下,那只白鹦鹉尖锐声音应和。 不多时,只听白鹦鹉道:“大金说两怪打了半天,不知怎的,又握手言和,匆匆北行,如今大雪山中,再没有邪魔了!” 书中交代,两怪恶斗了两个时辰冗自不分胜负,碧目罗刹要他把古玉符献出,这才把玄冰叟提醒,朝颈下一看,那有古玉符踪影,急忙喝住碧目罗刹,说出古玉符失踪之事,碧目罗刹知道他的性情,不是说假,复问起符上情形,玄冰叟具实告知,碧目罗刹听完,知符上图形,正和自己所居北极天柱峰一般,不禁喜极欲狂,匆匆说了几句,立刻拉着玄冰叟,往北疾行,企图赶在盗符人的前面,予以截阻,金翅大雕隐身云层中,一直看到两怪离开大雪山,方才赶回报信。 众人闻言起初是莫名其妙,感觉奇怪,后经淮彬解释,邪魔间这分合,全是以利害为准的道理,方才省悟过来,卧云道:“如此恐事情棘手哩!”——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22章 谢羽晔转面对群豪朗声道:“这里的事情高兄主持。我们追踪贼首去也!” 不待答话,二人身子已在空中。向姜铁庵逃遁方向迫去。几个纵腾已无踪影。 就这么一句话的瞬间,姜铁庵已逃得无影无踪。二人登高远眺,风沙迷蒙的西北高原,到处茫茫一片,不着边际。谢羽晔提气凝聚目力,慢慢四处扫描,发觉山下有一微末小点在蠕动。他忙牵着凌珑的手,双双展开绝顶轻功,向那蠕动小点急驰飞奔。 奔行约小半个时辰,前面人影已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姜铁庵是谁?只见他上身赤裸,满身剑伤血痕犹似纹身,右手上拿着刀,左手断臂处仍在渗血。 姜铁庵走得并不快,显然流血过多,人已精疲力尽。 两人分左右包抄而上,脚步加劲,风驰电掣般急急而行。待得那姜铁庵发觉,人已到了近前。谢羽晔面带寒霜地望着他。 “阁下跑不了的!”谢羽晔冷冷说道。 姜铁庵先是一愣,这两个小子来得好快,他自以为走的荒僻小径,二人即使跟踪,一时也难得发现。岂料谢羽晔目力敏锐,即使暗夜数丈外物景也能了然于目,何况这蛮荒之西北,遍地寸草不生,旷原视野开阔,数十里方圆一望无垠,登高远眺更无半点遗漏。 他眼见两人武功高绝,要想脱身万万不能,惟有拚死一搏。他大吼-声,声振原野,有如野兽咆哮,刀随声到。刀法看似毫无章法,但劲力奇足。着着抢攻,均是两败俱伤的绝着。 谢羽晔和凌无灵颇觉诧异,这个魔头明明已经精疲力竭,如何还有这般强劲后力。他们不知姜铁庵施出了邪门异功“天魔解体大法”此术把舌尖咬烂,功力陡增一倍。 是此功纯属旁门左道,极损元气,事后须得修息数月方能复元,而且持续时间不长。此时,为求保命,不惜耗损自身真元,幻想以此邪术杀伤二人而逃身。 二人经过了今天这场艰苦卓绝的拚斗,配合默契至心意相通的境界。对手劲力陡增,使二人心生警觉,不知这个魔头又使什么鬼花招。 谢羽晔武学精深,他深知高手都有保身绝招,使人防不胜防。是以,二人的打法也随机应变,以谢羽晔为主,尽力施展“无炎昊阳神剑”的绝招,迎击来势。 凌无灵只是在外围的不同方位作势进击,并不近身,意在钳制姜铁庵的攻势,使其分心旁鹜,一俟对手招呼上来,立即回避至羽晔身边,待羽晔强力拆解之际,复而闪身他后。使其顾此失彼,无以适从。饶是他功力再强,也难有所成。 这般似游斗又似缠斗的局面,把个姜铁庵逗得疯虎般疲于奔命。三十招过去,姜铁庵招式顿缓,似是受人暗算身中奇毒般,出招软弱无力,恍若久病初愈。 凌无灵年轻气盛,毫无顾忌地欺身近前,一招“仙人指路”剑击当胸,待他身形偏转,再施一招“划破天河”。姜铁庵右手连刀脱离了身子,人也如陀螺般旋出老远。 羽晔急闪身把下坠的厚背砍刀接在手中,向姜铁庵飞手击去,去势劲急,呼呼生风。此时的姜铁庵实已无力躲闪,击个正着。大砍刀穿胸而过,刀尖在姜铁庵背后伸进数寸,姜铁庵“啊”一声惨呼,仰身倒在地上。 忽听一声娇叱:“休伤吾师!”眼见人影一闪,一个白衣少女站在姜铁庵身侧,好快的身法,只听那少女娇声喊道:“师父!”只已蹲身下跪。 姜铁庵睁开血红的双眼,咬牙望着少女,显是在极力克制着钻心的疼痛,嘴唇嗫嚅着喃喃地轻声说道:“馨儿,是你吗!让我们父女有缘见面!” 女子“啊”一声轻呼…… 姜铁庵喘息重浊的说道:“我是你亲生的父亲,过去我是教主的身份,一直瞒着你……” “母亲呢?”女子急道:“难道她也不是我的生母?” 姜铁庵道:“不是的,你的生母是‘巨灵教’护法夏狐女侠,刚才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我死之后,你……你要为我们……报……报仇!”说完身子一偏,气绝而亡。 魔头身死,二人既没有听到少女嚎啕痛哭,也没有看到她俯身下拜。只见她双肩颤抖,显是在尽力克制着这巨大伤痛的突然刺激。 这样足足有一盏热茶的光景,少女用手绢拭了拭眼泪,突然转身。两人只觉眼睛一亮,好-位绝色艳丽的姑娘。 只见她粉装玉琢般的面容,点缀着一张樱桃小口,泛红双腮光彩照人,翠眉高挑,星目圆睁,与无灵年岁不相上下。只是此刻那女子满面带煞,显是愤怒异常,恨声道:“你们这对狗男女,心如蛇蝎,难道定要斩尽杀绝么?!” 谢羽晔想跟她解释几句,遂道:“我们……”岂料那女子不容他开口。 “少废话!”少女急道:“叫你们来得去不得,纳命来吧!”说声不了,手中已多了两柄窄叶薄刃长剑。 双剑一分,同时分击两人,其快无比,二人自左右闪开,“唰唰”连环三剑,剑尖抖出两朵剑花,均是分击二人要害部位,招式极其精妙。谢羽晔二人并不还手,一味闪避。两人避开她连环三剑,展开剑式与她对拆。 谢羽晔和凌无灵到底是杀了巨魔,心中一喜继而真气涣散而疲累不堪;又觉得两个人对付-个女孩子,而且是父母新丧的弱女子,不忍下手?虽然她的父母乃是十恶不赦之徒,她却是清白无辜的。听他们父女刚才的说话,姑娘甚至没有住在“赤石岭”。二人对她既无仇又无恨,如何能狠心撕杀。又道是有情才有意,爱也是情恨也是情,无情则是无意,无意者心如止水,古井不波,岂能发力拚斗。 如是,这个架打得别开生面。两人剑招毫无章法,对方招式递来,能躲则躲,能闪则闪;实在是万般无奈的对拆一招,出手也是软绵绵地毫无生气。 这位少女,却以为二人已经力竭气殆,招式催紧,一剑快似一剑,把二人笼罩在剑幕中。 岂料他俩还是那个懒洋洋的见招拆招。虽是如此,任凭对手少女剑式凌厉快捷,却总沾不着两人衣角。 姑娘愈战愈恼,恨不得把两人生吞活剥,出剑已经快得不能再快。几十招下来,已是累得遍体生津香汗淋漓。姑娘似乎心中一时恨心难消,发狠着急。她也不想想,她父亲姜铁庵是何等样人,天下各门各派闻其名而胆寒,在二人联手合击下大败而亡。她又能是乃父的几成功力。 虽是二人忍让如斯,她这不知进退。搅得羽晔一时性起,使-着“沾”字诀。对手少女的窄叶薄刃长剑,犹似碰到了磁石,任凭她发力施招,总是摆不开甩不脱,而且剑身有一股真力自剑传入手心,源源不断的护入体内,弄得她内息翻涌,手臂酸麻,右手如斯,左边力道更过奇寒难耐,简直会把姑娘冻僵,缠得姑娘双手脱剑,急急后退,忙运功调匀内息。 谢羽晔道:“姑娘,咱们就此罢手如何?” 不料少女冷哼一声道:“哼,休想!咱们今日不死不休!”说毕,双手急挥而上。 谢羽晔道:“珑儿退下!” 无灵只得依照他的吩咐,站在一旁惊阵。对手少女的内力不弱,掌出有风。羽晔心道: “看来,不给她一点厉害,她决不会善罢干休!” 当下,谢羽晔展开“龙翔十九式”的招式与她周旋。只见他身形轻灵翔动,指东打西,圈南点北,一时间打得那少女忙乱无措。羽晔与她对了两掌,感觉她掌力阴冷,掌上麻痒,知她掌风有毒,他连连调息内气,忙把毒气逼出体外。掌力摧动,把她的真气逼回。如此一来,少女四面八方均被他封得死死的,任她全力施拚,也冲不开这固若金汤的招式。 两人斗得天昏地暗,谢羽晔在她周围布下一道道强劲气罩,如潮掌风迫得她吐息急迫,感觉气闷窒息乃至昏沉欲倒双掌无处着力。 姑娘自出剑至徒手搏击,猛烈地激战了几近两个时辰,内力再强,到此时亦难支撑,以至力竭三衰。羽晔不忍再斗,双手连点她几处穴道。 霎时,风平浪静人影乍现。姑娘呆立当场,有如泥塑木雕。 羽晔道:“姑娘,承让,就此别过,后会有期!”两手一拱…… 姑娘美目流盼,朗声道:“慢着!”羽晔没有点她的哑穴故还能说话。 羽晔道:“姑娘还有何见教,在下洗耳恭听!” 姑娘哀哀地说道:“亡人无过!大侠可否让小女子略尽孝道,就地葬父,以免露尸荒郊!”其声悲切,双目蕴泪。 二人看着好生不忍。 谢羽晔肃然说道:“姑娘!非是我们心肠狠毒,实在你双亲手段太绝,多少庄寨均为他斩尽杀绝,无一生还。以至造成武林劫难,激起了天下武林同道的公愤,各门派群起而伐之。 时至今日,我们绝不想与姑娘为敌。眼前的争斗,我们若存心斩尽杀绝,姑娘早巳横尸当场。 望姑娘体谅我们的心意,不要再斗!至于姑娘举衷尽孝,实用姑娘美德,在下二人当鼎力相助,不敢不从!” 说毕,走近身旁,双手轻拂,解开她被制穴道。姑娘轻舒玉臂,活动受制气血。好在羽晔点穴颇有分寸,姑娘气血并无大碍,稍事活动即气血流畅。她拣起地下双剑,就地挖坑。 谢羽晔和凌无灵也同时动手,帮助她挖好坑穴。 姑娘转身站在姜铁庵尸身前,直愣愣地双目坠泪。 谢羽晔知她不忍抽刀,遂躬身拔出厚背大砍刀,只见姜铁庵当胸碗口大血洞。三人把尸体放在墓穴中,撮上成坟。 此时,三人成鼎足之势站在墓穴两边。羽晔和无灵站在一边,三人均低头拂土。 突然,对面姑娘双手同时翻飞,精芒一闪,事先毫无所觉,两人猝不及防。好在羽晔感觉极灵,收发自如,心意想随,眼见有异.人已就势纵出丈许,堪堪避开那出手无声的暗器,羽晔已然看清是“地幽无回芒”。再看无灵,已经倒在地上。 谢羽晔怒声道:“姑娘何以这般以怨报德!休怪在下心狠。” 姑娘冷冷地说道:“你若杀了我,你的朋友就得跟我陪葬!” 羽晔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 姑娘道:“我这‘地幽无回芒’之上未淬毒,却有迷魂药物。上身即昏晕如死,若无本姑娘独门解药,三日后则气息闭塞而亡!” 谢羽晔慢慢静下心来,望着姑娘,道:“难道的是龙生龙子,狗生犬崽吗?看姑娘艳质绝色有于天人,却似蛇蝎心肠!” 姑娘恨声说道:“阁下再说,事已如此。父母大仇当不择手段,若是要我认敌为友,如何能成!” “你要怎样?!”羽晔问道。 “阁下不必太过激动。闹了半天,姑娘还未告诉你我的名字。贱姓姜名恬馨,家住在银川‘西春园’。明日阁下请来‘西春园’,小女子恭候大驾,若依得小女子的条件,即刻奉上解药,就此别过。” 说声不了,人已纵出三丈开外。谢羽晔不敢轻动,只得抱起无灵,看她气若游丝,好生心疼,立即发足向银川方向急奔。羽晔此时心急如焚,两脚生风,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银川。 按照苟奴的详述,找到“丐帮”银川分舵舵主“花面书生”韦光家里。 韦光从未与谢羽晔晤过面,眼见这位少年心急的抱着姑娘,闯进他家,连声问道:“阁下有事吗?” 谢羽晔急道:“在下谢羽晔,有事找‘丐帮’舵主韦光。” 韦光听说是谢大侠到了,连忙说道:“啊!是谢大侠,在下韦光,未曾远迎,望大侠见谅! 这位……” “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子凌珑。” “大伙,凌姑娘受了伤吗?不碍事吧?” 谢羽晔连忙把今天斗姜铁庵父女的情景,大致对韦光说了一遍。 “姜恬馨?!”韦光听得一怔,约略思索,说道:“名字一点不熟,至于‘西春园’乃银川第一大字号的大商行。在银川,那是连三岁孩童都知道。大侠不必心急,还有三天时间,大家来想法子。” 谢羽晔道:“今日天色已晚,请韦舵主派一名得力弟子,持我手笔去‘赤石岭’,召回帮主尹继维。其余事情明日再作理论。” 谢羽晔自悄晨至现在,一天苦战奔波,精力耗损不少,就是铁打的汉子也难挡饥饿。他最是讲究礼仪,凌珑常讥他“穷酸书生”,涵养超乎常人,武林人物中更是少见,眼下却不得不提出要初次昭面的韦舵主为他安排膳食。 吃完饭已是交更时分。羽晔看了看凌珑,见她依然如故,一时无计可施,只得把她用双手托起,抱入韦舵主为他们安排的客房中。 自从两人在寒月神尼面前行过夫妻大礼以后,谢羽晔和凌珑二人已正名分。二人毫不隐讳这层关系,即使在老前辈师长面前,都是以未婚夫妻见礼。眼下,凌珑受伤如斯,羽晔更无所顾忌,他把凌珑轻轻放在床下,自己在床榻边盘膝打坐,运功凋息恢复体能。想起她前次受伤,险些丧命;这次受伤又吉凶未卜。那姜恬馨小小年纪竟施用江湖上下三烂的玩意儿! 欲给珑儿服食“养心丹”,又不敢,深恐用药不当,反而害了她。 师太曾算计他们劫难重重,只有结为夫妻方能化解。凌珑前回伤在夏狐手上,此次又为她女儿所伤,可是阳世间之事,都是冤有头债有有主,不可勉强。 这样胡思乱想,始终不能入定,堪堪调匀内息,心想与姜恬馨的约会是祸矣?福矣?!弄不好还有一场恶斗,必得有旺盛的精力方能应付各种复杂情况。这样一想,立即强自稳定心神,入定调息。气血运行三十六周天,循行周身各处穴道,养息调节,顿时疲乏尽除,灵台清明。不知不觉间,屋子里亮了起来,已是次晨拂晓。 忽听有人敲门,羽晔正自收功,连忙自床上轻轻跃起。 开门只见老哥哥尹继维和二弟苏静仁三妹司徒蕙怜,神情紧张地站在门外,满面风尘仆仆,显是得信后连夜赶来的。 尹继维道:“贤弟,珑儿伤得怎样?” “中了迷魂药。”羽晔平静的说道:“想来无大碍。二弟三妹,到屋子里坐。” 三人闪身进屋,走到床前,尹继维探了探珑儿鼻息。蕙怜摸了摸她的手脸,道:“老哥哥,四妹显然在与人比拚时受伤。从昨天上午到现在,既来进食,又未梳洗。我想跟她洗洗身子,换上身上的脏衣服,不得碍事吧?” 尹继维约略思忖,道:“如果中的是迷魂药,自然不碍事,只是……” 羽晔急道:“迷魂药物是涂在‘地幽无回芒’上面,无灵上身即昏迷不醒,此药好厉害!” 遂把他们如何杀死姜铁庵,如何撞上他女儿姜恬馨,以至凌珑受伤,姜恬馨约会等情形,详详细细的说给三人听。 蕙怜急不可耐的说:“你们都出去说活,让我来给四妹净身。” “等一等!”尹继维想了想说道。随即跑到外面去了。片刻之后,手里拿出一块灰黑色的小石头递给蕙怜,告诉她这是磁石,净身时务必把珑儿身上的无芒取出来。羽晔感激地望着老哥哥,微微颔头。静仁已端来一盆热水。 三人就在厅堂叙话。尹继维道:“姜恬馨单打独斗有好长时间?” “约有半个多时辰。”羽晔遂把他与姜恬馨打斗的详情一占脑儿说给二人听。 “大哥是否全力以赴?”静仁问道。 “姜恬馨不知进退,死缠不休。小兄还以色颜色,自然全力以赴,你问这个干什么?” 羽晔颇觉纳闷,方才不是已经把拼斗的经过详细说了吗?如何还问这个,故此反问二弟-句。 “没什么,随便问问而已。”苏静仁望着他以有所悟的微微颔首。 羽晔愣愣地望着一个地方,似在回忆当时时情景,对老哥哥和二弟的表情毫无所觉。他与凌珑感情至深,珑儿每有罹难,羽晔往往乱了方寸,心神恍惚不定,与人说话心不在焉。 此时,尹继维二人如此小动作,哪里能觉察,若是平日,万难逃过羽晔的眼睛。正所谓情种冤孽在动难逃。 过了一顿饭时光,只听蕙怜开门,说道:“好了,大家进屋叙话。” 待三人进门后,复又关上房门道:“无芒已取出来,两枚中在背脊和肩头,未伤穴道。” 说,手上拿着两枚毫光闪闪细如片毛的小针。 “上面果然没有淬毒!”尹继维拿着“地幽无回芒”仔细的观瞧了一会儿说道:“珑儿无大碍!”话中,有意无意地对着静仁望了一眼,二人眼光相触,神秘的微微一笑。虽然不露声色,却逃不过蕙怜的眼睛,她也只是望了二人一眼。 这时,韦光已命人端来早点。四人草草用过早点,羽晔急欲去“北景园”赶会。 “待韦舵主回话之后再去不迟。”尹继维道,话毕,韦舵主已然进屋。 韦光对着四人权手抱拳一拱,道:“帮主,各位小侠!听说消灭了‘巨灵教’,尤其是教主姜铁庵授首,今日银川街上万众欢呼。谢大侠已是世人交口赞誉的大英雄大豪杰,名士商贾欲为谢大侠设筵接风!” 谢羽晔坐着一动不动的,浑如未觉。 韦光复又道:“‘巨灵教’布在银种各处的眼线,俱已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只等‘赤石岭’的大队人马一到,听候发落。” 尹继维道:“我们请阁下打探的情况如何?” 韦光道:“‘西春园’大老板姓文名鹏程。文鹏程确有一个独生女儿叫恬馨的,年方十七岁,爱如掌上名珠,平时极少外出,只在家中习武。文鹏程为人豪爽,并无劣迹,也未发现他与‘巨灵教’有任何联系。” 尹继维又问道:“文鹏程可是武林人物,家中有没有武师?” “文鹏程乃银川地面的巨商大贾,识字不多,全不会武功。家中倒有不少护院武师。” 尹继维“嗯”了一声,他似乎在等人,心中-时难决,羽晔连连急着动身,尹继维只是不允。 这时,弟子传报,‘赤石岭”大队人马已至银川,高其倬现已在门外。尹继维听说“小诸葛”来了,心上一喜,连忙吩咐有请。眼睛示意苏静仁和蕙怜稳住羽晔。自己和韦舵主去前厅会见“小渚葛”高其倬。 正厅里,除了高其倬,随来的还有顺竹道人,善云长老,慧非禅师,“三大剑客”等一干人。大家见面。尹继维把谢羽晔和凌珑昨天情形,约略说了一下。 未了,尹继维道:“凌珑就是姜铁庵的女儿姜恬馨所伤。姜恬馨约羽晔,今日‘西春园’相见。” “谢大侠去了吗?”高其倬道。 尹继维道:“他神情恍惚,早急着赴会。我正在等各位,好歹缠着他没有动身。” 高其倬朗声道:“立即派出高手暗暗包围‘西春园’,作监视状。同时尽快着手把‘巨灵教’在银川的所有余孽统统捕获,让各门各派分头行动,就请‘丐帮’银川分舵的众弟子协助我们。谢大侠立即赴会。三件事情同时进行,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齐道:“高兄高见,立即分头去办。”尹继维立即飞奔出去,告诉羽晔速速赴会。 高其倬火速调兵遣将,他要赶在谢羽晔赴会之前完成前两桩事情。 谢羽晔独自匆匆赶到“西春园”。“西春园”乃西北地区经营珠宝的头一家大商号。门面气派,金字招牌金光耀眼。刚走近门口,便有人招呼谢羽晔,导引他穿过几层豪会房子,来到一座大花园。 花园深处有一幢青砖碧瓦的两层楼精舍。底下明三暗五,门窗廊楼雕梁画栋龙飞凤舞,脚下青石铺地,正厅当面是一排玻璃屏风,自屏风后面转出一位打扮娇艳的婢女。 婢女对他微微躬身衽裣,道个万福,道:“我家小姐请大侠绣楼赐教。” 大家闺阁小姐,如何在绣楼与陌生男子会面,而且还是“赐教”?若是平日,羽晔断不会上楼,但时下事情紧急,慢说绣楼就是刀山火海,他也无所顾忌。 谢羽晔不假思索地跟着那艳婢登梯而上,转过一段游廊,门口站着一个更加艳丽的女婢。 只见她对羽晔躬身一礼道:“小姐请大侠进去。” 谢羽晔毫不犹豫地大步进去,只见姜恬馨浓装艳抹,坐在房中,比之昨日在荒郊野地里见到的姜恬馨,另有一番夺人心魂的魅力。 姜恬馨垂首静坐,轻声道:“大侠请不要客气,随意落座吧。” 站在门口的女婢用托盘端来一杯香茗。 谢羽晔自从进了“西春园”的大门,生怕有失检点被人蔑视,是以,行止极为谨慎,手拿玉杯茶盅,只有唇边微微触了触,即托在手上,眼望前面,目不斜视,更是不轻意开口说话。 姜恬馨慢慢抬起头来,美目流盼,有如寒星点点。谢羽晔偶一触及,四目对视,搅得他心头鹿撞,脸红耳热。姜恬馨望着他轻盈微笑,眼如秋波,双靥生花,樱唇轻启。 “大侠果然是信人,未使小妹失望,小妹好生钦佩!” 谢羽晔听得心中一愕!自己是她杀父仇人,如今却受这般亲昵称谓,似乎眼前情形约会成了幽会,几乎成了卿卿我我之势。 忽又听她轻声说道:“小妹伤了大侠未婚妻,大侠还气小妹么?”一夜之间,她居然探清了他与凌珑的关系,果然不简单。惊诧之余谢羽晔顿生警觉。 “小姐为报亲仇,实出无奈,在下体谅小姐的一番苦衷!” 姜恬馨道:“大侠果然心怀坦荡,不失君子风度!” “小姐过奖了!”谢羽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只不知小姐这赠还解药的条件是什么?” 姜恬馨望着她嫣然一笑,满面绯红地说道:“大侠稍安勿躁。小妹有一事不明,特请教大侠。” “小姐尽管说出来,在下当尽力效劳。” “小妹一夜之间父母双亡,虽然义父对小妹恩重如山,毕竟隔了一层,总是寄人篱下!” 姜恬馨感慨地轻声说道。 “小姐过虑了!这个家终非小姐生活之所,小姐还当有自己的家。”羽晔道。 “这就是了,小妹须得找一位如意郎君,以成家立业,难啊!” “似小姐这般姿容国色的女子,找-个如意郎君又有何难?” “唉!”姜恬馨深深吸息了一声,望着羽晔莞尔一笑,道:“难就难在,我心中有他,就不知他心中有我没有!” “倘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呢?” “小姐应该相信,你那如意郎君是有情人!” “小妹但愿大侠所言,吾心足矣!” “在下祝愿小姐雀屏中选,劳燕齐飞!”羽晔笑道,此时,似乎已解除了内心的拘谨。 “大哥可知小妹心中的如意郎君是谁吗?” “小姐的心意,别人怎么能知道,他是谁……” “你!”姜恬馨迫不及待地脱口而出,立即含情脉脉地望着羽晔。 “啊!”羽晔脑袋“嗡”地一声鸣响,不知是惊?是忧?或是喜!虽然进门就似乎有所觉。 却未成想到姜恬馨如此坦诚、直言不讳。这,这又如何能成!休说他们深仇大恨在胸,乃父乃母是何许人也,传了出来,他将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凌珑,凌珑会怎样想,她会如何看待这桩事情?!她两次受伤,出生入死,都伤在姜恬馨母女手中。不,不可能! 谢羽晔看了一眼姜恬馨,后者正静静的等待着,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刺得羽晔浑身不舒服,欲言又止。几次三番的难于启齿。 蓦地,凌珑垂死昏迷的影子他眼前晃动,她僵直的身子,紧闭的灰白双唇,失去光彩的面颊呈现眼前。可怜的珑儿,他决不能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她紧紧的咬了咬牙,似乎下下决心,沉声说道: “小姐,羽晔一介武夫,粗俗鄙陋,何堪与小姐相伴,恕难从命!” 姜恬馨倒抽了一口冷气,沉静地说:“大哥似在恨小妹伤了你的心上人!须知,小妹事出无奈,决无半点伤害她的意思,望大哥体谅小妹一片苦心!” 羽晔道:“小姐,真人面前不打逛语,在下心有所届,岂能再容他人之情!” 姜恬馨道:“小妹没有奢望,为妾为婢不计名分,只要能相伴在大哥身边,妾心足矣!” 声音凄凉,不知不觉间掉下几滴清泪。 羽晔道:“唉!羽晔何德何能,得小妹这般垂青,实乃受宠若惊!只是有约在先,信誓旦旦,岂敢毁诺!” 姜恬馨好一会儿没有开口,缓缓正色道:“若是小妹做妾做婢,尚不能打动大哥的心,何言‘受宠若惊’!分明嫌小妹出身旁门,有辱大侠声誉!” “小姐息怒!”羽晔急忙说道:“在下极重诚诺,倘若一时情急而允口,既为他人所不容,也会受世人齿冷,更对不起小姐一片好心。诚望小姐体谅在下难处,实实不敢从命!” “大哥!”恬馨面色一整,态度十分诚恳地说道:“小妹初见大哥和凌姑娘时,曾仇恨似海,恨积三江!一旦与大哥交手,不知怎地,大哥的风采使小妹倾心欲醉,再也把持不住心神。万般无奈之际,突发奇想,施暗袭伤了凌姑娘,以此要挟大哥,这实是小妹心有所属。 小妹言已尽此,望大哥看在小妹对大哥的至诚苦心,收容小妹吧!小妹眼下已是孤身一人,举世无亲!为了大哥的侠名,小妹可以仍作文家的独身女儿文恬馨,旁人再也不敢异议,大哥可否应允?” 谢羽晔此时好生为难,姜恬馨迁就如斯,已经是婉转哀求。羽晔并非槁木死灰的方外之人,他有七情六欲,甚至是感情充沛的热血男儿,姜恬馨陈词凄惶情深意切,不能不打动他的心。更何况恬馨天姿国色,楚楚动人,谁能不动情!可是,谢羽晔的情愫中,却有一股执着的专注之情。他绝不似那些用情不专,玩世不恭的纨绔公子。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打动了凌珑的心,“断魂崖”之夜,羽晔的心已是全为珑儿占据,无暇他顾,连多情敏感的蕙怜也自觉退让。如今却钻出了一个姜恬馨,即使他心有所动,那执着的感情却像无形的桎梏紧紧地缠住他的心,搅得他心头鹿撞之下,无以自制而心乱如麻,一时喘不过气来。 只听他喃喃道:“小姐,这个……在下……唉!” 她的父亲,曾令武林震慑,谢羽晔却从不畏惧。如今这纤弱女子,倒真难住了他。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叫人拒也难来允也难,难上加难,难!难!难! 羽晔进退维谷之下,只好对着姜恬馨殷殷说道:”小姐,事出突死,请容在下三思如何?” 姜恬馨肃然正色,道:“有何不可!不过小妹要把话说明白,大哥已步入小妹闺阁;从此,小妹心有所允,身有所属,别无二致。小妹若是没有你,你也休想得到凌姑娘!” “小姐言重了!”羽晔呆呆地说道:“明日在下自有交代,就此暂别!” 恬馨微微颔首,道:“请吧!春兰送客!”门帘开处,先前迎羽晔进来的婢女,已立门外…… 谢羽晔回到韦舵主家中,正厅里早已聚了不少人。见他进门,连连发问。 羽晔眼光过处,但觉都是自己至亲至近的人,遂把去“西春园”的经过略述一番。 他的话刚落音,苏静仁和司徒蕙怜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道:“果然不出所料!” 顺竹道人望着他们道:“娃娃为何如此说?” 苏静仁道:“师祖容禀!那姜恬馨已为大哥的英俊外貌和绝世武功所倾倒,哪里还能对招! 师祖试想,姜恬馨深受父母武功薰陶,父母的武功又是当世武林的顶尖高手,姜恬馨得其真传。大哥武功再高,她也不致如是不济。再则,此女心机不弱.大哥又是习慈仁厚的人,她若略施诡计,大哥如何能逃过厄运。且‘地幽无回芒’何其歹毒,而这一次仅仅涂上迷魂药物,可见用心良苦。昨日听大哥所言,已知就里,今日果然如斯!” 尹继维笑道:“有其兄必有其弟,都是些机灵鬼!晔贤弟你真是艳福不浅。老哥哥祝贺你们永结连理,劳燕齐飞!” “哎呀!这是什么时候,”羽晔急道:“真急煞人啦!你还拿小弟开心!” “这桩婚约,难道贤弟还想推却吗?”“这怎么成,她父母皆是江湖上人人痛恨的人大魔头,死有余辜的逆贼,你叫小弟如何做人?” 尹继维道:“她为了你,自愿认文鹏程为父,从此仍然姓文,可见情真意切。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她身无劣迹,甚至不是‘巨灵教’人,清白无辜,谁敢言个不字?她的身世,我们这些人如果守口如瓶,谁又知道呢?” “我是她杀父仇人,她焉有不记恨之理?” 苏静仁朗声道:“她若记恨,早就可以杀了你,用不着拐弯抹角。她不记恨,难道大哥还去计较她吗?要知道,大哥的仁德侠义早已誉满天下,自然也能够感动得了她。” “小兄如何对得起珑妹?”羽晔说罢,连连摇头。 尹继维听他如此说,不禁哈哈大笑,道:“珑儿可是胸怀宽广的巾帼须眉!只要对你好的人,她都喜欢,从没有任何妒嫉心。亏你与她相处许些日子,还会说出这番话来。” “大哥要想到,你是为了救她呀!”蕙怜轻声说道。 羽晔思忖片刻,道:“心中不安!” 蕙怜正色道:“文恬馨自愿不计名份,妾婢均可,还有什么不安呢?男子汉大丈夫,一妻一妾古今有之,偏你自生异议!”蕙怜待人极少重言,今日说话几有愠色。 羽晔闻言心中一惊,暗道:“三妹动了真情!”遂道:“三妹言之凿凿,只是婚娲大事……” “晔儿可是觉得无人作主?”顺竹道人朗声道:“师祖与你作主就是了,你老哥哥尹继维为婚。这桩婚事就这样定下了。至于二人名份,咱们征求珑儿的意见,或者依年龄大小,以姐妹相称也可。” 蕙怜笑道:“师祖,老哥哥、大哥都不用操心,名份一事包在怜儿身上就是了。” 谢羽晔到了此时,再固执也难违众议,心中何曾不幸,遂道:“我这就去回话如何?” 尹继维笑道:“你又来了,先前一步三拐棍,你比谁都沉思,珑儿可不有误事呀!” “珑儿中的是迷魂药,不碍事的。”尹继维安慰他道。 苏静仁道:“大哥,文恬馨虽然对你一片真心,毕竟是初交,还不知道她的性格是怎么样的,万-被她瞧破,日后相处颇有些费神。今晚还是不去的好!” “从容做好事,说不得你急反而她不急,你若显得随随便便,她却会急起来!哈哈,处世之道呀!”尹继维笑道。 “大哥呀!大哥,”蕙怜望着羽晔笑道:“真乃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四妹真若有个好歹,慢说恬馨姑娘得不到你,只怕你会饶不了她!四妹肯定无恙,她不过想胁迫你,大哥又急哪门子事,你怕她跑了么!” 羽晔急得直跺脚,连道:“连你都来编排为兄!好了,好了,我不去了。珑儿出了差错,为兄拿你是问!” 蕙怜笑道:“小妹接下这份军令状就是了,大哥这下子安心了吗!”说得众人俱笑了起来。 顺竹道人一直在旁默默在望着羽晔,似仍满腹心事。这时,也微微-笑,道:“晔儿,你今晚什么事情也不用干了。珑儿由怜儿照顾,你独自一人好好休息一晚。仅仅两天时间,看你心力憔悴如斯,似病了一场。” 谢羽晔再不多言,独自回房休息。 再说高其倬他们,料理完银川方面的事情,听说羽晔这边无事,已带领大队回“丹心寨”,准备庆贺胜利。 入夜,谢羽晔独居一舍,起初盘膝打坐,心神不安,难以静下心神,脑子里乱糟糟的。 一时担心凌珑的伤势,一时又怀疑文恬馨是否真心实意,她父母大仇在身,岂能随便待人以身相许!这般心不在焉地海阔天空,沉思冥想,又想到师祖的告诫,方强自放定调息了两个时辰,渐觉气血流畅,心境空明。但是几天来的变故,尤其凌珑的受伤,仍给予他精神的压力不小。凋息完毕,他干脆宽衣解带,蒙头大睡。这一觉睡得真香,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方醒。待羽晔早茶用毕,忽报有人求见。 来人乃一位五旬开外老者,身着青袍,进门即问道:“哪位是谢大侠谢羽晔?” 羽晔道:“在下便是。”来人望了望他,似曾相识,并不答话,只是默默自怀中拿出一封信和一个小纸包,双手递给羽晔。 函面“谢羽晔亲启”五字跳入眼睑。羽晔急急启开信封,抽出信笺,仔细看去,上面写道:“晔大哥:恕小妹一时唐突伤了凌姑娘,以此胁迫大哥,此举实属侠义之道所不容,小妹思前想后,甚感愧赧,实有辱大哥名节。今特请护院师父杨老前辈送来解药。小妹另有要事,不能亲赴居室致歉,深以为憾。昨日小妹向大哥所提非份之求,实是强人所难。大哥意欲何为,悉听尊便!大哥欲见小妹,可于今日午后来‘西春园’-会。”底下署名:“贱妾文恬馨顿首。” 羽晔阅毕,心中-愣,思忖片刻,将信转给苏静仁,把包解药给了蕙怜。那杨师傅道: “可将解药用开水冲服。” 羽晔望了望蕙怜和老哥哥,示意不要服用,转面对杨师傅道:“前辈,在下可否问一声,实不知小姐何事缠身,叨扰前辈劳步?” “老朽实不内情,书信乃春兰丫头转给我的。据她说,似乎有人秘密约会小姐。” “前辈未见到那约会之人吗?” “没有。” “小姐可曾有什么口信转告在下吗?” “就请前辈转告你家小姐,在下定然按时来‘西春园’赴会。” 送走了杨师傅,谢羽晔回到正厅,四人早巳等在厅中。 羽晔道:“又是一个新的疑点,二弟你看这信呢?” “不晓得姑娘笔迹如何,口气倒是恳切之至!”苏静仁道。 “奇怪!”羽晔皱眉道:“为什么她的态度突然有这样的转变?” 顺竹道人道:“慢说这些,先搞清楚这解药的真假!” 苏静仁道:“若按信上的口气,解药应该不假。她要赴约,大哥此时未去,她怕见不到大哥,误了大事,故只好请人送来解药,自己按时赴会。” 尹继维忧悒地说道:“更有一层,她不知这约会的吉凶祸福!” “只不知这姓杨的是否真的是‘西春园’的护院师傅,嗯?”顺竹道人道:“问问舵主即知。” 当即请来韦光,一问之下,方知此人叫杨远致,是“西春园”的老护院武师。众人当即确定解药是真的。他们立即进房,由谢羽晔和司徒蕙怜服侍凌珑吞下解药。 解药果然不假,不到一盏茶时间,凌珑已幽幽醒转。她眼一睁开,立即坐起身子,喊一声:“晔哥哥!” 羽晔喜形于色,望着她由衷地一笑,点了点头。到底老哥哥尹继维经验老到,连忙对凌珑道:“珑儿休要太过兴奋,你先提气调息一番。” 凌珑依言,闭目运气调息片刻,睁开眼睛道:“气血畅通无阻!” 顺竹道人道:“珑儿先随怜儿去吃点东西再说。” 待二人出去,他转面对三人道:“这个‘西春园’的女娃儿,为何态度转变这样快呢?” 苏静仁道:“除了上面说的,还有一层意思,她对大哥情深意切。一时别无良策,女孩子情急之下,往往不分正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过后一想,似乎觉得做过了头。加之关系甚大,是以猛醒回头。” “关键是约会。”顺生道人肯定地说道:“晔儿准备午后按时去‘西春园’。我们都要尾随晔儿,相机行事。” 四人当即把羽晔约会的细节推敲议定一番。这时,凌珑和蕙怜两人,欢欢喜喜地的自外面跑了进来。凌珑笑着对羽晔说道:“恭喜大哥要做新郎官了!”显然,蕙怜已把“西春园”事告诉了她。 尹继维啐道:“调皮的小妮子,你晔大哥就怕你吃醋呢!” 凌珑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呀!今天的菜挺好吃,都没有放醋。我才不高兴吃那些玩意儿!酸酸的,老哥哥可是饭桶,什么都吃。” 说得几人捧腹大笑。尹继维啼笑皆非,直摇头。 苏静仁干脆直言不讳地对她说道:“晔大哥做新郎,你怎么办,你不是新娘子么?” 凌珑笑道:“我么,我随便,只要晔哥哥做新郎,我做不做新娘都无所谓。” 静仁道:“好!那文恬馨就做他的新娘子,你做他的二房。” “二房是什么?”珑儿正儿八经地问。 “二房是小老婆,是妾!”静仁笑道。 “咳。一房二房,大老婆小老婆多难听!干脆就姊妹相称多好。好了,不说啦!羞死人,到外面可千万别乱说呀!”显然,这几人都是她心中的至近亲人,在她看来无伤大雅。 尹继维笑道:“晔弟可否带珑儿赴会?” “这个……”羽晔一怔,道:“让她暂时跟你们在一起吧。” “不行!让我跟我去会会这个恬馨姐姐。她的武功不弱,心机也高。上回看见她,满面愁苦,我见犹怜。今天倒要看看她的绝色姿容。” “让她去吧!说不定更有好处。”尹继维道。 顺竹道人略一思忖,道:“珑儿可以同去,但要易容。” 于是,凌珑扮作随行伴当,脸上涂了药物,显得黑不溜秋的随侍模样,偕同谢羽晔同去“北景区”。 二人来到“西春园”还是与昨日一般无二的,早有人在门前招呼。那人疑惑地了凌珑,羽晔道:“我的随从。” 那人知道,以谢羽晔的武功,来“西春园”用不着找帮手。至于统领天下各门派的武林首领,带个把随从倒是颇符合他的身份。再看那随从,虽然黑了一些,但穿着不俗,小小年纪蛮有派头的。 还是花园深处两层楼精舍,还是那么典雅肃穆,四处花木扶疏;还是那个娇艳丽质的春兰丫头在门首恭候。谢羽晔随眼一瞧,不觉心中一怔,春兰似乎有些心神不定,双目灵光散乱,难道……谢羽晔并不说话,暗暗小声对凌珑道:“小心!” 凌珑会意地微微颔首,紧随其后,拾级而上。 这回,却把他们引到了另一间大房子里,摆设虽不亚于恬馨的闺阁,却简单得多,仅仅足桌椅板凳,窗上盆景而巳。显是一间普通客厅,羽晔进门一看,已有四人坐在对门的太师椅上,旁边还站着几个下人。见他进屋,连忙起身站座,态度非常恭敬。 一人道:“大侠请坐,小姐因事外出,要我们接待大侠。” 谢羽晔也不客气,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凌珑站在他身侧。 先前发话那人又道:“小姐要我们问大侠,可否接受他的条件?” “什么条件?”羽晔道。 那人哈哈大笑道:“大侠恐怕是明知故问吧!” 谢羽晔思维急转,那样的条件小姐自然不会对他们讲明,可是他们也不会知道这回事呀! 谢羽晔顿生警觉,不善逛语的他,情急之下,也无师自通地信口雌黄起来,道:“我们确实不曾谈什么条件,小姐只是要我们今日午后,来‘西春园’一会。” 那人道:“我家小姐与大侠似乎并非知交,大侠无能为力她的闺房,难道有什么隐私么?”言语显得唐突,目带几分审问的气势,谢羽并不气恼,仍然颇有兴致地与其周旋,道:“有的。” 那人道:“啊!恕在下冒昧,大侠到此欲会小姐一会吗?” 羽晔颔首道:“正是如此。只不知小姐可否有话交代各位转告在下。” 那人道:“没有。只要我们好生接待大侠,如定要会见小姐,可随我们一趟。” 羽晔道:“那倒不必,在下就在此地恭候小姐吧。” 另-人道:“小姐恐怕今天不会回来了,大侠急欲见他,可随我们到她那里去.大侠尽管放心,我们都是小姐信得着的人,断不会打什么意外。再说,凭大侠绝世神功,难道还怕人暗算不成?哈哈!” 那人干笑两声,偷眼暗觑羽晔。旁边的人,也在挤眉弄眼的做作一番。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站在羽晔身边,丝毫不引人注意的小厮,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心想,此人用言语激将晔哥哥,他们生怕看错了人!羽晔也自感觉对方在用言语激他,虽不见其小动作,却深知情况有异。眼下形势,文恬馨在书简中并未提及,更没有要他随同前住,再则,春兰的脸色……难道是一个圈套,恬馨诱他上钩?看来,她并非与眼前这些人是一伙,书信口气也不似诱他。恬馨难道……他又不便与春兰打话,自他们进屋,春兰就没有再见面。他眼光向众人一扫,觉他们在暗中动作,连忙提气戒备,嘴里却说道:“诸位到底是何来历,可否见告在下?” 先前那人呵呵一笑,道:“大侠果然心机过人!老实告诉阁下,我们几人在此是专候大驾。” “小姐人呢?”羽晔问道。 “小姐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那人道:“阁下若想得到解药,非得乖乖听我们调遣……” “什么解药?” “哼,阁下别装糊涂呢,”一阵干笑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的未婚妻凌姑娘,已中了恬馨小姐的‘地幽无回芒’。没有她的独门解药,凌姑娘小命危在旦夕,阁下难道忍心凌姑娘命赴黄泉吗?” “各位意欲何为?” “随我们到小姐那里走一趟。”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羽晔道。 那人道:“我们自然知道,你只要乖乖的随咱们就行了。” 羽晔佯装着无可奈何的神情,道:“那就走吧?” 那人立起身来,道:“这就走,请吧。” 羽晔慢慢随众人向门外走去,外面早巳站着几个人在门口等候。那人道:“阁下不必下楼,咱们就自房脊上奔行吧。”说话之间已自楼栏上向园外窜去。羽晔却自楼拦-个鹞子翻身,飞上了精舍屋顶瓦面上,放眼望去,精舍位于花园深处,离此十丈开外便是花园围墙。 外面房屋鳞次栉比,再看周围已站了不少人。那人已从下面纵跃而回。大概是在上房时,凌珑已被他们隔开,站在后面丈许外。二人都被几个人包围着。先前那人自花园下面蹿上瓦面,望着羽晔,面若寒霜地说道:“阁下为何言而无信?” 羽晔气得冷冷地说道:“为什么非要按你指的路线走,在下偏要走‘西春园’大门穿行!” 那人也恼怒起来,大声道:“你休想!” “在下从来言出必行,不信你试试。”羽晔道。那人再不答话,说-声:“上!”话未说完已抽剑在手。 围着羽晔的有八个人,而围着凌珑只有四个人。显然他们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以为这个小厮可以一举成擒,并未把她放在眼里,只是一味首攻羽晔。 七人随着那人的口令,各执长剑,向羽晔围攻上来。羽晔将腰中软剑摘下,用手一抖,真气贯注剑身,软剑眨眼间已居一柄长剑。 虽然八支剑同时递进,羽晔却不慌不忙地展开手中剑,一招“鸳鸯戏水”,荡开来剑,与八人展一攻势。这几个人招式并无特异之处,不过是进退有方配合得当,初时,羽晔并不在意,几招过去,方自感觉对方有些邪门。 看起来他们出剑并不如何凶猛,甚至谈上迅急,但却着力绵柔且牵引力极强,似乎是“武当派”的柔道剑式,让人无处着眼,任你剑招如何凌厉辛辣,却如击在棉团上柔若无物,不着边际,总是摆不脱他们的剑式,你进他退,你遁他攻,往来不息。八人位置并不固定,随时变换无方。 谢羽晔何等心机,并不心怕,暗暗发动真气,把剑式护卫周身,并不急于攻击对手,冷眼旁观。只见凌珑正与四人高呼酣斗,四人用的似乎是“黑石岭”见过的“四象剑阵”。此时凌珑已有了一定经验,虽在猛斗,却并不下杀手,只在缠斗。看起来斗得猛恶已极,实则是虚张声势。 这样的缠斗,远非“黑石岭”之斗可比,既不耗力对手有喘息之暇,招式都是点到为止,快而奇奥,这乃是寒月神尼临终时,授给她的“映波门”式中的绝活,又可弥补“两仪九幽神剑”式中不足。羽晔看到此处,心中一喜,暗道:“珑儿临敌经验大有长进!”他知道,凌珑若施出“玄冰禅掌”招式,对手必败无疑。 再看围攻自己的八个人,见久战不下,似有不耐,剑招变得快速狠辣起来。对于先前的绵柔剑式,羽晔巳自心中了然。眼下这快捷凌厉的进击,乃悬“少林派”的“摩云剑”式,其进击速度又似“昆仑派”的“旋风剑”式,他们的剑招博杂,谢羽晔武学精深,于各派各家的武功套路武学要诀,心中有数,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眼睛,自然有其应变机能。 是以,任其变化多端,却是化解有方。此时,见其剑式转急,欲在急切中瓦解对手。羽晔坚定心志,静现对手施尽绝着,意在伺机打开-条决口,破其剑阵。 对方剑阵却是严密无隙,u看书 w.uukashu 极难觅其空门。羽晔只得施展“龙翔十九式”中“凌空摄物” 的绝招。果然,奇招突出,左手连挥,已有两柄剑被他夺下,对方阵脚立时被破,趁他们忙乱之时,羽晔手中剑一紧,只见精芒闪闪,剑式迫人,对手剑阵已乱,招式无以适从,再战之下,非死即伤。 先前那人大吼一声道:“快撤!”然而迟了一步,有三人已中剑滚落地下,气绝而亡,余下五人吓得魂飞天外,哪里还敢恋战,急欲夺路而逃,却不知怎地,五人中如中箭飞鸟硬生生地自空中跌落花园中。 围攻凌珑的四个人也相继倒在瓦面上,好像是乖乖的听任地的摆布。原来他们都中了她的“玄冰禅掌”,慢慢倒在瓦面上。 围攻羽晔的八个人,只有三人被他的软剑击杀.其他五人并未受他攻击,如何自空中落下。羽晔正自诧异,一个轻飘飘的身形已在瓦面上亭亭玉立,身法轻灵妙曼。羽晔展眼一瞧,正是文恬馨。 羽晔连忙笑道:“馨妹哪里去了,叫小兄好等。”他的称谓大异于前,使恬馨大喜过望。 实际上,羽晔一见她现身,就想起她今天的种种深情之举,知她也是性情中人,心中已自多了几分爱悦。心念电转间,先前的龃龆尽释,陡然生出一片情意。 但见恬馨望着他嫣然一笑,面若桃花,眉目含情。今天她的装束也是分外淡雅,素色短衫,薄施脂粉。 第23章 她转面了望凌珑,回眸一笑,道:“请两位到屋子里坐。” 她翻身跃下屋面,喊道:“春兰,春兰!”四处寻找,原来春兰站在她闺房的屋角,双眼瞪得大大的望着恬馨,显是被人制住穴道。她急忙上前,双手连拍,解除了身上受制穴道。 春兰大喊-声“小姐!”泣道:“你再迟来一步,贱婢就见不到你了!” 恬馨笑道:“你放心,晔大哥已将来人尽数消灭!”说话之间,羽晔和珑儿已自瓦面上翻身跃下。 四人来到恬馨的闺阁,春兰连忙去烧茶。恬馨道:“大哥,这位……” 羽晔望了望珑儿,哈哈大笑道:“她乃凌姑娘!” 凌珑急忙把脸上的易容药物洗去,现出她了的庐山真面貌。 恬馨大笑道:“凌姐姐,小妹有失迎迓,望乞恕罪!” 凌珑笑道:“姐姐真乃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怪不得晔哥哥喜欢你的!” 恬馨被她大刺刺几句话说得又喜又羞,赧然失措,想要啐她几句,又是初次见面,倘若默然无语,又不好意思。是以,满面绯红地笑道:“姐姐才是大哥的知心人,姐姐受伤,可把大哥急坏了?” 凌珑急道:“哎呀,小妹还没有感谢姐姐疗伤之德!” “明明小妹施暗器伤了姐姐,姐姐反倒感激小妹……” 羽晔连忙解围,道:“好了,两人到底谁是姐姐,你们报上生辰,让小兄排排。” 恬馨和凌珑,各报自己的生辰,原来两人同庚,恬馨略大几个月。 此时,春兰正自用托盘端了几杯香茗,先给羽晔一杯,然后走到凌珑面前,道:“大姐请用茶!” 凌珑望着春兰笑了笑,双手拿起茶杯道:“恬馨姐姐,咱们的名份排定了。你才是大姐,我是二姐。” 恬馨似有所悟地佯装湖涂,问道:“什么名份呀!” 凌珑朗声道:“啊呀!小妹忘记告诉姐姐啦,晔哥哥巳答允和你的婚约。师祖为他作主,老哥哥尹继维为媒。咱们以姐妹相称。你知道吗?你是大姐,是大老婆是妻,我是二姐,是小老婆是妾……” 恬馨被她说得满面酡红,一张俏脸霎时成了猪肝似的,连耳根都在发烧。她心中又喜又急。心想凌姑娘如何这般耿直!急道:“好啦,妹昧,别……别说了。”双手连搓,偷觑羽晔,见他满脸堆笑地坐在那里,心中一次石头落了地。春兰何等乖巧,连忙对着羽晔双膝一跪,道:“婢子见过姑爷!” 凌珑笑道:“姑爷快给赏钱!” 此时羽晔身无分文,好生尴尬。他知道这是珑儿在捉弄他。恬馨急忙以暗器手法掷出一锭大银,羽晔随意伸手接住。出手、接银均在弹指一瞬间,虽瞒不过凌珑的眼睛,跪在地上的春兰却是毫无所觉。 羽晔连忙把银子递给春兰, 凌珑上前儿步,扶起春兰道:“你和我们在-起,用不着这般动不动地施大礼了!” 春兰笑道:“主仆有别。” 羽晔也笑道:“虽然主仆有别,我们武林儿女,毕竟不同于普通人家,贵贱之别不致太大,姑娘不必太过拘谨。” 凌珑仿佛想起什么,连道:“姐姐,你倒是说说,今天到哪里赴会去了?” 恬馨轻咳-声,道:“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她把前因后果详细说给他们听。 原来,昨晚有人持函来请“少主”赴会。称姜恬馨为少主,自然是“巨灵教”的人所为。 恬馨心知此事与谢羽晔有关,立即手持书简,暗请护院武师杨远致去“丐帮”银川分舵。面呈羽晔并附上解药,以应付事变突发。 今日她按时赴约。地点在郊外一秘密石窟中,相寻之下,方知是“巨灵教”冬面苗主安在银川的一支人马,极为隐密,连姜铁庵都不知道。是冬护法安插在姜铁庵所在的“西春园” 附近。以保护她为名,实际暗暗监视这一家人。 姜铁庵托文鹏程抚育恬馨,乃是请中人转托。文鹏程并不知道个中详情。中人谎称恬馨孤儿,让文鹏程收为义女。姜铁庵和夏狐只是以客卿身份来此给恬馨授艺。恬馨称他们是自己的授艺思师,直到姜铁庵临死,恬馨才真相大白。 冬面苗主安插这些人,旨在“巨灵教”一旦横行天下而得逞,当以此女要挟姜铁庵- 教教主与护法私通,且有孩子为证,姜铁庵如何不乖乖就范,眼下大势已去,这些人失了靠山,贼心不死,欲请恬馨以“少主”身份,东山再起。 恬馨已知这“巨灵教”乃旁门左道的邪教,她虽是姜铁庵的亲生女儿,却受养父文鹏程豪爽性情的薰陶,是非分明。否则,如何能重大义而灭亲仇,钟情大侠谢羽晔呢?是以,恬馨不为其说词所动。 这伙人的头儿名叫刘家强,是冬面苗主的心腹死党。当即他说道:“谢羽晔乃是杀你父母的大仇人,小姐难道不思报仇雪恨吗?” 恬馨道:“‘巨灵教’乃大逆不道的邪教,旨在残杀无辜,使生灵涂炭。谢羽晔替天行道,是使天下武林免遭劫难的大英雄,小女子不能逆天行事。至于报仇一事,他们乃咎由自取。又道是天作孽犹可话,自作孽不可生!人生在世大义为重,断不可以一已之恨违拗天意!” 文恬馨在“西春园”平日读书不少,算得上是文武兼备的才女,口齿伶俐,又识大体。 刘家强说她不过,遂以其身份要挟道:“谢羽晔若知你是教主之女,决不会饶恕你的,他必定斩草除根。小姐难道愿引颈受戮不成?!” “谢羽晔乃一代奇侠,决非宵小之徒。阁下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如果似阁下所言,决成就不了大事。”恬馨道。 刘家强又凄切地说道:“难道小姐不体谅我等良苦用心,眼见区区数人惨遭屠戮不成?” 恬馨道:“只要诸位悔悟,小女子可保你们安然无恙!” 刘家强心头一亮,道:“小姐可否请那谢大侠来此与我等一会?” 文恬馨心机灵巧,心知他欲诱谢羽晔来此,一举成擒或者暗施杀手,如何肯答允,连连摇头,道:“他决不会来此地!” 随同她来的秋香,道:“小姐可以赠解药为由,约他来此。”恬馨冷冷地望着秋香,双目喷火,吓得秋香连连后退。”恬馨想起这秋香乃是毛遂自荐来的“西春园”服侍自己的,常常鬼鬼祟祟在她身边探视自己的行动,难道是他们安置在自己身边卧底?要不,谢羽晔昨天来“西春园”,他们如何这般清楚。万幸羽晔入室她预先引开这秋香,使刘家强不知他们在闺房说话的详情。解药乃是她从恬馨与春兰谈话时,窃听而来。心道:“好呀,我身边倒有一条毒蛇,决不会饶你!” 此时,她心中已暗下杀机,口中说话仍然平平静静,不露声色。 “约他来‘西春园’不是-样么,何必定要他来此?” 刘家强旁边一人,冷然大声说道:“小姐!事已至此,咱们打开窗子说亮话。约他来此,就是叫他谢羽晔来得去不得。就如小姐你现在一样。要不你听我们的调遣,否则,小姐恐怕难出此地一步!” 他们自以为得计,一个纤纤弱女子,吓也要把她吓得软呼下来。岂料恬馨天生的硬骨头,至死不低头,听他这般说话,气得生窍生烟,当下冷冷说道: “哼!阁下言之过甚,此地未必困得住姑娘?” “小姐不妨试试!”那人道。 “试”字一出口,长剑己然出鞘。他快恬馨更快,她早提气戒备,他的话甫落音,她的右手一挥,一把“地幽九回芒”应手飞出,快如闪电。在座五人中已有三人中她的无芒“砰” “砰”声响中均倒在地上。只有刘家强和方才说话那人,急腾身后跃,连发两记劈空掌,方荡开那急射而至的“九幽无回芒”。 他们双双执剑自左右夹击文恬馨。两人剑势急如飘风,开手之际连连狠下杀手,意在短时间内将恬馨击毙剑下。在他们想来,一个小姑娘家能有多大作为,何况还在两大高手包围之中。他们一味地猛烈进击,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他们虽然在“西春园”附近时时监视恬馨,姜铁庵与夏孤每次私访也极稳密,每次来访虽未逃出他们的监视,却不知二人每次都传了她许多武功招式和内功心法口诀。“吸血僵魔” 行事何等诡诈,更有夏狐相助,慢说是他们,即使随侍身边的秋香也难知真底。是以,这些人并不知道文恬馨武功的根底,只知她是护院武师远致的徒弟,自然没有把她放在眼中。 初时,恬馨也被他们迫得有些儿沉不住气。他们毕竟不是一般武林高手。二人进退有序,出手之快令人眼花缭乱;加之二人一意将她击毙,动手之间毫无顾忌,放手施为,使出浑身解数,尽展绝着。这样的打法,渭之“速战速决”,短时间能收奇效,但也极耗内力。 这两人甚是不自量力。既然经常监视“西春园”,难道对恬磬姑娘的武功根底全然不知吗?她的师父杨远致,虽然武功平平,可是她的生身父母却是当今武林高手闻名丧胆的大魔头,且经常暗暗探视女儿,竟会不传给她真功夫?她得当世两大武功绝顶高手的真传,她的武功焉能小觑?两人既然不知道,也没有在这方面推究一番,可就吃了大亏。 文恬馨以姜铁庵所授“巨灵魔刀”虽没有“血煞真气”贯注剑身,但每招每式均得其真传。力道虽嫌不足,精妙处却毫不逊色。任他们如何发力施为,她的双手窄叶薄剑快如风驰电掣,展开那夺命追魂的“巨灵魔刀”法中的精妙绝招。对手进击威猛,她施出地藏门,守住门户拒敌,不时又七十二路演天式出击,应付自如。 这两人猛然攻势毕竟似伏天的暴雨,来得快速猛脱,时间却不长。片刻后,一阵怒涛般狂攻过去,其势骤落进入低谷。 恬馨可不容他们有喘息之机。她双手剑式摧紧,洒下一片寒芒,几剑连环,点胸挂臂,杀得两人顾此失彼难于招架。恬馨频频得手间,毫不迟缓地猛下杀手。只见她手中剑一圈,甩开刘家强,转到另一人身侧,双剑一合,一招“独劈华山”,那人一劈两开。剑式不缓,回手一招“横架金梁”,左手搭上来剑,右手“长虹贯日”,剑出如风,窄叶长剑直击对手,穿胸而过。她双剑一缩,在那两人尸身擦了擦。 正要合剑入鞘,陡然瞥见秋香躺在旁边,不由怒从心上起,恶问胆边生。这丫头!姑娘子日待你不薄,岂料你是个吃里扒外的奸细。少年人肝火正旺,那容得宵小之徒。她手里窄剑一挥,秋香已分身两处。 “他们已然落败,又何必斩尽杀绝呢!”羽晔叹息道。 恬馨正色道:“是一种信念在小妹心中升起。自认为是大哥的人,理当要追随大哥的侠义道,做一个正人君子!” “姐姐说得好!”凌珑拍手笑道:“做事就要这般爽快利索。晔哥哥可是菩萨心,婆婆妈妈的。“阿弥陀佛”!说着,双手一合,逗得几人都笑起来。 羽晔笑道:“馨妹不记大仇么?” 恬馨听他说话,笑容顿敛,肃然说道:“心中何仇之有?小妹自来当养父为自己生生之父,深受他的豪爽性情影响,不耻于‘巨灵教’之所为。义父常常对‘巨灵教’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他虽不是个武林人物,却有满腔豪情。平日,慑于‘巨灵教’的气焰,不敢公然作反,却也时时教导小妹做人之根本,使小妹深明大义。” “父母常来‘西春园’作客,授我一身绝技。但小妹不知其真面目,连义父也是不知他们是小妹的生身父母,更不知他们就是‘巨灵教’教主和护法。否则,他定然隐迹山林而不出。” 义父倒是对大哥推崇备至,常常与小妹提及大哥,小小年纪,居然领袖群雄扫荡巨魔,这份胆略,真乃亘古难寻的大英雄。要不,小妹一夜之间对大哥竟会钟情如斯!” 凌珑调皮地笑道:“‘赤石岭’下,何以出手狠极呢?” “情理难容啊!”恬馨笑道:“他教了我-身武功,自然有师徒之义。又听他亲口说是我父亲同,小妹焉能无动于衷?回来以后,好-阵寝食不安!” 羽晔道:“馨妹,你别听她的话,珑儿可是调皮得紧。今后你们两人相处,你做姐姐的可要担待点儿。嗯,你未对义父言及此事吗?” “自然没有,那-夜痛定思痛之后,小妹自觉人生在世,须得立身方正,立志随义父和大哥行事。从那时起,心中已把义父当作自己的生父……” “姐姐!”凌珑笑道:“说了大半天,晔哥哥还没有见到他的岳父大人呢!” 恬馨俊面泛红,羞答答地抿嘴含笑,喃喃说道:“这个,这个……还要一人从中引见方是正理!小妹如何能毛遂自荐!” 春兰连忙说道:“何不请杨师父引见一番。” 恬馨笑道:“对!春兰真是心机灵动。相烦姑娘请师父客厅叙话,”三人也自转入客厅。 方自落座,杨远致已然入厅。说起来,杨远致乃是恬馨的师父。恬馨连忙起身让坐,连道:“师父请坐!” 杨远致见到谢大侠好不高兴,边入座边笑道:“久违了,大侠果是信人!我家姑娘得见大侠一面,真乃三生有幸!” “杨师父!”春兰笑道:“谢大侠已是‘西春园’的娇客啦?” 杨远致听春兰如此一说,大喜过望,笑道:“真的么?哈哈,今天可是我家姑娘大喜的日子!快,快请老爷客厅迎娇客!” 春兰道:“他们是阵上招亲,还得劳动师父在老爷面前美言几句才好!” “啊!哈哈,那个自然。请姑爷稍待片刻。在下就去面见老爷,说明情由。”转身忙不叠的走出厅外。 凌珑笑道:“姑爷快去见过岳父大人。见面时可要大礼参拜!不可以摆你的大统领的架子啦!” 羽晔淬道:“多嘴多舌的妮子!我几时摆过架子来着?!” 凌珑又笑道:“这不,威风就出来啦!” 恬馨也笑道:“妹妹放心,大哥定会听你的话。” 凌珑偏着头笑道:“他为什么一定会听小妹的话呢?” “妹妹说话通情达理,如何不听呢!” “倘若是小妹要他见岳父大人时,摆摆架子拿拿威风,他也会听吗?” “会听的。”恬馨一本正经地说道:“只不知妹妹会不会说这几句话,不妨说来大家听听。” 珑儿笑道:“哎呀!姐姐的嘴皮子也会打暗器呀!”三人都笑起来。 羽晔笑道:“珑儿可遇到对手了!” 正在这时,春兰笑着跑进屋来,说道:“老爷有请姑爷中堂叙话!” 凌珑连忙上前拉着羽晔往恬馨闺房中走去,边走边说道:“快到姐姐房中去!我给你打扮打扮,换件衣服,漂漂亮亮地让老爷喜欢!” 春兰笑道:“二姐用不着费心啦,老爷好高兴的!” 恬馨也道:“家父从不注重衣冠,妹妹不必多此一举。” 谢羽晔让她拉拉扯扯的,正自为难,又不便硬性推托。听二人如此说,连忙说道:“妹妹放心,小兄这身衣服挺好的。” 凌珑望着他,点了点头,道:“倒不难看,只是旧了些儿。我给你梳梳头。”说罢,按羽晔坐在一把交椅上,解开头绳,为羽晔梳理满头乌发。她做得认真细致,恬馨和春兰也在一旁帮她料理。三人个围着羽晔身边转,不一会梳理完毕。羽晔深恐礼数不周被人误解,急忙抽身步入中堂。 凌珑犹自喃喃自语道:“大哥须得做套称身的新衣裳才是!” 恬馨笑道:“江湖儿女何须注重衣冠!” 凌珑正色道:“平时不打紧,大堂作客衣履不整,乃是对主人不尊,尤其是做娇客!” 恬馨暗暗点了点头,心道:“别看珑妹,活泼爽快,其实在关即刻,想得倒是非常周到,体贴入微。难怪大哥这么喜欢她的!” 你道凌珑为何突然对谢羽晔的衣著这般考究?原来在进“西春园”时,眼见上上下下的人,无-不是穿着华丽整洁,羽晔作为“西春园”的上上贵客,竟能随随便便的被人指点! 这也是她对谢羽晔的一片真心,时刻只记挂她的晔哥哥,让他在人前不失礼仪受人尊敬:晔哥哥的举止言行,无时无刻不牵挂着珑儿的心。 恬馨见她一个人呆呆地沉思冥想,遂问道:“妹妹在想什么呢?” 凌珑莞尔一笑,道:“晔哥哥为人侠义豪爽,却极少注意自己的生活小节。我们姐妹,从今往后,可得要多多休贴关心他才是。姐姐,你说小妹说对了么?” 恬馨听得心中一动,连忙近身搂着她的双肩,说道:“妹妹对大哥真是处处关心备至,姐姐好生惭愧!自当多方照拂大哥,方是正理,妹妹所言极是,姐姐当铭刻于心!” 两人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高兴处,姐妹相视而笑,好不高兴。正自兴高采烈时,春兰笑嘻嘻地进来报信,道:“老爷好高兴,亲自起身到堂前,恭迎姑爷到中堂。说话句句带笑。 现下已派杨师父带人接姑爷的师祖和‘丐帮’帮主来咱‘西春园’饮宴。并命人打扫客房,要留他们在此住宿。一面吩咐总管筹备一应物事,准备你们即日完婚!” 凌珑道:“恭喜姐姐,不日就收做新人!” “才不呢!”春兰道:“你也是新人!老爷说啦,你二人不分主次,只不过按年龄划,以姊妹相称。二姐也是新人咧!”说毕,望着凌珑由衷地笑了笑。 后园谈笑风生之际,整个“西春园”已是哄动起来,各房各室都在闻负而动,为恬馨小姐的婚事大忙特忙起来。采办衣料,请裁缝师傅赶制新衣新帽,购置家具,采购菜蔬大摆筵席。 此时,“西春园”又来了几位客人。走在前面的是羽晔师祖顺竹道人和老哥哥尹继维,还有“四大小友”中的二哥静仁和三姐司徒蕙怜,后面是“丐帮”银川分舵舵主“花面书生” 韦光。众人步入中堂,经羽晔一一引见与老爷文鹏程见礼。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成名人物。尤其“百叶神丐”尹继维,因为是“丐帮”老帮主,在西北一带名头响亮。顺竹道人在武林中虽然声威显赫,在西北一带,特别是像“西春园”这样的富商巨贾耳中却不及尹帮主的声誉。谢羽晔又与他们一一见礼。待众人按序入座后,文鹏程肃然说道:“众位英雄好汉驾临敞舍,文某未曾远迎,望乞海涵!” 尹继维呵呵一笑,道:“好说!晔贤弟承大老爷抬举,纳为东床,老叫化深以为荣。不知大老爷有何见教!” 文鹏程道:“文甘久居银川,多年经商,薄有空产,膝下无子,只此一女,想即日为他们操办婚事,了却老汉一桩心事,‘西春园’的财产也有人继承。不知各位前辈意下如何?” 听他的口气,似乎有意让羽晔入赘为婿。谢羽晔乃名动江湖的一代大侠,当今武林泰斗,焉是“西春园”锁得住的么? 顺竹道人微微一笑,道:“老朽有一言容禀。晔儿与怜儿婚事,当初是老朽作主,尹帮主为媒。老爷愿即日完婚。自是皆大欢喜。只是这继承‘西春园’还得麻烦文老爷操心费力才好!” 文鹏程笑道:“师祖容禀,文某方才只是说到‘西春园’财产继承-事,至于经营‘西春园’,文某自是责无旁贷!” 顺竹道人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老朽把老丈的意思体会错了,哈哈!” 羽晔忽然起身对文鹏程长揖一礼,说道:“岳父老大人容禀。小婿离开师门下山之时,师父曾交代过小婿。每年腊月初三乃是他的寿辰,必得为他老人家上山拜寿。小婿恩师乃一代武林异人,且年逾百岁,不敢有违。今距他老人家寿期已不过一月,小婿意欲带恬馨与珑儿,先行上山为师父叩拜之后,再回西春园完婚,不知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你恩师世外奇人,且年逾百岁,自然为他老人家拜寿为上,老夫如何不允。晔儿,速带馨儿与凌珑姑娘上山为你师拜寿。西春园也好乘机安排一下,我们把这里全安排妥当,等你们给师父拜完寿后.回来就立即完婚。” 谢羽晔带着恬馨与凌珑去昆山了! 谢羽晔与文恬馨与凌珑将在西春园成亲之事也由百叶神丐尹继维之口传遍了天下。 毒石之战把谢羽晔的功迹推至了巅峰。谁都以认识谢羽晔为荣,武林中更传出了“不见羽晔,不算英豪。” 不交羽晔,何来人世?” 银川一下子成了武林津津乐道的地方。大家纷纷打听,谢羽晔成亲之日,以便结交。当然,丐帮总舵与银川西春园成了大家探听消息的好去处。可把西春园的文鹏程与百叶神丐尹继维可忙坏了!成天接待宾客,u看书 .knsh 没有些许空闲。 一个月,二个月,四个月过去了…… 武林人等奇怪已极,怎么谢羽晔不出现了?更是急坏了百叶神丐与各位至交友好,难道…… 百叶神丐亲自下令,全国十万八千乞丐全部出动探听消息,探得消息者,大大有奖! 终于,昆仑山下有一乞丐,送来谢羽晔亲笔书信。 原来,不群散人因谢羽晔与恬馨,凌珑年纪还小,又带回了“无双剑笈”,故决定让三人悟通“无双剑笈”后再成亲。 武林中再也没有出现谢羽晔与恬馨,凌珑。问问谢羽晔的至交好友,皆也说不上来。 谢羽晔成了武林中的传奇!慢慢地,人们传出-句话: 武林之最,唯有晔尊。 (本故事完,请看第二卷) 第24章 发信人:bloodlily(碧血百合-闭关读经),信区:emprise 标题:第二十五章 发信站:bbs水木清华站(sunmay1807:31:132003),转信 尽管阴恻恻声音的人,连声喝喊点火,但他的话,并不发生效力,同时还听得一个 被罗也似的声音说道:“叫化子,说得这么轻松,为了一个李淮彬,就值得小题大作, 让我们日夜不息,费了心思才布置完成的埋伏,大才小用么?我首先不干。” 叫化子闻言,意似不服,说道:“你知道个屁,红云大师布置埋伏的用意,就是为 了对付李淮彬,至于临城三侠等人,不过是附带而已!” 那人嘿嘿冷笑道: “只毁去李淮彬一人,事情就算完吗?他两条臂膀,蔡幻依丑尼姑武功和他差不许 多,如不一并除去,仍是后患无穷。” 叫化子带着局促的语气道: “你们看,盖板快被那小子攻穿了,如再迟延,连性命都保不住了!” 原来,就在他们谈话中,淮彬已连攻了两三剑,把盖板划穿了三条尺长许长的裂缝 ,所幸那盖板乃是特制钢铁制成,否则早被白虹剑毁损了。 那破罗也似的声音,发出了一声惊“噫”的声音,惶急地喊道:“点火!” 李淮彬闻听此言,急得像热锅上蚂蚁般,忙将玄门罡气发出,只听得轰隆一声巨震 ,盖板上立现出三尺见方一个天窗,淮彬疾若闪电,自窗隙纵出,睁目谛视,不由骇出 一身冷汗,连称好险! 原来,林后面乃是一条五丈长,两丈宽,二十丈余深的壕沟,沟边上土沙积出,上 上下下,横七竖八,倒着二十几具尸体,死状极惨,幻依,麻姑二女正伫立沟底眺望, 有条粗如儿臂曲火线,被斩为两断,横搁对面壕壁,离火线尺许远,躺着半截尸体,手 中还执着碗口粗一根火炬。 淮彬飘身纵落,二女闻声回顾,发现是淮彬时,脱口叫声: “彬哥哥!” 双双扑上前来,以无限关切之情,问道:“彬哥哥,你被困在那里!可把我们急死 了呀!” 淮彬见她们这样关切,心中感激,笑着把经过情形说出,并问二女,为何能在危机 一发中适时赶来。 二女亦随把经过说出。 原来,淮彬出声招呼时,二女也正好天到庄后,双方相距不过两里远,急忙循声赶 来会合。 追到林边,不见淮彬踪迹,心中正感觉奇怪,忽听得林后有人争论,二女乃纵身林 帽上,朝下见看,见壕上壕下,人影幢幢,形色匆匆,一律着黑色夜行衣,手执争刃, 靠林边壕沟上对面站着二人。 一是鹑衣白结,鸠形如鹄的老丐。一是粗壕的头驼,两人正在争论不休。 二女仔细谛听,才知贼党阴计密谋,用心歹毒,当她们听出彬哥哥被困时,不由焦 急万分,二女低低商议一会,决定由幻依寻觅陷境,设法救人,麻姑因离合身法,神妙 无方故由她担任清除贼党工作。 她们商议妥当,尚未动身之际,那粗壕的头陀,因发现淮彬即将脱困,一面露着急 之容,连喊点火。 二女见危机急迫,乃改变初衷,各仗兵刃,飘身纵落,麻姑首先施展离合身法,纵 落壕中,把火线切断,并将点火人诛戮;然后将无心戒力威力,发挥到了极限,祥光涌 转麻遍。因而十几个劲装贼人,扫数清除。 幻依因恨极贼人阴险狠毒,亦将掌中剑莲并举,向贼党猛攻,眨眼间,已将壕上的 九名贼人,全数诛戮,旋即纵落壕底,与麻姑会合,正打量沟地情形,寻觅枢纽之际, 忽听上面一声巨响,二女不由一惊,抬头眺望,恰好淮彬到来。 二女把经过讲完,幻依指着壕壁大洞道:“彬哥你看,贼人真个阴险,对三侠庄如 此恶毒! 淮彬答道: “贼党为了我们,不惜劳师动众,花这么大的心血,足见我们已成了他们的眼中钉 ,誓必杀之而后快,以后行动,还得格外当心呢?” 二女点头赞成,麻姑道:“这个大洞有何用处,难道他们想从地,下潜入三侠庄, 而是欲将三侠超整个毁灭,这个地洞,不过是通道而已。” 麻姑道:“如此说来,我们何不入内看看!” 淮彬点头,首先持着白虹剑照路,步入洞内、二女也尾随身后跟进,入洞丈许,洞 径忽往下倾,约十丈深,才抵平地,那洞忽成十字形交叉。 三人打量一眼,见前面沟道,空无一物,左右两洞,堆满了半人高的木桶,桶与桶 之间,以冒口大的巨竹相连,有根巨竹,从来路壁洞,直达壕沟外面淮彬白虹剑一挥, 立将四根通往壕沟的总火线斩断,立见硫磺硝药等物,从竹筒中溢出,淮彬连挥几剑, 把总火线毁去两丈多长一段,这才放心,笑指两侧道: “愚兄适才就陷落在上面林壕之内,如非你们适时赶来,将贼党昧戮,恐怕早被这 些玩意炸成肉呢了!” 二女连称好险! 行约三里多路,方才抵达一个十亩大小的地穴,三人见这地穴中,满堆着半人高的 木桶,计重叠四层,高达一丈以上,管口大的巨竹,好似蛛网般,互相进经,有两根总 火线顺着来路洞壁,往洞外延伸,淮彬连以白虹剑,毁去洞壁总火线,这才偕着二女, 打从原路退出。 刚一移步,幻依忙按住淮彬道:“彬哥且慢,单把火线毁去,贼党只须转眼工夫, 就能把它接上,三伙庄的危机,丝毫未解,何不以玄门罡气,将整个洞穴震塌填死,岂 不是永除后患!” 麻姑连声说好,拍手欲发。 幻依急忙止住,摇头道:“这办法不要,假如将它填死,三侠庄的隐忧,仍未解除 ,还是通知三侠把这些祸胎,彻底除去,以免后患。” 淮彬见地穴别无贼踪,这才同二女奔回三侠庄。 到了三侠庄,已经四鼓敲过,淮彬不愿惊吵他们清梦,同着二女,一直来到后院萧 绝尘的居处,叩门而人。 萧绝尘见三人昼夜到来,知非平常,不由大吃一惊,急忙拉着淮彬的手,问道:“ 老弟!发生什么事吗?” 淮彬点了点头,把三人所见,向萧绝尘讲了一遍: 萧绝尘闻言,惊得跳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好险!如非及早发觉,三侠庄基 业以及数百口生命,岂不要全部葬送于贼党手中?” 他一面说着淮彬三人落坐,足下则毫不留停,朝后面赶去。 淮彬见萧绝尘的神色,紧张着急,已到了极点,知道他内心中着急,只得率着二女 回到东西跨院。 淮彬刚一推迫,张敬即被惊醒,问道:“是彬儿吗?” 淮彬答道:“张叔叔是彬儿回来了!” 张敬问道:“你们到哪儿去了?为何这晚才回来?” 淮彬走至张张敬床前,忙将所见所谓,禀报一遍。 张敬闻报,倏地从床上坐起,口中连说可恶! 同时睁着一双精光闪烁的眸子,凝神注视淮彬,一把拉住他的手道: “赶快通知三侠!” 淮彬答道:“彬儿通知过绝尘哥才回来的。” 张敬这才放心,命淮彬自去安息。 三天王夫,三侠庄动员了全部人力,在淮彬,幻依,麻姑三的轮流监防下,才将那 蕴藏地下的祸胎移走,亦替三侠带来了不少财富,约略估计下,除去这次的搭建木台, 张灯结彩,款宾客的费用还有余,这倒成了因祸得福,三侠庄上下人等,连南方天的侠 义道朋友,个个额手称庆,兴高彩烈。 张敬更是笑得合不住口,敞声说道:“这才是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凶僧一番心思,算是付予流水了!” 大侠萧隐,见张敬如此高兴,却面带重忧道:“张兄休要高兴,请想想,他们对三 侠庄如此恶毒,固是为了对付淮彬贤侄及幻依,麻姑侠女,又何尝不是想把侠义道朋友 都一网打尽,遂其独霸江湖之愿哩!” 张敬点头赞同,接口道:“照老弟这样说,我们后该怎样对付他们呢?” 萧隐尚未开口,厅中群雄早响起一片诅骂,怒骂的声音,杀!杀!杀!杀此起彼落, 半晌不停。 萧清寿眉一扬,向淮彬三人道:“贼党可恶已极!到时也就不能怪我们手不不留情 了。”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之际,忽见檐前人影一晃,轻飘飘坠落一人,未曾发言,先是发 出一声桀桀冷笑。 众人听出发话的声音,宛如枭呜,令人心惊胆栗! 淮彬目朝来人看了一眼,见来人是个瘦长的灰衣老,人身被一袭黄麻,面目狰狞, 阴森可怖,手执日月双环睁开,碧绿精光,朝厅中掠了一眼,陡地目射凶光,敞声冷笑 道: “我乃南荒摩云尊者,自称玉莲大侠的李淮彬是谁?赶快前来答话!” 厅中群雄,听来人自报名号,得悉为南荒三煞之一的恶魔,不由大吃一惊!面露惊 疑之色。 李淮彬倏然从坐中站起,飘身纵到厅口,含笑问道:“在下就是李淮彬,朋友有何 贵干?” 摩云尊者,见淮彬年纪轻轻,不由一怔! 他真不敢相信,凭这样一个年轻少年,在江湖上,哪有名气?睁目朝他脸上打量至 再,这才开口道:“你就是人称玉莲大侠的李淮彬么?” 淮彬点头微笑道:“正是在下,不知有何见教?” 摩云尊者道:“黄衫尊者古陵,到哪儿去了?” 淮彬含笑答道:“在下与黄衫尊者素昧平生,朋友去问他好了!” 摩云尊者闻言,面色陡变,厉声道:“不识抬举的小畜生,尊者好意问你,竟敢顶 撞!” 淮彬因一年多来,目击妖邪种种阴毒卑劣的手段,意念间,对他起了强烈的反感, 脑海中树立了一个新观念,他认为凡是妖邪盗贼之流,全是危害人类的毒物,为将保障 善良人类的安全,只有把他们完全清除,否则,人世间将无善类,这种潜意识的发展, 因此决定他对人的态度,修正过去不为已甚的作法。 他听到摩云尊者骂骂他不识抬举的小畜生后,满不高兴,剑眉一扬,冷笑答道: ”凭你这三分不像人的东西,也敢在三侠庄撒野么?” 摩云尊者闻言,几乎把肚子气炸,因他横行南荒多年,谁也不敢侧目而视,把他当 真神一样供奉,谁知来到这里,竟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后辈,恁般折辱,内心哪能忍受得 位,不禁怒火中烧,劈将日月双环收入腰间,双掌一圈,环抱胸前,呀将披麻教下,歹 毒的掌法——黑煞神罡运起,狞笑道:“小畜生,让你知道本尊者的厉害!” 说时,双掌一翻,吐劲发出。 淮彬见摩云尊者推出的双掌,异常缓慢,而感觉上,则有般奇猛无比的压力,带着 炙热浪潮,往身上袭来,彼此距离,相隔两丈左右,兀自有这种感觉,可见摩云尊者的 功候,实非等闲,也将玄门罡气运起,左掌倾全力拍出,右掌则紧护胸前,以防仓促之 变。 双方掌力相接,只听“逢”的一声巨震,摩云尊者,非但被淮彬罡气震退数尺远, 身躯摇晃,步履踉跄,而且通体都成了乌黑颜色,闪闪发光,淮彬心正盘算,就此将他 除去,或是让他缓过气来,凭自己精湛的罡气将其击毙,略为迟疑问,张敬道: “还不就此将他除去,莫非还要留着他害人么?” 淮彬闻言,双垫劲,纵至大厅檐下,方欲挥掌进击,忽听得头顶上,“呼噜”一声 ,厅檐立被揭开大片,一股奇寒压力,随着瓦片飞降,朝淮彬头压来,同时并听得阴侧 侧一声冷笑。 淮彬顾不了伤敌,倏将右掌一翻,“独擘擎天”一股凌厉的掌风,朝厅檐上反击, 狂飙横飞中,只有那些瓦砾大片,激射半天之上,飞落如雨,淮彬挡住了当头暗袭后, 再看天井中摩云尊者,意在反震受伤之时,逃脱手掌,心中哪有不急,口发一声清啸, 纵身欲起,忽然感觉衣袖被人拉住。 忽忙回头山看,只见麻姑,满面关切,望着他道: “摩云尊者已被师兄罢气震伤,他的黑煞神罡掌力,亦被师兄逼回无处发泄,就是 不乘机进击,他也无法逃走。谁知那个狡猾阴毒的雪山老魅赶来,乘师兄疏忽之寸,把 他救走,妹子闻得声音好熟,立刻追击时,老魁已施展二心神功,逃没无踪了!” 书中交代,雪山老魅呼侗,自从在大雪山乘机溜走,幸免于难后,恐碧目罗刹和玄 冰叟古太玄寻他晦气,连夜离开大雪山,深入南荒,在云雾山与摩云尊者相会,鼓惑摩 云尊者与黄衫尊者复仇,摩云尊者因和黄衫尊者,同恶相济,听了呼侗的话,立刻偕着 呼侗动身东下。 摩云尊者,本欲邀南荒另一恶——毒虫神枭刘师婆,无奈她远居南荒洛明尔峰后, 一时间无从通知,只吩咐教下神使,持信前往,请她见信后,速来鲁南三侠庄相会,便 和雪山老魅则匆匆赶来,连红云罗汉都未知知照一声,即来三侠庄寻隙! 雪山老魅得知淮彬返回三侠庄,是因看见金翅雕载着三人东下,在路又听江湖上人 提起玉莲大侠的事,正对双方定于冬月二十日在三侠庄评理的事,因此他判断淮彬三人 ,必因接护三侠告急,所以才匆匆回转应援。 到了三侠庄一看,果见淮彬三人,一个不少,不禁心有余悸,不敢当时露面,遂定 一明一暗,相互呼应,可能趁淮彬三人不防,把三人暗中除去。 摩云尊者不知雪山老魅的阴谋毒计,尚以为他顾虑局周全是以独自现身叫阵,哪知 碰了淮彬一个大钉子,如非雪山老魅乘机抢救了,几乎送掉老命,雪山老魅将他救走后 ,立刻逃到湖神庄原让,与红云罗汉会合,为其施治。 淮彬听麻姑说,救走摩云尊者的人是雪山老魅时,不由剑眉一掀,恨声说道: “老魅实在可恶,如不将其除去,必致流毒无穷。” 麻姑道: “那是自然的,所谓除恶务尽,凡是妖魔盗匪,都是失却人性的东西,杀无可赦。 ” 说完连劝带拉,把淮彬拉回厅中,但他的脸上,仍呈现悻悻之色,足以反应出他的 内心之愤怒。 群雄见淮彬神色,急忙问道: “玉莲大侠,为何如此苦恼?” 麻姑忙代淮彬答覆,并请合人留意玄冰掌的暗算。 群雄听说是雪山老魅呼侗时,个个脸上横出惊惧之容,并发出惊诧之声。 大侠萧隐道: “雪山老贼之个凶魔,不单是手段阴毒,更是出名的狡猾无耻,如不早些将他除去 ,实乃人类大患!” “萧叔叔放心,此妖恶贯满盈,我们决定尽力将他除去。” 麻姑年轻心急,想到就做,忙道: “急不如快,师兄!我们这就动身吧!” 淮彬笑道: “你知道他们巢穴在什么地方吗?” 麻姑迷惘地不知所对,大头拨风似的摇晃。 萧绝尘笑道: “愚兄昨天才侦悉,红云罗汉这批人,已到巫显老巢,此刻老魅可能逃到湖神庄了 !” 淮彬闻言,精神陡增,问道:“尘哥,这话可真吗?” 萧绝尘道: “雪山老魅是否在那里,目前尚不敢确定,不过红云罗汉,宣镇东等人,昨天午后 到达湖神庄,乃是千真万确,如今愚兄已派出几批人,前往湖神庄打听去了,最迟在日 落前,可得到消息。” 萧绝尘正说至此,只听得厅外,有急促的马蹄之声传来! 少是,只见萧绝尘,腋下挟着一个人,匆匆走进厅内。 萧绝尘急忙抢上前去,看了他腋下一眼,见逸尘腋下之人乃是济南府名武师,神行 太保王越峰,此人出身武当,轻功绝顶,在山东境内,名头仅次临城三侠。 萧绝尘道: “王老前辈怎么了?” 萧逸尘道: “小弟正乔装小贩,在湖神庄左近,监视贼党行动,突见王老前辈匆忙赶来,前往 神湖庄去,小弟看出他神色不对,连忙上前相问,王老前辈因见不惯他们在山东横行, 乃凭其武功与群贼周旋,我知他武功,恐非其敌,再三相劝,约他来三侠庄聚会,但老 人家坚持要去,小弟不敢刻意阻止,只得暗中尾随身后,借林木掩映瞧探,王老前辈刚 到庄上,就,与红云罗汉碰头,仅三言两语就动起手来,对接十招,被红云道汉掌力击 伤,仓皇逃跑,我迫于救人,只得招呼宝驹,将他挟起逃走,幸好红云罗汉等人,太过 自大,未加追赶,我才从容逃回。” 萧隐等在他们说话时,已经纷纷离座赶上前来,待逸尘把话讲完,萧清这才开口道 : “你这孩子为何不更事?不先救人,反而喋喋,万一王老前辈因伤致死,我们还能 见人么?” 萧逸尘而带惶急,方忙把王越峰抱起,往厅后走去,张敬急忙挥手止住道: ”不用费事了,王老弟已身死多时了!” 众人闻言,不禁大惊,尤以萧逸尘,因亲见王前辈受伤不深,一直挟到现在,身体 尤温,哪里像是气绝身亡的样子,内心自然不信,面带迷茫之色,怔怔的望着张敬发愣 ! 萧清见他这般模样,笑骂道: “呆子,张伯伯老眼不花,还有什么可疑的么?” 萧绝尘也接口道: “逸弟,赶快把王老前辈放下吧!” 张逸尘依言行事,对王越峰尸体,平放地上。 张敬纵目谤视,见王越峰胸前巴掌大的一块焦痕,红云笼罩,通体赤红似死,与当 年梅侗爱伤情景,完全一样,不由悲声交起,虎目中掉下泪来,颤声对天说道: “大哥英灵不远,已发现你仇人的下落了。” 说时,以无限兴奋的心情,跪拜于他。 厅中群雄,除却萧氏三侠和淮彬,四人知道底蕴不足为怪外,全被张敬这种失常的 举动,弄的莫名其妙! 半天,张敬才把心情平静下来,大声对淮彬道: “彬儿,经此以来,不但知道你梅伯伯仇人乃是凶僧顽空,就连你母亲的死因和你 梅伯伯,被迫离开天门旧居,隐迹此间避祸的缘故,全都澄清了,希你到了后日,红云 罗汉来此赶会时,千万不能让他逃走,以了却多年的血海深仇。” 淮彬跪在张敬面前,眼含痛泪,恭听教训,直到张敬把话讲完,方才颤声答道: “叔叔放心,彬儿遵命,后日之会,不仅红云罗汉罪在必诛。就是随行诸人,迹不 容许一人漏网。” 淮彬说话时,剑眉直竖,俊目圆睁,炯炯精光,远射达尺许。 群雄见淮彬恁般神态,知他已怒到极点,令人生畏,暗暗赞赞叹道: “凭他这样气度神威,玉莲大侠尊号,实非冤枉。” 淮彬因恨极心,虽未发出辈泣之声,但内心的苦痛,实非常人所能忍受,是以昏厥 在地。 幻依,麻姑急忙抢上前去,把他拾至东院居处为其施冶。 晃眼已至冬月二十日,从辰时开始,三侠庄早巳全体动员,迎宾接待,备酒治筵忙 碌异常,派出去的守望探子,飞骑驰骋,萧氏三侠,张敬,李淮彬,幻依,麻姑七人, 带着侠义道朋友,在大厅中相候,所有女眷则全部守在内院,不准露面。 淮彬临时想起这些盗贼,都是无耻之徒,雪山老魅又是插劣阴狠的家伙,万一事败 ,乘机侵害女眷泄愤,如何了得,乃将心事对张敬说出,张敬也深以淮彬所虑极是,点 头赞好,跃问道: “依贤侄有该怎么办?” 淮彬道:“最好分出一人在内院防守。” 幻依,麻姑知淮彬所说分出一人乃是指自己,不由对看眼。 淮彬和幻依轻轻耳语一会,幻依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点头称是,急忙与群雄告别 ,移步往后院而去。 麻姑见师兄将幻依遣去防守内院,面露高兴的神色,淮彬知她心意,笑道: “师妹少要高兴,万一有贼人在你手下漏网,看你有何面见人!” 麻姑冷笑道: “师兄放心,包管他一个也跑不了!” 淮彬故意激她道: “口说无用,到时看你的了!” 麻姑大头波浪似的摇晃,鸟爪般双手连摆,宽大袖风,无心戒刀在袖内发出淡黄的 闪光,齿牙一笑,说道: “妹子不与师兄争论,少时以事实答复就是。” 众人谈谈说说,不觉是未时分,突见萧逸尘急忙走萧隐禀报道: “贼党已登岸了,最多顿饭工夫,即可抵此,请大伯父和各位前辈和英雄入席就坐 。” 群雄在东台落坐后,大侠萧隐向众人告了罪,方想储同萧清,萧靖,张敬,淮彬, 麻姑五人,前往迎宾亭接待,淮彬连忙拦阻道: “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那值迎候,三位叔叔和张敬,须尽陪着诸位前辈欢聚,由 侄儿兄妹前往迎宾亭打发他们上道便了。不容许兽蹄践踏三侠庄的干净土地。” 萧隐笑说道: “贤侄用心至善,但此举岂不是有失江湖过节。” 张敬须眉倒竖,厉声说道: “老弟这话未免太过了,和这般人讲过节,还不如对牛弹琴。彬儿的主意不错,赶 快去吧!” 稍停片刻,复对淮彬道: “有一件事情,你们应该特别注意,对于贼党,下手越快越好,但对红云罗汉顽空 ,则必须把他的命留下,以便押到对岸,祭你伯伯的英灵,也好使他瞑目。” 淮彬麻姑喏喏连声而退。 两人来到迎宾亭上,绝尘,逸尘兄弟忙起身相迎,淮彬见贼党尚未到来,立将尽歼 群贼的心意说出,并将自己的白虹剑递给绝尘,命麻姑将无戒刀借与逸尘,请他兄弟二 人,专门消灭党羽,淮彬专心一致对付红云罗汉与摩云尊者,麻姑对付雪山老魅,宣镇 东二人! 萧绝尘,萧逸尘兄弟,年令虽此淮彬大十几岁,但他们仍在壮年,尤以武林世家, 哪有不喜欢比武较技之理,加以又有尊长作主,令其率意而行,是以两人大都兴高彩烈 ,高谈阔论。 正午之时,恰是艳阳高照,只见数十名手执兵刃的江湖大盗,蜂涌而来,这些人高 矮肥瘦,奇形怪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僧道乞丐,应有尽有,他们唯一相同之点, 乃大满面乘戾之气,横眉竖目,貌相狰狞,当中虽有不少面目,清秀神态不恶之人,但 给予人的感觉,却是阴森可怕,冷峻已极! 当中一个高大的红衣凶僧和摩云尊者,高视阔步,并背而来,在盗党蜂涌下,怡然 自得,神彩飞扬。 淮彬,麻姑两人,仔细朝人群中,以及四周眺望。 “奇怪!” “真个奇怪!” “雪山老魅和宣镇两人,为何不见,他们到哪里去了?” 二人心中暗自猜想。 原来,雪山老魅见淮彬已将玄门罡气练成,知这些人,一定讨不好,救回摩云尊步 后,匆匆为他施治复原,假称赶尼山相助,随即离开,是夜逃走。宣镇东因念念不忘爱 女之仇,又知玄门罡气的威力,自己前往也是白费,看出雪山老魅举动,别有用心,于 是也托故离去。 红云罗汉一行,来到迎宾亭丈许远,将身站定,早有一个三十上下的劲装汉子,手 待大红拜贴走到亭前,问道:“那位在此轮值,请近报临城三侠,五台山红云大师,带 领带领北方英雄,前来拜访,请他们赶快来迎候!” 那劲装汉子不认识淮彬,麻姑二人又隐身亭角,不易发现,因看着红云道汉的凶威 ,说话虽然和气,但神态间,却是骄横。 绝坐上前拱拱手,将红贴接过,随即放入怀中,笑说道:“各位稍候,本庄主正在 大宴喜宾,无法分身迎客,在下不敢冒然禀报,只有委届一下,再行连报便了,不恭之 处,尚望担戴!” 萧绝尘把话说完,更不理那贼,缓步走入亭内和乃弟谈笑,他们二人的身体,刚好 将淮彬,麻姑两人的身形全部隐住,从亭外看绝难发现。 持贴贼人,乃是翼前一带独足强盗,凌云燕狄雷,内外家功夫和轻功已有十分火候 ,平时自视甚高,因红云罗汉的武功极高,是以不得不屈居下人,此时被萧绝尘这样轻 视,心中怒气上升,只见他怪眼一翻,嘿嘿冷笑道: “三庄侠不是紫禁城,既然这样不顾江湖过节,难道就能阻得了我?” 说着,大步迎朝宾亭闯来。 淮彬见红云罗汉到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他不愿,肩负持技凌人的罪名,故 将满怀怒朝肚子里压,这时见狄雷闯来,哪能容得?厉声喝道: “贼子找死!” 同时施展水宫壁上所学“崽天点穴”法以真气隔空遥指,只见他左手一扬,狄雷连 哼都未哼半声,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群贼见此,一阵大哗,拿着兵器,蜂涌抢攻上来。 淮彬,麻姑,绝尘,逸尘四人,早就跃跃欲试,见群贼到来,正合心意,齐发出一 声长笑! 只见人影乱闪,剑气纵横,掌声雷动,清啸惶叫,乱成片,萧氏兄弟的宝刀宝剑过 处,但见血肉横飞,一瞬间,数十名贼人已被全部清除。 摩云尊者被麻姑罡气震为肉饼。 红云罗汉,被淮彬罡气震伤内脏,uu看书 .uuknu 复周天点穴法点说五阴鬼脉,倒在地上哀嚎。 一场轩然大波,就此结束,东台上响起了一片欢呼之声,但见台上人影幢幢,“飕 飕”连声,群雄纷纷赶上前来! 张敬须眉俱张,指着红云罗汉,厉声道: “凶僧,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淮彬想起母亲与梅伯伯之仇,不由心痛欲裂,连连顿足,无意间将地面铁石,踏成 碎粉。 这时,幻依已得知群贼伏诛,赶了出来,见淮彬急成这个样子,忙和麻姑趋身进前 ,一边一个,扶着他的肩膀轻声劝慰。 准彬经二人劝解后,内心的悲怒方才稍为平息,颤声问道: “张叔叔,我们这就过湖吧!” 张敬点点头,吩咐萧绝尘,赶快准备香烛。 少时,诸事齐备,以张敬前导,萧氏三侠向群雄告罪,命绝尘兄弟相倍,老弟兄三 人,随定张敬身后,往湖边而去! 淮彬提起红云罗汉,在二女子左右护卫下前行。 一行七人,解缆泛舟,径往对岸驰去,经约个多时辰已抵对岸,舍舟登陆,来到梅 桐墓地,张敬点燃香烛,命淮彬将红云罗汉押着,拜在墓前。 ------------------------------ jose扫描武侠屋ocr,旧雨楼独家连载 -- 老不死狐狸终究还是死了,原来这世上竟没有能够永存的东西 ※来源:·bbs水木清华站·[from:166.111.180.215] 第25章 张敬朝梅侗墓叩了个头,喃喃默祷了一番。 萧氏三侠,李淮彬,蔡幻依,麻姑也跪伏在张逸的身后,叩头行礼。 张敬,萧氏三侠因是前辈,是以只叩了头。旋即站起,李淮彬三人,叩了三个头后,仍然伏地不起。 淮彬平时虽是豪气千云,但想起亲仇,不禁激发天性,跪伏墓前,痛哭失声。 幻依,麻姑也眼含泪珠,柔声劝慰。 半天,张敬大声道: “彬儿,元凶伏诛,你父母和梅伯伯九泉之下,也可含笑无憾了。” 淮彬含悲忍泪,从地上站起,面含坚决之色,拔出白虹剑,大声道: “梅伯伯,爹娘,你们英灵不远,彬儿已将仇人顽空捕住,摘心祭典,你们安息吧!” 说完将白虹剑直指胸膛,顷刻间,已把红云罗汉一颗血淋淋的心挑出,放在墓前,复又跪伏地上,喃喃默祷…… 张敬见淮彬久跪不起,低低饮泣,恐他悲极伤神,忙道:“大仇已报,节哀为是,赶快振作精神,先脱自己名声要紧。” 淮彬闻言,方才按奈愤怒,匆匆把红云罗汉掩埋。 忽听后面,传来女子哭泣之声,声音极为凄惨。 众人循声眺望,只见蔡幻依和麻姑两人,跪在蓬岛大侠蔡萍生墓前,幻依痛哭失声,麻姑侵泪相劝。 淮彬急忙赶上前去,跪在幻依身后,附耳低声道:“妹妹勿须悲伤,候愚兄南方事了,一定天涯追踪,将仇人缉拿以蔡岳父英灵。” 幻依听淮彬直认乃父是其岳父,知晓云和他的关系决非寻常,难怪妹子那样恨他,又看出心上人对自己关切之情,不禁芳心大慰,低低默祷一遍答道:“谢谢彬哥美意,妹子终生不忘。” 淮彬,麻姑二人,忙把幻依参扶起来。 幻依发觉张敬,萧氏三侠,向乃父叩头行礼时,急忙答拜。 诸事已完,一行七人,回到本侠庄中,时已华灯初上了。 一宿无话,翌已清晨,淮彬偕着二女,向张敬,萧氏三侠等告别,按预计分道扬镳。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二女前往北方,虽无凶险,但所遭遇的困难,更比淮彬这要棘手,后文自有交代,此时暂且不提。 且说玉莲大侠李淮彬,离开三侠庄不远,忽闻身后蹄声,急促异常,忙掉头回顾,只见萧绝尘放辔疾驰而来,离自己尚有十来丈余,立刻敞声叫老弟留步! 淮彬知绝尘此来,必有要事,乃停步相待。 绝尘来到,纵身下马,提着一个包袱,欢笑迎来。 两人在路边草地坐下,淮彬笑问绝尘来意。 绝尘把包袱递到淮彬手中,笑道:“这是家父当年行走江湖时所用之物,奉了家父之命,特地赶来送给老弟备用。” 淮彬不知包袱中是何东西,不住谤视。 绝尘忙解释道:“家父因老弟此番南行,遭遇的敌手,非但武功得了,更是机智绝伦,不能全凭武功解决,必须与之斗智,方可将其假面具揭穿,使其阴谋于事,是以特命愚兄将这套行头带来,希老弟隐秘行藏,暗中行事。” 淮彬谢过绝尘,背上包袱,立刻上道。 因他沿途留意探查,是以进行甚缓,每日行程;不过百余里路。 由微山湖到金陵,足足花了六七天,方才抵达。 当他在浦口渡江时,舟甫离岸,只见一只鸽,银羽翩翩,从江岸划空而天,在船头盘旋一匝后,立刻振翼高飞,径往金陵而去。 他感觉这只白鸽,灵异可爱,心中并无他想,招达金陵因时间尚早,落店晚餐后,信步闲逛六街三市,不知不觉来到秦淮河畔! 当他发觉这名驰遐迩的秦淮河,原是一泓臭水,除了声色犬马徵逐外,无一可取时,废然而返。 甫好店门,乍听身后,健翼划空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又是一只白鸽,从店门口冲霄直上,稍一盘旋?双翼束拢,宛如陨星下泻般,朝店后飞射。 因那白鸽速度太快,视线又被房屋所阻,是以仅只一瞥而逝。 淮彬在渡船上时,因是初见,未以为意,此际,又见二次出现,不免心存疑,乃将足步停下,回身朝四周打量,只见行人如炽,看不出一点异兆,那只白鸽亦未再见,只得迈步走进店中。 店夥计见淮彬回来,含着笑脸带路,进入上房。 淮彬随手将身背包袱,玉莲摘下,放在床上,伙计躬身问道: “玉莲大侠今日降临,不知有何吩咐?” 淮彬察言观色,感觉店伙计的态度,已超过对待客人应有的恭敬,似乎内心畏惧,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玉莲大侠?” 店伙计听他直诉,态度越发畏惧,嗫嘘答道:“你老的威名,连三岁的小孩都知,这朵白玉莲花,就是你老的标志,哪有不知的道理。” 店伙计正说到这里,那个戴眼镜的帐房先生,手捧-根旱烟袋,领着三个端食盒的店伙计,走进房来,对店伙计道: “王小三,你到前面张罗去吧!玉莲大侠这儿,由我亲自招呼便了。” 淮彬见帐房先生的态府,亦和王小三一样,表面恭敬太甚,内心畏惧得紧,不由暗中称奇! 三名店伙计将酒食摆上后,朝淮彬哈腰打拱而退,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帐房先生俟店伙计走后,小心翼翼把房门带上,颤抖着一双枯瘦如柴的手,倒满一杯酒,笑着道:“大侠光顾,使小店蓬毕生辉,相肴水酒,不成敬意,伏乞大侠海函!” 淮彬见他们的神态,弄得莫名其妙,方静静地坐在一旁,冷静观看,帐房先生把话说完,他才笑说道:“在下与先生,素不相识,为何恁般礼敬,真使在下测高深!” 说时,复指满桌酒菜道:“这么多酒菜,就是十个人也吃不了,还说不成敬意,在下真不知道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帐房先生闻淮彬这些话,只骇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叩头,口中胡言乱语道:“小的该死,因年老糊涂,不知触犯大侠禁忌,尚祈大侠,大发慈悲,小的老伴体弱多病,儿女年幼,指望小的一人为生,如大侠将小店毁了,小的一家八口,势将频入绝境……” 淮彬听了帐房先生的话,简直坠入五里雾中,不知从何说起,忙走至帐房先生跟前,伸手拉住他的右臂,和颜悦色,道: “老先生,咱们慢慢详谈!” 在淮彬心中,以态度尽是量放和蔼,减少他的内心恐惧,慢慢地可把内情探明,谁知出他意料之外,因帐房先生,已有先入为主之见,传言说: “玉莲大侠态度愈和蔼,下手愈毒辣。”此种观念,在他心目中牢不可破,因此淮彬伸手去拉他,和颜悦色劝解,反更增加他的恐怖心理。 帐房先生,全身软瘫在地,连声央告,请大侠大发慈悲,高抬贵手,并说只要不把客店毁去,每月多加供奉都可以。 淮彬听出帐房先生言外之意,不由苦恼万分,剑眉一掀,厉声道: “你再不识好歹,我可不客气了!” 世间的事情,就有这样奇怪,奇怪得有点不近人情,者仅把个绝顶聪明的玉莲大侠,弄得迷迷糊糊,甚至把人也弄得莫名其妙,淮彬这一改变声色俱厉的态度,帐帐房先生,好似乍逢皇恩大赦般,忽然从地上爬起,冲着淮彬千恩万谢,脸上那份高兴,非笔墨能以形容。 淮彬见帐房先生这种有违常情的举动,使他又好气又好笑,望着他发愣一阵,正容说道: “到底大怎么回事呀?” 帐房先生死盯了淮彬一眼,见他脸上没有笑容,方才放心,躬身答道: “没什么!没什么!只要玉莲大侠开恩,小的一家八口就有生路了,至于每个月供奉,小的决从下月起,由五十两纹银增加为七十两,到期一定孝数!” 李淮彬越发大怒,历声说道:“你这座客店,每月能赚多少银子?” 帐房先生以为七十两尚不能讨玉莲大侠的欢心,但是从玉莲大侠的态度来看,显然意思甚好,希嘘答道:“小店本小利微,每月最多能赚八十多两,大侠如尚不够敷出,再孝敬十两便了!” 淮彬愤无所遏,破口骂道: “胡闹!胡闹!” 帐房先生面上神色越发高兴,连称“是是是”。 同时,并将桌上酒杯端起,双手捧到淮彬面前,低声下气道:“大侠请用酒。” 淮彬见他这样怪像,逗得噗嗤笑了起来。 帐房先生本是满脸高兴,殷勤劝饮,见到淮彬忽然发笑,误以为又触犯禁忌,骇得身体一震,酒杯跌落地上,“叭达”一声,摔得粉碎! 淮彬扫了一眼,见他面色灰白,目蕴泪珠,木然而立,那种可怜之状,实令人鼻酸。 淮彬仔细回忆账房先生神色改变的情形,懵然醒悟,暗忖道: “莫非他被那假玉莲大侠的乖谬行径骇破了胆,是以任自己如何分说,毫无效力,我何不如此,如此试上一试!” 主意打定,淮彬倏将面孔一板,冷冷道:“你这是数重吗!” 淮彬这一改变态度,帐房先生的神色又回复了正常,忙把眼泪擦干,躬身说道: “大侠” 忽又跪了下去。 淮彬有了适才的经验,也不去拉他,板着一张面孔道: “我见不惯这些,赶快起来说话!” 帐房先生闻言,果真爬起,喜笑侍立。 淮彬手指板凳,命其坐下,帐房先生好似一头驯善的羊羔,随便淮彬如何指使,不仅如奉纶音,更是欣然接受! 淮彬见了甚喜,这才问起为何那样骇怕玉莲大侠的笑容,每月供奉送到什么地方,是谁收受? 帐房先生见淮彬的神色始终不改,畏惧之念,消除大半,见淮彬这般问时,急忙答道: “大侠为人,小人怎敢置评,至于每月的供奉,乃是送到南门的建康镖局,由总镖头“没羽飞蝗”金大成亲收,还有金总镖头的收据!” 帐房先生说时,小心翼翼从怀中袋内取出每月的供奉收据,双手递给淮彬过目。 淮彬接过一看,只见收条是半写半填而成,上写道:“今收到悦宾客店,每月供奉玉莲大侠纹银五十两整,此据建康镖局总镖头金大成条。” 淮彬看完,暗忖着: “江湖武林中,确有这么一号人物,萧氏三侠会上,曾经见过一面,从其表面来看,不失为一个铁铮铮的汉子,为何竟做出这般卑鄙阴毒,人神共怒的事来?由此足见知人知面不知心,实在金石之言了。” 淮彬想了一阵,将收据还给帐房先生,命他小心收藏,准备随时查阅。 帐房收回收据,若连声说:“当然!当然!小的理会。” 淮彬以为线索已得,只要明日前往建康镖局,不难按图索骥,找出冒充自己的玉莲大侠了。 他心情一宽,几乎又笑出声来,但想到帐房先生的话,立刻终止,仍然板着脸,命帐房先生饮酒,略进点菜肴,诈称急须休息,告诫账房不奉呼唤,不准前来惊吵,账房先生自然是唯一听命。 淮彬俟帐走后,关上房门,灭灯躺卧房顶,凝神朝四周眺望,除了秦淮河那里,仍然灯火通明,眩尔阵阵外,其余绝大多数地方,完全陷入沉静中,目光相接,远达里许,全无一丝异兆发现。 淮彬欲探个究竟,乃展开天禽身法,踏遍全城,却未见有夜行人活动的迹象,前后经约个多更次,方才回店安息。 次日辰天上,淮彬匆匆吃完早点,命帐房先生算帐,帐房先生抵死也不肯收,深知勉强无益,只得称射而走。 建康镖局位于南门附近,坐东向西,称得上大家号,镖局占铺三四间,是个三层楼的房屋,龙凤镖旗,高悬屋顶上,随风招展,店中进进出出的人颇多,全是短装带剑的武林豪客。 淮彬刚走至门口,那些进出的人,齐投以惊讶的眼光,口发轻轻的惊“咦”,面上神色亦转为紧张匆促! 淮彬固有昨晚的经验,也不答理众人,昂首走进镖局径趋帐房。 管帐的乃是个老江湖,本身武功也颇了得,见淮彬走来,急忙步出房门,陪笑拱手道: “大侠刚到,总镖头在后面,小的带路。” 淮彬也不和他答话,只是把头一点,板起面孔,随定身后。 淮彬这种态度,并非是骄横,前面已交代过毋容赘述。 穿过两层院落,来到花厅前面,帐房刚跨出院门,即高声嚷道: “玉莲大侠驾到!” 此际,总镖头金大成,正在厅内角早膳,听得帐房声音急忙迎了出来,带笑行礼道: “不知侠驾光临,候迎来迟,尚祈见谅。” 淮彬罕言观色,见他脸上虽带笑容,终掩不了他内心的畏惧,表面上点点头,内心可跌入迷惘的深渊中。 他想:如果那冒牌玉莲大侠是他,对自己决不致那样畏惧,如说他假贼心虚,但他面上的神色,却和悦宾客店帐房先生一样,并无半点作伪痕迹,莫非另有其人么?我何不试看一下,看看他的反应怎样? 金大成见淮彬沉吟不语,猜不透他的心意,也不敢贸然发问,把手一挥,遣走帐房,笑道:“玉莲大侠,请里面坐!” 淮彬故意露出笑容,点头道:“镖头请不要客气!” 金大成见状,好似陡遇蛇蝎般,勃然色变,躬身道:“大侠有何吩咐,但请示下,金大成力所能及,至当竭力又赶,有之恭之处,尚祈看在这多时的微劳,多多包涵。” 淮彬已试出金大成,对玉莲大侠面上神色的反应,与悦宾客店的帐房先生完全一样,知他亦是受害者,对他的疑心冰释,正容说道: “金镖头这儿有密室吗?” 金大成偷眼看了淮彬一眼,见他笑容尽敛,心始稍放,连连点头道: “有,有,有,请大侠随我来。” 金大成把淮彬领往厅后一间厢房内,揭开壁上字画,现出一个碗口大的旋钮,往右旋动,办见靠壁衣橱慢慢向前移动;约莫三尺宽,立刻停住,金大成将字画复原,引着淮彬往衣橱后走去,经过五级石梯,已进入夹墙中,旋动机钮,衣橱登时关闭,夹墙内漆黑一片。 淮彬见这地方,大只丈许见方、陈设简单,仅只一床一桌四凳,衣橱关闭后,不透一丝光亮,又恐金大成怨毒太深,乘机暗算,乃将无相气功和罡气,加紧施为,护住全身。 正戒备间,忽听”沙沙”两声,金大成,已将火摺子打燃,点起油灯。 金大成又看了淮彬一眼,这才说道:“此间最为隐秘,玉莲大侠有话但讲无妨!” 淮彬脑中盘算一阵说道:“三侠庄的事,镖头知道吗?” 金大成见淮彬行事如此诡秘,突然问起三侠庄事来,心中陡地一震,转念道:“此事关系重大,对头心意难知,答话时,还得仔细留意才好!” 金大成乃久闯江湖人物,行事极有分寸,见他突然发问,深知他对此中事情,至少知得甚多,如欺骗他,无异自寻死路,脑中略一转动,立刻下定决心,尽自己所知,具实以告。 淮彬故意道:“假如李淮彬差别起镖头,有关我的事,镖头作何处置?” 金大成答覆这句话,实在困难,因此迟疑一阵,方才答道:“只有答覆他不知道!” 淮彬道:“万一他拿到把柄,如何推得掉?” 金大成道:“将实在情形告诉他。” 淮彬道:“怎么说法……” 金大成道:“我承认供奉银子,乃我收转,但我们从未见过面,我只是照灵鸽书信往事,其他一概不知!” 淮彬道:“万一他问你为何违背江湖侠义,助纣为虐?” 金大成道:“那更简单,为了维持建康镖局,上百户人的生计,不得不被迫出此下策,我相信他是侠义人,能原谅苦衷。” 淮彬正色道:“我为了掩蔽行藏,暂时住在这儿,不知你愿意吗?” 金大成道:“请还请不到,哪有不愿意之理!” 淮彬道:“事情不这么简单,我的性情,你是知道的,必须替我觅取几个姣好的炉鼎来!” 金大成闻言,面有难色,久未回答。 淮彬道:“在这六朝金粉的益陵,凭你总镖头弄几个姣好炉鼎,恐怕不会太困难吧!” 金大成陪笑道:“玉莲大侠之命,本不敢违,不过要我金大成,做出这种**的事,金大成愿死在大侠手中,也不愿去做!” 说时,uu看书ww.uukashu那种威武不屈的豪迈之气,真令人感动。 淮彬见状,暗暗点头称赞,心说道:“疾风劲草,正邪的分野点,就在于此,看来这个金大成,还不失为正直人。” 双方沉默半晌,淮彬忽将背上的玉莲衣包取下,放在床上,纵上前去抓住金大成的臂膀,说道:“金老前辈,李淮彬失敬了!” 金大成睁开虎目,怔怔地望着他,看出淮彬面上的神色,满脸正气,不是淫凶阴毒之徒,喟然叹道:“你真是玉莲大侠李淮彬么?” 淮彬把他按在凳上坐定,笑说道:“老前辈,我实在是李淮彬!” 说时,井将从微山湖三侠库起,一直讲到来此而止。 金大成听完,仰天大笑道:“苍天有眼,我金大成算是熬出来了!” 淮彬问起玉莲大侠的情形,金大成叹口气道:“此贼不灭,实乃人类大害,至于他的恶迹,真可谓馨竹难书,十年八年也说它不完。” 淮彬连忙解释,对他的恶迹知之甚深,无须探悉,仅晓得他的行藏已足。 金大成摇摇头道:“到目前为止,莫说知道他的行踪,连面都未见过!” 淮彬迷惘问道:“每月供奉银子,如何交卸?” 金大成道:“事前他用白鸽传书,指出时间地点,我们按然他的话送到,别的事情,通无所知。” 淮彬听完,“哦”了一声。 金大成道:“什么事?” 淮彬随将发现白鸽经过说出。 两人正说至此,忽听急促的敲门声音,金大成面色陡变,双手连摇,止住淮彬讲话——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26章 金大成,李淮彬两人,正在夹壁室中密谈,忽听急促的叩门声音,金大成面色陡变,摇手止住淮彬讲话。 金大成急忙赶上前去,旋动机钮,打开暗门。 淮彬往外一瞥,但见账房面带惶急,递过一张纸条,塞在金大成手中,轻声说了句: “刚才送到的。” 账房说完,转身就走。 金大成手持纸条,关闭暗门,走向桌前。 淮彬忙问道:“什么事?” 金大成叹口气道:“还不是冒充玉莲大侠那人捣鬼!” 说着,将纸条递给淮彬。 淮彬展开一看,只见条上写着:“假冒余名号之人,已抵金陵,希妥为应付。虚与委蛇,如有发现,速将情形书于纸上,放于屋脊,余自往取,一切勿须你们插手,余有法应付,明日三更,速备美女一名,送往雨花台附近,毋误!” 下面绘着一莲一剑的朱红印章,落款是玉莲大侠李淮彬字样。 淮彬看完纸条,恨声连说“可恶”! 金大成道:“上面说些什么?” 淮彬随手将纸条递过去,不发一言俊目凝视天花板。 金大成接过纸条一看,怒骂道:“无耻贼子,我金大成宁愿将建康镖局毁掉,也不愿做出这种拐带妇女,伤天害理之事!” 淮彬瞥了他一眼,见金大成气得须眉皆张的样儿,好似效意调侃的口吻,笑说道:“老前辈,你枉自是久经事故的人,为何连通权达变,适应境遇的道理都不知道。” 金大成闻言,目射xx精光,凝视淮彬道:“难道玉莲大侠,亦要我做这不义的事吗?” 淮彬摇头道:“后辈不敢这么想,不过通权达变,适应环境乃江湖必须,尤以吃镖行饭的人,更是必备。” 金大成有不悦之色道:“玉莲大侠都这么说,江湖上哪里还有道义可言!” 淮彬答道:“老前辈太迂了,如今世道不同呀!” 说时,忙趋身近前,附着金大成耳朵,如此这般,讲了一阵,这才见金大成,不住点头,连称有理。 金大成俊淮彬把话讲完,问道:“如今两个玉莲大侠,真假难分,日后相见,又怎么分辨真伪,方免得泄露行迹呢?” 淮彬略为沉思,乃道:“容易!容易!以后我们见面,不论是何形貌衣着,老前辈先不开口,后辈先说声:“大内的镖起了吗?”老前辈只摇头答称:“未曾,困难太多啦!”这么就可辨出真伪了!” 金大成拍手笑道:“好主意!好主意!更比江湖切口暗语强多了!” 淮彬背上莲剑衣包,昂然走出建康镖局,沿途之上,他故意放缓足步,装出闲荡样儿,留心形迹可疑的人物。 但是,使他大为失望,一直走到悦宾客店,不仅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甚至连那只白鸽,都未见到。 淮彬知店中伙计,不可理喻,板起面孔,来到账房先生面前,只说句:“住店!” 账房先生目光从眼镜上面射出,把淮彬面上神色,看了又看,这才把内心的恐惧消除,推出笑容躬身弯腰道:“请随小的来!” 淮彬一言不发,随定账房身后,来到昨晚所居上房,落坐之后,账房慌不迭打开衣厨,捧出一锭五十两重纹银,陪笑道:“这是大侠昨晚遗失之物,请收起!” 淮彬知道他的心理,故露笑容道:“怎么啦!嫌少吗?” 账房先生见玉莲大侠变了脸色,骇得发抖,银子落在地上,喃喃解释道:“不是!不是! 实在不知这银子是大侠赏赐的,因此……伏乞大侠息怒……” 淮彬厉声道:“废话少说,赶快拿去!” 账房先生连连打恭作揖,将银子拾起,塞入怀中。 淮彬复对账房道:“这间上房,我订下了,在我未吩咐不要前往,不准留客,你得我招呼,也不许人前来惊吵!” 账房先生喏喏连声而退,轻轻把房门带上。 淮彬见计已售,发出得意微笑,独自,躺在床上养神。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之际,淮彬按照他的预定计策,随带莲剑衣包,闪身纵上房顶,仔细朝四周打量一遍,看出实在没有暗椿监视,这才展开天禽身法,疾如闪电,围着金陵城搜索一圈后方始从建康镖局房顶纵落一直来到密室内,金大成守在室中,双方照例对答几句,方才谈起进行步骤。 淮彬把玉莲宝剑摘下,打开衣包,经过一番改扮后,变成一个紫脸浓眉的少年,再套上一身华丽的衣衫,严然富家公子模样,手上拿着一把白绢描足招扇,走起路来,摇头晃脑,却也神气十足。 金大成看到他这般神态,不由忍俊不住,淮彬自己照照镜子,感觉面目全非,毫无破绽,面露微笑。 淮彬将换下衣服,仔细整理一遍,放入衣包中,说道:“金老前辈,这些东西就寄在此啦!” 说着,移步欲走…… 金大成忙拉住他道:“手无寸铁如何能行?” 淮彬知他尚不晓得自己这玄门罡气,此兵刃还利害百倍,但他是一番好意,不能辜负,略为寻思,答道: “兵刃要不要不打紧,请老前辈给我点绿豆便了!” 金大成闻言,迷惘不解,怔怔地望着他,叹口气道: “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见到的怪事不少,但从来没有碰上像你和那冒名的玉莲大侠这样的奇人奇事。” 淮彬道: “这有什么奇?说穿了毫无奇处,老前辈当知道飞花摘叶,米粒穿金的道理。” 金大成点了点头,神态上,更加惊讶迷惘,他知道这飞隐金叶穿,花摘绝的技,乃是内家一种最高的武功,如非内外功夫到了绝顶,接近隔空打穴的境界,实不能至此,想不到这么一个少年,功夫火候,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照这样看来,并非如江湖上传说,玉莲大侠乃是仗着兵刃犀利,招术奇诡了。 金大成想到这里,笑道: “老朽还不知道玉莲大侠的内功,到了这高的竟界呢?” 淮彬心中暗道: “这算什么?要是我说出玄门罡气,更要叫你惊异!” 但是,他心中只能这样想,不能说出,因说出来,恐怕落个炫耀之名,反而让别人看轻,是以,他谦逊地笑道:“晚辈虽可勉强使用,无奈练功时间短,尚欠火候。” 金大成忙开启密室门,亲自到前面拿了一把绿豆来。 淮彬随手将那把绿豆揣在衣袋内,这才向金大成耳语几句告别。 淮彬来到建康镖局后,因时光尚早,不过戍初,因此他安步当车,一摇一摆,摇着摺扇,朝秦淮河走去。 来到一家各叫满庭芳的勾栏院,他如似轻车熟路般,直往里闯,龟xx笑脸相迎,哈腰请安,他只是大摇大摆,点了点头,摺扇指着龟xx道:“香君姑娘在吗?” 龟xx连答道:“在,在,在,公子请随我来!” 说着,急忙趋前领略,走上二楼,来到香君姑娘的房门前,拉开嗓门道: “香君姑娘,贵客到啦!快点出来迎接呀!” 龟xx语刚讲完,忽听房中,先是传来“嗯”一声娇吟,接着就听得环佩之声频响。 “咿呀”一声,房门开处,门口立住一个年方二十的俏佳人,满面笑容,朝淮彬福了一福,轻启朱唇道: “公子请进,恕贱妾迎候来迟!” 淮彬见她娥眉淡扫,薄施脂粉,着缝素衣衫,越发显的淡雅宜人,心说道: “看她的神色举止,果然和像勾栏院中人物,如将她略为打扮一下,虽不说像位富家千金,但至少亦是个小家碧玉,金大成不愧是武林前辈,办事真个地道。” 香君见淮彬虽然面带经纨绔气,面貌不太美,但那种蕴藏在内的气质。心中暗喜,此际见淮彬打量一阵后,却不入室,急忙带笑道: “草舍蜗居,有渎公子大驾。” 淮彬急忙答道: “香君姑娘言重了!” “即如此,公子就请进来坐吧!” 淮彬点头,进人房中,在外面一间客室落坐,香君命下人倒茶送烟,然后坐在淮彬身侧,不住问长问短,情意殷切,淮彬也编造一番话来唐塞。 最后淮彬才问起,明夜三更赶雨花台之事。 香君面有难色,沉吟一会,方才说道: “照说我们勾栏院中人,老爷要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就得到什么地方去,何况又是金总镖头吩咐,前去侍候名震江湖的大侠,做梦都想不到,哪有推辞的道理,不过,那玉莲大侠的行为,实在使人发指,贱妾身虽坠人青楼,但自分清白,守身如玉,三月来侍候客人虽多,只不过谈词论文,以弥乐侍宾,如欲将妾默于淫魔糟踏,妾宁愿一死,也不愿失身于他,区区苦衷,尚望公子原谅。” 香君说完了话,珠泪簌簌而下;那种楚楚可怜之状,实令铁石心肠软化,而生出怜惜之心! 淮彬豪气干云,又是性情中人,此情此景,那能不使他心动,急忙说道: “我晓得的玉莲大侠,决不是那样的人,恐怕是传言失实吧!” 香君秀眉倒竖,双目圆睁,恨声说道: “并非传言失实,大江南北,早巳被闹的天翻地覆,杀人放火,奸淫虏掠,积案如山,谁人不知,那个不晓,就连三岁童子,提起玉莲大侠名字,也不敢哭,可笑武林道人,居然任他假冒侠义之名,为非作歹的闹下去,没有一个敢出头,为人除害,甚至……” 她说到这里,因有所顾虑,不敢将助纣为虐的话说出。少停一下,叹口气道: “可惜我香君是个盈盈弱质,又身陷平康,如我学得一身武功,一定豁出这条命不要,为人除害!” 淮彬听她说话寸,那种威武不屈的豪气,真不让须眉,自古侠女出风尘,证之此女,这话自有道理,仔细朝她打量,看出她根骨甚厚,实是一个练武胚子,不禁怦然心动,暗中打定救她脱离火悔的主意,待香君把话说完,笑说道: “我们先不谈这些,以免生气,可否谈谈你的身世!” 香君听淮彬问起她的身世,不由凄然泪下,呜呜帛泣起来。 淮彬从旁劝说一阵。香君方才勉强压住悲伤,将她身世说出: 原来,香君姓谢名月琴,家居活南,父亲曾做一任江都县令,因他做官清明,正直不阿,得罪上司,致革职丢官,卸任后两袖清风,连返籍川资具无,一家三口,衣食无着,流落金陵,父母遭受不了颠沛之苦,于三月前双双病故,月琴无法,只得卖身埋葬,以致流入烟花巷中。 淮彬听完,暗赞她的孝思,正容道: “妾身落没烟花,多承相公这般厚待!” 淮彬庄容把身体略为拉动一下,离香君尺远坐定,正色说道: “月琴姑娘,适才听你讲话,已知你虽是弱女,但颇有侠义之风,你是否愿意脱离勾栏,投师学武?” 月琴凄然答道: “此乃妾身梦寐以求的事,那有不愿之理,无奈赎身需资,名师难寻,哪儿去找呢?” 淮彬道: “只问姑娘愿不愿意,其它事情,用不着耽心。” 月琴满面欢容,双目注视淮彬脸上如久,见淮彬满脸正气,英气逼人,耳后洁白,与面色大异,心生奇怪,忙道:“相公此言当真?” 淮彬正色道: “你我萍水相逢,岂能戏言,倒是你愿不愿意,赶快告诉我。” 月琴连忙起身,飘然下拜道: “若得离此苦海,妾终身感德,敢问相公尊姓大名?” 淮彬欠身拉起月琴,略一思索,乃具实相告。 不想月琴闻言,花容突变,全身直打哆嗦。 淮彬见她骇得这样,连忙温言抚慰,并将此来金陵用意告诉了她。 月琴方才明白,神情回复正常,笑道: “莫非玉莲大侠愿收难女为徒?” 淮彬摇头道: “我哪能收女弟子?你未来师父,武功和我差不多!” 月琴连忙追问道: “师父叫什么名字?大侠能告示么?” 淮彬道:“她叫蔡幻依,乃灵悟禅师弟子。” 月琴虽未听过幻依名字,但那灵悟大师却有过耳闻,她即能与玉莲大侠在一起值得她推荐,决错不了,急忙又跪在他面前,拜了三拜,感谢大恩。 淮彬复命她在对面坐下,然后告诉她道: “速将衣物准备,明日我叫金总镖头,派人赎身接你,明晚事完,再派人送你到临城三侠庄去,先跟着三侠练习扎基功夫,待我和你师父,将玉莲大侠事情办完,再行拜师之礼吧!” 月琴急忙改口道: “师伯来此,是否经过改装?” 淮彬见她突然发问,不禁一愣,点头代答。 月琴道: “师伯勿须奇怪,你脸上虽已涂色,掩去本来面目,但耳根后,仍留有一点破绽,仔细留意,甚能看出。 淮彬闻言恍然大悟,暗赞她的心思果真心细。 三更将近,淮彬吩咐月琴,命其关照院中诸人,不奉呼喊,不准前来干扰。 月琴依言行事,淮彬这才从后窗纵出,朝建康镖局而去。 离建康镖局约十丈远,隐在屋脊瞧探。 三更未过,突见一条黑影,从南关外疾驰而来! 那条黑影,只闪的一闪,业已在镖局屋脊上现身。 淮彬定睛打量,见来人身材瘦长,连体着黑,背插莲剑,不过那朵莲剑的光好,银光刺目,似是金铁制成,那人到了屋脊,略为索一会,立刻探腰下去。 淮彬见来人身手不凡,轻功尤佳,不禁暗暗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天你是恶贯满盈了。” 忙抓出几粒绿豆,朝贼人入洞,笑腰,哑门,天容,诸穴打去。 那人武功虽高,那能抵得往淮彬米粒穿金,内家最高气功之袭击,全都打中穴道,哼都未哼一下,登时跌倒房上,淮彬方欲挺身赶往,突见正北方有条矮小人影,疾如闪电扑来,此人轻功,似乎比刚才那人还高一筹,当他发现先来那人跌倒房上时,不由发出惊“咦”之声。 淮彬见此人装束,与前来那人一样,只是身材不同而已,乃如法炮制,将其穴道打中。 纵目四顾,再无疑迹发现,这才飞扑过去,把两人提起,好似老鹰抓小鸡般,朝房下纵落。 来到花厅,金大成正秉烛相待,见淮彬提着两个夜行人到来,不禁心喜,急忙站起身来迎接。 淮彬忙以周天点穴术,解开二人穴道,复点了软穴。 金大成这两人的面貌胡须,似乎很熟,但因肤色不同,不敢冒然相认,方欲移步掌灯,以便仔细观看…… 突听先来那人喊道: “金兄怎么连小弟都不认识?” 金大成闻言,已知是谁,忙道: “原来是玉面神鹰欧阳铖兄,为何这般打扮。” 淮彬见这玉面神鹰欧阳铖,年约六十,身材瘦长,颔下一部花自须,目光如炬,两太阳穴突出,显出是位内外兼修的能手,后来那人,中等身材,年约四十,颔下留有两寸长的短须,除那背插莲剑外,腰插一双钢钢,因这两人,全由油彩易容,是以难见庐山真面目。 玉面神鹰尚未答话时,旁边躺着那人,也大声望道:“金兄,小弟是鹞子吴峰啊!” 金大成闻言,大声笑道: “巧极了,吴老弟为何也与欧阳兄一样?” 欧阳铖,吴峰两人闻言,睁目向花厅瞥了一眼,发现有位紫面公子在旁,欲言又止,双双叹口气道: “一言难尽!” 金大成知他们心存顾虑,乃笑对淮彬道: “玉莲大侠,劳驾将他们穴道解开,我们到后面谈吧!” 淮彬听双方称渭全是熟了,看出二人神态,与金大成情形仿佛,知今晚心思又是白费,脸上不由露出失望神情,双手一拂,以隔经点穴之法,用真气把二人穴道解开。 欧阳铖与吴峰两人,只觉淮彬的手拂时,有股冷气劲气朝穴道穿入,瞬时遍行全身,复从软穴穿出,身体回复自由,急忙从地上跃起,满面惊讶之色,望着淮彬,拱手行礼称谢。 金大成低喝一声,道: “快随我来!” 一往四人,进入密室落坐,金大成重为双方引见。 二人这才知道,真的玉莲大侠巳到金陵,不由拍手叫好,盼望早将此贼除去,以免贻祸于人。 淮彬问起二人,与金大成一样,也是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奉命行事,其余-概不知。 金大成说起明夜雨花台献美之事,可能将其抓获。 欧阳铖摇头道: “恐怕不容易,纵然抓获赶来之人,也不过和我们一样,也是被迫的替身而已,不会有多大机会。” 吴峰也接口道: “欧阳兄的话,一点不错,此贼行为,人神共怒,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如真容易的话,侠义道的朋友早联合起来把他除去了?哪能等到现在?” 金大成叹气道: “此贼之心狠狡猾,实是前所未有,江湖之福祸,唯有系在玉莲大侠-人的身上了!” 淮彬略为嫌逊,并说道: “此贼如此狡诈机智,非凭武功能以解决,必须大家合力,方才有效!” 随着,又对谢月琴之事说了一遍,说请金大成千万留意布置,以免失错,并命欧阳铖吴峰,仍然不动声色,将纸条按吩咐送去,如有发现,可以其人之道还泊其人之身,以纸条通知镖局: 商议已定,欧阳铖和吴峰两人,方欲告辞而去,突然有一声“嗤”冷笑声,从房上传了过来。这声冷笑,不仅使欧阳钺,吴峰,金大成三人骇的面无人色,就连武功卓越,机智绝伦的李淮彬,也感到惊讶万力,急忙止住三人不动,自己开启门,纵身出外,谁知太过匆匆,恰和帐房撞怀。 帐房武功虽然了得,哪能挡得住淮彬的冲撞,几乎被撞出房外,踉跄跌倒于地,连声呼痛。 淮彬见帐房如此狼狈,好生好意不去,一把将他扶起,为其舒胸理气,问道: “没事吧?” 帐房苦笑摇头。 金大成因听到重物跌倒声,以为发生变故,急忙赶了出来,见帐房如此情形,知必有急事相报,忙问道: “云老弟,有事么?” 帐房点点头,匆匆从怀中取出纸条。 金大成和淮彬一齐上去观看,上写道: “那伪装李淮彬现在榻悦宾店,不时各处禁探,建康镖局尤为注意,希暂时隐秘行踪,悦宾客店不能前往,以防其发现。” 下面仍是莲剑朱砂红樗及置名。 二人看完,心中暗喜,并低骂道: “恶贼,好不要脸,冒人字号,还要含血喷人!” 突听房顶上“嗤”的一声冷笑,由北而南,划破夜静长空,响了过去。 书中交代,淮彬在金陵城的行动,除隐秘部分,全被对方暗桩监视,因他身形太快,虽未看出发脚之外和形貌,但打暗器手法,往约定之外投去,那暗桩刚把纸条投入,欧阳铖吴峰两人先后赶来,因而二人被淮彬制住纵落镖局,他怒镖局秘长泄漏,乃拿出两个持制的响箭,先后射出,诱使淮彬追寻,减少建康镖局的危险,因那响箭乃是特别制造,就是以听起来,完全是人发出的嗤嗤冷笑差不多,如不把响箭寻获,实难揭穿秘密,那暗桩将两枝响箭发出后,立刻走回床上蒙头大睡。 淮彬白费了半天劲,搜遍了整个金陵城,连一些蛛丝马迹者末发现,只有失望的返回密室换了衣物,回到悦宾客店安息。 次日起床,淮彬早餐后,故意大摇大摆,拜访有名武师和镖局以及城内处的庵见寺院,名山胜迹,目到掌灯寸,方才回转客店晚饭后,立刻熄灯离房,来到建康镖局秘室。 金大成见淮彬到来,忙递过一火速快信道: “大侠先看这个。” 淮彬拆开一看,乃是九江武师镇龙张九成所写,说他女儿张金凤,昨夜三更,被玉莲大侠,先xx后xx,特派专人,持信各地好友侠义道朋友出头,联合武林同道,联合武林同道,共除匪类,为人除害等语。 淮彬看完信,不由呆呆发怔,暗忖道: “此贼真个奇幻莫测,昨夜三更时分分明在金陵城中发号施令,居然会在同一时间,远去近千里做案,除去能够分身,否则,不致如此。” 金大成看他面上神色,知他对假玉莲大侠神出鬼没行动,感到迷茫,忙从腰间,拿出另一张纸递过道: “大侠看看这个,更要使你惊讶呢!” 淮彬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昨夜三更,余不惜千里跋涉,往九江一行,谁知贱婢不知好歹,未能尽兴,余一怒毁去,希今夜三更献美时,就使余尽幸才好,否则,不仅贱婢必死,贵镖局也有陪死之虑,望慰之,同时,余恐再遭昨晚覆辙,也许事先前往他处另觅炉鼎,聊解馋,免得夜无聊也。” 淮彬看完,只气得全身发抖,面色青白,发出啊啊怪叫,俊目中射出冷焰寒光,恨声道: “今夜不将此贼碎尸万断,誓不为人。” 金大成忙劝阻道: “大侠息怒,如不将头脑冷静下来,很难应付这样阴狠的贼人,尚望三思!” 淮彬略为转念,深觉金大成的话甚为有理,乃将怒火压制下,来,问起为谢月琴赎身护送之事。 金大成答道: “那些小事,何劳大侠费心,老夫已准备好了,只等今夜约之后,立刻度江北上,最多几日工夫就到了。” 淮彬点头称好,急忙改装为游方道士,离开建康镖局,前往南郊雨花台。 淮彬到达雨花台时,二更初过,因这次遭遇对手更较雪已老魅阴狠狡诈,是以丝毫不敢大意,装出漫不经意样儿,围着方圆数里搜索一遍,未发现可疑人物后,心才放下,乃找个隐程的大树隐身,疑神往四周眺望,片刻工夫,只见一个年老贫妇,伛楼身体,左手提蓝,右手持杖,唉声叹气,踽踽独行,到了山脚,将身坐在道旁日视来路。 半天,掉头朝四周看了一眼,这才取出蓝中食物,慢慢咀嚼,似乎吃的很香。 淮彬见贫妇这般惨状,心中不忍,本想周济她一点银子,继而一想,如今有正事在身,哪能轻易暴露行动,于是,终止前念,静静的观察变化,此时,已近三更时分,只见官道上,有火炬晃动,离山不足一里远,从火光摇晃,依稀驶出顶小轿在两个镖头护卫下,疾驰而来。 贫妇此际,已将食物吃完,空碗放回蓝内,朝路看了一眼,发出干瘪的声音,道: “哼,老天太不公平了,有的人真会享福,深更半夜,还来游山玩水,贫苦人一日三餐都不易获得?这种生活还不如死了好。” 贫妇说完,好似生趣全无,死念已决,突将手中竹蓝,狠命朝右侧-摔,只听得察的碗破声音传出。 同时贫妇将身站起,颤抖着身体,朝路侧一株树下走去。 她来到树下后,朝树上看了又看,急忙解开腰间的绳子,躲在树杆上,拉了一拉,离觉非常满意,然后结了个活套,往颈套去。 当贫妇活套悬颈时,来路那顶小轿,已到山麓,同时,山背面传出“嗤”的一声冷笑声来。 淮彬面对当前情景,很难选择,到底是先救贫妇的命,还是先追缉贼人?经他略为考虑后,立刻下定决心先救人要紧,于是立刻纵身而下,扑到贫妇上吊的树上,施展金刚巨灵手法,弄开绳子,解开贫妇颈上活套,幸喜抢救的早,贫妇分毫无损,淮彬把她扶在树下坐定,方欲安慰…… 贫妇只看了淮彬一眼,立刻放声大哭起来。 那声音凄惨已极,使人间之鼻酸,在夜静空山中,份外感到清晰凌厉。 淮彬乃性情小人,听到这种凄惨声音,不禁也酒以同情之泪,急忙温言安慰,又从道袍中,取出一锭五十两重的银子,塞入贫妇手中,命其做点生意,终养余年,贫妇把银子接过,千恩万谢而去。 贫妇刚走不久,又听的山后传来“嗤”的一声冷笑。 淮彬本想赶往后山,一眼扫到山麓小轿,仍停在那里,安色无事,立刻憬悟,乃是贼人调虎离山之计,朝四周打量-眼,并无异兆,这才发出一声清啸,纵回原潜伏处隐身。 淮彬刚把身体隐起,突听来路上,发出同样的冷笑。 来路笑声歇后,后山的冷笑,也随之停歇,雨花台回复了-片宁静,万簌无声。 直到五更鸡鸣,仍未见有人到来,只得朝镖伙使了个眼色,命其抬着月琴回城,自己却尾随身后而去。 淮彬暗中尾随,一直看到那顶小轿抬入镖局,方才装出闲逛,往金陵城中而去。 转过两条街道,只见一群化子,迎面走来,齐睁目朝淮彬面上打量一眼,立刻蜂涌上来,齐喊: “道爷救命,道爷救命!” 说时,不容分说的十几个化子,拉拉扯扯狂叫,行人见-群化子拉住游方道士,不知为了何事,纷纷停立观看,uu看书ww.uukanhu 瞬时围成了一个大圈子,众人不由妄加猜测起来。 淮彬见这些化子,神态虽然胡闹,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无奸佞之徒混在其中,完全是些可怜的人,空有一身惊人武功,无法施展出来,突然想起: “这些化子,与我素不相识,为何乍一见面,就对我纠缠不舍,显然受人指使,越发不敢轻举妄动,忙含笑说道:“有话好说,大街上拉扯,成何样子!” 众化子见淮彬发笑,说话又那么温和,越发相信那人说的话,认定这个道爷真是个胡桃型的人,必须硬米才能使他发善心,同声暴喝道: “道爷发笑了,赶快打。” 众人说话时,拳足交加,朝淮彬没头没脑的乱打,口中还在狂叫道: “快施舍吧,快施舍吧,否则把你这妖道,活活打死!” 淮彬闻言睹状,不禁又好气,弄的啼笑皆非。 淮彬乃是个大英雄,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连手都不还,一味温言解释,但淮彬态度愈温和,叫化们则愈闹愈凶,拳头打足尖踢,如似暴雨般朝身上袭击,在这情况下,尽管他心中未存伤害之念,然而练武的人,反应异常敏感,尤以无相气功,自能生出护人效力,众化子打到他身上,如似打到棉花包一样,反震甚强! 不多寸,众化子全被潜力震得发肿,同声呼痛起来。 同时旁观行人,业已看清这群叫化,乃是强讨恶化,纷纷不平,发出喝骂喊打之声。 众化子见兆头不对,顾不了手足痛楚,抱头而逃。 淮彬合十稽首,称射而去——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27章 经过这场教训后,他深深感觉,对方陷阱密布,稍有不慎,立刻坠其壳中,乃小心翼翼,丝毫不敢疏忽。 入夜之后,方才偷偷从建康镖局后门潜入,来到密室,谈起经过,并询金大成,是否已将谢月琴送走? 金大成闻言,答称:月琴姑娘当时已经送走,转问那贫妇形貌甚详,淮彬也详细解释一番。 金大成连称可惜! 淮彬迷惘地问道:“为什么?” 金大成道:“大侠如不出手太快,恐怕已将此贼擒获了!” 淮彬恍然大悟,恨声说道: “原来那贫妇就是此贼改装的,照此说来,向我纠缠的叫化亦是她唆使无疑了!” 金大成笑道:“那是当然的,还用说吗?请看这个!” 说着,递过一封信。 淮彬接过一看,发信的是杭州天龙镖局,抽出信笺看了一眼,上写道: “大成兄鉴,昨夜二更,小女婉霞被玉莲贼污,霞儿羞愧自缢而死,遗书请弟复分,弟因一人之力,难与众獠相杭?特专函奉达,请吾兄说在多年友谊,联名遍撒武林帖,结合武林同道,共灭此獠,为千万受害者伸冤,为亿万生灵除害。敬颂,道安,弟南廷玉谨上。” 淮彬看完,愤怒已极,厉声道:“不诛此贼,誓不为人!” 金大成本想将另一张纸条给他看,但见到他气得这样,不敢再刺激他,只得隐起不提,从劝解中,暗示其留意。 谈论一阵,帐房前来禀报道: “有贵客来访,请镖头出迎!” 金大成请淮彬暂候,自己前往接见。 不多寸,金大成带着临城三侠萧隐,萧靖,萧清,及萧清长子宝马龙驹萧绝尘,微山湖渔隐张敬五人到来。 淮彬见状,既惊且喜,上前行礼。 大家坐定之后,张敬劈头埋怨道: “你这孩子为何那样大意?险些就把谢月琴姑娘送入虎口中!” 金大成,李淮彬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淮彬固不敢贸然发问,金大成忙问道: “张老前辈,谢姑娘莫非出了差错么?” 张敬道:“岂样出了差错,我们如果去迟一步,谢姑娘已被恶贼掳走了,不过使人遗憾的是镖局伙计,全被贼人杀害!” 淮彬忙插嘴道:“她如今到那儿去了?” 张敬道:“在三侠的庄中,交麻姑侄女,代传武功。” 淮彬大喜道: “师妹已回三侠庄,想必北方事情解决了!” 张敬摇头道: “哪有这么容易,你不亲自去,就能解决吗?蔡姑娘因听说你遭到困难,又恐三侠庄被贼人暗袭,因此特命麻姑侄女前来帮助,我们因有麻姑侄女坐镇,不虑失闪,这才结伴南下帮助你。” 金大成道: “依晚辈之见,有几位老前辈到来,给江南侠义道带来莫大鼓,励,不如由四位老前辈领头,遍撒武林帖,号召同道,一致对付此贼,玉莲大侠则仍然乔装改扮,与你周旋,如此双管齐下,相信定能找出此贼下落,不知四位老前辈尊意如何?” 张敬闻言,首先赞好,萧氏三侠自无话说,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当下由帐房过来文房四宝,淮彬执笔,写就百数十份武林帖,遍约大江南北侠义之士,齐聚金陵,建康镖局则成了聚会之地。 翌日,金大成吩咐帐房,暂时停止接生意,专心预备接待事宜,同时派出大批的人,分头往各地投帖,请他们于元旦日前来陵集仪。 奇怪,自从张逸由等抵达金陵以后,再未发生玉莲大侠事件了,好似完全销声匿迹般。 经数人全体出动搜索四五日,确未发现丝毫疑迹,这才放心,淮彬说出,欲赶杭州探查之事! 张敬深以为然,点头应允。 两日后,淮彬已抵杭州,找到天龙镖局镖头南廷玉,探听有关玉莲大侠闹事情形。 南廷玉叹口气道: “杭州城自小女事发生后,数日之中,仅有一家富绅波其洗劫,百数十口全被杀害,而江西境内,则大不同了,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日有所闻,江西人提起玉莲大侠之名,骇得魂不附体,人人自危。” 淮彬闻言,空自怒极也无可奈何!忽然想起王国华就在天竺,他师父乃旁门中人,对于此事,多少有过耳闻,不如前往拜会,也许能找出一点线索。 他想到这里,深觉有理,乃将此意说出。 南廷玉道: “大侠原来和王少侠是朋友么?” 淮彬将认识经过说出,并打听王国华师徒的为人。 南廷玉竖起大母指道: “樊老前辈性情狐僻,从不与任何人往来,所居天竺山庄也不准人涉足,不过王少侠却和他师父性情大相径庭。他对人谦和,喜欢结交朋友,济人之急,杭州城提起王少侠,没有不同声称赞的,真可说是一位少年英侠,他昨天还在这里盘桓呢?大侠如要找他,最好不要到天竺山庄,就在敝镖局等候,说不走今明两日,就可会面了!” 南廷玉刚说至此,忽见伙计进禀报道: “启禀镖头,王少侠在外面等候!” 南廷玉拍手笑道: “妙极了!曹操曹操到,赶快请!” 不多时,伙计引着王国华到客厅。 南廷玉和李淮彬起身相迎,急忙让坐! 王国华满面其欢,神采飞扬,与淮彬亲热异常。 南廷玉笑对王国华道: “我是和李大侠谈起王少侠,谁知王少侠就来了!” 李淮彬道: “小弟此番南来的用意,王兄谅已知道了,此贼淫凶狡诈,手段卑鄙,如不将其除去,自己名誉尚小,大江南北善良人民之安危甚大,尚折王兄指我一条明路。” 王国华面有为难之色,答道: “此事刚一发生,小弟不相信是李兄所为,因此四处寻觅探查,谁知白费心血,毫无成效,一心只望李兄早日到来,凭兄的武功,擒获此贼,以资洗清名誉,皇天不负苦心人,今日终将李兄盼来了!” 淮彬见王国华恁般关切,心中感动,拱手相射道: “王兄高义,小弟心领,吾兄久居江南,令师又是武林前辈,交遍江湖、可知有什么可疑之人,值得注意吗?” 王国华沉吟半晌,始说道: “江南武林中,唯有一人较为可疑,婉霞姑娘自缢第二日,小弟曾与南老前辈提过,无奈此人成名多年,势力大,如无真凭实据,休想动他分毫。” 淮彬忙问道: “不知此人是谁?” 南廷玉道:“就大三十年前,名满江南的神乞莫异呀!” 王国华接口道: “莫异老化子隐居的南屏山,与天竺山庄不远,故他的行动。小弟颇为知晓,当事件发生以前,陡然深居简出,之后直到现在,始终未见过面,小弟曾经遣人前往探访,全被下人拼挡门外,据称是出外访友未回,经仔细打听才知他不愿见人,小弟曾托南前辈往访,情形依旧。” 南廷玉道: “玉莲大侠事件发生后,他隐居之地,江湖人往来频繁,我曾潜伏守候,发现他所居之处,夜行人出入通夜不断,庄中明椿暗卡满布,戒备森严,呼哨声音,迭有所闻,小女自缢之第二日晚,老朽得王少侠之助,曾潜至院墙需窥探,听其暗椿私语道: “此事闹得太凶,迟早总会将真的玉莲大侠引来,我们应该格外当心……下面的话因语声甚低,更加有巡查人到来,恐被发现,所以同王少侠离开。” 淮彬闻言,气得面色铁青,蓦地手按桌面,那张坚硬的木桌立被毁去巴掌大一块。 王国华忙劝慰道: “李兄不要生气,今晚小弟陪兄前往,以便窥探此贼动静,伺机将其除去便了!” 淮彬见王国华如此情重,心中感动,连连拱手称谢。 是夜三更,淮彬装束妥当,与王国华离开天龙镖局,展开玄门凌虚而行功夫,往南屏山加紧急驰。 王国华见李淮彬相隔才仅一年,武功造诣竟有如此高深,不禁暗惊奇,乃倾全力追赶,谁知抵达西湖滨,王国华已落后百丈以外,忙喊道: “李兄稍待!李兄稍待!” 淮彬回头见王国华落后这么远,好生过意不去,忙停步相待。侯王国华赶上前来,方才并肩前往。 约莫半个时辰,已抵南屏山腰莫异庄前,两人鸳行鹜伏,轻悄悄掩至后院墙角凝神谛听一阵,纵上墙头,淮彬正全神打量院中之际,蓦听“嗤”的一声冷笑自身后传来,不由吓了一跳,急忙同着王国华,纵落墙下,睁目注视,不见人影! 跃又听院墙内,哨声迭起,相互应和,同时更有轻微的音响,隐隐传出。 王国华忙对淮彬道: “贼党已有警觉,我们赶快走吧!” 淮彬略一转念,立刻随着王国华离开南屏山,回到天龙镖局。 南廷玉见两人回转,急忙问道: “事情如何?” 淮彬摇头叹气道: “贼党防备严密,刚抵院内就被发觉,依我性情,本想硬往里闯,无奈未将老贼假面具揭开前,不便与之动武,以免落个恃技凌人的骂名,唯有偕同王兄回转了。” 王国华好似无限关切,问道: “贼党防备这严,暗中探窥不易,怎么办呢?” 南廷玉也感到束手无策,唉声叹气,不发一言。 准彬想了一阵,恨声说道: “明日我亲自前往拜访,识探贼党有何反应?” 王国华忙拦住道: “李兄和贼党照面,不妥当,还不如换装前往为宜。” 淮彬深以为然,但他这次前来,并未带有乔装之物,乃道: “王兄主意为佳,无奈没有改装之物,怎么办呢?” 南廷玉急忙道: “不难!不难!镖局中现成!” 说着,吩咐伙计已将各物送来。 一宿无话,翌日清晨,淮彬乔装一个中年文士,偷偷溜出天龙镖局,踱着方步,缓缓往南屏山进发。 来到山麓,已是辰已之交了,淮彬在附近庙内,吃了顿斋饭,闲逛-遍装着选胜登临,朝莫异庄院而去! 莫异庄院,宽敞异常,占地百亩,依山而建。大小房舍,约百十间之多,成梅花形排列,四周颇具林园山水之胜。 淮彬摇头晃脑,来到庄前,往内中打量一阵,低声道: “这儿实是个选胜探幽所在,何不入内游赏一番?” 淮彬说话时,用目朝门中宁立,庄丁一瞥,只见这些劲装庄丁的悍脸上,露出不屑之色,睁目瞟了自己一眼。 淮彬口说着话,踱着方步,往里就闯。 那些庄丁,急忙挡驾,由内中一个身材瘦长,年纪较大的人道: “相公!你走错了,这儿是私人住宅,并非是游赏的地方呀!” 淮彬故意望着他们发愣,问道: “南屏山那来的私人住宅?” 那人解释道: “相公大概少到这儿来吧?” 淮彬道:“这是第一次。” 那人“哦”了一声道:“那就难怪了。” 随着,又把莫异隐居在此之事说出,请他离去。 淮彬闻言,面现喜色,说道: “学生听说莫异是个侠义英雄,数佩甚久,苦无机会晤面,不想他会隐居在此,烦通报一声,以便拜见。” 那人面有为难之色,摇摇头道: “相公来得不巧,敝主人已出门访友去了!” 淮彬好似失望,面转调帐,稍停一会,自言自语道: “真是机缘不凑巧,这么个大英雄竟无法识荆,少不得要再来一次了。” 淮彬复问道: “不知莫英雄几时才能回来?” 那人摇头道:“没有一定!” 淮彬道: “尊驾可知莫英雄到哪里去了?几时去了?” 那人答道: “听说是到江西访友,十天前去的。” 淮彬闻言,心中喜极,暗说道: “这就是了!以他的足程,此去江西,不过一两天可达,江西闹得这凶,不是他还有准呢?” 淮彬想到这里,以为不枉此行收获实在不少,又故意伪造名子,告诉他道: “莫英雄回转,就说山东孔澜涛拜访,过几天我再来。” 说完,施了一礼,露出依依不舍之色。 那人还礼道: “在下定将相公之意转达家主。” 淮彬回到天龙镖局,已是掌灯时候,南廷玉,王国华二人,恰在帐房闲谈,见淮彬回转,忙迎入厅中落坐。 南廷玉迫不及待,问道: “事情如何?” 淮彬满面笑容道: “此行不虚!此行不虚!可探出一点眉目了。” 二人见淮彬如此高兴,急欲探知究意,同声追问。 淮彬含笑把庄汉的话,重说一遍…… 王国华拍手笑道: “老贼果是不好人,如非李兄机智,恐难获得这些消息。今晚再去一趟,也许能揭穿其秘密。” 淮彬点头赞好,匆匆吃了晚饭回屋假寐养神,二更过后,淮彬偕同王国华扑奔南屏山而去! 刚抵湖滨,忽听来路,蹄声响,隐隐传来。 淮彬听出蹄此急促,忙同王国华纵身路旁树上,凝神注视。 只见来路,黄尘高涌,霎时,两匹高头大马,翻蹄亮掌,疾驰而来,马上坐着两个黑衣壮士,英姿勃勃,气概轩昂。因黑夜,天昏,马行神速,看不清面貌,两匹马来到二人隐身之处,忽听一个壮士道: “老人家年纪这么大,还……” 淮彬二人,听到这几个字,两匹马疾如闪电,一瞥而逝。 王国华轻声说道:“听见了吧?赶快追!” 王国华凝神纵落,淮彬伸手拉住道:“且慢!有人来了!” 王国华方欲谛听,果然发觉有轻微的破风之声自来路传来,不由惊讶淮彬的耳目如此灵敏! 一会儿,只见三条黑影,宛如风驰电制,疾驰而来,霎眼之间已越过藏身处百十丈,端的神速已极! 王国华目睹三人身法,知其轻功造诣,只在自己之上,不禁内心一震,暗忖道: “照眼前情形来看,才贼是准备大张旗鼓了,此番前往,还得格外当心呢?” 忙对淮彬道: “照老贼这般调兵遣将来看,恐怕他已发现李兄踪迹,大肆集结能手来对付你呀!” 淮彬怒道:“任它龙潭虎穴,好歹也要和他斗一下。” 语声甫落,蓦听身后,“嗤”的一声冷笑。 淮彬顾不了行藏暴露,双足微点树枝,朝身后扑去! 足甫着地,又听身后,有同样的冷笑声音传来。 急忙旋身纵扑,却不见人影,抬头朝藏身树上眺望,王国华不知何往?深知王国华武功,不及自己,恐其有失,慌忙往湖滨纵去,直到湖边,不见王国华踪影,正眺望间,只听“嗤””嗤”冷笑频传,此起彼落,吵成一片! 淮彬见四周都笑声传来,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把他弄得手足无措,呆呆地站在湖边发愣! 最后他决定单独前往南屏山一探,以免连累朋友。 于是,不管四周的冷笑,展开足程,补奔南屏山而去。 绕道莫异庄后,藉林木掩护瞧探,但见后庄门洞开,灯烛辉煌,人影往来匆促,全是劲装携械,如临大敌般。 忽听左侧,隐隐有鞭苔和有人声传来。 淮彬恐王国华落入贼党手内,关心他的安危,急忙循声赶去,抵达发声处一看: 此地乃是个山环,离庄宛里许远,除来路外,别无道路可通。地势极为隐秘,草地上燃着几根火炬,将整个山环,照得织微毕露,行十几个赵赵武夫,正从山环内走出。 内中一人,乃是白天和自己对答庄丁,此时步履蹒跚被人挟持而行,草地上,另外躺着-具衣衫褴褛的女尸。 只听一个少女声音问道: “我们这就走吗?” 一个苍老声音答道: “不走干什么?” 少年手指地上女尸道:“她呢?” 那苍老声音的的人,好似愤怒已极,厉声道:“这种叛徒,有甚可怜,就让她天葬吧!” 淮彬闻言,暗骂道: “贼党真个狠心!” 这些人走后,山环中只剩下几枝火炬,伴着那具衣衫褴褛的尸体,倍感凄凉。 淮彬纵落环中,朝那尸体注视片刻,原来她就是在金陵雨花台自缢的贫妇,亦是唆使化子向自己纠缠的人,不知为了何事?被他们掳来处决。 书中交待,这贫妇乃是金陵叫化头辣手丐秦三娘,囚背叛门规,被莫异手下侦悉,捕获来此,按门观处死。 淮彬见这贫妇内脏震碎,七孔流血,狰目露齿,死状至惨,他不知内情,认定贼党手段太狠,为他卖命,反被屠杀,心中不免对莫异等人,深恶痛绝,立誓探出实据将彼辈清除。 一面运行玄门罡气,挥掌击成五尺深一个土坑,将贫妇尸体掩埋,这才离开山环,返回后庄门口。 正注视间,忽闻身后悉悉作响,匆忙旋身戒备。 来人连连摇手,低声说道: “李兄!是我。” 淮彬见是王国华到来,异常高兴,忙问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王国华答道: “小弟听到笑声,也和李兄一样,扑奔湖边,但闻声不见人,正惊异间。 又听前途有同样笑声传来,因来不及招呼,立刻循声追赶,一直追到此地,笑声方才终止,方欲下山与李兄会合,恰巧李兄适时赶来。” 淮彬问道:“王兄看见他们在后山杀人吗?” 王国华答道: “没有!” 淮彬随将所见,向王国华叙述一遍。 王国华惊“咦”一声道: “有这等事吧?我们去看看!” 淮彬道:“我已把贫妇埋了,没什么可看的。” 王国华好似难过已极,喟然叹道: “可怜!可怜!” 淮彬道:“谁说不是,贼党也太毒辣了!” 王国华道:“如今贼党庄中,高手云集,我们是否入内看看?” 淮彬道:“依弟之见,须入庄看个究竟,哪怕与他们硬碰,也在所不惜。” 王国华闻言,当时并未作答,好似在想心事般。 淮彬似乎不耐,说道:“王兄请先回去,小弟前往贼巢一看!” 王国华急忙拉住淮彬道: “李兄不要性急小弟已经思之再三,如未将老贼莫异真凭实据抓住前,还是不与他照面的好,以免打草惊蛇。” 淮彬深感不解,道:“如不与他照面,旷日持久,不知要多少时候?才能把事情解呀!” 王国华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一年的时间都过去了,何争这短寸间呢?李兄仔细想想。” 淮彬道:“王兄说得不错,无奈小弟身边尚有要事待理,那能耽误太久,再说,明年元旦日,江南武林同道要齐集金陵,计议共歼此贼之策,如松离集会之期只二十多天了,小弟欲在会期以前,将此事结束,赶快通知各地,以免他们千里跋涉丰苦。同时还得赶到北方,询问师妹她们进行情况。” 主国华道:“依李兄之意,怎么办?” 淮彬道:“最多在五日之内,一定要将此事弄明白,如暗中无法进行,小弟决于第五日上午,持帖拜庄,与彼叫明,哪怕落个恃技凌人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主国华听出淮彬态度坚决,知劝解无用,乃说道:“小弟也很想此事早点弄明白,使江南人民,过着宁静的月子,今晚陪李兄往老贼庄中一行,如无结果,明日决定去天竺,恳求师父下山一行,帮助李兄-臂之力,将老贼除去!” 淮彬见王国华恁般热情,心甚感激,急忙摇手道:“不必劳动令师入驾,并非弟夸口,对付这批贼人,用不着别人帮助,但凭一双肉掌已足!小弟最怕的,不是硬拼硬斗,而是有力无处施,心中闷得发慌!” 王国华闻言,惊讶不已,急忙道:“李兄快别如此,以武功相斗,伸手就见高低,那能凭血气不勇可了,老贼莫异,武功已臻化境,辜誉武林六十年从未败过,凭心而论,就是家师白到来,是否能敌得住,尚不敢说,李兄武功虽高,双掌难敌四手,如他们不顾江湖道义而一起攻,岂不要吃大亏?” 淮彬鼻中冷哼一声道: “任他高手如云,能挡得我玄门罡气,我就当时撒手,从此绝迹江湖,不再露面,如果抵挡你住,他们只好认命了!” 王国华闻言,不禁大吃一惊! 暗忖道:“玄门罡气无坚不摧,想不到他一年之隔,就把这么厉害的功夫练成,看起来,称他武林第一高手,实不为过。” 以兴奋的语气道:“恭喜李兄,想不到短暂之别,竟学到这般绝世武功,照此看来,当真用不着家师出面了,不过明白小弟必须回天竺一行,顺便晋谒家师,决于第五日上午,在莫异老贼门前见面吧!” 淮彬道:“王兄盛情,小弟心领,如令师不愿趟这浑水,不可勉强,同时,江南武林集会之事,也请不要再提!” 王国华道:“李兄之命,不应不违,但要小弟不参与此事,却难从命,对朋友之事小弟怎能袖手旁观。” 淮彬见他如此说,深感他为友热忱,不便坚持,唯有连声称谢。 二人待有个把时辰,这才离开藏身之处,试探着朝庄院走去,刚抵墙脚,忽闻院内有汪汪犬吠之声传出! 霎时,吠声大作,此应彼和。 王国华附耳道:“听见吗?” 淮彬低声道:“听这声音,少数也有百数十头吧?” 王国华道:“此犬乃西藏獒犬,爪牙蕴藏奇毒,如被爪牙所伤,无药可治,李兄要特别当心呀!” 淮彬道:“化子出身,多半养有毒物,老贼哪能例外,即此一端,足知他不是善类。” 淮彬话刚讲完,蓦听院内有两人讲话,忙命王国华禁声,细至谛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一个沙哑陕音人道: “韩老大!不是我王庆中埋怨,对付一个雏儿,哪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莫祖师不仅将各海里高手调来,还不惜请出本门家法紫竹敕令,将花儿,白龙,灵蛛三毒调来,半夜三更。 狂吠狂叫,实令人讨厌……” 韩老大答道: “王老三,你远在秦陇,那知玉莲大侠李淮彬的厉害?请想,莫师祖这多年怕过谁?如非万不得巳,焉能若此,说老实说,这次事件,不仅关系他老人家个人的荣辱,更是本门生存所寄谁敢疏忽?” 二人谈到这里,话锋陡转,所谈内容,无非是些生活细行,不值得一提,淮彬命王国华在庄外暂候,由自己独自人庄窥探。 王国华久闻化子门三毒的厉害,心存畏惧,是以听淮彬一说,顺水推舟,只叮咛两句,立刻觅地窥探。u看书 uukash.om 淮彬见王国华隐藏后,随手折了几根树枝备用然后展开凌虚而行轻功,缓缓上升,双手附在墙顶,伸头住内窥探,见院中静悄悄地,不见为兽踪迹,獒犬吠声再不复闻,乃越墙纵落院内。 蹲在墙脚一株柏树后面,耳目并用,小心窥探,停留盏茶工夫,几乎将旬丈方圆内一草一木,搜索无遗,未发现疑迹,这才施展轻功,朝庄中走,深入五丈,幸未被暗桩发现,往前潜视,离屋舍五、六丈了。 不禁暗中庆幸,方欲纵身扑上屋去,蓦觉脑后生风,一面挥掌反击! 忽听“蓬”的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的兽吼! 百忙中回头一瞥,但见小牛般一头花獒,已被自己内家劈空击毙于地,同时他的身躯,已跃登一颗高大老松树上。 花赘那声闷吼及跌倒声响,已将獒群与巡罗之人惊动,登时吠声四起,人影晃动,齐朝发声处包抄过来! 这些人畜,尽管形色匆促,但却无声音传出,连那些狂吠的獒犬也不例外,霎眼工夫,数十支花獒躺倒。 五个的行人,蹲下身去,细至打量一遍,不约而同发出轻微的惊叹之声,数十支花獒则不断用鼻向四周嗅,同时睁开赤红的凶睛朝四周眺望。 淮彬隐身古松,距现场不过数丈远,离地也只三丈高,深知獒犬嗅觉和耳目,特别锐敏,是以并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 半晌,见那五个夜行人,忽地长身,集中目光,注视老松,齐发出,“嘿嘿”冷笑道: “既来之,则安之,朋友你就下来吧!”——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28章 说着,抬手打出数十点寒朝老松扑来! 淮彬如在南来之前,在此情形下,也许被迫现身了,但他经过十来天的磨练,经验阅历增进不少,看出五个夜行人,表面装出发觉敌人隐身树上,但无一人纵身上树,与他们行动迥异,就知他们乃是虚声恫吓,藉着树杆阻挡,理也不理。 五个夜行人发出暗器后,见树上毫无反应,不由惊讶万分,忽听韩老大的声音道:“我们不用搜寻了,那人恐怕尝到花獒的滋味,早吓跑了!” 王庆中接口道:“人称你大冒失鬼,一点不差,那人即能以手法,击毙花獒,深入腹地,未被桩卡发现,决非恒流,那能轻易就被吓跑?” 韩老大好似不服气,嘿嘿冷笑道:“照王老弟如此说,地方只有这么大,又经我们这多人畜搜寻,毫无踪迹,难道他会隐身不成?” 王庆中似乎被韩老大问住了,半晌无词以对,最后,勉强答道:“韩老大的话有理,不过,对头愈这样,愈觉可虑,我们应该特别当心才好,万一有甚差错,这个脸可丢不起!” 其余三人,听了王庆中的话,虽然感觉他说话勉强,但是,提到面子时,不由同声附和,相戒留意。 淮彬知踪未泄,暗庆未曾鲁莽。 五夜行人将獒群遣散后,各自隐没林内。 淮彬凝神注视,见隐身之处,与庄房仅隔丈许,更出房脊一丈以上,由此到庄房原本易事,唯恐打草惊蛇,因此不敢冒失,乃折了段松枝,往空中打出。 那段松树上升五丈多高,忽然掉头朝下,往正中一座大楼飞射,因淮彬发出松枝时,乃是用足全力,是以不仅势极神速,声势尤为惊人,恍如飞将军从空而降。 松枝刚与瓦面将接未接之际,忽见十几条人影,捷如闪电,纷纷朝楼房扑去。 这些人尚未纵到楼上时,但见一条三丈长的银白匹练,忽从楼内射出,略为舒卷,立将那段松枝缠紧,发出嘘嘘的欢啸声音。 十几条人影,见敌人已被毒蟒白美人捕获,急忙纵上前去,一看之下,才知中计,发出惊讶之声。 淮彬见暗椿和毒物,已被引走,不由心喜,双足微点树枝朝房脊上扑去。 谁知刚踏瓦面,忽从二楼中,射出一股灰白色光气,迎面扑来! 淮彬觉光气有异,不仅来势奇猛,而且腥膻气味其浓;疑是毒物丹气,非人力能敌,慌忙挥掌阻挡,同时将身暴退! 只听楼中有个苍老刚劲的声音道:“小辈才来吗?老夫已候驾多时了!” 老人话刚讲完,只听“呱呱”儿啼之声,那道银白匹练,忽然暴涨一倍,又劲又急,朝淮彬身后追来! 同时,楼顶十几条影发出连声呼哨,同着那条毒蟒,围攻过来,霎时庄院中的暗椿潜伏和那百数十头獒犬,也纷纷赶到房下,犬吠声,呼喝声,叫啸声,儿啼声,吵成一片,声势惊人。 淮彬武功虽然超群,可是见到这种隐密的布置与声势,也深感震惊,尤以那毒物和丹气,玄门罡气是否能敌,尚无把握,心气一妥,顿蒙退志,发出一声清啸,展开凌虚而行上乘轻功,一跃二十余丈,纵出墙外,只十来个起落,业已到了南屏山麓,方欲回转杭州城。 忽然想起固走时匆忙,未能招呼王国华同走,万一他被贼觉发现,如何是好,于是不顾危险,重返南屏山。 到了庄后寻觅儿,末发现王国华踪迹,庄中仍然恢复平静,哪里像曾经发生事件情形,内心也甚钦佩。 淮彬几乎把整个后庄搜遍,仍未发现王国华踪迹,只得依然而返! 甫情山麓,忽听左侧,发出“嗤”的一声冷笑。 淮彬这些日来,老被这笑声困扰,不禁心中有气,适才又被毒物潜伏,逼出庄外,更是愤无所泄! 是以,他听到笑声后,拚着耗真气和时间,一定要将这神秘的隐形戏弄者诛戮,愤泄心中之气。 因此笑声刚发,立刻循声扑去,同时右手一挥将罡气发出。 大出准彬意料之外,罡气发出后,那“嗤”的冷笑声音,并不像过去那样一笑而歇,“嗤嗤”不绝,往前面响过去! 淮彬闻声不见人,这才懵然憬悟,原来那笑声,并非是人所发,乃是-种特制响箭之类,藉此扰乱神听。 淮彬这一留意,那特制响箭,自然逃不过他的慧目,见前面十丈远,有一个三寸长的黑影,朝前疾射。 急忙展开凌虚而行身法,追扑过去,随手将那黑影捉住,用目谤视,才知那是四寸长的纯钢袖箭,箭尾上,嵌着一个寸多长发音管,管身有无数小孔形式似萧,制作非常灵巧,箭头上有个活动候簧。如与物件相碰,箭上发音管,立和箭身脱离关系,自动弹开。 淮彬揭穿秘密后,心中即怒且喜,随手将其塞入衣袋内,装出未曾发观,懒洋洋纵回原地,暗中注意! 不多时,听得身后发出轻微“沙”的-声,眨眼间,前面十余丈远。又有”哼”的冷笑声音传来。 淮彬已揭开秘密,事先又听得身后有声,那会上当!声音刚发,淮彬并不前扑,倏然回身,以迅雷不及掩耳身法纵扑过去,目光射处,果见-条人影,蹲伏草丛中,作势欲逃! 淮彬冷笑道:“还想逃么,岂非做梦!” 右手一抬,以隔空点穴法,打中那入虎风穴。 黑影连哼都未哼一声,登时失去知觉,躺卧草丛中。 淮彬睹状,心中喜极,认是囊中之物,随手即可取来,不由将纵扑之势缓慢下来。 淮彬势子稍缓,只见一条人影,疾如闪电,连声喝骂,纵扑过来,淮彬听出是王国华声音,又看出他这般气极心昏之状,不禁一怔! 王国华纵到那人躺处,口中连称鼠贼该死,右手一挥,只见万点寒星,朝躺卧的那人罩去! 淮彬急忙出声喝都时,已经来不及了! 赶上前去一看,躺卧那人是个五短身材老丐,此时,头面全身,已被细如牛毛的玄阴针钉满,盈盈溢出液体,认不出相貌,王国华怒气冲冲,持着那根玉笛,站在一旁。 淮彬见王国华如此情形,知他吃了老丐的亏,虽嫌他下手太辣,未能留下活口,问不出贼党虚实,不便怪他! 急忙问道:“王兄到那儿去了?” 王国华满面悻悻之色,长叹一声道:“今晚被这恶贼戏弄惨了,如非李兄将他擒获,小弟胸中恶气固是难消,师门的脸也将被丢尽了!” 淮彬道:“可惜下手稍快,否则倒可从他口中,探出不少消息!” 王国华抱歉道:“李兄见谅,小弟因忍受不了!如此捉弄,下手故而稍快!” 淮彬反而安慎他道:“王兄不必介意,不弟不过说说而已,不知王兄受伤否?” 王国华摇头道:“伤是未受,为了捕获此贼,东奔西跑,可把人累死了!” 淮彬道:“庄中情形,王兄可曾知晓?” 王国华道:“李兄刚一进庄,小弟就被此贼引走,一直在西湖畔捉迷藏,哪里还有功夫注意庄中情形?” 稍停,复问道:“李兄入庄情形如何?” 淮彬叹口气道:“别提了,今晚算是丢了个大人!” 王国华甚为关心道:“怎么啦?” 淮彬随将经过情形讲了一遍。 王国华咋舌不已,忙道:“不是小弟故意给兄戴高帽子,凭良心说,今晚若非是你,换上小弟师徒,恐怕就难逃毒手,不死亦伤,哪里还能全身退!” 淮彬深知王国华所说,乃是实情,略为谦逊,忙道:“如今时已不早,我们回去吧!” 王国华答道:“李兄且慢,把他理后再走。” 淮彬大为不解,口中“咦”了一声,停步不动。 王国华恐淮彬生疑,急忙道:“此贼分明是老贼手下党羽,派出来监视我们的行动,以便随时报警,如不把他埋了灭迹,明日一早,就被贼党发举,他知阴谋败露,必定又派人来监视,另换新玩艺愚弄我们,使我们疑神疑鬼,他好在暗地里有阴谋,如此一来,我们耳日混乱,哪里还有精神揭穿其秘密呢?如我们将此贼灭迹,他以为派出的人。仍末被我们发现,只不过暗中奇怪而已,尚不会另变花样。” 淮彬闻王国华解释的有理,忙道:“如非王兄指点,小弟误大事了。” 于是,由淮彬以内家劈空掌挖坑。王国华动手掩理,埋好后,因土色尤新,怕被人发现,又挖了些草皮,盖在上面,王国华仔细端详一阵,看不出破绽,方才感到满意,自言自语道: “不怕他们发现了!” 淮彬见王国华,心细如发,不禁由衷佩服,笑道:“王兄机智绝抡,小弟自愧不如,以后尚希你多多提醒才好。” 王国华谦逊道:“哪里,哪里,李兄才华盖世,武功超群,小弟这点小聪明,哪能比得上李兄万一,还望李兄不时教海是幸!” 二人正说到此,突听山腰奕铃响亮,人啸马嘶! 淮彬拉着王国华的手,纵落一株大树后,隐跃窥探。 只见来时见到的两匹黄肥马,急驰而零,马上的人仍如来时所见,隐闻他们说道:“李淮彬已在庄中现身,事变已迫在眉睫,我们还得赶快呢?” 二人听完这几句,两匹马已在数十丈以外了。 淮彬欲从二人口中,探听一点消息,忙拉王国华一下,拔步欲追,王国华忙把淮彬拉着道:“何必吃力不讨好呢?” 淮彬告道:“怎见得?” 王国华指指天上,答道:“我们明明听得他们心急赶路,哪有工夫闲聊?欲从他们口中,探听消息,哪能办到?再说天色离明不远,我们追上前去,岂不是自露行藏?除非把他们除去,否则难免打草惊蛇,李淮彬愿意在光天化日之下,炫耀武功,当众行凶么?” 淮彬一想,深觉有理,乃道:“王兄心思细密,实比小弟高多了,佩服!佩服!” 二人见两匹马,跑的不见踪影了,方才展开足程,回转杭州城,因天未明,城门未开,又不便越城而进,惊动守城之人,只得忍住性子,在城外等候,约莫半个时辰,天已大亮,城门方才开放,二人直回天龙镖局。 南廷玉见二人回转,心甚高兴,发现两人面上神色,不禁惊讶万分,忙问道:“事情如何?” 淮彬和王国华,同声叹口气道:“不用提了,老贼真个狡诈。” 南廷玉忧心如焚,一连声追问。 淮彬和王国华无奈,这才各将这经过讲出。 南廷玉听完经过后,先是咋舌不已,接着又发出一连小的诅咒声,说道:“老贼该死!” 午后,淮彬装出游方道士,再往南屏山蜞异庄院探看,只见庄中情形与往日一般无二,费尽心机,毫无结果,只好回转,入夜又去,惊景依然,仍被毒物迫退出来,王国华吃过早饭后,就和二人告辞,回到天竺山庄。 淮彬意志坚强,不因遭遇困难,而少存退意,仍是白日晚上,未曾中断,尽管结果是失败了,但是更坚定了他的信念,深深认定,江湖的冒牌玉莲大侠,舍去莫异,再找不出可疑的人了。” 第四日晚上,从南屏山回来,因莫异将獒犬布满院墒上,灵蛛和白美人毒蟒,由高手带着巡罗,明桩暗卡,一直布到南并山麓,是以尚未深入庄院,已被暗桩发现,逼得又退了回来。 他因回来太早,是以在床上躺着盘算,最后,他决定明日上午,投帖拜庄,凭自己玄门罡气,将老贼击毙。 南廷玉也换上了玄色衣服,外套绸面红披,氅胸前,从马棚牵出两匹黑马,纵上马背,放辔疾驰! 到了丐侠莫异庄前,二人翻身下马,早有庄丁迎了上来,抱拳笑道:“不知道南镖头大驾光临,未曾远迎,尚望恕罪!” 淮彬注目一看,见与南廷五说话之人,正是五天前和自己答话,当日晚间在后山鞭打人,细细朝他脚下注视,只见他步子矫健,点尘不扬,显见他伤已全好,功力其为深厚。 南廷玉含笑还礼道:“岂敢,在下来的鲁莽,少庄主海涵!” 说着,复为说话引见道:“玉莲大侠,这位是少庄主莫槐!” 又指着淮彬道:“这位就大名满江湖的玉莲大侠李淮彬!” 一听南廷玉道出姓名,内心虽然厌恶,但都是江湖上人,对于江湖过节,不能不讲,双方笑脸相向,拱手为礼,互道仰慕!莫槐笑问南廷玉道:“不知南镖头和贵友,有何见教!” 南廷玉正容道:“在下今日同玉莲大侠,特意持帖拜庄,欲面见令尊,有事请教!” 说道,二人从怀中拿出帖子,递子过去。 莫槐接过拜帖,勃然色变,冷冷笑道:“辜负两位大侠,家父已于月前访友去了,两位有事,不如把话搁下,待家父回来,定当禀报!” 南廷玉乃是老江湖,吃了莫槐闭门羹,不动声色,暗中盘算,如何用词点醒,激莫异出来,以便解决问题…… 但旁边站着的李淮彬,年轻气盛,哪能忍受得住,笑说道:“我们来的不凑巧,莫庄出门访花儿,白龙,灵蜍三毒去了,我们身上无毛,齿爪无毒,哪里值得重视?” 说着,瞥了南廷玉一眼,又道:“南镖头,我们还是回到楼上去当缩头乌龟吧,白天不敢见人,夜晚打家劫舍,奸淫虏掠多好!” 莫槐听淮彬话中之意,分明老父的行动,已落入他的眼中,是以出语奚落,不禁怒火高烧,反唇相激道:“是啊,大江南北臭名远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只会暗中弄鬼!” 南廷玉本想劝两句,突然想起女儿羞恨自杀之仇,不由怒火中烧,从旁推波助澜道: “贼子真个卑鄙无耻,自己做事,不敢光明磊落,反而移祸于人,顶起他人的字号,这种猪狗不如之人,还配在武林扬名立万么?简直丢尽了武林的脸,平日那样凶狠恶毒,遇到正主儿,竟连面也不敢露了。” 南廷玉说时,唉声叹气,面露不屑之色。 莫槐听完,知道南廷玉将老父认做假冒玉莲大侠之人,心中怒火,哪能压制的住,指着南廷玉厉声道:“老匹夫,口放干净点!” 南廷玉未答话,淮彬暴喝道:“常言说冤各有主,赶快把楼上不敢见人的贼叫出来,否则小爷不客气了!” 莫槐听淮彬称老父为老贼,只气的脸色发青,哇哇怪叫,旁边停立的六名庄丁,也横眉竖目,各按兵器,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淮彬艺高人大胆,又有无相气功护身,不虑伤害,那里会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只溜了他们一眼,立刻放过一边。 莫槐气满胸膛,不再多言,“刷”的一声将腰佩纯钢大刀拔出,随手一抖,刀身笔直,不住颤抖! 南廷玉知道这缅刀,乃百炼精钢打就,虽尚不及宝刀宝剑,但是锋利无比,平常兵器碰上准被其毁去,而且能用这样软兵器的人,其内务家功夫,一定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否则,不但不能发挥威力,反无无穷的危害,莫即能用这锋利的宝刀,足见其功力,实非等闲之喝。 莫槐缅刀一扬,厉声喝道:“废话少说,我们以武功见高低吧!” 淮彬看出南廷玉虽将金丝软鞭摘下,拉展门户,但心存畏惧,迟不发招,此际,那六个庄丁,已经持械上来,忙道:“区区小辈,何值伸手?叫我来对付他!” 南廷玉乘机抽身,待鞭注视其余六人! 淮彬意在将莫异引出,以便迫他当着武林众英雄面前,自供认罪,以求水落石出,是以内心并没存有伤人之念,仅有惩戒之心,乃将背上玉莲取下,双目注视莫槐,冷笑道:“少庄主,请吧!” 莫槐一言不发,掌中刀一振,发出哗之声,一招“丹凤朝阳”对正淮彬头顶,直劈下来。 淮彬哈哈一笑,喝道:“来的好!” 凤点头,鸳鸯步,身子一闪,欺近左侧,玉莲一领,“托钵渡江”硬架下来。 双方兵器相接,发出“仓朗”一声龙吟。 淮彬神色自若,持莲而立。 莫槐纵身暴退,满面惊容,望着淮彬发愣! 旁边南廷玉和六名庄丁,则打的正烈,七个人好似走马灯般团团乱转,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耳边,又听庄中陡哨声颇传,杂乱脚步声不绝! 正当各方忙乱之际,突听一个清亮的声音道:“我就见不得以多胜少,徒儿,赶快上吧!” 淮彬闻声回顾,见离战场十丈远站着一个长身玉立,鹤发童颜,身着青绸长衫,腰悬玉笛的老人。 王国华手持玉笛,正朝六名庄丁扑去! 再看莫槐脸色,越发露出惊异。 淮彬虽不认的天竺老魔樊坤,但从他叫王国华那声徒儿中,已经知道了,忙向樊坤点头招呼,樊坤也含笑点首。 就在淮彬一瞥之间,只听不断厉吼,更有重物落地声音传来。 淮彬纵目看时,只见与南廷玉对手的六名庄丁,全都直挺挺躺在地上,王国华和南廷玉寒暄。 耳听莫槐“嘿嘿”冷笑道:“原来你和老魔一气?那就难怪了!” 说完,欺身上步,掌中缅刀一摆,“巫山云带”朝淮彬中盘卷来。 淮彬拧身止步,“捕风捉影”左手并指如戟,点中莫槐章门穴,右手玉莲,将他缅刀碰飞,莫槐呆呆站着不动。 淮彬将莫槐制住,突听左面,喝骂连声,掉头一看,见有十几个人,兔起鹊落,恶斗方酣,樊坤师徒被十几名高手环攻,显呈不支之势,南廷玉被两个使仙人掌的壮汉夹击,已落下风。 这些人因身形太快,是以看不清形貌,但见刀光剑影,人影齐飞而已! 淮彬见樊坤师徒危急万分,更恨贼党卑鄙无耻,以多为胜,不禁杀机陡起,将玄门罡气运起,纵身上前,大声喝道:“樊老前辈,王兄,南镖头请退,让我来会他们!” 樊坤师徒,正感危机迫于眉睫之际,听淮彬说话,忙将身形一抽,发出玄阴针,将两名高手打伤,露出兴隙,急忙抽身纵出圈外,南廷玉也施展“炸地惊龙”绝招,金丝软鞭迫退两名高手,朝淮彬身前纵来。 淮彬见三人脱离战圈,这才挺身而上,右手一抬,玄门罡气应手而发,但见狂飘横飞,风声雷动,朝扑来的贼党接了上去,罡气和贼党将接未将之际,突听有人喊道:“彬儿,休得鲁莽!” 淮彬听出是张敬声音时,无奈招已递出,要想收回,那能办到?但见狂飘横飞中,惨嚎连声,十几名高手全像抛绣球般,纷纷飞出十来丈远,跌倒在地。 张敬,萧氏三侠,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已来到淮彬跟前,四位老侠不及和淮彬等人讲话,立刻纵到贼党躺处,急忙把他们看了一遍,忙将庄门口呆立诺人,召至跟前,命其把受伤诸人拾回庄中。 张敬纵到淮彬面前,指着说道:“你这娃儿,为何这样冒失?如今大错造成,看你怎么收拾?” 淮彬闻言,迷茫不解,怔怔的望着张敬道:“贼党……” 下面话尚未说出,uu看书 wwuukah 张敬向樊坤师徒点头招呼道:“贤师徒请回,改日老夫登门负荆!” 同时摇手止住淮彬道:“不用多说,救人要紧!” 樊坤师徒与莫异势如水火,加以做贼心虚,也跟了去,当时就难讨好,乃向张敬等人告别而去。 张敬与淮彬,南廷玉三人,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中央楼下大厅,只见厅内横七竖八躺着二十一人。 六个庄丁被玄阴毒针所杀,回生术乏,莫槐被周天点穴法所制,淮彬微一伸手,立将穴道解开。 另十四位高手,面色惨白,七孔流血,哀嚎凄惨,尤以一个白面无须老人伤势最重,气若游丝,大侠萧隐双眉紧皱正在为他施救。 张敬道:“他们受伤这么重,怎么办?” 淮彬道:“不用着急!” 说着,忙将苏月兰所赐少清丹取出,分别轻重施治,少时全部醒回,张敬忙问莫异,为何将胡须剃去? 莫异叹口气道:“一年以前,遭迷药暗算,害的我见不得人,经本门弟子探查,从迷药上方知是天竺老魔樊坤师徒所为,正加紧揭穿其阴谋之际,不想淮彬和老魔弟子到来,因而发生今天之误会。” 淮彬这才醒悟,原来王国华冒充自己的名号捣鬼,不禁怒火中烧,乃由莫槐前导,扑奔天竺山庄欲找老魔师徒算帐,谁知老魔师徒已事先逃走,扑了个空,仅救出数百名美女和搜出亿万财宝。 张敬等人,将魔窟处置一番,这才纵火烧焚,瞬时天竺山庄,全被火海蚕噬,南方玉莲大侠事件,方始告一段落……——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29章 济南,山东名城,胶东都会,人文汇集,风景宜人,所谓半城湖山半城柳,济南的大明湖,更是个赏心悦目的好地方。 浓阴影里,湖心亭上,此刻坐着一位神彩俊逸的青年,肩头斜插一支玉莲花。 他似乎在等什么,湖水烟景也无法去欣赏,在穿梭般的人群中,木然的看着,似在找人! 斜阳影时,但见人影一闪,那青年惊叫了一声:“幻依!” 人便扑了过去。 湖心亭后,就是著名的厉山,山不险而幽,那青年追到事后,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几疑自己眼花,方待转身回去,突见半山林间,又是白影一闪。这一来,他不以为自己眼花了,脚下一紧,飞身追了上去。 这一青年,正是玉莲大侠淮彬,因为南方的玉莲大侠事件,已然结束,北方玉莲大侠事件,他必须要弄个清楚,他知道所谓的北方大侠就是蔡晓云,为了自己的以姐做妹,而起了玉人心怀悲愤,所谓解铃人还是系铃,是以自己必须找到她,解释清楚,以免姐妹成仇,所以,他才独下济南,寻找晓云。就在他到达没南府的当天,就听到了街头传说,铁枪小霸王彭约战玉莲大侠,地点就在厉山之下。 所以,他一大早就来到了大明湖的湖心亭。 湖心亭原名厉下亭,又名知客亭,可是,淮彬在此鹄候了大半天,并没有发现晓云行踪,就是连武林人物也未见到几个。 直到日色偏西,方才发现那个白衣人影,初疑是幻依赶了来,等他追出湖心亭,方才蓦地想到是蔡晓云,于是,飞身追了下去。 他没有猜错,那白衣女郎正是蔡晓云,她方到湖心亭后,就被人给拦住了,那是一位戴着金色面具的老人,他声音冷酷的道:“姑娘可是玉莲大侠!” 蔡晓云冷然道:“是又怎么样?” 那金面老者道:“走,跟我去!” 蔡晓云怒哼了一声道:“为什么?约好在此处的,又要到那里去?” 金面老者道:“此处人多,未依惊世骇俗,姑娘如果怕了,就取消此次的约战。” 蔡晓云美眸一睁,怒声道:“谁怕了,龙潭虎穴也吓不倒姑娘,走吧!” 金面老者也不再说话,转身就走。 爬上山半,转近一条小路,此刻的淮彬也追了出来,发现了那白衣人影。 走完一段小路,到了一片树林。 蔡晓云心中忖道:“十之八九,是在林中了。” 果然,金面老者直入林中,行来百步,突然停了下来,不远处,有间草房,金面老者手指草房,道:“到了,我只得领到此地。” 蔡晓云冷然道:“彭顺呢?” 金面老者冷然道:“人就在前面,你尽管放大胆子走,自会另外有人接引,别害怕,再会!” 一声再会,老者身形一闪,消失于林木之中。 倔强的蔡晓云心中虽有很多怀疑,但她并不怕,昂然直奔草房。 就在草房前五丈远近,仍在树林中,路上堆满了一堆堆大小乱石块,虽然占地不大,却正挡路。 蔡晓云也没想到其他,因为山中有乱石,本就是正常情形,山中无乱石那才是怪事,是以毫不犹豫的跨步而过。 顿然之间,上不见天上浮云斜日,下不见地面乱石,竟然处身在-片高耸云天的山峰之中,四周都被峰峦围住,只有一条小路可供通行。 蔡晓云见状,已知自己被引进一座迷阵之中,冷哼了一声喝道:“什么东西,约我前来,竟用暗算……” 声方落,耳边传来一个清郎的声音道:“玉莲大侠不必焦急,凭你-代玉莲大侠,对这小小白石大阵,还有会太为难吧!陈按三通,三才,三奇而解,请玉莲大侠出阵相见。 蔡晓云武功虽然不错,书也读过不少,人也冰雪聪明,可是,对这些奇玄的玩艺,她可是一窍不通。 她在气恼之下,沉默了一阵,突然扬掌,推向身右丈外地方。 掌风过去,狂飙骤起,地上碎石纷纷滚动,方向又变,蔡晓云不禁玉面失色,一连发了三掌,不料大祸突降。 昂面出峰,在掌风过后,竟缓缓移向身前。 左右两峰在向中移…… 蔡晓云知道厉害,连忙一顿足,飘身后退,哪知,足下一软,如坠万丈深渊,只觉得无止境的疾降……疾降……人随着那疾降,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蔡晓云缓缓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 这是一个很大,很干净的山洞,洞势成圆形。 洞里铺着一些干草,蔡晓云就睡在那干草上,除了她,洞里没有及他人。 外面,日已高挂中天,是晌午的时分了。 由于阳光的映射,那两排长长的睫毛翕动了几下,然后翕开了一双美目。 美目睁处,她一怔,挺腰就要坐起,但是,她没能坐起,甚至没能动一动,她发现她浑身酸软,没有一点力道,她娇靥上的颜色变了。 因为就在这时,一阵轻捷的步履声,从入口处传了过来。 很快的从山洞外进来一个人,二十来岁,白皙面皮,下颌尖削,三角眼,吊额眉,虽然也生得鼻直口方,但仔细看去,总有着那么一点邪荡。 他身着蓝色长衫,腰悬一支玉笛,左手提着一只野兔跟一只山鸡。 蔡晓云一怔,脱口道:“是你……” 那人倏然一笑道:“你醒了,这大夫说你也该醒了,所以我只打了这两样就赶了回来。” 他说着,一扔手中猎物,走过来盘膝坐在蔡晓云的面前含笑道:“饿了吧!该饥了,我马上把这两样烤了喂你!” 蔡晓云面泛不屑之色,疑惑的望着那人道:“王国华,是你把我带到这儿来的么?” 王国华,此一蓝衫青年,竟然是王国华,是天竺樊坤的高足,南方的玉莲大侠,现在却来到了这里,他闻言朗然一笑道:“当然是我,这里除了我还有谁?” 蔡晓云冷然道:“这是什么地方?” 王国华道:“这是厉山后一个山洞,很隐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地方,才把你定顿下来。” 蔡晓云诧异的道:“你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个地方安顿我?” 王国华道:“不错!” 蔡晓云看了他一眼,道:“我依稀记得,我是被群峰挤压了下,落入深渊,后来就不知道了。” 王国华笑道:“你是入了他们的“灵石天压阵”,幸亏是遇上了我,不然你就完了。其实那全是你的幻想,不过,也是相当厉害的呀!” 蔡晓云诧声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你为什么救我?” 王国华朗然一笑道:“很简单,因为你是幻依,自从在杭州相遇,我就喜欢上你了。” 蔡晓云不知道王国华将自己当作了姊姊幻依,冷然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王国华道:“你是装糊涂,还是真不懂。” 蔡晓云瞪眼道:“我为什么跟你装糊涂她有这个必要吗?” 王国华微微一点头,道: “好吧!你既然不懂,那就让我告诉你,打从杭州路上遇到你,直到隐湖山庄,我就爱上了你,下定决心,要跟你结成夫妇,今生非你不取,要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你懂了么?” 蔡晓云惊愕地道:“王国华,你没有弄错吧!幻依是我姊姊,我是晓云呀!” 王国华笑道:“我已看出来你是蔡晓云了,娶不到姊姊,就拿妹妹来充数也未尝不可。” 蔡晓云美眸一瞪,道:“王国华,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王国华微笑摇头,蔡晓云脸上变了色,道:“我没想到会……恐怕你还不知道,我与淮彬已经有过夫妻之实。” 王国华道:“我知道,你们在中了崂山双魔的迷魂乱神香之后,而发生了那件事。不过,我不在乎,那也不要紧,因为,你还没有嫁给他,是不是?所以,你还不算是他的人,我仍然可以横刀夺爱。” 蔡晓云美眸睁大了几分,大声道:“你怎能这样,他可是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啊。 王国华笑道:“他算是什么朋友,他毁了天竺山庄,逼得我无家可归,这是朋友么?” 蔡晓云冷声道:“谁叫你胡作非为奸淫掳掠,假他之名,做了那么多坏事,就因为他还拿你当朋友,所以才没有杀你。” 王国华冷声道:“那是他杀不了我,我也用不着感谢他,不过,他若犯到我的手下,我一定会杀了他!” 蔡晓云神色一变,怒声道:“王国华,你怎么是这样的一种人……” 王国华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一种人,睚眦必报,他李淮彬不让我活下去,我也不让他安生。” 蔡晓云怒叱道:“王国华,你好卑鄙!” 王国华哈哈笑道:“不错,我就是个卑鄙的人,你现在或许不习惯,以后你会慢慢习惯的。” “你做梦!”蔡晓云叱道:“我不会嫁给你……” 王国华冷声道:“你会的,你一定会,我只要占有你的身子,你还能嫁给别人吗,还能有-辈子陪着我么?” 蔡晓云美眸暴睁,叱道:“你敢!” 王国华淡淡一笑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我爱你,我不能让你嫁给别人,只有一个办法,我早已制住了你的几处穴道,而且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你既无法反抗,叫喊也没有用,我有什么不敢的,现在,我就做给你看!” 他说着话,伸手到了蔡晓云的领口,抓住了领口。 蔡晓云机伶伶的颤,厉声道:“王国华,你这是逼我……” 王国华把手一抬,捏开了蔡晓云的牙关,笑道:“你还能嚼舌自绝么?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把蔡晓云的外衣撕开了,露出了鲜红的肚兜跟雪白的酥胸,他两眼射出惊人的异采,身子往前一俯,扑下去压住了蔡晓云的娇躯之上。 蔡晓云此刻是无法反抗,无法挣扎,也无法嚼舌自绝以保清白,她娇靥煞白,娇躯颤抖中一串串晶莹的泪珠儿,顺着眼角滚了下来。 王国华他此刻像一只饿极了一羊羔,把一颗脑袋钻进了人家姑娘怀中,绞缠不已,嘴里啧啧有声,似在吸吮着人家的乳头。 他的神色怕人,两眼充满着欲火,他还想有下一步的要求,他知道,那是蔡晓云宁死也不会答应的。但是他需要,这种事是不能征求同意的。 现在,王国华两眼充满着欲火,他正待作进一步的侵犯之际,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洞口传了进来道:“好孽障,你当真认定报应不到你么?” 随着冰喝之声,一朵大白莲花,疾射而至。 王国华一看到那白莲,就知道来了什么人,明白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欲火顿消,身形就地一滚,躲开了那朵白莲,人已从另一出口逃了出去,恨恨的道:“李淮彬,老子不愿与你争,可不是怕你,像这样的女人,天下多得是,只希望你不要破坏老子的好事就行。” 恨骂声渐渐远去,淮彬本想追去,又怕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只好忍下一口气,回看蔡晓云,只见蔡晓云衣不遮体,面色煞白,热泪依腮而下。他走过去,替她盖好了衣服,木然的坐在她身边,柔声的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有什么好哭的!” 蔡晓云真的不哭了,却泪眼婆娑的望着淮彬,眨也不眨,凝凝的瞪着他…… 淮彬似有所觉,冷声道:“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蔡晓云冷声道:“我怀疑你不是淮彬!” 淮彬肩头微耸,笑道:“你凭什么怀疑我不是淮彬?” 蔡晓云道:“你如果是淮彬,为什么不杀了那个人!” 淮彬冷冷一笑道:“我为什么要杀那个人?” 蔡晓云似乎吼叫道:“你没有看到他在欺负我么?……” 淮彬笑道:“看到了?所以才把他赶走了。” 蔡晓云冷声道:“我问你,为什么不杀他?” 淮彬耸肩笑道:“姑娘,你以为我是谁呀?凭你一念之词,我就得杀人,你可知道人命关天么?” 蔡晓云瞪了他一眼,默默不语。 淮彬也没有说话,他挨过去拉上了她的衣衫,然后执上了她的牙关,方缓缓的道:“其实你真傻,嫁给谁还不都是一样,我看王国华那人还不错吗?” 蔡晓云突然厉吼了一声,道:“李淮彬……” 淮彬惊退了一步,骇然道:“你干什么?” 蔡晓云恶狠狠的道:“李淮彬,我要杀死你……” 淮彬笑道:“你能杀得了我么?” 蔡晓云道:“那么你解开我的穴道,让我试试……” 淮彬道:“现在不行,现在还不能让你杀了我,因为,我还有一件大事没有完成,等我从南荒回来,找到了广成子老前辈的遗书,到那时候,你还是如此恨我,还想杀我,我自会毫无反抗地让你动手。” 蔡晓云冷然道:“那你就等着吧!我早晚会杀掉你的。” 淮彬也没有说话,突然站起来,转身洞出而去。 蔡晓云想问他上哪儿去,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片刻之后,夜幕已罩下,洞里已经黑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了,可是,蔡晓云却看到淮彬拖着一捆枯枝干柴。 淮彬仍然没有说一句话,取出火揩子点着了火,火光升起,洞里立即光亮。 淮彬看到了王国华打来的那只山鸡和野兔,很快的把只山鸡剖干净烤上。 他就坐在火堆旁边,翻转着火上那只鸡,就不看蔡晓云一眼。 当然,蔡晓云却在偷看着人家。 过没多久工夫,山鸡烤熟了,香气四溢,诱人口欲,淮彬扯下了一条鸡腿,递给蔡晓云说: “尝尝看,我烤的山鸡可好吃?” 蔡晓云把脸转了过去,没有理他。 淮彬笑道:“你不是要等机会杀我么?不吃东西,你连三天都挨不过,那又怎能杀得了我呢?” 蔡晓云把脸转了过来,瞪眼道:“你不解开我双臂的穴道,我两手不能动,怎么吃呀!” 淮彬迟疑了一下,笑道:“王国华这小子,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话声中,伸手在蔡晓云的两肩上各拍了一下。 蔡晓云的一双粉臂马上能动了,她支撑着起来,刚才躺着,那破碎的衣衫盖住酥胸,如今往上一坐,破碎的衣衫马上垂下,雪白的酥响又露了出来,她连忙伸手拉起衣衫掩上。 淮彬斜瞟了一眼,笑道:“现在还怕我看么?” 说着,把山鸡递了过去。 蔡晓云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片羞红,美眸中也闪着仇恨的怒火,伸手夺过来那只鸡腿,张口就啃。 淮彬瞟了她一眼,笑道:“慢慢的吃,我再烤一只兔子。” 他并多说半句话,慢慢的在烤那只兔子。 蔡晓云虽然并不十分饿,但她不能不吃,因为她明白她如不吃东西,当然挨不过几天,还有什么将来,那是跟自己过不去。 这天晚上,他们在山洞里过得很沉默,他们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第二天一太早,淮彬走了,可是,到了下午傍晚时分,他又回来了,并且驾-辆马车来。 他们离开了山洞,离开了济南,也离开了厉山,但是他们并没有走大道,竟是沿着山路,直奔微山湖。 日薄崦嵫,乌云遮天,秋风萧琴,黄叶飘落。 一辆马车在缓缓的驰动着,轮声辘辘,蹄声得得。 这是一辆单套黑马车,高坐在车辕上的,是位青衣少年,面貌飘逸清秀,怎么看他也不像个赶车的。 但是,现在他却高坐在车辕上,左手握缰,右手却没有握鞭,似乎没有什么急事,任由马车缓缓前驰。 身后的车帘遮得密密的,一点缝隙也没有,不知道车里坐的是人,还是装着什么财货? 乌云压得更低了,怪的是没有一点风。 忽然,车帘掀开了一条缝儿,那是一支欺雪寒霜,晶莹如玉的手。 那青衫少年似乎脑后长着眼睛,他马上觉察到了,冷声道:“怎么?你想跑呀?” 车里响起一个冰冷的少女声音,道:“你在外头舒服,可知道车里有多闷,多热,我只不过是透透气,风凉风凉,你放心,我不会跑的,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有杀你的机会,我还舍得得跑呢!” 那青衫少年笑道:“打从咱们离开厉山到现在,我可是一直老是背着你的。” 车中那少女道:“我还没有那样卑鄙,背后杀人。再说,我现在还不想杀你,等到你该死的时候,我会毫不留情。” 青衫少年悠然一笑道:“到现在还没有放下杀我之心,你的心好狠啊!” 车中女子道:“狠一点不要紧,我认为总比卑鄙,下流,没人性的好,尤其对你这种人,应该是越狠越好!” 黄衫少年道:“毕竟,你还承认,是个人。” 车中女子道:“你是个衣冠禽兽。” 青衫少年笑道:“禽也好,兽也好,情不是孽,爱也总不是罪。” 车中女子道:“你用的手段……” 青衫少年道;“我并没有用什么手段,怪只怪崂山双魔的迷魂乱神香,使咱们中了毒。” 车中女子冷然道:“但却害了我一生……” 青衫少年漠然道:“那也是无可奈何事……” 车中女子掀起车帘的手,忽然扬了起来。 青衫少年笑道:“剑就在我身后。” 车中那女子的手,又收了回去,冷声道:“想得好,我才不会轻易的杀死你,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到了没有?” 青衫少年道:“早得很呢!至少还有八百里,今晚恐怕要在车在过夜了。” 车中女子娇嗔道:“那不行,我没法睡在车里,你趁早给我赶快一点。” 青衫少年道:“说得轻松,又不是三,五里路,累坏了牲口,你就得下来走路了。不过,你愿意这身打扮下来走么?反正我又没有什么事,何妨慢慢的走。” 车中女子娇叱一声道:“淮彬,我恨死你了。” 原来那青衫少年,正是玉莲大侠李淮彬,他闻言笑道:“不要紧,你恨吧!有恨才有爱。” 那车中女子当然是蔡晓云了,闻言,冷哼了一声,“唰”地掩上了车帘。 淮彬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又恢复了方才那种冷漠的神色。 雨并没有落下来,四外却被黑暗罩满,似乎微微起了风。 时间随着车轮后溜,没有多大工夫,已届至更,月亮从东方山头上升起,由于有了新月的陪衬,使得无并不太黑,远山近树,都还可模糊看得见。 夜色中,前面不远,出现了一座庙,迷蒙中看得清,这座庙不算小,座落在山道旁十来丈远的一片草地上。 淮彬拉偏马头,驰了过去。 蔡晓云诧异的道:“喂!你要干什么?” 淮彬没有答理她,十来丈的距离,转眼已到,他停下后,方冷冷的道:“今天晚上咱们就在这庙里过夜。” 车帘“砰”然一声,又掀开了,车里探出个凌云蓬松的螓首,一张吹弹欲破的美艳娇靥,她一脸寒霜,高扬着眉梢儿,道:“唉,这是什么地方呀?” 淮彬冷漠的道:“破庙,你不愿进去,可以睡车上。” 他说着跳下车辕,抓起车辕上的长剑玉莲,转身就往庙里走去,可是刚迈出一步,人就蓦然停了下来。 车中的蔡晓云突然冷冷一声笑道:“淮彬,怎么不走呀!你也有害怕的时候呀!” 话声刚落,庙门口出了六条黑影,是六名手提长剑的黑衣人,前二后四,前两个一出来,目光便盯上了蔡晓云,左边一个一咧嘴道:“车不怎么样,人儿可少见,是谁这么好的艳福。” 那美艳姑娘脸色一变,旋即娇笑道:“就在你们面前,你们看不见么?” 说话那黑衣人以为是指他,目现异采的笑道:“姑娘有意思,那咱们就亲热亲热吧!” 他说着迈步要动,右边那黑衣人伸手拦住了他,冲着在淮彬一努嘴,笑道:“胡七,你他妈的,真个色迷心窍了,没有见着么?人家指的是另有其人?” 那胡七闻声,这才惊觉,扫了淮彬一眼,哈哈一笑,道:“赫!是比老子年轻,不知是否管用。” 右边那人道:“瞧,人家身上带着杀人的玩艺儿呢!” 胡七轻笑了一声道:“我看到了,怪吓人的,我们得避着他点儿。” 他们说道避着点儿,但却挺直的走向淮彬,嘴里却笑道:“小子,老子这就跟你那女人亲热亲热去,可别拔剑啊!” 淮彬没有说话,也没有看见动手拔剑,但是,那胡七却突然两眼一瞪。不笑了……从头顶到下巴,出现一条红线,那红线仍然在动! 浮云过去,月光照射下来,方看清那条红乃是一道血渍在流动。 就在月光乍亮的瞬间,那胡七的一颗头颅,突然一分为二,身子“砰”然一声,倒下去。 蔡晓云脸色又变了。 后面那四个黑衣人根本没看见似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前面那人却看直了眼,旋即脸色大变,疾退一步,大声喝道:“剁了他,咱们大家联手剁了他!” 后面那四名黑衣人闻声,长剑出了鞘,踏步,欺身,闪电般袭到。 四道匹练般的寒光,立即罩住了那李淮彬。 淮彬冷冷一笑,四道匹练般的寒光,忽然收敛,四把长剑缓缓垂了下去,四个身子也倒了地,成为八段,血污遍地。 淮彬的手里,此刻多了一柄白虹剑。 前面那黑衣人失声尖叫道:“玉莲大侠!”转身就往庙里扑。 但他没能迈一步,原握在淮彬手中的白虹剑,如今却插在了他的背上,穿心而过,他身子一软,也趴下了。 蔡晓云用手蒙住了脸,不忍看…… 淮彬没缓转过身来,冷冷的道:“告诉我,你是高兴还是失望?” 蔡晓云蒙着脸叫道:“淮彬,你好狠!” 淮彬道:“杀他们的不是我,是你。” 蔡晓云娇躯震动,一双玉手,突然垂了下来,娇靥发白,娇晚道:“怎么说,杀他们的是我?” 淮彬微微一笑道:“杀他们的是玉莲大侠,你自己明白……” 他说着,转身往庙里行去,到了庙门口,拔起了他那柄剑,进了庙门。 他也就是刚到殿门口,蔡晓云已跟着追上他,厉声叫道:“淮彬,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淮彬停步回身,煞刃般的目光落在蔡晓云的脸上,冷声道:“我爱你,你为什么要仇恨我!” 蔡晓云冷冷一颤,娇靥上的厉色消失了,目光也变柔和了,玉手递过一物,道:“你能不能认出这是什么?” 淮彬看去,见是一块五,六寸见方的黑色小牌子,上面刻着一个鬼头,下面是块云形和一支毛虫。 他茫然的道:“我是那儿来的,什么东西?” 蔡晓云冷笑道:“是门口那几个死人身上掉下来的,我看像是摩云追魂……” 淮彬一听脸色一变,怔然道:“你怎么知道摩云追魂……” 蔡晓云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别忘记,家师东岳散人和摩云尊者曾有过一段恩怨,我见过这鬼牌子。” 淮彬诧异的道:“摩云尊者不是在三侠庄,已被麻姑师妹用太乙罡煞震死了么?” 蔡晓云道:“摩云尊者虽死,他的那些徒子徒孙不见得都死了呀!我猜他们可能打算为师报仇。” 淮彬道:“即要报仇,为什么这样鬼鬼崇祟的。” 蔡晓云冷笑道:“你以为他们要报仇就不该跑,是不是?” 淮彬道:“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跑?” 蔡晓云道:“那是因为你玉莲大侠的名头太大了,或者是他们请来报仇的人,还没有到。” 蔡晓云没有说话。 淮彬两眼突放异彩,笑道:“你为我担心了,是不是?” 蔡晓云怒道:“我巴不得你早一天死!” 淮彬笑道:“我可是说的真心活?” 蔡晓云道:“为什么不是,我这一辈子全毁在你的手,我恨死你了。” 淮彬笑道:“那也只有由你了,反正不管你怎么恨我,我仍旧爱你就是。” 他想了想,忽又笑道:“他如果真想让我死,眼前就有个机会……” 蔡晓云目光一凝,道:“什么机会,快告诉我。” 淮彬道:“你想想看,我一举杀了摩云尊者六个门下弟子,他们会放过我么?再说摩云尊者轻功天下第一,他的门下又多,消息一向灵通,咱们要是留在这儿不走,用不着一时辰,他们一定会找到这儿来的。” 蔡晓云道:“以你玉莲大侠的武功,他们绝不会是你的对手,是不是?” 淮彬道:“你是怕他们杀不了我,还是怕他们杀了我?” 蔡晓云冷笑道:“我巴不得他们现在就来!” 淮彬笑道:“这个想法很好,我淮彬虽然武功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打不过人多,他们如打了来,我一定死了!” 蔡晓云冷冷一笑道:“那好极了,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他们吧!” 晓云漠然道:“我也是这意思。”说着,转身向正殿行去! 蔡晓云突然拦住他道:“慢着,你明知道留在这里会有杀身之祸,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淮彬停住脚步,但并没有转回头来,冷然道:“称你的心,介我的意,还不好么?” 蔡晓云冷笑了一声,道:“你要打算称我的心,如我的意,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动手?” 淮彬回转身来,一句话,也没有说,翻手抽出了白虹剑,递向蔡晓云。 蔡晓云为之一怔,抬手将剑接了过来,冷笑道:“你以为我下不了手?” 淮彬疑目直直的望着她,一眨不眨,道:“不,你应该杀了我的!谁叫我在山神庙里中了迷药冒犯了姑娘,毁了姑娘一生,为了还姑娘一个清白之身,我是应该死在你的手里!” 蔡晓云道:“好,这可是你自愿的……”铮然一声,抽剑出鞘。 须知这把白虹剑,乃仙兵利刃,剑虽只有二尺八寸,抖动间,尖上芒尾足有五寸,可以吹毛断铁,银虹闪烁森寒,让人觉得它不用削上人的身体,就能夺去人的魂魄。 蔡晓云望着剑锋,一双美目之中,突然闪荡起一种怕人的异样光彩,她睁眼望着淮彬,缓缓将剑举起。 淮彬一动不动,脸上更是没有一点表情,凝视着蔡晓云。 蔡晓云剑走“仙人问路”,剑尖抵住淮彬心口,突然道:“你不躲么?” 淮彬冷然道:“不躲,我即愿意死在你的手里,为什么还要躲?” 蔡晓云道:“你不怕么?” 淮彬冷然道:“我自以为我的武功,江湖上也称的上一流高手,也杀过不少人。但是,事实上你已是我的妻子,而我又没娶你,对你未免太残酷了,我大罪有得,有什么可怕的?” 蔡晓云冷声道:“你既然占有了我,为什么还要去爱别人,负心忘义,难道不该死?” 淮彬道:“当然该死,那被我所爱的人,并不是别人,她是你姐姐幻依,谁叫你们生的一模一样,使我将她约当成你,总之,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才愿意死在你的剑下。” 蔡晓云美目中的异采,突然大盛,不像刚才那样怕人了,冷喝道:“快把你的眼闭起。” 淮彬闻言一怔,忙道:“把眼闭起来,为什么?” 蔡晓云冷然道:“不为什么,叫你闭你就闭上。” 淮彬道:“好吧!我听你的!”施即闭上眼。 蔡晓云一双美目凝望着淮彬的脸,他的脸上仍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突然,蔡晓云一咬牙,举剑就刺。 但是,当那白虹剑的锋锐接触到淮彬胸前衣衫的一瞬间,她那皓腕突然发了一阵颤抖,紧接着,那把剑停在那不动了。 淮彬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又不动了,再往前送半尺就行了。” 蔡晓云银牙又咬,又要挺剑,但是那白虹剑却没有能往前进一分,反倒缓缓垂了下去。 淮彬睁开了眼。他没有说话,目光代替了言语。 蔡晓云避开了他那双目光,松手弃剑,一下子扑倒在淮彬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彬哥我……啊……” 淮彬伸手抱住了她的纤腰,一手扶起,摸着她的秀发道:“好妹妹,我知道你不会狠心杀我的,因为我根本没有负你啊!” 蔡晓云含泪点头,抽泣着道:“那你对待幻依……” 淮彬笑道:“她是你姐姐呀,当然也不能负她啊……” 说话间,他两眼冷电暴闪,突然手上一用力,抱起了蔡晓云,把晓云掠进了黑暗的正殿里。 蔡晓云情急的推拒着,道:“你……你要干什么?” 淮彬连忙沉喝-声,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条黑影射落在正殿前的院子里,人方落地,立又扑向正殿…… 说着,又是六、七条黑影,跟踪飞落,影敛人现,见先前那人,竟然是王国华,另外七个却是清一色的黑衣人,装束跟庙门口那几个人一样,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 王国华一耸肩,双手一分,道:“诸位是何苦,我跟诸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们干什么这么穷追不舍?” 对面一位黑肩人冷冷的道:“姓王的,你不用怕,我们不会伤你,说不定还会给你一个福缘!” “福缘?哈哈……”王国华一阵狂笑,道:“如真福缘的话,你们还会舍得给我?” 那黑衣人笑道:“你说的很对,无奈,人家看中了你,我们舍不得给也没用,还得为人家奔走卖力呢?” 王国华怔然道:“你们说清了,到底是什么事?” 那黑衣人冷声道:“刘师婆要见你!” “毒盘神枭刘师婆”王国华吃惊的失声叫了起来。 须知“毒盘神枭”刘师婆和摩云尊者两人,为出名的南方双恶,同人同恶相没,武功又高,武林中黑,白两道,无不为之侧目,尤以刘师婆的为人,更是怪异凶狠,王国华乍闻其名,当然吃惊不已了! 那黑衣人又道:“你吃惊了,是么?” 王国华道:“只有点吃惊,不过各位可知道这位刘师婆,找兄弟有什么事情么?” 那黑衣人: “不知道,等你见了她老人家,你不就知道了么?” 王国华道:“各位就不能透露一点,也让我有个准备。” 那黑衣人道:“少废话,愿不愿去,你且说一句话。” 王国华沉吟了一下,道:“听老兄的口气,我要是不跟诸位去,你们就要取我的性命了可对?” 那黑衣人道:“我可没这么说,刘师婆她老人家的脾气,你该明白,她所要见的人,谁也不敢不去见她,就算令师在内,只怕也不敢有违吧!” 这话一点都不过份,樊坤确实不敢不听,原来樊坤之师长笑神袅和刘师婆本为夫妇,刘师婆叫,他敢不听。 王国华一耸双肩,无可奈何的道:“我师父都不敢违抗,我又算什么,说不能我只好踉诸位走一趟了,只是,我这有人不答应!” 那黑衣人怒声道:“谁不答应!” 另一名黑衣人冷然道:“王兄,你可别跟我们耍花招。” 王国华连忙摆手道,“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与诸位老兄耍花招,不说我和诸位一对七,就是单凭刘师婆婆一句话,我王国华哪有那个胆子,不知道刚才七位师兄跟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门口那几具尸体和那辆马车?” 对面那黑衣人两眼寒光一闪,道:“看见了,怎么样?” 王国华道:“看那几人的打扮,是那一路上的人?” 那黑衣人道:“像是我们摩云洞的人!” 王国华道:”他们来此,大约也是找在下来的,我想他们几个大男人不会以马车代步吧?” 那黑衣人道:”我们摩云洞弟子,从来不坐马车的,当然不会以马车代步了。” “这么说,那就表示那辆马车是别人的了。”王国华接着道:“看门口的情形,很显然的,那几位师兄是伤在坐马车的人手里了。” 那黑衣人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王国华冷然道:“要是我没有料错,马车的主人,纵然不在这个庙里我怕也离此庙不远,他既然杀了摩云洞的弟子,那就表示他是我们的对头,所以,我想他也不会让诸位就这么轻易的把我带走的。” 这小子好心智,他这番话是真具有相当的阻吓力,那黑衣人一听这话,立即神情震动转眼四下望去。 在这种情形下,最岂敢疏神分心,王国华把握住这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悄无声息的朝那名黑衣人扑了过去。 他身法极快,一闪便到那名黑衣人面前,探掌便抓向黑衣人的右肩膀。 奈何那名黑衣人并不是一般的庸手,更何况他还有同伴,他身旁那名黑衣人见状,冷喝一声,抖剑直刺王国华的前胸要害。 王国华也非弱者,不过,他此刻吃亏在两手空空,血肉之躯自不敢硬碰百炼精钢,他连忙曲指弹向剑身,同时滑步侧身,尽管他抓势未变,而那名黑衣人已然警觉,就趁他闪步侧身,手上,稍缓的一瞬,仰身倒射退向身后,避开了这一抓。 另外五名黑衣人见状,同时发动攻势,立即把王国华罩向六把长剑的森寒光网之下。 当然,凭着王国华的能力,一时半刻之间,王国华或许不会伤在对方剑下,但他绝不是那七名摩云的敌手,否则的话,他早就被擒了。 淮彬和蔡晓云隐身殿中静见至此,淮彬突然低声道:“这小子不是东西,南方的玉莲大侠是他!” 蔡晓云轻声道:“你准备把他怎么样?” 她在说话间,才发觉自己一个身子紧紧的依在淮彬的怀里,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她心底突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她说出感觉到了什么,只觉得自己有点舍不得离开他。 就在她心神震动的当儿,淮彬已推开了她,走了出去,站在大殿门口,冷喝一声道: “住手!” 声音虽然不大,却含蕴着一股冷肃的煞气,气得雷般的大喝,更为慑人。 王国华和那七名摩云弟子,都闻声一震面马上停手。 王国华笑道:“怎么样,诸位,我没有料错吧,马车的主人,是不是在这儿?” 那名黑衣人森冷目光,逼视着淮彬,道:“外面那辆马车是你的?” 淮彬冷然道:“不错!” 那名黑衣人道: “这么说,庙门口那几个人是你杀的了?” 淮彬冷然道:“不错,他们该死!” 那名黑衣道:“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淮彬冷笑道:“管他是什么人,我不犯人,但是犯我必死。” 那黑衣道:“你可知他们是摩云洞的弟子,你敢杀摩云弟子,大概是活够了!” 淮彬哈哈笑道:“也不知是谁活够了,就连摩云尊者,也伤在本人罡气之下,几个小妖们死有何惜,我正嫌少,没想到你们又给我送来了。” 那多黑衣人冷笑一声,飞身电扑。 淮彬一动没动,容得那黑衣人手中长剑刺近胸前一尺,他才扬起手中白虹剑,只见寒光一闪,血雨横飞。 那黑衣人来势快,去势也快,来的时候是一个整人,去的时候变成了两半截,疾射落向院子里。 这么一来,吓得另外六个人慌忙躲闪,等到那尸身落地,溅的血雨飞洒,肚肠外流,惨不忍睹。 王国华见状,吓直了眼。 六名黑衣人也吓得脸色木然,神色大变,一名粗高汉子,厉吼一声道:“杀!” 另外五名黑衣人木然而动了,就在他们刚动的瞬间,一团凛人的寒光突然电射而下,绕院一匝停住。 淮彬神色肃然,面然煞白,眉宇间尽是冷煞之气,抱剑站在院中。 那六名黑衣人,一个连着一个的倒下,着地后变成两截。 一旁见战逸王国华见状,一张本就白净的脸,更是变的惨白,不带一点儿血色,他双眼发直,口半张,站在那儿呆若木鸡,一动不动。 淮彬没有看他一眼,缓缓收到,转身走回正殿。 王国华定过了神,忙道:“好剑法,几日不见,李兄的武功又精进了。” 淮彬停步回身,两道冷冷的目光,直逼过去,冷冷的道:“我念在三侠庄你有助拳之情,不难为你,你可以走了!” 王国华忙答应了一声道:“李兄援手之情,小弟……” 淮彬冷截口道:“我该杀了你,怎么会帮你,人是我杀的,与你无关,快滚!” “是……是……是!”王国华一连应了三声转身要走。 突然一人甜缘的声音,从殿中传了出来,道:“等一等,” 王国华闻言一怔回身,突觉眼前一亮,飞闪异。 就见蔡晓云从殿堂里,袅袅婷婷出来,直到淮彬的身边,冷声道:“你方才在厉山石洞中,曾羞辱过姑娘,就这样走了。” “姑娘打算怎样?” 蔡晓云冷声道:“留下你那一双狗爪子来!” 王国华冷冷一笑道:“是姑娘动手?还是借助李兄之手?” 蔡晓云道:“当然是他出手了。” 王国华笑道:“玉莲大侠之名,威震江湖,我想他绝不是自食其言的人,那样就不配为玉莲大侠了。” 蔡晓云怔然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国华道:“李兄方才已答应放我走了,他不能说话不算数,再出手留下我……” 淮彬突然冷喝一声道:“我当然不会,要滚就快,别叫我再看到你,滚!” 王国华望着蔡晓云冷冷一笑,道:“谢谢李兄,告辞。” 他一拱手,便飞身疾射而去,转眼之间,消失在夜空之中。 蔡晓去娇声道:“淮彬,你怎么放他走。” 淮彬笑道:“我为什么要杀他,再说我和他又没有仇。” 蔡晓云道:“谁说没有仇,他欺负过我,就是有仇!” 淮彬笑道:“那是他和你有仇,怎么可以弄到我的头上来。” 蔡晓云道:“因为你说过你爱我的呀!” 淮彬笑道:“可是,你别忘了,你恨我……” “不错,我恨你……”蔡晓云突然大声道:“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剥你之皮,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话落,她转身就要向外走。 淮彬伸手拉住她,两眼直射异采,逼神着她。 蔡晓云一仰娇靥,冷冷的道:“你用不着这样看着我,你要是不愿意我亲手杀了你,你就先杀了我。” 淮彬忙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蔡晓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淮彬道:“明白……” 他话音未落,蔡晓云突然双方掩脸,低下头来,失声痛哭了起来。 淮彬唇边掠过一丝抽动,道:“我知道你为了山神庙咱们中了迷药的事,受了很大的委屈,可是我绝不是负心之人,我会全心会意的爱你,我甚至愿意为你死……” 蔡晓云哭的快,也收的快,她突然收伤了哭声,举袖擦干泪珠,道:“这儿到处都是血腥味儿,我不愿意在这儿过夜,我们还是走吧。” 淮彬脸上突然泛起一阵激动的神色,道:“好,你说什么我都听。” 说着,就伸手扶着蔡晓云的腰往外去。 可是,刚走出两步,他却突然又停下了。 蔡晓云转过脸来,道:“怎么了?” 淮彬轻声道:“外面有人,听见吗?往外走,刚离去。” 蔡晓云呆了一呆,道:“外面有人?……你说他一直就躲在门外……” 淮彬道:“不错,他可能已经听见了我们的谈话。” 蔡晓云道:“这会是谁?” 淮彬道:“不知道……”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蔡晓云冷哼了一声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淮彬漠然道:“大概是吧!”他说完这句话,迈步向外行去。 出了门,两个人抬眼四下看,夜色空荡寂静。几十丈内没有丝声息,也没有什么迹像。 淮彬扶着蔡晓云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上了车辕,左手拉起缰绳,抖缰赶动了马车。 马车驰上大路,在夜色中缓缓驰动,淮彬和蔡晓云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辘辘的车轮声和得得的马蹄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片刻之后,淮彬突然觉的自己拿着缰绳的一只右手,有点热辣辣的,还有些发麻。 起初,他没有在意,可是,他发觉这种麻辣的感觉,居然会扩大,竟然顺着血脉向上延展,不一会的工夫,已到手腕,且有顾着臂上窜之势。 他知道不对了,马上停住了马车,转过身道:“你到前面来帮我个忙。”蔡晓云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没在意,出了车蓬来到了车辕。 淮彬突然把右手伸向了她,道:“快,从肘部下手,闭住我的血脉。” 蔡晓云一怔道:“怎么?这是干什么?” 淮彬道:“我恐怕是受了暗算,中毒了。” “怎么说,你……”蔡晓云惊叫一声。 蔡晓云不敢多问,伸出手来探指结淮彬的肘部的“曲池”“小海”“曲泽”“尺没”五处,点了下去,立即封闭了淮彬右小臂上锋血脉,这才又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 准彬道:“我先觉得手掌心有种热辣辣的感觉,我没有在意,以为是方才动手时,手抓剑所致。那知,慢慢的,这种感觉竟至手腕,而且还有顺着高脉上窜之扫势,我才觉得不对。” 蔡晓云吃惊的道:“你可知道是什么时候?” 淮彬道:“不知道,事实上,我并没有摸过什么旁的东西呀!” 蔡晓云脸色一变,伸手抓住了他的左臂,忙道:“会不会是刚才躲在庙外的那人?” 淮彬闻言,两眼猛睁,道:“对,可能是他,不过,我们出来以后,我并没不摸过什么西呀!” “你怎么没有摸过什么,那缰绳不是么?” 淮彬听了一怔:打算伸手去抓那缰绳看个清楚,可是他有手没有动,这才想起小臂上血脉已闭,这只手在眼前,可是说是等于废了。 就在这时,蔡晓云早巳从淮彬身上抽出白虹剑来,挑起了缰绳,凝目一看。 两个人都看见了,缰绳上,手握之处,还有些残余的自然粉末,如不细心去看,很难看得出来。 淮彬道:“这就是了!” 蔡晓云道:“这会是谁?” “哦!”一阵笑声,遥遥传了过来。 淮彬脸色一变,往前一站。 蔡晓云伸手按住了他,低声道:“别动,等他过来,还有我呢!” 说话间,夜色中,十几丈外,出现了一条人影,缓缓朝着马车扑了过来。 蔡晓云打量了一眼,脱口道:“王国华,会是他……” 淮彬勃然变色,两眼寒芒暴射,冷喝道:“好个卑鄙的东西。” 那扑来的人影,看似缓慢,其实分不慢,只这两句话间,他已到了车前,正是王国华。 他诡然的望着两人,道:“咦!两位怎么在这儿停下了?” 淮彬目中冷芒直逼过去,他恨不得扑上去,一剑劈了这个阴险卑鄙的小人。 蔡凌云脱口道:“王国华,在这缰绳上,下毒的可是你……” 王国华并不掩饰,哈哈一笑,点头道:“姑娘好聪明,一猜就着,不错,正是在下。” 蔡晓云怒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国华诡笑道:”哎哟!姑娘不是叫知故问么,我这可是完全为了姑娘啊!” 蔡晓云冷冷的道:“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国华道:“我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姑娘恨他,这该懂了吧!” 蔡晓云冷冷一笑道:“我明白了,你听到我说我恨他,要杀掉他,你就来帮忙,可对否?” 王国华拍了一下手,笑道:“对,对,对极了,就是这样,姑娘能懂得我的意思,也不枉我冒险的一番苦心了。” 蔡晓云道:“看来,你是忘了,他曾放过你一条命。” 王国华笑道:“他那里是放我我一条命,他是另有打算,打算栽赃陷我,以使刘师婆来找我算帐,这点心思,骗得了谁。” 蔡晓云道:“我明白,只是你这条命,可是人家放掉的,饶你不死才保住的,你总不能否认吧?” 王国华一点头,道:“我的确不能否认,只是姑娘恐怕还不知道,他在老丐莫槐的引导下,火焚我天竺山庄,杀我天竺弟子,放我一条命,又算什么。尽管他替我杀了那些人,我并不求情,但是为了姑娘,就不能心软,心软救不了姑娘,是不?” 蔡晓云微微点头,道:“你说得很好听,大丈夫应明刀明枪,你这暗中下毒,算是什么人物!” 王国华道:“姑娘说得很对,你知道真刀真枪,我不是他的对手,惟有这种办法,才能制得住他。” 蔡晓云一撇嘴,不屑的道:“你真是个十足的阴险,卑鄙小人。” 王国华笑了一笑,道:“姑娘,我这可完全是为了你,你怎么……” 蔡晓云脸色一寒,冷笑道:“我可先告诉你,我恨他是不错,我也一直想找机会杀掉他,更不愿欠你这种卑鄙,阴险小人的情。” 这句话骂得不轻,可是王国华听了不怒反而笑了,道:“弄了半天,我这番心意还是枉费了,只是可惜。事到如今,恐怕由不得你。姑娘,你不妨打听一下,凡是我王国华看中的而得不到手,绝不会善罢甘休。” 蔡晓云冷冷-笑,道:“王国华,我才是你下毒害人的真正目的吧?” “不错!”王国华哈哈笑道点头,道:“既然抓破了脸,我也只好实话实话了。姑娘,这姓李的小子有什么好,你们姊妹两个都喜欢他,我王国华有什么不好,天竺山庄大弟子,要人有人,要财有财……” 淮彬不等把活说完,霍地自车辕上站起,两眼杀机暴射,冷叱道:“蔡姑娘,解开我的穴道,把剑给我!” 王国华连忙道:“不能啊!姑娘,你要是解了他的穴道,让他妄动了真气,除非他不想要他那条手臂,要不然,他这条命……” 淮彬冷喝道:“蔡姑娘,听见没有,快解开我的穴道,我拼着失去一条手臂也劈了这卑鄙的东西。” 蔡晓云并不理会他,望着王国华道:“王国华,不错,他曾经占有了我,我恨他,可是,如果拿他和你相比,你还不如他,我宁可跟他在一起,在我眼里,他是个人。而你,以怨报德,恩将仇报,卑鄙阴险,却连禽兽都不如。” 王国华又肩微耸,把手一摊。道:“看来这年头儿,好人做不得,姑娘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王国华别无所长,就不怕骂,其实姑娘现在骂我,一旦嫁了我……” 蔡晓云厉叱道:“你做梦,闭上你的那张狗嘴!” 王国华目光一凝,寒光闪烁,笑道:“姑娘,看你是个冰雪聪明,玲珑剔透的人,怎么干这种大不智的糊涂事,李淮彬已中了我的“毒尸销魂砂”,非我独门解药不能解,是多活不过二十四个时辰,姑娘,你绮玉美貌,难道你想为他守寡不成?” 淮彬厉声大吼道:“解开我的穴道!” 蔡晓云仍然没有理他,凝目望着王国华欲要说话。 蔡晓云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冷声道:“你以为这样才是英雄。” 淮彬脸色变得煞白,神态怕人,冷声道:“我不能让他……” “让他怎样?”蔡晓云柔声道:“善保有用之躯,你还有更重要的事,阴险,卑鄙的小人,又何在意他得意一时。” 淮彬没有说话,杀机暴射的两眼逼视着王国华,也没有再动。 王国华笑了笑道:“这才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能伸不能屈是条虫,别看你李淮彬在江湖上多么威风,多么煞气,如今,你却抵不过我一个手指头,还知机识趣点吧!” 淮彬听了,气得两眼都红了,一宇一字的冷冷道:“王国华,别让我再碰上你!” “怎么样?”王国华阴阴一笑道:“非我独门解药除你身上之毒,就算下次让你再碰你,你也莫奈我何,何况,你已经没有下次了。” 蔡晓云插口道:“既然他已经没有下次了,你还等什么!” 王国华笑道:“蔡晓云,别把我当成三岁孩童,我知道你是朵带刺的花儿,不过,你这朵带刺的花儿,不见得了解我。” 蔡晓云道:“你能如此自信,那是最好不过,我就在这车辕上,你过来吧!” 王国华没有动,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不想让他双手残废吧?要知,想杀他的人很多,一旦被人家遇上了,有手不能动,那真是要命呀!” 蔡晓云闻言心头一震,道:“我当然不想让他双手残废。” “就是说嘛!”王国华接着道:“姑娘该为他着想,任人宰割的事不好受,那也一定相当的惨,咱们打了商量,姑娘跟我走,我给他解药。” 蔡晓云美眸一转,毅然道:“可以!”话落,挪身就要动。 “慢着!”王国华连忙拍手一拦,笑道:“蔡姑娘,别跟我来这一套,虽说你这朵花儿未必能扎得了我,可是,我不能不防万一,我得先把你这朵花刺先除了……” 话声中,他抬手一抖,一点白光飞过去,恰好落在车辕之上,那是一个只有几寸高的小白瓷瓶,你接着道:“那个小瓶子里有一颗天竺山庄特制的药丸,你吃了这颗药丸之后,除了不能提聚真气,不能跟人动手之外,别的都跟常人一样,你只要吞下这颗药丸,我马上给他解药。” 蔡晓云道:“想必那解药不能立时除去他中的毒?” 王国华笑道:“那当然,他服下我那解药之后,须等半个时辰才能把毒除尽,要是能马上解除,我岂不是等于把头伸在他的剑下。” 蔡晓云道:“你这办法倒是不错,只是我怎能信得过你?” 王国华道:“姑娘还有什么信不过我的。” 蔡晓云道:“我怎知道你一定会给他解药,现在你所以不敢动他,那是因为还有我在,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对手,一旦我也被你所制;焉知你不会动他?” 王国华一皱眉头,道:“姑娘想得太多了,王国华岂是那种人?” 蔡晓云冷冷一笑道:“事实上,你是个不折扣的卑鄙、阴险的小人。” 王国华阴阴一笑道:“姑娘别忘了淮彬的事……” “我知道!”蔡晓云道:“死在谁的手里,都比死在你的手里好,更何况死在你的手里,还要赔上一个我,这太不划算。” 王国华陡扬,道:“既是这样,说不得我只有冒扎手之险试试了。” 说着话,举步走了过来。 蔡晓云道:“你早就该这样。” 王国华走得很慢,他一边走,一边道:“姑娘,在我没出手之前,你还有机会三思。” 蔡晓云道:“我已经三思了。” 语未完,忽然压低声道:“千万别动,让他来近些。” 淮彬一双蕴含杀机的目光,逼视着王国华,一动不动,像尊石像似的。 王国华走得很慢,可是丈余距高没多远,两句话的工夫,已然逼近车前五尺,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蔡晓云道:“姑娘怎么还不动,真沉住气啊!” 蔡晓云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事关重大,一击不中,不能再有第二次的机会,所以我要等你来得近些,好一举擒住你,逼你交出解药来。 “哈哈……”王国华仰头大笑,笑声中,他右手衣袖忽然动了一下。 只听蔡晓云一声冷叱道:“好个卑鄙的东西,姑娘早就防着你了。” 话声中,她一扬皓腕,一抖手,一点银光向着王国华电射而去。 这火银光速度太快,而且袭的是咽候要害。 王国华衣袖方动,那点银光已电射袭到,他大吃一惊,没顾得再动衣袖,头一偏,那点银光擦脸而过,“噗”的一声,正中耳垂,马上就见了血。 他刚觉得一疼,倏觉脑后,又起破风之声,吓得他心胆欲裂,急忙一矮身,倒地滚翻,横里翻出一丈来远,抬眼再看,那点银光正向马车方向倒飞而回。 他明白了,那不是普通的暗器,而是一种带着极细的线,细得让人匆忙间看不见的线,能控到由心的厉害玩艺。 他两眼望着那点银光,眼角余光却瞥见蔡晓云腾身欲起,吓得他魂飞魂散,连忙向着车马方向抖手打出一蓬乌芒,然后向着方向飞身疾遁。 事实上,王国华并没有看错,蔡晓云是腾身欲起,而且在他抖手打出一蓬乌芒之前的一刹那,已然跃离车辕,却被那一蓬显然是淬过毒的暗器,拦住了她,使得她疾忙的一拉淮彬,双双腾离车辕,倒旁躲避。 当然,他们是轻易的避开了,但是,王国华却已跑得不见出影儿,而那匹套车的骡子,也一声长嘶,死在那一蓬淬毒的暗器之下。 蔡晓云气得一跺脚,咬牙恨声道:“好个阴险诡诈的东西!” 淮彬吸了一口气,道:“不要气了,山不转路转,江湖道上总会碰上他的。” 蔡晓云霍地转过脸来道:“你懂什么,你的手……” 淮彬笑道:“这点毒伤还放不倒我李淮彬,我的手不碍事的,倒是那匹拉车的骡子,死得太可惜了,看样子咱们只好走路了。” 蔡晓云仍然关心地道:“你真的已解祛了那奇毒……” 淮彬笑道:“当然是真的,我已服下武林三宝之一的避毒散,他那点毒伤不了我的。” 蔡晓云闻言,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好坏呀!巳解了毒,为什么不告诉我,害人家着急,不理你了。” 话落,人就真个的生气,顿足向前奔去。 淮彬见状,忙道:“云妹妹,别生气呀!我有苦衷,听我解释好不好?” 招呼着,也就腾身追了下去。 蔡晓云了阵急奔,刚刚奔驰到一片树林前面,淮彬已然追到,拦在了蔡晓云身前,却不向蔡姑娘解释,目射林中,冷喝一声道,只听一个带着怯意的声音,道:“两位千万别误会,方才只是和两位开个小玩笑,在下并无害人之心,皇天在上,神人共鉴,你们千万可别出手。” 淮彬闻言一怔,两眼精光暴射,蔡晓云也是一怔,脱口道:“王国华!”忙又压低话声在淮彬身后低低说了几句话。 淮彬煞然倏敛,扬声道:“王国华,是你么?” 王国华在树林中接口道:“正是小弟,正是小弟!” 淮彬冷冷的道:“你以怨报德,恩将仇报,害苦了我,如今又躲在此处窥伺,你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想……” 王国华忙道:“不,不,小弟刚才说过,两位千万别误会,小弟因一时的糊涂,让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种神人共愤的事,而深感羞惭,两位不知道,我这是给李兄送解药来的,可是又怕两位不明了小弟的心意,所以躲在林内迟迟不敢现身。” 蔡晓云又在淮彬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接着又大声道:“你会送解药来,王国华,太阳从西边升上来了么?” 王国华忙道:“李兄,皇天后士,人种共鉴,小弟当真是受到良心谴责,送解药来的。” 蔡晓云道:“即是这样,就把解药送过来吧!” 王国华道:“李兄,请接好……” “慢着!”蔡晓云连忙喝止道:“你是即天良发现,为什么不把解药送过来,你又在耍什么鬼?” 王国华道:“这个……小弟惟恐姑娘……” 蔡晓云道:“惟恐怎么样,我不见得就能奈何得了你,怕什么?” 王国华道:“话是不错,只是,只要小弟把解药交出,何必又非叫在下出去不可。” 蔡晓云道:“王国华,既然我们一时奈何不了你,你出来跟躲在树林里,又有什么两样?” 王国华道:“蔡姑娘非让在下出去不可,在下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害怕。不过,我这儿有件事,先奉知一声,三侠庄已被摩云尊者毁了,而且掳走了宝马龙驹萧绝尘,现在已转向南荒洛明尔峰……” 淮彬冷笑一声,刚要说话。 蔡晓云偷扯了一下他的衣裳,道:“你怎么知道,摩云尊者毁了三侠庄。” 王国华道:“在下亲眼所见……” 蔡晓云道:“摩云尊者为什么要毁三侠庄?” 王国华笑道:“还不是因为李兄剑下太狠,杀了不少他门下弟子。” 蔡晓云道:“你的消息还满灵的,我猜你一定和摩云尊者有过节,不过,淮彬身中剧毒,他恐怕对付不了摩云尊者。” 王国华道:“我这不是为李兄送解药来了么?” 蔡晓云唇边掠过一丝冷笑,道:“原来如此,那真是感激你了。王国华,你这番心机白费了,淮彬为你而杀了摩云十一名弟子,你就跑去向摩云尊者面前搬弄是非,现在又回过头来点火,王国华,你这个人太阴险,太卑鄙了,留你在人世是个大祸害,今天你是死定了。” 她话声方落,淮彬已腾身掠起,半途中白虹剑出鞘,他人剑合一,只见一道寒光像电似的射向那片树林。 树林中响起了王国华一声惊呼。 这当儿,那道寒光已射到林边,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好向棵树倒了下来,枝叶横飞,尘土飞扬,声势好不撼人。 旋见那片寒光卷进了树林,左冲有突,矫若闪那,寒光所经,那树一棵连一棵的倒下,倾刻间一片树林,变得好不稀疏,一眼可以看穿到树林的那一边去。 蔡晓云飞身掠了过去,高声叫道:“彬哥哥……” 寒光倏敛,淮彬仗剑立在横七竖八的树木丛中,煞威凛人。 蔡晓云道:“找着他没有?” 淮彬冰冷的道:“这东西够狡猾,居然让他跑了。” 蔡晓云刚要说话,上眼瞥见百丈外一条人影往西北方疾奔,他忙抬手一指道:“在那儿!” 淮彬转转身望去,仰首一声长啸,腾身追了过去。 蔡晓云也跟着急急纵起。 王国华的武功不如李淮彬,可是轻功身法,却高人一筹,而且他并不是笔直的跑,-忽儿东,一忽儿西,到处乱窜,不到盏茶工夫,已被他跑得没了个影儿。 蔡晓云一见这种情形,忙把淮彬叫住,他停了下来,感到十分气恼,好恨,狠狠地虚掠了几剑。 蔡晓云已到了他的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道:“彬哥,别这样,山不转路转,咱们总会碰见他的,再说他又不是个没根儿的人,急什么?” 淮彬咬牙道:“这小子太卑鄙,太阴毒,太可恶了,我非杀他不可,要是在江湖道上碰不见他,我就去找长笑神枭算帐!” 蔡晓云道:“我就是这个主意,现在咱们还有好多正事待办。” 淮彬气似乎消了些,道:“你看王国华的话可信不可信?” 蔡晓云一摇头,道:“不,我不信,我绝不信三侠庄会那样的被毁。” 淮彬道:“我也不信。” 蔡晓云道:“咱们快些赶回三侠庄一看,不就明白了。” 淮彬道:i对呀!走,咱们赶回三侠庄去!” 话落,两人腾身而起,直奔三侠庄。 日出时分,两人已到了三侠庄,甫一翻过岭头,就发觉王国华所讲的不虚了,人眼但见青烟袅袅,三侠庄真的毁了,成了一片废墟。 淮彬最担心的,就是微山湖渔隐张敬了,他高喊一声,道:“张叔叔!”人就飞扑向火场。 火场上大火虽熄,余烬仍存,任他找遍整个三侠庄,怪的是并未见到一具尸体,淮彬却是悲痛万分。 蔡晓云劝道:“事情既然发生了,急有何益,火场中即无尸体,我猜他们必然没有遇难,也许避在别的隐密之处,我们何不四处查探一下,也许会找到些痕迹。” 淮彬闻言,寻思了一阵,长叹一口气,道:“就依贤妹了,我方寸已乱,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了。” 他话音方落,远远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救救我呀!要杀人了。” 淮彬循声看去,就见远处出现了两条小黑影,疾快的移动,转眼工夫,那小黑影就变得大了,看得出是一人在疾快的奔跑,这时候在那一个人身后,又出现了十几条黑影,也在疾快的移动,也在疾追。 此时,蔡晓云也看得出,前面一人是跑,后面的人是在追。 蔡晓云冷哼了一声,道:“不要脸,以多欺少,十几个人打一个人。” 淮彬道:“你听都是些什么?” 因为距离尚远,看不出是些什么人,不过却看得出跑在最前面那人很滑溜,跑起来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弄得后面追赶他的那些人跟着转。 不过,后面那些人的轻身功夫,要较前面退赶那人为快,他们跟着转来转去,两人的距离却在慢慢的拉近,看情形,过不了多久,非被迫上不可。 很快的,前面那人已距李、蔡两人约有数十丈远了,人也看清楚了,淮彬不禁失声道: “丐帮的少帮主,无影丐莫槐!” 此刻,蔡晓云也认出来后追之人,怒哼一声道:“王国华,自己送上门来了。” 说话之间,莫槐已到了跟前,他一看到淮彬,忙叫嚷道:“玉莲大侠,快救我,姓王的小子要杀人灭口。” 淮彬应声道:“莫兄不用怕,我在找他呢!自己送上来,再好也没有。” 双方的话声,后面领头的人。正是王国华,他-看到淮彬,立刻不再迫人,抹回头去,又疾奔而走。 淮彬见状,那能容他逃走,大喝一声道:“姓王的,你还想走吗?”腾身就追了下去。 王国华这个惊弓之鸟,漏网之鱼,他知道如果被淮彬追上的后果,就没命的跑,连头都不敢回。 他已被淮彬吓破了胆,是以他不敢找空旷的地方跑,因为那会暴露身形,他专找能掩蔽他身形的地方跑。 跑着,跑着,他眼前出现了一片树林,心中-喜,加快身法,疾掠扑去,几个起落奔到,一头钻进了树林。 他进了树林转身外望,只见淮彬长剑频挥,随在他后面追到了那十几个人,一个个迎剑倒地,鲜血飞洒。 他此刻已吓得魂飞魄散,心胆俱裂,幸好,淮彬追上了另一条路,并没有向他藏身这方位追来,不禁心身都为之一松。 他方才是卯足了劲在逃命,现在心身一松,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往树杆上一靠,顺着树杆往下滑了下去,他在喘着气,喘得好厉害。 就在他身子刚一着地,突然一个冰冷的话声,自身后响起道:“好小子,你跑得可真不慢呀!” 这一句话,吓得王国华灵魂出窍,他再也不顾不得再跑了,他也知道来不及,其实他还再跑,奈何两腿发软,不听使唤了,由不得尖叫一声。 “彬兄,饶命”翻身跑倒在去。 他跑了下去,可是他也直了眼了。 因为,眼前不是李淮彬,赫然是一位黑衣蒙面人,这么一来,他整个人都虚脱了,身子一晃,差一点没有倒下去。 黑衣蒙面人冷笑道:“樊坤这小子,还真收了个露脸的徒弟,居然被人家一个娃儿破了胆,还跑地求饶,这要是传开去……” 王国华一张白净的脸,立刻就得通红,他霍地跳了起来,道:“老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黑衣蒙面人沉声道:“你办砸了我的事,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 王国华吭声道:“那不能怪我,谁知道李淮彬的毒已经解了呢!” 黑衣蒙面人道:“谁解的?” 王国华道:“谁知道,你问我,我问谁?” 那黑衣蒙面人冷笑道:“你问谁?那种毒非你们天竺山庄的独门解药不能解,你问谁了!” 王国华道:“天地良心,我没有给他解药,你怎么不想想,我会给他解药吗?我要是给了他解药,还敢去……” 那蒙面人道:”那么是谁解了他的毒,谁又能解他的毒?” 王国华道:“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不就好了么?” 那黑衣蒙面人沉默了一会道:“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算是砸了,砸了这件事,对雪山老祖影响很大,我们一定要补救。” 王国华忙道:“那是你们的事,别再找我了。” 那黑衣蒙面人阴森目光-凝,道:“你倒说得轻松。”冷哼了几声之后,接着又道: “谁说的我们的事,别忘了,这件事关系着崂山,五台天竺,雪山等派,如果得不到广成子的秘芨,几派就覆亡在即,有他李淮彬在一天,我们就无法得到那秘芨,这件事是你办砸的,我不知那后果……” 王国华神情一紧,忙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那黑衣蒙面人道:“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要设法补救。” 王国华道:“我知道要补救,我是问怎么个补救方法?” 那黑衣蒙面人道:“将他诱至南荒洛是尔峰雪雾山境,设法挑拨刘师婆出面对付,任他李淮彬有飞天的本事,也难活着回转中原,你听明白了么?” 王国华笑道:“你这招算不是新奇,我早就用过了,不知姓李的小子是否相信。” 那黑衣蒙面人道:“说说看,你怎么施展的。” 王国华洋洋自得的道:“我命天竺山庄弟子火烧了三侠庄,移祸于云雾山摩云洞,说是摩云尊者干的,我猜姓李的那小子,会找一摩云洞……” “呸!”他话未说完,那蒙面人就“呸”的了他一口,叱道:“笨哪!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樊坤已经够笨了,他的徒弟也绝不会高明,不错,李淮彬一定会去找回公道,可不一定去找摩云洞。” 王国华诧异地道:“那他找什么地方?” 黑衣蒙面人道:“天竺山庄!” 王国华吃惊道:“为什么?” 黑衣蒙面人道:“因为摩云尊者已经早就死在淮彬的罡煞之下,他还能烧庄人掳了吗?” 王国华笑道:“就算是他明白过来,恐怕更会赶赴南荒了。” 蒙面人诧异道:“那是为了什么?” 王国华道:“因为他已烧过了天竺山庄,在中原,他没有可以烧的了。” 黑衣蒙面人道:“为了谨慎,对你我无法放心,为了咱们大家的生存,从现在起,你一切听我的,明白没有?” 王国华缓缓的道:“明白是明白了,只是……”突然凝神往黑衣蒙面人身后望去。 黑衣蒙面人心中一动,连忙侧身回顾。 王国华突然目射凶光,一声不响,闪电出掌,击向黑衣蒙面人的右肋,只听那黑衣蒙面人冷冷一笑道:“我早防着你了。” 话声中,拍手一挡,王国华那一掌正拍在他右小臂之上,黑衣蒙面人没怎么样,王国华那一掌像拍在烙铁上,闷哼了一声,垂下手去。 黑衣蒙面人翻手扣住了王国华的喉管,那只手居然是只铁手,只听他冷冷一笑道:“小子,跟我玩这一套,你就差得远,你是不是想死!” 王国华说不出话来,他的脸已憋得通红。 黑衣蒙面人猛力一推,王国华踉几步,摔在了地上,两手直揉脖子。 黑衣蒙面人冷哼了一声,道:“滚!给我滚远点,今后你若跟我阳奉阴违,耍奸施滑,让我碰上了就别打算活,连樊坤在内,我也不会放过,快滚!” 王国华连人家是谁,都没敢问,抱着脖子翻身爬起,疾飞出林而去。 望着王国华那狼狈背影,黑衣蒙面人发出一阵令人毛骨啮悚然,不寒而栗的阴森冷笑,一闪没入林荫深处。 淮彬追了半天,没追到王国华,又回到了三侠庄废墟之处,笑向那老道:“原来是老要饭的,你怎么惹了那小子。” 无影丐莫槐耸肩摊手道:“要饭的乞食八方?谁敢惹有钱的老太爷……” 淮彬笑道:“那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是否在讨饭时,手脚不干净了!” 无影神乞笑道:“老要饭的还不会没出息到那种地步,这全是你玉莲大侠的赐给的恩惠。” 淮彬笑道:“要饭的,别讨不到剩饭,都怪到我身上来,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你一锭银子,管你饱三天的。” 无影神乞道:“并不是要饭的讨不到东西吃,而是人家要报复我带你去火烧天竺山庄之仇,还连带杀人灭口。” 淮彬道:“他为什么要杀你灭口?” 无影神乞道:“他们暗中在三侠庄放火,不巧被我碰上了……” 淮彬并不关心三侠庄的一场大火,他所关心的,则是张敬和萧氏三侠的下落,闻言倏地一伸手,握住了无影神乞的肩头,道:“快说,萧氏三侠他们人呢?” 无影神乞一缩肩头,道:“李大侠,我会告诉你的,别用那么大的手劲,老要饭的可受不住了。” 淮彬闻言,才发觉自己在情急之下,出手重了,忙即收手,笑道:“对不起,在下是情急了,快告诉我,他们怎么样了?” 无影神乞道:“他们在三天之前就走了,一共十七辆车,听说是迁去什么天门谷。” 淮彬一听,长出一口气道:“这就好了,我想一定是张叔叔的主意……” 无影神气莫槐道:“你是说微山湖隐张老头呀,他可没有去,听说他却去了南荒,听说是去找你,怎么你却在这里?” 蔡晓云插口道:“彬哥,那我们怎么办?” 淮彬道:“我们也去南荒,别让张叔叔一人去冒险。” 蔡晓云道:“那我姐姐呢?” 淮彬转身望着无影神乞莫槐,一拱手道:“这还得拜兄弟帮忙,如遇到一位和这位蔡姑娘长的相似的姑娘,和一位道姑在一起,烦请带句话,就说我们已去南荒,请她们快些赶来。” 无影神乞点头答道:“好吧,反正我要饭的吃饱了没事干,转几句话,算不了什么?” 淮彬双手一抱道:“莫兄高议,我这里谢过了。” 他话声方落,伸手一拉蔡晓云,还不等无影神乞说出活来,两人已腾身飞起,飘纵去数十丈远,转眼消失在云天深处。 无影神乞在江湖上以轻功见长,看了人家这份身形,不禁有些自惭,望着人家走的方向,发起怔来。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好大的胆子,火烧了人家的庄院,还敢留在这里,休走!” 莫槐闻声回头,认出来是幻依,忙道:“我的姑奶奶,是我老要饭的,动不得手。” 无影神乞道:“和朋友送别,怎么你们才来呀!” 麻姑道:“我们在追踪王国华,逼他交出解药,以便去救师兄!” 无影神乞故作吃惊的道:“怎么?玉莲大侠受伤了?” 幻依点然道:“他可能中了王国华的‘毒尸消魂沙’。” 无影神乞闻言,一跳老高,道:“毒尸消魂沙?那可不是好玩的,怎么我看他并不像受伤的样子!” 幻依惊讶地道:“你见过彬哥了?” 莫槐笑道:“岂止见过,方才送走的,正是他们!” 麻姑道:“他们?……还有谁?” 莫槐道:“还有一位和蔡姑娘长的一模一样的姑娘,他们好亲热啊!” 幻依悠悠叹了口气,道:“他们该亲热点的。”说着,转向麻姑道:“师妹,我们去那里?” 麻姑冷然道:“追下去啊!说不定也只好走一趟南荒了。” 说着,两人也不管无影神乞一纵,同样的腾身而起,飘纵而去。 无影神乞被弄的满头雾水,翻手摸着头,自言自语的道:“他们这是干什么呀?怎么都这么急……” 且说幻依和麻姑两人一路急赶,就没有见着淮彬和晓云的影儿,麻姑若有所悟的道: “他们可能躲着我们,要不然怎么不见影子……” 幻依道:“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躲着我们。” 麻姑笑道:“我也不懂,不过,我听人说,恋爱中的人最怕别人打扰,何况你又是晓云的姐姐,而且淮彬师兄又深爱着你,当然会想尽办法避着我们的!” 幻依低头想了一阵,突然扬起头来,坚定的着:“不管他们如何躲避,我一定要见他们……” 麻姑笑道:“没有一点行踪,你如何见他们?” 幻依想了一下,忙道:“师妹,咱们可改变装束,逼他们现行踪来。” 麻姑一听,拍手笑道:“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他们就在一个小镇上,买了件男人衣衫,等她们离开小镇时,已变成一位公子了,一位麻面大汉,仍然一路前赶。 她们为了施展轻功方便,免得惊世骇俗,所以并没有走官道,走的是偏僻山区,由川入黔,由黔入滇,他们也不知自己究竟走到了什么地方。 麻姑着急的道:“梅姐姐,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呀?就这样盲人骑瞎马似的,在深山中乱转,这要转到何年何月。” 幻依道:“咱们不是去南荒的么?” 麻姑瞪眼道:“南荒在什么地方?” 幻依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南荒在什么地方。” 麻姑道:“我们总得找人问问呀!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在深山中乱撞。” 幻依一想也对,而且干粮也不多了,就改变路程,转向一个小山庄走去,除了打听路外,顺便准备些干粮。 她们进入山庄一问,才知他们瞎撞瞎打,竟然闯到了洛尔蜂下,这个山庄,名叫榴花寨,居民多半是苗人,汉人甚少。 寨在山麓之半,一面是澜沧江,风景甚是雄秀,虽是个不知名的小地方,因为泉甘土肥,到处鸡犬桑麻。看上去颇有富饶之象。 两人见沿途野点甚好,便在江边,选了一家干净的茶棚落坐,随意要了些茶点,对着前面大江,且说且饮,一边却不住界神,四外观看,希望能在这里碰上淮彬和晓云。 那江边茶棚,共有四五家,具是江边居住人家的付业,带卖酒和熟茶。 每家都有一些茶客,只有幻依和麻姑这家,没有一个客人,虽是山村野店,地方却也极清洁,不但白木桌上,没有丝毫油腻,连棚中石凳,都好似洗过一般。 这座茶棚内,只有一个垂髫幼女,往来执役,倒很勤快,衣着也是旧而整齐,只有她相貌却道是无以加复。 有时加酒加菜,她便往房中去取,始终不见一个大人出来。 幻依和麻姑除觉得这里人氏极爱干净之外,并未在意,抬眼一看隔邻茶棚内,那些本地茶客,都朝着自己这儿指点谈说,一见幻依侧脸望去,便住口,神态颇为可疑。 她以为自己女扮男装,出了破绽,本来么,一个姑娘家打扮成一个男儿,到底乍看眼生,言语行动总有不实,难免遭人谈说,也未理睬。 正当这时,突听麻姑道:“你只管呆看些什么?还不吃喝完了走路!” 幻依闻言,便回过脸来,猛一眼又看到茶棚外,江边半截断石上,坐着一个老头,身旁放着一个三尺来长,二尺来宽的杂货箱子,正在朝着自己呆看,颇似去苗寨的汉客,又有几分像微山湖隐张敬。 “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去年坐在我们家门口歇汗,我姐姐见你年老,给你一碗茶喝,你却卖弄玄虚,将我们的人引走,一去不来,害的我姐姐时常想起你就哭,后来才知道是你老鬼做的事,恨不得把你打死,才称心意,你却一口软了不认帐。” 那丑女喘了一口气,继续又骂道:“你还说什么,只要我姐姐心坚,那人自会回来,可怜她性情那么高傲的人,跪下来求你,也不知你乱说了些什么,从此我姐姐气的连门都不出一步,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客人,你又闯见鬼一样,又到我家门口装疯,快给我滚开,如若不走,我把你丢到江中去。” 那老货郎闻言,并不动怒,只是笑嘻嘻的道:“你别生气,我歇一会,自会走的。” 丑女还待怒骂,幻依已走了出来,止住她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欺负老人家,快休如此!” 说完,又朝那老头道:“老人家想是起的累了,莫与年轻人生气,随我到茶房里去,喝两杯茶,消消气吧!? 那丑女一听幻依要请老人入座,不禁慌道:“客人万要不得,达老鬼破坏人家的好事,便是你给钱,我们也不卖给他的。” 幻依见那老货郎,生的慈眉善目,又是汉人,丑女之言,绝不可靠,便冷声道:“你做的是生意,只给你钱,管我请谁饮食,我不与你计较,你不卖,我们到别家去。” 说时,麻姑见两人争执,也走了出来。 幻依一边说,早从怀中取出两枚银子,交与丑女,丑女不接,道:“要走,只管走,看你到得了那家才怪,谁希罕你的钱!” 幻依只当气话,也不怪她,将银子放在地上,便去提老货郎的货箱。 那老货郎本先打算道谢阻拦,及见两人口角,事已闹僵略低头一想,也不作客气,拉了幻依便走。 走到隔邻那家茶房门口,幻依和麻姑便揖客入内,老头刚说了一句,道:“前边有好地方,莫在这里。” 言还未了,茶房主人早跑了出来,拦住道:“你们上别处去,我们这里,不卖给你!” 那茶房主人一面拦住幻依,一面朝着老头行礼,悄悄的说了声:“回公公,夜里小心些。”神气非常古怪。 幻依,麻姑见茶房老人即与老货郎相识,见面又那等恭恭敬敬,为何不让人进去,实在令人费解,方想开口动问,见老头连使眼色,只得赌气前行。 走到第三家茶房,还未及上前,老货郎已抢着说道:“他这里也不卖外人,我们到别处去喝。” 果然,话刚说完,一位半老妇人,已跑了出来,先向老头行礼,口里直说: “回公公真体贴人,改天我给你老人家赔礼去。” 幻依见两家茶房阻客的情形,已看出是适才自己和丑女拌嘴的原故,暗忖: “这里的人,倒真受群,恼了一个,众人都不理你了。不过看那两家房主,既然那等熟识亲密,为何也不接待,脸上又带着惶急,忧愁之色,其中必有缘故。” 她这么一忖思,不由动了好奇之心,她本打算小待一会就走,经此一来,又想起适才众人交头接耳,和丑女当时的词色,诸多可疑,也想问个水落石出。 走到最末一家,也和前面几家一般的神气,几次想问,具被老头拦住。 当下由那老货郎带路,往山环中走去。 幻依细打量老货郎,年纪有六、七十了,脚底下仍然十分轻健,又见当地的人见了他,具都纷纷施礼,知道不是常人,暗忖: “打他身上,也许可问出点事来。”便有了起身离去的念头。 跟着走有十来里路,渐渐断了人烟,到处都是受要密青,路更难走,忍不住正想问时,老货郎带着两人,从深林中穿出。 林外是-片广约数十里的湖泊,湖泊当中,有个三五亩方圆的沙洲,湖水清澈可见及那孤峙湖心的沙洲,其平如纸。 沙洲上种着许多树木,花果,一片浓荫翠幕中,隐现着一座草房,幽静中,另有一种清丽乏趣,令人见了尘虑具消。 幻依刚对麻姑道:“你看这南屏苗地里,竟有这般好的所在,真想不到。” 一言未了,他们已到了湖边,那老货郎突然一口长啸,声音虽不很大,却是又亮又长,颇为悦耳。 啸声一位,就见沙洲上浓荫丛,飞起一大群白鸟,雪羽翻飞,约有四五百只,一会工夫,飞到了面前。 老头伸手去摸每一只鸟的翎羽,那些白鸟,有的翔集在老头的两肩,有的落在他的手上,臂上,不住欢鸣,声音清脆,与老货郎的啸声相似。 那白鸟和鹰差不多大小,都生就雪也似的白羽毛,红毫碧眼,铁爪钢嘴,神俊非常。 幻依,麻姑见了,互赞有趣。 突又听远远传来打浆之声,抬头往前一看,就见沙滩旁滨水一片疏林后面,一个赤着半身的小孩,架着一只扁舟,手持双浆,止住岸边驰来。 两人目力,厚异寻常,见那小孩。年纪虽只十一,二岁,但骨骼强健,面目也还清秀,身手却足矫健非常,两条臂膀,运浆如飞,一起一落之间,那小舟便像箭射一般,滑出老远,转眼靠岸,跳将上来,向老货郎招呼了一声道:“爷爷。” 老货郎忙指着幻依和麻姑道:“这两位尊客,都是好人,快上前见过。” 那小孩朝两人看了看,拱拱手侍立一旁,不发一言。 两人见那小孩虽然眉清目秀,却生的又瘦又干,而那两片船浆却是铁的,看上去少说也有百十斤重,方待向他询问,老货郎已道:“前面小滩就是寒舍,此子乃老汉外孙,纪遭孤露,和老汉在此贩卖零星药物,相依为命,不想今日一时多事,在胡家口小歇,惹出这场是非,凭着老汉的目力,知道两位不是常人,想请两位到寒舍盘桓一两日,就便查看否中毒,想不致推辞吧?” 幻依和麻姑见了这等好所在,本打算一游,再听老货郎之言,就知内中有了文章,便相随登舟。 那桨已由小孩接了过去,放在船头,拿起双浆,便要往前划去,麻姑见那小孩斜看幻依,好似心存藐视,一时兴起,便笑道:“小弟弟,这沉重的双浆,你划来划去,不嫌累么?我帮一下好么?” 那小孩闻言,看了麻姑一眼,也不说话,把铁浆往船头上一放,径自站起。 老货郎已看出小孩,有些看不起两人文弱,正待喝斥,麻姑已笑道:“我却用不惯这破铜烂铁呢!” 说完,将身朝着船尾,默运玄门罡气,将手一抬,立时便有一股极强劲的内力,向船尾吹来。 那船不摇自动,冲波前进,疾如奔马,只朝船头泊泊打浪之声,不消片刻,便到了沙洲面前,那些随舟飞翔的白鹤,反倒落后。 那老货郎当年也是成名武师,初见两人就发觉是女扮男装,奇怪她们小小年纪慢游苗疆,虽然易钗而弁,气宇终非凡品。 再看两人举止,不但丰神超秀,英姿飒爽,尤其两人的那双眼睛,寒光炯炯,芒-射人,必然受过高人传授,内外武功。俱致极顶,恐怕两人中了胡氏妹妹的道儿。 但又因以前有过嫌隙,自己虽有本地两个力量的苗酋相助,毕竟胡氏姊妹也非易与,还是不宜把仇结得太深才好。 是以,当时不便进去,正想注意警告,幻依已走了出来,同时,他的心事也被丑女看出,一不做,二不休,便把两人带了回来,打算察明受害与否,再行看事行事。 此时,他虽然对两人的资质,心中赞羡,仍未以识途老马自命,一任幻依带他提着木箱,连客套话都没说一句。 及见麻姑施展罡气呼风吹舟,才知来人武功已达顶峰,自己还是看走了眼,好生内疚不已,又不便改居为恭,只得倚老卖老到底,见他那外孙失声惊诧,忙用眼色止住,仍如无觉。 倒是幻依和麻姑两人,俱都怜老惜贫,麻姑更是一时高兴,逗着那小孩玩耍,并非意在炫耀,又看出老货郎是个隐士高人,始终辞色谦敬,老货郎心才略安。 登岸不远,穿过两行垂柳,便是老货郎居处,竹舍三问,短篱,篱外柳荫中,辟地亩许,一半种花,一半种菜。 环着竹舍,俱算古柳高槐,石榴桃李红杏之类,杂花生树,红紫相间,一片绿荫菜幕中,点缀着数百支雪羽灵离,飞呜跳扑,越觉娱耳觉心,乐事无穷。 再进屋一看,纸窗木几,净无纤尘,茗棋琴书,位置整齐,当壁一个大石榻,留陈枕席,另外还有一个药灶,大才径尺,可是处上那口熬药的锅,却大好几倍。 大家落坐之后,老货郎首先抓起纫依的手腕,诊断脉象,又看了她舌头,接着对麻姑也是如此。 看完之后,也没有说话,只是凝神注视着两人,约有顿饭光景,忽把眉头一皱,道: “两位两三天内如果走出此寨,性命休矣!” 两人闻言,不由大吃一惊,麻姑忙问道:“老前辈,这是为什么,我们中的什么毒……?” 老货郎轻叹了一口气,道:“这里的苗人,只有胡,黄两姓,黄族人最多,老汉曾经救过他们酋长黄蛮的性命,加上老汉以医药杂货为业,至今成了他们用处,所以连沙洲前这点小产业,都是他们合力相赠的。” 幻依道:“这么说,前辈和他们相处得很好了?” 老货郎苦笑了笑,道:“本来极为相安,那胡家族人,虽然极少,却很有几个厉害的人物,并且都是女子,其中最厉害的,便是茶房中那丑的的两个姊姊,一名玉花,一名榴花,不但武功出众,而且还会邪术。” 须知,这一带苗寨的人,大半养着一种恶蛊,专害过路的汉客,尤其玉花,榴花两女,乃是这洛明尔峰后没罗洞毒蛊神枭刘师婆的义女,所以,她们的蛊更较别人厉害十倍。 那是前两年的事了,一个睛郎的天气,莫寨突然出现了一位蓝衣少年,白净面皮,双眉带煞,他径直进入胡家茶房,找了个位置坐好。 丑女给他送上茶点,他却把眉头一皱道:“茶房倒很干净,沏茶的人儿却令人倒掉胃口。” 丑女一瞪眼,怒声道:“嫌丑,谁让你来的,” 蓝衣少女哈哈笑道:“我是慕名而来,听说胡家茶虏一双姊妹美,貌比天仙,那知却是个丑八怪……” 丑女一听,气得怪眼连翻,怒叱一声道:“小子,你找死!” 喝声中,纵身而起,双手箕张,扑向了那蓝衣少年。 就在这时,房中传出一声娇晚道:“小妹,休得无礼!” 随着娇叱之声,一条人影从房中疾射而出。 蓝衣少年迅速伸手阻拦,-掌逼退了丑女,另一支手,却拦住了从房中疾射而来之人。 来人的手,先是只觉得软若无骨,继之又是一缕幽香,冲人鼻中。 蓝衣少年扫目看去,就见身前站着一位玉腿裸露,周身珠围翠绕,光艳照人的妙龄女子,她正自又娇又羞的指着他叱骂道:“瞎了眼睛的汉狗,你好大的胆子,敢到苗寨来撒野。” 倒竖的柳眉,圆睁的杏眼,羞红的桃腮,怒冲冲的娇态,好-幅美人嗔怒图。 那蓝衣少年虽然挨了-巴掌,有些发怒,但一看到这幅美人发怒的娇模样,他倒不恼了,偏起着头,凝眸注视,失魂似的,没有-句话。 过了一阵,他摸了一下被打的面颊,放在鼻端闻了一闻,笑道:“啧……啧……好香呀!”一付下流的表情。 那美艳苗女看到了那蓝衣少年的长相,本已气消,羞愧之心在暗中滋长,此刻,见他这付色鬼的下流相,顿时又恼怒起来。 一声龙吟过处,她手中多了一把比秋水还明亮的宝剑,一抬玉腿,点在蓝衣少年的心口上。 就在这时,房中又射出一条人影,一面口中喝道:“二妹,这不能怪人家!” 一面出手如风的扣住了那苗女玉腕。 来的人也是个苗女,一样的娇美,全生得珠颜花玉,她没有看到蓝衣少年方才那种邪恶的态度,尚以为自己的妹妹性情暴躁了。 那苗女的玉腕被她姊姊拉住,更激发了她的性子,莲足一起,向蓝衣少年踢出一脚,直取他“丹田”大穴。 蓝衣少年本想伸手接住人家那支莲足,但又怕把事情闹大,在这时,那丑女被她姊姊振臂一带,把她带出五步之外,适时化解开这一危机。 同时,她错步横身,挡住了她那妹妹,陪笑道:“汉哥哥,对不起,这妹子性子不好,多有得罪,不知汉家哥哥从什么地方来的,可看到本茶房的标志……” 蓝衣少年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好发作,答道:“在下王国华,刚从摩云洞来,当然看到你们那盘王的标志了。” 后出来的苗女,乃是玉花,闻言笑道:“这么说你是有心而来了。” 王国华道:“一时兴之所至,谈不上有心无心。” 玉花媚笑道:“你不爱我们么?只要你说出来,爱我姊妹那一个,立刻可以成亲。” 玉花接着道:“汉哥哥,今天可是你先调戏我的呀!我知道,你们汉人没有良心,可是我胡家姊妹可不是好欺的,我妹妹都已爱上了你,快说!你到底喜欢那一个?” 王国华本不正派,不过,他现在正恋着玉幻依,眼前这两位苗女,虽然肌肤如雪珠颜花玉,可是要真的和幻依比起来,仍然相差一筹,是以他更难忘掉幻依。此刻,幻依的影子,充满脑际,又怎能看得上两位苗女,闻言朗笑-声,道:“哈哈……你们想得倒好,长得也还算得上俏,不过在王大爷眼中还算不上美,所以我并不打算娶你们两位。” 榴花一听之下,柳眉一挑,一顺手中剑就待动手,玉花连忙使眼色止住,笑道:“二妹,王大爷既是摩云洞来的朋友,都不是外人,咱们可不能怠慢了贵客,还不快些准备酒菜招待,免得人家说咱们胡家姊妹小气。 榴花闻言,俏目一翻,已知姊姊的心意,笑道:“大姊说的是,叉儿,还不快些准备酒菜。” 那脾气最暴躁的丑丫头叉儿,此刻却变得柔和多了,殷勤招待。玉花,榴花两姊妹,却躲在一边,喁喁低谈。 王国华此时却是酒菜杯干,喝得有几分醉意,方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朝桌上一放,道:“这是酒钱,王大爷不会白吃你们的,不过你们如打算要我娶你们姊妹就等来生好了,哈哈……” 笑声中,他迈步走出茶房,扬长而去。 茶房中的玉花,榴花姊妹,似乎争执了一阵,然后,玉花匆匆的赶了出来,遁着王国华的去处,追了下去。 很快的,她追上了王国华,叹了一口气,面现苦笑道:“汉家哥哥,你把我姊妹当作了下贱的苗娃子,我也不怪你,论你的行为,死不足惜,不过你究竟还和摩云洞有些往来,家师和摩云尊者也有些交情,所以我劝你对任何一门功夫,没有真正把握,最好少在人前卖弄,那样死了岂不冤枉,这是一道灵符的酒菜钱,你都拿去吧!一出这榴花寨,如遇什么凶险,可将此符烧了,和水吞下,急奔回来,也许还可保得一条性命。” 王国华那知厉害,接过神符和那散碎银子,往地上一摔,冷哼道:“谁希罕你们的鬼画符,王大爷既敢招惹盘王,自然就有解救之法,你以为这样一献殷勤,我就会喜欢你了,妄想呀!”话落,扭头就走。 此刻,忽然从矮树丛中,出来一位卖杂货的老人,他弯腰拾起了那道灵符,身形一纵间,拦住了那王国华的去路笑道:“年轻人,自己性命要紧,何必那样和自己过不去!” 王国华冷笑道:“大不了几余恶蛊,还制不住本大爷。” 老货郎笑道:“阁下所中之蛊,非比寻常,乃七十二种晚蛊之中,最厉害的金蚕蛊,只怕你无法制得了吧!” 王国华一听,这才慌了手脚,忙道:“老人家,你是怎么认得出来的?” 那老货郎笑道:“你何不往溪涧中一照,自去看看!” 此时,天色已然幕昏,晚霞漫天,王国华藉着溪水映照之下,才发现情势当真的十分危急,不但身背后现有恶蛊的影子,连头上隐隐蟠着一条金蚕,张牙舞爪的似等就脑而嚼。 王国华这才明白自己闯了大祸,连忙朝着老货郎跪下,哀求道:“老前辈救我……” 老货郎叹了一口气道:“老朽也没有那么高的能耐救你,不过,我可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专破恶蛊……” 王国华忙道:“他是什么人,就请老前辈快带晚辈走一趟。” 老货郎道:“他是竹龙山中一位隐居的渔夫,脾性很怪,肯不肯为你医治,那就得看你的造化了。不过你现在得先把这道符焚化后吞下,否则,我们走不出去百里,就会被毒蛊吸尽脑髓而死。” 王国华此际也不再坚持了,就依照老人的吩咐,将符焚化,手捧溪水,将焚化后的符灰,吞向腹内,方站起身来,老货郎拉起他就跑。 以两人的武功造诣,跑起来并不吃力,大半天的时间已跑出百里之外。 起初,并不见有什么动毒,刚跑出百里之外,倏然听见身后呼呼生起,恶蛊怪叫之声,吱吱大作。 总算未到子时,腹中恶蛊,同时施禁法,还未发作。 在这存亡顷刻之间,他们两人吓得连头也不敢回,没命一般,向前飞逃。 脚步后面,风声和怪声越乘越近,天又昏黑了,路更崎岖,时辰已到达。 正逃之间,王国华猛觉头背,像似被许多钢爪抓住似的,心里一害怕,脚底下被石头一绊,猛地栽倒在地。 此时,已经到了限定的地界,性命呼吸之间,再经这么一来,可真是要命。 老货郎闻声回顾,料他必无生机,正待想法先保住自己性命,目后再设法为他报仇。 眼看千钧危机,击于一发。 就在这时,突然来了救星,只见几条比火还红的长线,比电还疾,射向两人身后。 看见两条三尺多长,金碧乱闪的金蚕恶蛊,沿那红线出没,直向来路上飞去,接着一片红光一闪,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出现两人身前。 老货郎一看,认出来是无名钧叟,连忙扶起了王国华,跪倒在地,叩头道:“多谢老神仙救命,不知你老人家怎知弟子有难?” 原来此一老人,正是他们要寻找的竹龙山那位无名钧叟,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朽那能预知,只是凑巧而已,或许是你们命不该绝,此非谈话之所的且随我到蜗居再说吧!” 在路上无名钧叟方向他们说起,因为他新魔都匀去看望一个故人之子,还在那耽搁了些时日,才赶回来,也是老货郎和王国华两人五行有救,不前不后,偏在紧要头赶到。无意中救了他们。 说到此处,又笑道:“你们应该知道,在苗疆上十二种恶蛊之中,以金钱蛊最为厉害,带着风雨之声,有时养蛊人家,放它出来,在野外遇见,望过去,好似一串金星,十分好看。” 王国华惊异道:“放出来的蛊,是否也会伤人?” 无名钧叟道:“当然会伤人了,知道的人,必须赶紧噤藏,否则被它迎头追来,脑子和双眼,便被它吸了去。” 老货郎轻叹了一声道:“这东西也太歹毒了。” 无名钧叟道:“不过这东西,养的人,如非与人寻仇,和一年一度恶蛊降生之日,须放它出来打野觅食外,越是恶毒的蛊,越不肯轻易放它出来。” 这时,被无名钧叟所擒的三条金蚕,俱都长有三尺多长,通体金黄色,透明如晶,蚕头已足,形如蜈蚣,胸前两只金钳,锋利已极。 老货郎和王国华见状,不禁由心底深处,冒起一股冷气,心想如被它抓住,焉有命在。 无名钧叟先是不置可否,等到了问明了双方结仇经过,沉声道:“胡氏姊妹的为人,老夫深知,又是恶蛊神枭刘师婆的义女,这要责怪王老弟的不好,但她们也做得未免太狠毒些。 不过,苗疆少女,多炼恶蛊,本意多属防身之需,胡氏姊妹所炼恶蛊共上千条,uu看书 wwuuanshu.co 俱用本人的心血祭炼过,与生命相连,念这三条金蚕,如果当时杀死,说不定就要了两人的性命,她们平日,尚未妄想无辜,不忍太为己甚,且王老弟腹内的蛊毒已深,此非法力可解,纵有灵药,也不是一日半日可以根除。” 王国华忙道:“老前辈何不杀死那三只恶蛊,为世人除害,也是一件大功德。” 无名钧叟道:“如今她妹妹的禁法一破,恶蛊遭擒,必已知道遇见克星,如将恶蛊制死,她姊妹上千个化身,才伤三个,内中只有一个汉着,必然豁着性命报仇,仍可制你死命。” 王国华道:“那么老前辈如何处置这三条恶蛊?” 无名钧叟道:“现在乐得借此要挟,地知恶蛊未死,必不敢取祸,且先把王老弟性命保住,再运用灵药,缓缓收功,方为两全。” 王国华祸变余生,忽然福至心灵,谢救命之恩后,定要拜在无名钧叟门下为徒。 无名钧叟已看出王国华这个人的心性,并知是天竺樊坤之徒,冷笑一声道:“老夫从不收徒,今天救你,乃是老货郎的面子,否则,连救你都不愿伸手,我劝你以后老实些,免得再招祸害。” 王国华拜师不成,心中大不高兴,可是在性命交关之际,也不敢形之于色,连忙翻身跪下,请求老人家为他治疗腹中恶蛊,无名钧叟拈须笑道:“我既然能救你来此,就会为你除清余毒。” 无名钧叟对他十分冷淡,说完话后,转身入内,那老货郎对他,还是甚为热心,服侍着他吃下丹药,就在竹龙山休养疗毒——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30章 原来当时胡天仇击败戈玛拉七煞之一的一弘大师后,为了寻找佳蕙的下落,也就跟班奕琮分成两拨,继后又与方瑜,韦涓会在一起。 两人正在打算如何寻找佳蕙下落时,突然山径拐弯处,“呼呼”两响锐风声起,又扑下两只更高大的豺犬来。 方瑜和天仇虽然还没有把这两只狞凶残暴的豺犬放进眼里,却也得要小心应仇两人二犬正在恶战之际,突然凌空传来一声清啸,。一抹身形飘然而下,正是“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 乐平身形沾地,一个闪晃,挡住扑向胡天仇的那只豺犬。 豺犬狂嗥一声,张牙舞爪,直向乐平扑来。 “秃山愚叟”挺然兀立,也不闪躲,只是略一展身让过狗头。 就在电光石火之刹,乐平伸出一条枯瘦的手臂,往下一压,已把狗颈夹在肋下。 这只豺犬立时觉得呼吸受窒,正要举爪来挡,乐平大喝一声,猛一用力,“格卜”一声,竟把豺犬的颈骨活生生扭断。 翠竹书生方瑜正在对付另一头豺犬,当他一眼瞥见这一幕时,心里暗暗感触不已:“这一位乐前辈,真不愧为宇内“双奇”之一,这样一头凶猛无比,恶逾虎豹的豺犬,在他举手投足之际,立即死于非命!” 显然,臂夹豺犬,扭断狗颈,不但要有内家“金刚气功”,而且更要加上二三千斤的神力方可做到。 眼前这位“秃山愚叟”乐平,在轻描淡写,看来全不费劲之下,把犬颈扭断,其神力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破空传来一阵哈哈朗笑之声,胡天仇循声看去,凌空落下一个肥硕臃肿的老人。 这老人虽然胖得出奇,身形却迅捷灵活至极,他出脚未沾地,宛若迎风而游,飘落到翠竹书生方瑜那端。 他向方瑜呵呵笑着道:“方道友,这只大狼狗让我肥佬来玩玩!” 方瑜旋首一瞥,果然宇内“双奇”,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先来“秃山愚叟”乐平,再来“五福痴翁”莫乙……他拱手一礼,道:“莫前辈,此头畜牲,顽强凶猛,还真不易制服,偏劳您了。” 方瑜话落,挪身闪过一边。 迎对方瑜的那头豺犬,凶睛灼灼,“呼”的一声,朝“五福痴翁”莫乙,扑咬而至。 莫乙长衫飘飘,从容至极………一见豺犬扑来,身形屹立,挥掌一记打去。 莫乙这记出手看来轻描淡写,却是昔年扬威武林,群獠闻之丧胆的“混元铁沙掌”。 那头豺犬似乎也知道:敌人掌劲浑雄厉害,急急转身一歪头。 豺犬避过掌劲正面,却打在它身上。 豺犬挨上这记“混元铁沙掌”,痛得一阵狂嗥,从臀部肛门泄出一股毒气直向莫乙袭来。 “五福痴翁”莫乙虽然肥若蠢牛,却是轻灵至极……看到豺犬一道黄烟扑来,尚未近前,已闻到一股辛辣之味知道厉害,急急拔身一纵,身形电时而上,闪开这股毒气。 豺犬见毒攻无功,连声狂嗥,四脚一蹬,又直向莫乙咬来。 莫乙腾起一脚,踢向狗头,把那头豺犬,踢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狂嗥一声又复跳起,扑咬而至。 “五福痴翁”莫乙,心里暗暗诧异…… 自己这一掌一脚打出,少说有八、九百斤之力,即使“铁布衫”、“金钟罩”横练内家功力之人也挨受不起。 这头畜牲,恁地厉害,倒是平生少见! 旁边“秃山愚叟”乐平“嘻嘻”笑着道:“肥猪,你连一只恶狗也弄不死,还说甚么,让我来吧!” 莫乙脸上肥肉一抖,大声道:“瘦猴,不劳你费心!” 莫乙心头火起,倏然一个转身,闪到豺犬后面。 那头豺犬认为敌人又要用铁沙掌,打它后半身……刚才挨上一掌,已吃足苦头,这次就不敢怠慢了。 它“汪”的一声,回头就咬。 可是莫乙已想到除此恶犬之计……见它转身回头过来,正合心意。 “五福痴翁”莫乙,大喝一声,施展出生平绝技“铁剪手。” 两手一落,已把豺犬上下唇完全抓着。 运足神力,使劲一擘,一响“嘶”的裂碎声,那头豺犬连嘴带脸,当堂擘裂。 莫乙接着下面又腾起一脚,正踢上豺大小腹下面的要害处。 豺犬闷啤一声,已倒死地上。 “五福痴翁”莫乙,虽然把此恶犬除去,但也惊出一身冷汗……这头恶犬凶猛之处,还远在丛山深林虎豹之上。 豺犬才始横尸倒地,山上“刷刷刷”身形闪晃,又奔下一伙番僧,约有十三、四人之数。 为首两个番僧,一个生得头如笆斗,鹰鼻豹眼,紫红的一张脸,颔下虬须如针,十分威猛。 另外那个身材削瘿,面如黄蜡,两只眸子,却是闪闪含光。 这两个番僧身上都是一色深蓝色的僧袍。 两番僧自山环飞驰而下,仅是眨眼间,脚不沾尘,已到“双奇”二侠前昂然而立。 衔尾十多个番僧,也是络绎赶到,排成一个半圆圈,跟“双奇”二侠、烈火星君韦涓、翠竹书生方瑜和胡天仇等,遥遥相对。 为首那个红脸番僧,一眼瞥见地上那两头豺犬的尸体,不由暗吃一惊! 此等豺犬,刀枪拳脚,均难伤害,但来人竟赤手空拳将豺犬置于死地,对方神力之猛,内家功力的造诣可想而知。 那番僧冷冷一笑,就问“秃山愚叟”乐平道:“贫衲远在青海荒陲,已久闻中原武林“双奇”二侠的大名,今日得见风采,三生有幸……” 朝“双奇”注目一瞥,又道:“但,你我井河不犯,今日何故替人出头,今来此大雪山打扰,是何道理?” 乐平“嘻嘻”一笑,道:“你慢问我是何道理,还未请教两位大师法号?” 红脸番僧道:“贫衲‘木笛罗汉’法音,偕同师弟‘飞花罗汉’了空,向居青海唐古喇嘛山,现是‘铁佛寺’方丈。” “秃山愚叟”乐平听到此话,已知道两番僧是“大漠双枭”,跟瀚海罗汉松云一样,乃是恶名远著的喇嘛僧,今日难得来此,正好一并把他们除掉。 乐平冷然一笑,道:“原来两位就是‘大漠双枭’,久仰,久仰!至于在下‘双奇’兄弟二人来此,那是要瀚海罗汉松云,偿清临安城‘校尉总管府’一笔血债,也替这里康藏一带居民,除一大害……” 一顿,又道:“两位虽然一番心意出来帮助,只是松云番僧造孽太深,实在无可轻恕,所以我等不远千里前来除此恶獠……两位大师最好辨明是非,返回青海铁佛寺,否则只有得罪了……” 大漠双枭听秃山愚叟乐平说出这等话来,不禁勃然大怒。 木笛罗汉法音厉喝一声,道:“中原‘双奇’,你等昔年只是沽名钓誉,哪有实在本领,老衲一片苦心,指点你等明路,却是充耳不闻,前来送死,老衲今日只有大开杀戒了。” 话落,双掌合十,往外一扬,一股强烈掌风,直朝乐平打来。 秃山愚叟乐平,从往年武林传闻中,知道塞外“大漠双枭”,生平绝技是“般禅掌”。 此“般禅掌”,在武家中又称“印掌”相传乃是中土一位武林前辈“般陀禅师”,遗留下来的一门绝技。 如果“般禅掌”功夫,抵达炉火纯青之境,就有百步之内,碎石如粉,凌空击落飞鸟之能。 乐平发现大漠双枭有此一绝,知道并非庸手,是以不敢怠慢。 秃山愚叟乐平身形一挫,一声轻“哼”,也使出生平绝技“劈空掌”,回敬过去! 两股凌厉无匹的罡气,就在空中互相一撞,两下都是势均力敌。 乐平和法音两人,都不禁自主的腾出数步外,双双大吃一惊。 各个急忙把门户一封闭住,低头细察,发现身上并无伤处,才始放心。 法音见自己出手“般禅掌”,未把乐平打倒,狂吼一声,上前三步,双掌齐发。 一个“圣人踏天门”的招式,暗含般禅功真力,直向秃山愚叟乐平两肩按来。 乐乎知道此一招式威猛厉害之处,如果吃他按着,肩骨立碎。 他急急扣背塌胸,气纳丹田,一个“流水步”,闪到敌人身后。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刹那,骈指如戟“金刚指”疾吐,疾向法音腰后死穴点去。 木笛罗汉法音,也是大漠草原一位成名人物,显然知道对方这一出手…… 他发现寒风扑到,猛使一个“怪蟒打滚”身法,回过身来,双手仍是“般禅掌”,向乐平袭到。 秃山愚叟乐平,又是一个闪身避过。 眼前这两人,一个是大漠之枭,一个是中原侠隐,就在雪地上动起手来。 木笛罗汉法音,使出“降龙屠虎拳”,暗藏“般禅功”真力,一拳一脚,俱有雄浑真力,“呼呼”强劲罡气,直向秃山愚叟乐平着着攻击过来。 乐平乃是昔年扬威中原武林的人物,他使出一套“天棉柔絮掌”,全身浑如一团棉絮。 他随着藏僧法音这股掌风罡气,滴溜溜的,就象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 一个以刚见胜,一个以柔见长。 两下就在这眨眼之间,一来一往中,斗了五十余回合,却是难解难分,看来不超过百招以上,难以分出胜负。 藏僧这边,“飞花罗汉”了空,已经沉不住气,大喝一声,拔出银光熠熠的两把戒刀,厉声喝道:“师兄暂退,让我来取这秃老儿的性命!” “五福痴翁”莫乙,知道大漠双枭不守江湖规矩,要来个以两打一。 他一舞手中一尺多长的独门兵刃“金如意”,哈哈大笑,道:“番狗,不要脸,竟想倚多凌寡,你要急着赶往西天,就让肥佬来超度你……” “你”字尚在莫乙舌尖上打滚……他那肥硕臃肿的身子,就象一片枯叶似的已飘落场内,手上“金如意”,已把了空递出的戒刀挡住。 了空怒极,双刀一展,就和莫乙打成一团。 四人分作两对,酣战七八十回合,就在这时候,奕琮牵着蕙妹妹的手,已自“白鬼崖”脱险回来。 两人朝山下看去,四人正打得激烈中。 佳蕙一努嘴道:“琮哥,这些番狗坏死啦!咱娘就丧在他们手里,咱不能放过他们!” 她说过这话,也没有等奕琮的回答,扭腰一晃,身形就象一只彩凤似的翩然而下! 奕琮听到此话,本来就不想阻止,也就衔尾而下,飘落打斗所在。 佳蕙使出“羽化凌霄飞云纵”身法,身形犹在凌空翩舞之际,“昆吾宝剑”已然出鞘。 身形着地,扑向十来名藏僧,金铁交鸣声中,有如虎入羊群。 佳蕙突然现身出来,这边翠竹书生方瑜、烈火星君韦涓,还有天仇等,显然感到十分高兴。 他们看到奕琮衔尾而下,已可以想象到佳蕙如何脱险的原因。 她外面是穿上玲姊姊的白狐皮裘短袄,下面是一条红裙。 由于佳蕙身法实在太快,那十来个藏僧,只觉察有红白相映的东西,凌空飞下,还未分辨出是人是鸟,已兵刃折断,脑袋飞走。 佳蕙“飞将军”从空而降,出于双方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跟着,奕琮这把“金精宝剑”,也杀进藏僧中,就在这眨眼间,这对年轻男女已砍倒五、六名藏僧。 这批藏僧再也不会想到,会凌空飞来这样一对煞星,顿时阵脚大乱。 当然,这边的方瑜等人,不会袖手观战,也来个趁虚而入。 由于这样一个转变,显然影响了“大漠双枭”的斗志……两人一看情势不妙,连忙撇下乐平、英乙,回头就向山上跑去。 秃山愚叟乐平,“嘻嘻嘻”高兴得连连发笑,用手一指,道:“他们逃,我们追!” 众人已会合一处,直奔山上第二盘杀来。 大雪山的“轮回十八盘”,乃是一条长有三十里,螺旋形的狭道。 这条狭道左岔右转,山道弯弯曲曲,是进入戈玛拉寺“寒鸦谷”的唯一孔道。 番僧瀚海罗汉松云,就在这“轮回十八盘”,一连设了九个碉堡,其中还有不少的岔路暗卡。 其中最险之处,两面笔直悬崖,中间只有一条两尺来宽的小路。 那是真个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即使千军万马,也不能越入雷池一步。 可是眼前众人,俱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 “秃山愚叟”乐平、“五福痴翁”莫乙,乃是昔年扬威武林,群魔为之丧胆的“胖瘦双奇”。 “烈火星君”韦涓、“翠竹书生”方瑜,加上班奕琮、胡家兄妹,各个都有一身惊人艺业。 眼前在同仇敌忾,誓杀此獠的决心下,已没有把区区“轮回十八盘”放进眼里。 各个展开轻功,犹若一溜轻烟,足不沾地,风驰电掣一般,已进向第三盘。 佳蕙虽然展开她“羽化凌霄飞云纵”身法,她不敢太快,跟奕琮走在一起…… 在这杀机四伏,暗卡重重的“轮回十八盘”中,她轻轻一笑,道:“琮哥,这里满好玩的。” 奕琮怔了一下,脚下没有稍停,诧异问道:“满好玩……什么好玩?” 佳蕙道:“这里弯弯曲曲,就象‘迷魂阵’似的,若不是那两位爷爷,还有姑丈、瑜叔等,陪咱们去宰番狗,咱们在这里玩‘捉迷藏’还真不错呢!” 奕琮听到她在这等生死关头,犹有心情说出这些孩提话来,足见其天真无邪,朝她望了一眼,道:“蕙妹,你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了?” 佳蕙似乎并不由于放眼前险象环生的情景,减少了她谈话的情趣,轻轻“嗯”了一声,道:“你不在我身畔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我们在一起的情形……现在看到这里象‘迷魂阵’似的地方,我就想到那次我们在‘校尉总管府’后面,‘捉迷藏’那回事上了……” 两人边走边淡着时,突然两面崖顶,“吱”的吹起一阵唿哨来。 接着,“嗖嗖嗖”之声,掠风响起无数飞蝗似的暗器,似骤雨一般从四面八方向众人射来。 奕琮急呼一声,道:“蕙妹,小心暗器!” 这时“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走在最前首,一见此暗器,却不是弓箭一类…… 原来这是一种“诸葛匣弩”,此种“弓弩”,和寻常羽箭完全不一样,一发就是十支,就在前后左右,乱飞乱舞,此种“诸葛匣弩”,相传乃诸葛武侯南征盂获时所创制的。 秃山愚叟乐平,并没有把区区弩箭放在心上,大喝一声,双手飞扬,“劈空掌”中挟着凌厉的劲气,把满天飞来的匣弩箭,近身三尺之内,完全打落。 其余众人,已各个把手中刀剑兵器,舞作一团寒光劲气,“呼呼”声中,真个滴水不透,所有的匣弩,一支也没有射到众人身。 壁崖顶上的藏僧,又是一声唿哨响起…… 这次,不是使用弓弩箭,而是从壁崖高处,抛下无数包的石灰来。 顿时山道之内,白烟滚滚,显然石灰要比弓弩箭,更为厉害,若是换了一般普通人,即使没有呼吸窒息,也会给石灰毁了双目。 秃山愚叟乐平大怒…… 倏地仰天一声清啸,其声犹若鸾鸣,弓身凌空弹起,这一纵,拔起八、九丈高,反比两面崖壁,要超高三丈有余。 乐平身形凌空一匝,俯瞰看去,崖顶伏有十六名藏僧,四个握着匣弩,另外那十二人,没命似的向下直抛一包又一包的石灰。 乐平这一发现,勃然大怒,身形尚未沾地之际,衣袖扬处,一记劈空掌打出,把那四个使弓弩的藏僧,打得就像冬瓜似的直往下面滚去。 他再次劈空掌出手,一股强烈罡气迫出,崖顶还有百余包石灰,立时爆炸,白烟弥漫,布满崖顶。 这一来,那几个藏僧害人不着?却是反成自害……当头的六个,首先晕倒石灰烟内,口鼻流血。 后面的六个藏僧,也给石灰洒了满身,变成一个雪泥人似的……他们双手掩脸,急急向第四盘亡命似的飞奔逃去。 此时崖下弥漫的石灰已止,“五福痴翁”莫乙等数人施展轻功,陆续跃了上来。 秃山愚叟乐平,凌空一个翻身,飘落地,向众人大声道:“此地石灰尚未散尽,不可呼吸,速向前行!” 众人屏住鼻息,快步冲过石灰阵。 乐平等数人,来到第四盘下,抬头看去,看到第六盘处,人影幢幢。 胡天仇正要扑登而上,乐平大声阻止道:“仇儿,不可妄动,慎防番僧弄鬼…… 他话尚未完,“轰隆轰隆”一股震耳声起,数十根硕大无比的檑木,直由山坡上滚落下来,向众人立足之地滚到。 眼前这一伙人,立在一条羊肠小径上。 檑木自坡顶滚落,由上下坠,其势极猛……如被击中,别说会砸成肉讲,即使碰著足踝,也因立足不住,再来个掉落悬崖,成了粉身碎骨。 秃山愚叟乐平,见藏僧滚下檑木,却是暗暗地笑着道:“不错,来得正好!” 他转身向,后面诸人道:“我等正愁着无路可上,番僧滚下檑木来接引,我们不妨用‘蜻蜒点水’之技,注意脚下,我等就可以攀登上去了。” 众人这一听,也豁然会悟过来。 原来藏僧推落檑木之处,乃是一处二十余丈高的巍峨峭壁,那是无从攀拔,若要上去十分困难。 这伙藏僧不作“画龙点睛”,却来个“画蛇添足”,滚下这许多檑木来,却成了众人轻功的“加油站”,登高的“纵天梯”。 班奕琮一手挽住佳蕙,一个施展“游踪迷影”,一个施展“羽化凌霄飞云纵”,玉树临风,袅袅摆摇,宛若一双金童玉女,飘然而上檑木。 继后以“燕子抄水”一式,一点又一点,脚尖直上第二根滚下的檑木。 众人也已相继而上。 如此一来?藏僧滚下的擂木,不但没有伤着众人一毫一发,反被众侠脚点檑木,宛若飞鸿掠燕似的,直直飞纵而上。 秃山愚叟乐平,首先第一个到达,众人跟着衔尾扑登。 那些崖项推滚檑木的藏僧,看到敌人犹如天兵神将,扑登上来,吓得大吼大叫,各个亡命似的逃逸。 众人毫不费力,登上“轮回十八盘”的第六盘,也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三分之一的途径。 众人发现这第六盘,乃是一片较为平坦的空地,但自第七盘以上,俱是两面悬崖峭壁,中间央着一条羊肠小路。 乐平见昭远寺的二方丈哈里,也从后面赶了来,他一眼看到,就即问道:“二方丈,这条小路有多少长?” 哈里道:“此小路有八里长,其间最狭窄之处,只容一个人通过……” 这位昭远寺二方丈,显然对此间的情形,十分清楚,是以一顿又道:“如果凶僧松云,在两边崖壁顶上,吩咐抛下火种石块,这就得小心了。” 乐平缓缓一点头,道:“不错,二方丈说得有理!” 他们在谈着时,奕琮和佳蕙两人,也走了过来,两人听到这些话时,班奕琮接口道:“乐老前辈,我们在一人通过的狭窄小路上不妨分成两拨而行……” 旁边佳惠脆生生叫了声:“乐爷爷!”接上道:“咱和琮哥、仇哥都有削铁如泥的宝剑,咱们三人用剑凿壁附身而上,加上您老爷爷施展一套‘壁虎功’来,看到崖顶有人扔下火种石块,咱们飞上去把这些番狗宰了!” 佳蕙脆生生叫出这声“乐爷爷”,听得这位秃山愚叟乐平,不但脸上“嘻嘻”直笑,连耳朵、眼睛都笑了。 他听佳蕙有条有理的说出这些话来,连连点头道:“有理,蕙儿说得有理,我们把这里人手,前后分成两拨……” 他拉开嗓子,把“五福痴翁”莫乙等叫近跟前,道:“肥猪,我们这里八个人,分成两拨,我瘦猴带了琮儿、蕙儿、仇儿,从两边崖壁贴壁游进,如有藏僧扔下火种石块,窜上去把他们砍掉。” 莫乙哈哈一笑,道:“瘦猴,下面的话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你瘦猴带了三小,贴壁游进,用剑开路,我和方朋友、韦明友,还有这位二方丈,鱼贯走向狭窄的小路上!” 众人商议已定,就由乐平、奕琮、天仇、佳蕙四人,附壁游进,走在前面。 乐平和天仇,一展“壁虎神功”,一用“湛玉宝剑”,贴身附上左面崖壁而进。 班奕琮和佳蕙,两人用剑凿壁,附上右边崖壁游向前面。 他们贴壁游进,掩护走在狭窄小径上的莫乙、方瑜、韦涓,和二方丈哈里等四人。 左右两拨四人,附上崖壁疾行。 莫乙等四人,也是一个跟一个,相继向狭道中进入……深入三、四里,并无受阻。 众人正值暗暗感到奇怪时,突然,传来一阵“轰隆轰隆”之声,后面退路已断。 乐平冷然一笑,道:“番狗,想断我等后路,可不知我等此番来大雪山,闯‘寒鸦谷’戈玛拉寺,原是准备有进无退的……” 就在这时候,左边崖壁顶上,“轰轰”两声,一连推下两块巨石。 乐平大喝一声,单掌劈空向上一迎…… 又是“轰”声震耳巨响……掌劲罡风到处,两块大石裂成碎粉,洒下满天碎屑。 跟乐平一起凿剑附壁而进的天仇,已发现崖顶敌人藏身所在。 “刷刷”两声,单掌弹指,两枚“天星银雨针”电射而出。 天仇这一出手,果然崖顶“哟哟”两声,骨碌碌的有两名藏僧滚下崖去。 这一边的奕琮、佳蕙两人,也发现崖顶敌人藏身之处,佳蕙轻轻“咭”地一笑,掌扣两枚“天星银雨针”,朝向右壁崖顶,弹指飞出,也把埋伏中的两名藏僧打了下来。 如此一来,这条狭窄小径,两边崖顶上,所埋伏的藏僧全部解决。 众人毫不费力,又过了这一关。 可是两边崖壁,贴壁前进的乐平和三小,却是更加提神,不敢稍有疏忽。 突然,前面崖顶一阵鼓噪声中,出现了许多支的火把来。 贴壁而进的乐平,这一发现,忍不住怒声道:“番狗,可恶,见我等两边掩护,投石不成,现在又用火攻了!” 走在下面狭窄小径上的莫乙,听到此话,仰起头来,道:“瘦猴,何不来个‘以毒攻毒,以火攻火’,你在昭远寺得来的那一袋‘硝烟锭’,现在正可用上呢!” 攀壁而进的乐平也给想了起来,一点头道:“不错,肥猪说的也有道理。” 秃山愚叟乐平,在行使“壁虎神功”中,突然蹈空一个转身…… “五福痴翁”莫乙叫他“瘦猴”,而现在的乐平,正是敏若猿猴,就在他蹈空一个转身之际,疾若冷电一瞥,已攀登崖壁山顶。 他纵目看去,果然有二十多名藏僧,分成两队,各持火把柴草之类,婉蜒而来,距离自己这边,不过二三十丈左右。 乐平探囊取出两颗“硝烟锭”,运足腕劲,直向藏僧丛中,飞掷而至。 只听到“轰轰”两声,两团碧火炸处,就有四五名藏僧倒下。 藏僧遇到这一袭击,哗然大乱起来。 原来这些藏僧们所走之处,仅是崖顶一条宽不及尺的土脊。 “硝烟锭”这一爆炸,走在前面四五名藏僧,首先遭殃,炸得血肉四溅。 衔尾来的那几名藏僧,发现前面起了变故,却是站立不稳,一个个“扑通扑通”滚下崖去,跌了一个粉身碎骨。 最后面的那十来名藏僧,见势不佳,撇下火把,飞也似的朝来路逃去。 秃山愚叟乐平,看到这一幕时,咧开嘴“嘻嘻嘻”笑了起来。 众人顺顺利利毫无阻挡,uu看书 ww.uukansh.om 由“轮回十八盘”的第七盘,来到第十盘。 从十一盘之上,已脱离山崖盘谷,却是密密排成一列的木棚。 木棚后面,遥目看去,可以看到“寒鸦谷”戈玛拉寺的浮屠佛塔,屹立在一片灰朦朦的惨雾中,闪闪地透射出金光来。 胡天仇见已近杀母元凶松云番僧蜇居之处,更是热血沸腾,走来秃山愚叟乐平身边,道:“乐爷爷,您用劈空掌打出,震倒这些木棚,我们就可以过去了。” 乐平缓缓一点头,道:“仇儿,别慌,让乐爷爷想个主意来……” 就在这时候,一阵“轧轧轧”声中,木棚门敞开,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红衣藏僧来。 藏僧后面排成“一”字,跟着八个小喇嘛。 这八名小喇嘛,各个手中提着一盏红灯,向众侠唱诵了声“阿弥陀佛”。 为首那红衣藏僧,已朗声再道:“小僧‘华风’,奉了本寺掌教之命,特地前来接引。” 话落,恭恭敬敬又打了个稽首。 众人看到这一幕,似乎颇出于意料之外! 可是在“胖瘦双奇”的“秃山愚叟”乐平和“五福痴翁”其乙看来,却并不令人有诧异之处。 昔年“双奇”游侠江湖,经过不少风风雨雨的大场面,眼前番僧松云区区鬼蜮伎俩,又岂能瞒得过“双奇”二人呢! 第31章 多谢老神仙救命,不知你老人家怎知弟子有难?” 原来此一老人,正是他们要寻找的竹龙山那位无名钓叟,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朽那能预知,祇是凑巧而已,或许是你们命不该绝,此非谈话之所,且随我到蜗居再说吧!” 在路上无名钓叟方向他们说知,因为他新从都匀去看望一个故人之子,还在那里耽搁了些时日,才赶回来,也是老货郎和王奇新两人五行有救,不前不后,偏在紧要关头赶到,无意中救了他们。说到此处,又笑道:“你们应该知道,在苗疆七十二种恶蛊之中,以金钱蛊最为厉害,飞起来,带着风雨之声,有时养蛊人家,放牠出来,在野外遇见,望过去,好似一串金星,十分好看。” 王奇新惊异道:“放出来的蛊,是否也会伤人?” 无名钓叟道:“当然会伤人了,知道的人,必须赶紧噤声躲藏,否则被牠迎头追来,脑子和双眼,便被牠吸了去。” 老货郎轻叹了一声道:“这东西也太歹毒了。” 无名钓叟道:“不过这东西,养的人,如非与人寻仇,和一年一度恶蛊降生之日,须放牠出来打野觅食外,越是恶毒的蛊,越不肯轻易放牠出来。” 这时,被无名钓叟所擒的三条金蚕恶蛊,俱都长有三尺多长,通体金黄色,透明如晶,蚕头百足,形如娱蚣,胸前两只金钳,锋利已极。 老货郎和王奇新见状,不禁由心底深处,冒起一股冷气,心想如被牠抓上,焉有命在。 无名钓叟先是不置可否,等到问明了双方结仇经过,沉声道:“胡氏姊妹的为人,老夫深知,又是恶蛊神枭刘师婆的义女,这要责怪王老弟的不好,但她们也做得未免太狠毒些。不过,苗疆少女,多炼恶蛊,本意多属防身之需,胡氏姊妹所炼恶蛊共是七条,俱用本人的心血祭炼过,与生命相连,这三条金蛊,如果当时杀死,说不定就要了两人的性命,念她们平日,尚未妄害无辜,不忍太为已甚,且王老弟腹内,蛊毒已深,此非法力可解,纵有灵药,也不是一日半日可以根除。” 王奇新忙道:“老前辈何不杀死那三只恶蛊,为世人除害,也是一件大功德。” 无名钓叟道:“如今她姊妹一禁法一破,恶蛊遭擒,必已知道遇见克星,如将恶蛊制死,她姊妹七个化身,才伤三个,内中只有一人活着,必然豁着性命报仇,仍可制你死命。” 王奇新道:“那么老前辈如何处置这三条恶蛊?” 无名钓叟道:“现在乐得借此要挟,她知恶蛊未死,必不敢妄动取祸,且先把王老弟的性命保住,再运用灵药,缓缓收功,方为两全。” 王奇新祸变余生,忽然福至心灵,谢完救命之恩后,定要拜在无名钓叟门下为徒。 无名钓叟已看出王奇新这个人的心性,并知是天竺樊坤之徒,冷笑一笑道:“老夫从不收徒,今天救你,乃是看在老货郎的面子,否则,连救你都不愿伸手,我劝你以后最好老实些,免得再招祸害。” 王奇新拜师不成,心中大不高兴,可是在此性命交关之际,也不敢形之于色,连忙翻身跪下,请求老人家为他治疗腹中毒蛊,无名钓叟拈须笑道:“我既然能救你来此,就会为你除清余毒。” 无名钓叟对他十分冷淡,说完话后,转身入内,那老货郎对他,还是甚为热心,服侍着他吃下丹药,就在竹龙山休养疗毒。 再说那玉花姑娘,爱王奇新爱到了极点,以为中途必被追回,婚姻定然有望,及至等到子时过去,不但王奇新没有被迫回来,忽然心神一动,蛊神上的七盏本命灯,却有三盏灭而复燃,光焰锐减,就知出了变故,不由心里害了怕。 榴花忙又强着一收禁法,竟然毫无反应,再一收那放出去的三条金蚕,不收还可,一收那灭而复燃的三盏蛊神本命灯,越发光焰摇摇欲灭……。 这才知道,不但遇见了能手,将所有邪法破去,连那三条金蚕,也都作了笼鸟网鱼,生死入了人家的掌握。 须知,那三条金蚕的生死,关系着两女自身的安危,那里还敢作害人之想,欲待登门去求人家宽放,但是,既不愿输那口气,且知对方法力甚大,简直无法找起,只是提心吊胆,焦急如焚。 此刻,偏偏玉花又甚痴情,到了这般地步,仍然恋着王奇新,暗忖:“王奇新并非惯家,走时明明见他将符丢去,自己当时气急,忘了收回,再出去寻找时,已然不见,这符并非平常纸片,如无人取,绝不会被风吹走。再说,前半夜没有动静,明明是仗着那符出的境,否则恶蛊必然中途发动,那有这等平安。” 她又一想,忖道:“他可能走出不远,又害了怕,回来将符拾去……” 可是再一想王奇新走时那坚决的神气,那有自行回来拾取神符之理?……必然另有人看出破绽,拾了符前去相救,然后再遇见能人,破了法术,擒去神蛊,否则王奋新若是一出门,便遇能人,祸事早就发作,不会等到子时过后才有惊兆。 玉花姑娘思来想去,总算理出了一个头绪,可是,自己在放蛊行法之时,茶棚中并无外人,只有在自己忙着追出送符之时,曾看见一个老货郎的影子,在石栏前闪了一下。 玉花素常恃强,料定外人不敢来管闲事,也没有看清那人的面目,是否相熟,及至喊来叉儿一问,原来叉儿早已看清是老货郎。 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玉花便带了丑女叉儿,前来寻到老货郎,先以威吓利诱,无所不用,最后竟跪地哭求起来。 老货郎见她虽是个苗女,却甚贞烈,相貌操持,无一不好,凭王奇新的才貌,娶了她也不为辱,便答应代她说项,促成这一段姻缘,玉花力欢然走去。 可是,当老货郎又到竹龙山,先和无名钓叟一谈,无名钓叟笑道:“若论姓王的性情心术,品貌才干,能配此苗女,倒也相配,老夫当初不弄死金蚕,也有此心意,不知那小子有无此辐缘。” 那知王奇新一直暗恋着蔡雪梅,大有非此女下娶之心,所以执意不肯,为了避祸,竟然不辞而别,回到江南,他明知蔡家姊昧心中爱的是玉莲大侠,竟然假冒玉莲大侠之名为恶来破坏玉莲大侠李晓岚的形象声誉,竟因此招来了晓岚火焚天竺山庄。 老货郎见王奇新人已走去,他只好回到榴花寨,和玉花姑娘一说,玉花闻言之下,脸色惨变,吐了一口鲜血,人竟晕了过去,老货郎见状,心中大为不忍,劝慰着道:“姑娘何必如此的痴心,天下美男子甚多,何故如此相恋。” 玉花姑娘哭诉道:“那汉郎来店中取闹,不知其是否有心还是无意,他抓了我几下奶头,你说,我还能嫁别人么?” 老货郎知道苗疆习俗,一个少女被人碰着了她的乳房,就非嫁此人不可,何况那王奇新又下流的抓了人家几下呢!依俗,那人如不愿成婚,便成生死仇敌,早晚狭路相逢,必与他同归于尽。 老货郎对玉花姑娘十分同情,就又奔赴竹龙山恳求无名钓叟放了那三条金蚕。 玉花姑娘感激之下,并不怪老货郎多管闲事,而榴花姑娘经玉花一劝,也就消了仇怨。 惟独那丑女叉儿,心中怨气难舒,便跑到毒蛊神枭刘师婆那里哭诉,刘师婆一听是无名钓叟所为,不敢招惹,并未答应,玉花一听一气成疾,病了一年,虽然症愈,但从此伤心闭门不出。 丑女叉儿见玉花如此,就迁怒到老货郎身上,见了面总是怒目相视。 老货郎说到此处,苦笑了笑道:“老汉已有好久,没有打从她家门前经过了,今日无意中,又在那里歇脚,忽见你们在内饮食,未免心中诧异,因她们那家茶棚常年关闭,除了诚心相访之人外,从来无人敢公然入座。” 麻姑插口道:“我们祇是瞧着那家干净,方才进去的。” 老货郎道:“我看两位并非男儿之身,但品貌根骨回非常人,先疑必是有为而来,正想窥察,丑女叉儿便出来和我发生了争执,这才带两位回到此地来。” 雪梅一听被人看破行藏,不禁娇颜飞红,麻姑却接口道:“老人家好眼力,我姊妹为了在路上行走方便,不得已而易钗而弁,还请老人家见谅。” 老货郎笑道:“权宜之计,何怪之有,不过你们却因此闯下了大祸。” 雪梅愕然道:“闯了祸?……我们闯了什么祸?” 老货郎道:“咱们在离开胡家茶棚时,可否听到那丑女叉儿的几句话?” 雪梅愕然道:“我没听她说什么呀?” 麻姑忙道:“我想起来了,她说,要走只管走,看你们到得了家才怪,不知是什么意思?” 老货郎道:“她们近来炼的毒蛊,越发厉害,说不定两位已遭了毒手,所以老汉才将两位引来此地。” 雪梅一听,吃惊的道:“哎呀!那该怎么办呢?老人家,快带我们去竹龙山求那位无名前辈相救才是。” 麻姑闻言也慌了手脚,忙向老货郎跪倒,哀求相救。 老货郎道:“据老汉适才诊看,两位身旁必然藏有避邪奇珍,所以恶蛊不敢近身,但两位脉相急促,只恐在饮食之中,下了蛊毒。” 麻姑豁然道:“老前辈眼力真高,我身上带有一颗雪魄珠,大概它能避得恶蛊吧!” 老货郎道:“这就难怪了,不过两位身中之毒,暂时发作不快,但至多三日,必然病倒,不知此时,两位可觉得心烦吗?” 一句话把两人提醒,果然觉得有些心慌烦恶,麻姑首先大怒道:“我们路过此地,与她素无仇怨,为何暗中害人,若真发作,死得岂不冤枉,若不将她们除去,此恨难消,且日后她们更不知还要害死多少人呢!” 雪梅接口道:“我这里有双栖阁的辟毒敞,或许能克制住她这蛊毒。” 老货郎吃惊的道:“双栖阁的辟毒散乃武林三宝之一,当然能克制得住蛊毒,敢问姑娘尊师何人?” 雪梅道:“家师杭州灵隐灵悟禅师。” 麻姑接着又道:“我师父是枯木神尼,又称枯禅子。” 老货郎一听,拍手笑道:“哈哈……如此说来,更不是外人了,老汉诸葛风,乃灵悟禅师俗家胞弟,我们已多年不通音讯了。” 雪梅笑道:“这么说来,真的不是外人了,不过,我想知道她们胡家茶棚究竟和我们有什么嫌怨,而下此毒手。” 诸葛风笑道:“只怪她们雌雄不辨,竟将姑娘当成了翩翩佳公子,而钟情于你了。” 雪梅诧异道:“前辈不是说苗女用情坚贞,怎么还会如此呢?” 诸葛风道:“不错,苗女是用情坚贞,玉花死守王奇新,不会再恋旁人,此事必是榴花所为,她们这蛊毒,甚是厉害,纵有仙家灵丹,仅能保命,如果不用解药将牠打下,颇难除根,你们既有灵丹在身,何不趁它未发作时,早些见功呢?” 雪梅麻姑闻言之下,立觉腹中微有烦恶,并不甚重,本未在意,因诸葛风乃是灵悟禅师之弟,总是长辈,也就遵命取出辟毒散,各自服下。 依着麻姑的意思,当时便要去寻榴花丑女算账,诸葛风道:“刘师婆的毒蛊能解破者甚少,胡氏姊妹为其义女,深得其传授,便是此地苗人酋长,也都没奈何她,她们平时虽不生事,但早已目中无人。” 麻姑道:“但是,今天她却找上了我们!” 诸葛风道:“经过王奇新那件事,榴花并未受到切身苦痛,今日她对两位下蛊,仍蹈乃姊覆辙,看中了雪梅姑娘,却没有看出雪梅姑娘是易钗而弁的,方行此毒计。 雪梅微笑道:“可惜此一毒计,却被前辈识破了。” 诸葛风道:“那也未必,丑女叉儿眼见两位与老汉同行,必然会疑到老汉,又引两位去竹龙山求救。” 雪梅道:“既然武林三宝之一的辟毒散都解不了蛊毒,那我们就只好去竹龙山求无名老前辈了。” 诸葛风摇手道:“不行,这里去竹龙山只有一条极险峻的山道,名叫桐凤岭、乌牛峡,她既疑老汉会带两位去竹龙山,必然先在要口之处设下埋伏拦堵,u看书 wwuukansu 让我们插翅也难飞过。” 麻姑忙道:“辟毒散虽解不了蛊毒,总可控制住不合毒性发作,我们就暂时不去竹龙山,让她们守在那里好了。” 诸葛风道:“姑娘,你太小看她们了,她们候过今夜子时,如不见咱们经过,很可能会找到此地来。” 麻姑昂然道:“来就来吧!怕什么?” 诸葛风摇头道:“我知道两位武功不凡,可是对邪法可派不上用场。” 雪梅忙道:“老前辈有什么迎敌妙策?” 诸葛风道:“老汉武功及不上两位,更不能飞行绝迹,但却略知一些奇门遁甲的生克妙用,此刻时间只近黄昏,我们正可盘桓此时,以逸待劳,等晚饭之后,老汉略布阵法,等她们前来,看是如何?” 麻姑道:“如果阵法不灵,那该怎么办?” 诸葛风道:“阵法如为她们所破,两位再和她们动手不迟。不过,老汉并非意存轻视,故加阻拦,实因此女,不但惯使妖法,鬼计多端,且这里苗人,颇重信义,见两位未曾中毒,寻上门去,仿佛衅自我开,日后老汉就很难在此立足了。” 雪梅、麻姑闻言,只得允许,谈了一会,那小孩捧出晚饭,虽是山看野蔬,倒也丰盛,大家饱餐了一顿,诸葛风就出去,在湖边布起阵来。 大约有半个来时辰,阵式布完,诸葛风方一回转,屋外那些白鸟齐鸣起来,那小孩疾忙奔了出去。 雪梅、麻姑对那些白 本文每页显示5000 字共88 页当前第62 页 目录上一页 ←62/88→下一页加入书签 第32章 这种“子午闷心掌”,乃是内家精华绝技,凭丹田罡气进入掌心,只遥对敌人,掌心向外一振,罡气立即由掌心发出,劲力拢围一丈之内。 敌人如被袭着,当时只觉得打了个寒噤,浑身冒出一层寒意,其实体内肺腑筋络,已完全震伤子不过午,午不过子,一周天时辰内,立即吐血身亡。 “银谷头陀”知机才一照面,迅雷不及掩耳下,使用“子午闷心掌”绝技,来对付方瑜。 虽眼前在“金钉阵”上,双足提气,所发出的罡力,未免减弱了少许。可是双方相隔仅在六、七尺之内,仍可将敌人置于死地。 翠竹书生方瑜显然是个行家,立即运起丹田一股真力,身形往下一缩,掌风袭来,如中铁石,他一丝未见受伤,只是足下马步,略略一晃。 知机番僧估不到敌人竟有这等浑雄无匹的内家功力,不由暗暗一惊。 就在这短暂刹那间,方瑜的右掌,电光石火似的向上一穿,“天遁掌”出手,扣向对方脉门。 这是方瑜昔年由梵谷上人所传,“天遁掌”的其中一绝,称作“牵缘手”,如果番僧知机一给“按”上,这左边身体立即交给对方,非跌下不可。 显然银谷头陀知机,亦非弱者,左手猛然一扬,右手二指骈列如戟,一记“卧龙探珠”之式,也向方瑜的“脉门穴”剁去……这是以攻应攻,“围魏救赵”之计。 方瑜果然抽身让步,脚下一换步,一个“老君坐洞”身法,劲风过处,由知机左肩旁,直掠过去。 两人相隔一丈以外,番僧知机才始把自己从险境中,救了回来。 名家交手三五回合,就知道对方功夫的火候深浅。 银谷头陀知机,发现这方巾儒衫,一付书生打扮的,方瑜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方瑜也有同样的想法……知机番僧在大漠草原久负盛誉,一身功夫也着实不错。 两人二次身形迫近,知机僧一式“白猿搞果”,戟指遽向方瑜面门,一晃一点。 他掌指才始发出,突然把身形一撤,一股旋风似的,那袭大红僧袍呼呼生风,又是一探左臂,暗蕴“子午闷心掌”劲道:直向对方小腹下击来。 方瑜早已有了防备,一见敌人转身,猛把身躯一刹,右脚脚尖点着金钉,一旋一拔,一个“九离莲台”之式,扶摇腾起四尺。 银谷头陀知机,掌指捞了个空。 方瑜一探身,反向知机的右臂猛戳过去,左手三指成了“铁扫帚”之式,直点对方“曲池穴”。 知机僧倏然一惊,急把肩头一塌,右臂一扬,以“金钟罩”功力,贯布胸口,迎着方瑜左手疾点而出的三指撞去。 他打算运用自己横练气功“金钟罩”的力量,把方瑜的腕骨震断。 知机僧用此一绝,知这对方纵然不死,也要落个残废。 谁知番僧这一来,反给方瑜一个良好的机会。 方瑜见他自恃“金钟罩”横练气功,前来抵御自己三指,于是将计就计向前一送……才一沾着对方胸前僧衣,立即惊电游走似的缩了回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方瑜右手用“大力千斤掌”功力,由下面上,袭雷似的袭上,“砰”的声中,打个正着。 方瑜这一掌力大无穷,而又出于知机意料之外,这番僧整个身体,像断线纸鸢似的,翻出两丈之外。 番僧虽有一身“金钟罩”本领,也给打得浑身麻木,身子直向台阶上落去。 在方瑜想来,以自己这记“大力千斤掌”下,番僧知机即使不死,也要摔个重伤。 可是那银谷头陀知机,却真不含糊……身形扑向地上,却是一个无头跟头,立即腾起,而且地上像有弹簧似的。“刷”的一声,又自台阶飞到“金钉阵”来,仍然没事似的。 翠竹书生方瑜看到这一幕时,不由暗暗惊住。 银谷头陀知机猛然大笑,道:“估不到尊驾有如此本领,佩服,佩服!贫衲方才一时疏忽大意,在拳脚上输了一着,现在不便再抄旧文章,就在兵刃上比个高下如何?” 话落,一掀僧袍,“铿锵”一声,取出一对海碗大小,精光耀目的金环来,向方瑜面前一晃,身形又复站立下来。 方瑜一看番僧知机手上这对金环,知道非同小可……番僧手中金环,比起“青钢五行圈”、“乾坤日月轮”等同类眼前,双方两边的人,都注意到翠竹书生,和他那把“昆吾宝剑”上。 尤其“瀚海罗汉”松云。 他经派出的“雪山派”中人探听所得,已知道此翠竹书生方瑜跟当时死在自己铜钹暗器梅玉芬所留下的一双遗子,是何种渊源关系。 可是,不知此人身怀之学如何? 银谷头陀知机方才比拳脚时,输了一阵,现在要在兵器上,挽转自己的面子……大吼一声,身形暴递,旋风似的扑到方瑜面前。 右手金环平推,左手金环一递,虚实并用,一招“投鞭断流”,直向方瑜打去。 方瑜微退半步,手执“昆吾宝剑”一穿一翻,一个“翻云覆雨”之式,猛戳番僧右臂。 番僧知机庞大的身躯,倏地一转,抡起双环,反手一招“子路问津”,直向剑身横咯过来。 他施展这一式,是要把方瑜手中宝剑震飞。 方瑜一闪身,剑走“铁剑屠龙十八招”中“东风舞柳”一式,倒身一沉,寒光闪射,直抹故人双足……跟着剑光一挑,猛扎对方小腹。 这一剑是一招两式,变化迅捷无比,在这杀机四伏的“金钉阵”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 番僧知机双环走空,倏然右脚一探,旋风似的宛若在“金钉阵”中,飞起一朵红云 一个“拨草寻蛇”之式,双环向方瑜颈后打来。 方瑜一缩身,又避开去! 一僧、一俗,双环一剑,就在狼牙也似的“金钉阵”上交起手来。 银谷头陀知机要找回这面子,把数十年来一身所学,完全集中在这对金环上,金芒闪闪上下翻飞,圈、转、袭、打、撞、勾、锁、破,一招一式,十分迅辣,双环舞到疾处,周身绕缭着一片金圈光影,宛若伏魔哪吒太子显形。 翠竹书生方瑜使出这套“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比胡家二小舞得更出神入化……时而凌空高蹈,犹如神龙翩游,时而迤逦游走,宛如银河泻星。 方瑜师承两位武林高人更是幼龄失怙,承这位超凡入圣的梵谷上人扶养,而扎下他浑厚无比的内家功力,现在施展黄叶老人所传的“铁剑屠龙十八招”剑法,更若如虎添翼。 现在方瑜以这套剑法,用来对付此一双金环的外门兵器,正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故,双方一连交手七十余回合,不分胜败。 银谷头陀知机,发现方瑜施展这套剑法,厉害异常,尤其在“守”的上面,封闭严密,自己这对金环,一再地使出离奇招数,对方或者随手封解,拆去招式,或是以守为攻,突击自己必救的要穴来回身补救他自己。 番僧知机想到这上面时,暗自嘀咕起来,如此打下去,夜常梦多,不知如何取胜? 眨眼之间,两人又斗了数十回合。 这时,方瑜身形微挪,闪向“金钉阵”的正南面,番僧知机已衔尾电射而至,落向他背后。 番僧一看此机不可失,手中双环运足力量,双臂往外一抖,疾落而下! 方瑜身形犹未闪转,对方双环已到。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方瑜发觉背后劲风袭到,下盘原封未动,上半身一闪一封,避过番僧袭击。 就在这眨眼之间,手中“昆吾宝剑”,倒贴着对方双臂卷来,番僧知机如不闪躲,双臂立被削断。 番僧自恃自己一身“金钟罩”横练功夫,刀枪不畏,见方瑜回身献剑,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猛然向右一横,这个庞大的身躯,像风中落叶似地飘起三尺来高。 他环交右手,左手三指疾吐,夹上对方剑脊,一推一压之际,一式“毒蛇寻穴”之势,直向方瑜的“风府穴”猝的点去。 以番僧知机想来,自己出手此招,那是出对方之不意,怎么说也会上当着道。 眼前方瑜所使用的此剑,是方才佳蕙佩带的“昆吾宝剑”,乃是稀世珍物“精金钢母”所铸炼成,断金切玉何等锋利。 “昆吾宝剑”又岂是区区“金钟罩”、“铁布衫”诸类横练功夫所能挡住? 剑锋一绞一抽过处,立闻轻轻“嘶”的一声,番僧知机三指,立即和手掌分了家,顿时血水如涌,剧痛入骨。 方瑜倏地一个转身,翻腕抖手,一剑刺去。 番僧知机由于断指之痛,显然已失神疏忽,而对方趁这一隙之机,剑光已堪堪逼来,眼看闪避不及。 方瑜此剑出手,知机立即血溅七步,横尸在地,可是方瑜宅心仁厚,平素游侠江湖,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妄开杀戒。 他剑身出手,心急闪转刹那,一个“悬崖勒马”,制住出剑之势。 方瑜虽疾速收住剑势,但剑尖已落向知机胸口,幸而只划破衣衫,伤了小许皮肉,他收起剑,道:“大师请下,方某已承让了!” 番僧知机面如铁色,一言不发,跃身飞下“金钉阵”,方瑜也返回自己这边。 瀚海罗汉松云见银谷头陀知机又告败阵,禁不住激起心头一股怒火,大喝声道:“将我兵器取来!” 一弘大师自人丛中跃出,递过一把方便铲,松云接过方便铲,振衣而出,戟指方瑜这边,厉声道:“姓方的,你是胡家一对子女之叔,这次掀风起浪来犯‘戈玛拉寺’,就自你而起,如若你真有两手本领,贫衲要来领教一番。 翠竹书生方瑜听到此话,便待提剑上阵,“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用手拦住,道:“慢着,方老弟,你刚才与银谷头陀知机,苦斗百余回合,番狗满想以逸待劳,以巧取胜,来占这个便宜,等我来对付他。” 乐平话落,赤着一双空拳迎了上去,也不上“金钉阵”,向瀚海罗汉这边道:“你这个番狗,死到临头,还搬出这些破铜烂铁来吓唬人,你该知道:练武的不是大罗神仙,哪能件件武艺都精熟,你靠了这些破铜烂铁来抖威风,不是英雄,那是狗熊。” 松云怒声道:“秃老头儿,你说我摆下‘金钉阵’抖威风,就在平地上较量如何?” 乐平嘻嘻笑着道:“我不是说你‘金钉阵’不算功夫,只是看进我老头儿眼里,这种玩意儿不值一分钱,你不相信,现在我就拆掉你这个‘破铜烂铁阵’。” 松云和尚见秃山愚壹乐平,居然这么大口气,扬言要拆掉此“金钉阵”,嘿嘿阴笑道:“秃老儿,我这些金钉,俱是钢铁精英所练成,即使是断金切玉宝剑,也只能一枚枚砍去,你老头儿有些什么邪门本领,赤手空拳拆掉此阵?” 乐平道:“你不相信,咱老头儿就拆给你看!” 话落,一卷衣袖,先伸出两手,朝“金钉阵”上,虚招了几下。 松云番僧以为“秃山愚叟”乐平,想运用“劈空劈”或是“混元一气掌”诸类的功力,扫平“金钉阵”上金钉,心自暗骂道:“贼老头儿,任你劈空掌如何厉害,也只能运用在拔石倒树,摧毁一些庞大笨重的东西。这些金钉,并非凡铁可比,任你天大本领,要想凌空震碎,除非做梦!” 秃山愚叟乐平似乎存心要在大漠“雪山派”的喇嘛僧面前,炫耀一手惊人绝技。 他并不运用掌劲震碎“金钉阵”的金钉,而是暗把全身罡气,运转在一双脚上。 倏地大喝一声,洪如震雷提起双脚,在“金钉阵”的边沿四周围,迈开阔步,走了一圈,突然目注“金钉阵”,站住脚步,喝声道:“倒下!” 说也奇怪,“呛啷啷”一阵断金裂铁声中,灰土飞扬,铁屑蓬舞,“金钉阵”上所有的铁钉,完全折断,散满一地。 翠竹书生方瑜师承两位武林异人,见多识广,他看到“双奇”之一“秃山愚叟”乐平,出手这一绝技时,心里不禁惊叹佩服不已,不愧是扬威武林,震慑群撩的“风尘侠隐”。 “秃山愚叟”乐乎刚才出手的这一绝技,其名是“七步蹈空金刚脚”。练成这门功夫,内家造诣必须已达炉火纯青之境,那是将蕴孕在丹田一口罡气,贯输入一双脚上,每踏一步,前后左右七步之内的东西,完全震裂成碎粉。 昔年方瑜曾听师父黄叶老人说过,练成“七步蹈空金刚脚”,不但要参悟“易筋经”中上乘道理,同时须以超绝内家功力,练成“金刚气功”。 这位“胖瘦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怀有这等绝技,显然不是武林沽名钓誉之流所能比拟。 瀚海罗汉松云,见这个秃老儿只走了数十步,就把石阶下“金钉阵”中金钉,完全震碎,心头不禁又惊又怒。戈玛拉寺中所有番僧看到这一幕时,惊奇之余,更是认为不可思议。 松云和尚怒火冲天,大吼一声,箭步越出人丛,把手中方便铲一挺,直向秃山愚叟乐平当胸击来。 乐平闪身挪出丈外,喝声道:“番狗,你要甚么狠劲?” 松云和尚收起方便铲,怒声道:“秃老儿,佛爷今日与你势不两立,你有兵器快亮出来,本佛爷不杀空手不握兵刃之流!” 乐平嘻嘻一笑,道:“我这个秃顶老头儿跟人家交手,一向就不知道兵器这回事,你这把‘哭丧铲’又算得了甚么,我就赤手空拳,陪你走几招如何?” 松云和尚见对方居然大言不愧,空手接铲,正合了心意,喝声道:“你找死!” 他话未落,手上方便铲已出招。 番僧松云一记迅雷似的出击,秃山愚叟乐平动作比他更快。乐平闪身椰移,游走如电,窜到松云跟前,清脆的“啪”的一响,结结实实赏了他一记大耳光。 瀚海罗汉松云虽有一身“金钟罩”横练功夫,挨上乐平这记巴掌,半边脸孔却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这一来,把这番僧激得怒火更盛,嘴里大骂道:“你这个贼老头儿……” 一个“饿虎掉尾”之势,手中方便铲一抡,贴地横扫而到。 乐平似乎是躲避不及,无法闪开这一铲,眼见松云横扫袭上,就将兜上乐平的腰肋。 方瑜等这边众人,不禁哗然惊叫起来。 佳蕙尖锐的大叫道:“坏啦,乐爷爷给番狗打上啦!” 以眼前情形来说,乐平挨上这一铲,即使不立即丧命,也要落个筋断骨折。可是情形演变,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乐平并没有仆倒地上,他身子就像一张薄纸,一片枯叶,直飘过去。 在松云和尚感受中,他这一铲不是打在人身或是击着石地,而是扫在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上。 番僧不由震了一下,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楞愕的这一刹那,“砰”的一声,他背上又挨了乐平结结实实一拳。 松云挨上这一掌,打得背脊发热发烧,心头噗噗直跳。 番僧松云为了防止对方威猛无比,疾若冷电似的袭击,舞起手上方便铲,顿时寒光闪闪,上下缭绕,把全身裹了个风雨不透。 如此一来,果然这番僧松云,不再受到冷拳袭击。 秃山愚叟乐平倏然一声长啸,宛若龙吟凤吟,立即施展浑身解数,绕住番僧松云,团团兜转。 这两人颉颃打斗之际,乐平的身形,却是若即若离,似迎又拒,宛若一团棉絮,时而折腰贴地,摇摆如迎风垂柳,时而凌空蹈虚,飘飘如断线风筝。 远远看去,那里像是性命相搏,倒像是一个街头醉汉,酩酊之后,在街上东摆西摇。 这边佳蕙轻轻“哦”了一声,道:“琮哥,乐爷爷不是在打架,他像是喝醉酒啦!” 奕琮还未回答,旁边方瑜接口道:“蕙儿,乐爷爷不是醉酒,那是一套‘颠倒醉八仙’的功夫。” 秃山愚叟乐平施展出这套“颠倒醉八仙”,当然也瞒不过此瀚海罗汉松云。同时番僧松云也知道:施出这套“颠倒醉八仙” ,需要兼有内家“太乙分形拳”的解数,看去摇摇晃晃,却是绝不单纯,心里不由暗暗惊住。 眼前的松云,只有把手上方便铲,舞个密不透风,舍命抵拒。 一连又斗了数十回合,别看乐平的身子,虽然摇摇晃晃像个醉汉,却是有步眼,有度数,就像粘胶似的,不离松云五尺的距离。 番僧松云已累得一身是汗,他知道如此斗下去,那是凶多吉少,非败不可。 松云倏地想了起来 自己还有“飞钹”绝技,何不绝展出来,用在这秃老儿身上,或可败中取胜。 他心念闪转,有了这样决定,想要卖个破绽,跳出圈外,可是乐平的身形,却像一块粘不释手的牛皮糖,把他粘了个形影不离。 眼前,只要自己稍一缓手,他这条命就要丧在乐平手里,他急得满头是汗,无法施展飞钹功夫。 秃山愚叟乐平,似乎已看透他的心机,突然嘻嘻一笑,自动跳出一丈多远,戟指番僧,道:“番狗,我知道你身上还有几块破铁片,如果现在把你打死,不让你施展出手,你死了也口眼不闭,我老头儿就让你一步,等你把破铁片扔出来后,再取你性命!” 乐平这话过后,又退落两丈远处。这一来,两人相距在三丈外,正是发射暗器绝好的距离。 松云和尚见敌人说出此话,显然有恃无恐,自己飞钹虽然厉害,恐怕在这秃老儿身上,占不到便宜。 松云又替自己有了个打算,万一飞钹无法取胜,可以退入寺内,运用戈玛拉寺中的暗桩机关,再来对付敌人。 他在自己有了个决定后,大喝一声,道:“贼老儿,你既然满嘴喷蛆,张口狂言,本佛爷就成全你,今日要大开杀戒了。” 话落,把方便铲向背上一挂,伸手按上腰间,“铮”的一声响,金光闪闪,一面耀目生辉的铜钹,已随着松云手臂,飞扬而去。 这边烈火星君韦涓,看到番僧松云亮出铜钹暗器,自然地想起当初鄂地边境,铁树峰山径的一幕……。 如若不是玉田耕夫洪浩川,以隔山透劲“无影劈空劈”相救,恐已丧命在凶僧松云的铜钹暗器下了。 松云所使用的这种铜钹暗器,大如茶碟,其薄如纸,周围锋利无比,一发出来疾如劲风,任是上好气功,如挨上都要皮破骨折。 番僧松云身边,共有十八面飞钹,九面一串,分悬在两肋下,一旦使用时,连珠发出,又快又密,使人防不胜防。 历年来,有不少英雄好汉,就丧命在他铜钹暗器之下,胡家二小之母梅玉芬,就是遭铜钹所害。 瀚海罗汉松云,亦以此门铜钹暗器而自负,可是今日遇到“胖瘦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此番僧是否可稳操胜券? 松云一声怒叱,第一面飞钹已破空飞出,歪歪斜斜有如风吹落叶,直向乐平面门,猛砍过来。 乐平嘻嘻一笑,嘴里说出一个“好”字,就在飞钹快要到面前时,倏地一矮身,戟伸三指,向飞钹边沿上一勾一拨。 “铮”的一声响,那面飞钹立即给震起四、五丈高,星驰丸泻似的落向石阶之下,轰然声中,石阶给击出一溜火花。 就在此电光石火之间,乐平才除去一面飞钹,松云和尚双臂往上一扬,金光闪处,又是三面飞钹,排成一个“品”字,疾飞而来。 乐平知道凶僧松云这套飞钹暗器,名震江湖,先前一二面飞钹,只是试探敌人功力深浅,所有厉害的杀着,全在后面。 眼前飞来的这三面飞钹,松云称作“三环套月”,内中暗藏多种变化。 秃山愚叟乐平为“胖瘦双奇”之首,这对异姓兄弟,昔年以游戏人间、玩世不恭之态,游侠江湖,故武林中人以“双奇”两字称之。 秃山愚叟乐平练就一身绝技,专破南北各派的暗器,他眼见三面飞钹破空划到,全身岳峙渊-,动也不动,屹立在地。 就住微一瞬目,间不容发刹那,中间那面飞钹,突然“嘶”的一声,超过左右两面,直向乐平的“天灵盖”处铲下。 如若以一般常情来说,乐平该先动手,应付了这一面再说。 但秃山愚叟乐平,久经大敌,知道如何处理一宗威猛凌厉的暗器,他知道迎面袭来那面铜钹,是敌人用来作虚招的“幌子”,劲道厉害的是衔尾而来的左右两面。 是以,乐平屹立地上,对中间那面疾飞而至的铜钹,不加理会。 这边翠竹书生方瑜等众人,却是暗暗捏了一把汗。 佳蕙姑娘两眼张得又圆又大,直直地望着场上的乐爷爷,她纤手捂住张开的小嘴,想要吐出一个“哟”字,但是,她不敢,也怕因此致使乐爷爷分神。 中间那面铜钹,袭向乐平时来势汹汹,眼看距离乐平头顶不到一尺时,突然间一沉一抛,抹着乐平的头皮一擦而过。 接着,左右两面铜钹,倏地变化成“之”字形,斜削过来,走成一条长弧线,然而却疾向中间飞至。 如若乐平没有昔年这份专破暗器的经验,冒冒失失去闪中间那面铜钹,不是闪左,就是腾右,到了那时,左右两面飞跋,势非挨上其中一面不可。 虽然以乐平一身钢筋铁针,未必因此吃亏,但轻伤多少也难免。 也因而此,“胖瘦双奇”之英名,就非一败涂地不可。 乐平也真个手急眼快,第一面铜钹才始划过,立即把身子向下一挫,“嘶嘶”两声,一对飞钹从他左右两肩,平掠而过,锐厉劲风,扑面生寒。 方瑜这边众人,不禁吓出一股冷汗,尤其烈火星君韦涓,知道飞钹厉害,更是圆睁虎目,直楞楞往秃山愚安乐平这边看来。 瀚海罗汉松云见自己二次出手飞钹,秃老儿一根毫毛未损,更是羞愤交加。 这番僧大喝一声,双肩晃处,拔起两丈多高,凌空一个“鸢子翻身”之势,右手一扬,先把左手一串所余五面飞钹,连续发出。 身形坠地,跟着右面飞钹,又告脱手而出,高高低低,一连飞出四面。 乐平见番僧松云,手法愈来愈凶猛歹毒,竟然运用九面飞钹,分上中下三路,三面夹攻,知道他黔驴之技,行将见绌,这位老人家嘻嘻笑了起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头前五面飞钹,精光熠熠,分左右上中下五路,犹如秋空雁阵,翩翩飞来。 乐平却是理也不理,突然一个“白鹤冲天”身法,身如离弦之矢,自飞钹舞影中,拔起三丈多高。 眼前这一刹那,迅若星驰电奔,一掠而过。番僧松云明明看见有两面飞钹,砍上乐平的腰背等处,对方竟夷然无损,不禁大吃一惊了。 他“不好”两字尚未出口,乐平身形一晃,脱出前面飞钹威力之外。 再一低头,又是一个“黄龙入海”之势,穿入后面四面飞钹,中,只一举腿,“铮铮”两声,踢落下面两面欲飞未起的飞钹。 就在这宛若冷电一闪的短暂间,再一伸手,又把上面刚刚飞起的飞钹,抓到手中。 老人家回头喝声道:“着!” 两钹飞向前面,投入五钹丛中。 一片金铁交鸣,如珠落盘,“叮叮当当”声中,七面飞钹,宛若星飞电舞,陆陆续续跌向石阶之下。 烈火星君韦涓看得两颗眼珠几乎直突出来,uu看书ww.ukashu.m 这位老人家直个匠心独运,想出这样一个破法,举手投足之间,干净俐落,把凶僧暗器除掉。 胡家二小之母梅玉芬,就是丧命凶僧松云铜锁暗器之下……。 胡天仇看得不禁长长吁了口气这是这位年轻人郁积在心头的一口气。 佳蕙姑娘嘴里叫道:“好!”掌声连响,拍得一双纤手掌心,又红又肿。 瀚海罗汉松云,这张脸却是又灰又白,再也没有想到自己驰骋江湖,扬威大漠草原的铜钹暗器,就此毁在中原武林“胖瘦双奇”之一的“秃山愚叟”乐平之手。 至少在松云想来,这是一桩意外至极的变故。 就在这眼前的短暂间,番僧松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形迫近第一根铁柱处,用手按下其中一端。 也不知道番僧用了什么手法,突然间,恍如天崩地裂,响起一股震耳欲聋的轰然巨声。 就在这阵巨响中,台阶前端,一连落下四面千斤闸,正好把戈玛拉寺七煞、木笛罗汉法音和知机僧等身形掩进铁闸里面。 跟着寺中响起一片“当当当”的钟声,众番僧一齐退入戈玛拉寺之内,眨眼间完全退尽。 千斤闸又缓缓升起,又现出静蔼蔼的山门,已寂无一人的戈玛拉寺山门,就象一只怪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候敌人投入。 第33章 跟着,淮彬和晓云也进来看问,晓云见犹猛伤势仍重,忙向淮彬道: “彬哥,瞧犹猛这么高大的人,服药少了,恐怕不起效吧!” 淮彬点头从怀里掏出来不少清丹辟毒散,又予犹猛服了,一眼又看到犹猛那石枕莹洁晶明,室外外阳,心中一动,忙道: “犹姑娘,令弟睡的这个石枕,莫非也是庙中原有的么?” 他这一言未了,犹猛突然大叫一声道: “我想起来了!” 他这一声暴喊,却把三人吓了一跳。 淮彬忙问道: “你想起来了什么?这般着急,慢慢的说好了。” 原来犹猛想起一个月前的一件事,那天,他在追捉一只豹子,迫近峰那边乱山从里一条谷中。 道山谷即仄又险,仅能容得一人行去,花豹就跑进这仄谷中,不禁激发了犹猛的性情,就追了进去。 因为犹猛平素常去捉虎豹,顺着山路追去,只要抓住那豹子的后腿或尾巴,抡起往山石上一摔便死,可是这只豹子虽不大,但跑起来比箭还快,犹猛追了一阵没有追上,正想放弃,花豹竟然回过头来,向犹猛攻击?吓得犹猛性起,非得捉住它不可。 于是,就继续追了下去,谁知追到尽头,忽然发现崖壁已然走完,现出一片平地溪涧。 满山遍地皆是繁花,那豹却钻入左侧崖洞之中。 犹猛气恼之下,跟踪也追了进去,那洞口虽然也还高大,但是犹猛却得弯着腰,才能走得进,他方进洞?面前突然出现一个身穿半截黄袍,腰束藤索,脚穿草鞋的小老头。 犹猛守着其父的遗命,那人反而向犹猛喝道: “大小子,这只花豹乃是老夫所养的,你如敢伤它,我就要你抵命,听到了没有?” 他说话的神气,可说是疾言厉色,气势汹汹。 犹猛被喝吓之下,本待发作,却因见对方生得瘦小,心忖:“自己如果出手,一把就会把他捏死,自己何必和他一般见识。”忍了忍便道: “好吧,你那豹浑身乌黑,遍林黄腥,和别的豹不同,容易认出,即承你老家招呼了,下次相遇,我不弄死它就是了!” 话落转身要走,那老人连忙笑着道: “大兄弟,想不到你性情这样好,老夫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且慢走,咱们聊聊。” 犹猛闻言,想想山中素无生人,这老头神气虽然可厌,难道自己会怕他吗?也好,日后多一个解闷,不是很好么?” 他这样一想,也就在洞口坐下,道: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么?” 老人笑道: “前两天我在庙前经过,看到你正在网鸟,我很喜欢你那个网兜,还有我无心走到庙里,看你那床上的石枕,我也很喜欢,只要你肯卖给我,要多少钱和什么宝贝,老夫都愿意换。” 犹猛摇头道:“我不卖。” 老人道:“为什么?” 犹猛道:“我姊姊喜欢吃斑鸠和野鸡,雪雁,这些东西不比野善,飞得很高,我捉它不到,只有用那个网兜才能捉到?所以不能卖。” 老人又道;“那么你那石枕呢?” 犹猛道:“那更不行了,那石枕我睡起来冬暖夏凉,钱和宝贝有什么用,在这深山中,也不能吃钱睡钱,所以我不干。” “哈哈……”老人笑了起来道: “好,生意不成仁义在,大兄弟,我这里刚采来的果子,你可要吃点吗?” 犹猛虽高大莽撞,心却不傻,他恐怕人家害他,不肯吃人家的东西,忙道: “老人家,谢谢你啦,我怕姊姊担心,我要回去了。” 那老人叹了一口气道: “唉!我看大兄弟面带晦色,你此时不肯,日后你会悔之不及的。” 他说到此处,喘了一口气,从头下摸出石枕,道:“这石枕原也是庙中之物,神仙恩人如果喜欢,你们只管拿去好了。” 淮彬笑道: “我们只是好奇,怎么能强要人家的东西呢?不过,你千万不可再叫我们神仙,我姓李,她姓蔡,如果你高兴,就叫我一声李大哥,叫她蔡姊姊好了。” 说完话,他就拉着晓云离开犹猛,到了庙外,晓云忽然道: “彬哥,我猜那仄谷中老人,一定知道那个石枕的来历,说不定那毒蛇就是他驱遣来的,我想去见他一见。” 淮彬笑道: “好呀!我也想去会一会,那谷中怪老人,看他是不是怪,只是不知那路径。” 晓云道:“可以去问犹猛呀!” 第二天,他们去问犹猛,因事过旬,犹猛就只去过一次,也说不甚清。 犹珊担心这两个神仙般的人离去,可以说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招待两人,连蓄藏了多少年的好酒都搬了出来。 又过了几天,犹猛的伤势已大致痊愈,淮彬为了广成子的遗书事,在和晓云商量着去会会谷中怪老人,晓云当然是十分的赞成,因为她也有一见之心。 就在这时,忽听房内犹猛一声怪叫,猜是出了什么事,淮彬转身把脚一顿,便往房中纵去。 就在转眼进去的工夫,忽见一条黑影,挟着一个东西,迎面飞纵出来,又听犹猛仍在急叫,他以为犹猛遭了妖物的毒手,心时里一着急,先一掌推出,跟着莲剑也顺势一斩。 玄天罡气无坚不摧,劲风中一道耀眼光华,只听闷声之中,夹着一声惨叫,那黑影跌到在地。 犹珊也听到了声音,她所关心的乃是其弟犹猛的安全,早巳跑进屋去,就见犹猛右手紧紧抓着一片黑色的毛皮,身子横了过来,到在石榻之上,左手指着门外,气喘呼呼的说道: “姊,那石……石头被……他抢走了。” 屋外的淮彬闻言看去,果见怪物身旁,闪闪发光,正是那石枕,连忙上前拾起,未及细看,晓云也赶了过来,问道:“妖物杀死了么?” 淮彬道: 晓云扫目看去,见淮彬手中拿的,正是犹猛的那块石枕,但已断成两截。 此时,犹珊也已奔出,她突想起适才听见犹猛的怪叫,不知是否受伤,忙问道: “犹姑娘,令弟是否受伤?” 犹珊道: “阿猛并未受伤,只是那块石枕被妖物抢走了,阿猛发觉将妖物身上的毛皮,扯下了一片,仍然被它逃了,所以他才喊出声。” 淮彬笑道: “妖物并没有逃得了,已被我杀死。” 犹珊早已看到,闻言顺手拾起那妖物的尸首一看,突然惊叫一声道: “哎呀!妖物怎么是人变的呀!” 淮彬,晓云闻言看去,果然是个赤身男子,上半截所穿的皮套,已犹珊提揭下来。 细看此人,约有三十多岁,周身虬筋纠结,看去颇似练不见回转。 又一想: “这里妖物蛇蟒甚多,莫非又出了事故?……人孤势单,那还得了……” 也想到这里,心中一着急,便无暇再想别的人,朝着庙内匆匆招呼道: “犹姑娘,我去寻人少时就回,绝不走远,你姊弟不要多心。” 说罢,纵起身来,飞越出庙,纵上一棵大树顶上看去。 空山寂寂,峰峦峻秀,但毫无异状,且山的周围又大,一时也观察不到,想到犹猛去过的那狭谷,虽然路径不明,方向大概不错,心中一动,就向那狭谷方向奔去。 他施展开心遁法,从侧面绕了一转,预汁总有三四十里路的光景,什么也没有发现,正自着急,忽见一处出现一条形势极险的谷径,因为崇岩奔拥,危崖新凑,一座山谷潜隐其中,如非亲临谷顶,绝看不出。 猛然又想起阿猛所谈的谷中怪叟,形迹诡异,晓云也许为了自己那两块碧玉,径去询问究竟,好教自己喜欢,她可能不是人家对手,被陷在那,也说不定。 心中这么一想,便循着谷径奔去,前进约有十里,渐渐看出前面,崖势忽止,有了空旷所在,知将到达,深恐惊动敌人,就悄悄前进,走没多远,果然到了阿猛所说之处。 这地方除来的一面外,一面是危崖刺天,一面是重罔蔽日,罔上一条大瀑布,从百十丈高处石罅里,白龙似的倒挂下来,落人无底罔麓,鲍望之中。 那样粗大的瀑布,只听见上半截“隆隆”之声,落到底下,反而不闻声息,离岸千百丈间,只见团团一条白烟霏雾涌,其深可想。 还有一面,是一个不大草坪,杂花生树,红紫相间,那大瀑布,从中间斜辟中,又分了一条小交流,到此汇成一条青溪,水碧山青,益发相映成辉。 这面的物如此清丽,对面的危崖,却形即险峭,犹猛所说的那怪叟住的石洞便深在崖凹数十丈以内,望去阴森郁黑,加上奇石狰狞,欲飞似舞,简直无殊鬼域。 淮彬见怪洞深黑,不见一人,不敢冒昧进入,在洞外徘徊,忽然一眼瞥见一块碧石后面,像茅草团似的东西动了一动。 定眼一看,那东西并非茅草,乃是一颗人头,已从怪石后面徐徐站起,只见他头上乱发如蓬脸上胡须纠结,不见口鼻,中露出两支乌光晶晶的眼睛,渐渐现出全身,正是犹猛所说那怪老人。 怪叟见了来人,理也不理,一晃眼间,他便来到怪石前面。 淮彬见状,情知不是易与,不由吃了一惊,一面暗中准备,决定和他先礼后兵,拱手道: “请问前辈,可曾见一个碧容姑娘,到这里来过么?” 那怪老人先端详了淮彬一阵,然后怪声怪气的道:“你可是胡奎的兄弟么?你来得正好,好可恶的东西,我昨日指点了他一条明路,又借法宝与他,见他自愿效劳往玉虚寺,去盗那巨人的石枕和一个万年金蛛网,我曾和他说,玉中广成子遗书,非我不能取出,叫他得手务必来此,他却一去不来,如非被擒遇害,便是盗宝后味良逃走,那玉碧奇书,我只想一看,助我脱难,并不要它,他如不来,休怪我日后无情,心狠手辣。” 淮彬闻言,知他把自己错当了昨晚盗玉碧贼的兄弟,正好将汁就汁,冷然道:“你说那五碧奇书,可是两块寸许厚的碧玉,上面有四个朱文古篆么?” 怪老人闻言,惊讶道:“那藏书玉石,经过仙法封锁,非仙兵神器,不能取开,凭他那口剑,无非顽铁炼成,怎能取出。” 淮彬心念晓云下落,忙又道:“这且不说,我只问你,昨日他走之后,直到今日,可有别人来过?” 怪老人怒道:“我也是昨日头一次见过他,和我动手,被我制住,是他再三哀求,说家有老母幼弟,其父胡高非常凶暴,情愿拜我为师,我才饶了他,是他们自告奋勇前去,几时再见有人来过?如今玉网既都被他得去,必然欺我暂时不能离开,仍在前面的鬼峡居住,不曾逃走,你既来了,正可代他为质,那网还不打紧,那玉书如不送来予我一看,你也休想回去。” 淮彬闻言,大喝道:“不知死活的鬼老头,哪个是妖贼的兄弟,他昨晚盗玉,已为我神剑所斩,快把那玉书和蛛网的来历说出来,饶你不死。” 怪老人哈哈一阵狂笑,挥掌便打。 淮彬冷哼了一声,晃身前欺,左手往他面门抓去,怪老人向右急闪,淮彬右手顺势而下,已抓住了他的手腕,左肘一个肘垂,撞向怪老人的胸口,怪老人缩手后退,淮彬右手斜切,斩向他的腰胁,怪老人扭身挫步,躲开了这一招,冷不防,李淮彬招中套招,左手五指成钩,已抓住了怪老人的“气情穴”。 怪老人立感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得,忙道:“小兄弟,好高明的龙爪手,我老头输了。” 淮彬道:“你认输就行。u看书 .uukhu.co ” 怪老人笑道: “胡奎既被你杀了,那两块玉石,想必也到了你手中,我实不要,如能予我一看,但解了我的大难,还助你得到一部武林秘芨,岂非两全其美,彼此有益么?” 淮彬闻言,心忖道:“眼前这怪老头形迹诡异,莫要斗不过他,上了他的大当,既已知道玉碧所藏,是部武林奇书,至多日后去求卧云师伯,不愁取它不出,何必急在一时。”于是笑道: “我同来时还有一位女伴是我的师妹,投宿在巨人庙里,昨日剑斩妖贼之后,得到了那玉碧揣在身上,今早她独自出游,便没回转,此玉并未在我身上,前辈既然居此多年,想必知道这里还有什么隐士,你如能告诉我地方,我找到了师妹,就将那玉书给你一看何妨,不过,你既不要,又要看它干什么?” 怪老人笑道:“小兄弟,看你方才使的那招龙爪手,想是天门三老的门下,尤其老三,我们可是好朋友,看在张老三的份上,我也不与你一般见识。” 淮彬一听,惊喜道:“老前辈,你认识我三叔?可否将姓名赐告……” 怪老人闻言,神色黯然,叹了一口气道:“唉!我的姓名遭遇,说来惭愧,来日如见到张老三,你就提到鬼叟风九,他自会对你说的。 淮彬少年人心性,闻言连忙施礼道:“老前辈,你认识我三叔。” 鬼叟风九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李老二的儿子,那更不是外人了。” 淮彬忙道:“我现在非常担心我那同伴的安危,还请前辈指点。”——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34章 是无耻是什么?” 玉花道:“我此来本打算毁身报仇,满想拿话激你们,放了我妹子,等你们一杀我,便中了我的道儿。” 麻姑笑道:“不管你什么道儿,我们偏不上当。” 玉花道:“实不瞒你们,我在家中已设下蛊坛,由我刺了心血,喂了蛊神,交三妹叉儿代为主持,我自己带了一身恶蛊前来,早在过湖之际下在水里,不消多时,这沙洲上便到处密布,我祇一死,叉儿那边就即知晓,蛊神立即发动。” 麻姑冷“哼”了一声,道:“谁怕你那什么蛊了,你不是已在我身上下过蛊么?怎么样,怎的没有一点动静?” 王花道:“我这蛊和你服下之蛊大不相同,一经发动,如影随形,而且不易被人发觉,专在人睡眠入定和不知不觉之际,乘隙而动,祇要被牠钻入骨髓,便是神仙,也难得救。” 九天罗刹冷冷的道:“这一点邪魔技俩,还吓不倒我,快走吧!别让我改变了主意,你们想走也走不成了,不过,你们别忘记带信给那老妖婆,就说我在这里等着她哩!” 玉花昂然道:“我这人生趣已绝,原不愿活,怎奈死后,妹子不肯独生,祇得陪她受些活罪,偏偏我们落入你手,你又偏肯轻放,总算对我姊妹有恩,怎能再下此毒手,仍由我收了去,以报不杀之恩,也省去你们许多手脚。” 九天罗刹道:“那倒不必,我自有收蛊之法,还是快带信回去,叫那老妖婆快些来。” 玉花道:“我师父那边,用不着传话,她今晚子时前后,必来报仇无疑。” 九天罗刹道:“你可断定她必来?” 玉花道:“她必然来,因为我妹子一念情痴,背了她来劝你们逃避,又为你们所擒,更丢了她的颜面,已然犯了百死难赎之罪,我姊妹一回去,便须设法避祸,连夜逃出一千三百里之外,觅地潜伏,方能活命,怎敢再去相见。” 说时,那榴花拉着她的手臂,依依哀哭,一言不发,一双泪眼,不住向晓岚瞟去,好似情热犹炽。 晓岚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但又不便揭破,祇得拉了诸葛异,假作取物,走向室内。 九天罗刹双目注定不住冷笑,容她把话说完,玉花正待举步行法,将所放恶蛊收走之际,她突然猛喝一声道:“且慢动手!你以为你那恶蛊厉害么?你先站过一旁,我让牠先现出形来给你看。” 玉花闻言,便停了手,面现惊疑之容,九天罗刹又请众人稍为退后,道:“昔年我和刘师婆本是同门,也曾有过制服恶蛊之法,后来被她陷害,困在冰窖二十年,一直未曾用过,今趁老妖婆未来以前,且拿牠试手,看看有效与否。” 说罢,便从囊中抓了一把银针,往前掷去,手扬处,但见千万道银芒,直射湖中。 那湖水先似开了锅一般,飞珠溶沬,波涛飞涌。 正在这时,忽听那玉花失惊的“噫”了一声。 众人此刻,俱都面向湖中,未曾在意,祇麻姑心细,时刻注意玉花举动,见银光飞去,湖中波涛飞涌之际,玉花伸手入怀,摸索了一下,又用拇指和中指,弹向空中,虽不见有什么动静,知是弄鬼无疑,因全神贯注湖中,祇得静以观变,并未给她叫破。 约有半刻工夫,九天罗刹忽然大喝一声,将手一招,就见湖中浪花开处,千万条银光,忽又贴水飞起,每一根银丝上,大都钩着一条赤红晶光,似蚕非蚕,细长如指,长有尺余的恶蛊,朝岸边直驶过来,下映湖波,幻成一片异彩。 九天罗刹回头向玉花道:“我知此蛊,与你生命关连,要死要活,快些说来。” 玉花昂然道:“此蛊均系化身,死活随你,我的本命元神,早已遁去,祇因我师父已派人出来寻找,恐半途撞上不便,尚未离开这里罢了。” 她话音未了,突然狂叫一声,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榴花连忙俯身一看,大哭道:“你们既然答应放了我们,如何又下此毒手,禁住她的元神?率性连我杀死,也倒痛快。” 说罢,抱着玉花痛哭起来。 九天罗刹见状,好生不解,忙道:“我既允放掉你们,岂能失信?她不是说元神已然遁去了么?怎地又会如此?” 榴花哭诉道:“你们害了人,还要装模作样,不错,她的元神本已遁走,不知那个用的什么法儿,又将她元神捉了去,此时,你们如果放了她还好,再过一个时辰,她便七窍流血而死了。” 说时,哭得甚是凄惨,诸葛风忙问众人,可有什么作为没有。 大家好生惊讶,俱答没有,才疑心是那无名钓叟暗中前来,将她那元神收禁。 就在这时,晓岚听到外面的哭叫声,走出了室内。 榴花猛一眼看到他和诸葛异自室中走出,手里持着一个网儿,里面隐隐放光,狂喊一声:“你这狠心肠的小鬼,连我也一起杀吧!” 哭叫着,忽从地上纵起身来,朝着晓岚飞扑了过去,玉凤见她拚命,闪身纵了过去,拦在晓岚身前,娇叱一声道:“休得无礼!”手起一掌,便将榴花打倒在地。 榴花还要挣扎上前时,九天罗刹已赶了过去,一把将她拉住,榴花那里敌得过她的真力,急得双足乱蹬,哭喊着道:“你们还赖,你们看,我姊姊的元神,不是在小鬼的网里面么?” 九天罗刹闻言,方看到晓岚手中所持一个网儿,内中网着一条金红色,似蚕非蚕的长虫,忙道:“你这是从那里网来的?” 晓岚道:“我两人去到内室闲谈,异弟见我身上带着这个网儿,无意之间,取将下来,问有何用,我便对他说起,在洛明尔峰上遇见巨人姊弟的事,又赶上怪蛇报仇,吐丹敌剑,全仗此网兜网去怪蛇内丹获胜的事,话还没有说完,异弟拿着它一舞,忽见金红光华一亮,就网着了这么一条怪虫,正出来拿给你们看呢!” 众人方始恍然大悟,九天罗刹笑道:“难怪榴花说我背信食言,杀她姊姊,原来是牠自投罗网,这能怪着谁来,看此网非丝非麻,竟如此厉害,想必是多年蛛精,吐丝所结的了。” 玉凤插口道:“听岚哥说他曾遇一异人,说此网乃千年金蛛之丝所结,在洛明尔峰上,为了救人,我们力斗一怪蛇,口喷丹元,剑不能近身,多亏此网网去了牠的丹元,才行伏诛,想必有些用处。” 九天罗刹道:“这两个苗女,倒也手足情深,但是此网并无收口,何以牠一进去便难逃出,你们可有什么解法么?” 晓岚道:“此网黏腻坚韧,神剑难断,遥网空中飞鸟,无论多高,百不失一,也用不着什么收放之法,每次网到禽鸟,祇须里面倒转过来,便可脱落,看牠命运如何吧……” 说着,举起那网儿,翻过来一抖,那网便倒了个底面,那蚕已奄奄一息,兀自黏在网上,良久之后方缓缓脱落,蟠伏在地。 榴花忙跑过去,口里也不知唸些什么,一面不住连连嘘气,又过有半盏茶时间,那蚕才一闪一闪的放出光华,蠕蠕蠢动,往玉花身旁游行过去。 榴花忙又跑向玉花身旁,解开她的衣服,露出欺雪赛霜,嫩馥馥的酥胸,她口里唸诵越急。 不消片刻,那蚕游上身去,蟠在那玉肌上面,将头昂起,便有七根细如游丝的红线,喷将出来,射入玉花七窍之中。 榴花见状,方住口转悲为喜,伏在玉花身边,喊了两声:“姊姊!”又从怀中,取了一颗丹药,塞入玉花口中,接着便听玉花呻吟了两声,拉着榴花的手,怯生生的坐将起来。 一睁眼看见那条本命蚕,不禁吃惊失声“噫”了一声,榴花忙用苗语,偷眼看着诸葛风,“叽叽呱呱”说了几句。 诸葛风居住苗疆多年,当然听得懂苗语,他已听出,榴花是说那蚕已受了重伤,须借人精血培养,在腹中修养数日,方能复元。 因为这种修炼成形的恶蛊,最耗损人的精血,轻易也不放入腹内,玉花眼前是死里逃生,恐难禁受,她意欲代她吞入腹内之语。 玉花那能答应,不等她说完话,猛的将口一张,那蚕身忽然暴缩,好似长蛇入洞一般,“喏”的一声,迳往玉花口中钻去。 榴花见状,哭道:“姊姊你这样,师父他们定在路上,我们怎能逃得脱呢,我算逃出去,还不是一死么?姊姊,我真害了你了。” 说罢,又痛哭起来。 玉花虽然醒转,神气甚是委顿,见榴花悲哭,便也流泪道:“这都是我姊妹命苦,才都碰上这等事,我们技俩已穷,既承人家不杀之恩,总算暂时能捡回两条命,这里不是久待之所,丑媳妇难免要见公婆,这一耽搁,那里还能逃得脱,师父想必还能恕我,且等见了面,我再代你苦苦求她,饶你一条活命。” 榴花哭道:“姊姊,你难道不知师父平日的心性,有多狠么?一个说不好,连你也是难免一死,其实死并没有什么可怕,若是被她拿去祭了天蚕,休说永世不得超生,那么惨厉的痛苦,怎能忍受?依我之见,还不如求那位神尼,将我俩杀死,也许会少受些活罪。” 玉花略一沉吟道:“我两人虽然九死一生,难得幸免,但三妹如在此时逃出,还来得及。” 榴花寻思着道:“我担心三妹没有那样的机警。” 玉花道:“幸好我来时,指给她好几条路,叫她见机行事,最末一条路,便是我过时不回,堂前神灯不灭,便是敌人畏惧师父,听了我们的话,相约同逃,祇一听见我假作命她通灵求救的传音信号,那时收了法坛,带了我二人的神座,速往东北,连夜遁走,投奔师祖膳婆婆那里,安身躲避,我们随后自会寻去。” 榴花道:“师父要是听到了我们的传音,岂不糟了么?” 玉花道:“师父即使听见我们传音,必要等三妹通灵禀告,万没有料到这是缓兵之计,我们正可借此逃走,这原是行时偶然动念,明知绝无这等便宜的事,不过稍作万一打算,不料居然用上,我两人命运难测,三妹当可活命,如今时机紧迫,且等我将她引走,保全一人是一人……” 说罢,披散秀发,两手撑地,倒立急转,口中喃喃不绝,约有片刻工夫,跟着又将嘴贴地“叽叽呱呱”两声,然后与榴花一同向地下偏头贴耳静听。 又过了有顿饭光景,才行起身,互相低语了几句,愁眉泪眼的走向九天罗刹面前,方要开口道别,九天罗刹已道:“你两个想走到那里去?告诉你们,过湖不远便是个死,你看,你们来路上,那是什么?” 玉花姊妹起初急于行法传音,使叉儿遁走,等到用法贴地一听,叉儿已在如言办理,却不知叉儿另有能人解救,听时正逢其会,还以为叉儿机警,动作神速。 直听到她收法从容遁走,才放了点心,方打算匆匆向九天罗刹等人告别,过湖冒死逃命,没有注意到别处。 此刻,闻言才往来路上看去,就见入湖的那一片山谷,连同其他两面,都远远有金星飞舞,知道是刘师婆已然下了辣手,行使最恶毒的邪术,已将这湖洲三面出路,全部封锁,看情形,她如非是怨毒愤恨到了极处,不会这等施为。 两人见状,不禁想起前年,亲见恶蛊嚼吃生人惨毒之状,不由吓了个心胆俱裂,惊叫了一声,半晌说不出话来。 隔了一会儿,玉花微一定神,眼含痛泪,抱着榴花哭道:“看神气,师父已然怒发难解,我等生望已绝,好在法坛已撤,我们虽死不会害人,且待我嘱咐他们几句,依你所说,一同死了,倒也安心。” 众人先见她二人抱头痛哭,相依为命的苦态,早就动了怜悯,祇为九天罗刹在前,又知蛊情,须得由她发落,方免后患,不便开口,及见九天罗刹颇有相救之意,自是赞同。 尤其雪梅、玉凤姊妹,童心犹盛,先因榴花不顾羞耻,执意要嫁雪梅,等知道她是女儿身后,又不断向晓岚抛媚眼示爱,本甚讨厌,后见她姊妹同命惨状,渐渐转憎为爱,及听她要寻自尽,忙拦道:“你们不要惊慌寻死,这位弘忍大师,必能救你们二人活命。” 九天罗刹笑道:“看你二人一念情痴,uu看书 ww.uunh却也可怜,我就好人做到底,你们过湖必然难于幸免,如果长在此地暂避,还怕什么?休看她毒蛊神枭刘师婆厉害,也未必是贫尼对手,即使万一敌她不过,也带了你二人同逃如何?” 榴花一听,自是惊喜交集,玉花却慨然道:“我本不愿求活,实因我妹妹如果惨死,无以对我死去的亲娘,不得不苟延残息,我也看出,这位大师的武功法力,天蚕娘刘师婆虽然厉害,也难近身,明知祇有留此下去,或能保全性命,但是以敌为友,从无此理,未敢启齿,听大师一番话,小女子才知你们汉人,到底量大。” 九天罗刹冷声道:“难道你们就一点不念师徒之情?” 玉花道:“我师父平日为恶多端,我们每隔三年,便要与她献上一对童男女,喂养天蚕,自从前年,亲见她用力喂蛊嚼啃惨状之后,已然惊心动魄,她还嫌我姊妹所养之蛊,没有吸过童精之血,不如我那义弟厉害,将来遇见能手,必为门户之羞,屡次催促害人,实非所愿,加以门规繁苛,力又不足,既在门下,除死方休,又无法摆脱,稍有违犯,就有粉身碎骨之祸,终日愁虑,莫可如何!” 麻姑插口笑道:“有弘忍大师出面,你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玉花忙道:“此番得诸位相救,固是感激,幸得活命,情愿拜在大师门下,改邪归正,不知可能允否?” 说着,伸手一拉榴花 本文每页显示5000 字共88 页当前第70 页 目录上一页 ←70/88→下一页加入书签 第35章 一条蛇蛊,忽然飞进绿蛛身侧,不知怎的一来,竟被打落下去,接着又将一条蚕形恶蛊打落,带着一溜火焰飞坠。 淮彬见大小恶蛊纷纷伤亡,毒蛊神枭刘师婆已如网中之鱼,成擒是早晚间的事,打算习纵过去助阵,但是一想,那蛛的来命,所喷之雾,未必无毒,所以,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回身忽见诸葛异跌坐在地,怀中伏着他外公诸葛风,还有紧接着他的后背,泪光莹莹,满脸忧色,便问道: “这会工夫,诸葛前辈可好了些么?” 诸葛异道: “我爷爷身上疼痛已止,虽比先时好些,仍是有些昏迷,好在我们已将脱困,妖妇灭亡在即,只等那位大师回来,想必就不碍事了。” 说时,又听诸葛风呻吟之声,诸葛异愁然道: “我爷爷当年练过功夫,武功留有根基,换了常人,早巳当时毒发身死,幸得二位灵丹,与蔡姑娘冒险相救,为他拘住毒血,暂时虽难忍痛楚,尚不致死,可是那位大师如不将妖婆娘除去,时候一久,我爷爷不怕……” 淮彬闻言,回看石旁,被幻依制使穴道的妖童,紧闭双目,嘴皮兀自不住乱动,怒喝道: “你这不知死活的妖孽,到了这时,还敢弄鬼?”越说越有气,走过去照着妖童的脸上,就是一脚。 妖童骤不及防,挨了这一脚,踢得口里“呀”的一声,那白卫透红的小嫩脸蛋,竟被淮彬踢得个皮破血流,牙齿踢落了七八颗。 诸葛异见淮彬动武,犹存投鼠忌器之心,忙奔过来劝阻,自己无及,再看妖童,已然痛昏过去,口角流血,口中似有半截数寸长,金黄的东西在蠕动。 仔细看去,乃是一条天蚕,想是叼在口中,欲出不出之际,吃淮彬这一脚,一震之下,被妖童咬成两段。 渚葛异见妖童身上,仍藏有蚕蛊,知有恶毒作用,心中大惊,忙看爷爷,并无别的徵兆,方在疑虑,忽听女子呼救之声,从屋后传来,听出是玉花姐妹的声音,晓云不待吩咐,转身奔去。 淮彬不甚放心,估量目前的情形,便也从后跟了去。 到了崖洞一看,见玉花和妹妹施展壁唬功,悬身山顶,地上屈伸着一条天蚕恶蛊,虽然断成了两截,那上半截作势往上飞扑,相离她们不过尺许。 晓云上前举网便扑,一下罩住,再以手中虹剑,在网中一转,立即粉碎,榴花喜道: “真好宝贝,这狠毒的小鬼,今番死也。” 淮彬不解的道: “我们又没有杀他,怎么会死?” 榴花道: “我姐妹自从知道师父二次亲来,又识破这小鬼的毒计,冒着大险来送信,就知道小鬼必不会放过我姊妹,他在被擒之后,必定暗将本命蚕神放出,寻打晦气,是以时刻提心吊胆,果然他拼得两败俱伤,施展随影搜形之法,驱遣一条恶蛊,遍搜沙洲,寻到此地,幸好我妹妹方一查觉?立刻呼救,引来两位,将仙本命蚕神斩杀,他这本命蚕神一死,妖童此际绝难活命了。” 晓云此时,对她姊妹的处境,甚为同情,便把外面的情势说了,笑道: “刘师婆那老妖妇现在已成了网中之鱼,早晚就要伏诛了,走,咱们一同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玉花妹妹总是胆寒,禁不住晓云强劝,也就跟着一同出来了,行至妖童被困之处,人已不见,只剩下一堆血肉,留在地上。 原来这位天蚕童子奉了妖妇刘师婆之命,带了那一篓天蚕,在刘师婆和九罗刹说话之际,他由竹辇后,潜隐身形,偷偷飞往沙洲,摆布毒阵,暗放恶蛊,打算将众人一网打尽。 此时,九天罗刹刚过湖去,众人俱都注意着对湖,谁也没有看出妖妇暗施声东击西的毒计,绕着远道,从后面抄来。 诸葛风虽知盎情,毕竟道行不高,如果明着下手,他还勉强应付,似这等无声无形,隐密防毒的邪法,休说看它不破,就算是看破,也无法防止得了。 也是留在沙洲上的人,不该道此一劫,那天蚕童子因为上一次前来,被人看破,几乎受伤,所以这次潜来,就特别的小心,万一被人发现,就先放出恶蛊抵挡,掩护自己脱身,是以,他一到沙洲,先用本门灵感搜形之法,寻找玉花姐妹,如被寻到,将她害死,以免事及之时,泄漏本门禁忌,殆留后患。 及至到了沙洲,见进行十分顺利,大出意料之外,为以能人就只九天罗刹-个人,其他的人没有什么出奇的,即然没有被发觉,正好从容下手,这沙洲没有多大,玉花姊妹无论藏在何处,均可按图索骥,不怕她们逃上天去。 妖妇刘师婆原嘱他先杀玉花妹妹,他却报仇情急,以为玉花姊妹已是网中之鱼,无足重视,于是,就暗中布施蛊阵。 那知,正当他蛊阵尚未布完,幻依忽然想起玉花姊妹可怜,适才妖童出现,必是寻她们麻烦,后来大家追逐妖童,也无人提起,不知是否受伤。 回顾晓云手持网兜,面向湖岸来回走着,神态甚为无聊,大有英雄无用武之地,连忙招呼着道: “妹妹,适才妖童想害玉花姊妹,这半天无人去看。你去看看她们受伤没有?” 晓云-想反正闲着无事,便向后洞走去,走没多远,忽听路旁树上有人喊道: “那位姊妹,你身后有蛊,使用你那宝网啊!” 晓云闻言,想也没有想,本能的抡起网兜,四面一阵乱扑乱捞。 网过处,果然有数十点蛊火妖光,飞落网内,听着从树上飞落下两名女子,正是玉花姊妹,已吓得芳颜五色,浑身颤抖,悄声低语道: “我师父已命天蛊童子,带了万千天蚕过湖布阵,只有此网可破,快到前面,迟恐众人受了暗算,就来不及了。” 晓云闻言道: “我看不见那些妖蚕呀!你们随我去指点下好不好?” 玉花妹妹默默点头答应,晓云转身就走,将到湖畔,玉花便又悄声道: “快用你那宝网,随着众人身后网去,不可出声,我姊妹躲在一旁,免随你身后累赘。” 晓云道: “那可恶的妖童呢?这次不能再让他逃脱了。” 榴花道:“他正在东北方行法,等他到来,我再告诉,你去擒他就是。” 说罢,两人便隐向石后,幻依见晓云同二女回来,而且满面惊惶,窃窃低语,刚打算过去要问,晓云忽然纵起身来,举网往幻依身后一捞,悄声道: “姐,妖童带了万千恶蛊,潜来暗下毒手,不可出声,免得将他惊走。” 言还未了,幻依见晓云手起处,已有四五条周身火焰金星的妖蛊入网。 幻依悄声问道:“你怎知道破法的,可是玉花姊妹对你说的,快说出来,我好准备。” 晓云匆匆略说经过,心忖:“诸葛风那么大的年纪了,可莫要将他伤了!” 忖念间,纵身往诸葛祖孙身后纵去,一网捞到,又是几条恶蛊人网,第二次网方举起,突听诸葛风一声怪叫,随即倒去。 同时,晓云网兜过处,又网来了十几条,幻依也自赶到,低声喝道: “大家快随我聚到那块盘石旁边,网只一面,恶蛊太多,一则便于防护,二则也可兼顾两个苗女。” 诸葛异就地抱起受伤的外公,一同随着幻依纵向那块大石,人方站好,就听玉花在石下低语道: “天蛊童子已知这边情形,正遣无数蛊群飞来,可用宝剑四外飞舞,最好不要现出破绽才好,天蛊如不能飞近十丈之内,绝难伤人,只是你们看不见,也是无法的。” 幻依怒声道:“只要抓住那小妖童,还怕他什么蛊群……” 玉花道: “这样好了,我冒险去引他现身。” 晓云道:“你可得小心点呀……” 玉花微微一点头,人就纵了出去,过没好久,果见那妖童已现身出来,手持火焰叉,追在玉花身后,奔了过来。 幻依向晓云打了个手势,从两边掩了过去,等到那妖童追到临近,两人突然发难,倏纵身而起急剧而下。 那妖童刚警觉情形不对,已被幻依制使两处大穴,倒在地上。 玉花忙道:“妖童已然擒到,天蛊无人驾驭,快些利用宝网。” 晓云闻言,顺着妖童来路看去,果见那万千天蚕恶蛊,似飞蝗一般,成团成群,在相距十丈以外,上下飞舞,每条俱长有数尺,金星闪闪,妖火焰焰,舞爪张牙,势甚凶恶。 幻依和晓云两人,飞身上前,手持网兜,凭空便捞,相距四五丈间,一捞就是一满网,幻依再以手中玉莲,在网中一扰,立时才断粉碎,倒将出来,重又如法施为,那些厉害的蛊虫,似这样不消多久,便都化为乌有了。 就在这时,淮彬已从对岸赶回,见状,先倒出了两粒少清丹塞进诸葛风嘴里,再运用真气注入,阻住蛊毒行化身。 此刻,天蛊童子虽被制住,他心中知道自己的功败垂成,身入罗刹,皆是玉花姊妹拼命,准备义母仙娘如能获胜,或将自己救出,固然不会与这些人干休,如果败了,也绝不容玉花姐妹活命。 他心中这么一打算,表面上装成昏迷的样儿,仗着平日修练功深,化身去寻玉花姊妹晦气。 他那本命恶蛊,乃是以人的心血培养,最为厉害,未出时,甚是脆弱,只一出现,便能大能小,变化隐劝。 玉花妹妹原是此中人,早就防到此着,几经行法抵抗,怎奈妖童自知难活,存了两败俱伤之心。 如非晓云闻声赶到,再等片刻,玉花姊妹力即不敌,又无法逃出求救,势必将本命恶蛊放出一拼,与妖童同归于尽了。 淮彬见地上血肉狼藉,甚是污秽,笑道: “这多脏呀!待我把它清理一下。” 晓云道: “你如何清理?” 淮彬道: “流入湖内不就完了么?” 玉花忙道: “这万万使不得,蛊虽死去,余毒犹在,就连适才死的那些毒蛊,也须等事完之后将它收拾在一处,想法封藏,埋藏地底,方免害人。” 说话之间,突听远远的传来一声惨叫,玉花忍不住流下泪来,悲声道: “师父死了……” 这时天空蛊火,并已消灭净尽,只见碧森森的浓烟,和海中波浪相似,齐往那绿蛛身边涌去,渐渐四外露出天光。 不大一会,碧雾收尽,现出九天罗刹和那个驼背老人,手捧着一个红盒,早将盒盖揭开,只见一支比栲栳还大,形如蜘蛛的怪物,突的缩小,飞入盒内。 等到收蛛之后,两人一起回到了沙洲,众人迎上前来,淮彬和幻依,晓云,麻姑等人,齐向那驼背老人行礼,齐声道: “多谢老前辈前来相助。” 浮尘上人,哈哈大笑道: “说来惭愧,老夫乃是跟踪筱云而来,碰巧除去这个老妖婆,何功之有,哈哈……” 九天罗刹笑道: “无忌,先不要高兴,这里的祸患还未除尽呢!” 浮坐上人笑道: “你是说这些蛊的劫灰么?” 九天罗刹道: “这此恶蛊,虽然伏诛,但是它受过妖婆多年心血祭练,其毒无比,如被风吹散去,得了日月烘育,雨露愠润,变化出一种毒蛊,虽没有原蛊通灵厉害,但常人碰上,便即遭殃,但其为数甚多,不知能生化几千万,此时如不设法消灭,一旦蔓廷,对这近千里以内的生灵,定然了无生还。这两个苗女身上,也养有这种恶蛊……” 言犹未了,幻依忙抢着道: “大师放心,这两个苗女姓胡,一名玉花,一名榴花,原是老妖婆义女,被逼来投,如今已改邪归正,她也说这恶蛊劫灰,久必为害,正想法聚在一处,用缸装好,寻一个隐僻处所埋藏呢!” 浮尘上人道: “你将它埋在地下,年代一久,纵不被发现,若遇上地震山崩,仍要飞散为害,终是不妥,幸得带有金蛛在此,除它不难。只要收集这此东西,非它本门中人,不易收的干净,可命她两人,先助一臂之力,我自有处置。” 玉花忙道: “我姐妹劫后余生,此时正如恶初醒,此事当然全力效劳。” 说完,先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圈,然后将头发披散,踏步立定,两手连招带舞,行起法来。 只见四面八方,那些五颜六色的灰星,彩光耀目,齐往玉花姐妹所画的圈中下落。 不消片刻,成了尺许方圆一堆,丈许以内,奇腥难闻,众人具都掩鼻退避不跌。 玉花姐妹收蛊之际,众人已分别引见,原来那驼背老人乃是武当山,浮尘上人,他当年与九天罗刹花筱云,被江湖上称为瀛海情侣,自从花筱云被其师姐毒蛊神枭陷害,为其师瞎婆婆将她关在大雪山的玄冰地狱,一关就是二十年。 二十年来,浮尘上人时刻都在为营救花筱云而努力,奈那玄冰地狱终年为冰雪所封,不但极其寒冷,而且入目一片冰原,甚至分不出方向,究竟玄冰地狱在什么地方,找都难找。 他竟二十年的寻找,总算找到了一点头绪,却让麻姑在无意中放出了花筱云,他却扑了个空。 九天罗刹花筱云出了玄冰地狱之后,先回到鹫山拜见过师父瞎婆婆,才得知毒蛊神枭的阴谋行踪,她是奉师命来打刘师婆,恰巧又碰上麻姑和淮彬等人,她这才现身迎敌。 浮尘上人即知道花筱云已然脱困,就又到处寻找,最后禁知花筱云到了苗疆,于是他也赶来苗疆,由于他对苗疆不熟,就想起了老友无名钧叟。 当他赶到桐风岭时,正遇上刘师婆派了大弟子火蜈蚣龙驹子领着七名同门,及新炼成的铁翅蜈蚣神蛊,和四十九条天蚕,来找无名钧叟的晦气。 无名钧叟合该有救,因他正在这两日,闭修练一种神功,一切未有准备,是以龙驹子一到,便用蛊阵将他困住,恰在这时,赶来了浮尘上人,见状立即挺身维护,以他浮尘上人的功力,龙驹子虽仗着有七名师弟相助,仍然不是敌手,最后他放出了恶蛊。 浮尘上人武功已至化境,八十年前就是名震江湖,但是对付蛊虫,他却一筹莫展。 就在这时,无名钧叟以传音告沂浮尘上人,命他从他的垫下,取出一只红盒,并传了他的用法,放出了金蛛,如了一来,金蛛克制了恶蛊,掌毙了龙驹子等八人,这才赶来坐明湖沙洲,又除去了妖妇刘师婆。 此刻,诸葛异见自己外公仍呻吟未醒,忙上前向九天罗刹求救,九天罗刹将他扶起笑向浮尘上人道: “道友,这就看你的了。” 浮尘上人道: “我这盒中金蛛,食量甚大,诸葛老弟所中蛊毒,非它不救,但是用它一次,须给他一些吃的,难得有这么一大堆恶蛊的尸屑,等她们收齐了,再作计议吧!” 诸葛异称谢而退,一会儿玉花姐妹说是蛊蚕聚齐,并无遗漏。 九天罗刹和浮坐上人略一商量,从以上取出一叠薄如蝉翼,形似轻纱的面罩,分给众人,道: “这是能辟百毒的青灵纱,各位蒙在脸上避毒,因为金蛛之毒,相当的厉害,无物可解。” 众人接过青灵翼,往脸上一蒙,旋即贴皮沾住,和生成一般,九天罗刹等众人蒙好,又给诸葛风也蒙上一片,将余下的放入怀中,才请浮尘上人行法施为。 浮尘上人先对玉花姐妹道: “你姐姐身藏有蛊,金蛛出来,大为不便,因为苗疆养蛊的人,何止数千万都与生命相关,诛不胜诛。为了你们尔后的安全,愿将她们所炼之蛊除去,欲教你们暂时避开,偏生这些蛊灰,是你们行法聚摆笼,如由外人将禁法破了,你们也要受伤,说不得只好冒点危险,仍由你们自禁自开,少时见了金蛛,不可害怕,有我在此,绝不会伤到你们,不过,你们退身要快,只见我剑一出鞘,急速抽身,自无妨得。” 玉花姐妹概然应允,九天穸刹命诸葛异,想在那一堆蛊灰丈远近,寻一块山石坐下,又命其他的人也都退往远处观看,同时,各自亮出兵刃,保护玉花姐妹。 分配定后,浮尘上人一手持朱盒,走向诸葛异将放开,头偏一旁,露出诸葛风受伤之处,愿着缓缓揭开盒盖。 就在那盒盖略为升起,飞出来一支浑身碧绿,满是金点,形似蜘蛛的怪物,大如拳头,一出盒,先在浮尘上人头上盘了两转,浮尘上人一指诸葛风的伤处,那金蛛便飞落在诸葛风的背上,一口咬定受伤所在,略一吸吮。 那伤处原本紫肿,坟起如桃,立时消平下去。 浮坐上人见状,知道毒蛊吸尽,早张口一呼,金蛛闻声立即飞起,诸葛异早有准备,更不怠慢,将口中嚼碎的丹药,吐在手上,往诸葛风伤处一按,接着抱起诸葛风斜斜纵了开去。 那金蛛飞起,见浮尘上人手上并未备有它的食物,再见人已飞走,口里连连数声怪叫,身上便长大了好几倍,张牙舞爪待要往下扑去。 浮坐上人早巳取出一根红光刺目的红针,指着金蛛喝道:“前面那一堆,不是你的犒劳么?再要向发威,看我用火灵针刺你。” 玉花姐妹闻言,忙将禁法一撒,那金蛛径随浮坐上人手指处飞去。 禁法撒后,那堆蛊灰,靠前的一面,被风一吹,刚刚有些荡开,恰值金蛛飞到,相距十丈以外,便即停飞不动,只把血红怪口一张,箭也似冲出数十道绿气,将那堆灰罩住。 跟着,那十数道绿气,又化成一条笔直斜长的浓烟里往那五颜六色发光的灰星,像雨雪般,往金蛛口里吸去,转眼净尽。 玉花姐妹知道这东西是蛊的克星,厉害无比,再一亲见这等凶恶状,越发胆战心惊。 那金蛛一口气将蛊灰吸完。竟犹未足,一声怪啸,便朝玉花姐妹当头扑去。 二女喊了一声道:“不好!”刚待逃命。九天罗刹早已亮出心光慧身,淮彬等人也各自拿出兵刃,阻住金蛛去路。 浮坐上人突然大喝一声道: “吃不饱的孽畜,难道今日你还不足意么?” 说着,将手中火灵针一扬,那金蛛一看到那针,吓的连声怪叫,飞也似的往浮坐上人手中朱盒飞去。 浮坐上人连忙收住,将朱盒一举,盒盖微微开启,等那金蛛飞人盒中,才行盖住,这才上前与众人相见。 此时,诸葛风人已醒转,伤处肿消,只是创口有些麻木,淮彬又给他服下了一些少清丹,就命诸葛异请众人进入屋内。 大家落坐之后,玉花,榴花双双走来,朝九天罗刹跪下,含泪道: “弟子幼丧父母,受人欺凌,一时气愤,投入旁门,虽然不曾居心为恶,却也造孽不少,此次自投罗网,多蒙诸位不杀,又加护卫,才得免死,恩同再造,幸是弟子等无心遭此大难,师父和一干同门,具都遭了大难,无一幸免,各地养蛊之人甚多,知道此事,必要为仇,我两人力薄道浅,怎能抵御?弟子等现已迷途知返,望你格外开恩,准许弟子拜在门下,有生之年皆感大恩。” 说完,痛哭起来,九天罗刹伸手扶起了两女,笑道:“好吧!我暂收你们做记名弟子,不过,我闻得苗疆百十种熟苗果,养蛊之人甚多,一有不合,便以害人,苗人任性,大抵无知,不教而诛,固然有伤天和,一一晓渝,匪特难服其心,而且费时费力,唯有因势利导,使有一二人为其主宰,订立规章,监督制止其恶行,以朝一劳救逸,乃为上策。” 玉花和榴花两人朝着九天罗刹行着拜师之礼,忙道:“师父有什么吩咐,弟子不敢不遵……” “我看你姐妹,资质心地均属不恶,意欲令你姐妹,继那刘师婆为苗疆百盛教之主,仍用你法,除强扶弱,使养蛊之人,有所归属,不敢胡作非为,好在师婆和众同党,已伏天诛,未必有人强过你们,只要好自为之,我当从旁相助,实无大事,你意如何?” 两女闻言,惊喜交加,忙跑伏地上,道: “弟子自知愚昧,还请师父多加指点。” 九天罗刹又召他们近前,指直了机宜,笑道: “我即让你们继为教主,自会另有安排,绝不敢有人难为你们,现在你们赶回到刘师婆的巢穴,按照我的指示,如法施为,等到布置已定,召集百苗之后,就大事已定了,你们放心,我定会在暗中相助……” 玉花姐妹闻言大喜,感激自不必说,连忙重又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算是拜了师父,便起身匆匆离开。 这时,诸葛风已备好了酒食,出来款待,此际正是圆月初上,碧空云净,湖水清波,比起前昨两晚月色,还要皎洁深明,九天罗刹笑道: “这么好的月色,何不对湖赏月。” 大家一听,脱都默默赞许,于是大家围坐在湖边碧石旁,对月飞腕,互诉经过,越说越高兴。 就在这时,湖洲上那些银燕,在妖女恶蛊来时,全都飞走,这时妖云散尽,纷纷飞回湖上。 时已入夜,明月清波,益以银燕盘空飞鸣翔集,点缀得景物十分幽丽,晓云问起这些银燕的来历,幻依笑道: “银燕太好了,你们从那里找来的这些鸟儿?” 诸葛风长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一段伤心故事。 原来,诸葛风本是武当弟子,出师后投身军伍,再到司法摩下官任参将,明亡之后,便独身带了十三岁的女儿芳姑,隐居苗疆,凭着他们父女都有一身武功,懂得医道,体健身轻,不以跋涉为苦,不时往来川滇一带,卖买丐物药材,附带与苗人看病,以供衣食之需。 当时的意思,因为自己地势隐僻,尚未被他发现,每年多半寄居在酋长龙清家里。 第二年上,当地苗人感他治病之德,便给他在山里,盖了一所依崖而居的竹屋,于是,就以此为家山年有余,父女相依,倒也相安无事。 偏巧这一年,诸葛风接到武当掌门令渝,命他速回武当,起身时节,偏巧瘟病盛行,苗人留他治病,不让他父女起身。 但是,掌门人的令谕,他可不敢不遵,事情重大,关系着门派名声,不容他不去。 众苗人又那般的环哭跪求,没奈何,只得把女儿芳姑留在那里,独自一人回转武当。 及至事完回家,病势已止,芳姑却不知去向,酋长龙清正带了许多苗人到山口寻找。 他这一急非同小可,忙问原因,才知自己走后没几天,芳姑带了两个苗人,往深山采药,一去未回。 龙清派人一寻,只找到那两个苗人的尸首,伤口全在头上,似级一种不常见的野兽利爪所伤,接连寻了不少天,都没发现一丝踪迹。 诸葛风生平仅此一个相依为命的爱女,自然不肯罢手,便带了几个身强力大,长于纵跃的苗人,带了刀枪毒箭,亲自又到山中寻找。 那山乃是洛明尔峰,面则甚大,诸葛风穷搜乱找了两天,无意中寻到离湖维有两里路,突然发现芳姑入山时,所用的暗箭,再找到湖边,又寻到芳姑所用的一根长矛,和一口苗刀,所有暗器,也零散了一地-血亦尸身仍找不到,才知芳姑被那野兽所逼,-路抗拒,将所有的暗器全都用光了,始行遇害。 后来一想那野兽,虽然近伤两个同去的苗人,身上并无嚼咬之痕,如果遇害,尸骨和野兽的洞穴,定在近处。 因那东西厉害,不敢大意,便命众苗人,加紧准备毒箭,搭在弦上,随时备发。 就这样,围着那湖停了一日,除了湖心沙洲,湖海太深,没有去处,所有附近一带,全都寻过,但是人兽都不见影子。 到了晚上,诸葛风准备将四面散开的苗人,召集起来,进些食物,好连夜寻找…… 突听林梢响动,声音疾骤,由远而近,他闻声之后,不顾得再喊众人,忙将身形一坡危石后面一缩,看来的是什么东西……。 身刚藏好,只瞬息间工夫,那东西已到了面前,乃是一个浑身黄毛,火眼金睛,爪着钢钩,似猿银猿的怪物,两臂挟着许多野生果难,一路穿枝跳叶,带起“呼呼”风声,眨眨眼,已从危石下一闪过去。 诸葛风一看,就知自己的女儿和那两个苗人,定是刚才东西所害,无奈那东西飞起来,疾如电射未容诸葛风下手,已然纵到湖边。 一声极凄厉的长啸过处,已离岸百尺,纵向波心,身子依旧人立,并不沉下去泅泳,恰似点水蜻蜒一般,连纵几纵,便到沙洲上,没入密林深处。 那些散开的苗人,有几个站在远处看见的,惧都害怕起来,跑来告知诸葛风。 诸葛风知道苗人,素畏鬼神,见了这种怪异之物,定会疑神疑鬼,怒怕惑乱人心,使自己盆发势孤力弱,连忙唤过众苗,造了一番言语道: “那个东西,只是个大猿,这种东西除了力大身轻之外,别无本事,不足为虑,定要众人齐心,自有除它之法,否则日久天长,如被它跑到山外,所有的人全得被它抓死。” 众苗人对诸葛风本即信服,又畏惧酋长龙清的规条,如果丢下诸葛风回去,必受刑罚,是以当时虽然异口同声,由效死力。但是心中,自然提心吊胆。 诸葛风已看出众苗有引进内怯,知道不足仗恃,反正自己爱女一死,痛心已极,也无生趣,决计拼了性命,要与怪物拼个活,忙死向众苗道: “你们不要害怕,怪物来时,无须上前,只往四下埋伏,用毒箭射它致命所在就行。” 分配好之后,各自匆匆进了些饮食,重又散开,寻觅适当地方藏好。 算计那危石,居高临下,好似那怪物常经之路,便命苗人,左右下掘了一个陷阱,上面用藤叶盖好,铺上浮土,又命四个苗人,准备干柴藏身石后,等怪物出来,相机行事。 这二等直到半夜,仍未见怪物出来。 此时,月明如画,湖中波平如镜,空山寂寂,呼吸可闻,有时湖心的游鱼,在水面上微一腾跃,“扑通”一声,旋起一个大水圈,银光闪闪,任四荡了开去,听在耳里,越显幽静。”诸葛风暗忖道: “这般好的地方,却被怪物盘踞,即使今晚,饶幸将怪物除去?而爱女已然玉碎珠沉,只剩自己一人,形影相吊,还有什么生趣……” 正愁恨交集,忖念之间,忽然一阵狂风吹来,顷刻之间,四山云起弥漫天空,一会风止,云却未收,月光全被遮住,四外阴沉沉的,只剩湖中一片白影。 在这时,诸葛风身边一个苗人,因久候无聊,从身旁取出火石,击火吸烟。 诸葛风发觉,连忙将他制止,话还没说几句,便听前面湖水上,有了响动,定睛一看,就见一条绿影,和两点似红似绿的星蛛,正从水面飞来,只是天色阴黑,看不甚清。 正在暗中叫苦,那黑影已飞上湖岸。 诸葛风固有内外武功根底,目力本强,已看出正是日间里所见怪物,尤其那一双怪眼,黑暗中止起白天还要光亮,看去更为清晰。 先以为自己伏处,是怪物必经之地,及近前,便可下手,谁知,那怪物一到了岸上,便停住了脚步,睁着一双怪眼,在湖岸边,往来盘桓,不住的东张西望,有时,又把前爪放走,似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停不住危石下面走来。 似这样,它走跳一阵,诸葛风猛然想起,适才苗人方一取火吸烟,怪物便即出现,定是那点火光,将它引来。 湖岸离诸葛风和众苗埋伏之处,相距尚有四五丈,一个打草惊蛇,如果一击不中,说不定会有多少人要遭它的毒手,而再拿火去引它入伏,又恐有了惊动,将它惊觉。 这时,那些埋伏的苗人,也都看见了那怪物,纵跃如飞,行动娇捷之状,个个胆寒,手中弓箭,虽然上好了弦,但是谁也不敢首先发难。 诸葛风正在独自委决不下之际,离他不远,有一个埋伏的苗人,不知怎的,看出了神,手一松,一支毒箭,已朝怪物身侧射去,但是,并未射中那怪物,却射在怪物身侧的石上,射得火星飞溅,同时,那支毒箭也因反激之势,坠落湖中。 说也真巧,毒箭射出时,恰值那怪物转身之际,刚一闻声回首,山石上火星溅,箭也落水。怪物见石上冒火,便飞扑了过去,一看没有东西,又在附近寻找,并未被它发现箭从何处来,否则诸葛风等人,至少都得死伤几个。 诸葛风见苗人失手,发了空箭,好生提心吊胆,丑见那怪物围着山石寻找,就猜知在找那点火光。 又相持了一阵,那怪物好似寻得有些烦躁,不时朝着湖心沙洲,昂首怪啸。 诸葛风见状,心中一动,暗忖道: “怪物不入埋伏,终难下手,事非行险不可。” 于是,便乘怪物回向湖心长啸之际,轻轻队身畔取出火石,打了火,点燃一袋表得极满的旱烟,解了一根系住,从危石上面,垂了下来。 那怪物啸声凄厉而长,诸葛风一切动作,均为怪声所掩,一丝也没有察觉,容到垂好了火,那怪物见沙洲上面,没有回应,又回身四处寻找,这次神态越发暴怒。 正在乱蹦乱跳,忽然一眼看到危石上面的火光,长啸一声,两纵便到了危石之下,它身长力大,来势又猛,一下纵到上面,“噗”的一声,便坠下坑去。 那陷阱原是苗人悬着心,提着胆,仓促之间掘成,只有丈许方圆,两丈高下,原来打算,只想缓缓怪物之势,以便下手,并不一定打算将它困住。 诸葛风一心早就屏气凝神等待,见怪物一落陷阱,口里一声暗好,满想众苗人会乱箭齐发,加上火攻,不愁怪物不死。 那知,怪物纵跳咆哮了许多时候,众苗人已吓得心惊胆寒,又在黑暗之中,箭虽然发了出去,却少了准头,一箭也未伤着怪物要害。 那怪物精灵得很,发觉身落陷阱,又听人声呐喊,便知中了道儿,狂吼一声,从陷阱中直纵起来- 在诸葛风身旁准备放火的四个苗人,都吓得手忙刚乱,连火也未点燃,将整束成困的拓藤乱草,往危石下一抛,拨转身,亡命一般,四散奔逃。 那浮土下面,原是些藤蔓草枝之类,怪物落势本疾,中心虽被它踏穿了一个大洞,四外浮土藤萆,全被激荡起来,再加它纵上来的阵势更疾,那些浮土藤草,正照定怪物迎头落下。 怪物骤不及防,反因上下过于轻捷,吃了大亏,口张处,先闹了一嘴的土,同时满头满脸,和被藤草浮土,弥漫纠缠,更急得暴眺如雷,哑着怪声,连连叫,正要顺势往危石上面纵去,寻找敌人。 诸葛风见怪物落阱,就在众苗人零乱发箭之际,还未容自己下手,怪物已带着阱中藤土,像半截黑塔也似,从阱中往上纵起:心知:“这东西如从阱中逃生,自己性命一定难保,事已至此,除了与它一拼生死之外,绝难幸免。” 就在他端着弩弓毒镖待放的当儿,忽地眼前一亮,空中一道电闪,同时那怪物身子,也纵起七八丈高下,刚刚与诸葛风存身的危石平头。 电光影里,照见那怪物满头满身,藤蔓交缠,一面上纵,两支前爪正向石上乱抓乱扯,怪口张开,不住乱吐,一眼看见石上站得着人,便要抓将过来。 诸葛风见状,知道危机瞬息,千均一发,性命系于一发之际,那敢丝毫怠慢,左手连珠毒药弩,右手毒药梭镖,早分向怪物口眼要穴打去。 那怪物捷如飞鸟,力能生裂虎豹,而且目光尖锐,性又通灵,周身除了口眼等处要害外,刀枪不入,若在平时,就是万弩齐发,也休想伤它一根毫毛。 一则,可说是天时人和,般般凑巧,再则它自从出洞以来,未曾吃过苦头,一旦连遭失利,身上又中苗人数箭,虽然未伤着皮肉,但苗人足劲力猛,多少总觉得有些痛。 它原本就已急怒攻心了,再加上闹了一口的土,急于喷出,不住的张口乱吐,头上又纠缠了许多藤蔓,虽然力大,应手而折,可是藕断丝连,撕扯不清。 这么一来,它是越气,越急,也越手忙脚乱,看见敌人,更是急欲得之而甘心,闹了个顾此失彼,实在授人以隙。 诸葛风弩箭已先发,怪物刚用前爪一挡,口里已中了一毒药梭镖,一着急,诸葛风第二支连珠毒弩,又射中它的一支右眼,立感痛澈心肺,狂吼一声,举起前爪正往诸葛风抓去。 倏地一个震天价的霹雳,从天空中打将下来,那怪物重伤之下,猛的又吃了一惊,加上纵得过高,势必已成强弩之末。 此刻,诸葛风是脚踏实地,易于闪躲,一见怪物抓来,也不知是否打中了怪物的要害,存亡顷刻,到底还是有些惜命,不敢再发手中暗器,忙将身形往后一纵,大雷业已打下。 那怪物一把抓了个空,人未抓着,正抓在危石巅上,身负奇疼,再又被雷一震,立时神智昏乱,忘了身子尚在悬空,不就势攀石而上,忙往怀中一扳,“卡嚓”的一声,一块二尺来宽,三尺来长的危石尖端,竟被它用力平空扳折,连身带石坠落下去。 这时四个苗人,全都逃散跑光了,雷声过处,大雨倾盆而下,诸葛风心中难定怪物的死活,不敢凭石而下,又知逃起来,绝对没有怪物追得迅速,于是,便选了一个适当隐蔽地点躲藏,准备万一怪物跟踪寻来,凭着手中兵刃,与它拼个死活。 待了一会,只见电光闪闪,雨势越来越大,雷雨声中,隐隐听得怪物在危石下面,狂吼怪叫,腾扑不休,但始终未见上来。 诸葛风估量着那怪物即不是死,至少总受了一两处重伤,因所用弩镖,俱是苗疆秘制,百草毒药炼成,只一见血,任是多么性长的野兽,不出一个时辰之内必死。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雨势渐止,不听怪物声息,这才轻手轻脚,走向危石前面一看。 就见下面陷阱只剩一些杂庄的藤草,用尽目力观看,也不见怪物踪迹,试着拿了一块石头丢了下去,“咚”的一声,坑中仿佛积了不少的雨水,却不见有什么反应。 这时,雨势已止,一轮明月,渐渐从密云层里涌现出来。 新月之后,月色越显得皎洁,照得四外林要泉石,宛如初沐。新爆流泉,遍处都是,月光一幻成无数大小银蛇,由高往下,蜿蜒着朝湖中驶去,真是风景如画,清绝人间。 直到月光现出后,才看见湖岸边上,卷伏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试看着近前一看,果然是怪物尸首,已死去多时了。 那怪物立半截尸首,浸落湖中,猜似受伤之后,想逃回巢穴,到了湖岸,才毒发力竭而死。 诸葛风想到了女儿,可以说已把怪物恨到了极处,就把怪物尸体拖上岸后,拔出畔苗刀便吹,谁知,那怪物虽然死去,身子仍和精刚一般,那么利的苗刀,竟然砍它不动。 再查看它那致命之处,还插着一支毒药梭镖,镖尖业将深插喉际,那粗有寸许的镖头,竟被怪物以牙咬缺。 怪物如此猛恶,浑身刀枪不入,想不到自己侥幸成功,居然未遭毒手,镖箭,俱都打中它唯一的致命所在,真是幸事。 他望着怪物,呆守了一阵,因为提心吊胆,悲恨交集,忙了一夜,总算把怪物除掉了,精神一松弛,立感腹饥力乏了,自己带来的那些苗人,巳不知逃去了什么地方,欲待过湖去找女儿,又恐怪物还有同类,在沙洲上潜伏,且湖水甚深,只好等到天明,再作计较了。 正打算将身上湿衣服脱下吹干,取些湿粮果腹,忽听湖心沙洲上,有女子的叫喊,细留神一听,竟是其女,不禁喜出望外,连忙高喊了几声:“芳儿……芳儿!”竟有回应。只来相隔过远,没法回答。 她听到女儿的声音,已知女儿没有死,心中一高兴,把饥饿忧劳,全都给忘了,知道非把众苗人找回来,否则不能过去,于是,便忙向回路上,连喊带寻。 幸而那些苗人并未逃远,都在附近十里以内的隐僻崖洞之中潜伏,一会工夫,便先后找到,他把怪物以为自己射死,女儿现在湖心沙洲之上等话一说,苗人闻言,个个十分欣喜,随着诸葛风一窝蜂的跑向湖边。 人多手众,苗人又都会水,一会工夫,便砍倒一棵树木,备用苗刀,削去枝叶,做成了一支独舟,推入湖中,请诸葛风站在上面,众人纷纷跳下水去,泅泳着舟前进。 顷刻到了沙洲上面,再一循声寻找,在一个傍着丈许高土崖的深穴内,将芳姑找着,只见她身上衣服,都已撕破,两臂被一种坚硬的荆条捆住,怪物还恐她逃走,又在土穴外面,堵了一块千斤重的大石。 诸葛风和众苗人费了许多的气力,才将芳姑救了出来,父女相见,自不免抱头哭了一场。 诸葛风见女儿赤着半身,忙把湿衣脱下一件,给她披上,仍由众苗用独木舟渡过湖去,又见她形容憔悴,委顿不堪,好生怜惜,便命众苗人砍了些树枝藤蔓,再将积压在人身畔带的绳索取出,做成网套,将她抬起,又命几个人将怪物尸身,也擒了回去。 到家以后,全部苗人俱都轰动,他们见诸葛风单个除了这等巨害,益发惊畏不置。 父女两人到家,等人走后,一谈遇怪经过,才知那日芳姑因配制瘟疫的药草不敷使用,特地带了兵刃暗器,往深山谷中采取。 那种药草原产在一个山崖绝壁上面,路程相距甚远,路都又极其险峻,当日不能回转,为防万一,才带了两位素有勇名、极其矮捷精悍的苗人,相随同往,以防备遇见成群野兽,一人应付不了。 早晨人山,中午在半途上歇了一会,始终也没有看见有一支野兽,方笑向那两个苗人道: “此行可真顺利……” 那么,话方说完,猛觉身后,风声“呼呼”,回头往坡下-看,离身数十丈的茂林间,起伏如潮,尘沙滚滚,树枝折断之声,响成一片。 芳姑久住苗山,见状知有大批野兽过山,仗着本领,和两个苗人择一隐僻地方藏起,等这同野兽过完再走。 恰巧,三人藏身的所在,是一个形势险峭的孤峰下面,当时也未及细看地形,一纵身便上峰去,各藏身在危石后面,探头注视下面动静。 身刚站起,风势越大。那些兽群已从业草密青中,窜到坡前,纷纷从脚底下经过,亡命一般往坡上跑去,尽是麇赢狼兔习见之物,一个个跑起来,都是箭身地般飞走,各不相顾,抢前飞驰,杂音奔腾之声,震得山谷皆应,却没听到有一声吼叫。 三人暗忖:“往时野兽过山,都是各自为群的,是鹿便是鹿,是狼都是狼,从不混合一起,而且此吼彼啸,互相应和,跑起来,也没有这样的快疾……” 正自互相思时间,忽见群兽来路上,似有一条黄影跳跃,时隐时现,因为草树茂密,非路到近坡一带,无草之处,看不清楚,故而也未在意。 一晃眼的工夫,坡前草丛中,先窜起两支又肥又大的驯鹿,一出草际,朝着土坡一跃,便是十丈远近,正要朝三人脚底穿过。 内中一个苗人,看见这么高大的肥鹿,忽然起了贪心,想用毒箭射死,剥了皮带回去,卖与汉客。 他念头一转,弩弓随手出一箭,正中那驯鹿股际,心中大喜,知它在数百步内,毒发必死,少时便可下去寻觅。 就在他发箭之时,眼前一道黄影,一闪而过,此时,那中箭和未中箭的逃鹿,本是比肩疾驰,忽然停步跃起,“呼”一声悲呜,便自倒在地上。 三人定眼往下一看,就见一人似猿非猿,比人还高大,长臂利爪,通体黄毛的物怪,不知何时窜到了坡上,将那两支驯鹿,一爪一个抓起,扔在地上。 那怪物弄死二鹿之后,长啸一声,又从地上将鹿抱起,举爪朝鹿头上一抓,那鹿的脑袋,连着五六尺长,枝条也似的大角,竟自被它揭起,接着张开怪嘴,对准鹿脑一吸,一股带着鲜血的鹿脑髓,“突”的一声,被怪物吸进嘴去,咀嚼有声。 第二支鹿也被它如法泡制,仿佛吃得津津有味,吃完放下,并不吃肉。 这时,兽群业已逃尽,只剩怪物一个在坡上。 芳姑和两个苗人,俱都看出那怪物目光如电,疾逾飞鸟,比刀剑还要锋利,全都禁声不敢妄动,满以为再待一会,怪物必要前去迫那一群野兽,与自己所行方向相反,不足为患。 谁知,苗人先时那箭,却惹出了杀身之祸。 原来苗人弓劲如深射着肉之处,本不易坠落,但是这一箭,只射在那鹿的胯骨上面,箭头没入三四寸深,经怪物神力擒鹿之寸,一扔一放,业已活动松落,“铮”的一声,落在山石上面。 怪物寻声拾起,看了一看,又拿在鼻孔间,闻了又闻,便昂起头来,四外乱看乱嗅。 芳姑见状,知道情势危急,一面手持兵刃暗器,暗中准备,一面寻找逃脱之路。 这时她才看清存身之处,是个孤峰,上丰下锐,离地三丈多高,有这么一块丈许方许的石笋,森列的危口,突出在外,竟做了三人藏匿之地。 初上来时,本已匆忙,只道便于藏身,不料却是一个不能上下绕越的死地,不由心急起来。 那怪物行动如飞,下去必为发觉,除了照旧潜伏,等它走去而外,别无善策。于是,忙朝两苗人打了手势,不许妄动,以免一击不中,反无退步,各自坚持兵刃暗器,伏在石笋后面,连大气也不敢出。 待了好大一会,忽听那怪物怪哼了声后,便无声无息,探头看去,只见那怪物来路上,有一点黄影闪动,转眼失踪,死鹿和那毒箭,俱在地上。 三人估量着那怪物已然去远,放箭那一苗人便将箭拾起,苗姑因为那一箭,几乎弄出大乱子,便再三告诫,不可再去惹事。 谁知苗人天生愚蠢,才得免祸,贪念复炽,两人执意要将那两张鹿皮剥走,任芳姑如何劝说,就是不听。 芳姑也是年幼心粗,以为怪物刚去,不见得就会回转,已想这般凶狠的东西,如不除去,终是本山大患,先时因见那怪物爪利若刃,身轻力大,自己藏身形势太恶,诚恐一个弄它不死,弄巧成拙,反受其害。 如今身在地上,可以随意自如,苗人毒箭见血必格,万一怪物再来,只要机警一已,三人分开用毒箭射它要害之处,纵使它乘着余力,弄死个把苗人,给大家除害,也还值得。 她想到这里,反悔适才为怪物凶威所慑,没有下手,任它从容而去,太已失策,便任两苗人去剥那鹿皮。 这时,她忽觉内急,便在附近择了个隐蔽之处便解,事完,刚将衣衫整好,忽听苗人一声惊叫,情知有异,旋即飞步跑到前面一看。 就见一个苗人,业已死在山坡之下,血流满地,另一苗人手持着断了半截的刀把,正从坡上,没命一般,飞纵下来,后面追的,便是先前所见的那个怪物,两下相距,仅只四五丈左右。 芳姑眼看两个同伴,一个惨死,一个危险万分,当时激于义愤,一声娇叱,照准那怪物两只怪眼,接连就是好几箭。 谁知那怪物,行动迅速,疾如飘风,目力已极尖锐,当芳姑的箭发出去时,哪前跑的苗人,已知那怪物从后飞纵过来,一爪抓向后脑,立时脑浆进裂,死于非命,它正要落地,吸吮脑髓,一见箭到,另一只长爪,往上一伸,那箭竟被它挡落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芳姑弩筒内,一排十二支连乐弩,照准怪物身上要害,一将发出,除打它双眼的几支,俱被它拔落外,余下七八支,虽然支支打中在怪物咽喉等处,可是怪物却丝毫未察,也未来扑。 那怪物就站在坡前,先朝芳姑张着獠牙,怪笑一声,一面用双手护着双目,一面抓起苗人尸首,张开大口,对着脑门只一吸,“突”的一响,和先前那两只鹿一样,苗人的脑髓,带着鲜血,全被它吸入口中,嘴嚼了两下,便咽入腹中。 然后它举爪一抖,那苗人的尸首,像抛球一般,被它扔出去十几丈高远,坠入山沟之内,接着又是一声怪笑,两臂一伸,摇着两只利爪,向芳姑慢慢走来。 芳姑见它生吞人脑,这等惨恶之状,早巳吓得神智昏乱反倒忘了转身逃走,正打算再发第二排毒药弩箭。 那知,她箭刚装好,未及发放,忽见怪物已走了过来,猛的一惊,这才想走逃走,连忙转身便跑。 论芳姑的武功,虽比两个苗人要强得多,但是穿山越岭,纵高跳远,却与二苗不相上下,怎能逃得脱怪物的追扑。 无奈孽缘注定,天命若此,那怪物见芳姑生得美丽,竟动了淫心,不肯伤她性命、只是追逐不舍。 芳姑也不知怪物是何用意,追逐了一阵,渐渐逃离那湖不远,姑娘见怪物三面拦堵,只有一面不拦,猜出前面定是怪物巢穴,暗忖:“怪物今日人脑必已吃饱,想将自己逼了回去,留待明日享用。” 再一想:“自己没有活路,这一追逐,所带两排毒物弩箭,俱都发完,现在武器就只剩下手中一把苗刀,和家传三支金梭。” 同时,她也逃得筋疲力竭了,她已看出,那怪物除了口眼耳鼻之外,周身刀箭不入,何不缓了步法,容那怪物迫近,先用三镖,打它口眼,若再不中,索性就迎上前去,以苗刀刺它口鼻。似这般喂饱毒物兵刃暗器,只已微破皮见血,无论它性子有多长,不过一个时辰,一定会毒发身死,到那时,能够逃得更妙,也算为同伴报了仇,为人间除了害,总比白死要强。 她思忖了一阵,打主意死中求活,于是把心一横,目力极壮了几分,忙把左手空弩筒丢了,将右手苗刀交到左手,负囊取出三支梭镖,脚步由快而慢,一面跑,一面不时的回望。 见那怪物嘻的张一张獠牙,血红的大嘴,一路欢蹦的追来,离身约有三四丈左右,知道危机已迫,不敢再为延迟,放缓了脚步。 跑着,跑着,忽然觉得脚底下似乎踏着一根软的东西,因为她此刻全心都在打算除去那怪物,是以也没细看,一面跑,把周身的力量,全都运集在右手指上,猛的一回身,仍用连珠手法,两镖打怪物双眼,一镖打怪物张开的巨口,同时发将出去。 那怪物虽然身上坚韧,不怕刀箭,到底中到身上,不无痛痒,它起初也恐两眼为人射中,甚是留神,乃见芳姑弃了弩筒,知道她射的东西,是从筒中发出,以为敌人暗器发完,疏了防范。 论说,芳姑打出的这三支梭镖,它本难躲脱,但只中上一镖,便可了账,无奈上天注定的冤孽逢时。 原来,芳姑方才踏着软的东西,乃是一条横越山径,有茶杯粗细,两丈长短的一条大红蛇,身子已差不多过完,只剩一点尾巴,动芳姑一踩之下,一负痛,立时盘身掉头,回转来咬。 偏生那蛇身子太大,大前半截,正钻入道旁密菁之中,回旋不易,比平时要迟缓些,芳姑发镖,正值怪物跑近前,那蛇也刚刚昂头穿起,以为是它仇敌,张开毒口,红信焰焰,朝怪物颈间便咬了过去。 三方面俱是不前不后,同时发动,那蛇恰好做了怪物的挡箭牌。 怪物此时正是动情之期,此刻欲念火炽,专心一志,注定前而逃人,猛见这么长大的毒蛇咬来,骤不及防,也自心惊,连忙将头一偏,伸爪便去抓时,“呛啷”连声,芳姑头一镖竟将大蛇后脑袋打碎,第二三两镖俱都擦着蛇身滑过,坠落山石上面,-镖也未将怪物打中。 那蛇也相当的性长凶恶,头虽被梭镖打碎,颈子又被怪物利爪抓住,但身子却还似转风午一般,接连几纵,便将那怪物上身,连一条左臂缠起。 缠到末了,那尾巴“叭”的一声,打在怪物后背心上,这一击,何止千百斤的力道,打得怪物野性大发,连声怪哼,便右手抓住蛇的七寸,用力一扭一扯,竟活生生的将蛇扭成了好几截,那蛇才真正的死去。 怪物从蛇环中纵了起来,想是恨到了极处,抓起死蛇尾巴,连抖了几下,没有抖直,又用两只利爪乱抓,向山石上乱甩,激得血腥四溅,约有顿饭光景,那蛇竟被它揉搓成了个稀烂,然后又往空中一抛,往山涧那一边落去。 芳姑见三镖同时发出,怪物如似并未查觉,心正暗喜,倏然瞥见怪物身前,窜起一条红东西,恰好挡住怪物头前,代怪物挨一镖,接着听到钢镖落石之声。 见那条红东西,竟是一条朱鳞长蛇,已将怪物上身绞住,被意还以为毒蛇挨了一镖,未中要害,这种不常见的红蛇,其毒无比,只要把怪物咬上一口,自己便可脱难。 及至仔细一看,那蛇虽将怪缠住,不但没有咬得怪东西,蛇的七寸反吃怪物抓紧,只管两爪乱抓乱扭,连身往山石上磨擦撞击,血肉纷飞。 芳姑见状,知道这蛇必然无幸,等怪物脱身,仍会找罩晦气,刚想就此逃走,猛又想到怪物行动如飞,凭自己脚拼,万一跑它不过,何况又累了这么大半天,最好还是和怪物拼了吧!只要对准怪物要害,刺它一下,如果失败,自己就横刀自刎。 她主意打定,刚一起步,怪物已从蛇圈中,脱身纵出,前爪拉住蛇尾,抡将起来,一路乱抖乱晦,整块山石,挨着便碎,人若被箭打上,怕不成为肉泥,不由已快气馁。 就在这进退犹豫之际,那怪物倏地将蛇一扔,便朝她奔来,芳姑自知难免,便不再存逃走之念。暗将气力运在右臂之上,等怪物近前,拼个死活。 那怪物在新胜之后,兽性发作,一见芳姑立而不退,正合心意,长啸一声,身了一纵,便到了芳姑面前,相距数步远近落下,仍和先前一样,咧着一张怪嘴,垂着长可及地的一双前爪,缓缓走近。 芳姑见怪物快要近身,更不怠慢。猛地一声娇叱,双足一点劲,端着死手毒矛,对着怪物口中刺去。 原以为怪物老是张着大嘴,只要稍为刺破点皮,便可成功,却未想到,怪物前爪连臂,长约丈许,那短矛长也不过五六尺左右,身刚纵起,还未刺到怪物口边,怪物两臂一抬,两只前爪伸处,一爪轻轻将矛抓住,另一爪已向芳姑抓到。 芳姑见势不住,心中一害怕,昏乱中也忘了用刀自刎,翻手一刀朝怪物来爪砍去,刀欲在那怪物爪背上面,耳听“卡嚓”一声,矛已折断,怪物虽被砍了一刀,并未怎样,自己只觉得眼前一花,膀臂间一阵奇痛,怪物好狰狞凶恶的面目,相隔自己头脸,仅只尺许,不由吓了个胆落魂飞,连惊带痛,立时晕死过去。 过了一会,觉得身子凌空,臂间似被什么东西抓紧,耳边又听一响,睁眼一看,身子已被怪物擒住,凌空捧起,行经之地,乃是一片湖水,怪物就在那湖面上,踏波飞行。 芳姑知道自己既然被捉,定难活命,暗用气力一挣,相挣脱怪物掌握,好坠入湖中,让水淹死,也许能落一个全尸。 偏那怪物十分仔细,芳姑刚一挺身,便被怪物抓紧双擘,肋骨以下也似疼痛起来,挣了两次,没有挣脱,只得听其自然了。 她明知必死,渐渐心定,反而胆大起有,定睛看那怪物,除身长力大,爪利如钩,遍身黄毛,生相狰狞外,最奇的是它那一双怪眼,眸子一半突出,精光闪烁,时红时绿,滴溜溜乱转,变幻不定。 还有它那两条臂膀,也长得骇人,乍看去颇似那通臂猿猴一类,细吞胸臂毛之处,竟隐隐生一片细密的逆鳞,难怪刀枪弩都伤它不得了。 芳姑正想不出它是什么山精野怪,水声歇处,业已抵岸,怪物竟将她放下,咧起着大嘴,暗忖: “怪物不知如何,摆弄自己,此时不速寻一死法;还等何时……” 心念动处,见怪物相隔自己,约有丈许,立足处正在湖边,一个冷不防,双足一顿,便往湖中跳去。 那怪物好似早就防着她要跳湖,当芳姑身形纵起,还未落入湖中,便被那怪物一爪抓住,依旧捧着她,走向沙洲中心,离水较远的一片树林之内,轻轻放下。 芳姑曾目睹怪物生裂人兽头脑惨状,以为这次被它擒回,必将怪物惹恼,去死越近,便将双目一闭等死。 那知,过了半天,竟没有一点动静,再睁眼一看,怪物仍然站在身前,怪笑不止,目不转睛,注定自己,几次欲前又却,看去欢喜非常,芳姑心忖: “怪物何等猛恶,这半天的工夫,无沦人兽毒蛇,都是遇上便死,何以单单不伤自己……” 正自猜疑问,猛的一眼看到怪物腹下,一物翘然,心中一动,再证以怪物发笑的神气,想到难堪之处,不禁粉面发烧,心中真个比死还要难过,急的她浑身是汗,眼泪夺眶而出。 正自失魂丧己,张目四顾,突见身侧不远,竖立着一块石笋,高约丈许,还恐怪物察觉,强提着心,缓步移近前去。 容到离石只有四五尺之远,突的将头一低,双足一顿,直往那石上撞去,眼看离那石笋,仅只尺许,随着她眼一闭心道: “这一下定然是个脑浆崩裂,死于就地。” 就在这生死瞬息之间,突听“砰”的-声,臂间一阵剧痛,身子又被怪物抓住,怪乱中回头一看,怪物已将自己抱住,一张毛脸,正向两肋上挨来,连怕带急,狂叫一声,人便晕死过去。 芳姑这大半天的工夫,可说是已受尽了辛劳惊恐,又当亡命奔驰之余,心力交瘁,那还禁得这么一来,由此便不知人事。 等到醒转来一看,怪物已不知去向,四处黑沉沉的,用尽目力,只依稀辨出一些景物,仿佛是在一个洞穴中,睡在一个大条石上面,还铺着兽皮,全洞大约三四丈方圆,并无门户。 她感觉到自己下部,仍然有些隐隐作疼,全身感到乏力,方打算将身挣起,寻路逃走,昏茫中猛一使劲,才知两手被怪物用东西缚住,脚跟上面,也缚着一根生藤,藤的一端,用一大石压住,休能挣下石来,近坐都十分费事。 身已用污,先是急愤欲求一死,几次用力想将手足的藤挣断,以便起身寻一自尽,偏偏那种苗疆出的山藤。异常柔韧坚实,怪物事完之后,防她寻死,连缚了好几道,芳姑虽然身有武功,当时力已用尽,而且又在纵欲之后,那里挣的断,只急的她两泪交流,心如刀割。 正在情急之计,猛又想起老父年老,隐身苗疆,只自己这么一个相依为命的女儿,平日爱如性命,如果归时,知道自己失踪之事,怕不急死,势必询明入山根由,前来寻找,怪物那样厉害,遇上岂能免祸,想到这里,不禁汗流夹背,心胆俱裂。 过了一阵,勉强镇定心神,沉着气仔细的一想:“自己反正是死,如怪物不怕下毒手镖,率性假意顺从,由它摆布,叫它松了绑,只要能过湖,寻着一两只毒爪,便可乘他熟睡之时,拼个粉身碎骨,照准两支怪眼,刺将下去,与他同归于尽,即可报仇,又可免老父回山寻来遇祸。” 她越想越觉的有理,便静静盘算,耐心等候。 过有个把时辰,突听洞壁外面,有大石移动的声音,一会日光自入,现出一个洞口,跟着便见怪物走了进来,两臂上好似拿着许多带着枝叶的东西。 才知这洞的门户,就在前面,洞并不深。只是怪物出去寸,用大石堵死,黑暗中一看不见。 正自寻思,那怪物已目往身前走来,已到先把两把爪棒所之物,放在石上,睁着一双怪眼,仔细朝芳姑一看。 见她已醒,好似高兴非常,欢笑了一阵,就将一颗头低将下去。 浑身上下一阵乱嗅乱舔,芳姑被它舔到痒处,忍不住笑出声来。 怪物见芳姑发笑,没有像初擒到手时那般死命挣扎,越发心喜,就先将芳姑脚上绑的山藤除去,那么坚韧的山藤,被怪物的利抓一捏,立时寸断,却又未伤着皮肤。 芳姑见了,好生骇然,方知用力不行,只将绑了的双脚微伸了伸,便即止住。 怪物捧起她的脚来,嗅了一阵,又看了芳姑的面色,连手上的绑藤也给去掉,芳姑业不理它,只将两手连搓带捏,少解麻痒。 怪物见她始终没有动,喜欢的乱蹦乱跳,不时仍伸下头来乱舔乱闻,似这样骚扰了一阵,突然怪物从捧来的一堆枝叶中,取了一枝,递给芳姑。 芳姑接过来一看,乃是十几把枇杷,被怪物连枝采来,看见食物,这才想到自己正是饥饿万分,便摘下来,连吃了七八个。 将要吃完,怪物又递过一枚,除枇杷外,还有桃杏,和许多不知名的山果,芳姑才知怪物很通人性,适才出洞,竟是为自己去找食物。 她饱餐了一顿,才吃了十分之二,怪物似嫌她吃的太少,又强着她吃,芳姑连连摇头方止。 吃完之后,芳姑以为怪物必然又要上身蹂躏,那知怪物除了满身闻舔外,并不似先时那般狂暴,后来竟将芳姑抱出洞外,放在石上,口中怪叫,两指上下四方乱指,那意好似说,这个地方就是它的巢穴。 芳姑见那洞穴,集在一处不甚高,泥石混合的短崖之下,地势极为隐僻。 这是皓月当空,碧霄澄雾,趁着四处清波浩浩,明乎如镜,花木扶疏,只因零乱,真个是清景如画,幽绝人间。 若换平日与老父同此登临,岂非快事? 不想为了救治别人,力行善事,深入荒山,遭此横祸,与自己并肩把臂的,竟然是个可怕无比的精野怪,一阵心酸,不由流下泪来。 怪物倒也情重,见她如此,也着起慌来,不住口叫爪比划,意在劝慎。 芳姑恐露破绽,以后难于破解,只得勉拥悲苦,强作笑声。 怪物时刻留心,见她不再寻死,说不出的心喜欲狂,想尽方法,作出诸般丑态,以博芳姑的笑脸。 芳姑不示意进洞,它也在身侧陪着,寸步不离,直到月落参横,东方见晓,芳姑先是怕它又动淫念,乐的挨一刻是二刻,后来委实体态难支,便在石上倒下。 怪物见她卧倒,便轻轻将她抱起,走入洞去,芳姑情知难免,强又强不过,只得由它。 谁知怪物竟老实起来,将芳姑放倒石上,它便伏在芳姑的脚头,动也不动,芳姑困极,一切均听其自然,倒头便自睡去。 及至一觉醒来,觉的手臂依然作痛,睁眼一看,洞口漆黑,怪物已走,只有洞口石缝里,有几点漏远来的日光。 手脚仍和昨日一样,被怪物用山藤绑了个结实,知道怪物虽不伤害自己,可是防逃防死之心,绝非-两天之内所能解免的,欲速则不达,只得过些时日再说,不过,心中奇怪,自己不会睡的这样死法,竟一丝也没察觉,好生不解。 不一会,便又听到洞口移石之声,怪物走近,除和昨日一样,带来许多山果外,还夹着一条生鹿腿。 芳姑暗想,终日以山果为食,也难充饥,见那鹿腿生劈下来不久,十分新鲜,便走向湖边,用水洗干净,一摸身上,衣服虽然被怪物撕成碎片,幸而还尚赏好,剩有一点火种,尚未失去,只是这么大的一条鹿腿,没有刀,不能整个吃食。 明知刀矛之物,具在对岸,只是无法取用,无奈只得拾些干柴,把火点着,持着鹿腿,往火上去烤。 那肉太厚,外面已焦,里面未熟,又不能再烤下去,得停了手。 打算冷一会,再试撕着吃。 那怪物先见芳姑烤肉,它只在一旁欢跃,也不扰她,及见她把肉烤好之后,却对肉发呆,意懂到她的心意,走向前来,抓走那条鹿腿,一阵乱址,具都撕成一二寸粗细的肉条。 芳姑见它能解之意,便和它比手势,要那天遗失的刀矛镖箭,怪物只是呆笑,意思未置可否。 芳姑以为它不懂,比了一阵,也就罢了,因为一日夜工夫,就只昨晚吃了此果子,腹内空虚,挑了两条熟而不焦的鹿肉一吃,竟然是香美异常,便比手势,叫怪物吃。 怪物却摇了摇头,只吃了几十个山果,芳姑吃完鹿肉口干,也跟着吃了些,又将剩余没烤熟的鹿肉,在火上烤熟,准备晚间饿了食用。 由此,那怪物便欢欢喜喜的,陪伴着她,寸步不离,除不时捧起她的身子闻舔之外,并没有再动淫念。 直到天近黄昏,芳姑将存烤的鹿肉,又吃了一饱,怪物突要芳姑进洞,芳姑想连鹿肉带回洞去,怪物连连摇头,后来也未强加阻止,只是笑了笑,就进洞去。 进洞之后,先把芳姑闻舔了一阵,突然连声怪叫,用手朝石旁抓起一把山藤,便来绑芳姑的手脚。 芳姑自是不愿,忙连说带比,哀声央求,心想: “一次免绑,日后便可勒住手。”那知怪物并不理,芳姑看出怪物不愿伤害她,举动甚是留心,便和它强技。 正自手舞足蹈,猛闻一股子奇香透脑,面上似有争叶时过,立时便不省人事。 醒来一看,黑洞洞的,手脚已被绑好,知道怪物一绝,不肯放过自己,枉被污辱,怪物手脚如此机灵,要是报不得仇,岂不更冤,如就此寻一自尽,又恐老父寻来,遭了毒手,不得不舍垢忍苦,以待良机。 她伤心的悲哭了一阵,怪物又从外面回来,照上两次一样,把芳姑抱出去看月,到了洞外一看,不禁火已升起,火堆旁还堆着两条肥鹿腿,和日前遇见怪物失去的-把苗刀。 九拜怪物,竟似明白自己的心意,怪不得适才不叫取那残肉,照此下去,不难有机可乘,不禁悲喜交加,用苗刀割了些鹿肉烤吃。 乘着怪物欢跃高兴之际,又比手势,要那失去的镖,那怪物摇摇头,及至连比了几次,怪物竟怒吼起来。 芳姑见不是路,忙即停止了手势,暗想: “这东西如此精灵,看它每次出门,都那么防备严密,说不定用心已被它看破。”不禁又着急起来。 当晚,怪物虽无不利的举动,却没有往日对芳姑那样亲了,芳姑对月坐了一会,示意回洞,怪物仍将她抱了进去。 芳姑心虽忧急,且喜那怪物好似生有特性,自从被擒来那一晚,受了奸污外,一直没有受过蹂躏,每日都是刻板生活,怪物卧在芳姑脚头,总在天未明前出去,交午回来,申酉之交又走,入夜方回,每次出去,必将芳姑用山藤绑,回来又带了许多山果野肉之类,与芳姑为粮。 似这样又过了好些天,芳姑枉自焦心,无奈无机可乘,幸而怪物心灵,言语虽然不通,但手势比上两次懂了。 芳姑渐渐也听得出它啸声的用意,因和它一提镖箭,怪物便即怒吼,不敢造次,又恐老父寻来,只得和它打手势,劝它遇到生人,不可伤害,怪物仿佛懂得,将头连点,方略放心。 每次怪物回洞解绑时,山藤全被弄断,沙洲上花树虽多,那山藤却不见得有,但同时,怪物往石旁一捞就是,而且绑时,总是闻到一股子异香,即行昏迷不省人事。 这一天,又值下午,怪物又该出来了,芳姑乖乖的任由怪物捆绑,暗中留神,将气屏住细看,那土穴不封闭的,本来透光,又值斜阻反射之际,看的十分清楚。 就见那怪物捆身之际,突从石后,取出一根长约数寸,生的极繁密的五色小花,朝自己鼻子上扫了一下,想是那花作怪,忙即初作昏迷,把眼一合,耳听怪物转身,才眯缝着眼,偷做一看,怪物已往外走去,洞口也未用大石堵住。 约有顿饭工夫,芳姑正想脱身之计,怪物突又转来,一爪仍抓着那枝小花,一爪却抓着一大把去了枝叶山藤,匆匆塞向大石后,又朝芳姑闻了一阵,然后纵出洞外,将大石移来堵好洞口,方长啸一声离去。 芳姑想起那五色异花,沙洲后面东面,生有一大片,那日自己无意中,想采一枝闻香,被怪物抢了去,扔入湖中,原来有迷人的功效,如能在暗中藏起一两枝,乘怪物与自己亲热时,一个冷不防,给它闻上,至少有个把时辰昏迷,岂不可以下手。 盘算了一阵,怪物便自回转,又将芳姑抱山洞外,芳姑想来那花,特地强颜欢笑,要怪物陪着,往沙洲后面深林中散步,芳姑所带火种本来不多,到了晚上,因怪物寸步不离,刚一走到花的面前,便被阻住,芳姑怕惹怪物疑心,越不好办,只得暂时歇心,伺机再行设法。 此刻,诸葛风也带了人,寻到了湖边。 天色渐渐的黑了,便取此兽肉,饱餐了一顿,芳姑终是报仇心切,趁着月色,仍邀怪物前往沙洲后面散步。 到了半夜,花未偷到手,突然起风了。 芳姑留的火种,两日前业已用完,每次烤完鹿肉,总将余死留着备用,不想狂风骤起,一些余火,全被大风刮灭吹散,一点火星都没了。 芳姑见状,大为着急,忙和怪物比划手势,怪物突朝对岸连指,芳姑定眼从藏身的密林中,往隔湖对岸一看,竟有一点火星,明灭了两下,当时还疑是蚩光木火之类,正想和怪物比锐,怪物已将她抱起,回到洞中,匆匆用山藤将她手脚绑好,放在石条上,出洞用石头堵好而去。 芳姑躺在石条上,猛想起适才所见,颇似苗人吸烟,发出来的火光,莫非老父亲已回来,闻得凶讯,带了苗人寻来,如被怪物发觉闯去,倘真遇上,怎生得了。 她越得越着所料不差,只急得她通体汗流,无计可施,身子在石条上,一路乱挣滚下地来,滚到洞口,就着石隙,往外看去。 外黑面洞洞的,那洞穴已在丛林深处,有草树阻碍了月光,只听大风呼号,恍如潮涌,与湖中浪击石打击之声,响声一片。 湖对岸的情形,除有时发现怪物那一双放光的怪眼,一闪而过,和间或从狂风中传来的一两声怪哼外,别的什么,都听不见。 她提心吊担,在黑暗中,过了好一阵,忽然雷雨大作,对面景色更难窥悉。 因怪物这次出洞,不在预定时间以内回来,心想: “以岸如果是老父带人寻来,两下绝不会遇上,如为怪物所伤,那怪物必已早回洞,但现在它一去许久未归,再加适才所见怪物那一双怪限,闪烁往来之状,必有来人在那争门驰逐。” 又过了一阵,雷雨全止,反听不见一丝声息,心想: “难道老父业已发现那和自己所带出的两个苗人,俱为怪物所伤,特地往竹龙山桐凤岭去请无名钧叟前来,除害报仇不成……” 再又想起自己失踪,业经多日,老父先见同行苗人尸首,必当自己也为怪物裂脑而死,倘如他们斩了怪物,径行回去,自己即使将被绑山藤磨断,也推不开洞口石,岂不活活困死洞中,临死也不能见老父一面。 她想到这里,心里-着急,便哭喊起来。 夜深山静,果然不久,便有了回应,竟听出来是老父的口音。 这时,她又想到怪物他去,并未伏诛,又是悲喜,又是忧惶,不知怎样才好,直到诸葛风将她寻到,抬回来时,才哭诉经过。 当时芳姑便要寻死,诸葛风因只此爱女,自是不舍,再三温言劝说道: “我年将人暮,u看书ww只你一女承欢,虽然祸生不测,为怪物所污,至多不嫁人也就是了,你纵不念你自己,难道也不念及为父么?” 芳姑闻言,才打消殉身之想,以丫角终老,忍辱偷生。 经此一来,苗人对他们父京越发感谢,都把他们父女当作亲长看待,诸葛风除偶尔出门行商,代苗人贩卖应用东西外,倒也相安。 谁知,两三月过去,芳姑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诸葛风看出有异,一诊脉竟是孕徵,才知芳姑与怪物虽只春风一度,已然成胎。 一来因怪种,二来当地苗人对于少女贞操,虽然并不看重,到底心中惭愧,父女商量,决计用药胎打落。 诸葛风知道原委,打胎却是初次,自己女儿总是格外细心从事,谁知,那胎竟非常结实,诸葛风连用重药,想尽许多方法,一丝也没有效果,反令女儿白受了许多苦头,万般无奈,才想起往桐风岭,去求当初传知道与他的无名钧叟。 诸葛风到了桐凤岭,见了无名钧叟,将怪物的形相声音说了之后,无名钧叟吃惊的道: “它乃深山木客一类,名为葛魍,目如闪电,爪若别钩,但松柏黄精山果一类,因它行动举止像人,喜把人当作同类,并不轻易伤害,一生只交合一次,虽然凶狠异常,对于配偶最是情重,而发情求偶之期,每年只有一次,在它春情发动期间,暴烈无比,人兽遇上均无幸理。 我有制它之法,并能用药化去它天性中遗下的那一点仅有淫根,可惜事先不曾知道,被你弄死了!”—— jose扫描武侠屋ocr,独家连载 第36章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雨势渐止,不听怪物声息,这才轻手轻脚,走向危石前面一看。 就见下面陷阱只剩一些杂庄的藤草,用尽目力观看,也不见怪物踪迹,试着拿了一块石头丢了下去,“咚”的一声,坑中仿佛积了不少的雨水,却不见有什么反应。 这时,雨势已止,一轮明月,渐渐从密云层里涌现出来。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38章 【本章为第三十七章,由于疏忽,章节名错误,抱歉】 诸葛风想:“因其太凶狠了,为救小女,不得不杀它除害。” 无名钧叟笑道:“那是你的幸运,此物最是灵异多疑,满身逆鳞,除七窍之外,刀箭不人,这也是它犯了**,活该死在你的手里,天是人事,般般凑巧,否则休说你伤不了它,就是仙人的飞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38章 二人边直边看,四外探寻之下,突然发现在欲头尽处,丛莽藤蔓之中,发现一个数丈方圆的大洞。 洞里面有四五点星光闪动,猜知必是妖火,有妖火必有妖人无疑,二人急于探查二女下落,便毫不考虑的入内搜寻。 他们进入洞中一看,见这洞广阔宏深,一片黑沉沉的,伸手不见五指,刚才所见那四五点星光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39章 五行神叟康缺也是轻敌太甚,自以为练成“两仪真气”,即是无敌天下了,那知苏月兰竟练成了九阴真气,正是他“两仪真气”的克星,双方甫一接触,就知不好,忙收真气,已是无及。 须知“两仪真气”,在一个练气士来说,乃是以本身真元之气练成,是以也与正身共同休戚相关,最忌纯阴之气,今天他碰上了“九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40章 话声中,恶狠狠的举起手中铁拐,一招“拨云敛雾”挟着“咻咻”破空之声,朝淮彬当头劈下,拐未到,劲先至,威势至强,不啻开天辟地。 淮彬滑步持身往左迈开半步,白玉莲花一抡,紧贴对方铁拐,暗捏“夺”,“甩”二字诀,莲瓣倒钩,拐住拐身,往右后一拂,欲将老怪铁拐夺使脱手。 可是,老怪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37章 (本章为第一章少年英侠(一)由于疏忽弄错了书卷,非常抱歉) 【写于1999年,2006年第三次修稿,2010年第八次修稿。原用笔名东方玉】 浓云如墨,蛰雷鸣然。 暴雨前的狂风,吹得漫山遍野的草木,簌簌作响,虽不是盛夏,但这沂山山麓的郊野,此刻却有如晚秋般萧瑟。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2章 少年英侠(2) 那知这少女竟又“噗哧”一笑,截断了他的话,娇笑道: “你这么凶好不好,谁是这里主人呀!我正要问问你呢?刚才你前前后后找了一遍,难道连这间房子的主人都没有找着吗?” 这少女娇声笑语,明眸流液,柳鹤亭心里,却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却见这少女柳腰微挺,从桌上掠了上来,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3章 绝地惊艳(1) 此刻这条地道左右两端的两扇门户,俱都是敝开的,明亮的珠光,笔直地从门中照射出来,使得这条本极阴森黝黑的地道,也变得颇为明亮。柳鹤亭站在门口,珠光将他的身形长长地印在地上,他出神地望着手中的黑色小瓶以及瓶上的“西门笑鸥”四字,心中突地一动,立即忖道: “这些黑色小瓶之上,支支都刻有被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4章 绝地惊艳(2) 这少年轻摇扇,虽然满面敌容,但却不减狂妄之态,说话的神态,更是旁若无人,洋洋自得。柳鹤亭冷笑一声,沉声道: “在下贱名不足挂齿,倒是阁下的姓名,在下是极想听听的。” 他听了这少年便是隐于林梢,隔空击鼓之人,心中亦不禁为之一惊一愕。惊的是他知道这少年武功实在不弱,愕的是想不到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5章 荒山魅影 柳鹤亭生具至性,此刻自己虽然满心烦恼,但见了这等情事,却立刻生出助人之心,当下脚尖轻点,如轻烟般掠了过去。内容来自 又是一阵风吹过! 内容来自 这淡灰的人影,竟也随风摇动了起来。copyright稻草人书屋 “呀!果然我未曾猜错!”他身形倏然飞跃三丈。笔直地掠到这条淡灰人影身前。只见一条横生的树枝,结着一条黑色的布带,一个灰袍白发的老头,竟已悬吊在这条布带之上。 内容来自dao 柳鹤亭身形微顿又起,轻伸猿臂,拦腰抱住这老者,左掌横切,有如利刃般将那条黑色布带切断! 内容来自daoaorenshuwu. 他轻轻地将这老人放到地上,目光转处,心头又不禁一跳。原来这满头白发,面如满月的老者,双臂竟已齐根断去,他身上穿着的灰布长袍,甚至连衣袖都没有。柳鹤亭伸手一探,他胸口尚温,鼻息未断,虽然面容苍白,双目紧闭,但却绝未死去。 内容来自dao 柳鹤亭不禁放心长叹一声,心中突地闪过一丝淡淡的欢愉,因为他已将一个人的性命从死亡的边缘救了出来。一个人纵然有千百种该死的理由,却也不该自尽,因为这千百种理由都远不及另一个理由充足正大,那就是: 内容来自dao 上天赋予人生命,便没有任何人有权夺去——这当然也包括自己在内。稻草人书屋 柳鹤亭力聚掌心,替这白发灰袍的无臂老者略为推拿半晌,这老者喉间一阵轻咳,长叹一声,张开眼来,但随又阖起。 内容来自daocaoenshuwu.om 柳鹤亭强笑一下,和声道:“生命可贵,蝼蚁尚且偷生,老丈竟要如此死去,未免太不值得了吧?” copyright稻草人书屋 白发老人张开眼来,狠狠望了柳鹤亭两眼,突然“呸”的一声,张嘴一口浓痰,向柳鹤亭面上吐去,柳鹤亭一惊侧首,只觉耳畔微微一凉,这口痰竟擦耳而过,却听这白发老人怒骂道:“老夫要死就死,你管得着吗?”翻身从地上跃了起来,又怒骂道,“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毛头小伙子,真是岂有此理。”“呸”地又向地上吐了口浓痰,掉首不顾而去。 稻草人书屋免费下载txt电子书 柳鹤亭发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既觉恼怒,却又觉有些好笑,暗道:“自己这一夜之中,怎地如此倒霉,救了一个人的性命,却换来一口浓痰,一顿臭骂。”他呆呆地愣了半晌。 copyright稻草人书屋 只见这老人愈去愈远,他突然觉得有些寒意,暗道一声:“罢了,他既然走了,我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转念一想,“他此刻像是要走到别的地方自尽,我若不去救他,唉——此后心必不安。”转目一望,那老者灰色的身影,还在前面缓缓而走。一个残废的老人踯躅在秋夜的荒山里,秋风萧索,夜色深沉,使得柳鹤亭无法不生出恻隐之心。 内容来自daocao 他只得暗叹一声,随后跟去,瞬息之间,便已掠到这老者身后,干咳了一声,方待再说两句劝慰之言,哪知这老者却又回首怒骂道:“你这混账小子,跟在老夫后面作甚,难道深夜之中,想要来打劫吗?” 柳鹤亭愣了一愣,却只得强忍怒气,暗中苦笑,抬头一望,面前已是一条狭长的山道,两边山峰渐高,他暗中忖道:“他既然要往这里走,我不如到前面等他,反正这里是条谷道——”心念转处,他身形已越过这老者前面,回头一笑道:“既然如此,小可就先走一步了。” 内容来自dao 白发老者冷哼一声,根本不去搭理于他。柳鹤亭暗中苦笑,大步而行,前行数丈,回头偷望一眼,那老者果然自后跟来,嘴里不断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满头的白发在晚风中飞舞着,无臂的身躯,显得更加孱弱。稻草人书屋 柳鹤亭暗暗叹息着,转身向前走去,一面在心中暗忖:“无论如何,我也要将这老人从烦恼中救出,唉!他年龄如此——”本文来自稻草人书屋 突地! 欢迎到稻草人书屋看书 一个惊人的景象,打断了他心中的思潮。 欢迎到稻草人书屋看书 他定了定神,驻足望去,前面道旁的小峰边,竟也横生着一株新树,而树枝上竟也悬吊着一个灰白的人影,他一惊之下,凌空掠了过去,一手切断布带,一把将这人抱了下来,俯首一看—— 欢迎到稻草人书屋看书 只见此人满头白发,面如满月,双臂齐肩断去,身上一袭无袖的灰布长袍,他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回头望去,身后那条笔直的山路,竟连一条人影都没有了,只有秋风未住,夜寒更重。他颤抖着伸出手掌,在这老者胸口一探,胸口仍温,鼻息未断,若说这老人便是方才的老人,那么他怎能在这霎眼之间越到自己身前,结好布带,悬上树枝?他双臂空空,这简直是令人难以置信。copyright稻草人书屋 若说这老人不是方才那老人,那他又怎会和他生得一模一样?而且同样地是个断去双臂的残废!内容来自daocao 他长长透了口气,心念数转,一咬牙关,伸手在这老者胸前推拿了几下。等到这老者亦自喉间一咳,吐出一口长气,他突地手掌一回,在这老者腰畔的“睡穴”之上,疾点一下。本文来自稻草人书屋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手,点了这老者的睡穴,若无别人解救,至少也得睡上三个时辰。于是他立即长身而起,掠回来路,身形疾如飘风,四下一转,大地寂静,竟真的没有人踪。他身形一转,再次折回,那白发老人鼻息沉沉,却仍动也不动地睡在树下。 内容来自daocaorenshuwu.m 他脚步微顿一下,目光四转,突地故意冷笑一声,道:“你既如此装神弄鬼,就让你睡在这里,等会儿有鬼怪猛兽出来,我可不管。”语声一顿,大步地向前走去,但全神凝注,却在留神倾听着身后的响动。此刻他惊恐之心极少,好奇之心却极大,一心想看看这白发老人究竟是何来路。内容来自daocao 但他前行又已十丈,身后却除了风吹草动之声外,便再无别的声息。他脚步愈行愈缓,方待再次折回那株树下,看看那白发老人是否还在那里,但是他目光一动——前面小山壁旁,一株木枝虬结的大树上,竟又凌空悬吊着一条淡灰人影。稻草人书屋 他倒吸一口凉气,身形闪电般掠去,右掌朝悬在树枝上的布带一挥,那黑色布带便又应手而断,悬在树枝上的躯体,随之落下,他左手一揽,缓住了这躯体落下的势道。 只见此人竟然仍是满头白发,面如满月,双臂齐断,一身灰袍! 内容来自daocaoenshuwu.om 此刻柳鹤亭心中已乱作一团,他自己都分不清是惊骇还是疑惑,下意识地伸手一探鼻息,但手掌立即缩回,轻轻将这人放在地上,身形猛旋,猛然几个起落,掠回方才那株树下。 内容来自daocao 树下空空,方才被他以内家妙手点了“睡穴”的那灰袍白发老人,此刻竟又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内容来自dao 他大喝一声,脑海中但觉纷乱如麻,身形不停,忽然又是几个起落,掠出了这条山道,抬头一望—— copyright稻草人书屋 先前他第一次见着那白发老人悬绳自尽的树枝上,此刻竟赫然又自凌空悬吊着一条淡灰人影,掠前一看——本文来自稻草人书屋 灰袍白发,面如满月!内容来自aoaoenshuwu. 他剑眉一挑,突地扬掌劈出一股劲风,风声激劲,竟凭空将这段树枝震断,然后他任凭树枝上悬吊着的躯体“噗”地落在地上,脚跟半旋,蜂腰一拧,身形转回,“嗖、嗖、嗖”,三个起落,掠回十丈。 稻草人书屋 谷道边的第一株树上,树枝轻摇,木叶飘飘,却赫然又悬吊着一条人影,也仍然是灰袍白发,两臂空空。内容来自dao 柳鹤亭身形有如经天长虹,一掠而过,随手一挥,挥断了树枝上的布带,身形毫不停顿,向前掠去,一掠数丈,三掠十丈。 内容来自daocaoenshuwu.om 十丈外那一株枝叶纠结的大树下,方才被柳鹤亭救下的白发老者,此刻竟仍安安稳稳地躺在地上。 稻草人书屋 柳鹤亭身形如风,来回飞掠,鼻洼已微见汗珠,但是他心中却不断地泛出一阵阵寒意。他甚至不敢再看躺在地上的白发无臂老者一眼,一点脚尖,从树旁掠了过去,此刻他只盼望自己能早些离开这地方,再也不要见到这白发老者的影子。内容来自daocaoenshuwu.om 谷道边两旁的山壁愈来愈高,他身形有如轻烟,不停地在这狭长的谷道中飞掠着,生像是他身后追随着一个无形的鬼怪一样。内容来自daocaoenshuwu.om 他不断地回着头,身后却一无声息,更无人影。内容来自daoaorenshuwu. 刹那间,他似已掠到谷道尽头。前面一条山路,蜿蜒而上,道前一片山林。他微一驻足,暗中一调真气,大骂自己糊涂,怎地慌不择路,竟走到了这片荒地的更深之处。方才那有如鬼魅一般的白发老者,竟使得这本来胆大心细的少年,此刻心中仍在惊悸地跳动着,他甚至开始怀疑这老者究竟是否人类! 内容来自dao 哪知——内容来自daocao 谷道尽头突地传来一声哈哈大笑之声,笑声虽然清朗,但听在柳鹤亭耳里,却有如枭啼鬼号。他忍不住周身一噤,却见前面山林阴影中,已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哈哈大笑着道:“老夫被你救了那么多次,实在也不想死了,小伙子,交个朋友如何?”赫然又是那满头白发,双臂齐折的灰袍老人。 柳鹤亭极力按捺着心中的惊恐,直到此刻为止,他还是无法断定这老者究竟是否人类,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人类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轻功,这谷道两旁山峰高耸,这老者难道是从他头上飞过来不成? 内容来自daocaoenshuwu.om 只见这老者缓步行来,笑声之中,竟像是得意高兴已极,面上更是眉开眼笑,快活已极。内容来自daocaorenshuwu.m 柳鹤亭心中又惊又奇,暗忖:“这老人究竟是人是鬼?为什么这般戏弄于我?”copyright稻草人书屋 只见这老者摇摇摆摆地行来,突地一板面孔,道:“老夫要死,你几次三番地救我,现在老夫不想死,你却又不理老夫,来来来,小伙子,我倒要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鹤亭呆呆地愣在当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老者面孔虽板得一本正经,但目光中却似隐含笑意,在柳鹤亭脸上左看右看,似是因为夜色深沉,看不甚清,是以越发看得仔细些。柳鹤亭只被他看得心慌意乱。内容来自daoaorenshuwu. 却听他突地“哎呀”一声,道:“小伙子,你不过三天,大难就要临头,难道你不知道吗?”稻草人书屋免费下载txt电子书 柳鹤亭心头一跳,暗忖:“是了,今夜我遇着的尽是离奇怪异之事,说不定近日真有凶险。这老者如果是人,武功如此高妙,必非常人,也许真被他看中了。”稻草人书屋免费下载txt电子书 只见这老者突地长叹一声,缓缓摇头道:“老夫被你救了那么多次,实在无法不救你一救,只是……唉!老夫数十年来,从未伸手管过武林中事,如今也不能破例。”他双眉一皱,面上立刻换了愁眉苦脸的表情,仿佛极为烦恼。 本文来自稻草人书屋 柳鹤亭生性倔强高傲,从来不肯求人,见了他这种表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却听他又道:“你武功若稍微高些,大约还可化险为夷,只是——哼!不知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功夫,实在太不高明,怎会是别人敌手?” 欢迎到稻草人书屋看书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对柳鹤亭说出,他硬是拼却性命,也要和那人斗上一斗。只是他方才实在被这老者的身法所惊,心中反而叹道:“我自命武功不错,如今和这老人一比,实在有如萤火之与皓月,唉——他如此说法,我除了静听之外,又能怎地?”心念一转,“唉!我如能从这老人处学得一些轻功妙诀,只怕比我以前全部学到的还多。”内容来自dao 这白发老人目光动也不动地望在他脸上,似乎早已看出他的心意,突又长叹一声,摇首道:“老夫一身绝艺,苦无传人,数十年来,竟连个徒弟都找不到,唉——如果——” 欢迎到稻草人书屋看书 他语声一顿,柳鹤亭心头却一动:“难道他想将我收在门下?”内容来自daocaorenshuwu.m 却听这老人又自接着正色说道:“老夫可不是急着要找徒弟,只是老夫方才见你武功虽差,却有几分侠义之心,是以才想救你一命。如果你愿拜在老夫门下,老夫倒可传你一本秘笈,包你数天之内,武功就能高明一倍。”他忽然闭起眼睛,仰首望天,叹道,“恩师,我虽然破戒收徒,但却实非得已,恩师,你不会怪我吧?” 此刻柳鹤亭心中已再无疑念,认定这老人一定是位隐迹风尘,玩世不恭,武功却妙到不可思议的武林异人,方才心中的惊疑恐惧,一扫而空。但他生性强傲,恳求的话,仍然说不出口,讷讷地嗫嚅了半晌,终于挣扎着说道:“弟子无知,不知道你老人家是位异人,如果你老人家……嗯……”他嗯了半天,下面的话还是无法说出口来。 哪知这老人却已立刻接道:“你不必说了,你可是愿意做老夫的徒弟?” 柳鹤亭红着脸点了点头。稻草人书屋 这老人眼睛一转,目光中更是得意,但却仍长叹道:“唉——既是如此,也是老夫与你有缘。我平生武功奥秘,都写成一本秘笈,此刻便藏在老夫脚下的靴筒里。老夫一生脱略行迹,最恨世俗礼法,你既拜老夫为师,也不必行什么拜师大礼,就在这里随便跟我磕个头,将那本秘笈拿去就是了。”内容来自daocaoenshuwu.om 柳鹤亭虽然聪明绝顶,但此刻心中亦再无疑念,大喜着叫了一声:“恩师。”“噗”地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叩了几个头,只见这老人已抬起脚来,他恭敬地伸出手掌,在靴筒里一掏,果然掏出一本黄绢为面的册子,热烘烘的,似乎还有些臭气。但他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谨慎地收了起来。只听这老者干咳一声,缓缓道:“好了,起来吧。”内容来自daocaorenshuwu.m 柳鹤亭遵命长身而起,目光一抬,却见这老人正在朝着自己挤眉弄眼。他不禁愣了一愣,心中方自奇怪,哪知这老人却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快活,竟弯下腰去,放声大笑了起来。 稻草人书屋 柳鹤亭心中更奇,哪知他笑声一起,柳鹤亭身后竟也有人哈哈大笑起来。柳鹤亭一惊之下,回首而望,只见他身后数丈之外,竟一排大笑着走来三个白发灰袍、两臂齐断的老人,走到他身侧,四个一齐弯腰跌足,笑得开心已极。柳鹤亭心中却由惊而奇,由奇而恼,只是他亦自恍然大悟,难怪方才自己所遇之事那般离奇,原来他们竟是孪生兄弟四人,只是自己再也未曾想到这里,是以才会受了他们的愚弄。一时之间,他心中不禁气恼,但见了这四人的样子,却又不禁有些好笑。本文来自稻草人书屋 “反正他们年龄都已这么大了,我纵然向他们叩个头又有什么关系。” 要知道柳鹤亭虽然倔强高傲,却并非气量偏窄之人,而且天性亦不拘小节。此刻他站在中间,看到身旁这四个满头白发,笑来却有如顽童一般的老人,想到自己方才的心情,愈想愈觉好笑,竟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内容来自daoaorenshuwu. 哪知他笑声一起,这四个白发老人的笑声却一齐顿住,八只眼睛,一齐望着柳鹤亭,像是非常奇怪,这少年怎地还有心情笑得出来。只见他笑得前仰后合,竟像是比自己还要得意,四人对望一眼,心里都不觉大奇,四人竟都忍不住脱口问道:“你笑什么?”内容来自daocaorenshuwu.m 柳鹤亭目光一转,不停地笑道:“我笑的事,怎能告诉你们?”话声一了,又自大笑起来。 本文来自稻草人书屋 这四个老人年纪虽大,但童心仍炽,四人不知用这方法捉弄了多少人,那些人不是被他们吓得半死,连走都走不动了,就是见了第二个上吊的老人,便吓得连忙逃走。纵然有一两个武功特别高的,后来发觉了真相,也都一定会勃然大怒,甚至和他们翻脸成仇。稻草人书屋 此刻他们见了柳鹤亭被他们捉弄之后,不但不以为忤,竟笑得比他们还要开心,这倒是他们生平未遇之事。柳鹤亭不肯说出自己发笑的原因,这四人便更觉好奇之心,不可竭止,四人面面相觑,各各心痒难抓,突地一齐向柳鹤亭躬身一礼,齐声道:“方才小老儿得罪了阁下,阁下千万不要见怪。” 内容来自daocao 柳鹤亭笑声一顿,道:“我自然不会见怪。”欢迎到稻草人书屋看书 这四个老人一齐大喜道:“阁下既不见怪,不知可否将阁下发笑的原因告诉我们?” 内容来自daocao 此刻东方渐白,大地已现出一丝曙光,柳鹤亭四望一眼,只见这四人虽然须发皆白,但却满脸红光,眉眼更俱都生成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只是此刻却又一个个眼憋眉皱,像是心里十分苦恼。 柳鹤亭见了他们苦恼的神情,知道他们苦恼的原因,心道:“你们方才那般捉弄我,我此刻也偏偏不告诉你们。”口中却道:“我只是想到一句话,是以才觉得好笑而已。”内容来自daoaorenshuwu. 这四个老人一生之中,四处寻找欢笑,但他们四人一体而生,行踪诡异,别人见到他们,不是早已吓得半死,便是不愿和他们多话,哪有心情和他们说笑?是以这四人喜欢捉弄别人,自寻乐趣,此刻听了柳鹤亭想到一句如此好笑的话,却不告诉他们,心中越发着急,急急追问道:“不知阁下可否将这句话说出来,也让小老儿开心开心?”这四人心意相通,心中一生好奇之心,说起话来,竟也是同时张口,同时闭口,竟像是一个人的影子。内容来自dao 柳鹤亭目光一转,心里好笑,口中却故意缓缓道:“这句话嘛……”眼角斜瞟,只见这四人眼睛睁得滚圆,嘴唇微微张开,竟真的是一副急不可待的神情,忍不住哈哈笑道:“我想起的那句话便是‘穿蓑衣救火’。” 那四人一呆,道:“此句怎解?”copyright稻草人书屋 柳鹤亭本来是见了他们样子好笑,哪里想起过什么好笑的话,不过是随口胡诌而已,此刻见他们反被自己捉弄了,心中得意,接口笑道:“我本想救人,却不知反害了自己,这岂非穿蓑衣救火——惹火上身吗?” 内容来自daocaorenshuwu.m 四个老人齐地又是一呆,目光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像是觉得这一句话一点也不好笑,但四人对望了一眼,竟也哈哈大笑起来,五个人竟笑作一团。本文来自稻草人书屋 柳鹤亭心中暗道:“我今日虽被他们捉弄,却换来一场如此大笑,也算得上是人生中一段奇遇,此刻还和他们鬼混什么?” 内容来自daocao 心中虽想走,但见他们大笑的神情,却又觉得甚为有趣,不舍离去。 欢迎到稻草人书屋看书 却见这四个老人一齐哈哈笑道:“阁下真是有趣得紧,小老儿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阁下这般有趣的人,uu看书 .uukah不知阁下可否将大名见告,将来也好交个朋友。” 内容来自daocao 柳鹤亭笑道:“在下柳鹤亭,不知阁下等是否也可将大名告诉小可?”他此刻对这四个奇怪的老人,心中已无恶感,心想与这种人交个朋友倒也有趣。欢迎到稻草人书屋看书 白发老人哈哈笑道:“正是,正是,我们也该将名字告诉阁下,只是我四人纵然将名字告诉阁下,阁下也未见能分得清。” 本文来自稻草人书屋 此刻晓色更开,柳鹤亭与这四人对面相望,已可分辨出他们的须发。只见这四人站在一处,竟生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乍见之下,委实叫人分辨不出。 内容来自daocao 却听老人又道:“但其实我兄弟四人之间,还是有些分别的,只是别人看不出来而已。”稻草人书屋 柳鹤亭微微一侧身,让东方射来的曙光,笔直地照在这四人面上,目光仔细地自左而右,逐个向这四人面上望去,来回望了数次,只见这四个眉开眼笑的老人,此刻面孔竟板得一本正经,心中不禁一动,故意颔首道:“不错,你们若是不笑的话,别人委实分辨不出。”内容来自daocaorenshuwu.m 白发老人齐地双目一张,突又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你这小伙子真是有趣,竟将我们这个秘密都看出来了。” 原来这四人不笑之时,面容的确一样,但笑起来,一人嘴角一齐向上,一人嘴角一齐向下,一个口中长了两颗看来特别显眼的犬齿,另一个面颊右边却生着一个深深的酒窝。 第6章 且论杜康 这一片巨大的黑影,直压得项煌心头微微发慌,若是两人交手搏斗,项煌尽可凭着自己精灵活动的武功,轻灵的身法,故示以虚,以无胜有,沉气于渊,以实击虚,随人所动随屈就伸这大汉便万万不是他的敌手。 但两人若以死力相较,那项煌纵然内功精妙,却又怎是这自然奇迹,天生巨人的神力之敌,项煌生性狂傲自负,最是自恃身分,此刻自觉身在客位,别人若不动手,他万万不会先动,但任凭这巨人站身后,有如芒针刺背坐立不安。 他心中懊恼,但听那身披黄风氅的老人一笑道: “兄台远远而来,且饮一杯淡酒,以洗征尘。”语声一了,嘘地一声,颔下白须,突地两旁开,席中那个玉盆的美酒,随着他这嘘地一声,向上飞起,激成一条白线,如银剑一般,射向项煌口中,但口腔之内,却是劲力难远之处,霎眼之间,酒人口,酒色虽醉,酒味却劲,他只觉口中微麻,喉间一热,烈酒入肠,仿佛一条火龙,直烫得他五腑六脏都齐发起热来。 他自幼风流,七岁便能饮酒,他素以海量自夸,那知一口酒喝下去,竟是如此辛辣,只见这条酒箭,宛如高山流水,竟是滔滔不绝,飞激而来。 他知待不饮,这酒箭势必溅得他一头一脸,那么他的诸般做作,着意自恃,势必也要变做一团狼狈,他如待挥掌扬风,震散酒箭,那更是大煞风景,惹人讪笑。 项煌心中冷笑一声,暗道: “难道你以为这区区一盆酒,就能难得倒我。”索性张开大口,瞬息之间,盆中之酒,便已不剩。 项煌咽下最后一口酒,方待大笑几声,说两句漂亮话,那知面上方自挤出一丝笑容,便已头昏眼花,早已在腹中打了若干遍腹稿的话,竟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戚二气哈哈一笑道: “海量,兄台真是海量,我只道兄台若是酒力不胜,只要轻拍手掌,便可立时停下不饮,那知兄台将这一盆酒喝干了,此刻还似竟犹未尽,哈哈——海量,真是海量!” 柳鹤亭只见他边说边笑,神态得意已极,心中不觉暗笑:“这兄弟数人,当真是善于捉弄别人,却又无伤大雅,让人哭笑不得,却又无法动怒。” 那项煌心中果然哭笑不得,心中暗道: “只要轻拍手掌,便可立时不饮,但是——哼哼,这法子你敬酒之后才告诉于我,我又不是卧龙诸葛,难道还会未卜先知?” 一边说话,一边只觉烈酒在腹中作怪,五脏六腑,更像是被投进开了锅的沸水之中,突突直跳,上下翻腾。 心头烦闷之时,饮酒本是上策,但酒人愁肠,却最已醉,这条大忌,人多知之,却最易犯。 此刻项煌不知已犯了这饮酒大忌。 更何况他饿了一日一夜,腹中空空,暴饮暴食,更是乖中之乖忌中之忌。 却听戚二气笑道: “原来兄台善饮,幸好遇着兄台这般善饮能饮,喜酒知酒之人——哈哈,宝剑赠烈士,红粉赠佳人,佳酿赠饮者,哈哈,当真老夫高兴的很。” 柳鹤亭本亦喜酒,听得这盆中之酒,竟将天下名酒,全都搜罗一遍。 心中还在暗道自己口福不好,未曾饮得这般美酒,转目一望。 只见项煌此刻仍端坐如故,但面目之上,已变得一片通红,双目之中,更是醉意模糊,正是酒力不支之像。 不禁暗自忖道: “杂饮最易醉人,何况此酒之中,竟在杂有三分‘酒母清酴’。这戚氏兄弟不但捉弄了他,又将他灌醉,这一来,等会儿想必还有好戏看哩!” 目光一转,却见陶纯纯那一双明如秋水的眼波,也正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两人相对一笑。 柳鹤亭心中暗道: “她看他醉了,并无关心之态,可见她对他根本无意。” 心头一凛:“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岂能将这种女儿之情放在心上。” 人性皆有弱点,年青人更易犯错,柳鹤亭性情中人,自然难免有嫉忌,自私……等人类通病,只是他却能及时制止,知过立改,这便是他超于常人之处。 只见项煌肩头恍了两恍,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拍掌高歌——“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哈哈。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哈哈常言道:辣酒以待饮客,苦酒以待豪客,甘酒以待病客,浊酒以待俗客。” “哈哈!你以病俗之客待我,敬我苦辣美酒,当真是看得起我……” “哈哈!能酒真吾友,成名愧尔曹,再来一盆,…… 来再来一盆……” 一阵风吹来,酒意不涌,他肩头又恍了两恍,险险乎一绞跌倒地上。 戚氏兄弟一个个喜笑颜开,一会望向项煌,等到项煌嘻嘻哈哈,断断续续将这一遍话说完兄弟四人,目光一转。 戚二气笑道: “酒是酒钩诗钩,是扫愁帚,这一盆可真的钩出兄台诗来,酒还有,菜也不可不吃,来来来,老夫且致兄台一块。” 项煌只见黑忽忽一块的东西飞来,张口一咬,肆意咀嚼起来,先两口还不怎地,这两口咬将下去,直觉满嘴却以要冒出烟。 只听戚二笑道: “酒虽难得,这样菜也并不易,这样‘珠穿凤足’,不但鸡腿肉中,骨头全已取出,而且重面所用的,全是大不易风的异种辣椒。朝天尖,来来来,兄台不妨再偿一块。” 话声未了,又是一块飞来,项煌本已辣得满嘴生烟,这一块方以入口,更是满头大汗涔涔而下。 柳鹤亭见了他这种狼狈神态,虽也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但心却有些不忍,方待出言打圆场。 却听项煌大笑叫道: “辣得好……咳咳,辣得……嘻嘻,这辣椒正对男子汉大丈夫的胃口……” 说到这里,不禁又大咳几声,伸手又抹鼻,又抹眼泪。 又是一阵风吹过,这异种辣椒与特制美酒,便在他腹中打起来,他虽然一身内功,但此刻功力却半分也练不到肠骨之处,脑中更是混混沌沌。 柳鹤亭心中不忍道: “项兄想是醉了,还是到——” 项煌眼睛一瞪,大叫道: “谁说我醉了……嘻嘻,再将酒拿来,让我喝给他们看看……” “陶姑娘,他在说谎,他骗你的,你看,我那里醉了,咳咳,我连半分酒意都没有,再喝八盆也没有关系。” 陶纯纯柳眉微颦,悄悄站起身来,想坐远些。 项煌涎脸笑道: “陶姑娘……你不要走,我没有醉……酒来!” 伸出双手,想去抓陶纯纯衣衫。 陶纯纯秀目一张,目光之中,突地现出一丝傲气,但一闪又过,微笑道: “你真的醉了。”纤腰一扭,身形横移五尺。 戚大器道: “兄台没有醉,兄台那里会醉!” 戚二气大笑道: “那个若要是说兄台醉了,莫说兄台不答应,便是兄弟我也不答应的,来来来,再喝一盆。” 语声落处,——啧,白布正中那盆珠穿凤足的汤汁,竟也一条泉般地离地而起。 射向项煌口中,项煌两眼模糊,那里分辨的出,口中连道: “妙极,妙极!” 张口迎去,一连喝了几口,方觉不对,大咳一声,一半汤汁口中喷出,一半汤汁从鼻中喷出,嘴唇一合,源源而来的汤汁一头一脸地射在他面上,这一下内外交击。 项煌大吼一声,几乎跳了起来。 柳鹤亭心中虽也好笑,但他见项煌被那巨人按在地上,满是汤汁,衣衫零落,却无丝毫怒意,反而嘻嘻直笑,口中连道: “好酒,好酒……好辣好辣……” 过了一会,语声渐渐微弱和身倒了下去,又过了一会儿,竟呼呼睡着了。 戚三栖看了项煌一眼,微笑道: “这小子刚才那份狂劲,实在令人看不顺眼,且让他安静一会,去去,大宝把他抬远一些。再换些酒来,让我兄弟敬陶姑娘和柳老弟一杯。”陶纯纯一笑道: “你难道也叫我们和姓项一样吃法么,哎哟!我宁可饿着肚子算了。” 戚大器哈哈笑道: “去将杯筷碗盏,也一齐带来。” 柳鹤亭微微一叹,道: “此间地势隐僻,风景却又是如此绝佳,当真是洞天福地,神仙不羡,却不知你们四位是如何寻到此处的?” 心中却更忖道: “他兄弟四人俱都是残废之人,却将此间整理的如此精致,这却更是难得而又奇怪了!” 只是他怕这些有关残废的话触着戚氏兄弟的痛处,是以心中虽想,口中却未说出。 只见那巨人大宝果真拿了两付杯筷,又携来一壶好酒,走了过来,弯腰放到地上。 他身躯高大,举动却并不十分蠢笨,弯腰起来之间,一如常人。 柳鹤亭一笑称谢,却听戚四奇已自笑道: “此事说来话长,你我边吃边讲好了。陶姑娘的肚子不是早已饿了么?” 柳鹤亭一笑拿起怀筷,却见面前这一过来一杯一盏,莫不是十分精致之物,那筷子更是翡碧所制,镶以解壳,便是大户人家里,也难见如此精致的食具。 “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么?” 心念转动间,不禁大疑,只见大宝又自弯下腰来,替自己与陶纯纯满斟一杯酒,却又在那碧玉碗中,加了半碗。 戚大器大笑道: “来来!珠穿凤足却吃不得,但旁边那碗龙穿凤翼,以及黄金烧鸡,却是美物,乘着有余温,请快吃些。 柳鹤亭目望了陶纯纯一眼,只见她轻伸玉掌,挟起一块鸡肉,手掌银白如玉,筷子碧翠欲滴,那块鸡肉,却是色如黄金,三色交映,当真是悦目已极,遂也伸出筷子,往那碗“黄金”烧鸡挟去。 那知—— 他筷自触着鸡肉,突地一声,自上而下,划空而来,他一惊之下,筷子不禁一顿,只听唿地一声,一支黄翎黑杆的长箭,自半空落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插在那黄金烧鸡上。 他呆了一呆,缩回筷子,只见这双翡翠筷子的包光镶银,竟变了一片乌黑。 陶纯纯轻呼一声,戚氏兄弟面上笑容顿敛。 这支长箭来的奇特,还不说它,这里四面山壁,却由半空而落,竟不知来自何处。 但来势之急,落后余势不衰,当可算万中选一的好手。 柳鹤亭目光一转,只见戚氏兄弟面面相视,陶纯纯更是花容失色,一双秋波之中,满是惊恐之意,呆呆地望着那支长箭。 柳鹤亭剑眉微皱,健腕一番,方自要拔那支长箭,那知肩头一紧。 被那巨人“大宝”按得动弹不得,一个粗哑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箭上剧毒,摸不得的!” 柳鹤亭不禁暗叹一声,忖道: “想不到此人看来如此蠢笨,却竟这般心细!”回头一笑,示意赞许感激,刷地撕下一块白布,裹在箭杆黄翎之上,拔了过来! 定眼望去,只见这只特长剑,杆漆黑,隐泛黑光,一边写着“穿云”两个不经注目的螳头小字。 另一边却写的是“破月”二字。 柳鹤亭皱眉道: “穿云破月!”倏地站起来身来,朗声道: “朋友是谁?暗放冷箭何意?但请现身指教!” 语声清朗,一个字一个字地远远传送出去,但过了半晌,四下仍无回音。 柳鹤亭道: “这支箭来得怎地如此奇怪……穿云破月,戚兄、陶姑娘,你们可知道武林中,有什么人施用这黄翎黑杆,上写着穿云破月的长箭么?” ’陶纯纯眼廉一合,微微摇头,道: “我一直关在家里,哪里知道这些。” 戚大器道: “我兄弟也不知道。”又哈哈大笑道: “管他是谁,他若来了,我兄弟也敬他一盆特制美酒,一块珠穿凤足,让他偿偿滋味!”声一落,兄弟四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那知——他兄弟四人笑声未绝,蓦然砰地一声划空而来。 这边声短短低沉,与方才箭杆破空尖锐之声,绝不相同,陶纯纯、柳鹤亭、戚氏兄弟齐地一惊,仰首望去,只见山石之上爆开一片青烁碧火,火光中竟又现出几个青碧色的字迹:“一鬼追魂,三神夺命!”字迹磷光,一闪而没。柳鹤亭变色道: “这又是什么花样?” 戚四奇哈哈笑道: “一鬼三神,若来要命,我兄弟服侍一下,包管鬼神都要遭死!”话声方停,只见一点黑影缓缓飞来,飞到近前,才看出竟是一只碧羽鹦鹉,在众人头顶飞了一圈,居然吱吱叫道: “读书不成来学剑,骚人雅集震八方……”鸟语啾啁,乍听虽不似人语,但它一连了叫三遍。 柳鹤亭、陶纯纯、戚氐兄弟却已都将字音听得清清楚楚,陶纯纯咯咯一笑,娇声道: “这只小鸟真有意思。” 戚三栖大笑道: “老夫给你取下来玩就是。”纵身一跃,跃起高达三丈,白须飘动,仰天呼出一口劲气。 那知道这只鹦鹉却已知人意,低飞半圈竟突然地冲天飞去,吱吱叫道: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说到最后一句,已然飞得踪影不见。 柳鹤亭只见三栖的身形,有如一片蓝云,飘飘落落,哈哈笑道: “我倒底不如小鸟,飞得没它快——但是我说话总比它说得高明些吧!”柳鹤亭见这兄弟四人包括陶纯纯在内,直到此刻仍在嘻嘻哈哈,将这一箭、一火、一鸟突来的怪事,全都没有放在心上,不禁双眉微皱,暗忖道: “这些怪事,断非无因而来,只是不知此事主使之人究竟是谁?这样做法,却又为的什么?难道他与我们其中一人有着仇恨?” 目光一转,扫过戚氏兄弟及陶纯纯面上:“但他们却不似有着仇家的人呀!又忖道莫非是来找项煌的不成?” 他心念数转,还是猜测不出,目光一抬,见那鹦鹉竟又缓缓飞来,只是这次却飞得高高的,戚三栖大笑道: “你这小鬼又来了,你敢飞低些么?” 却听那鹦鹉吱吱的叫道: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叫声一起,突有一片雪白的字纸,自它口中飘飘落了下来,柳鹤亭轻轻一掠,接在手中,那鹦鹉叫道: “小翠可怜,不要打我……”又自飞得无影无踪。 陶纯纯娇笑道: “这只小鸟真的有趣,这字条上写得是什么呀?” 柳鹤亭俯首望处,只见这字笺一片雪白,拿在手中,又轻又软,有如薄绢一般,似是薛涛香笺一类名纸。 纸上却写道: “黄翎夺命,碧弹追魂,形踪已露,妄动丧身!”下面署名:“黄翌黑箭,一鬼三神,骚人雅集同上。”字作八分,铁画银钩,竟写得挺秀已极。 柳鹤亭皱眉大奇道: “这些人是谁,这算是什么?”戚氏兄弟,陶纯纯一齐凑过来看,戚四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连声笑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柳鹤亭奇道: “你知道什么,难道你认识这些人么?” 戚四奇笑道: “这些人我虽不认得,但我知道他们来此,为的什么?”陶纯纯秀目一张,失声问道: “为的什么?”目光凝注,却见戚四奇突地白眉一张,翻身倒在地上,贴地听了半响,一个悬空跟斗站了起来,连声道: “好厉害!好厉害!这下怕不至少来了几百人,我只怕——” 话声未了,突地一阵巨吼四下传来,声如雷鸣,也不知多少人一齐放声吼出,这一吼声方落,又是一阵吼声响起:“一鬼追魂,三神夺命!”紧接着又不知多少人吼道: “骚人雅集,威震八方!” 戚氏兄弟、柳鹤亭、陶纯纯对望一眼,耳根方自一静,那知猛地又是一声狂吼……呔! 这一声吠字,数百人一齐发出,竟比方才的吼声要响上数倍,柳鹤亭抬头望去,只见四山壁之上,突地一齐现出数百个汉子来,手中却拿着爬山用物,显见是从后面翻山而来,一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但呔地一声过后,却俱都一声不哂,伏在山壁顶头也不下来。 格鹤亭目光转处,心中虽然惊奇交集。只见戚氏兄弟四人,仍在眉开眼笑生像是全不在意,他既不知道这些人来自何处,更不知道这些人因何而来,自己不便发话,只觉一暖,陶纯纯自依依靠了过来,轻声道: “我们不要管别人的闲事好么?” 柳鹤亭心中却自暗忖:“这些人如是冲着戚氏兄弟来的,我与他兄弟虽无深交,却又怎能不管此事?”一阵胡笑,自谷外传来,那只碧羽鹦鹉,也自谷外飞来,吱吱叫道: “读书不成来学剑,骚人雅集震八方……”飞到当头空间,柳鹤亭一拧身形,只见朗笑声中,一群人缓缓自那边走了过来。 柳鹤亭暗中一数,共是一十三人,却有两个垂髫童子,只见一个方迥朱履,白衣衫的中年文士,当先走来,大声笑道: “想不到,想不到,山行方疑无路,忽地柳暗花明,正如此胜境。”目光在柳鹤亭身上一转,阁下气宇不凡,难道就是此间主人么,微微一揖,昂首走来。 突见到戚大器、陶纯纯以及那巨人“大宝”自蓬转出,一个装束非道非俗的质长老人,越众一出,缓缓说道: “此间主人是谁,但请出来答话!”柳鹤亭目光一转,突觉衣袂牵动,陶纯纯娇声道: “你又不是这里的主人,站在前面干什么?”那碧衫高髻的瘦长老人,两道阴深的目光,立时闪电般射向戚大器,冷冷道: “那么阁下想必就是此间主人了?” 戚大器一笑道: “我就是此间主人么?好极好极,做这种主人也还不错!”碧衫老人目光一凛,冷冷道: “老夫远道而来,并非是来说笑的。”戚大器依然眉开眼笑,哈哈笑道: “凡人都喜说笑,你不喜说笑,难道不是人么?” 碧衫老人冷冷道: “正是!”柳鹤亭不禁一愣,他再想不到世上居然有自己承认自己非人,戚大器哈哈笑道: “你不是人,想必就是鬼了!”碧衫老人目光不瞬,面色木然,嘴角微动,冷冷说道: “正是!”柳鹤亭但觉心头一凛,此刻虽是光天化日之下,他虽也只道这碧衫老人不会是鬼,但见了这老人的神态,却令人不由自主地,自心底发出一股寒意,只见戚大器大喊一声:“不得了,不得了!活鬼来了,快跑!”倏地一声,身形掠到帐蓬之后。 碧衫老人冷笑一声,沉声道: “你若在我灵谷鬼面前乱玩花样,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声未了,却听大叫声:“快跑,快跑!”又自蓬后传出,他自觉眼前一花,方才那灰袍白发的老人,此刻突地变成了两个,自蓬后奔出,口中不住地大喊:“不得了,快跑……”在帐蓬前一转,又奔入蓬后。众人方自一愣,灰袍老人又大喊着往蓬后奔去,众人眼前一花此人已变成三个,亡命般转了又转,又奔人蓬后。 这碧衫老人,江湖人称“灵尸”他自己也取名叫做谷鬼,人家称他活鬼,说非鬼不怒,反而沾沾自喜,当真是不喜为人,平生行事一举一动,都尽量做出阴恻恻,冷森森的样子,喜怒从不形于辞色,但此刻却仍不禁神色一变,其余之人面面相视,群相失色!柳鹤亭心中暗笑,却又不禁暗惊!暗奇!这些人先封退路,大举要来,计划周密,仿佛志在必得,但却连此间主人是谁,都不知道,这当真是件怪事! 却见大呼大喊声中,戚氏兄弟四人一齐从蓬后奔出突地呼喊之声,一顿,他四人竟在这谷鬼面前停了下来!谷鬼见了这灰袍老人,瞬息之间,竟由一个变成四个,目光之中,不禁也微微露出惊怖之色。 只见这灵袍老人一动不动地站在自己面前,面上既无笑容,亦不呼喊亦变得神色木然,面目凝重,庄容说道: “你们有神有鬼,你知道我是谁么?我乃西天佛祖,大慈大悲,大智大勇,文殊菩萨座下阿难尊者,只因偶动凡心,被谪人,至今九百七十二年,还有二十八年,便要重返极乐,具诸多无上降魔法力。 呔——你这妖尸灵鬼,还不快快磕头乞命,也许本尊者念你修为不易,你将三魂七魄,留下一半,让你重投人世,否则化虫化蚁,万劫不复了!”柳鹤亭心中暗笑,偷眼望那谷鬼面上的表情。只见他愣了半晌说道: “在我面前说笑,莫非活得不耐烦了?” 脚步移动,向戚氏兄弟走去,步法缓慢之极,但一双利目之中碧光闪闪,本已阴森丑怪的面目之上,又隐隐泛出碧光,再加上他惨绿衣衫,当真是只有三分像人,却是七分似鬼。柳鹤亭确信这半鬼半人的怪物,必有一些奇特的武功,见他便待出手,但心念一动,便又倏然止步。 戚二气哈哈笑道: “你这妖尸灵鬼,莫非还要找本尊者斗法么?”眼珠一转,与他兄弟三人打了眼色,竟也缓缓走出,只见这两人越来越近。“灵尸”谷鬼面目更见阴森,身形也更呆木。 戚二气笑得却越发得意,几乎连眼泪鼻涕都一齐笑了出来。霎眼之间,两人虽未出手,却以凝神而备,陶纯纯依偎身侧,半带惊恐,半带娇羞。 突听谷鬼长啸一声,双臂一张,曲伸之间,两只瘦骨嶙峋,留着惨绿长甲,有如鬼爪一般的手掌,不由快如闪电,况且指尖长甲微微颤动,竟似内家剑手掌中长剑所抖出的剑花。数十年前,武林中有一成名剑客古三花,每一出手,剑尖必定抖了三朵剑花,行走江湖数十年,就仗着这一手剑法,极少遇着敌人,当时武林暗中传语,竟作谚语道: “三花剑客,一剑三花遇上眼花,头也开花!” 可见武林中人对这“三花剑客”剑法之推崇!但此刻灵尸谷鬼十只指甲,竟一齐颤动,生像十只碧绿短剑,一齐抖出剑花,同时向戚二气袭来,普通武林中人,遇着这等招式,就算不立即头晕眼花,脑袋开花,只怕也无法招架。 那知戚二气仍自仰天狂笑,就像没有看见这一招似的,眼见这谷鬼的两只鬼爪,已击在他身上,他却笑得前仰后合,全身乱颤,谷鬼明明已要抓在石上的两只鬼爪,在他这大笑声中,两爪同时落空!“灵尸”谷鬼纵然武功极奇,交手经验已经不少,但一生之中,几曾见过这奇异的做法,一抓落空不禁微微一愣,那知对方哈哈一笑,双腿唿地踢出来!灵尸谷鬼无法招架,厉啸一声,刷地后退一丈,方自避开这一两腿,但掌心已出了一掌冷汗! 无论是谁,脚上力道,总比手上要大数倍,常人推门,久推不开,心急情躁,大怒之下,必定会踢出一脚,却往往会久推不开的门户应脚踢开,便是脚力大于手力之理,但武功中自古以来的绝顶高手,也从未闻以“腿法” 成名武林的,自有以“拳法”或是兵刃招式名传天下。 这一来自是因为脚不如手灵便,再来却是因为无论是谁,踢出一脚以前,肩头必定会微微晃动一下,有如先跟别人打了个招呼,通知别人自己要踢出一脚一样,对方只要武功不甚悬殊,焉有避不过这一脚之理!而此刻这戚二气大笑之中,这一脚踢出来,就宛如常人笑得开心。以至前仰后合,手舞足蹈时情况一样,有一丝一毫先兆,众人俱是见多识广的武林人物,但见了这般身法,却也不禁一齐相顾失色。 柳鹤亭心中又好笑,又觉敬佩,方才他想抓住戚大器的头之际,便已领教过了这种离奇奇怪的身法,是以他方才驻足不动,便也是因为想戚氏兄弟怪异的武功! 只听“戚二气”哈哈笑道: “我还当你这妖尸灵鬼有多大的神通,那知如今老夫这一手,“快活八式”仅只使出一式,你便已招架不住,我看你不如死了算了,还在这里现什么活丑!” “灵尸”谷鬼大惊之下,虽然避开这一脚,但心头此刻犹在砰砰乱跳,四顾左右山石之上,数百道目光,俱在望着自己,他虽被对方种怪异的身法所惊,但却又怎会在自己这些门人弟子眼前丢人,目光一转,嗔自阴恻侧地冷笑一声,脚步一动,竟然象方才一式一样地向戚二气走去! 他若是身法未变,还倒好些,柳鹤亭却不禁暗中一惊,知道他必有成竹在胸,甚或有制胜之道,“戚氏兄弟” 武功虽怪异但却在人猝不提防之下施展而己,别人若是已知道他们武功的身法,自便不会那般狼狈,何况他们双臂已断,与人对敌,无论如何,也得吃亏极大,一念至此,柳鹤亭再不迟凝,清叱一声:“且慢!”身形微动之间,便已掠至戚二气身前,他在叱声出口刹那之间,“灵尸”谷鬼身后,已有人喝道: “谷兄且慢!” 一条白衣人影,一掠而出,掠至“灵尸”跟前,这一来情况大变,本是戚二气与谷鬼面面相对,此刻却变了柳鹤亭与这白衣人面面相对了!柳鹤亭定睛望去,只见这白衣人,正是方才和当先踱过桥来的那中年文士,只见他微微一笑道: “兄台年纪轻轻,身法惊人,在下虽非杜甫,却最怜才,依在卜所见,兄台如与此事无关还是站远些好!” 柳鹤亭微笑抱拳道: “阁下好意,柳鹤亭心领不知兄台高姓大名,可否见告?”中年文士仰天一笑,朗声道: “兄台想必初出江湖,是以不认在下,在下便是‘五柳书生’陶如明,亦是‘花溪四如,骚人雅集’之长,不知兄台可曾听过么?” 柳鹤亭微微一愣,暗道: “此人名字起的好奇怪,想不到武林帮派竟会起一个如此风雅的名字!”却听戚二气又在身后哈哈笑道: “好酸呀好酸,好骚呀好骚!‘五柳先生’陶渊明难道是你祖宗么。” 陶如明面色一沉,柳鹤亭连忙含笑说道: “在下虽非此间主人,却不知兄台可否将此番来意,告知在下,谁是谁非,自有公论,小弟不端冒昧,却极愿为双方作调人!” 陶如明微微一笑,方待答话,他身后却突地响起一阵狂笑之声,两条人影,闪电般掠将过来,一左一右,掠至柳鹤亭身前两侧,只见这两人,一人身躯矮胖,手臂却特长,双手垂下,却一膝不远离,另一人却是身躯高大,满面虬须,一眼望去,有如天神猛将,凛凛生威! 这两人身材容貌,装束打扮,却是一模一样,遍体玄衣劲装、头扎黄巾,巾上黄羽,腰畔斜挂乌磷箭壶,壶口微露黄翎黑剑,背后各各斜着一地巨弓,却又是一黄一黑,黄的色如黄金,有的如玄玉,影映日光之下,不住闪闪发光。 那虬须大汉笑声有中洪钟巨振,说起话来,亦是字字锵然,朗声说道: “朋友你这般说法,难道是想伸手架梁么?好极好极,我黑穿云倒要领教朋友有什么惊人手段,敢来管教我,闲事少管。”柳鹤亭剑眉微剔,冷冷道: “兄台如此说话,不嫌太莽撞了么?” 虬须大汉黑穿云哈哈笑道: “黑穿云从来只是顺我者生,挡我者死,这般对你说话,已是客气的很了。你若以为但凭‘柳鹤亭’三字,便可架梁多事,江湖之中,焉有我等的饭吃,哈哈,柳鹤亭,这名字我却从未听过!” 柳鹤亭面色一沉,正色道: “在下声名大小,于此事丝毫无关,因为在下并不是要凭武功架梁,而是以道理解怨,你等来此为的什么,打的是谁,总得说清楚,若是这般不明不白地就莽撞动手,难道又能算得英雄好汉么?” “五柳书生”柳如明双眉微皱,缓缓道: “此话也有几分道理,兄台却……”话声未了,穿云笑声突顿,侧首厉声道: “我等此来,是为的什么?岂有闲情与这般无知小子废话,陶兄还是少谈些道理的好!” 陶如明面容一变,冷冷道: “既是如此,我‘花溪四如’暂且退步!”穿云道: “正是,正是,陶兄还是一旁将息将息的好,说不定一会诗兴涌发,做两首观什么大娘舞剑之类的名作出来,也好教兄弟们拜读!” 陶如明冷冷一笑,袖袖微拂,手掌向上轻轻一飞,本来一直在他头这上盘旋不去的那只碧羽鹦鹉“小翠”,又一声尖鸣,冲天而起,四面山石之上的白衣汉子,立刻哄然一声退后一步,陶如明缓缓走到另三个白衣文士身旁,四人低语几句,俱都负手而立,冷眼旁观,不再答话。 “灵尸”谷鬼却又跨前数步,将柳鹤亭围在核心。大敌临前,正是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柳鹤亭虽不知对方武功如何,但一敌三,心中并无半分畏怯之意,只是听到戚氏兄弟在身后不住嘻嘻而笑,竟无半点上前相助之意,心中不禁奇怪。但转念一想,又自恍然。“是了,我方才想看看他兄弟的武功,此刻他兄弟想必亦是想看看我的武功了。”转目一望,陶纯纯秋波凝住,心中不觉大为安慰,似乎她不用出手,就只这一份情意,便已给了他极大的助力和勇气。 不等他话声说完,黑穿云左手一弓弦,突地弹出,唿地一声,直点柳鹤亭右肋大穴。但此刻却用的“空点镢” 手法去点穴道。 柳鹤亭知道这两人既敢用这等外门兵刃,招势必定有独到之处,剑眉微轩,胸腹一吸,肩头一侧,右掌自黄金弓影之中穿去,前击黄破月胸下,左掌却自肋后穿,五指其张,急抓黑穿云玄铁长弓之弦。这一招两势,连消带打,时间部位,俱都拿捏得妙到毫颠。 这二人,乍一出手,便是联手齐攻,而且黑穿云右手握弓,黄破月却用左手,刹那之间,只见一人左手弓,一人右手弓,施展起来,竟是暗合奇门八卦,生消彼长,亏损盈虚,一丝不小心,忽地黑穿云长弓一抖,闪电般向柳鹤亭当胸刺来,弓虽然无刃,但是这一弓点下去,却也立刻便是穿胸之祸。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黄破月嘻嘻一笑,长弓“呼”地一挥,弓头颤动中,左点右刺,虽仅一招,却有两式!封住柳鹤亭左右两路! 两人夹攻,竟将柳鹤亭前后左右,尽都包于弓影之中,这招之犀利狠毒,配合佳妙,已远非他两人起初动手时刹那一招可比,竟叫柳鹤亭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他心中一惊,突地长啸一声,劈手一把抓住黑穿云掌中的长弓,奋起真力,向前一送,黑穿云那老巨大身形,竟站立不稳,蹬,蹬,蹬向后连退三步。 柳鹤亭向后一夺,那知黑穿云身形不稳,但掌中玄弓,却仍不脱手,脚步方定,突地马步一沉,吐气开声,运起满身劲力,一心想夺长弓。 柳鹤亭剑眉一扬,手掌一沉弓头上挑,黑穿云只觉一股大力,自弓身传来,掌中长弓,险险地把持不住,连忙运尽全力,往下压去。 柳鹤亭扬眉一笑,手掌呼地一扬,亦将弓头下压,黑穿云一惊之下,连忙又运力上挑,柳鹤亭冷笑喝道: “还不脱手!”手掌再次一沉。 只听“崩”地一声声响,这柄玄铁长弓,竟禁不住两人翻来覆去的锐力,中断为二,黑穿云手中的半截玄弓,被这大力一激,再也反持不住,脱手冲天而上。 那碧羽鹦鹉吱地一叫:“小翠可怜……不要打我……” 远远飞了开去。 柳鹤亭手握半截长弓,忽听背后风声袭来,脚步微错,身躯半旋,一招“天星横曳”,以弓作剑,刷地向黄破月弓影之中点去。 黄破月本已他这种神力所惊,愣了一愣,方自攻出一招,此刻柳鹤亭又是一招连消带打地反击而来,他长弓一沉,方待接招,那知柳鹤亭地手腕一振,“当”地一点,在弓脊之上,点了一下。 黄破月方觉手腕一震,那知柳鹤亭掌中断弓,竟原式不动地削了下来,轻轻地在他左臂“曲池”穴上一点,黄破月只觉臂上一阵酸麻,长弓再也把持不住,“噗”的一声,掉落地上。 柳鹤亭只施出一招,而且原式不动,便将黄破月穴道点中,旁观群豪,不觉相顾骇然,这原是霎眼间事,笔直冲天而上的半截断弓,这时又直堕下来。 柳鹤亭初次出手,便败劲敌,不觉豪气顿生,仰天朗声一笑,掌中半截铁弓,突也脱手飞出,一道乌光,惊虹掣电般向空中落下的半截断弓迎去。 只听又是“铮”地一声响,两截断弓一齐远远飞去,横飞数丈,势道方自渐衰,“噗”地一声,落在那道山涧之中,溅起一片水珠,却几乎溅在负手旁观的“花溪四如”身上! 只听“戚二气”哈哈一阵大笑,拍手道: “好极,好极,这一下叫花子没了蛇弄,做官的丢了官印,我看你们的‘黄翎黑箭’,以后只能用手丢着玩玩了!” 陶纯纯又自悄悄走到柳鹤亭身侧,轻轻一笑,低声说道: “想不到那一扫简简单单的‘天星横曳’,到了你手上,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柳鹤亭微微一笑,他不惯被人称赞,这时竟面颊微红,心中想说两句谦逊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出口! 那知陶纯纯一笑又道: “可是刚刚我真替你捏一把汗,你知道不知道你有多危险!” 柳鹤亭微微一愣,道: “还好嘛!” 陶纯纯秋波一转,轻轻笑道: “方才若是那黑云劲力比你稍强,甚或和你一样,你虽然抓住他的长弓,却无法将他的身形冲退,那么你背后岂非被那黄破月点上两个大窟窿。” 柳鹤亭心头一凛,听陶纯纯又道: “假如他两人使的不是长弓,而是利刃,你那一把抓上去,岂非连手指也要折断,唉!你武功虽好,只是——只是——” 她一连说了两句“只是”,倏然住口。 柳鹤亭脱口问道: “只是什么!” 陶纯纯轻轻一笑道: “只是大意了些!” 柳鹤亭也不知道她本来说的是不是这句话,但细细体味她言中之意:“若黑穿云劲力和我一样……他们使的若是利剑……”越想越心惊,呆呆地站了半晌,却已出了一身冷汗。 他却知道交手对敌,武功虽然重要,但对敌经验,却亦是制胜要素之一。 武功虽高,怎曾奈方出江湖,根本未曾与人动手,临敌变招间,有许多可制制敌先机的机会,稍纵即逝,却不是他这般未曾与人交手之人所能把握的。一时之间,他心中翻来覆去,尽是在想如何破解那一招之法。 却听戚二气道: “僵尸斗不过本大尊者,你们两招,又不是我小兄弟的敌手,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 柳鹤亭心念一动,突地走到前面,向那边呆呆伫立,一面如死灰的“黄翎黑箭”两人长身一揖,抱拳朗声说道: “在下一时侥幸,胜了两位半招,两位一时失手,心里也用不着难受,在下直到此刻为止,心里实无半分恃强架梁之气,只要两位将一番来意说也,是非曲直一判,在下绝不插手!” 一面说着,“花溪四如”一面点头,像是颇为赞佩。 那知他话声一了,穿云突地冷冷道: “我兄弟既已败在你的手下,而且败得的确口服心服,丝毫没有话说。若你我是在比武较技,我兄弟立刻一言不发,拍手就走。”话声一顿,突地厉声道: “但我兄弟来却为的要铲去你们这般伤天害理,惨无人道的万恶之徒,什么武林规矩,都用不着用在你们身上。”身形突地横掠丈余,扬臂大呼道: “兄弟张弓搭箭!” 柳鹤亭变色喝道: “且慢!你说谁是万恶狂徒?” “灵尸”谷鬼阴森森一声冷笑道: “我谷鬼虽然心狠手辣,但比起你们这些‘乌衣’来,还差得远,你们终日藏头露尾,今日被我们寻出巢穴,还有什么话说?” 柳鹤亭大喝道: “谁是‘乌衣’?你在说什么?” 心念突地一动,“入云龙”金四在那荒效野店,向他发满腹牢骚时所说的话,突又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柳兄你可知道,那‘乌衣’的名声?你当然不会知道,可是武林之中,却无一人听了这四字不全身发抖,连名满天下的‘一剑震河朔’马俊超那种人物,都死在这班来无影去无踪的魔头手里……” 江湖中人,有谁知道这些‘乌衣’巢穴,难道这‘戚氏兄弟’四人,便是杀人不眨眼,无恶不做的‘乌衣’?” 不禁回首向戚氏兄弟望去,却见这兄弟四人,仍在嘻皮笑脸地说道: “‘乌衣’?什么妖魔鬼怪的,在本尊者面前,统统不灵!” “黑穿云”厉声喝道: “大爷们不远千里而来,为的是除奸邪,谁与你这恶魔说废话!”大喝一声:“一!” 柳鹤亭抬头望去,只见四面山石之上,数百条汉子,此刻有的张开铁弓,搭上长箭,有的手中捧着方黑铁匣子,似是更难对付的“诸葛神弩”,知道就在这刹那之间。 等到黑穿云发令完毕,便立刻万箭齐下,那时自己武功再高,却也不能将这些武家克星,长程大箭一一避开。 转念之间,却听“黑穿云”又自大喝一声:“二!” 拧腰错步,往山涧之旁“花溪四如”立身之处退去,嘴唇微动,方待说出“三!” 三字还未出口,柳鹤亭突地清啸一声,身形如展翅神雕一般飞掠而起,双臂带风,笔直向“黑穿云”扑去。 惊弓之鸟,“黑穿云”知道这少年一身武功,招式精妙,深不可测,不知是何门何派门下,见他身形扑来,更是大惊,大喝道: “还不一齐动手!” 喝声未了,清啸声中,柳鹤亭已自有如苍鹰攫兔,飞扑而下,十指其张,临头向“黑穿云”抓来。 黑穿云沉腰坐马,呼呼向上劈出两掌,“黄破月”大喝一声,如飞掠来。 “灵尸”谷鬼阴恻恻冷喝一声,扬手击出三点碧光,山石之上那些汉子,箭在弦上,却不知该发还是不发! 只见柳鹤亭身躯凌空,竟能拧身变腰,腕肘伸缩之间,“黑穿云”只觉肩头一麻,全身劲力顿消,大惊喝道: “三!” 但此刻柳鹤亭脚尖微一点地,竟又将他凌空提起,高举过顶大喝一声:“谁敢发箭!” 数百枝弦上之箭,果然没有一枝敢以射下! 柳鹤亭喝道: “此事其中,必有误会,若不讲明,谁也不得妄动!” 转向戚氏兄弟:“戚兄,此刻已非玩笑之时,还请四位说明,此间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是否与‘乌衣’有关?” 戚大器哈哈一笑,道: “江湖中事,一团乌糟,老夫们从来就未曾问过这种事情,‘鸟衣’是什么东西,老夫们更是从来未曾听过!” 柳鹤亭心念动处,暗中忖道: “他们行事特异,武功亦高,但这些武林豪客,却无一人知道他们姓名来历,看来他们不问武林中事,确是实话!” 只听“戚二气”接口笑道: “这地方是我们误打误撞得来的,老实说,这里的主人是谁,我们也不知道!” “灵尸”谷鬼冷笑一声道: “这些话方才你怎的不说清楚?” 五柳书生陶如明接口道: “你这番话若早说出来,岂非少却了不少事故!” “戚三栖”哈哈笑道: “少却了事故,老夫们不是没有玩的了么,那怎么可以!” 柳鹤亭心中,又觉好气,又觉好笑,只得忍住性子问道: “戚兄们到此谷中来的时候,此间可就是一无人迹了么?” 戚四奇点头笑道: “我们来的时候,这里一无人踪,但洞里灶上却炖着足够数十人吃的菜肴,我们吃了一点,也吃不完,后来我们遇着了你们,又正好遇着那么多饿鬼,就将这些莱热了一热,拿来逗那小子。只是这些菜是谁做的,做给谁吃的?这些人为什么来不及吃,就都走的无影无踪,倒的确有点奇怪!” 柳鹤亭双眉微皱,沉吟半响,朗声说道: “此间想必会是乌衣巢穴,但却早已闻风走了,此中真相,各位此刻想必亦能了解,毋庸在下多口!” 语声微顿,将黑穿云放了下来,手掌微捏,解了他的穴道,黑川云在地上一连两个翻身,挺身站起。 柳鹤亭却已躬身抱拳道: “黑大侠请恕在下无理,实非得已,若是黑大侠心中犹存不忍,但请黑大侠出手相惩,在下绝不还手。” 黑穿云双拳紧握,横眉怒目,大喝道: “真的?”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劈面一拳,向柳鹤亭打去。 只见柳鹤亭含笑而立,动也不动,黑穿云突地长叹一声,半途收回拳势,叹道: “兄台当真是大仁大义,人所不及,只怪兄弟鲁莽,未曾细察真相,唉……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竟教那帮恶贼跑了!” 灵尸谷鬼阴阴一笑,立在远处道: “黑兄也未免太过轻信人言了,就凭他们所说的话,谁知真假?” 柳鹤亭变色道: “要怎的阁下才能相信?” 灵尸谷鬼冷笑道: “要我相信,大非易事,宁可冤枉了一万个好人,却不能放走一个恶贼。” 突地大喝一声:“幽灵诸鬼,还不发弩,更待何时?” 喊声方落,突地“踪踪”之声,连珠而起,数百道寒光,各带一缕尖风,自四面岩石之下飞身而下,注向谷中戚氏兄弟。 陶纯纯、柳鹤亭立身之处,黑穿云此刻身形也远立在柳鹤亭身侧,见状大惊呼道: “谷兄,你这是做什么?” 那知突地一阵强劲绝伦,从来未有的劲风,带着一片乌云,临空飞来。 那数百道强弓硬弩,被这片劲风乌云一卷,俱都四散飞去。 戚大器哈哈笑道: “就凭你们这点废铜烂铁,又怎能奈得了我兄弟之何。” 柳鹤亭、陶纯纯原本俱在大奇,这片强风劲云,怎地来得如此奇怪,定睛一看,方见原来是那巨人大宝,双手紧握帐蓬,不住飞旋而舞,他神力惊人,这方厚重的帐蓬,竟被他整面扬起,但见风声呼呼,群弩乱飞! 黑穿云惊愤交集,大骂道: “好个谷鬼,竟连我也一齐卖了!”目光动处,忽地瞥见自己足旁,便是黄破月方才掉地上的黄金长弓,双目一张,俯身抬起,微伸舌头在姆指上一恬唾沫,拨出一根黄翎黑箭、弯弓搭箭,大骂道: “你且尝尝,黑大太爷的手段。” 谷鬼冷冷一笑道: “欢迎,欢迎,你只管射来便是。”原来就在这刹那间,“一鬼三神”同时动手,竟将黄破月亦自制住,挡在自己身前。 黑穿云一惊一愣,手腕一软,只听灵尸鬼谷怪笑道: “我诸葛神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看你这大蠢怪物,能将帐蓬舞到几时。” 黑川云仰首大叫道: “黄领黑箭兄弟,还不快将那班幽灵鬼物制死。” 谷鬼怪笑道: “谁敢动手,难道你们不要黄老二的命了么?” 话声方了,只听铮地一声弗响,一道尖风,笔直从头顶落下来。 原来黑川云武功虽不甚高,但箭法却当有神鬼莫测之能,这一下虽是射向天上,但转头往下之时,却仍不偏不倚地射向谷鬼头顶正中之处。 谷鬼冷笑一声瞑目道: “你不妨试上一试。”黑川云冷哼一声,又自拔出一支长剑,柳鹤亭心中不禁暗叹:“这般江湖中人,当真是只求达到目的,从来不计手段,一鬼三神与黄翎黑箭本是同心而来,此刻却竟已翻脸成仇,而这黑川云此刻竟只求伤敌,连自己兄弟生死都可置之不顾,岂非更是可叹。” 只见黑川云左手弯弓,右手搭箭,引满待发,谷鬼仍在咯咯怪笑。 笑声越来越见尖锐刺耳,黑川云满引着的弓弦,却越来越弱。 柳鹤亭侧目望去,只见他手掌渐渐颤抖,牙关渐渐咬紧,面颊之上,肌肉栗栗凸起,额角之上,汗珠涔涔而出,突地右手三指一松,弦上长箭离弦而出。 柳鹤亭暗叹一声,悄然合上眼廉,不忍见到即将发生的手足相残的悲剧,他知道黑川云这一射出,谷鬼必将黄破月用作箭盾,血肉之躯,怎挡得这般足以开山裂石的强弓长箭。立刻便是鲜血横飞之祸。 那知黑川云这一箭射出,不及三尺,便无力地落了下来,谷鬼的狞笑之声,越发得意。 柳鹤亭张开眼来,只见黑川云-声长叹,突地奋力抛去手中长弓,喝叫道: “我和你拚了!”纵身向谷鬼扑去!柳鹤亭心头一凛,闪电般拔出背后斜插的长箫,随手一抖,舞起一片光华,身形一闪,一把拉住黑川云的衣襟。 只听当当数声清响,由四面山巅射下的铁箭,遇着这片玉箫光影,齐地反激而上。 柳鹤亭拧腰一掠而回,沉声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黑兄,你这是做什么?” 目光转处,却见黑穿云肩头、后背一片血红,在这刹那之间,他竟已身中两条长箭,赤红的鲜血,将他黑缎衣裳,浸染成一片丑恶的深紫之色。 柳鹤亭剑眉一轩,闪电般伸出食中二指,连接二挟,挟出黑穿云的肩头,后背的两枚长箭。 黑川云面容一阵痉挚,目光却感激地向柳鹤亭投以一瞥,嘶声道: “些须微伤,不妨事的!” 柳鹤亭微微一笑,心中暗地赞叹,这黑穿云真无愧是条铁汉子,要知道柳鹤亭虽然风流倜傥,不拘小节,但却极具至性。黑穿那一箭若是真的不顾兄弟生死,径而射出,他便是死,柳鹤亭也不会为他惋惜。 柳鹤亭见他极怒之下,虽不惜以自己性命相搏,却始终不肯射出那足以危害他兄弟性命的一箭,心中不禁生起相惜之心,手腕一反,掌中长箫,已自点他“肩灵”、“玉曲”两处穴道,一面微笑道: “小弟此刻先为黑兄止血,再——” 突地一声大喊:“随我一退!”喊声有如飞霄霹雳,旱地汉雷,凌空传下。 柳鹤亭毋庸回顾,便已知道是巨人大宝所发,反手插回那箫,一抄黑穿云肋下,只听呼呼之声,帐幕带风,缓缓向山壁洞窟那边退去,本缓疏落的身势,此时又有如已风骤雨般射下。 谷鬼怪笑道: “就是你们躲进山洞,难道你们还能躲上一年么?”突地挥手大喝:“珍惜弓箭,静等瓮中捉鳖!” 冷笑一声,本想反口相讥,但又觉不值,脚步缓缓后退,突听戚氏兄弟大喊道: “小宝——驴子,我的小宝驴子呢?” 柳鹤亭心念动处,目光微转,只见方才和饮酒的那片山石上,酒菜仍在,帐幕扯起,亦自现出里面的一些泥炉锅盏,但除此外,不但那辆驴车及戚氏兄弟的爱犬小宝已在混乱之中走得不知去向,就连方才烂醉如泥,被巨人大宝抬走的项煌,此刻亦自踪影不见! 只听戚氏兄弟喊过声后,那翠鹦鹉又自吱吱叫道: “小宝……驴子……小宝驴子!” 吱地一声,自陶如明肩头飞起,见到疏疏落落射下的长箭,又吱地一声,飞了回去:“小翠可怜……不要打我——” 柳鹤亭皱眉忖道: “禽兽之智,虽然远远低于人类,但其趋吉避凶之能,却是与生俱来。 何况那头驴子与小宝,俱非凡兽,必已早就避开,倒是那位东宫太子项煌,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极为可虑! 只见戚氏兄弟大叫大嚷地退人山洞,柳鹤亭却仍在担心着项煌的安危,突地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搭到他手腕上,一阵甜香飘飘渺渺,随风而来。 一个娇柔甜密的声音,依依说道: “我们也进去吧!” 柳鹤亭茫然走入山洞,只觉腕间一阵温香,垂下头去,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腕,陶纯纯一笑娇声道: “你在担心项煌的安危是么?” 柳鹤亭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波,良久,方自点了点头。 陶纯纯笑道: “刚刚他喝得烂醉的时候就被那巨人抬到驴车上去了!” 柳鹤亭长长透了透口气!低声问道: “那辆驴车呢?” 陶纯纯一笑,一掠鬓间乱发,又道: “驴车早已跑进了山洞,人家才不用你担心呢?” 柳鹤亭面颊一红,一时之间,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少女看来如此天真,但遇事却又如此镇静,她始终无言,却将身侧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似乎世间的一切事,都逃不过她的一双明如秋水的眼波! 风声顿寂,巨人大宝也已躬身人洞,躬身站在柳鹤亭面前,柳鹤亭愣了半晌,方自一笑,让开道路,原来他直到此刻,还站在洞口,连黑穿云何时走入身后坐下的都不知道。 他转身走入,却见戚氏兄弟,一个挨着一个,贴壁而立,嘴里还在喃喃地低声念着:“小宝……” 柳鹤亭暗叹一声,至此方知这兄弟四人虽然滑稽,玩世不恭,但却俱是深情之人。 四个白发而又残废的老人,忧愁地站在黯黑的山窟里,惯有的嘻笑,此刻已全都无影无踪,却只不过为了一个只狗和驴子而已。 多情的人,永远无法经常掩饰自己的情感,因为多情人隐藏情感,远远要比无情人隐藏冷酷困难的多。 一时之间,柳鹤亭心中又百感顿生,缓缓走到戚氏兄弟身前,想说几句安慰的话。 突听一阵清脆的铃声自窟内传出。 戚氏兄弟齐的一声欢呼,只见叮当声中,驴车缓慢走出。 驴肩之上,汪汪一声,跳了下来,唿地跳到戚大器怀里。 那忧郁的老人,立方又眉开眼笑地笑了起来,窟中也立时充满了他们的欢乐的笑声,柳鹤亭眼廉微眨转过头去。 陶纯纯向他轻轻笑道: “你担心的人,不是就在那车上么?” 柳鹤亭微微一笑却见黑穿云瞑目盘膝坐在地上,这满洞笑声,似乎没有一丝一缕能传人他的耳鼓。 这山窟不但极为深遂,而且越到后面越见宽阔,十数丈后,窟势一曲,渐渐隐入柳鹤亭目力之外。 陶纯纯笑道: “这里面像是别有洞天,你想不想进去看看?” 柳鹤亭垂目望了望黑穿云一眼,目光再回到她身上,又转回洞外,在这满洞的欢笑声中,他越发不忍见到黑穿云痛苦与忧郁。 突然,他觉得很羡慕戚氏兄弟,因为他们的情感,竟是如此单纯、直率! 他愣了半晌,方自想起自己还未回答陶纯纯的话,突地唿唿数声,自洞外袭来,他大惊转身,铁掌挥动,掌风虎虎,当头射入的两支怒箭,被他铁掌一挥,斜射而出,铮地一声,弹到两边的山石之上! 接着又是三箭并排射来。 柳鹤亭铁掌再挥,反腕一抄,抄住了一支弩箭,却将另两支弩箭挥退,手腕一抖,乌光点点,便又将第六、七两支弩箭又点落地上! 只听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后传来,巨人大宝腰身半曲,双手其张,分持帐蓬两角,大步走来。 走到洞口,将帐蓬往洞口一盖,噗,噗几响,数支弩箭,都射到帐蓬上。 洞内顿时越发黝黯,巨人大宝回身一笑,缓缓走入洞后。 洞是一连串“噗,噗”之声,有如雨打芭蕉。 柳鹤亭方自暗中赞叹这巨人心思的灵巧。 却听陶纯纯幽幽一叹,沉声道: “这一下真的糟了!唉,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柳鹤亭不禁一愣,奇道: “什么事糟了?” 语声未了,又是“噗,噗”数声,陶纯纯摇首轻叹道: “这洞中本无引火之物,这么一来……唉!” 柳鹤亭心头一凛,转目望去,就在这霎眼间,洞口帐蓬已是一片通红,只听灵尸谷鬼的怪笑声,自洞外传来:“烧呀!烧呀,看你们能躲到几时!” 柳鹤亭剑眉一蹙,却见戚大器手拍白犬,缓步而来,大笑道: “烧吧烧吧!看你们烧到何时!” 柳鹤亭暗叹一声,只怪这兄弟四人直到此时此刻,还有心笑得出来,那知陶纯纯亦自轻笑道: “这地方是不是地方极大!” 戚大器笑道: “正是,正是,陶姑娘当真聪明的很,这洞里地方之大,嘿嘿,就算他们烧上一年,也未必能烧得到底,反正他们也不敢冲进来,我们也更犯不着冲出去。” 他虽然滑稽,言语多不及义,此话却说得中肯已极,要知道方才柳鹤亭等人之所以未在巨人大宝的掩护下,冲上前去,一来固是因为对方人多,自己人寡,交手之下,胜负难料。 再者却因为自己与这班人本无仇怨,纷纷全出误会,如果交手硬拚,岂非甚是不值。 是以戚大器所用这“犯不着”三字,正是用得恰当已极。 柳鹤亭凝注洞前火势,心道: “你兄弟若是早将事情说明,此刻那有这般麻烦。” 目光闪电般向戚大器一转,但见他鹤发童颜,满脸纯真之色。不禁暗叹一声,将口边要冲处的话忍住,他生性本就宽豁平和,只觉任何责备他人之言,都难以出口。 默然转身,走到黑穿云面前,恭身一揖,缓缓道: “黑兄伤势,可觉好些了么?唉!只可惜身上未备刀剑之药,再过半个时辰,等黑兄创口凝固,小弟便为兄台解开穴道,此刻还是请到洞内静养为是。” 缓缓俯下头去,查看他肩头伤势。 那知黑穿云突地冷哼一声道: “在下伤势不妨事的,不劳阁下费心!” 话意虽然客客气气,语气却冷冰冰。 柳鹤亭微微一愣,退后半步,只见黑穿云双脚一挺,长身而起缓缓道: “在下即已被阁下所瞄,一切行事,但凭阁下吩咐,阁下要叫我到内去,在下这就去了!” 目光低垂,望也不望柳鹤亭一眼,缓步向洞内走去。 柳鹤亭面壁而立,只见山壁平滑如镜,洞前的火光,映出一个发愣的影子,久久都不知动弹一下。 他真诚待人,此番善意被当做恶意,心中但觉委屈难言,缓缓合上眼廉,吐出一口长气,再次睁开眼来,山壁上却多了一条白色的影子! 他微微闻到那飘渺发香,他依稀看到那剪水双瞳,身前的火热愈大,这一双眼波就更加明亮。他想转身,又想回头,但却只是默默垂下目光,只听陶纯纯说道: “你心里觉得难受么?” 他嘴唇掀动一下,嘴角微一扬,算做微笑,缓缓回答道:“还好……有一些!” 陶纯纯秋波一转,轻轻又道: “你若是对别人坏些,是不是就不会时常生出这种难受了呢!” 柳鹤亭愣了一愣,抬起头来,思索良久,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默默转身,只见她娇靥如花,眼前如水,秀发披肩,自然而然地带着一种纯洁娇美的神态。 不自觉地抬起手来,但半途却又放下,长叹一声,说道: “我们也该到洞里去了吧!” 目光转处,才知道此刻洞中除自己两人之外,已别无他人,急地回身,匆匆走了几步,但脚步越走越缓,只觉自己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问自己:“你若对别人坏些,是不是就不会时常生出这种难受呢?” 这问题问的次数越多,就越发不知回答。 他无法了解怎地回答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竟会这般困难,于是他顿住脚步,回首道: “你问我的话,我不会回答!” 语声一顿,目光中突地闪过一丝光芒:“也许以后我会知道它的答案,uu看书 uukanhu 到那时我再告诉你吧!” 陶纯纯的一支纤纤玉手,始终停在她鬓边如云的秀发,似乎也许思索着什么,前行两步,秋波微转,嫣然笑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停下脚步,站到柳鹤亭身侧,柳眉轻颦,仰首缓缓道: “这世界上有许多善人,有许多恶人,有许多恶人向善,也有许多善人变恶,更有许多人善善恶恶,时善时恶,你说他们是不是就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柳鹤亭脚步移动,垂首走了数步,嘴角突地泛起淡淡一丝笑容,回道: “有些问题的答案,并非一定要亲自做过才会知道的,看看别人的榜样,也就知道了,你说是么?” 陶纯纯嫣然一笑,垂下玉手,若是柳鹤亭能以了解女子的主意,常会在心意之中从一双玉手的动作上表露,那么他就可以发觉,隐藏在她平静的面容后的心境是多么杂乱。 火势越大,“灵尸”谷鬼的笑声,仍不时从洞外传来,洞口两侧的山哪,已被烟火熏得一片黝黑。 柳鹤亭缓步而行,不时回首,却不知是在察看洞口火势,抑或是在端详陶纯纯的娇靥。 陶纯纯莲步细碎,默默垂首,也不知是在想着心事,抑可是不敢接触柳鹤亭那一双满含深情的目光! 只见火势向左一曲,光线越发黝黯,洞内隐隐有戚氏兄弟开心地笑声传来,与洞外“灵尸”阴森,冷酷的笑声相合,在这黝暗的古洞里,闪动的火花中,听到这般笑声,让人几乎不知自己的遭遇,究竟是真?是幻? 第7章 是真是幻 陶纯纯垂首而行,突听柳鹤亭一声轻叱,身躯猛旋,嗖地一掠数丈,右足虚空一踢,身形平俯,探手抄起地上的两枝弩箭,左足又是一踢,凌空一个翻身,“嗖”、“嗖”两声,掌中弩箭,已自惜势发出,带着两缕尖锐风声,投入火影之中,陶纯纯方自一愣,只听洞外两声惨呼,由近而远,柳鹤亭双足站定,大声喝道:“今日之事,本有误会,你等虽然不听解释,但柳鹤亭与你等无冤无仇,是以再三容忍,你等只要再往洞口前进一步,哼哼! 方才那两个人便是榜样!”语声锵然,声如金石,但语声一落,四下却寂无回声,连“灵尸”谷鬼的桀桀怪笑,此刻都已停顿。 柳鹤亭侧耳静听半晌,拧腰掠到陶纯纯身侧,呆了一呆,长叹一声,大步而行。 陶纯纯轻笑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柳鹤亭闭口不言。 陶纯纯幽幽叹道:“你在想你方才不该伤人,是么?” 柳鹤亭双目一张,愕然止步,缓缓回过头来。只觉陶纯纯的一双秋波,仿佛已看到自己心底深处! 洞势向左一曲之后,洞内景物,突地大变,时有钟乳下垂,风致生动,有如琼宫瑶室,鬼斧神工,却无夔痕,入洞愈深,前面钟乳越多,四下林列,璎瑶下垂,五光十色,光怪陆离,尽头处石顶逐渐高起,一片钟乳结成的璎珞流苏,宛如天花宝帽,自洞顶笔直垂下,挡着去路! 钟乳致致生光,人面交相辉映,一时之间,柳鹤亭心中思潮虽乱,却也不禁被这种奇丽景象所醉,傍着陶纯纯转过那片璎珞流苏,眼前突地一亮,只见一面璎珞流苏,化做四面璎珞流苏,四面璎珞流苏之中,端坐四尊佛像,被四下璎珞流苏透出的珠光一映,几疑非是人间,而是天上! 柳鹤亭方自一呆,突地四尊佛像一起哈哈一笑,跳了起来,大笑道:“你们在外面折腾什么!怎地只到此刻方自进来?”见到柳鹤亭发呆的神色,又道:“难道你还不敢进来么?” 柳鹤亭眼帘微眨,含笑说道:“你们若是永远不动,只怕我也会永远呆在这里。”微唱一声,回顾道:“若不是那般人说这里是‘乌衣’的秘窟,我真要当此问是世外洞天,人间仙府,哪敢胡乱踏进一步!” 陶纯纯一双玉手捧在心畔,却正好握住自己肩头垂下的秀发,娇躯轻轻在一片璎珞流苏旁一靠,幽幽叹道:“有人说,‘乌衣’毒辣残酷,如今我看了他们住的地方,倒真不敢相信他们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戚四奇”哈哈笑道:“管他什么魔头不魔头,我戚老四今天当真是玩得开心已极,柳老弟,你先莫赞叹,且到里面看看!”身形一转,向迎面一片璎珞后闪了进去,只听“汪汪”一声,那只白犬“小宝”却又跑了出来,跑到陶纯纯身前,纸了舐陶纯纯的脚尖,突又“汪汪”一声,跑了开去,陶纯纯轻笑着弯下柳腰,伸手去捉,哪知“小宝”背脊一弓,竟“嗖”地窜进柳鹤亭怀里。 “戚大器”白眉一场,大笑道:“小宝跟着我们这些老骨头跟得久了,居然也不喜欢女子!”大笑着转入璎珞之后,柳鹤亭心中暗笑,却见陶纯纯正自凝注着自己怀中的“小宝”,目光中竟似突有一条奇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只可惜柳鹤亭入世未深,还不能了解这种奇异眼色的含意! 他只是轻抚着白犬头上的柔毛,方待随后转入璎珞,哪知陶纯纯却幽幽长叹一声,道:“我从不知道我竟然这样惹人讨厌,连这只狗部不喜欢和我在一起!” 柳鹤亭呆了一呆,心中暗道:“这只狗懂得什么,你怎会和它一般见识!” 又忖道:“谁说你惹人讨厌,我就是极喜欢和你在一起的!”这句话在嘴边转了两转,还未说出来,只觉一只纤纤玉手又自搭到自己肩上,一阵淡淡幽香,扑鼻而来,忍不住回转头去,只见四面钟乳反映的璇光之中,一张宜喜宜嗔的如花娇靥,正似愁似怨地面对着自己,两人鼻端相距,不及半尺,两人心房跳动,更似已混合在一起,柳鹤亭默然伫立,不但方才的流血、苦战、飞蝗、烈焰..等等事情早已离他远去,就连世上的一切荣辱、成败、纠争、利害——也似俱都不再在他心里,古洞之中,顿时静寂。 陶纯纯秋波凝注,突又幽幽一叹道:“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柳鹤亭又自呆了一呆,只见她秋波一闪,闪了开去,玉手悄悄滑到他肩下,秋波却又转回,轻轻说道:“你..你..你..”目光一垂:“你心里有没有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柳鹤亭缓缓摇了摇头,一丝温暖,升自心底,一丝微笑,注上嘴角。 只听陶纯纯轻叹又道:“我若是喜欢一个人,我就希望他也不要讨厌我,若是别人讨厌我,我也会讨厌他!”秋波一转,忽地闪电般直注在柳鹤亭面上:“你要是..要是真的不讨厌我..”娇柔地吐出一口如兰如馨的长气。 柳鹤亭忍不住脱口道:“自然是真的!” 陶纯纯纤指微微一动,道:“那你就该把讨厌的东西替我杀了!” 柳鹤亭心头一震,双手一松,“汪汪”一声,“小宝”跳到地上,一时之间,他只觉又惊又惧,目瞪口呆地惊问:“你..你说什么?” 陶纯纯秋波一转,轻轻道:“我说以后假如有恶人要欺负我,你就应该保护我,将那恶人杀死——”忽地抬头嫣然一笑:“你吃惊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在说这只狗吗?” 柳鹤亭一抹头上汗珠,吐出一口长气,摇首道:“我真以为..你真把我..唉!你有时说话,真会把人吓上一跳!”目光转处,却见那只白狗仍在仰首望着自己,两只碧绿的狗眼里,一闪一闪地,竟似有几分嘲笑之意! 这迎面一道璎珞,恰好将一间石室挡住,石室之中,玉几丹床,石凳青桌,应有尽有,石室之后,又有石室,一室连着一室,俱都广敞华丽,而且整洁异常,像是经常有人打扫,不但戚氏兄弟欣喜若狂,就连黑穿云骤然来到这般洞天福地,也不禁将一些烦恼忧苦,暂时忘却。 大器”兴高采烈,眉开眼笑,走东走西,一会儿往床上一躺,一会儿又跳到桌上,忽的跳了下来,轻轻笑道:“柳老弟好像已被那妞儿迷住了,还不进来,我们索性走到里面去,让他们找不着!”兄弟四人心意相通,他话未说完,另外三人早已扬眉咧嘴地大表赞成。 黑穿云倚墙而坐,不闻不见,哪知突地一双巨掌穿过胁下膝下,将他平平稳稳地抬了起来,乎平稳稳地放到那辆骡车之上。 黑穿云被人如此播弄,只觉满腹闷气,积郁心中,钢牙一咬,转过头去,却有一股酒气,扑鼻面来,嗅之作呕,再见到一人满面通红,口角流涎,躺在自己身侧,不禁暗叹一声,目光闪闪,似要流下泪来。 第二间石室,却有两重门户,“大宝”手牵骡车,遇着这路狭窄之处,双臂一伸,口中微哼一声,便将骡车平平举起,抬了过去,第三间石室,竟有三重门户,再进一间,门户竟又多了一重,走入第五间时,“戚大器”望着五重分通五处的门户,笑声突地一顿,皱眉道:“看来这个石洞里面,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花样。” 语声未了,突地脚下一阵摇动.. 柳鹤亭含笑道:“小宝,你主人到哪里去了,还不带我们去找他们!” “小宝”前爪在地上抓了两抓,尾巴一摇,转身跑了进去。 陶纯纯轻轻叹道:“这只小狗真的可爱,只可惜它不喜欢我!” 柳鹤亭含笑摇头,心中暗忖:“她真是小孩子脾气。”跨入石室,目光一转,不禁惊叹道:“那班‘乌衣’,当真神通不小,居然找到这般所在,作为落脚之处——”忽听戚氏兄弟的一声惊呼,巨人“大宝”的一声怒吼,以及山摇地震般一串“隆隆”声响,自石室深处传来! 柳鹤亭大惊之下,循声扑去,身形微一起落,便已掠入第二间石室中,只听那两声惊呼怒吼,余音袅袅,仍在洞中,仿佛是由右传来!脚步微顿之间,便向右边一扇门中掠去! 但一入第三间石室,他身形却不禁又为之一顿,此刻回声渐散,他凝神静听良久,便又掠向迎面一扇门中! 等他掠入第四间石室之时,回声渐散渐消,古洞石室,便又归于寂静,柳鹤亭目注这间石室中前、后、左、右四扇门户,却不知自己该向哪扇门户走去才好! 他只盼“戚氏兄弟”等人,会再有惊呼示警之声传来,但自从余音绝后,却只有他自己心跳的声音,与呼吸之声相闻,他深知若非遇着十分紧急之事,“戚氏兄弟”绝不会发出那惊呼之声来,自己若是走错一扇门户,便不知要耽误多少时间,那时赶去,只怕已救援不及,但这四扇门户,分通四间不同石室,看来石室之内,还有石室,除非自己有鬼谷诸葛一般地未卜先知之能,否则又怎能选出哪条正确的途径! 一时之间,他呆如木鸡的伫立在一张青玉石桌之旁,心里想到“戚氏兄弟”方才那一声惊呼中的焦急惊恐之情,额上汗珠,不禁涔涔而落。 虽只刹那之间,但在柳鹤亭眼中看来,却似已有永恒般长久。 陶纯纯一手微抚秀发,轻盈地掠入室中,只见他呆呆地站在桌旁,垂在双肩下的手掌不住微微颤抖,为友焦急之情,竟似比为己焦急还胜三分,不禁柳眉微皱,轻轻说道:“你看看这里地上,可有驴蹄车辙一类的痕迹留下么?” 语声虽轻,却已足够将呆立于迷恫焦急中的柳鹤亭一言惊醒,回头向陶纯纯投以感激的一瞥,立刻凝目地上! 只见打扫得极其洁净的石地之上,果有两道淡淡车辙,自外而内蜿蜒而入,但到了石桌之旁,却蓦然中断。 柳鹤亭挥掌一抹额上汗珠,转手指向地上车辙中断之处,手指微颤,嘴角微张,却未曾说出半句话来。 陶纯纯明眸流波,四下一转,轻轻又道:“石桌边空距太窄,骡车难以通过,到了这里,想必是被那巨人双手托了起来,你且到那边第三扇门口去看看,那扇门中有无车辙复现,他们那班人想必就是往那边去了!” 柳鹤亭长叹一声,暗中忖道:“我只当自己是绝顶聪明人物,哪知还有人比我聪明百借,推测物理,宛如目见。”他却不知道自己井非愚不及此,只是关心而乱! 思忖之间,他身形闪动,已在左、右、以及迎面三扇们中地面看了一迄,哪知这三扇门中,竟再也没有车辙复出,他缓缓转过身未,摇首苦笑,陶纯纯柳眉一蹙,沉声问道:“这三扇门里,难道都再也没有骡蹄车辙的痕迹留下了么?” 柳鹤亭再次摇首苦笑,陶纯纯道:“这倒奇怪了,除非他们那班人到了前面的石室里,就突然消失!”缓缓前行,在三扇门中,各各留意看了一遍,又道:“要不他们就是走到第四间石室中去了,但这里除了我们来过走过的一扇之外,只有三扇门户,哪里会有第四间石室哩!”目瞑半晌:“难道那巨人会一直托着骡车前行?但这看来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事呀!” 柳鹤亭虽有十分智慧,但到了这种似神话传说般的石洞幽室中,却连一分也施展不出,直急得顿足摇首,连声长叹,不住问道:“他们到底遇着什么事呢?难道..” 陶纯纯轻轻一叹,道:“到了这种地方,你着急有什么用,他们不是遇着了藏匿一洞中的强仇大敌,便是误触这里面别人留下的消息机关,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能,便是洞中突有极恶的蛇兽出现,我们在这里,又何尝不也随时会遇着危险,但究竟会遇着什么,却真的叫人难以猜测!” 柳鹤亭只觉心头一懔,目光不自觉地四下望去,突听“汪汪”一声,那白犬“小宝”竟从迎面一间石室中窜了出来! 陶纯纯轻唤一声,道:“原来这里面的石室,竟是间间相通的。”语声突止,突地反腕自发间拔出一根金钗,纤腰微扭,玉掌轻抬,在石壁之上,划了一个“之”形痕迹,回眸一笑,道:“你跟着我来!”脚下轻轻一点,倏然向前面一间石室中掠去! 柳鹤亭微微一愣,随后跟去,只见她身形轻盈曼妙,脚下有如流水行云,玉掌微扬,又在这间石室壁上,划下一道“之”形痕迹,便毫不停留地向另一间石室掠去! 刹那之间,柳鹤亭恍然悟道:“这些石室间间相连,我们只要循着一个方向查去,便可将所有石室查个一遍,金钗留痕,自是避免重复错乱!” 一念至此,柳鹤亭心中不禁大为叹服,他初见陶纯纯时,只当她天真纯洁,是个不知世故的孩子,但隔的时间久了,他就发现这“天真纯洁,不知世故”的孩子,虽然和他想象中一般纯真,但绝不是他想象中的“不知世故”,因为她无论分析事理,抑或是随机应变之能,都远在自己之上!就在他心念一转间,陶纯纯已掠过十数间石室,留下十数处痕迹,但戚氏兄弟以及黑穿云、项煌等人,却仍踪迹未见,那“白大”小宝有时却又在他们身后急窜,有时却又在另一间石室中现出,柳鹤亭五内焦急,不禁大喝道:“戚兄,你们在哪里?”但有回声,不见应声。 陶纯纯突地驻足道:“难道他们已寻得出路,出去了吗?” 柳鹤亭皱眉摇首道:“他们若是寻得出路而非脱险,怎会有那等惊呼之声?” 陶纯纯秋波一转道:“我若是遇到了出路,我也会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的。” 柳鹤亭俯首微一沉吟,仍自皱眉道:“他们若是寻得出路,又怎会不等我们!” 陶纯纯幽幽一叹,轻轻道:“你未免也将人性看得太善良了些。” 柳鹤亭呆了一呆,目光再次一转,只见这些石室之中,实在一无惹眼之处,更不见人踪兽迹,俯首半晌,黯然叹道:“我是将人性看得太善良了么?” 陶纯纯突地嫣然一笑,笔直地走到他身前,轻轻说道:“你闭起眼睛,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柳鹤亭不禁又自一呆,陶纯纯却已轻轻握住他的手腕,他只得合上眼帘,只觉陶纯纯身形向前走了几步,又向左一转,忽地一丝冷风拂面而来,柳鹤亭心中虽忍不住要睁开眼睛,但眼帘却还是合得紧紧的,又走了数步,陶纯纯脚步突地变缓,柳鹤亭心奇难忍,方要悄悄张开一线眼睛,偷看一眼,哪知,一只柔荑却已轻轻盖到他的眼帘上,只听陶纯纯半带娇嗔,半含微笑,轻轻说道:“你要是张开眼睛,我就不理你了。”玉掌移开,柳鹤亭却果然再也不敢将眼睛睁开,此刻他自己亦难以自知,为什么她说的话,纵无道理,他也不敢不听,只得在心中暗笑自己! “幸好她天真纯洁,不会叫我去做什么丧天害理之事,如若不然,我这么听他的话,若是做错事情,岂非终身抱恨!” 忽听陶纯纯笑道:“你摸摸这里!” 柳鹤亭伸出手掌,只觉触手之处,冰凉柔软,竟似死人尸体,不觉心中一震,脚下连迟三步,剑眉连扬数扬,大骇问道:“这是什么?” 陶纯纯轻轻笑道:“你猜猜看!你若是猜不到,等会我再告诉你,你若是猜对了,我就算你有本事!” 柳鹤亭听她言语之中,满含喜悦,却无半分惊骇之意,心中不禁一定,知道此物若是死尸,陶纯纯焉有如此喜悦他说话之理。 心念至此,亦自含笑道:“我不用猜,等你告诉我好了。”陶纯纯向前走了几步,轻笑道:“这才是聪明人,你就算猜上——”脚步突地一顿,语声亦突地一顿。 柳鹤亭突觉一股劲风,自身侧掠过,接着几声犬吠,心头不觉又为之一奇,忍不住又自脱口问道:“你在干什么?”良久不见回声,柳鹤亭方自剑眉微皱,突觉握在自己手腕上的一只柔荑,竟起了微微一阵颤抖。 柳鹤亭心中再次一惊,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只听陶纯纯突地幽幽长叹了一声,道:“你那样相信别人,怎地却这般不相信我?”柳鹤亭一愣,却听陶纯纯接口又道:“我若是闭起眼睛,跟着你走十年八年,随便你带我到哪里,我也不会问你一句,但是——唉,我就只带你走了数十步,你却已问了我三句,难道我会带你到你不愿意去的地方,难道我会乘你闭着眼睛的时候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柳鹤亭出神地愣了半晌,反复体味着她话中的真意,一时之间,只觉心中又是温暖,又是惭愧,终于长叹一声,无言地反手捉着她的柔荑,默然向前走去! 此时此刻,他但觉自己纵然眼睛立时瞎了,也是世上最最幸福之人,因为他已从她这几句话中,寻得了他从未敢企求的真情。 无言地走了两步,他忍不住轻轻说道:“纯纯,你就算将我带至刀山火海中去,只要你..我也甘心愿意。” 又是一阵沉寂,陶纯纯突地“噗哧”一笑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 柳鹤亭幸福地吸进一口长气,缓缓吐出,缓缓说道,“我纵然会骗世上所有的人,也不会骗你一句半句!” 他只觉两手相握,两心相投,说出的话当真句句俱是发自他心底,突觉陶纯纯手掌一松,移至他处,再握回他手掌时,这只柔荑,似乎已有些潮润。 “难道这是她的泪珠?” 他暗问自己,然后又幸福地长叹一声,默默地感谢着这纯真的女孩子在为自己的真情流泪,但是——他若不自己张开眼睛,看上一看,那么这问题的答案,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正确地知道呢? 无论如何,他此刻是幸福地、真心诚意地感激着这份幸福的由来,他知道世上有许多人,一生一世,都不会寻得这种幸福。 于是他便在这种难以描摹的幸福中,瞑目向前走去,只觉时有冷风缕缕,拂面而至,走了两步,忽地又有水声淙淙,入耳而来。 冷风渐清,水声渐明,陶纯纯一声轻笑道:“到了,张开眼来!” 柳鹤亭轻轻握了握她的柔荑,微笑着张开眼来—— 刹那之间,他心情激动得几乎要高声呼起来,一眼望去,只见这一片清碧万里的苍穹,横亘面前,几片浮云,冉冉飘过,立足之处,却是一道危崖,奇岩怪石,不可胜举,有如引臂,亦如垂幢,石间清泉缕缕,一如悬练,万泉争下,其下一道清涧,试一俯瞰,却如仙子凌空,飘飘欲舞。 陶纯纯轻抚云鬓,脉脉地凝注着他,轻轻笑道:“你说我带你看的东西好不好?” 柳鹤亭屏息四顾,良久良久,方自长叹一声,侧目问道:“我们已经走出来了?” 陶纯纯“噗嗤”笑道:“难道我们还在山洞里么?” 柳鹤亭目光一合即张,侧目又道:“你如何能寻到出路,实在——” 陶纯纯秋波微转,含笑道:“我说你太过信任别人,却总是不信任我。” 柳鹤亭目光一垂,却听陶纯纯又说道:“刚才我叫你闭起眼睛的时候,其实已发现了地上的车辙和几个淡淡的足迹,就沿着这些痕迹寻来,果然就发觉了这个出口。”幽幽一叹:“唉!世人若都像你一样,那么‘仇敌’这两个字,也许就不会存在了!” 柳鹤亭剑眉一扬道:“如此说来,他们已真的寻到出路了!”默然半晌,摇头笑道:“如此说来,免得我为他们担心。”目光动处,只见地面砂石间,果有一些车辙足迹向左而去,心中暗叹一声,亦自随之而行,只见道上乱石垒垒,蔓草丛枝,石路倾记,角态甚锐,转折亦颇多,他心中不禁暗问自己: “这等道路,骡车怎生通行?”但瞬即寻出答案:“若以常理忖度,自无可能,但那巨人‘大宝’,实非常人,非常人所做之事,自亦不能以常理度之。” 回首一望,陶纯纯随后跟来,柳眉轻颦,明眸流波,眼波中却满是委屈之意,显然是因为自己太过冷淡于她,心中大生自责之意,回首笑问:“纯纯,你心里在想什么?” 陶纯纯明眸微眨,轻叹摇首,良久良久,方自叹道:“你..你要到哪里去?”柳鹤亭微微一愣:“我要到哪里去?我要到哪里去?..”缓缓抬起头来,仰视白云悠悠,苍碧如洗,突地回首道:“你要到哪里去?” 陶纯纯眼帘一垂,幽幽叹道:“我在世上除了师姐之外,再无亲人,我出来本是来打师姐的,但是她——”悄然闭起眼睛,眼帘上泪光闪动。被天光一映,晶莹如珠,明亮如玉,缓缓顺腮而下,轻轻叹道:“我能不能.. 也闭起眼睛..”语声悠悠而断,言下之意,却如一股怒潮激浪,在柳鹤亭心头升起。 他缓缓回头,缓缓回到她身边,缓缓握起她的玉掌,缓缓说道:“我但愿你一生一世闭着眼睛,好像我让你领着我似的领着你!” 陶纯纯抬起头来,张开眼帘,轻问:“真的?” 柳鹤亭几乎不及待她将短短两字说完,便已抢着说道:“自然是真的,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永远不会骗你的。” 陶纯纯伸手一抹泪痕,破涕为笑,依依倚向柳鹤亭胸膛,山风如梦,流水如梦,青天如梦,白云如梦,柳鹤亭亦已坠入梦境,但觉天地万物,无一不是梦中景物,无一不是美妙绝伦,他不敢伸手去环抱她的香肩,但却又忍不住伸手去环抱她的香肩,他不敢俯下头去嗅她云鬓的发香,但却又忍不住俯下头去嗅她的云鬓发香! 良久,良久,良久—— 淘纯纯“嘤咛”一声,轻轻挣开他的怀抱,后退一步,轻抚云鬓,但一双秋波,却仍脉脉欲语地凝注在他身上。 又是良久,良久—— 柳鹤亭方自从梦中醒来,缓缓抬起手掌,掌中却已多了一支玲珑小巧、在天光下不住闪着璇光的金钗。这支金钗,方才在古洞石室的石壁上,划下了许多个之形的痕迹,此刻,却将要划出更多痕迹,划在柳鹤亭心里,石壁上的痕迹虽深,却比不上在柳鹤亭心里的万一。 青天为证,白云为证,山石为证,水流为证,看着他将这枚金钗放入怀里,藏在心底。 他嘴角泛起一丝纵是丹青妙手也无法描述万一的笑容,轻轻说道:“我真想不到——” 哪知他话犹来了,突有一声惨呼,自山巅那边传来,这凄凉、尖锐的呼声直上九霄,尚未衰竭,接着.. 竟然又是一声惨呼! 柳鹤亭在这半日之间,不知已有多少惨呼曾经入耳,但却都没有这两声惨呼如此令人刺耳心惊,他心中虽充满柔情蜜意,但刹那之间,所有的柔情蜜意,却都已不见踪迹! 陶纯纯柳眉微颦,轻轻一拉柳鹤亭衣角,微伏身形,向这惊呼之声的来处掠去,她轻盈的身形,有如惊鸿,亦如飞燕,在这坎坷崎岖的危崖乱石中,接连几个纵身,突地一顿,隐身于一方怪石之后,探目而望,柳鹤亭随后掠至,见她回身微一招手,面目上却似满布惊奇之色! 柳鹤亭心头一跳,亦自探首下望,目光动处,剑眉立皱—— 原来这片危岩之下,便是方才那片谷地,但谷地之中,情势却已大变,本自张弓搭箭,攀附在四面山头的汉子,竞已齐都下至谷地,而那“花溪四如”以及他们手下的一批白衣汉子,此刻却一个不见,想必已都不顾而去! 洞口仍堆满柴木,但火势却已渐弱,百十个黑衫黄巾的汉子,俱都盘膝坐在洞侧山石之前,似在袖手旁观! 当中一片犹自满布方才自山头射下的弩箭的空地上,却是人头耸拥,层层密布。 最外一层,便是“幽灵帮”门下,身穿及膝碧绿长衫的大汉,有的手中虽仍拿着弩箭,但大多却已换作折铁快刀,有的却已横尸地上! 中间一层,竟是那“东官太子”项煌手下的十六个银衫少女,以及分持“刀”、“锏”的“神刀将军”胜奎英,与“铁锏将军”尉迟文!银衫少女手中,各各多了一条长达三尺、银光闪闪、宛如“亮银练子枪”却无枪尖的外门奇形长鞭,与那班“幽灵帮”众,对面而立,云鬓微乱,香汗淋漓,似乎方才已经过一番恶斗。 “灵尸”谷鬼,身形依然僵木如尸,面目却更凄厉如鬼,与另一乌簪堆发、瘦骨嶙峋,手中分持两柄“梅花卍字夺”的碧衫人并肩而立!两人身前不远处,却倒毙着两具碧衫人的尸身,仰天而卧,全身一无伤迹,只有一道刀痕自额角直划颔下,鲜血未干,刀痕入骨,竟将他两人的大好头颅,中分为二! 柳鹤亭居高临下,虽看不清他两人面上的形状,但从方才的那两声惨呼,亦可想见他两人临死前是如何惊恐,不禁心头一寒,目光一转,转向与“灵尸”谷鬼面面相对的一个白衣人身上! 只见此人双臂斜分。 长袖飘飘,手持长剑—— 剑光沁碧,森寒如水—— 剑尖垂地,做然肃立—— 全身上下,纹风不动—— 身上一袭其白如雪的长衫,左右双肩之上,却赫然有两串鲜红的血迹,衫白血红,望之惊心触目! 虽只轻轻一瞥,柳鹤亭却己觉得此人的神态之中,仿佛有一种不可描述的森寒之意,这种寒意虽与“灵尸”的森森鬼气不同,但却更加摄人心魂! 谷地之上这么多人,但此刻一个个却俱都有如木雕泥塑,没有一人发出半点声音,更无一人敢有丝毫动作! 突地! 白衣人缓缓向前踏出一步! 双臂仍然斜分!剑尖仍然垂地!“灵尸”谷魂与另一碧衫人却立即不由自主倒退一步,白衣人冷冷一笑,缓缓转过身未,缓缓向前走动,剑尖划地,丝丝作响,“灵尸”谷鬼手掌微一曲折,骨节缓缓作响,双目厉张,随之向前走出数步,似要作势扑上,白衣人突又回身,“灵尸”谷鬼竟又“蹬、蹬、蹬”连退数步! 柳鹤亭只觉心头微颤,指梢发冷,他再也想不出这白在人竟是何许人物,竟能使得“灵尸”谷鬼如此畏惧,突听谷鬼沉声一叱:“开!” 立在外围,手持弯箭的碧衫汉子双手一扬,数十支弯箭,闪电射出,银衫少女纤腰微扭,掌中银鞭,瞬即结起一道光墙! 只听一阵“叮当”微响,数十支弯箭一起落地,另一些碧衫汉了手挥快刀,一起扑上,银衫女子掌中长鞭一挥一展,银光闪闪,有如灵蛇飞舞,立即又有儿声惨呼,几人丧命! 惨呼声中,乌堆簪发的碧衫人突地沉声一叱:“来!” 手中“梅花卍字银光夺”舞一道光幕,和身向白衣人扑去! 这一招看来虽似只有一招,但他却已将“追魂十七夺”中的煞手三招“香梅如雪”、“雪地狂飙”、“狂飙摧花”,一起施出,当真是密不透风,点水难入,攻强守密,招中套招的佳作! 白衣人双臂微分,剑尖垂地,却仍傲然卓立,动也不动,身侧的乱箭飞来,乱刀砍来,他连望都未去望它一眼,此刻碧衫人施煞手攻来,他不避不闪,竟也没有丝毫动作! 眼看这一团银光,已快将他身躯卷入,突地—— 一声轻叱,一闪剑光,一声惨呼,一条碧衫人影连迟三步,双臂大张,掌中“银光卍字夺”不住颤抖,身形连摇两摇,扑在地上,全身一无伤迹,但——一道剑痕,自额角直到颔下,鲜血如泉涌出,剑痕深透入骨! 白衣人双臂微分,指尖垂地,仍然动也不动地做然卓立,剑光也仍然一碧如水,但他的雪自长衫上,却又多了一串鲜红血痕! 柳鹤亭轻轻吁出一口长气,心中不住怦然跳动,白衣人的这一剑伤敌,别人虽未看清,他却看得清清楚楚,只觉这一剑的稳、准、狠、辣,足以惊世骇俗。 要知道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绝无任何一种毫无破绽,纵是素以绵密严谨著称天下的武当“九宫连环”以及“两仪剑法”剑招之中,也难免有破绽露出,只是破绽部位有异,多少不同,有些招式的破绽,是在对方难以觉察之处,有些招式的破绽,对方纵然觉察,却也无法攻入,是以巧者胜拙,强者胜弱! 碧衣人的那一团银光,三招煞手中,只有左下方微有一处破绽,此处破绽,不但极为难以看出,而且部位亦在对方难以发招之处,但白衣人剑光一抖,竟能闪电般自此破绽中挑起、穿出,此等眼力、神力,当真叫人无法不服! 三神已去,一鬼尚存,“灵尸”谷鬼呆望着地上的三具尸身,凄厉的笑声既不再闻,森冷的目光亦不再见,那些“幽灵帮”众,此刻早已丧失斗志,只不过在虚幌着兵刃而已。 “灵尸”谷鬼默然半晌,抬起头来,挥手长叹一声低喝:“退!” 身躯一转,缓缓走去,白衣人卓立如故,既不追击,亦不发言,只见那些“幽灵帮”众,有的手扶伤残,有的怀抱死尸,一个接着一个,向谷外走去,片刻之间,便已走得干干净净。 谷地之上,顿时又自寂无人声,“神刀将军”胜奎英右掌一横,左掌搭住刀尖,往刀鞘一凑,“呛啷”一声,长刀入鞘,大步走到一直默然静坐的那些黑衫黄巾汉子身前,沉声叱道:“快将那边洞口火势弄灭,入洞寻人!” 黑衫汉子们一个个却仍盘膝而坐,不言不动,竟似未曾听到这番言语一般,胜奎英浓眉一扬,厉叱:“听到没有?” 黑衫汉子们依然一无回应,尉迟文一步窜来,双锏交击,“..”地一响,响声未绝,黑衫黄巾汉子群中,突地响起一个粗壮之声:“要杀我等头颅容易,要使我等听命于帮主以外之人,却是难如登天!”语句简短有力,字字截金断铁,柳鹤亭不禁暗中喝彩,这般人若论武林地位,虽不足道,但若论江湖道义,岂非还要远在那班满口仁义、满腹奸诈、言行不符、反覆无常的武林高手之上! 只见那白衣人目送“幽灵群鬼”走尽,长袖飘飘,转身走来,尉迟文、胜奎英齐地退步躬身,对此人的恭敬,竟似不在项煌之下,白衣人对此二人,却是漫不为礼,右掌微提,剑尖在地面径轻一点,口中简短地吐出四个字来: “谁是帮主?” 黑衫黄巾汉子群中,又有人朗声说道:“大帮主已去谷外,留言我等,静侯于此,二帮主人此洞中,不知凶吉——” 语声未了,白衣人突地冷“哼”一声,右掌一翻,掌中长剑,剑尖上挑,剑柄脱手,白衣人拇、食、中、三指轻轻一挟,挟住剑尖,脚下连迟三步,右臂倏然抡起,长剑竟然脱手飞出! 柳鹤亭见他倒转掌中长剑,方自愕然不明其意,突见一道青碧剑光,划空而过,竟闪电般向自己隐身的这片山石飞来! 剑身划过山石,“呛”地一声清吟,激起一片火花,竟又匹练般向来路飞回。 柳鹤亭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行藏,已被这静如山岩、冷如玄冰、剑法造诣已炉人纯青的白衣人发现,只见白衣人手掌微招,这道匹练般的剑光,竟神奇地飞回他手掌之中,轻轻一抖,剑花点点,漫天飞舞。 白衣人头也不抬,冷冷说道:“躲在石后的朋友,还不现身?” 陶纯纯轻叹一声,仰首道:“这人当真厉害得紧!” 柳鹤亭一面颔首作答,一面心中思忖,沉吟半晌,突地长身而起,轻轻掠到山石之上,山风吹动,吹得他衣袂飞扬,发丝飘舞。 尉迟文、胜奎英仰首而顾,齐地变色惊呼道:“原来是你!” 白衣人剑尖又自缓缓垂落地上,依旧头也不抬,冷冷说道:“朋友既然现身,还不下来?” 柳鹤亭朗声一笑,道:“阁下剑法惊人,神态超俗,在下早已有心下去参见,此刻既蒙宠召,敢不从命!”目光下掠,只见自己立足的这片山石,离地竟有数十丈左右,势必不能一掠而下,不禁剑眉微皱地沉吟半晌,一面回身俯首,轻轻问道:“纯纯,下去好么?” 陶纯纯秋波微转,含笑道:“你既已对人说了,焉有不下去之理。”纤腰微拧,亦自掠上山石,白衣人剑尖在地面左右划动,既不出言相询,亦不仰首而顾,陶纯纯秋波再次一转,探首下望,突地低语道:“这人头顶发丝已经灰白,年纪想必已不小,武功也似极高,但神情举止,却怎地如此奇怪,难道武功高强的人,举动都应特殊些么?” 柳鹤亭暗中一笑,心道:“女子当真是奇怪的动物,此时此刻,还有心情来说这些言语,一面却又不禁暗赞女子之心细,细如发丝,自己看了许久,毫未发觉,她却只瞧了一眼,便已瞧出人家头上的灰发!” 白衣人虽仍心平气静,胜奎英、尉迟文却已心中不耐,两人同声大喝: “陶姑娘——”尉迟文倏然住口,胜奎英却自接口喊道:“你不是和我家公子在一起么?此刻他到哪里去了?” 陶纯纯轻瞟柳鹤亭一眼,并不回答山下的喝问,只是悄语道,“如此纵身而下,落地之后,只怕身形难以站稳,别人若是乘隙偷击,便极可虑,你可想出什么妥当的方法么?” 柳鹤亭微微一笑道:“为人行事,当做即做,考虑得太多了,反而不好,我先下去,你在后面接应,除此之外,大约便只有爬下去了。” 陶纯纯嫣然一笑,竟示赞许,只见柳鸽亭胸膛一挺,深深吸入一口长气,撩起衣袂,塞在腰畔丝绦之上,双臂一张,倏然向下掠去! 这一掠之势,有如大河长江,一泻千里,霎时之间,便已掠下十丈,柳鹤亭双掌一沉,脚尖找着一块山石突出之处,一点又落。 只听白衣人又自冷冷道:“你尽管跃下便是,我绝不会乘你身形不稳时,暗算于你!” 话声方落,柳鹤亭已自有如飞燕一般跃落地面,向前冲出数步,一沉真气,拿桩站稳,朗声一笑,回首说道:“小可若恐阁下暗算,只怕方才也就不会跃下了!” 白衣人“嗯”了一声,亦不知是喜是怒,是赞是贬,突地回转身来,面向柳鹤亭冷冷道:“朋友果然是一条汉子!” 两人面面相对,柳鹤亭只觉两道闪电般的目光,已凝注自己,抬目一望,心头竟不由自主地为之一惊,方自站稳的身形,几乎又将近摇晃起来,原来这白衣人的面目之上,竟戴着一面青铜面具,巨鼻狮口,闪出一片青光,与掌中剑光相映,更显得狰狞刺目! 这面青铜面具,将他目、额、鼻、口一起掩住,只留下一双眼睛,炯然生光,上下向柳鹤亭一扫,冷冷又道:“项煌殿下,是否就是被朋友带来此间的?” 语声虽清朗,但隔着一重面具发出,听来却有如三春滴露,九夏沉雷,不无稍嫌沉闪之感,但这两道目光,却正又如露外闪光,雷中厉电,柳鹤亭只觉心头微颤,虽非畏惧,却不由一愣,半晌之后,方自回复潇洒,微微一笑,方待答话! 哪知他语声尚未发出,山腰间突地响起一阵脆如银铃的笑声,众人不觉一起仰首望去,只见一片彩云霓裳,冉冉从天而降,笑声未绝,身形落地,柳鹤亭伸手一扶,陶纯纯却已笑道:“项殿下虽与我等同来,但..”秋波转处,瞥见白衣人面上的青铜面具,语气不禁一顿,娇笑微停,方自缓缓接道:“但他若要走,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白衣人冷“哼”一声,目光凝注,半晌无语,只有剑尖,仍在地上不住左右划动,丝丝作响,响声虽微弱,但让人听来,却只觉似有一种难以描述为刺耳之感,似乎有一柄无形之剑的剑尖,在自己耳鼓以内不住划动一般。 他面覆青铜,教人根本无法从他面容变化中,测知他的心意,谁也不知道他对陶纯纯这句听来和顺,其实却内藏机锋的言语,将是如何答复,将作如何处置,谷地之中,人人似乎俱都被他气度所慑,数百道目光屏声静气,再无一道望向别处! 此种沉默,最是难堪,也不知过了许久,白衣人掌中剑尖倏然顿住不动! 丝丝之声顿寂,众人耳中顿静,但这令人刺耳的丝丝之声,却似突地到了众人心中,人人俱知他将说话,他究竟要说什么,却再无一人知道。 要知愈是沉默寡言之人,其言语便愈可贵,其人若论武功、气度俱有慑人之处,其言之价,自就更高,柳鹤亭嘴角虽带笑容,但心情却亦有些紧张,这原因绝非因他对这白衣人有丝毫怯畏,却是因为他对寡言之人的言语,估价亦自不同! 只有陶纯纯手抚云鬓,嫣然含笑,一双秋波,时时流转,似乎将身外之事、身外之物,全都没有放在心中。 只见白衣人目光微抬,闪电般又向柳鹤亭一扫,缓缓说道:“阁下方才自山顶纵落,轻功至少已有十年以上造诣,而且定必得自真传,算得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人物!” 众人心中不禁既奇且佩,奇的是他沉默良久,突他说出一句话来,竟是赞扬柳鹤亭的言语,佩的是柳鹤亭方才自山顶纵下之时,他头也未抬,根本未看一眼,但此刻言语批评,却宛如目见。 就连柳鹤亭也不免暗自奇怪,哪知这白衣人却又接道:“是以便请阁下亮出兵刃——”语气似终未终,便又倏然而顿,身形卓立,目光凝注,再不动弹半分! 柳鹤亭不禁为之一愣,但觉此人说话,当真是句句简短,从不多说一字,却又是句句惊人,出人意料之外,赞赏别人一句之后,立刻又要与人一较生死! 他心意转处,还未答话,却听陶纯纯又自含笑说道:“我们和你往日无冤,近日远仇,而且可说是素不相识,好生生的为何要和你动手?” 白衣人目光丝毫未动,竟连望也不皇她一眼,冷冷道:“本人从来不喜与女子言语——”语气竟又似终未终,但人人却尽知其言下之意。 陶纯纯秋波微转,含笑又道:“你言下之意,是不是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白衣人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目光如电,仍笔直地凝注在柳鹤亭身上,仿佛一眼就要看穿柳鹤亭的头颅似的。 哪知他这种傲慢、轻蔑之态,陶纯纯却似毫不在意,竟又轻轻一笑道: “这本是你们两人之间的事,与我本无关系,我不再说话就是!” 柳鹤亭微微一愣,他本只当陶纯纯虽非骄纵成性之女子,但却也绝无法忍受一个陌生男子对她如此无理,此刻见她如此说话,不禁大感惊奇,他与陶纯纯自相识以来,每多处一刻,便多发觉她一种性格,相识之初,他本以为她是个不知世故、不解人情、性格单纯的少女,但此刻却发觉不仅胸中城府极深,而性格变化极多,有时看来一如长于名门、自幼娇纵成性的人家闺秀,落落风范,却又惯于娇嗔! 有时看来却又有如涉世极深,凡事皆能宽谅容忍,饱经忧患的妇人!洞悉人情,遇事镇静! 一时之间,他但觉他俩虽已相爱颇深,却丝毫不能了解她的性情,不禁长叹一声,回转头去,却见那白衣人仍在凝目自己,剑尖垂地,剑光如水! 时已过午,阳光最盛之时已去,夏日既过,秋凤已有寒意。 一阵风吹过,柳鹤亭心头但觉气闷难言,泰山华岩,祁连莽苍,无数大山,此刻都似乎横亘在他心里! 谷地之中,人人凝神注目,部在等待他如何回答这白衣人挑战之言,胜奎英、尉迟文,与他虽非素识,但却都知道他武功遇异流俗,绝非胆怯畏事之徒,此刻见他忽而流目他顾,忽而垂首沉思,只当他方才见了那白衣人的武功,此刻不敢与之相斗,心中不禁稍感惊奇,又觉稍感失望! 哪知就在这一念头方自升起的刹那之间,柳鹤亭突地朗声说道:“在下之意,正如陶姑娘方才所说之言相同,你我本无任何相斗之理,亦无任何相斗之因,只是——” “只是”两字一出,众人但觉心神一振,知道此言必有下文,一时之间,谷中数百道目光,不约而同地又都屏息静气、瞬也不瞬地望到柳鹤亭身上,只听他语声顿处,缓缓又道:“若阁下有与在下相斗之意,在下武功虽不敢与阁下相比,但亦不敢妄自非薄,一切但凭尊意!” 白衣人直到此刻,除了衣袂曾随风微微飘舞之外,不但身躯未有丝毫动弹,甚至连目光都未曾眨动一下,再加以那狰狞丑恶的青铜面具,当真有如深山危岩,古刹泥塑,令人见之生畏,望之生寒! 柳鹤亭语声方了,众人目光,又如万流归海、葵花向日一般,不约而同地归向白衣人身上,只见他微一颔首,冷冷说道:“好!” 柳鹤亭拧腰退步,反腕拔出背后青策,哪知白衣人“好”字出口,突地一挥长袖,转身走开! 众人不觉齐地一愣,柳鹤亭更是大为奇怪,此人无端向己挑战,自己应战之后,他却又转身走开,这岂非令人莫名其妙! 只见他转身走了两步,左掌向前一招,口中轻叱说道:“过来!” 右掌一沉,竟将掌中长剑插入地面,剑尖入上五寸,剑柄不住颤动,柳鹤亭心中气愤,再也难忍,剑眉一轩,朗声道:“阁下如此做法,是否有意戏弄于我,但请明言相告,否则——”语声未了,白衣人突又倏然转身,目中光芒一闪,冷冷接口道:“在下不惯受人戏弄,亦不惯戏弄他人——”突地双臂一分,将身上纯白长衫甩落,露出里面一身纯白劲装!却将这件染有血迹的长衫,仔细叠好。 柳鹤亭恍然忖道:“原未他是想将长衫甩落,免得动手时妨碍身手!”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觉大为宽慰,只当他甚为看重自己,微一沉吟,亦将自己长衫脱下!陶纯纯伸手接过,轻轻道:“此人武功甚高,你要小心才是!”语气之中,满含关切之情。 柳鹤亭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心中泛起一丝温暖,含笑低语:“我理会得!” 目光转处,突地远远仁立的银衫少女群中掠出一人,怀中抱着一个纯白包袱,如飞掠到白衣人身前,白衣人解开包袱,将叠好的长衫,放入包中,却又取出另一件白衫,随手抖开,穿到身上,反手拔起长剑,剑尖仍然垂在地面,前行三步,凝然卓立。 一时之间,柳鹤亭又自楞在当地,作声不得,这白衣人的一言一行,无一不是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生平未曾见到此等人物,生平亦未曾遇到此等对手,此时此刻,他势必不能再穿回长衫,呆呆地愣了半晌,却听陶纯纯突地“噗哧”一笑,抿口笑道:“我猜这世上有些人的脑筋,一定不太正常,鹤亭,你说是吗?” 柳鹤亭闻言惊奇之外,又觉好笑,但大敌当前,他只得将这份笑意,紧压心底。 哪知白衣人突地冷“哼”一声说道:“在下既不惯无故多言,亦不惯无故多事,自幼及长,武林中能被我视为对手之人,除你之外,寥寥可数,你之鲜血,自不能与那班奴才相比,若与其血迹混在一处,岂不会失了你的身分!” 从他言语听来,似乎对柳鹤亭的武功气度,极为赞赏,但其实却无异在说此次比斗,柳鹤亭已落必败之数,只听得柳鹤亭心里亦不知是怒是喜,本想反唇相讥,但却又非口舌刻薄之人,沉吟半晌,只得微一抱拳,暗中镇定心神,运行真气,横箫平胸! 他平日行动举止虽极洒脱,但此刻凝神待敌之时,却当真的静如泰山,定如北斗,白衣人目中又有光芒一闪,似乎也看出当前对手,乃是劲敌,不可轻视。 陶纯纯左臂微曲,臂弯处搭着柳鹤亭一件长衫,星眸流转,先在他身上身下凝注几眼,然后移向白农人,又自凝注几眼,柳眉似颦非颦,嘴角似笑非笑,纤腰微扭,后退三步,谁也无法从她的神情举止上,测知她的心事。 尉迟文、胜奎英对望一眼,两人各各眉峰深皱,隐现忧态,一起远远退开,他们心中担心的事,却不知是为了他们“殿下”项煌的生死安危,抑或是为了此刻这两人比斗的胜负! 银衫少女们站得更远,斜阳余晕,映着她们的蓬乱秀发、残破衣衫,也映着她们的如水眼波,如花娇靥,相形之下,虽觉不类,但令人看来,却不禁生出一种怜惜之感! 柳鹤亭手横青箫! 白衣人长剑垂地! 两人面面相对,目光相对,神态相似,气度相似,但这般默然企立,几达盏茶时刻,却无一人出手相击,柳鹤亭看来虽然气定神闲,但心中却紊乱已极,他方才居高临下,将这白衣人与“一鬼三神”动手之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此刻他自己与人动手,更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要知这高手比斗,所争往往只在一招之间,一招之失,被人制住先机,整场比斗,胜负之数,便完全扭转! 加以柳鹤亭方才见了这白衣人的武功,知道自己招式之中只要微有破绽,不但立时便得居于下风,而且可能遭到一剑杀身之祸,他胸中虽可谓包罗万象,天下各门各派的武功中的精粹,均有涉猎,但在这盏茶时间以内,他心中思潮连转,不知想过了多少变化精微、出手奇妙的武功招式,却未想出一招绝无破绽,更未想出一招能以制敌机先! 众人屏息而观,见他两人自始至此,始终不动,不觉奇怪,又觉不耐,只见柳鹤亭掌中青箫,突地斜斜举起,高举眉间,脚步细碎,似踩迷踪,向右横移五寸! 白衣人目光随之转去,脚下却有如巨磨磨动,转了个半圈,剑尖微微离地而起,高抬七寸,左掌中指轻轻一抬肩头,双膝却仍未见动弹! 柳鹤亭剑眉微皱,暗叹忖道:“他如原式不动,我方才那一招出手用天山‘三分剑’中的‘飞莺戏蝶’,让他无法测知我萧势的去向,临身左掌变为少林‘罗汉掌法’中的‘九子万笏’,右萧再用武当‘九宫审剑’中的‘阳关走马’,左掌沉凝,可补右箫轻灵不足,右箫灵幻,却又可补左掌之拙笨,这两招一上一下,一正一辅,一刚一柔,一幻一真,他剑尖垂地,纵能找着我箫招中的破绽,但我那招‘九子万笏’却已全力攻他要害,如此我纵不能占得先机,也不致落于下风,哪知——” 心念电闪而过,目光凝注对方,又自忖道:“他此刻剑尖离地,左指蓄力,两面都是待发之势,我若以北派‘潭腿’夹杂南派‘无踪腿’,双足连环离地,左踢他右膝‘阳关’,右踢他左膝‘地机’,引得他剑掌一起攻向我下路,然后萧掌齐地攻向他上路,一用判官笔中的最重手法‘透骨穿胸’,一用传自塞外的‘开山神掌’,不知是否可以占得上风?” 他心念这数转之间,实已博及天下各家武术之精妙,尤其他掌中一支青箫,名虽是“箫”,其实却兼有青锋剑、判官笔、点穴镢、银花枪,内外各家兵刃的各种妙用! 此刻他一念至此,脚下突地行去,流水般向右滑开一丈,掌中长箫,亦在身形流走间,手势一反,由齐眉变为凭空直指! 身形流走,为的是迷惑对方眼光,让他不知道自己要施展腿法,右箫直指,为的是想将对方注意力移至萧头! 哪知白衣人身形,又有如巨磨推动一般,缓缓随地转动,剑尖竟自离地更高,左手亦又变指为掌,肘间微曲,掌尖上扬,防胁护胸,柳鹤亭一番攻敌的心境,竟似乎又自落入他的计算之中! 他俩这番明争,实不啻暗斗,只引得众人目光,一时望向白衣人,一时望向柳鹤亭,有如身在其中一般,一个个心头微颤,面色凝重,知道这两人招式一发,便可立分胜负! 只见白衣人身形自转,本自面向东方,此刻却已面向夕阳,柳鹤亭身形有时如行云流水,有时却又脚步细碎,距离他身外丈余之处,划了一道圆孤! 两人掌中箫、剑,亦自不停地上下移动,虽未发出一招,却已不啻交手数十回合! 时间越久,众人看得心头越发沉重,真似置身浓云密布、沉闷无比的天候之中,恨不得一声雷响,让雨点击破沉郁! 陶纯纯嘴角的半分笑意,此刻已自消逸无踪,额眉间微聚的半分忧心,此刻也已变得十分浓重!夕阳将下,漫天红霞—— 柳鹤亭突地大喝一声,身形有如梅花火箭,冲天而起! 众人心头不觉为之一震,齐地仰首望去,只见他凌空三丈,突一转折,双臂箕张,竟以苍鹰下攫之势,头当扑下! 这一招虽似天山北麓“狄氏山庄”的不传绝技“七禽身法”,但仔细一看,却又夹杂着昔日武林一世之雄“银月双剑”传人熊个留下的“苍穹十三剑式”! 这两种身法,一以敌矢著称,一以空无见长,此刻被他熔二为一,漫天夕阳,衬着他之身形,霍如日落,矫如龙翔、尉迟文、胜奎英对望一眼,相顾失色,黑衫黄巾汉子群中,甚至有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但膝头却又不禁微微颤抖! 刹那之间! 只见一团青光下击,一片剑气上腾! 青光与剑气! 剑气与青光! 相混!相杂!相拚! 突听两人大喝一声!众人只觉眼前微花,两人又已站在方才未动时之原处,相隔丈余,互相凝注,对面而立! 白衣人的目光,瞬也不瞬,厉电般望向柳鹤亭的身上! 柳鹤亭的目光,瞬也不瞬,厉电般望向白衣人的身上! 一时之间,众人亦不知谁胜谁负,谁死谁生,站着的人,“噗”地坐到地上,坐着的人,倏然站了起来,陶纯纯娇唤一声,退后一步,突又掠前三丈,一掠而至柳鹤亭身侧,樱唇微启,秋波一转,瞟了白衣人一眼,于是默然无语! 尉迟丈、胜奎英齐都一愣,冲前三步,突又顿足而立,四道目光,齐都笔直地望在白衣人身上! 良久,良久! 静寂,静寂! 白衣人突地扭转身躯,双臂一分,推开尉迟丈、胜奎英两人的身躯,笔直地走到那班银衫少女身前,身形一顿,霍然甩却身上自衫——一无血迹,霍然再次转身——剑尖闪烁! 柳鹤亭木然卓立,目光但随白衣人而动,突地见他转身说道:“一剑不能伤得阁下,一年之后再见有期!”反腕一扬,白衫与长剑齐飞,剑光共晚霞一色! 白衫落在银衫少女扬起的皓腕之上! 长剑青光一闪,划空而过,“夺”地一声,剑光没入山石数寸,身形又自一呆,呆呆地愣了半晌,冷厉地一声吼道: “走!”宛如石破天惊,在众人耳畔一响,在众人心底一震,谁也不知他两人谁胜谁负,此刻听了他这一声叱声,心中但觉又惊、又奇、又诧、又愕,柳鹤亭胸横青箫,缓缓落下,左右四顾一眼,笑道:“胜负未分,阁下为何要走!”语声清朗,语气却极沉缓,似乎得意,又似可惜! 白衣人胸膛一挺,目光一凛,突又隐去,缓缓说道:“在下与阁下初次相识,在下性情,你可知道?” 柳鹤亭剑眉微皱,旁顾陶纯纯一眼,缓缓答道:“阁下与在下初次相识,阁下性情,在下既无知道之可能,亦无知道之必要!” 白衣人突地仰天一望,青铜面具之内,竟自发出一阵冷冷的笑声。笑声一顿,缓缓说道:“自幼至今,伤在我剑下之人,虽不知凡几,但懦弱无能之人,在下不杀!武功不高之人,在下不杀!籍籍无名之人,在下不杀!认败服输之人,在下不杀!妇人孺子,在下不杀!剑不能占胜之人,在下不杀! 阁下武功惊人,对敌之时,头脑冷静,判事分明,这均非常人能以做到之事,在下一剑既不能伤及阁下,焉有再动手之理。”语罢,再也不望柳鹤亭一眼,大步向谷外走去,彩霞,夕阳,映着他刚健颀长的身影,缓缓踱过小桥,桥下流水潺潺,水声淙淙,暮风吹舞衣袂,却在小桥栏杆,轻舞起一片零乱人影! 人影零乱,人声细碎,夕阳影中,突地飞过一只孤雁,雁声一唳,却不知是高兴,抑或是叹息! 斜阳暮色中,柳鹤亭手垂青萧,目送他的身影远去,一时之间,对此人亦不知是相惜、钦佩、抑或是轻蔑、痛恨,只听身侧的陶纯纯突地轻轻一声长叹,低语道:“可惜呀可惜!” 柳鹤亭心不在焉,茫然问道:“可惜什么?’陶纯纯走前半步,将樱唇几乎凑到他的耳畔,轻轻说道:“可惜你用的兵刃不是刀剑,否则方才面对灿烂的夕阳,刀闪寒光,剑花缭目,那白衣人只怕便再也看不到你右手那一招‘泛渡银河’,和左手那一招‘苍鹰落’中的破绽,左肩纵不中剑,右腕脉门,却要被你扣住——”语声一顿,又道: “不过,这白衣人的武功,倒真的令人佩服,你那一招,泛渡银河’本来可说是一无破绽,只有剑式还未完全落下的时候,右胁下微有半分空隙之处,但对方若身形不动,而用右手剑刺入左边的空隙中,简直不大可能,何况你左掌那一招‘太山七禽掌’中的‘神鹰一式’变化而来的‘苍鹰落’,又正好封住他长剑的去势,但是他那一剑,却偏偏能刺向你那处空隙,更奇怪的是,他那一剑的剑法,虽和江湖常见的‘举火撩天’以及点苍绝学‘楚鬼乘烟’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剑式变化的诡谲奇幻,却又不知高过这两招多少倍,我想来想去,竟想不出他这一招的来历!” 她语声极轻,又极快,柳鹤亭左掌轻抚右掌青萧,默然倾听,那班银衫少女们,此刻多已远远绕过他们,随着那白衣人走向谷处,只有尉迟文、胜奎英却自仍立在一边,窃窃私议,却又不时向柳、陶二人,望上两眼! 陶纯纯语声未了,尉迟文、胜奎英倏然双双掠起,掠过那班银衫少女,走过小桥,柳鹤亭抬起头来,见到这般情况,剑眉微皱,似乎不胜惊异! 尉迟文、胜奎英以及银衫少女们,觅路来此谷中。当然为的就是要寻找他们的“殿下”项煌,但此刻项煌下落未明,白衣人说了句“走”,他们便一起走了,显然这班人对白衣人的畏惧敬服,非但不在对项煌的畏惧之下,甚或是尤有过之,否则怎会将项煌置之不顾! 直到此刻,柳鹤亭只知那白衣人武功奇绝,生性尤怪,而且亦是那“南荒太君”的门下人物,但此人的姓名来历、武动派别,柳鹤亭却丝毫不知! 是以暗中奇怪,这班人怎会如此听命于他? 思忖之间,只见尉迟文身形突顿,立在桥头,和当先走出的两个银衫少女低语了几句,目光远远向自己投来,但见到了自己的目光亦在望他,立刻拧腰错步,纵身而去,那两个银衫少女亦自回头向这边看了两眼,纤腰弱弱,莲步姗姗,缓缓走去!柳鹤亭不禁又自一皱双眉,却听陶纯纯语声顿了半晌,又道:“我知道你也在奇怪他的身分来历,但是他那一招武功,你可看得出究竟是何门派么?” 柳鹤亭抚然长叹一声,缓缓抬起掌中青箫,陶纯纯垂头一看,只见萧身之上,缺口斑斑,竟似被人斫了,仔细一看竟有七处,七剑一样,但白衣人明明只削出一剑,萧身上何来七道剑痕? 她不禁轻皱柳眉,骇然道:“以你箫上剑痕看来,白衣人掌中所使,不但是口宝剑,而且所用剑法,又有几分与早已绝传的‘乱披风’剑法相似!” 要知这“乱披风”剑法,此时虽仍在武林流传甚广,但武林流传的,却都是后人借名伪诧,真正“乱披风”剑法,早已绝传多年,昔年一代剑圣白无名,仗此剑法,纵横天下,直到此刻,他的一生事迹虽仍为人津津乐道,但他的一手剑法,却及身而没!直到后来武林中又出了个天纵奇才梅山民,不知由何处学得了这剑法中的几分精髓,并且将之精研变化成当时武林中最具威力的“虬架神剑”!武林故老相传至今,都道:“七妙神君”梅山民只要随手抖出一剑,剑尖便可弹出七点剑影,幻成七朵梅花! 梨花大枪、白腊长竿这等兵器,只要稍有几分功力之人,便可抖出枪花、剑花,枪竿长过七尺,是以并非难事! 但要以三尺青锋抖出剑花,却是大为不易。是以昔年“古三花”一剑三花,已足称雄武林,一剑能够抖出七朵剑花的剑法,自更是纵横天下,但此刻梅山民犹在襁褓,“虬枝剑法”尚未创出,白无名故去多年,“乱披风” 失传己久,白衣人一剑竟能留下七道剑痕,岂非大是令人惊异! 陶纯纯秋波凝注着箫上的七道剑痕,心中正是惊异交集,只听柳鹤亭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一剑七痕,虽似那失传已久的‘乱披风’剑法,但出手部位,却又和‘乱披风’绝不相似,此人剑法当真是怪到极处——” 语声至此,长叹而顿,意兴似乎颇为萧索,陶纯纯秋波一转,婉然笑道: “此人不但剑法怪到极处,我看他生性为人,只怕还要比剑法怪上三分,好好一个人偏偏要戴上青铜面具,好好一件衣衫,却偏偏要让它溅上血迹,然后又要再换,还有——” 柳鹤亭长叹一声,截口道:“此人生性虽怪,但却绝非全无令人敬佩之处,唉!我方才的确存有几分取巧之心,相借夕阳,缭乱他的目光,而他的一剑,也的确因此受到一些影响..”语声再次一顿,缓缓抬起头来,望向西天彩霞,一面深思,一面说道:“方才我围着他的身形,由左至右,走了半圈,虽似一招未发,其实在心中却不知已想过多少招式,但这些招式,我自觉俱都破绽极多,而且算来算去,都不能逃过他的目光,有时我想以一些动作掩饰,但却也都被他识破,是以我心中虽有千百式招式想过,但自始至终,却未发出一招!” 陶纯纯眼帘半闭,长长的睫毛,轻轻地覆盖着明媚的眼波,只要他说的话,她都在全心全意地留心听着。 只听他接着又道:“到后来我转到一处,突然发觉侧面有夕阳射来,极为耀目,我知道那时正是夕阳最最灿烂的时候,心里转了几转,便故意让他面对着漫天夕阳,然后我再突然冲天掠起,他只要抬头看我,便无法不被夕阳扰乱眼神,他若是不抬头看我,又怎知道我用的是什么招式?他纵有听风辨位的耳力,可以听出我的招式是击向他身体何处,却又怎能用耳朵来听出我所用招式中的破绽!” 陶纯纯柳眉一展,颔首轻笑道:“所以你掠起时所用的身法,只是普通常见的轻功‘一鹤冲天’,但身躯凌空,一振之后,双足用的便是‘苍穹十三式’,双臂却用的是‘天山’身法,让他根本无法从你的身形中看出你的招式。” 柳鹤亭微唱一声,道:“那时我正是此意,才会孤注一掷,骤然发难,否则也许直到此刻,我仍未发出一招,”垂下头来,俯视着自己掌中青箫,又道:“我只望我这一招两式,纵不能占胜,亦不会落败,是以我身形上冲到三丈以后,才笔直掠下,也是因为又想借下冲之力,使我箫掌的攻敌之力,更为强大..” 陶纯纯眼波微横,似已露出赞赏之意,在赞赏他临敌的小心、谨慎。 只听柳鹤亭长叹又道:“当时我俯首下冲,只觉他的身躯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但他却仍未动弹,只是果已抬起头来,我心中大喜,右手箫挽出一片银光,刺向他左肩,左掌再以‘鹰爪’去攫他持剑的手腕..” 陶纯纯秀目一张,“噢”了一声,问道:“我忘了问你,方才你左掌半伸半曲,固然是‘鹰爪’的手势,却不知你食指为什么要蜷在掌心,曲作一处!” 柳鹤亭微一沉吟,终于答道:“那亦是我预留的煞手,准备..” 陶纯纯柳眉轻颦,接口问道:“听你说来,那敢是一种指功?但华山秘技‘弹指神通’,少林绝学‘一指禅功’,以及天下各门各派的指上功力,似乎从未听人练在左手,而且蜷在掌心,曲作一处!” 柳鹤亭又自微微一呆,四顾一眼,旁人都已走去,只有那班黑衫黄中汉子,仍在盘膝而坐,似乎有所期待。 而陶纯纯却又道:“我这样问实在不该,设若不愿告诉我,我半分都不会怪你。”缓缓垂下头去,抚弄着自己衣角。 她知道凡是武林中人,最最珍贵之物,便是自己的独得之秘、不传武功,纵然亲如父母兄妹,也未必泄漏,是以陶纯纯才会暗怪自己不该问出此话。 柳鹤亭道:“纯纯,我不只一次对你说,我什么话我都愿意告诉你!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低叹一声,伸出手掌,似乎要握向陶纯纯的皓腕,但手掌伸出一半,却又垂下,接口道:“我方才曲在掌心那一指,既非‘弹指神通’,亦非‘一指禅功’,但却是家师昔年遍游天下,参研各门各练习指力的方法,去芜存菁,采其优点,集其精粹,苦练而成,这一指之中,包含有武当、长白、峨嵋、天山这四个以‘剑’为主的门派,左掌所捏剑诀中指力的飞灵变幻,uu看书 w.uukanshu.om 也包含有少林、昆仑这两个以拳掌为主门派中指力的雄浑凝重,再加以华山‘弹指神通’的运力之巧,少林‘一指禅功’运力之纯,正是家师平生功力之精粹,方才我那一招两式,主要威力,看来似乎在萧掌之中,其实却是在这一指以内,既可作箫掌之辅,又可作攻敌之主,随机而变,随心而定,但家师常言,此指多用,必遭天忌,是以不可多用。” 陶纯纯突地抬起头来,接口道:“我师傅还没有仙去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普天之下,只有三种武功,最最可怕,其中一种,便是昔年‘伴柳先生’的生平绝技,是‘伴柳先生’穷平生精力而成的一种指功,正是功已夺天地造化,力可惊日月鬼神,盈可曳丹虹,会蚊龙,展可贯蚤心,穿鹭目,武林中人不知其名,便称之为‘盘古斧’!但家师又说这‘盘古斧,三字只能形容这种功夫的威力,而未形容出这种功夫的实际,还不如叫做‘蜗女指’来得恰当些,我当时心里就有些好笑,女人起的名字,总与‘女’字有关..” 话声微顿,嫣然笑问:“你说的可就是此种功夫?” 柳鹤亭微一颔首,肃然道:“伴柳先生,正是家师。”话声方落,人群之中,已起了一阵轻微骚动,要知道“伴柳先生”名倾天下,这班汉子虽然庸俗平凡,却也知道“伴柳先生”的声名武功,听到这少年便是“伴柳先生” 的传人,自然难免惊异骚动! 但这阵骚动之声,却似根本未曾听入柳鹤亭耳里,他垂首望着掌中青箫上的斑斑剑痕,心境却又变得十分落寞萧索! 第8章 绝代剑痴 柳鹤亭道: “纯纯,我下一次对你说,我什么话都愿告诉你,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低叹一声,伸出手掌,似乎要握向陶纯纯的皓腕,但手掌伸出一半,却又垂下,接口道: “我方才曲在掌心那一指,既非‘弹指神通’亦非‘一指神功’,但却是家师昔年遍游天下,参研各门派练有的指力方法,去无存青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9章 慢中傀儡 柳鹤亭心中甚感奇怪,威猛老人子女被害,原对自己误会甚深,怎的此刻还有心情和陶纯纯絮絮不休呢?正思忖间,长叹一声道: “我奇怪的是你老人家身体健朗,家宅平安,可称福寿双全,头脑应该正常得很,怎地却像那些深受刺激,糊涂老人,专门冤枉好人,呀——的确奇怪的很。” 她说得不急不徐,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0章 吉日良辰 白振干咳一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董二爷想得也未免太迂了。”语声方顿,突又接口道:“不过,除此之外,又有何办法呢?”虽是如此说话,语声中却无半分同情之意,仿佛只要这一掌不是打在自己脸上便与自己无关一样。 “金鞭”屠良道:“烈马金枪那时正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毫无办法,哪知就在他眼帘将合未合时,房中突地多了一条白衣人影,以董金枪那等眼力,竟未看出此人是何时而来,自何处而来的。” 白振冷笑一声,道:“董金枪那时有没有看见,王老三却又怎会知道,看来他只怕也有些故意言过其实吧!” “金鞭”屠良微微一笑,接道:“王老三也不是巧言令色之辈,想来也不会假吧!” “银鞭”白振“嘿”地冷笑一声,意下甚是不服,“金鞭”屠良继道: “黑夜之中,房中一盏油灯,灯油将枯,火花甚是黝暗,只见那白衣人长衫飘飘,洁白如雪,神态极为潇洒,面上却戴着一具狰狞丑怪的青铜面具,望之真如鬼魅,那大汉见到地上的人影,手掌不禁一顿,倏然转过身去,大喝一声,方待拔刀,哪知刀未曾出鞘,只听一声龙吟,一声冷笑,接着一阵剑光闪动,四声惨呼,董正人只觉眼前一花,那四个蒙面大汉已俱都尸横就地,周身一无伤痕,只有一道致命剑创,自额角劈到颔下,四人竟是一模一样。” “银鞭”白振心高气傲,听得别人夸奖那白衣人的武功,心下便大为不服,但屠良说到达里,他却也不禁为之耸然动容。 “金鞭”屠良语声稍歇,又自接道:“董正人那时心中,正是惊喜交集,惊的是这白衣人武功之高,行踪之诡,手段之辣,喜的是自己一筹莫展,竟会突地来了救星,只见这白衣人剑尖垂地,一步一步向自己走了过来,他自然连忙开口称谢,哪知这白衣人却冷冷说道:‘你莫谢我,我杀此四人,只是为了他们行为卑劣,与你无关,他四人若不施用蒙汗药,便是将你们十七人一起杀了,我也不会伸手来管。’语声冰冰冷冷,只听得董正人自心底冒出一股冷气,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振剑眉微轩,似是想说什么,“金鞭”屠良却已接口道:“这些话都是‘烈马金枪’事后自己说出来的。” “银鞭”白振冷笑道:“真的么?” “金鞭”屠良接着说道:“只听那白衣人又道:‘但是你们这般人既要替人保镖,却又如此大意,亦是该死已极。’听到‘该死”两字,董金枪不禁机伶怜打了个寒噤,只见那白衣人缓缓伸出左掌,向他胸前伸了过来,将他身子一翻,从他身后的床底下,将那箱红货拿了出来。” 本自奔行甚急的健马,已不知不觉地放缓了下来,“金鞭”屠良语声微顿,又道:“董金枪一生闯荡江湖,深知人性弱点,人们凡是搜寻一物,必是自最隐秘难寻之处入手,愈是显目之处,愈是不加注意,方才那四个蒙面大汉,遍寻不得,他心中方自以为得计,哪知这白衣人却宛如目见一般,轻轻一伸手,便将红货取出,董金枪又惊又怕,方自轻呼一声,那白衣人冷冷道:‘你舍不得么?’突地一道剑光,‘唰’的向他削来,董金枪既不能避,又不能挡,只见这一道剑光快如闪电,他又只得瞑目受死。” “银鞭”白振“嘿”地一声冷笑,道:“手持利剑,却来对待一个不能反抗的人,也算不得什么好汉。” “金鞭”屠良不答,却又接道:“只听‘嗖’地一缕锐风,自他身侧划过,那白衣人又自冷笑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说到最后一字,似乎已远在数十丈外,董金枪才敢睁开眼来,却见自己仍是好生生的,只是身上所绑的粗索,那被白衣人长剑轻轻一挥,竟已断成十数段了!” “银鞭”白振剑眉微剔,沉声问道:“十数段?” “金鞭”屠良颔首不语,一时之间,但闻马蹄得得,直到健马又自缓缓驰出十数丈外,“银鞭”白振方自微喝一声,自语着道:“这是什么剑法?” “狂鞭”费真冷冷道:“这是什么剑法,姑且不说它,但此人行事之奇,武功之高,我却是佩服得紧。”眼角横瞟白振一眼,哪知白振只管俯首沉思,竟未答话,又是一阵沉寂。 “银鞭”白振突地抬头道:“白衣人能在刹那之间,将四人一起伤在剑下,武功也算不错的了!” “狂鞭”费真道:“自然!” “银鞭”白振轩眉朗声道:“但这四人是谁?武功如何?他们若只是四个只会使用蒙汗药的下五门小贼,哼哼!那也不算什么。” “狂鞭”费真冷笑一声,道:“若是江湖常见的普通蒙汗药物,那‘烈马金枪’又怎会着了他们的道儿。” “银鞭”自振亦自冷笑一声,道:“不是普通蒙汗药物,难道是‘女娲五色天石散’不成?” “狂鞭”费真面容一片冰冷,目光直注前方,冷冷道:“正是!” “银鞭”白振心头一跳,失声道:“那四条大汉难道是‘诸神山庄’的门下?” “狂鞭”费真道:“不错。” “银鞭”白振呆呆地怔了半晌,却听“金鞭”屠良接口道:“那‘烈马金枪’将自己一行人的绑索解开之后,用尽千方百计,竟仍然无法将他们救醒,他又急又怒,再转身在那四条大汉尸身之上去搜寻解药,这才发现他们四人身上,竟都藏有‘诸神山庄’的腰牌,此刻他遭此巨变,已变得心灰意冷,也不想去寻找那‘诸神山庄’理论,等到天明,那些镖师一起醒转,他便回到济南,折变家财,赔了客人的红货,幸好他一生谨慎,绝不浪费,这些年来,生意又做得十分兴隆,是以还有些须剩余,他便悄然洗手,准备安安份份地度此残生,再也不想在刀口下讨生活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叹息,亦不知是为了对“烈马金枪”的同情,抑或是为了对自己的感慨,要知这班武林豪士,终日驰马江湖,快意恩仇,在别人眼中看来,虽是十分羡慕,但在他们自己心中,却又何尝不羡慕别人的安适家居,只是此身一入江湖,便已再难脱身,纵有些人厌倦了江湖生涯,洗手归隐,但他们恩怨未了,归隐亦是枉然,有恩的人,千方百计寻他报恩,有仇的人,千方百计去复仇,甚至到他身死之后,恩仇还不能休止。 这些武林豪士的甘苦,当真是“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又岂是别人所能了解? 此刻“金鞭”屠良正是这种心境,但等到头脑不复冷静,胸中热血上涌之时,他便又会将此种感慨忘怀。 临沂城中,边府门前,车水马龙,冠盖云集,大江南北,黄河两岸,来自南七北六十三省成名立万的英雄豪客,不但早已将边府以内的正厅、偏厅,甚至花厅一起坐满,就连厅前的游廊,庭院,亦都摆满酒筵,但见宅内宅外,悬红挂绿,张灯结彩,喜气洋溢,薄暮时分,数十串百字南鞭。一起点燃,更使这平日颇为清冷的大街,平添了不知几许繁华之意。 鞭竹之声响过,华灯如海,霎时齐明,“万胜金刀”边傲天华服高冠,端坐堂前,不时发出洪亮豪迈的朗笑之声,竟似比自己嫁女儿娶媳妇还要高兴三分,此刻交拜天地已过,新娘已入洞房,新郎柳鹤亭满身吉服。满面春风,满口诺诺,周旋在这些虽是专程而来为他道喜,但却俱都与他素不相识的贵客之间,那“妙语如珠”的梅三思,在旁为他一一引见,自然不时引起阵阵哄堂大笑。 “荆楚三鞭”兄弟三人,一起坐在正厅东首的一席上,“银鞭,白振又已有了几分酒意,只是在这满堂武林成名豪客之间,举止仍不敢十分失态。 华堂明烛,酒筵半酣,柳鹤亭转回堂前正席,边傲天一手捋髯,一手持杯,面向柳鹤亭朗声大笑道:“柳贤侄,你喜期良辰,老夫但有两句吉言相赠。” 梅三思哈哈笑道:“师傅这两句话,不说我也知道。” 边傲天含笑道:“你且说来听听。” 梅三思目光得意地四顾一眼,大笑朗声道:“少打老婆,多生贵子。” 这八个字一说出来,当真是说得声震屋瓦,满堂贺客,再次哄堂大笑起来。 边傲天沉声叱道:“这是什么话。”自己却也忍俊不禁,失声而笑。 于是华堂明烛,人影幢幢之间,便洋溢起一片欢乐的笑声,柳鹤亭垂首而立,亦不知该笑抑或是不该笑。 哪知刹那之间,欢乐的笑声竟然渐沉、渐消,四下一片静寂中,忽然自游廊内缓缓走进一个人来,缓缓走入正厅,“银鞭”白振举起酒杯,“嘿嘿” 强笑两声,但一触到此人两道冰冷森寒的目光,却再也笑不出来。 辉煌的灯光下,只见此人身材颀长,步履坚定,一身长衫,洁白如雪,面上却戴着一具狮鼻獠牙、狰狞丑恶的青铜假面。 一片静寂之中,他一步一步,缓缓走入正厅,冰冷的目光,闪电般四下扫动,似乎要看穿每一个人心中所想的心事。 满堂群豪,虽然大多是初次见到此人之面,但有关此人的种种传说事迹,近日却早已传遍武林,此刻人人心中不禁俱都为之惴惴不安,不知他今日来到此间,究竟是何来意?有何打算,“万胜神刀”边傲天突地朗声大笑起来,这笑声立时便有如利剪断布,快刀斩麻,将四下难堪的寂静,一起划破,只听边傲天朗声笑道:“又有嘉客光临,更教蓬荜生辉。”离座而出,大步向这雪衣铜面人迎去! 哪知这雪衣人目光冰凉,缓缓而行,竟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笑语,也根本没有向他望一眼。 柳鹤亭剑眉微剔,足跟半旋,轻轻一个箭步,身形有如行云流水般抢在边傲天之前,缓步而行,目光抬处,只见雪衣人两道冰冷的目光,也正在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两人目光相对凝视,彼此的身形,却愈走愈近,边傲天笑声越来越低,终于连声音都笑不出来,只剩下面上一丝僵硬的笑容。 只见雪衣人脚步突地一顿,左手拿起桌上酒壶,右手拿起壶边酒盏,自斟自饮,仰首连干三杯,然后放下杯盏缓缓道:“恭喜恭喜..” 这四字说得和缓低沉,与他平日说话的声音语气,俱都大不相同,柳鹤亭亦自料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禁为之一愕,他身后的边傲天忽又朗声说道:“阁下远道而来,快请坐下喝上三杯——” 雪衣人冷“哼”一声,掉首而行,将边傲天僵在那里,作声不得,柳鹤亭目光闪动,方待出言,哪知厅角突地又传来一阵狂笑之声,雪衣人听了狂笑之声,脚步便又一顿。 只见厅角脚步踉跄地走出一个身材颀长的白衣少年,由上至下,由下至上仔仔细细地瞧了雪衣人几眼,缓缓道:“你是到此来贺喜的么?怎地一来就要走了,你怎地要在头上戴个假面,难道是见不得人么?” 雪衣人垂手木立,不言不动,边傲天干咳一声,强笑着道:“白二侠醉了!”转目向梅三思送了个眼色,道:“快将白二侠扶到里面歇歇。” 梅三思口中应了一声,但却笔直地走到雪衣人身前,大声道:“你头上戴着这玩意儿,不觉得难受么?” 雪衣人身形仍然不动,目光缓缓一扫,口中一字一字地说道:“出去!” 梅三思呆了一呆,道:“哪里去?” 雪衣人冷“哼”一声,逼人的目光,不住在梅三思及那白衣少年面上扫动,却再也不说一个字出来! 满厅宾客中,武功较高、酒意较浓的,见了这雪衣人这般神态,已忍不住勃然变色,边傲天高举双臂,朗声道:“今日吉期良辰,请各位千祈看在边某面上,多喝喜酒,少惹闲事。” 已有几分酒意的“银鞭”白振,借酒装疯,伸手指着雪衣人狂笑数声,还未答话,边傲天又已抢口说道:“阁下既是柳贤侄的朋友,又好意前来贺喜,也望阁下凡事——” 雪衣人再次冷“哼”一声,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你们若不愿出去,在这里死也是一样。”这两句话语声之森寒,语意之冷削,竟使这张灯结彩的华堂之上,平空压下一层寒意。 梅三思呆了一呆,伸手一指自己鼻端,讷讷说道:“要我们死?”侧目望了满身白衣的“银鞭”白振一眼,突地仰天长笑起来:“要我们死,喂,你倒说说看,为的是什么?” 雪衣人目中光芒一闪,他生性偏激,睚眦必报,伤在他剑下的人,已不知凡几,却从未有一人向他问出此话来! 坐在他身侧桌畔的一个锦袍佩剑大汉,浓眉一扬,似乎再也忍不住心中怒气,突地推杯而起,哪知他怒喝之声尚未出口,只听“呛啷”一声龙吟,他腰畔长剑,竟已被雪衣人反手抽出,这一手当真是快如闪电,锦衣佩剑大汉一惊之下,手足冰冷,呆立半晌,胸中的怒气,再也发不出来。 雪衣人一剑在手,既未借挥剑显示武功,亦未用弹剑表露得意,只是目光凝注剑尖,就有如人们凝注着睽别已久的良友一般。 梅三思大笑之声渐渐沉寂,雪衣人掌中长剑渐渐垂落! “银鞭”白振四顾一眼,心中突地升起一丝畏惧之意,伸手一抹面庞,亦不知是在借此掩饰自己面上的不安,抑或是拭抹额上的冷汗,“嘿嘿”干笑着道:“今日柳兄台吉期良辰,我犯不着与你一般见识,嘿嘿——”袍袖一拂,转身就走,“银鞭”白振居然如此虎头蛇尾,倒当真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边傲天浓眉一皱,他先前本待强劝白振走开,但此刻见白振如此泄气,却不禁又颇为不满。 梅三思呆了一呆,回首道:“你怎地走了?” 语声未了,眼前突地光华一闪,一阵森寒剑气,自鼻端一挥而过,雪衣人掌中的长剑,竟已经抵住白振脊椎,屠良、费真对望一眼,齐地长身而起,“嗖”地掠了过来。 雪衣人冷笑一声,突地缓缓垂下掌中长剑,哂然说道:“如此鼠辈,杀之徒污此剑。”上下瞧了梅三思两眼,冷冷骂了一声:“蠢才。” 拂袖转身,再也不望他两人一眼,缓缓走到那犹自坐在那里发愣的锦袍佩剑大汉身畔,举起掌中长剑,自左而右,自剑柄而剑尖,轻轻抚摸了一遍,缓缓道:“此剑名‘不修’,剑史上溯秦汉,虽非剑中圣品,却也绝非凡物,你武功不高,能得此剑,亦是天缘,但望你好生珍惜,刻苦自励,再多磨练,莫要辜负了此剑!” 左掌食、拇二指,轻轻夹住剑尖,右掌向内一弓,剑柄突地弹出。 锦袍佩剑大汉木然半晌,面上不觉泛起一阵羞愧之色,方自伸手接过剑柄,剑柄竟又脱手弹出,他惊愕之下,转目望向雪衣人,只见他全身纹丝不动,右腕突地一反,剑柄便自肋下向身后弹去,只听“叮叮”几声微响,弹出的剑柄,竟似生了眼睛,恰好将漫无声息射向他后背的五点乌光,一一弹落! 雪衣人目光一凛,头也不回,冷冷道:“背后伤人,岂能再饶!”缓缓转过身形,一步一步地向“银鞭”白振走去! 方才他还剑发招之际,众人俱都定睛而视,凝声而听,只有费真、屠良双双到白振身侧,屠良皱眉低声道:“二弟,你怎地如此莽撞,你纵然对那人不服,也不应在此时此刻出手!” 费真面色深沉,缓缓道:“何况你纵然出手,也讨不了好去!” 他两人这一讽一劝,非但未能将“银鞭”白振劝回位上,自己兄弟一来,反而使他自觉有了倚恃,一言不发地拧转身形,扬手五道乌光,向雪衣人背后脊椎之处击去! 哪知雪衣人头也不回,便将这在武林中亦称十分霸道的五点“鞭尾黑煞,无风乌针”一一击落,白振心头一跳,只见雪衣人一步一步向自己缓步行来,右掌两指,微捏剑尖,却将剑柄垂落地上。 “银鞭”白振目光转处,先瞧屠良一眼,再瞧费真一眼,突地“嘿嘿” 大笑起来,一面大声道:“你如此发狂,难道我‘荆楚三鞭’兄弟三人,还怕了你不成,嘿嘿..”语声响亮,“荆楚三鞭,兄弟三人”八字,说得更是音节锵然,但目光抬处,见到雪衣人一双冰冷的眼睛,却还是无法再笑得出来。 “万胜神刀”边傲天望着他们越走越近的身形,心中真是左右为难,他方才虽然已将梅三思强拉开去,但此刻却无法拉开“银鞭”白振,最难的是双方俱是宾客,那雪衣人虽然狂傲无礼,但“银鞭”白振却先向别人寻衅,再加以背后暗算于人,更是犯了武林之忌,满厅群豪,此刻人人袖手旁观,又何尝不是不耻白振的为人! 但这般光景,边傲天若也袖手不理,日后传说出去,必说他是怕了那雪衣人,一时之间,他心中思来想去,却也无法想出一个妥善解决之法。 “银鞭”白振干笑一声,脚下连退三步,掌中却已撤下围在腰畔的一条亮银长鞭,鞭长五尺,细如笔管,但白振随手一抖,鞭梢反卷而出,居然抖得笔直,生像一条白蜡长竿一般,要知“银鞭”白振人虽狂傲浮躁,但在这条银鞭上的功夫,却亦有十数年的苦练。 他银鞭方自撤出,费真、屠良对望一眼,两人身形一分,已和他立成鼎足之势,将那雪衣人围在中间。 雪衣人眼角微扬,目中杀机立现,脚步更沉重缓慢,“银鞭”白振再次干笑数声,手腕一送,方自垂下的鞭梢,又已挺得笔直。 在这刹那之间,双方俱是箭在弦上,突听“叮”地一声轻响,白振掌中银鞭,竟然笔直垂下,白振面容不禁为之大变,转目望去,只见一身吉冠吉服的新倌人柳鹤亭,已自大步行出,满厅群豪俱都眼见柳鹤亭方才凭空一指,便已将白振掌中挺得笔直的银鞭击落,于是本来不知他武功深浅的人,对他的态度便全然为之改观。 雪衣人凝目一望,脚步立顿,冷冷道:“此事与你无关,你出来做什么?” 银鞭白振冷冷“哼”了一声,立刻接口道:“正是,正是,此事与你无关,兄台还是早些入洞房的好。” 柳鹤亭面色森寒,冷冷看了白振一眼,却向雪衣人当头一揖道:“阁下今日前来,实令在下喜出意外,然在下深知君之为人,是以也未曾以俗礼拘束阁下,既未迎君于户外,亦未送君于阶下。” 雪衣人目光木然,缓缓道:“你若不是如此为人,我也万万不会来的。” 柳鹤亭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又自朗声道:“在下此刻出来,亦非为了— —” 雪衣人冷冷接口道:“我知道你此刻出来,绝非为了那等狂傲浮浅之徒,只是不愿我在此出手!” 柳鹤亭嘴角笑容似更开朗,颔首道:“在下平生最恨浮浅狂傲之徒,何况今日之事,错不在君,在下焉有助人无理取闹之理,但此人到底乃在下之宾客。”语声微顿,笑容一敛,接口又道:“阁下行止高绝,胜我多多,但在下却有一言相劝,行事..” 雪衣人又自冷冷接口道:“行事不必太过狠辣,不必为了些须小事而妄动杀机,你要劝我的话,可就是这两句么?” 这两人言来语去,哪似日前还在舍生忘死而斗的强仇大敌,倒似多年老友在互相良言规过,满堂群豪,俱都不知他两人之间关系,此刻各个面面相觑,不觉惊奇交集。 只听柳鹤亭含笑缓缓说道:“在下正是此意。” 雪衣人目光一凛,道:“今日我若定要出手,又当怎的?” 柳鹤亭笑容一敛,缓缓道:“今日阁下若然定要在此动手——”突地转身过去,面对“银鞭”白振道:“或是阁下也有不服之意,便请两位一起来寻我柳鹤亭好了。” “万胜神刀”边傲天浓眉一扬,厉声接口道:“今日虽是柳贤侄的吉期良辰,但老夫却是此间主人,如果有人真要在这里闹事,这本帐便全都算在老夫身上好了。” 梅三思自从被他师傅拉在一边,便一直坐在椅上发闷,此刻突地一跃而起,大步奔来,伸出筋结满布的手掌,连连拍着自己胸膛,大声道:“谁要把帐算在我师傅身上,先得尝尝我姓梅的这一双铁掌。”双掌伸曲之间,骨节“格格”一阵山响,外门硬功,确已练到七成火候。 满厅群豪,多是边傲天知交好友,此刻见他挺身出面,俱都纷纷离座而起,本是静寂无比的大厅,立时变得一片混乱。 “银鞭”白振干笑数声,道:“今日我弟兄前来,一心是为了向边老爷子贺喜的,边老爷子既然出了头,我弟兄还有什么话说。”双手一圈,将银鞭围在腰畔,转身走回自己席位,举起酒杯,一干而尽,口中又自干笑着道: “在下阻了各位酒兴,理应先罚一杯。” 屠良、费真又自对望一眼,面上突然露出厌恶之色,显然对他们这位兄弟的如此作风极为不满。 柳鹤亭哂然一笑,目光缓缓转向雪衣人,虽未说出一言半语,但言下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万胜神刀”边傲天哈哈一笑,朗声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好极,好极,各位还请快些坐下,边傲天要好好敬各位一杯。” 语声方了,只见雪衣人竟又一步一步地向白振缓缓行去,白振面容也变得有如死灰,目光故意望着面前的一盘鱼翅海参,一面伸出筷子去挟,心惊手颤,银筷相击,叮叮直响,挟来挟去,却连一块海参也没有挟起来,雪衣人却已站到他的身畔,突地出手如风,在他面上正反抽了七下耳光,只听“啪啪..”一连串七声脆响,听来直似在同一刹那间一起发出。 这七下耳光,打得当真是快如闪电,“银鞭”白振直被打得呆呆地愣了半晌,方自大喝一声,一跃而起,雪衣人却连望也不再望他一眼,只管转身走了开去,仿佛方才那七记耳光,根本不是他出手打的一样。 屠良、费真双眉一轩,双双展动身形,挡在雪衣人面前,齐地厉声喝道: “朋友,你这般——” 语声未了,只见雪衣人缓一举步,便已从他两人之间的空隙之中,从从容容地走了过去,竟连他们的衣袂亦未碰到半点,而大喝着奔来的“银鞭” 白振,却几乎撞到他两人的身上。 这一步跨来,虽然轻描淡写,从容已极,但屠良、费真却不禁为之大吃一惊,屠良大叱一声:“二弟,放镇静些!”费真却已倏然扭转身,只见那雪衣人步履从容,已将走出厅外,费真身形方动立顿,目光微转,冷笑一声,突向边傲天抱拳道:“边老爷子,我们老二忍气回座,为的是什么——”语声突顿,冷笑两声,方自改口道:“此刻他被人如此侮辱,你老人家方才说的话,言犹在耳,我兄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还是请你老人家吩咐一声。” 白振推开屠良,一步掠来,大喝道:“老三——”下面的话,还未说出口来,费真已自抢口说道:“二哥,你先忍忍,反正今天我们都在边老爷子这里,当着天下宾朋,他老人家还会让我兄弟吃得了亏么!” 这一番说话,当真是言词锋利,表里俱圆。 “万胜神刀”边傲天浓眉剑轩,面色亦已涨成紫红,突地大喝一声:“站住!” 雪衣人缓步而行,已自走到厅外游廊,突地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冷冷问道:“什么人?什么事?”他说话言词简短,从来不肯多说一字,边傲天一捋长髯,抢步而出,沉声喝道:“此地虽非虎穴龙潭,但阁下要来便来,要走便走,难道真的没有将老夫看在眼里?” 雪衣人冷冷一笑,左掌轻抬,拈起了那柄犹自被他捏在掌中的长剑,缓缓转过头来,道:“我若要走,焉有将别人之剑也带走之理?”目光一凛: “但我若真的要走,世上却再无一人能挡得住我。”话犹未了,已又自缓步向外行去,全然未将普天之下的任何人看在眼里,亦未将任何事放在心上! 边傲天一生闯荡,却未见到江湖中竟会有如此人物,只听一声大喝,梅三思飞步而出,大喝道:“好大胆的狂徒,竟敢对我师傅无礼!”连环三拳,击向雪衣人后背。 这三拳风声虎虎,声威颇为惊人,但雪衣人微一举足,这三拳便已拳拳落空,竟连他的衣袂都未沾上一点。 梅三思呆了一呆,又自大喝道:“你这小子快些回过头来,让俺好好打上三拳,似这般逃走,算得了什么好汉?”突觉有人一拉他衣襟,使他身不由主地连退三步! 雪衣人目光一凛,缓缓转过身形,却见站在他面前的,竟是已换了那一身吉服吉冠的新人柳鹤亭! 两人面面相对,身形俱都站得笔直,两边梁上的灯光,映着柳鹤亭斜飞入鬓的一双剑眉,亮如点漆的一双俊目,映得他清俊开朗的面容上的轮廓和线条,显出无比的坚毅和沉静,却也映得雪衣人的目光更加森寒冷削,于是他面上的青铜假面,便也变得越发狰狞可怖! 两人目光相视,俱都动也不动,似乎双方都想要看透对方的内心,寻出对方心理弱点,因为如此才能使自己占得更多的优势。 四下再次归于静寂,突听“..”地一声,雪衣人掌中垂下的剑柄,在花园石地上轻轻一点! 这响声虽轻,但却使群豪为之一震。 只听雪衣人冷冷说道:“我见你年轻英俊,武功不俗,是以方自敬你三分,也让你三分,你难道不知道么?” 柳鹤亭沉声道:“我又何尝没有敬你三分,让你三分?” 雪衣人目光一闪,道:“我一生行事,犯我者必杀,你三番两次地阻拦于我,难道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柳鹤亭突地轩眉狂笑起来,一面朗声道:“不错,阁下武功,的确高明过我,要想杀我,并非难事,但以武林人,不过只是匹夫之勇而已,又岂能算是大丈大的行径?”笑声一顿,厉声又道:“人若犯你,你便要杀他,你若犯别人,难道也不该被别人杀死么?” 雪衣人突地仰天长笑起来,一阵阵冰冷的笑声,接连自他那狰狞丑恶的青铜面具中发出,让人听来,哪有半分笑意。 这笑声一发,便如长江大河之水,滔滔而来,不可断绝,初时有如枭鸣猿啼,闻之不过令人心悸而已,到后来竟如洪钟大吕,声声振耳,一时之间,满厅群豪只觉心头阵阵跳动,耳中嗡嗡作响,恨不得立时掩上耳朵,再也不去听它。 柳鹤亭剑眉微剔,朗声道:“此间人人俱知阁下武功高强,是以阁下大可不必如此笑法。”声音绵密平实,从这震耳的笑声中,一字一字地传送出去,仍是十分清朗。 雪衣人笑声不绝,狂笑着道:“上智之人役人,下愚之人役于人,本是天经地义之事,弱肉强食,更是千古以来不变之真理,我武功高过你等,只因我才智、勇气、恒心、毅力,俱都强于你等几分,自然有权叫人不得犯我,若是有人才智、勇气、恒心、毅力俱都高过于我,他一样也有权叫我不得犯他,这道理岂非明显简单之极!” 柳鹤亭呆了一呆,竟想不出该用什么活来加以反驳。 只听雪衣人又道:“我生平恨的只是愚昧无知、偏又骄狂自大之徒,这种人犯在我手里——” 话犹未了,柳鹤亭心中突地一动,截口说道:“世人虽有贤愚不肖之分,但聪明才智之士,却又可分为几种,有人长于技击,有人却长于文翰,又怎能一概而论,阁下如单以武功一道来衡量天下人的聪明才智,已是大为不当,至于勇气恒心的上下之分,更不能以此来做衡量。” 雪衣人笑声已顿,冷冷接口道:“凡有一技之长,高出群伦之人,我便敬他三分。” 柳鹤亭道:“自始至此,伤在你剑下的人,难道从无一人有一项胜过阁下的么?” 雪衣人冷笑道:“正是!莫说有一技胜过于我之人,我从未杀过,便是像你这样的人,也使我动了怜才之心,即使是个万恶之徒,我也替他留下一线生机,万万不会将之伤在剑下,这点你知道得已该十分清楚了吧!” 他言语之中,虽然满是偏激怪诞之论,但却又叫人极难辩驳。 哪知柳鹤亭突又纵声狂笑起来,一面笑道:“阁下巧辩的是高明,在下佩服得很。” 雪衣人冷冷道:“我生平从未一字虚言,何况我也根本毋庸向你巧辩!” 柳鹤亭笑道:“人们但有一言冲撞了你,你便要立刻置之死地,那么你又怎能知道他们是否有一技之长胜过于你,难道人们将自己的多少聪明才智、勇气恒心的标志全都挂到了脸上不成?” 雪衣人隐藏在青铜假面后的面色虽无法看出,但他此刻的神情,却显然呆了一呆,但瞬即冷冷道:“言谈举止,神情态度,处处俱可显示一人聪明才智,我剑光之下,也定然可以映出人们的勇气恒心。” 柳鹤亭沉声道:“大智若愚,似拙实巧之人,世上比比皆是。” 雪衣人“嗤”地冷笑一声,道:“若是此等人物,我不犯他,他岂有犯我之理,他不犯我,我亦万无伤他之理,这道理岂非更加明显?” 此刻柳鹤亭却不禁为之呆了一呆,沉吟半晌,方又沉声道:“武林之间,本以‘武’为先,阁下武功既高,别的话不说也罢,又何必苦苦为——” 雪衣人冷冷接口道:“你若真能以理服我,今日我便让那姓白的打回七下耳光,然后抖手一走,否则你若能以武服我,我也无话可说!”语声微顿,目光一扫,冷削的目光,有如两柄利刃,自立在柳鹤亭身后的梅三思,扫到被费真、屠良强拉住的“银鞭”白振身上,冷冷又道:“至于这两个人么,无论琴棋书画,文翰武功,丝竹弹唱,医卜星相,他两人之中,只要有一人能有一样胜过我的,我便——” 柳鹤亭目光一亮,忍不住接口道:“你便怎地?” 雪衣人目光凝注,冷“哼”一声,缓缓道:“我从此便是受尽万人辱骂,也不再动怒!” 柳鹤亭精神一振,回转身去,满怀期望地瞧了“银鞭”白振一眼,心中忖道:“此人虽然骄狂,但面貌不俗,又颇有名气,只怕总会有一两样成功之学,强过于这白衣怪客亦未可知。”要知他虽深知这雪衣人天纵奇才,胸中所学,定必洽翰如海,但人之一生,精力毕竟有限,又怎能将世上的所有学问,俱都练到绝顶火候,一时之间,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常败国手”西门鸥来,心中便又加了几分胜算。 哪知他目光呆呆地瞧了白振半晌,白振突地干咳一声,大声道:“我辈武林中人,讲究的是山头挥刀,平地扬鞭,硬碰硬的真功夫,哪个有心思去学那些见不得人的酸花样,来来来,你可敢硬接白二侠三鞭?”柳鹤亭目光一合,心中暗叹,雪衣人却仅冷冷一笑! 这一声冷笑之中,当真不知含蕴多少讥嘲与轻蔑,柳鹤亭心中暗叹不已,却听雪衣人冷笑着缓缓说道:“我早已准备在门外领教领教他兄弟三人的武功,只怕你也可以看出他们纵然兄弟三人一起出手,又能占得了几分胜算?” 语声过处,垂目望了自己掌中长剑一眼,冷冷又道:“我之所以想借这柄长剑,只是为了不愿被这般狂俗之徒的鲜血,污了我的宝剑而已。”转过身去,目光再也不望大厅中的任何人一眼,再次缓步走了出去,一阵风自廊间穿过,吹起他雪白长衫的衣袂,就像是被山风吹乱了的鹤羽似的,随着满山白云,冉冉飞去! “银鞭”白振怒吼一声,挣脱屠良、费真的手掌,一步抢出! 柳鹤亭霍然旋身,冷冷道:“阁下何必自取其辱。” “银鞭”白振神情一呆,“万胜神刀”边傲天厉声喝道:“难道就让此人来去自如?今日老夫好歹也得与他拼上一拼!” 柳鹤亭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淡然一笑道:“各位自管在此饮酒,容我出去与他动手。”语声一顿,剑眉微剔,朗声又道:“若是有人出去助我一拳一脚,便是对我不起。”转身昂然走出。 要知他方才转念之间,已知今日满座群豪,再无一人是那雪衣人的敌手,除非以多为胜,以众凌寡,如此一做,不但定必伤亡极众,且亦犯了武家之忌,但边傲天如若出手,却势必要形成混战之局,是以他便再三拦阻众人。 此刻他目光凝注雪衣人的后影走出廊外,他深知今日自己与雪衣人步出廊外之后,便是生死存亡之争,但心中却丝毫没有半分能胜得那雪衣人的把握,他脑海中不禁又泛起在洞房中一对龙凤花烛丁垂首默坐的倩影,因为今日自己若是一出不返,陶纯纯便要枯坐一生。 一声长长的叹息,自他心底发出,却停留在他喉间,他心中虽然思潮翻涌,面上却是静如止水,只因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余地,纵然明知必死,也要出去一战,令他悲哀沉痛的,只是竟无法再见陶纯纯一面。他每跨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与信心,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无法明了。 洞房之中,锦帐春暖,一双龙凤花烛的烛光,也闪动着洋洋的喜气,陶纯纯霞帔凤冠,端坐在锦帐边,低目敛眉,心鼻相观,不但全身一无动弹,甚至连冠上垂下的珠罩,都没有晃动一下。 她只是安详地静坐着,眉梢眼角,虽仍不禁隐隐泛出喜意,但在这喜意中,却又似乎隐含着一些别的心事。 边宅庭园深沉,前厅宾客的喧笑动静,这里半分都听不到,她耳畔听到的,只是身畔两个喜娘的絮絮低语,还不住告诉她一些三从四德的妇道、相夫教子的道理,她也只是安详地倾听,丝毫没有厌倦之意! 于是这安详、静寂,而又充满喜气的后院洞房,便和喧闹、混乱、杀气四伏的前厅,截然划分成两个不同的世界,前厅中所发生的事,她们全不知道,她们只是忍耐地待着新倌人自前厅敬完谢宾之酒,然后回到洞房来! 龙凤花烛的火焰更高,一个纤腰的喜娘,莲足姗姗,走了过去,拿起银剪剪下两段长长的烛花,然后忍不住回首悄语:“新倌人怎地还不回到后面来?” 另一个年纪略长、神态却更俏的喜娘,掩口娇笑道:“你瞧你,新娘子不急,你倒先急起来了!” 纤腰喜娘莲足一顿,似待娇嗔,却似又突地想起了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份,于是只得恨恨的瞟了她一眼,轻轻道:“我只是怕新倌人被人灌醉了,你怎地却说起疯话来了。” 俏喜娘偷偷瞧了神色不动的新娘子一眼,转口道:“说真的,新郎倌入了洞房之后,本来是不应该再去前面敬酒的,只是他们这些大英雄、大豪杰,做出来的事,自然都是和别人不同的,你也不必怕新郎倌喝醉,我听说,真正功夫高的人,不但喝酒不会醉,而且能够将喝下去的酒,从脚底下逼出来。” 这俏喜娘说到这里,神色之间,像是颇以自己的见多识广而得意,她却不知道此等事情,固非绝不可能,但亦是内功特高之人,在有所准备,与人较力的情况下才会发生,绝非常例,若是人人饮酒之前,先以内功防醉,那么喝酒还有什么情趣? 又不知过了许久,剪下几次烛花,龙凤花烛,已燃至一半,新郎倌却仍未回来,陶纯纯面上虽仍安坐如故,心里也不禁暗暗焦急,那两个喜娘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心里还在暗问:“新倌人还不来,难道出了什么事?” 但是她们身为喜娘,自然不能将心里的话问出来。 洞房外,庭院中,佳木葱宠,繁星满天,一阵微风吹过,突有几条黑影翩然落下。 柳鹤亭心头虽沉重,脚步却轻盈,随着雪衣人走出廊外,“万胜神刀” 边傲天满腹闷气,无处可出,瞪了梅三思一眼,低叱道:“都是你闯出来的祸事!” 梅三思呆了一呆,他心直思拙,竟体会不出边傲天这一句低叱,实是指桑骂槐,只觉心中甚是委屈,方待追踪出去,突地身后衣襟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回头望去,只见那善解人意的女孩子夏沅,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轻轻道:“梅大哥,你过来,我有话告诉你。” 梅三思纵是怒火冲天,见了这女孩子却也发不出来,只有俯下身去,夏沅附在他耳畔,轻轻道:“方才那个穿白衣服的人欺负了你,你想不想把他赶跑?” 梅三思浓眉一扬,大声道:“当然,难道你有..” 夏沅轻轻“吁”了一声,接口低语道:“轻些!我当然有办法。” 梅三思压低声音,连忙问道:“什么办法,快说给你梅大哥听!” 他声音虽已尽量压低,但仍然满厅皆闻,群豪俱都移动目光,望着他们,夏沅明亮的眼珠一转,低声又道:“等会你追出去,只要问他三两句话,包管那穿白衣服的人调头就走。” 梅三思目光一亮,忍不住脱口又道:“什么话?” 夏沅眼珠又转了两转,悄悄将梅三思拉到一边,在他耳畔说了几句,梅三思的面目之上,果然不禁露出喜色! 走到宽阔的前院,雪衣人突地停下脚步,冷冷道:“今日是你的吉期,我不愿与你动手!” 柳鹤亭剑眉微轩,沉声道:“今日你好意而来,我也不愿与你动手,只要你将掌中之剑,交还原主——” 雪衣人霍然转身,目光如刃,柳鹤亭当作未见,缓缓道:“而且不再与我宾客为难,我必定以上宾之礼待你。” 雪衣人冷笑一声,接口道:“如果不然,你便一定要出手的了?” 柳鹤亭道:“正是!”这两字说得断钉截铁,当真是掷地可作金石之声! 雪衣人眼帘突地一闭,瞬又睁开,目中精光四射,这一开一闭动作间的含意,竟似乎在对柳鹤亭的作法表示惋惜。柳鹤亭暗叹一声,面上不禁为之动容,要知世上绝无一人能够完全“无畏”,只是有些人将“生”之一字,远较“义”字看得轻些,他勉强抑止住心中翻涌的思潮,只是冷冷接口道: “但此间非你我动手之地,门外不远,便是城郊,虽无人迹,但秋月繁星,俱可为证,今日之事,全由我作一了断,无论谁胜谁负,你均不得再对他人妄下杀手。” 雪衣人道:“好极!”他这两字亦是说得截钉断铁,但忽又叹息一声,缓缓道:“你原可不必如此的!” 他行止、言语,俱都冷削无情到了极处,但这一声叹息中,竟含蕴惋惜、怜悯、赞许、钦佩,许多种复杂而矛盾的情感。 这一声叹息传入柳鹤亭耳中时,他心里也不觉涌起了许多种复杂的情绪,他心中暗道:“我岂非亦是原可不必如此?”但他只是将这句话变做一声长叹,而未说出来,于是二人一起举步,穿过木立四周的人群,向外走去,二人的步伐虽然一致,但处世的态度却迥然而异! 突听身后一声断喝:“慢走!”两人齐地止步,只见梅三思大步奔出,雪衣人斜目一望柳鹤亭,柳鹤亭愕然望向梅三思。 但梅三思却不等他发话,便已哈哈笑道:“白衣兄,你自命武功高绝,学问渊博,此刻我且问你三两句话,你若能一一回答,那么你自狂自傲还能原谅,否则便请你快些出去,休得在此张牙舞爪!” 柳鹤亭心中却不禁为之一动,见梅三思笑声一顿,神色突地变得十分庄严肃穆,正容缓缓道:“武学一道,浩翰如海,自古以来只有儒、道、释三字差可比拟,尤其佛教自大唐西土取经归来后,更是盛极一时,繁衍演变,分为十宗,而有‘大乘’、‘小乘’之分,此等情况,正与我达摩祖师渡江南来后武学之繁衍演变毫无二致。” 说到这里,他语声微顿,但四下群豪,却已一起听得耸然动容,雪衣人目中的轻蔑之色,也不禁为之尽敛。 只听梅三思略喘息一下,接口又道:“而佛家有‘大乘’、‘小乘’之分,武学亦有‘上乘’、‘下乘’之别,所谓‘内家’、‘外家’,‘北派’、‘南派’,门派虽多,种类亦杂,却不过只是在‘下乘’武功中大兜圈子而已,终其极也无法能窥‘上乘’武家大秘之门径,但世人却已沾沾自喜,这正是雀鸟之志,不能望鹏程万里!” 他面色庄穆,语气沉重,滔滔不绝,字字皆是金石珠玉,句句俱合武家至理,满厅群豪,再无一人想到如此一个莽汉,竟能说出这番话来,不禁俱都为之改容相向,柳鹤亭暗叹一声,更是敛佩不已。 雪衣人木然未动,目中却已露出留神倾听之色,只听梅三思干咳一声,毫不思索地接口又道:“武功上乘,以道为体,以法为用,体用兼备,性命为修,而下乘之武,未明真理,妄行其是,拔剑援拳,快意一时,徒有匹夫之勇,纵能名扬天下,技盖一时,亦不能上窥圣贤之堂奥。” 柳鹤亭叹息一声,只觉他这番说话,当真是字字珠玑,哪知他叹息之声方过,他身侧竟又有一声叹息响起,转目望去,却见那雪衣人竟已垂下头去。 梅三思一挺胸膛,朗声又道:“上面两个问题,我已代你解答,如今我且问你第三问题,你若再回答不出,哼哼——”他冷“哼”道:“你之武功剑法,可谓已至‘下乘’武功之极,但终你一生,只怕亦将止于此处,日后再望更进一步,实是难上加难,但你不知懊悔,反而以此为傲,唁唁狂声,目空一切,宁不教人可叹可笑!” 雪衣人目中光采尽敛,梅三思冷笑又道:“我且问你,武家‘上乘’、‘下乘’之分,分别何在,你可知道么?” 雪衣人默然不语,梅三思沉声接道:“武功有‘上乘’、‘下乘’之分,正如儒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若夫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攻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且如扬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莽,不免投阁而死,此所谓小人之儒也,虽日赋万言,亦何取哉!” 此刻他说起话来,神情、语气、俱都沉穆已极,言论更是精辟透彻无比,与他平日的言语神态,简直判如两人,群豪一面惊奇交集,一面却俱都屏息静气地凝神静听,有的席位较远,不禁都长身而起,走到厅口。 梅三思顿了顿,又道:“武家大秘,共有八法,你能试举其一么?” 雪衣人霍然抬起头来,但瞬又垂下,梅三思冷笑一声道:“所谓上乘武家大秘八法,即是以修神室,神室完全,大道成就,永无渗漏,八法者,‘刚’,‘柔’,‘诚’,‘信’,‘和’,‘静’,‘虚’,‘灵’是也,尤其‘刚’之一法,乃神室之梁柱,此之为物,刚强不屈,无偏无倚,端正平直,不动不摇,其所任实重,其实尤大,神室斜正好歹,皆在于此。” 语声一顿,突地仰天大笑起来,大笑着道:“神室八法,你连其中之一都无法举出,还有脸在此逞强争胜,我真要替你觉得羞愧。”笑声一起,他神态便又恢复了平日的粗豪之气。 群豪目光,却已俱都转向雪衣人身上,只见他呆呆地木立半晌,缓缓俯下身去,将掌中之剑,轻轻放在地上,然后缓缓长身而起,突地闪电般的伸出手掌,取下面上青铜面罩。 刹那之间,只听又是一连串“啪啪”声响,他竟在自己脸上一连打了七下耳光,等到群豪定眼望去,他已将那青铜假面重又戴回脸上,在场数百道目光,竟没有一人看清他面容的生相。 四下立即响起一片惊叹之声,亦不知是在为他的如此作法而赞叹,抑或是为了他手法之快而惊异。 只见他目光有如惊虹掣电般四下一扫,最后停留在梅三思脸上。 良久,良久。 他目中光彩渐渐灰暗,然而他颀长的身形,却更挺得笔直,终于,他霍然转过身形,袍袖微拂,人形微花,一阵夜风吹过,他身形竟如随风而逝,霎眼之间,便已踪迹不见。只有一声沉重的叹息,似乎还留在柳鹤亭身畔。 梅三思呆了半晌,突地纵声狂笑起来,回首笑道:“沅儿,他真的走了!” 柳鹤亭暗叹一声,忖道:“此人似拙实巧,大智若愚,我与他相处这些时日,竟未能看出他已渗透了那等武家大秘。” 一念至此,缓步走到梅三思面前,躬身一揖。 哪知梅三思笑声却突地一顿,似是十分惊异地说道:“你谢我作甚?” 柳鹤亭叹息一声,正色说道:“今日若非梅兄,定是不了之局,区区一揖,实不足表露小弟对兄之感激钦佩千万一,小弟自与兄相交以来,竟不知兄乃非常之人,直到今日见了兄台做出这等非常之事,方知兄台之超于常人之处——” 他性情刚正豪爽,当直则直,当曲则曲,此刻他心中对梅三思的感激钦佩,半分不假,是以诚于中便形于外,言语神态,便也十分恭谨,哪知他话犹未了,梅三思却又纵声狂笑起来。 柳鹤亭剑眉轻皱,面上微现不豫之色,却听梅三思纵声狂笑着道:“柳老弟,你切莫这样抬举我,方才我所说的那一番话,其实我自己一句也不懂的。” 柳鹤亭不禁为之一愣,心中惊愕又起,忍不住问道:“你连自己也不懂的话,怎地能说得那般流利?” 梅三思笑声不绝,口中说道:“这有什么稀罕,自小到大,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柳鹤亭呆呆地愣了半晌,突地想起他方才背诵药方之事,不禁恍然忖道: “此人记忆之力虽高,理解力却极低,是以他不但过目便能成诵,而且还记得许多成语。” 只听梅三思一面大笑,一面说道:“方才那一番话,有些是沅儿附耳教给我的,有些却是从一本书上啃出来的,说穿了..” 他言犹未了,柳鹤亭却已耸然动容,接口问道:“什么书?”他方才心念转处,便已想到此点,是以早已将这三字,挂在口边,只是直到此刻方自说出口来。 梅三思哈哈一笑,大声道:“天武神经!” “天武神经”四字一说出口,四下立刻传出一阵惊叹之声,只是这阵叹息声中的失望之意,似乎还远比惊讶来得浓厚。 柳鹤亭心中一动,虽觉这叹息来得十分奇怪,却仍忍不住脱口问道:“这本‘天武神经’,此刻在哪里?”他生性爱武,听到世上竟有这种记载着武家无上大秘之书,心中早已为之怦然而动,直恨不得立时便能拜读一下。 哪知他话才出口,四下的惊喟叹息,却立刻变成了一阵低笑,竟似乎在笑他武功虽高,见识却如此孤陋似的。 柳鹤亭月光一扫,心中不禁为之一愣,目光询问地瞧了梅三思一眼,只见梅三思犹在大笑不绝,而那“万胜神刀”边傲天却已满面惶急地一步掠了过来,一把抓住梅三思肩头,厉声道:“三思,你可是已将那本书看过了么?” 语声严厉,神态惶急,望之竟似梅三思已铸下什么大错一般。 柳鹤亭此刻当真是满腹惊奇,满头雾水,梅三思得了这等武家大秘,他师傅本应为他高兴才是,为何变成这般神态?自己方才问的那句话,更是人之常情,为何别人要对自己讪笑? 他想来想去,再也想不出其中答案,只听梅三思笑声一顿,亦似自知自己犯了大错似地低低说道:“我只不过看了一两遍..” 边傲天浓眉深皱,长叹一声,顿足道:“你怎地如此糊涂,你怎地如此糊涂!” 语声一顿,梅三思接口道:“徒儿虽记得那本书的字句,可是其中的含意,徒儿丝毫不懂——” 边傲天浓眉一展,沉声道:“真的么?” 梅三思垂首道:“徒儿怎敢欺骗师傅。” 边傲天长叹一声,缓缓道:“你既然不懂,看它做什么?” 柳鹤亭却是大惑不解,那等武林秘籍,常人若是有缘看上一遍已是可喜可贺之事,如今梅三思将之背诵如流,边傲天神情却反而如此情急犹豫,直到梅天思说他一字不懂,边傲天情急的神态才为之稍减,一时之间,柳鹤亭想来想去,却也无法想出此中的答案,暗中忖道:“此书之中,记载的若是恶毒偏邪的武功,边傲天因不愿他弟子流入邪途,此事还可解释,但书中记载的,却又明明是堂堂正正的武家大秘!” 此刻散立四座的武林群豪,虽已多半回到席位上,但这喜气洋溢的喜筵被如此一搅之后,怎可能继续。 “荆楚三鞭”并肩站在游廊边的一根雕花廊柱前,此刻费真横目望了白振一眼,冷冷道:“老大,老二,该走了吧!” 屠良苦叹一声,道:“是该走了,老二——”转目一望,只见“银鞭” 白振面容虽仍装做满不在乎,但目光中却已露出羞愧之色,不禁又为之长叹一声,住口不语。三人一起走出游廊,正待与主人招呼一声,哪知边傲天此刻正自满心情急,柳鹤亭却又满脸惊疑,竟全都没有看见,“荆楚三鞭”兄弟三人各各对望一眼,急步走出门去。 此三人一走,便有许多人随之而行,边傲天、柳鹤亭被人声一惊,他们身为主人,不得不至门口相送,于是柳鹤亭心中的疑念一时便又无法问出口来。 好花易折,盛筵易散,远处“铎铎”传来几声更鼓,夜风中寒意渐重,鲜红的灯笼,已有些被烟火熏黑。 一阵乌云,仿佛人们眼中的倦意,漫无声息、毫无先兆地缓缓飞来接着,有一阵狂风吹过,紫藤花架下的红灯,转瞬被吹灭了三个,也卷起棚上将枯的紫藤花,在狂风中有如醉汉般酩酊而舞。 终于,一阵骤雨落下,洗洁了棚架,染污了落花。 宾客已将散尽,未散的宾客,也被这阵暴雨而留下,大厅上换了酒筵,燃起新烛,但满厅的喜气呢? 难道也披这阵狂风吹走?难道也被这阵暴雨冲散? 柳鹤亭心中想问的问题,还是未能问得出口,终于,他寻了个机会,悄悄将梅三思拉到一边。一连问了他三个问题:“那‘天武神经’,你是如何得到的?为何满厅群豪听了这本神经,竟会有那等奇异的表情?而边大叔知道你已看了这本神经,为何竟会那般犹豫惶急?”这三句话他一句接着一句,极快地问了出来,目光立刻瞬也不瞬地望到梅三思脸上,静待他的答案。 却听梅三思哈哈一笑,道:“这本‘天武神经’的来历,已是江湖中最最不成秘密的秘密,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柳鹤亭呆了一呆,微微皱眉道:“最最不成秘密的秘密?此话怎讲?” 梅三思伸手一捋颔下虬髯,笑道:“这故事说来话长,你若真的有意‘洗耳恭听’,我倒可以‘循循善诱’你一番,只是——哈哈,今日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怎能让你的新娘子“独守空帏’,我老梅可不答应,是以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你还是快回房去和新娘子‘鱼水重欢’一下吧!” 他滔滔不绝,说到这里,又已用了四句成语,而且句句俱都说得大错特错,最后一句“鱼水重欢”,更是说得柳鹤亭哭笑不得,口中一连“哦”了两声,只听那边果已传来一片哄笑! 倾盆大雨,沿着滴水飞檐,落在檐下的青石板上。 两个青衣丫环,撑着一柄轻红罗伞,跟在柳鹤亭身后,从滴水飞檐下,穿到后园,洞房中灯火仍明,自薄纱窗棂中,依稀还可见到那对龙凤花烛上火焰的跳动,以及跳动的火焰畔模糊的人影。 这模糊的人影,给立在冷雨下的柳鹤亭带来一丝温暖,一丝自心底升起的温暖。 因为,他深信今夜将是他今生此后一连串无数个幸福而甜蜜日子的开始,从现在到永恒,他和她将永远互相属于彼此。 他嘴角不禁也立刻泛起一丝温暖的微笑,他想起自己此番的遇合,竟是如此奇妙,谁能想到秘道中无意的邂逅,竟是他一生生命的转变。 当他走到那两扇紧闭着的雕花门前,他嘴角的笑容便越发明显。 于是他伸出手掌,轻轻一敲房门。 他期待房门内温柔的应声,哪知—— 门内却一无回应,于是他面上的笑容消失,心房的跳动加剧,伸出手掌,沉重而急速地敲起房门。 但是,门内仍无回应,他忍不住猛地推开房门,一阵风随之吹入,吹乱了衣烛上的火焰,也吹乱了低垂的罗帐,锦织的鸳鸯罗衾,在闪动的火焰下闪动着绮丽而眩目的光彩,但罗帐下,翠衾上,烛花中.. 本该端坐着的新娘陶纯纯,此刻不见踪影! 柳鹤亭心头蓦地一跳,只觉四肢关节,都突地升起一阵难言的麻木,转目望去,那两个喜娘直挺挺地站在床边,面容僵木,目光呆滞,全身动也不动,她们竟不知在何时被人点中穴道。 柳鹤亭所能具有的镇静与理智,在这刹那之间,已全都消失无影,立在床前,他不觉呆呆地愣了半晌,竟忘了替这两个被人点中穴道的喜娘解开穴道,只是不断地在心中暗问自己:“她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 窗外冷雨飕飕,雨丝之中,突地又有几条黑影,如飞向墙外掠去。这几条黑影来得那般神秘,谁也不知他们为何而来?为何而去?那两个撑着轻红罗伞的青衣丫环,立在雕花门外,不知洞房中发生了何事。 她们互相凝注,互相询问,只见洞房中静寂了,突地似有一条淡淡的人影,带着一阵深深的香气,自她们眼前掠过,但等到她们再用目光去捕捉,再用鼻端去搜寻时,人影与香气,却已都消失无踪!而雕花门内,此刻却传出一句焦急的语声:“纯纯,你方才到哪里去了?” 另一个温柔的声音立刻响起:“我等了你许久,忍不住悄悄去看——” 语声突地一顿,语气变为惊讶:“呀!她们两人怎会被人点中穴道?”两个青衣丫环听到新郎新娘对话的声音,不禁相对抿嘴一笑,不敢再在门口久留,陶纯纯言犹未了,她们便已携手走去,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妒忌,不知自己何时才能得到这般如意的郎君。 她们没有听到陶纯纯最后那句话,是以她们自然以为洞房中是平静的,但洞房中真的平静么? 柳鹤亭犹自立在流苏帐下,皱眉道:“她两人是被谁点中穴道的,难道你也不知道么?” 陶纯纯圆睁秀目,缓缓摇头,她凤冠霞帔上,此刻已沾了不少水珠,柳鹤亭轻轻为她拂去了,然后走到那两个喜娘的面前,仔细端详了半晌,沉声道:“这像是武林常见的点穴手法,奇怪的是,此等武林人物,怎也到这里来闹事?为的又是什么?” “替她们解开穴道后再问她们,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么?” 两人一起伸出手掌,在左右分立的两个喜娘背后各各击了一掌,这一掌恰巧击在她两人背后的第七节脊椎之下,正是专门解救此等点穴的手法,哪知他两人手掌方自拍下,风光绮丽的洞房中,立刻传出两声惨呼! 惨呼之声,尖锐凄厉,在这冷雨飕飕的静夜里,令人听来倍觉刺耳心悸。 柳鹤亭轻轻一掌拍下,自念这喜娘被人用普通手法点中的穴道,本该应手而解,哪知他这一掌方自拍下,这喜娘竟立刻发出一声惨呼,声音之凄厉悲惨,竟生像是被人千刀万割还要痛苦几倍! 柳鹤亭一惊之下,脚步微退,只见惨呼过后,这两个喜娘竟一起“通” 地倒到地上,再无一丝动弹,触手一探,周身冰冷僵木,她两人不但穴道未被解开,反而立刻尸横就地! 一时之间,柳鹤亭心中当真是惊恐交集,雪亮的目光,空洞地对着地上的两尸凝注半晌,才自长叹一声,黯然道:“我又错了..唉,好厉害的手法,好毒辣的手法!” 陶纯纯目光低垂,面上惊怖之色,竟似比柳鹤亭还要浓厚,她缓缓侧过头,带着十分歉意,望了柳鹤亭一眼,轻轻说道:“我也错了,我..我也没有看出这点穴的手法,竟是如此厉害,如此毒辣,我..” 她叹息数声,垂首不语,于是谁也无法再从她目光中窥知她的心意,包括了她新婚的夫婿! 柳鹤亭又自长叹一声,缓缓道:“我再也没有想到,这点穴的手法,竟是传说中的‘断血逆经,闭穴绝手’,据闻被此种手法点中的人,表面看来似乎一无异状,但只要稍有外力相加,霎眼之间,便要惨死,以前我耳闻之下,还不相信,如今亲眼见了..唉,却已嫌太迟,已嫌太迟了。” 陶纯纯垂首道:“她们既已被‘断血逆经,闭穴绝手’的手法点了穴道,迟早都不免..不免要送命的,你又何苦太难受!”她起先几句话中,竟似含有一丝淡淡的喜悦之意,但瞬即收敛,别人自也无法听出。 柳鹤亭剑眉一轩,目射精光,凛然望了陶纯纯一眼,但瞬即又重自低眉,长叹一声,黯然道:“话虽可如此说,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又怎能木然无动于衷,我又怎能问心无愧?” 语声微顿,突又朗声说道:“断血逆经,闭穴绝手,乃是武功中最阴、最柔,却也是最毒的手法,武林中擅此手法的人,近年来已绝无仅有,uu看书 ww.uukansh此人是谁?到底和谁结下怨仇?为什么要在这两个无辜的女子身上施展毒手?” 陶纯纯柳眉轻颦,沉吟着道:“这两个喜娘不是武林中人,绝不会和这样的内家高手结下冤仇,你出来闯荡江湖也没有多久..” 柳鹤亭接口叹道:“你更不和人结怨,我自思了没有,那么难道是边老爷子结下的仇家么?可是,无论如何,这两个可怜的女子,总是无辜的呀!” 这两个喜娘与他虽然素不相识,但他生具悲天悯人之性,此刻心中当真比伤了自己的亲人还要难受几分。 他转身撤下床上的鸳鸯翠衾,轻轻盖在这两具尸体之上,缝制这床锦被的巧手妇人,只怕再也不会想到它竟会被人盖在死尸身上。 陶纯纯柳眉轻轻一皱,欲语还休,柳鹤亭叹道:“方才那两声惨呼,原该已将前厅的人惊动,但怎地直到此刻,前院中还没有人进来?” 他却不知道方才那两声惨呼的声音虽然凄厉,但传到前院时已并不十分刺耳,这种声音在酒酣耳热的人们耳中听来,正好是明日凌晨取笑新娘的资料,又有谁会猜到风光绮丽的洞房中,竟会生出这样的无头惨案! 于是柳鹤亭便只得将这两具尸身独自抬出去,这自然立刻引起前厅中仍在狂饮的群豪们的惊慌和骚动! 这些终日在枪林剑雨中讨生活的武林朋友,立刻甩长衫,卷袖口,开始四下搜索,但他们这真凶是谁都不知道,搜寻的结果,自是一无所获,只不过徒自淋湿了他们的衣衫而已! 一夜飞雨,满院落花—— 柳鹤亭的洞房花烛夜,便如此度过! 第11章 世家星城 那右侧的大汉见到陶纯纯脚步一动,便已和身扑到舱板,上腰、腿、肘,一齐用力,连滚两滚,滚开五尺,饶是这样,他额角仍不免被那纤纤的指尖拂到,只觉一阵火辣辣的刺痛,宛如一条被烧得通红的铁链烫了一下,又像是被一条奇毒的蛇吻咬了一口。 陶纯纯娇躯轻轻一扭,让开了左侧那大汉倒下去的尸身,口中“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2章 罂粟之秘 柳鹤亭见那些向自己扑来,暗提一口真气,倏形突地凌空停留在屋顶之上。他居高临下,目光一转,七号已腾身扑上。狞笑道: “姓柳的你还想逃掉么?”双掌微分,一掌平拍,一掌横切,一取胸膛,一切下腹。 柳鹤亭双肩一缩,本自平贴在墙壁上的身躯,突地游鱼般滑上屋顶上,七号一击不中,突听柳鹤亭大喝一声,身躯平平跌了下来。 他原本有如壁虎一般地平贴在屋顶上,此刻落了下来,四肢升张,有如一片落叶,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空门,处处犯了武家大忌。 四下的乌衣只当他真力不继,是以落下后,暴喝声中,一拥而上。七号脚步微错,反手一掌,划向他胸腹之间的两处大穴。 三十七号一步掠至他身躯左侧,呼呼两拳,击向他左背之下,左股之上。刹那之间,只见满屋掌影缤纷,只听满屋掌风虎虎,数十条缤纷的掌影,数十道强劲的掌风,一齐向柳鹤亭袭来。要知道这班乌衣,此刻所击出的每一掌,俱是生平功力所聚,每一招俱都是自身武功精华。因为他们深知今日若是让柳鹤亭生出此间,自己是死路一条! 那知柳鹤亭突地双臂一抡,身躯借势凌空转了两圈子,竟然越转越急越转越高,四下的乌衣,只觉一股强风,回旋而来,竟站不稳脚步,齐的向后退了一步。怔怔望着有如风车般急转而上的柳鹤亭,都被他这种惊世骇俗的功夫吓得呆住了! 就在这一转之间,柳鹤亭目光扫动,已将这些乌衣击出的招式瞧得清清楚楚! 这其中除了七号是武林不传秘技“太阳朱砂掌”外,其余众人的使出的武功,竟是五花八门,形形色色。 有的是“少林拳法”,有的是自武林流传已久的刀法“五虎断门刀”的脱变而成的拳式,有的却是原武林罕见的关东拳术以及流行于白山黑水间的“劈挂铁掌”! 这一瞥之下,柳鹤亭已将众人所用的拳法招式了解于胸。 当下他闷吭一声,双掌立沉,闪电般向两个站得他最近的乌衣左肩切下。 但等到他们身形闪避时,他双掌已自变了方向,点了他们左肩的“肩井”大穴,回肘一撞,撞了身后攻来的另一人的“将台手”大穴,双腿连环踢出,以攻为守,挡住了另两人攻来的拳法! 只听“砰砰砰”三声大震,接连三声惊呼,人影分花处,已有三人倒在地上。 他一招之间,竟分向攻出五式,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击倒了三个武功不弱的敌手。 分厘不差地点了他们的穴道,武功之高,招式之奇,认穴之准,俱是骇人听闻。 赤发大汉三十七号大喝一声,退后三步,伸手入怀。 七号双臂飞舞,口中大喝道: “点点凝集,化雀为雁。” 此时此刻,他忽然喝出这种字句奇特,含意不明的八个大字来,柳鹤亭心中一动,暗暗忖道: “莫非这些乌衣也练就什么联手攻敌的阵式?” 他此刻身形已落在地上,目光动处,只见本来散处四方的乌衣,果然俱都随着他这一声大喝,往中间聚拢。 这时屋中除了那赤发大汉三十七号,以及倒在地上的三人之外。“乌衣”不过已只剩下四人而已,竟俱都不再向柳鹤亭出手,各各双掌当中,目光凝注,脚下踩着碎步,渐渐向七号身侧移动,身形地位的变化之间,果然仿佛掌式中的变化。 柳鹤亭目光一转,突地斜步一掠,抢先掠到七号身侧,右掌一花,掌影缤纷,急地攻出一招半柳门下的绝招“百花伴柳”,左掌却斜斜划了半个圈,缓缓自斜角推出! 这一招两式,右掌是变化奇奥,掌影缤纷,掌风虎虎,看来十分惊人。 左掌却是去式缓慢,掌招平凡,看来毫不起眼。 其余一个乌衣的身形尚未赶到,柳鹤亭凌厉飞扬的左掌已向七号当头罩下。 七号目光一凛,左掌十番,划出一道红光,封住了柳鹤亭右手一招百花伴柳。 右手却化掌为指,并指为剑,闪电般向柳鹤亭右眼点去!居然看出了柳鹤亭右掌攻势虽凌厉,但主力却在缓缓攻来的左掌之中。 是以他亦将全身功力凝聚在左手,先拢柳鹤亭缓缓攻来的左腕脉间,正是以攻为守,以快打慢,想借此一拨抢得先机,迫使柳鹤亭将那一招自行取消,无法发挥威势! 他思路虽然正确,目光虽然犀利,出手武功,亦复不弱,却不知柳鹤亭左手这一招,正是昔年震动江湖的武林绝学“盘古斧”。 这一招绝技屏弃了天下的糟粕,凝聚了天下武功的精华,威力是何等惊人。 变化是何等奇奥,又岂是七号能以化解! 只听柳鹤亭蓦地又自发出一声清啸,右掌掌影顿收,一缕锐风随着左掌的去势,笔直自七号掌风穿出。 接着卜地一声轻响,七号连惊呼之声都不及发出,只觉胸膛一热,全身经脉俱麻,双臂一张,仰天倒在地上,赤红如火的手掌,刹那间已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要知柳鹤亭方才揣忖情势,已知这七号是当前敌人中最最高手,是以便以全力将之击倒,正是擒贼擒王之意。 这七号武功虽高,果然也挡不住他这惊天动地的一招绝学,未经交手,就自跌倒。 这本是眨眼间事。 柳鹤亭一招攻出,目光再也不看七号一眼。 霍然扭动身躯,另三个乌衣,果然已有如疯虎般扑来! 这三人武功虽不是特高,但三人情急之下,拼尽全力一联手合击,声威却也十分惊人! 柳鹤亭脚步微错,退后三步,避开了这一招的锐锋。 那知他身形才退,突地又有几缕尖锐的风声,闪电般击向他的肋下,他虽前后受敌,心神仍自不乱。 突地反手一抄,他已将赤发大汉向他击来的暗器抄在手上,当下他剑眉微皱,掌势突变,双掌一穿,穿入这三个乌衣的身形掌风之中,看来他仿佛是在自投罗网,其实是妙着,使得他们投鼠忌器,不敢发射暗器! 此刻这三人都一齐出手,威力虽猛,却无法互相配合,犯了这等联手阵式的大忌。 柳鹤亭暗笑一声,知道自己胜算已然在握。 赤发大汉双掌之中,各各捏着数粒丹丸,目光灼灼地凝注柳鹤亭的身形。他暗器虽然不能出手,但却绝不放过可以发出暗器的机会,此刻见到自己同伴们向他一阵猛攻,精神不觉一振,口中大喝道: “先把这小子废了,再让他尝尝和那西门笑欧一样的滋味。” 话声未了,柳鹤亭突地长叹一声,身形一缩,双掌斜出托起左面那人的右腿,踢向迎面那人的心腹,抓起迎面那人的右拳击向右面那人面门。 身躯轻轻一转,转向那人身后,双掌轻轻一推,便再也不看这三人一眼:“倒踩七星”,身形如电,一步掠到那赤发大汉身前,三十七号虎吼一声,双掌中十数粒钢丸,一齐迎面击出。 那知柳鹤亭身躯又自一转,却已到了身后。 三十七号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形,只觉右肋下微微一麻,拍地一声倒在柳鹤亭面前。 竟被柳鹤亭在转身之间,以袍袖拂中了他助下的“血海”大穴。 同一刹那间,那边三人,左面之人的一腿,踢中了迎面一人小腹下的“鼠蹊穴”。 迎面一人的右拳,击在了右面那人的鼻梁,右拳击中了左面那人的胸膛。 迎面那人被柳鹤亭在身后一推,身形前扑,自肋下兜出的左拳,便恰巧击中了左面那人的咽喉,右掌五指,捏碎了迎面那人的鼻梁,而他的胸膛上却又着了人家右手的一掌! 互殴之中,三人齐地大叫一声,身形欲倒。 而那赤发大汉劈面向柳鹤亭击去的十数粒钢珠,便又恰巧在此刻击到了他们身上! 于是又是在一声悲呼,三个人一齐倒下,——恰巧与发出铜珠的赤发大汉三十七号倒在一起! 柳鹤亭目光一转,方才耀武扬威的“乌衣”此刻已一齐全都倒在地上,再也笑不出声了。 他目中光芒一闪,微微迟疑半晌,然后一步迈到七号身前,俯下身去。 左手一抬抓起他的衣衫,右后一把扯落了蒙住了他面目的黑巾,目光望处,柳鹤亭心中不禁一凛,又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七号的面目,竟然和方才的赤发大汉三十七号一模一样,没有眉毛,没有鼻子,没有嘴唇,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团粉红色的肉团,以及肉团上的三个黑洞——这就算是眼睛,和略具规模的嘴了! 柳鹤亭反手一抹额上沁出的冷汗,放下七号的身躯,四下一转,将屋中所有“乌衣”的蒙面巾全部扯下! 屋中所有的“乌衣”的面目,竟然全都只剩下一个丑陋可怕的肉团,一眼望去,满地的“乌衣”,竟然全部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个人化出的影子,又像是一群自地狱中逃出来的恶魔! 灯火飘摇,这阴森的地窟中,这赫人的景象,使得倚墙而立的柳鹤亭,只觉自己似乎也已不存在人间,而置身于地狱,若不是他方才也曾听到他们的言语和狂笑,再也不会相信这些倒在地上的“乌衣”,真的是有血有肉出自娘胎的人类! 寒风阵阵,自门外吹来,这等地底阴风,吹在人身上,比地面秋风尤觉寒冷。 突地,随风隐隐传来一声大喝:“柳鹤亭,柳老弟——” 第一声呼喝声音还很微弱,第二声呼喊却已极为响亮,显见这发出呼声之人,是以极快的速度奔驰而来。 柳鹤亭心头一震,暗暗奇怪:“此人是谁,怎地如此大声呼喊我?” 要知,此人无论是友是敌,此时此刻,都不该大声呼喊于他,是以他心中奇怪。 此人若敌非友,自应偷偷掩来暗算。 此人若是友非敌,在这敌人的巢穴中,如此大声呼唤,岂不打草惊蛇? 他一步掠到门畔,门外是一条黝黑的地道,方才的门户,此刻已然关闭。 他微微迟疑半晌,不知该不该回应此人,突听“喀得”一声轻响,一道灰白的光线,自上而上,笔直地照射进来! 接着一阵中气极为充沛的喝声,自上传来:“下面的人,无论是友是敌,都快些出来见我我一面!” 语气威严,颐指气使,仿佛是个君临四方的帝王对臣子所发出的命令,哪里像是个深入敌穴的武林中人! 在未明情况之前所作的召唤,此等语气一入柳鹤亭耳中,他心中一动,想起一个人来,一定是他,除了他之外,再也无人有此豪气。 只听蓬的一声,入口门户被一脚踢开,由下望去,只见一双穿着锦缎扎脚长裤,粉底挖云快靴的长腿,两腿微分,站在地道入口边缘,上面虽看不见,却已可想这人的高大。 柳鹤亭目光动处,才待出口叫唤。那知这人又喝道: “我那柳鹤亭老弟若是被我等奸计困于这里,你等快将他放出,否则的话,哼哼——” 柳鹤亭已听出此人究竟是谁来,心中不禁好笑,又是感激。好笑的是,若是有敌人,就凭此人的武功,有败无胜,但这人语气之间,仿佛举手之间便可将敌人全部制服。 但他与这人一面之交,这人肯冒着生命之险,前来相救于他,这份古道热肠,尤足令人感动。 一念至此,柳鹤亭心头一阵热血沸腾,口中大喝一声:“西门老丈……西门前辈……” 身形闪电般扑出门外,而地道入口上,同时掠下一个人来。 两人目光相遇,各自欢呼一声,各各搭在对方的肩头,半响说不出话来。 其间激动之情比多年故交,异乡相遇还胜三分!要知这人性情寡合,与柳鹤亭却是倾谈下便成知已,柳鹤亭亦是热血男儿,又怎会不被这份热情感动。 一别多日的常败国手西门鸥,豪情虽仍如昔,但面容憔悴了许多,柳鹤亭脱口道: “西门前辈,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西门鸥搭在柳鹤亭肩上的一双巨手,兴奋地摇动了两下,放声大笑起来。大笑道: “这其中曲折甚多,待我……” 笑声突一顿,悄悄道: “你不是被困在此间的么!敌人呢?” 柳鹤亭心头暗笑,此间如有敌踪,被你如此喧笑,岂非早已惊动。 此刻再悄声说话,也没有用,但愈是如此,才愈发现得这豪爽老人率真可爱,当下,微微笑道: “解决了。” 西门鸥哈哈一笑,道: “好极好极,老夫想来,他们也困不住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理所当然,却不知道柳鹤亭,已不知经历了多少危险与屈辱,方能脱出“乌衣”的魔掌! 他大笑未了,突又长叹一声,道: “柳老弟,你我分别为时虽不长,但我在此时日之中,经历却的确是不少。 我那恋剑成痴的女儿,自从与你别后,便悄悄地溜走了。 留下一柬,说是要去寻找武林中最高的剑手,一个白衣铜面的怪客……” 他黯然一笑,道: “我老来无子,只此一女,她不告而别,我心里自然难受的很,但却也怪不得她,只怪我……唏,我武功不高,既不能传授她剑术,却又要妄想她成为武林中的绝代剑手!” 柳鹤亭暗叹一声,道: “这也怪我,不该告诉她。” 西门鸥微微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接着道: “她年纪虽已不轻,但处事接物,却宛如幼童,如今孤身飘泊江湖,我自然放心不下,本想先去寻找,只是心里却又念着对你的应允,以及那两个中药昏迷的少女,我左右为难,衡量之下,只有带着那两个少女,转向江南一带。 一来去觅讨这迷药的来历,再来也可寻找小女的下落。” 他侃侃而谈,却不知柳鹤亭此刻正是焦急万分,屋中的“乌衣”犹末打发,“飞鹰山庄”的事情更不知下落。 忍不住干咳两声,随口道: “那迷药的来历,前辈可曾找着了么?” 西门鸥仰天长笑道: “世上焉有我无法寻出答案之事。”突地双掌一拍,大呼道: “西门叶,西门枫,你们也下来吧,柳公子果然在这里!” 柳鹤亭双眉微皱,暗中奇怪:“这西门叶与西门枫却又是谁?难道也认得我么?”心念方转,只听上面一个娇嫩清脆的口音应道: “爹爹,我来了。” 柳鹤亭恍然忖道: “原来他已找到了他的爱女……” 突见人影一花,跃下两个白衫长发的少女来,一齐向柳鹤亭盈盈拜了下去。 西门鸥哈哈大笑道: “我这两个女儿,你还认得么?” 柳鹤亭一面还礼,一面仔细端详了两眼,不觉失笑道: “原来是你们。” 转目望向西门鸥,赞叹又道: “前辈果然将解药寻得了,恭喜前辈又收了两个女儿!” 原来这两个白衫女子,便是被迷药所乱的那个南荒公子的两个丫环。 西门鸥捋须笑道: “为了寻这解药,我一共试了七百多种草药,方知此药乃是来自西土天竺的一种异果“罂粟”为主,再加上金钱草、仙人铃、无子花……等七种弟草配合而成,少服有提神,兴奋之功用,但却易成瘾。” 柳鹤亭已听得极是兴趣,不禁脱口问道: “成瘾后又当怎地?” 西门鸥长叹一声,道: “服食成瘾后,瘾来时若无此物服用,其中痛苦实是骇人听闻,那时你便是要叫他割掉自己的鼻子来换一粒‘药’吃,他也心甘情愿。” 他语声微微一顿,却见柳鹤亭正在俯首沉思,双眉深皱,目光凝注地面,却是在思索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半晌之后,柳鹤亭突地抬起头来,缓缓道: “若是有人,先将这种迷药供人用,待人成瘾后,便用此药来要协,被要协的人,岂非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西门鸥道: “正是如此。” 柳鹤亭长叹一声,道: “如此说来,有些事便已渐渐露出曙光,只要稍加究讨,便不难可查出此中真象——” 心念一动,突地又想起一件事来。 改口向那西门叶、西门枫两人问道: “那夜在你俩房间下毒之人,你们可看见是谁了么?” 西门叶摇摇头垂首头道: “根本没有看见!” 西门枫沉思了一下,说道: “当时迷迷糊糊的只见一个人影,疾窜出去,由于光线黯淡,看不真切。 但身形间还依稀认得,是一个子并不很大的人!” 柳鹤亭听罢,频频颔首。 西门叶柳眉微扬,面上立刻浮起了一阵奇异的神色,似乎有语欲言,又似乎欲言又止。 柳鹤亭沉声道: “姑娘有什么话都只管说出就是。” 西门叶秋波转处,瞧了爹爹一眼。 西门鸥亦自叹道: “只管说出便是!” 西门叶垂下头去,缓缓道: “那夜我们实在疲倦的很,一早就睡了,约莫三更的时候,跟随公子在一齐的那位姑娘,突地从窗口掠了进来——” 她语声微顿,补充着又道: “那时我刚刚朦胧醒来,只见她手里端着两只盖碗,从窗子里掠进来,却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就连碗盖都没有响一响,那时书房里没有点灯,但借着窗外的夜色,仍可以看到她脸上温柔的笑容。 她唤起了我们,说怕我们饿了,所以她特地替我们送来一些点心。” 说到这里,她不禁轻叹一声,道: “那时我们心里,真是感激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就立刻起来将那两碗莲子汤都喝下去了。” 柳鹤亭剑眉深皱,面容青白着道: “喝下去后,是否就——”他心中既是惊怒,又是痛苦。 这时说话的语声,便不禁起了抖动。 西门鸥长叹一声,道: “这种药酒喝下去后,不一定立刻发作……” 柳鹤亭面色越发难看,西门鸥,又自叹道: “事实虽然如此,但她两人那夜吃了别的东西……唉! 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似乎人甚温柔,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历。 她若和你一样,也是名门正派弟子,那么此事也许另有蹊跷。”柳鹤亭垂首怔了半响,徐徐道: “她这时已是我的妻子……” 西门鸥一捋长须,面色突变,脱口道: “真的么?” 柳鹤亭沉声道: “但我们相逢甚是偶然,直到今日……唉!”头也不抬,缓缓将这一段离奇的邂逅,痛苦的说了出来。 西门鸥面色也变得凝重异常,凝神倾听。 只听柳鹤亭道: “有一天我们经过一间荒祠,我见她突地跑了进去,跪在神幔前,为我祈祷,我心里实在感激的很……” 听到这里,西门鸥本已十分沉重的脸色,便又一变,竟忍不住脱口惊呼一声,截口道: “荒祠……荒祠……” 柳鹤亭诧异地望着他,他却又重地望着柳鹤亭,两人目光相对,呆望了半晌。 只见西门鸥的面容上既是惊怒,又是怜悯,缓缓道: “有一回你似乎向我问起过西门笑鸥,是否他和此事也有关系,你能说出来么?” 柳鹤亭点了点头。 伸手入怀,指尖方自触着那只冰凉的黑色玉瓶—— 他突地又想起了将这玉瓶交给他的那翠衫少女——陶纯纯口中的“石观音”。 这其间他脑海中似乎有灵光一闪,于是他便又呆呆地沉思起来。 西门鸥焦急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西门叶、西门枫垂首侍立,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静寂之中,只听房门后竟似有一阵阵微弱而痛苦的呻吟,一声连着一声,声音越来越响。 西门鸥浓眉一扬,道: “这房里可是还有人在么?” 柳鹤亭此刻也听到了这阵呻吟声,他深知自己的“点穴法”绝对不会引起别人的痛苦。 为何这些人竟会发出如此痛苦的呻吟? 一念至此,他心中亦是大为奇怪,转身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灯光一阵飘摇,西门鸥随之跨入,明锐的眼神四下一转,脱口惊道: “果然是乌衣!” 飘摇暗黯的灯火下,凄惨痛苦的呻吟中,这阴森的地窟中的阴森之意,使得西门鸥不禁为之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柳鹤亭大步赶到那七号身畔,只见他身躯虽然不能动弹,但满身肌肉,却在那层柔软而华贵的黑绸下剧烈地颤动着,看来竟像是有着无数条毒蛇在他这层衣衫蠕动。 他粉红而丑陋的面容,此刻更起了一层痛苦的痉挛,双目半合半张,目中旧有的光采,此刻俱已消失不见。 柳鹤亭目光凝注着,不禁呆了一呆,缓缓俯下身去,手掌疾伸,刹那间在这七号身上连拍三掌,解开了他的穴道,沉声道: “你们所为何——”他话犹未了,只见这七号穴道方开,立刻尖叫一声,颤抖着的身躯,立刻像一只落入油锅的河虾一般蜷曲了起来。而痛苦的痉挚之后,他挣扎着伸出颤抖的手掌,一阵剧烈伸手入怀,取出一方小小的黑色玉盒。 他黯淡的目光,便又立刻亮了起来。 左掌托盒,右掌颤抖着要将盒盖揭开。 柳鹤亭目光四扫,望了四下俱在痛苦呻吟着的“乌衣”一眼,心中实是惊疑交集,便再也猜不出这黑色玉盒中贮放的究竟是何东西。 只见七号拿盖还未掀开,一直在门口凝目注视的西门鸥,突地一步掠来,劈手夺了这方玉盒。 七号又自惨吼一声,陡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和身向西门欧扑去,目光中的焦急与愤怒,仿佛西门鸥夺去是他的生命。 柳鹤亭手肘微曲,轻轻地点中了他肋下的“血海” 穴。 七号又自砰地倒了下去,柳鹤亭心中仍是一片茫然,目光垂处,只见这七号眼神中的焦急与愤怒,已突地变为渴望与企求,乞怜地望向柳鹤亭。 他身躯虽不能动,口中地却期伶地说道: “求求……你……只要……一粒……” 竟仿佛是沙漠中焦渴的旅人,在企求生命中最可贵的食水。 柳鹤亭剑眉微皱,诧声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话犹未了,西门鸥宽大的手掌,已托着这方黑色玉盒,自他肩后伸来,微带兴奋地截口说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 柳鹤亭凝目望去,只见这黑色玉盒的盒盖已揭开,里面贮放的是六、七料光泽乌黑的药丸,散发着阵阵难以描挚诱人的香气。 香气随风传入那七号的鼻端,他目光又开始闪烁,面容又开始抽搐。 他身躯若能动弹,他便定必会不顾生命向这方玉盒扑去。是以他此刻仍然只能期怜地颤声说道: “求求你……只要……一粒。” 柳鹤亭心中突地一动,回首道: “难道这些药丸,便是前辈方才所说的‘罂粟’么?” 西门鸥颔首道: “正是——” 他长长叹息一声,又道: “方才我一入此屋,见到这般情况,便猜到这些人都有嗜好‘毒药’成瘾的人,此刻瘾发之后,禁不住那种剐肉散骨般的痛苦,是以放声呻吟起来。” 他语声微顿,柳鹤亭心头骇异,忍不住截口道: “这小小一粒药丸,竟会有这么大的魔力么?” 西门鸥颔首叹道: “药丸虽小,但此刻这满屋中的人,却都不惜以他们的荣誉、声名、地位、前途,甚至以他们的性命来换取——” 柳鹤亭呆呆的凝望着西门鸥掌中的黑色药丸,心中不禁又是感慨,又是悲哀。 心念数转,突地一动,自西门鸥掌中接过玉盒,一直送到七号眼前,沉声道: “你可是河北‘太阳掌’的传人么?”七号眼中露出一阵惊慌与恐惧,像是毒蛇被人捏去七寸似的,神情突地萎缩了起来。 但柳鹤亭的手掌一阵暴动,立刻便又引起了他眼神的贪婪、焦急、渴求,与期伶之色。 他这时什么都似已忘了,甚至连惊慌与恐惧也包括在内,他只是瞬也不瞬地望着柳鹤亭掌中的玉盒,颤声道: “是的……小人……正是张七……” 西门鸥心头一跳,脱口道: “呀——此人竟会是震天铁掌‘张七’!” 要知震天铁掌张七,本来在江湖名头颇响,是以西门鸥再也想不到他这时会落到这般情况。 柳鹤亭恍然回首道: “这震老前辈铁掌张七,可是也因往探‘浓林密屋’而失踪的么?” 西门欧点头道: “正是!”柳鹤亭俯首沉吟半响,突地掠到那赤发大汉三十七号身前,俯下腰去,三十七号眼廉张开一线——他的目光,也是灰黯,企求,而饿渴的。 他可怜地望着柳鹤亭,期怜地缓缓哀求道: “求求你……只要一粒……” 柳鹤亭虽然暗叹一声,但面色却仍泰然。 沉声道: “关外五龙中‘入云龙’金四,可是死在你的手下?” 赤发大汉目光一凛,但终于亦自颔首叹道: “不……是……” 他语声是颤抖着的,柳鹤亭突地大喝一声:“你是谁! 你究竟是谁?” 赤发大汉三十七号目光间亦是一阵惊慌与恐惧,但霎眼之后,他便以颤抖而渴求的语气说道: “我……也是……关外五龙之一……‘烈火龙’管二……便是小人。” 柳鹤亭剑眉轩处,那“入云龙”金四临死的言语,刹那间又在他耳畔响起“想不到——他们兄弟竟是——我的——” 原来这可怜的人临死前想说的话,本是:“想不到杀我的人竟是我的兄弟!”只是他话未说完,便已死去。 柳鹤亭心头一跳,却又不禁暗叹一声。 此人为了这小盒中的“毒药”竟不惜杀死自己的兄弟。 他心里不知该是愤慨,抑或是该悲哀,于是他再也不愿见到这赤发大汉可耻乞伶的目光。 转过身,西门鸥见到他沮丧的眼神,苍白的面容,想到数十日前见到这少年时那种轩昂英挺的神态,心中不禁又是怜惘,又是叹息。 他实在不愿见到这英俊有为的少年被这事毁去! 他轻拍柳鹤亭肩头,叹道: “这事至今,似已将近水落石出。但我——唉!实在不愿让这事的真相伤害你——” 柳鹤亭黯然一笑,道: “可是事情的真相却是谁也无法掩藏的。” 西门鸥心头一阵伤痛,沉声道: “你可知道我是如何寻到你的么?” 柳鹤亭缓缓摇了摇头。西门鸥道: “我寻出这种‘毒药’来历后,便想找你,与我那恋剑成痴的女儿,一路来到江南,就在那长江岸边,看到一艘‘长江铁鱼帮’夜泊在那里的江船,似乎仍有灯火,我与‘铁鱼帮’有旧,便想到船上打听打听你们的下落。” 他语声激顿,眼神中突地闪地这一丝淡淡的惊恐,接口又道: “那知我到船上一看,舱板上竟是满地鲜血,还倒卧着一具尸身。 夜风凛凛,这景象本已足以令人心悸,我方等转身离去,却听突地有一阵尖锐而凄厉的笑声自微微闪着昏黄灯光的船舱中传出,接着便有一个听来几乎不自人类口中所发出的声音惨笑着道: ‘一双眼睛——一双耳朵——还给我——还有利息。’ 我那时虽然不愿多惹闲事,但深夜之中,突地听到这种声音,却又令我无法袖手不理!” 柳鹤亭抬起头来,他此刻虽有满怀心事,但也不禁被西门鸥此番言事所吸引,只听西门鸥长叹又道: “我一步掠了过去,推开舱门一看,舱中的景象,的确令我永生难忘……” 西门鸥目光一合,透了口长气,方自接道: “在那灯光影黯的船舱里,竟有一个双目已盲,双耳被割,满面浴血的汉子蹲在地上,手里横持着一柄雪亮的屠牛尖刀,在一刀一刀地割着面前一具尸身上的血肉。 每割一刀,他便凄厉地惨笑一声,到后来他竟将割下来的肉血淋淋地放到口中大嚼起来……” 柳鹤亭心头一震,只觉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忍不住噤声道: “那死者生前不知与他是何血海深仇,竟使他……” 西门鸥长叹一声,截口说道: “此人若是死的,此事还未见得多么残忍……” 柳鹤亭心头一震,道: “难道……难道他……” 实在不相信世上竟有这般残酷之人,这般残酷之事,是以语声颤抖,竟自问不下去。 西门鸥一手捋须,又自叹道: “我见那人,身受切腹剐肉之痛,非但毫不动弹,甚至连呻吟都未发出一声,自然以为他已死了,但仔细一看,那盲汉子每割一刀下去,他身上肌肉便随之颤抖一下。 唉!不瞒你说,那时我才发现他是被人以极厉的手法点了身上的穴道,僵化了他身上的经脉,是以他连呻吟都无法呻吟出来!” 柳鹤亭心头一凛,诧声脱口道: “当今武林之中,能以点穴手法僵化之人经脉的人已不甚多,有此武功的人,是谁会用如此毒辣的手段,更令我想像不出?” 西门鸥微微颔首道: “那时我心里亦是这种想法,见了这般情况,心中又觉得十分不忍,只觉得不管这两人谁是谁非,但无论是谁以这种残酷的手段来对付别人,都令我无法忍受。于是我一步掠上去,劈手夺了那人手中的尖刀,那知那人大惊之下竟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他微喟一声,接着道: “我费了许多气力才使他苏醒过来,神志安定后,他方自将此事的始末说出,原来这事的起因全是为了个身穿轻红罗衫的绝色女子,她要寻船渡江,要在一夜之间赶到虎丘。‘铁鱼帮’中的人稍拂其意,她便将船上人全都杀死!” 他间略地述出这件事实,却已使得柳鹤亭心头一震,变色道: “穿轻罗红衫的绝色女子……纯纯难道真的赶到这里来了么?但是……她是晕迷着的呀!” 西门鸥暗叹一声,知道这少年直到这时心里犹自存着一份侥幸,希望这时与他旧日的同伴,今日的爱侣无关,因为直到这时,他犹未能忘情于他。 人们以真挚的情感对人,换来的却是虚伪的欺骗,这的确是令人同情,令人悲哀的事。西门鸥不禁长叹一声,接道: “那知就在我盘问这两人真相时,因为不忍再见这种惨况,避到舱中,枫儿与叶儿突地发出了一声惊唤,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惊之下,立进赶了过去。夜色之中,只见一个满身神态潇洒,但面上却带着一具被星月映得闪闪生光的青铜假面具的修长的汉子,竟不知在何时掠上了这艘江船,这时动也不动地站在船舵上,瞬也不瞬地凝注着我……” 柳鹤亭惊唤一声,脱口道: “白衣人,他怎地也来到江南?” 西门鸥颔首道: “我只见他两道眼神像藏着两柄利剑,直似是要看到别人的心里,再见他这种装束打扮,便已知道此人是谁,只听他道:‘阁下必定就是江南虎丘西门世家中的西门前辈么!’” 柳鹤亭剑眉微皱,心中大奇,他深知白衣人孤高偏傲的生性,此刻听他竟然称人为“阁下”、“前辈”,这当真是前所未有的奇事,忍不住轻轻问道: “这倒怪了。” 西门鸥接口道: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我心里也是吃惊,不知道他怎会知道我姓名来历,那知道他根本不容我答复,便又接口问道: ‘阁下但请放心,令爱安然无恙!’ 他语声冰冷,语句简单,然而这简短的言事却已足够使我更是吃惊,连忙问他怎会知道小女的下落?” 柳鹤亭双眉深皱,心中亦是大感不解,只听西门鸥接道: “他微微迟凝半晌,方自说:‘令爱已从我学剑,唯恐练剑分心,是以不愿来见阁下。’ 我听这孩子为了练剑连父亲都不愿再见,心里实在气得说不出话来,等到我心神平静,再想多问他两句时,他却已一拂袍袖,转身走了。” 柳鹤亭暗叹一声,忖道: “此人行事,还是这般令人难测。”又忖道: “他之所以肯称人为‘前辈’,想必是为了那少女的缘故。” 他心怀不禁升出一丝微笑,但微笑过后,他又不禁感到惆怅的悲哀,因为他忍不住又想起陶纯纯了。 西门鸥歇了口气,接口说道: “我一见他要走了,忍不住大喝一声:‘朋友留步!’ 便纵身追了过去,他头也不回,突地反手击出一物,夜色中只见一条白线向我胸前‘将台’大穴击来,力道似乎十分强劲,我脚步只得微微一顿,伸手接过了它,那知他却已在我身形微微一顿间,凌空掠过十数丈开外了——” 他微喟一声,似乎在暗叹这白衣人身法的高强,又似乎在埋怨自己武功的低劣,方自接着道: “我眼看那白衣人投入远处黝黯的林木中,知道追也追不上了,立在船舷,不觉甚是难受,无意间将掌中的暗器看了一眼,心头不觉又是一惊。 方才他在夜色中头也不回,击出暗器,认穴竟如此之准,我心里亦是十分惊佩。 如今一看,这‘暗器’意是一张团一起的白纸……” 柳鹤亭微微慧首,截口叹道: “论起武功,这白衣人的确称得上是人中之龙。 若论行事,此人亦有如天际神龙,只见首而不见其尾。” 惺惺相惜,自古皆然。 西门鸥颔首叹道: “我自然立刻将这团白纸展开一看,上面竟赫然是小女的字迹。 她这封信虽是写给我的,信里的内容却大都与你有关,只是,你见了这封信后,心里不要太过难受!” 柳鹤亭心头一跳,急急问道: “上面写的是什么?” 西门鸥微一沉吟,伸手入怀,取出一方折得整整齐齐的白纸。 他深深地凝注了一眼,面上神色-阵黯然,长叹道: “这孩子……这就是她留下唯一纪念了。” 柳鹤亭双手接过,轻轻展开,只见这条白纸极长,上面的字迹却写的极密,写的是: “爹爹,女儿走了,女儿不孝,若不能学得无敌的剑法,实在无颜再来见爹爹的面,但女儿自信一定会练成剑法,那时女儿就可以为爹爹出气,也可以为西门世家及大伯爷复仇……” 柳鹤亭呆了一呆,暗暗忖道: “西门山庄的事,她怎会知道的?” 接着往下看去:“大伯父一家,此刻只怕都遭了乌衣们的毒手! 柳鹤亭已赶去了,还有他的新婚夫人也赶去了,但他们两人却不是为了一个目的,他那新婚夫人的来历,似乎十分神秘,行事却十分毒辣,不像是个正派女子,但武功却极高,而且还不知从那里学会了几种武林中早巳绝传的功夫,这些功夫就连她师傅无恨大师也是不会的。 有人猜测,她武功竟是从那本‘天武神经’上学来的,但有练了‘天武神经’的人,每隔一段时日,就会突然晕厥一阵,是以她便定要找个武功高强的人随时随地的保护着她……” 柳鹤亭心头一凛,合起眼睛,默然思忖了半晌,只觉心底泛起一阵颤抖。 他想起在他的新婚次日,陶纯纯在花园中突然晕厥的情况下,既没有一个人看出她的病因,也没有一个人能治得好她的病,不禁更是心寒! “难道他真的是因练过天武神经而会突发此病?…… 难道她竟是为了这原因才嫁给我……”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竭力使自己不要倒下去,接着看下去:“又因为她行为有些不正,所以她选择那保护自己的人,必定还要是个出身名门,生性正直的少年,一来保护她,再来还可掩饰她的恶行,譬如说,武林中人,自然不会想到伴柳先生的媳妇,柳鹤亭的妻子会是个坏人,她即使做了坏事,别人也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这封信字迹写得极小极密,然而这些字迹此刻在柳鹤亭眼里,却有如泵山那么沉重,一个接着一个,沉重地投落在他的心房里。 但下面的字迹却更让他痛苦,伤心:“她自然不愿意失去他,因为再找一个这样的人很困难,是以她闪电般和他结了婚,但是她心里还有一块心病。 爹爹,你想不到的,她的心病就是我西门堂哥西门笑鸥……” 柳鹤亭耳旁嗡然一响,身躯摇了两摇,接着又道: “爹爹,你记得吗,好几年前,西门笑欧突然失踪了,但西门笑欧与她婚后不久,又失踪了,从此再没有人见过她……” 柳鹤亭心头一颤,不自觉地探手一触怀中的黑色玉瓶,目光却仍未移开接着往下又看: “这件事看来便是与柳鹤亭今日所遇同出一辙,因为我那大堂兄与她相处日久,终于发现了她的秘密。是以才会遭遇横祸,而今日‘乌衣’围剿飞鹰山庄与此事大有关系。 为当今江湖中,只有大伯一人知道他与堂兄之间的事,只有大伯一人知道此刻柳鹤亭的新婚妻子,又是昔日我堂兄的爱妻,想必她已知道柳鹤亭决心要到飞鹰山庄一行,是以心中起了杀机,暗中布置她的手下,要将在武林中已有百年基业的西门世家毁于一旦……” 看到这里,柳鹤亭只觉心头一阵冰凉,手掌也不禁颤抖起来,震得他掌中的纸片,不住簌簌发响。 他咬紧牙关,接着往下看:“此秘密,普天之下,并无一人知道,但天网恢恢,毕竟是疏而不漏,她虽然聪明绝顶,却忘了当今之事,还有一个绝顶奇人,决心要探测她的秘密,公布于世,因为这位奇人当日曾与她师傅无恨大师有着刻骨的深仇,这位奇人的名字,爹爹你想必也一定知道,他就是数十年来,始终称霸南方的武林宗主南荒大君项天尊——” 柳鹤亭悲哀地叹息一声,心中凝团,大都恍然,暗暗忖道: “我怎会想不出来,当今世上,除了南荒大君项天尊之外,还有谁有那般惊人的武功,能够在我不知不觉中掷入那张使我生命完全改观的密柬?还有谁有那般神奇的力量,能探测这许多使我生命改观的秘密?还有谁能设下那种巧妙的布置,使我一日之间赶到这里……” 一念至此,他心中突地一动:“纯纯之所以会赶到江南来,只怕亦是因为我大意之间,将那密柬留在房里,她醒来后看到后跟来了。” 西门鸥一直浓眉深皱,凝注着柳鹤亭,此刻,见他俯首出起神来,便干咳一声,道: “柳老弟,你可看完了么?” 柳鹤亭惨然一笑,接着看下去:“这些事都是此刻与我在一起的人告诉我的,他就是近日武林盛传的大剑客‘白衣人’,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他一人会对此事知道得如此详细,因为他便是那‘南荒大君’与大君坐下神剑宰相戚五溪的武功传人……” 柳鹤亭心头又自一动:“戚五溪,难道此人是那戚氏兄弟的五弟么?难怪他们仿佛曾经说过:‘我们的五弟已经做了官了。’原来他做的却是南荒大君殿前的‘神剑宰相’!” 想到那戚氏兄弟的言行,他不禁有些好笑,但此时此刻,甚至连他心中的笑意都是苍凉而悲哀,纸笺将尽,最后一段是——“爹爹,从今以后,我要随着‘白衣人’去探究天下武功的奥密,因为他和我一样是个恋剑成痴的人,但愿我武功有成,那时我便可再见爹爹,为爹爹扬眉吐气,莺儿永远会想着爹爹的。” 柳鹤亭看完了,无言地将纸笺交还西门鸥,在这刹那间,他心境仿佛苍老了十年。 抬目一望,只见西门鸥老泪盈眶,惨笑道: “柳老弟,不瞒你说,她若能武功大成,我心里自然高兴。但是——唉,此时我宁愿她永远伴在我身边做一个平凡而幸福的女子。”两人目光一对,心中俱是沉重不堪! 西门鸥接过纸笺,突又交回柳鹤亭手上,道: “后面还有一段,这一段是专门写给你的!” 柳鹤亭接过一看,后面写的竟是:“柳先生,没有你,我再也不会找到他,你对我很好,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消息,你心里若是还有一些不能解释的事,还会看到一个你愿意见到的人,祝你好运。”下面的具名,是简简单单的“西门莺”三个字。柳鹤亭呆呆的愕了半晌,抬头仰望屋顶一片灰白,他不禁黯然的喃喃自语:“浓林密屋……浓林密屋。” 飞鹰山庄,夜半遭人突袭的消息,已由长江以南,传到大河西岸,西门世家与乌衣力拚的结果,是乌衣未败,却也未胜,因为虽然西门世家疏于防范,人手又较寡,但在危急关头中,却有一群奇异的剑士突地出现,而也就在那同一刹那之间,飞鹰山庄外突地响起一阵奇异而尖锐的呼哨声,乌衣听到这阵呼哨,竟全都走得干干净净。 这消息与兼程赶来的柳鹤亭同时传到鲁东。 秋风肃杀,夜色已临。沂山山麓边,一片浓密叶林外,一匹健马,绝尘而来,方自驰到林外,马便已不支地倒在地上! 但马上的柳鹤亭,身形却没有分毫停顿,支手一按马鞍,身形笔直掠去,霎眼间便没入林中。 黄昏前后,夕阳将残,黝黯的浓林中,竟有一缕缕,若断若续的萧声,袅娜的飘荡在沙沙声响的落叶里。 这箫声在柳鹤亭听来竟是那般熟悉,听来就仿佛有一个美丽的少妇,寂寞的伫立在寂寞的秋窗下,望着满园残花与落叶,思念着远方的征人,所吹奏的美好惋而哀怨的曲子——这也正是柳鹤亭在心情落寞时所喜爱的曲调。 他身形微一顿,便急地向箫声传来的方向掠去。 黝黑的铁墙,在这残秋的残阳里,仍是那么神秘,这箫声竟是发自铁墙里,柳鹤亭伸手一挥头上的汗珠,微微喘了口气,只听铁墙内突地又响起了几声铜鼓,轻轻地准备地,敲在箫声节奏上,使得本自凄惋的箫声更平添了几分悲伤肃杀之意。 他心中一动,双臂下垂,将自己体内的真气,迅速调息一次,突地微一顿足,潇洒的身形,便有如一只冲天而起的白鹤,直飞了上去。 上拔三丈,他手掌一按铁墙,身形再次拔起,双臂一张,巧妙地搭在铁墙冰冷的墙头,箫鼓之声,突地一齐顿住,随着一片杂乱的叱咤声:“是谁!”数条人影,闪电般自那神秘的屋宇中掠出。 柳鹤亭目光一扫,便已看清几个人的身形,不禁长叹一声,道: “是我……” 他这一声长叹中既是悲哀,又是兴奋。等到他脚尖接触到地面,自屋中掠出的一人,亦自欢呼一声:“原来是你!” 柳鹤亭惊奇的是,戚氏兄弟四人,竟全一齐都在这里,更令他惊奇的是,石阶上竟俏生生地立着一个翠巾翠衫,嫣然含笑,手里拿着一枝竹箫的绝色少女,也就是那陶纯纯口中的“石琪”。 两人目光相对,各各愕了半晌,绝色少女突地轻轻一笑,道: “好久不见了,你好吗?” 这一声轻笑,使得柳鹤亭闪电的忆起他俩初见时的情况来,虽与此刻相隔未久,但彼此之间,心中的感觉却有如隔世,若不是戚氏兄弟的大笑与催促,柳鹤亭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会走入屋中。 屋里的景象,也与柳鹤亭初来时大大变了样,这神秘的大厅中,此刻竟有了平凡的设置,临窗一张贵妃榻上,端坐着一个软巾素服,面色苍白,仿佛生了一场大病似的少年。 他手里拿着一根短棒,面前摆着三面皮鼓。 柳鹤亭一见此人之面,便不禁脱口呼了一声:“是你!” “项太子。”项煌一笑,面上似乎略有羞愧之色。 口中却道: “我早就知道你会来的。”回首一望,又道: “纯纯,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么?” 柳鹤亭心头一跳,惊呼出声:“纯纯,在那里?” 这一声惊呼,换来的却是一阵大笑。 戚氏兄弟中的“大器”哈哈笑道: “你难道还不知道么,石琪是陶纯纯,陶纯纯才是石琪。” 柳鹤亭双眉深皱,又惊又奇,呆呆地愕了半晌,突地会过意来,目光一转,望向那翠衫少女,轻轻道: “原来你才是真的陶纯纯……” 项煌“冬”地一击皮鼓,道: “不错,尊夫人只不过是冒牌货——哈哈!不过只是这位陶纯纯的师姊,也就是那声名赫赫的‘石观音’!” 柳鹤亭侧退几步,扑地坐到一张紫檀木椅上,额上汗珠,涔涔而落,竟宛如置身洪炉之畔! 只见那翠衫女子——陶纯纯幽幽长叹一声,道: “我真想不到师姐竟真的会做出这种事,你记得不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咳,就在那一天,我就被她幽禁了起来,因为那时她没有时间杀我,只想将我活活饿死——” 她自轻叹一声,对她的师姐,非但毫无怨恨之意,反而有些惋惜。 柳鹤亭看在眼里,不禁难受的一叹。 只听她又道: “我虽然很小便学的是正宗的内功,虽然她幽禁我的那地窑中,那冰凉的石壁早晚都有些露水,能解我之渴,但是我终于被饿得奄奄一息,等到我眼前开始生出各种幻像,自念已要死的时候,却突然来了救星,原来是这位项大哥的老太爷不放心项大哥一人闯荡,也随后来到中原。 寻到这里,却将我救了出来,又问了我一些关于我师姐的事,我人虽未死,但经过这一段时日,已瘦得不成人形,元气自更是大有损伤,他老人家就令我在这里休养,又告诉我,势必要将这一切事的真象揭开。” 柳鹤亭暗暗思忖道: “他若没有先寻到你,只怕他也不会这么快便揭穿这件事了。” 一阵沉默,翠衫少女陶纯纯轻叹道: “事到如今,我什么事也不必再瞒你了,我师姐之有今日,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因为我师傅——唉!他老人家虽然不是坏人,可是什么事都太过做作了些,有时在明处放过了坏人,却在暗中将他杀死……” 柳鹤亭心头一凛:“原来慈悲的‘无恨大师’,竟是这样的心肠……” 戚氏兄弟此刻也再无一人发出笑声,戚二气接口道: “那石琪的确是太聪明的女子,只可惜野心太大了些,竟想独尊武林……” 他话声微顿,柳鹤亭便不禁想起了那位多智的老西门鸥在毅然远行前对他的说话:“这女孩子竟用‘罂粟’麻醉过了那些武林豪士,使得他们心甘情愿地听命于她,她还嫌不够,竟敢练那武林中没有一个敢练的‘天武神经’,于是你也不幸地牵涉到这旷古未有的武林奇案中来。 我若不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般凑巧,这般离奇的事,一本在武林谁也不会重视,甚至人人都将它视为废经的‘天武神经’,竟会是造成这件离奇曲折之事的主要原因。” 每一件事,乍看起来,都像是独立的,没有任何关连的,每一件事的表面都有独立的色彩,这一事东一件、西一件,不到最后的时候,看起来的确既零落又紊乱,但等到后来却只要一根线轻轻一穿,将所有的事全都穿到了一齐,凑成一只多彩的环节。 夜色降临,大厅中每一个参与此事的人,心中都有着一份难言的沉重意味,谁都不愿说出话来。 突地,墙外一声响动,“当”地一声,墙头搭上一只铁钩,众人一乱,挤至墙外,墙那边却已接连跃入两个人来,齐地大嚷道: “柳老弟,你果然在这里!” 他们竟是“万胜神刀”边傲天,与那虬须大汉梅三思! 一阵寒喧,边傲天叹道: “我已经见着了那位久已闻名的武林奇人‘南荒大君’,所以我们才会兼程赶到这里,但是——唉!就连他也在称赞那真是个聪明女子的石琪,她竟未在‘飞鹰山庄’露面,想必她知此时情势已不甚妙——除了‘南荒大君’的门人外,武林中闻名帮会,例如‘共翎黑箭’的兄弟们也都是赶到了。 ‘乌衣’怎能抵得过这团结到一至的大力量,是以她眼见大势不好便将残余的‘乌衣’们全部都带走了……唉!真是个聪明女子。” 柳鹤亭只听得心房砰砰跳动,u看书ww.ukansuco因为他对她究竟有着一阵深厚的情感,但是,他面上却仍然是麻木的,因为他已不愿再想将这段情感存留在他心里。 只听边傲天又自叹道: “但愿她此刻能洗清革面,否则——唉……”目光一转,突地炯然望向翠衫女子陶纯纯,道: “这位姑娘,可就是真的陶纯纯么?” 陶纯纯面颊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边傲天天面容一霁,哈哈笑道: “好,好……” 陶纯纯回转身去,走到门畔,垂首玩弄着手中的情箫,终于低声吹奏了起来。 梅三思仰天大笑一阵,突又轻轻道: “好,好,江湖中人,谁不知道陶纯纯是柳鹤亭的妻子。 好好,这位陶纯纯,总算没有辱没柳老弟。” 柳鹤亭面颊不由一红,边傲天、梅三思、戚氏兄弟,一齐大笑起来。 陶纯纯背着身子,仍在吹奏着她的竹箫,装作根本没有听到这句话,但双目却不禁闪耀出快乐的光辉。 项煌愕了一愕,暗叹道: “我终是比不过他……”俯首暗叹一声,突地举起掌中短棒,应着箫声,敲打起来,面上也渐渐露出释然的笑容来。 这时铁墙外的浓林里,正有两条人影,并肩走过,他们一个穿着霍白长衫,一个穿着青色的衣衫,听到这铁墙内突地传出一阵欢乐的乐声,听来只觉此刻已不是肃杀的残秋。天空碧蓝,绿草如茵,枯萎了的花木,也似有了生机…… 他们静静地凝听半晌,默默地对望一眼,然后并肩向东方第一颗升起的明星走去—— 全书完—— 第1章 化解2劫(1) 江湖上最有名的五个人,小高已经见过了三个,他们是塞外龙家堡主龙公泰、终南山形意门的掌门人一剑千锋董百药、开封中州大豪雷方雨。当然,小高也花去很大的代价,三年的青春和差不多近三年的仆役生活,而且这种毅力和当初唐伯虎点和香一样有得比,也终于见到了那三个人成名于江湖的绝技。 从没有一个人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2章 化解2劫(2) 大飞轮走得虽慢,但仍然到了方振远的身旁。 陈三故意慢驶轮车,表达出心不甘情不愿的心态。 车子停下,方振远突然挥挥手,道:“退后八尺。” 围在大飞轮四周的雁荡四雄和何坤应声退开。 方振远目光炯炯地看着陈三、小高道:“打开车门后退出五尺。” 陈三脸色一变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3章 正角出现(1) 一连三天,未再发生事故。 但方振远的神色却未见开朗,反而更为阴沉,似乎有着满怀的心事,且越来越重的样子。 小高冷眼旁观,发觉三天来有两批行商、旅客和镖车行宿相同,虽非同在一家客栈住宿、一处饭庄打尖,但行动起来,却都在镖车的前后。 他目光锐利,稍一留神,就把两批行商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4章 正角出现(2) 方振远接过丹丸,一口吞了下去。 蛇娘子转头看看唐瑜,笑道:“唐瑜,阁下的剑法很好,小妹希望日后还有领教的机会。” 说完,娇媚一笑,眉挑目语,风情无限。 唐瑜道:“随时奉陪。” 郭蝎于怒道:“姓唐的,老夫有空也要找你较量较量!” 唐瑜道:“好!唐瑜随时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5章 得授绝技(1) 小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木床之上,案上红烛融融,已是入夜时分。 他挺身坐起,仍觉得头痛欲裂,四肢无力。不禁叹了口气,忖道:“江湖险恶,当真是步步杀机,分明是有人在茶中动了手脚,而且药力奇烈,入口后立刻发作,如今仍有余威。” 此时听到“呀”然一声,紧闭的木门突然被推开来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6章 得授绝技(2) 小高本想施展千斤坠,稳下身子,但想到此刻还不宜使得双方了解他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于是他只好任由自己飞撞过去。 方振远伸出右手,硬把小高接住,道:“小高,伤着没有?” “多谢总镖头!没有受伤。” “好!站下面去。” “是!”小高退后五步,站在一片树影之下。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7章 得授绝技(3) 孟小月开始传授小高的金蛇指法及擅长的轻身功夫。 她不似郭、周二人的急迫,且细微详尽,又让小高有着充份的休息时间。 这对小高的帮助很大,使他有时间去思索学习中的疏漏。 也使小高对已学习的勾魂掌和夺命脚有更多的体会和了解。 小高不是一代武学大师,但他见识过武林中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8章 宝篆引祸(1) 如非孟小月早已说明,小高完全无法认出方振远来。 他改扮的手法十分高明,完全变了一副形貌。小高相信孟小月不会骗他,才决心一查究竟。 他潜入方振远的住处,隐伏在床后一张衣柜之下。 他的耐心惊人,方振远午后外出,直到掌灯时分才回到客房,但小高一直藏着未动。 方振远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9章 宝篆引祸(2) 只听小高道:“那黄衣老人怎的会知晓三清宝-的事?” 方振远呆了一呆,道:“对!而且劫夺宝-的方法也十分奇怪,以他武功之高,对付九江镖局只不过举手之劳,但他却不肯自己出手,曲折迂回,花了很大的工夫逼使雷方雨、火云头陀等人出手抢夺,这岂不是弃近就远?天下怎会有如此笨拙之人!孟姑娘身历其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0章 宝篆引祸(3) 龙彪开口了,声音像雪山冰窟中吹出来的寒风,道:“哪一位是方总镖头方振远?” 三个人相顾愕然,却无一人接口。 方振远、孟小月都是久走江湖的人了,自然是沉得住气,就是小高也能应付这场面,装得维妙维肖。 龙彪目光转动,开始打量着三个人的身体和马匹。 他想找出兵刃藏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1章 神秘古墓(1) 突然冒出这个女人,倒叫人三分意外。 这黑女人长得五官端正,想见当年,定然是一位风姿极美的姑娘了。现在,虽然是一头白发,但并不难看。唯一使人觉得有些怪异的是太白了一些,整个人白得不见一点血色。 如果她站看不动,骤看上去,整个人就像是一块白玉雕刻成似的。 这位中年女人似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2章 神秘古墓(2) 华夏古代的戏文中,经常会出现这样一句台词:你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啊! 而沈云在呢,却和这句话恰恰相反:她在韩国的确有着千万人之上的身价地位,但却很‘犯贱’的亲自来参加这种危险行动,尽管她有着钢铁一般的毅力,可从小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让她的千金之躯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磨难。 所以呢,当沈云在的右肩中枪时,她没有立时昏过去就算很要强了,可老天爷却偏偏让她再受罪……在越野车冲下教堂侧门台阶时,肯定会颠簸的厉害,使她的右肩不小心被车门撞了一下,顿时就发出一声闷哼马上就疼的昏了过去,根本没有机会看清是谁在驾车。 驾车的人在沈云在疼昏过去后,不但没有吃惊反而松了一口气,用谁也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说:“昏过去也好,省的你在这时候问东问西的。” 既然知道贝鲁塔西等菲国警察是自己人,在警车呼啸着暂时脱离了追兵的视线后,西妖魅等人自然也没必要再用手枪顶着他们的脑袋了,而是把枪放在最快就能拿到的腿上,抬起戴着镣铐的双手举了一下,示意桑且巴等人给她们解开手脚上的镣铐。 “桑且巴,给她们打开刑具。”疼的浑身冒汗的贝鲁塔西低声吩咐了一句,上车后就主动坐在最后一排的桑且巴和另外一个人,就掏出钥匙,替西妖魅等人打开了手脚上的镣铐。 在镣铐被去除的那一刻,西妖魅等人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再被这些特制的镣铐禁锢,就算现在让她们再杀回圣约翰大教堂去,她们也不会有丝毫惧意的,那些菲国警察在她们眼中,实在是一些不堪一击的废物,但她们却没有这样的必要。 “车子会开到什么地方去?”西妖魅活动了一下被勒出一圈清淤的双手,重新将手枪抓在手中,问前面那个将帽檐压得很低的司机同志。 猛地一打方向盘,利用车身将从一辆由南向北经过十字路口的轿车给‘挤到’一旁后,那个司机才淡淡的说:“就是和你们说了地名,你们也不认识,还有告诉你们的必要吗?” “你敢这样和我们说话!?”北妖魅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警察竟然这样回答,顿时就脸色一变,右手一抬,枪口抵在了他的后脑勺,要不是看在现在需要他的份上,她说什么也得给他一个耳光啊,一颗子弹啥的,让他明白这是在和谁说话,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就像后面根本没有被枪顶着那样,司机同志连头也没回的,语气非常懒洋洋的说:“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要不是我们出手相救,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被投入大牢等着吃枪子了,现在还有什么脸面和我们用这种口气说话?哦,对了,现在我郑重警告你,你最好把拿玩意给老子拿开,因为我非常不喜欢被人这样指着。” “你!”北妖魅脸色一变,咔嚓一声的打开手枪保险,右手食指刚想下压吓唬他一下时,就觉得眼前一花、手腕一麻,等她再次将瞳孔聚成可视物的状态时,却恐怖的发现:刚才那只被她打开保险的手枪枪口,正冷飕飕的对着她的面门,而她却根本没感觉出手枪是怎么被夺过去的! 看到同伴受制后,完全是下意识的,挨着左边车门的南妖魅,手枪马上就举了起来,却被西妖魅拿手挡住:“慢着!别乱来,就算是有什么误会,也得等离开这儿后再解释,千万不要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起内讧!” “总算还有一个聪明人。”那位司机同志说出这句话后,手掌一松,被食指给勾着的手枪枪口就转了一下,枪口朝天。 呼……在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的北妖魅,慢慢的抬起手将那把枪拿了过来,望着那个单手将车开的飞快的司机,低声说:“你说的不错,被人用枪指着的滋味很不好,我现在向你道歉。我能不能问问你是谁?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根本不是一个警察,因为全菲国的警察,也不可能找出一个可以夺去我手枪的。” 北妖魅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对人说话,她潜意识中就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受宠若惊才对,但那个司机却不怎么买账,只是仍然头也不回的说:“女人就是改不了好奇的毛病,我是不是菲国警察关你屁事?你只要知道是我在带着你们逃离马尼拉就行了。” 不等脸色又是一变的北妖魅说什么,司机已经开始和贝鲁塔西说话了:“贝鲁塔西,还有多远就能到达第二个接应点了?” 一直用眼神安慰同伴的贝鲁塔西,在听到司机问出这句话后,向车窗外看了几眼后说:“从前面三百米处左拐,那儿有一辆接应的车子。” “哦。”司机哦了一声就不再说话,只是侧脸看了一眼车门处的后视镜,看到后面跟了一长串的警车,只是在无声的轻笑一声后,方向盘稍微一打越过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速度丝毫没减的向左边直直的扎了过去。 在司机同志侧脸向车窗外看去时,一直紧盯着他的西妖魅终于看到了他的半截脸,先是一愣随即低声叫道:“你、你是羽蛇神!” 贝鲁塔西等人不知道这个‘羽蛇神’是什么东东,可三妖魅却羽蛇神是何许人物:就是这小子,和商离歌一起闯入了2012的地下城,将从奥林匹斯山上来的日月双轮给废掉。也是这个负心男,竟然利用了大主教对他的一片痴情的信任,把她一毛钱都不留的给卖了个干干净净。 可现在,他却偏偏又出现在了这儿!这怎么不让西妖魅大吃一惊? 原来是他,怪不得刚才那么干净的夺去了我手枪,那我还要不要再用枪指着他,为大主教报仇?哦,还是算了,等彻底安全了再说吧……北妖魅和南妖魅对望了一眼后,都从对方脸上看出了无奈的茫然的不解。 被西妖魅看出真面目后,驾车的楚某人无精打采的打了个哈欠说:“我以前好像说过很多次了,我真不怎么喜欢别人叫我什么羽蛇神。不过你们要是觉得只有这个称呼才能形象诠释出我的伟大,那你们只称呼我‘神’好了,把那个什么蛇给去掉。” 现在是亡命逃窜时间,几百米的路程很短暂,还没有等三妖魅从茫然的震惊中清醒过来,楚扬脚下猛地一踩刹车,方向盘突地右打,就在桑且巴的脑袋因为车子骤然转弯、而产生的强大惯性而把脑袋重重的撞在车门上时,这辆越野警车才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声,猛地来了个九十度的大拐弯,不等车子内的人们倾斜的身子回归原位,就猛地向前一蹿,贴着一辆厢式货车窜进了一根不算太宽的巷子。 在这辆警车刚跑进巷子,贝鲁塔西早就安排好的一个手下,就将那辆厢式货车横挡在巷口,将本来就不算太宽的巷口挡了个严严实实。 左手紧紧抓着前面靠背的贝鲁塔西,在越野车风驰电掣般的向前跑出几百米后,才低声喊道:“从前面右拐!” “晓得!”楚扬答应了一声,刹车都没有用的,只是提起了油门,时速大约八十多迈车的越野车,就再次来了个九十度,让车内的人身子再次倾斜,忽地一下就拐进了同样宽的巷子。 看了看前面不远处的一辆民用小中巴,贝鲁塔西说:“这就是来接应的车子。” 右胳膊一抬,把在昏迷中因为惯性而压在自己身上的沈云在给扒拉了出去后,楚扬迅速的摘下了档位,踩下刹车时,越野车已经超过了那辆小中巴,在车子刚来得及晃动了一下时,他就推门跳下了车子。 根本不用谁吩咐,三个妖魅就拎着枪的吩咐跳下了车子,动作很迅速的直接打开小中巴的推拉门,一一跳了上去。 看到三个很漂亮的女人跳上车后,负责二线接应的郑玄直就知道事儿已经成功了,但却没有看到他老板沈云在和她的同伴,于是就有些纳闷的从车上跳了下来,抬手就要去抓刚绕过车头正准备开副驾驶车门的楚扬的肩头:“喂,u看书.uukashu.m我们老板呢?” 楚扬身子一侧,抬手打开郑玄直的手,拉开车门指着趴在前面仪表盘上的沈云在:“look,这就是你老板,不过她现在肩膀受伤,已经暂时昏迷过去了。哦,对了,你把剩下的那一百四十万现金支票带来了没有?” 虽说楚扬的动作让郑玄直感到很不爽,但他在看到沈大小姐半死不活的趴在那儿的样子,也来不及和他计较这些了,伸手就要去抱她:“朋友,根据我们的约定,当你们把我们送出马尼拉后,我们才会支付剩下的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就在郑玄直伸出去的手刚要碰到沈云在的身子时,却被楚扬抓住肩膀猛地向后一拽,顺势一把就推搡在了中巴车的车门上,他大惊之下刚想掏枪,却被某人一把掐住了脖子:“朋友,老子并没什么意思,只是不想你动她罢了。支票呢?现在你就可以拿出来了,至于我们该怎么离开马尼拉,你就不用管了,还是赶紧的收拾一下行礼,尽快的离开菲国吧。” 楚扬说着话的工夫,趁着郑玄直感觉喘气很不舒服而用双手去掰他右手时,就用左手在他身上的口袋中‘很实在’的搜了起来。 第13章 中毒受制(1) 幽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方振远、孟小月、小高三个人并肩而立。 孟小月不知心里害怕,或是太过紧张,伸出一只手紧紧握着小高的手。 忽然间,闪亮起一抹绿芒,逐渐明亮,终于满室通明。 只见那面前石壁上出现了一张形状怪异的图象,头戴金冠,身着红袍,一张睑长如马,看上去十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4章 中毒受制(2) 宗奇缓缓站起身子,道:“苗帮主外表粗豪,内心细致。虽然,他吩咐宗某人多和两位交往,以拉摆两位的向心力,但他心中实又不放心我们太过接近。 “在下对此深具警惕,每次交往之后,亦必向苗帮主有所陈明。两位对此亦要警惕啊!” 方振远接道:“宗兄,饮下毒酒之人,每逢帮主问话时,可有甚么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5章 中毒受制(3) 方振远一皱眉,飞身而去,一探那狼人鼻息,竟已气绝,被小高一拳给活活打死了,心中惊道:“好厉害的一拳,小高在一百多天中,怎有如此惊人的成就?” 心中念转,人却疾快地把狼人尸体拖入一座石室中,再走了回来。 小高看着方振远,道:“那狼人……” 方振远道:“被你一拳打死了。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6章 初显身手 比武大会就设在庄院后面的庭院之内,一座八尺高的木台前面摆了一百多张的木椅,木椅的后面放了一排箱形的高台,前面竹帘重遮,后有阶梯,显然准备给身份特殊的人物所坐。 小高、春兰、方振远脸上都以药物易了容,脸形也稍作了改变,就算认识的人,不仔细看也认不出来。 孟小月却蒙了面纱。 反正,这里的人,大都是想法子遮掩了本来的面目。 每个人都配有一个号码,这木椅上也写了号数,只好记了印码,按号入座,方振远四人的排号,是第五排中间,四号连在一起。 小高心中奇道:“这比武定级大会,本是扬眉吐气的时刻,怎会人人都易容相对,这样算甚么比武?” 本是一场很正大庄严的事,竟变得十分诡异。 春兰傍着小高而坐,忍不住低声问道:“少爷,你等一下要不要上台比武?” 小高道:“这种易容相对的比武,胜败都不知对方是何许人物,有甚么意思,除非能……” 方振远低声接道:“看到了真正的高手是谁吗?” 小高目光转动,发觉前后左右的座位,竟然都是空的,一百多椅子上,坐了四成人,最多有六、七十个,低声道:“如果遇上使小弟佩服的高人,我也许会忍不住上台试试。” 孟小月也看过四周的形势,奇道:“方兄,这庄院中至少有两百多人,怎么现在只有六、七十人入座?” 方振远道:“我现在才明白,这比武定级大会是选帮中的要职,要有一点本事的人,才会受邀参与,能有六、七十人,已经不少了。” 小高道:“其余的人呢?” 方振远道:“都是早已入帮的弟子,被派来监视应邀比武的人,所以,受监视的人一举一动,苗飞都清楚得很。” 小高道:“唉!当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孟小月道:“咱们四人分于一幢房舍之内,应该是没有人监视了。” 方振远道:“这是宗奇帮忙,他自认做得十分稳,其责,苗帮主早已知晓咱们四人底细,他早就明明白白,用不着派人监视了。” 孟小月道:“这苗飞真的如此厉害吗?” “我只是就事推断……”方振远道:“这些房舍,约请人手,似乎早已训练好完成的一批手下。这些事皆不是三两年可以完成,最重要的是这多年的安排,竟能做得全无声息,未在江湖上露出一点风声,这份才能,岂是宗奇所有?” 孟小月点点头。 方振远又道:“宗奇说过,单是副帮主就有五人之多,死了一个宗奇,还有四人,这四人只怕也要拚个高下出来才行。神眼龙彪只是四人之一,不知是否被淘汰出副帮主职位之外……” 谈话之间,只见六个身着黑色斗篷的人走了过来,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坐下。 方振远道:“这大概是受邀请的贵宾了,可惜面蒙黑纱,身披斗篷,不但面目难见就是身材也瞧不清楚。” 小高道:“这要如何定级,大家都掩去本来面目,把一个比武大会弄得神神秘秘的,算甚么名堂?” 方振远低声道:“这样,败的人就可以不用露出真相,当然还有别的作用,耐心点看下去吧。” 孟小月道:“苗帮主也不派人通知我们一声,咱们难道也要上台去争取护法之位吗?” “看样子,是这样了……”方振远道:“苗飞相当重视我们……但他却希望我们用点实力争取到护法的位置。” 孟小月嗯了一声,道:“如果我们不出手呢?那护法未必会提高我们在江湖上的身份。” 方振远道:“如果我们不出手,也许苗飞会别有安排……” 这时一位长髯垂胸,身着青衫的中年人,已登上木台,挥手高呼道:“请诸位安静一下!” 原来,坐号连在一起的人,大都是同来的故旧朋友,纷纷在低声交谈。 场中突然静了下来。 青衫人抱抱拳,道:“鬼王帮开帮大典,已定在下月十五举行,苗帮主求贤若渴,才决定这场比武定级大会,副帮主以下,要先选出三位堂主、两位巡使、四大护法,在座之中,有本帮中原有的高手,也有应邀来此的武林精英,希望能各展身手……” “慢着,漫着……”一个坐在第二排身着灰衣的大汉突然站了起来,道:“阁下是甚么身份?” “区区刘青阳,现为鬼王帮的副帮主,代表帮主发言……” 阴阳秀才刘青阳,是江湖上极有名气的人,但闻名的人多,见过他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方振远、孟小月都听过刘青阳的大名,但却都未见过,想不到他竟是鬼王帮的副帮主。 那灰衣大汉似乎也被刘青阳的名气震住了,停了一阵,才说道:“在下请教刘副帮主,入选了堂主、巡使、护法有些甚么好处?” 刘青阳道:“朋友问得好!三大堂主,分别统率帮中精英份子,各有专司,直接听命于帮主、副帮主,指挥各处分舵。两位巡使代表帮主巡阅各地,摘奸发伏;至于四大护法身份清高,负有保护本帮威望的重责大任。堂使、巡使、护法身份相若,都是直接听命于帮主和副帮主的指挥,只不过职司不同罢了。” 灰衣大汉道:“只有这些吗?” 刘青阳道:“堂主、巡使、护法身份,月支俸银三百两,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多种服侍,详细情形,俟诸位比武定级之后,自会详细奉告。” 这时,和方振远等坐在同排的一个身着蓝色劲装的汉子,起身道:“除了堂主、巡使、护法之外,还有些甚么身份?” 刘青阳道:“武士。本帮武士分为三级:一级武士月支俸银一百五十两,二级一百两,三级五十两,分拨入三堂之中。” 蓝衣人道:“请副帮主说明一下比试办法。” 刘青阳笑一笑,道:“诸位都是江湖中的精英人才,在未定级之前,可以不用本来面目出现,但定级之后,进入本帮都得以真正的面目相见。 “至于比武的方法十分简明,先由本帮中派出一位暂定的堂主、巡使、护法守关,挑战者必须先击败本帮中人,再接受在场的英雄挑战。 “得胜之人,再接受第二批人挑战,直到无人挑战为止。” 孟小月低声道:“这办法不错,先设下一道关卡,能够过关的人再接受挑战,入选的人自然是第一等人才了。” 但闻蓝衣人道:“请问比武可有限制?” 刘青阳道:“没有甚么限制,拳、掌、兵刃、暗器,各凭本领求胜,不过,伤人不能击其要害。” 方振远低声道:“这是选杀手,哪里是比武。” 小高道:“他们早已内定了堂主、巡使、护法,为甚么还要比武?” 方振远道:“连副帮主的位置,都要参与选拔,何况堂主、巡使、护法了。” 但闻刘青阳道:“现在开始比武,为表示堂主、护法、巡使身份并重,特采用抽签之法,比武细节,一面举行,一面说明……” 语声一顿,提高声音道:“送上签筒!” 一个黑衣劲装大汉应声而至,手上捧上一个签筒,刘青阳随手抽上一支,道:“拘魂堂。” 小高暗道:“好难听的名字!这个堂主,不争也罢。” 但见坐在第一排身着黑色披风的六个人中,突有一人站起,双肩微晃,人已飞上木台,随手脱下披风,露出一身黑色劲装,站立台中。 刘青阳道:“这位就是暂定本帮的堂主,哪一位心中不服,可以登台挑战。” 孟小月低声道:“方兄,四护法、三堂主、二巡使,计有九人,他们只有六个人,还缺少三个人呢!” 方振远道:“你,我二人计入,还缺一个,不知是谁了?” 孟小月道:“会不会是小高呢?” 方振远道:“希望不是。” 孟小月接道:“为甚么?” 方振远道:“如果小高也在预算之中,那就表示苗帮主对咱们了解太多了。” 孟小月道:“苗飞为甚么不叫咱们也穿黑色披风,坐在第一排呢?” 方振远道:“这样才出人意料呀!表示鬼王帮中人才济济。” 孟小月道:“要不要小高出手?” 方振远道:“要!不过要争护法的位置……” 孟小月点点头。 适才当先发问的灰衣汉子突然飞登木台,一抱拳,道:“区区编号十九,想过过拘魂堂主的瘾……” 黑衣大汉接道:“那要先打败在下才行,两座兵刃齐全,阁下可以选用。” 灰衣人道:“兵刃太凶险,在下就依拳掌领教几招如何?” 黑衣人道:“拳掌无眼,阁下不要客气,请吧。” 灰衣大汉果真不客气,双掌推出一合,就是一招致人于死的“双凤贯耳”。 黑衣人双手一合推出,再向外展开,轻巧地破了灰衣大汉的攻势,立刻还以颜色,右手借势一推,直逼黑衣人的前胸。 黑衣人亦非庸手,身躯一转,避开一掌,忽然一跃而起,双腿并出。 他不闪避,争取了第一时间反击。 这种武功中的变化,已超过了招式的传统应敌之法,当然,必须要具有精熟的武功基础和相当的智慧、经验,才能溶招术于机变之中。 有时,平平常常的一招,能够克敌致胜,就是这种机变应用的成效。 这种随机的变化,说不上奇奥博大,但却给了小高一种启示,对心中所记的武功变化,顿有所悟。 黑衣人虽在灰衣大汉的机变攻势中,连受顿挫,但他的成就却高出对方很多,二十个回合之后,灰衣人已呈不支,被那黑衣人一掌击中前胸。 但那灰衣大汉滑溜得很,随着那黑衣人的掌势,飘飞而起,人虽被打下木台,但看上去并未受伤,飘然落着实地,转身向外走去。 孟小月低声道:“这个人武功不算高明,但他对敌的经验,却似丰富得很……” 方振远低声道:“只怕他已离不开这里了。” 小高道:“怎么?比武不胜,人也不许走了?” 方振远道:“如果我的推想不错,受邀而来的人,都是有相当成就的人,所谓定级,只是确定他们的身份,想离开此地,恐非易事。” 话刚说完,身后箱形的高台之上竹帘启动,两个白衣少女突然飞身而下,拦住那灰衣大汉。 孟小月一皱眉头,道:“女的。” 两个白衣少女似是未经易容,面目姣好,背插长剑,左手一人微微一笑,道:“帮主谕下,阁下武功高强,已入选一级武土,请受金牌。” 右首白衣少女已取出一面金牌,上系红色丝绳,向那灰衣人脖子上套去。 灰衣人虽欲闪避,竟然未能避开,金牌被套在脖子上。 那灰衣人被套上金牌之后,态度大变,一抱拳,道:“多谢帮主。”转身又走回原位坐下。 两位白衣少女却缓步退回形如包厢的高台之上。 这时,那登上木台的黑衣人又连胜七阵,除了一人被那黑衣人一掌击毙之外,余下六人,全入选了金牌武士。 果然是,没有一人能生离此地。 这时坐在比武台上的刘春阳,突然站起身子,高声说道:“为了公平,比试以七阵为限,以调节接受挑战之人的体力。 “如仍有人不服,可等全部比武定级完成之后,再指定级位挑战。” 目光转到那黑衣人的身上,又道:“请阁下报上号数来。” 黑衣人道:“区区天字十一号。” 刘青阳道:“先请暂坐上拘魂堂主之位,休息一下。也许,等一会,还会有人指名挑战。” 天字十一号点点头,坐上了拘魂堂主的位置。 坐位就设在比武台上,一张太师椅后,竖起了一个拘魂堂主的牌子。 孟小月低声道:“这位天字十一号的武功不弱,不知方兄瞧出他的门户没有?” 方振远神情肃然地道:“看他拳路雄浑刚猛,似是少林武功的路子。” 小高吃了一惊,道:“不可能吧!少林派乃武林中第一正大门户,一向受武林同道尊敬,门下的弟子怎会加入鬼王帮?” 方振远道:“我也觉得奇怪,看来只有入选了护法身份之后,大家以真面目相见,才能了解他们的身份了。” 这当儿,刘青阳抽出了第二个签,道:“这一次选的是左巡使。” 果如方振远的推断,六个身着黑色披风的一个,又飞身跃上木台,一抱拳,道:“在下天字十三号,为内定巡使,哪一位不服,请登台赐教。” 小高突然拿出自己的号牌一瞧,只见上面写的是七十二号,背面却写个人字,孟小月是地字七十一号,方振远也是地字,七十三号。 春兰是七十四号,但背面却是一片空白,没写上任何字。 敢情发号牌时,早已确定了参加者的身份。 天字十三号武功路数诡异凌厉,在顿饭工夫之内,已经连胜六人,打死两人,伤了一个,三个未受伤的,也入选一级武土,死伤之人立刻被抬了下去。 也许他下手太狠,六阵之后,竟无人敢再挑战。 第三阵是选**堂主,登台的也是六个黑衣人之一,但他脱下披风,飞上木台,道: “小妹天字十五号,内定**堂主,哪一位朋友不服,请登台赐教。” 孟小月低声道:“女的。” 小高道:“姊姊要不要上台试试身手?” 孟小月道:“姊姊确有此意,堂主统率武士,好像比护法强些。” 方振远低声道:“不要乱了章法……” 小高道:“方兄,难道一定要听他们摆布吗?” 孟小月道:“是啊!搞乱他们的章法,看看是甚么样子?” 方振远吁一口气道:“好吧!你一定要出手,也该先看两阵,了解对方身手,再作决定不迟。” “反正,他们没有事先通知咱们,到时苗飞如果责问下来,咱们也有推诿的理由。” 天字十五号武功是一个“快”字诀,连胜四阵,不过二十个照面。 孟小月看得很留心,天字十五号虽然厉害,估计自己还可以对付得了,当下吸一口气,突然由座位上飞身而起,直窜上两丈多高,才飞落台上。 一抱拳,道:“地字七十一号,领教高招。” 主持比武的刘青阳听得一怔道:“等一下……” 但已迟了,两人以快比快,已然交了三个照面。 既然已打了起来,刘青阳除了出手拦阻之外,又无法劝说,只好坐了下来。 天字十五号果然非凡,掌拳快速,连环抢攻,一口气攻出二十余招。 逼得孟小月施用了金蛇指法,点穴斩脉,才把局面稳住。 这是比武开始之后,唯一的一场势均力敌的恶战,双方斗过两回合,孟小月才点中了天字十五号一指。 自练成金蛇指后,孟小月是第一次对敌施用,也是她出道以来,第一次凭真实武功和人作胜负之争,引得场中人个个聚精会神观战。 刘青阳也睁大眼睛,看得十分入神。 天字十五号似是伤得不轻,倒摔在地之后,竟无法站起身子。 刘青阳站起身子,一挥手,道:“抬下去。” 两个大汉奔来,抬走了天字十五号,刘青阳才转向孟小月道:“好武功……” “副帮主过奖,不知哪一位还肯赐教?” 这时,台下那三位身披黑色披风的人同时站起来,但不知何故,竟又缓缓坐了下去。 孟小月坐上了**堂主的位置。 台下的方振远却突然听到了一个极为细小,但却清晰的声音传入了耳际,道:“方兄和孟姑娘都是内定的护法之位,是本座一时大意,竟未能事先通知一声,虽被孟姑娘搞乱了章法,本座也不能怪她。但方护法不可再意气用事,只要争护法之位……” 方振远暗暗吃惊心道:听声音,分明是苗飞,想不到他功力如此精深,只此‘千里传音’之术,我方某就得甘拜下风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相信苗飞坐在那高台包厢之内,对全场中的一举一动,都看得十分清楚。 果然,声音文传了过来,道:“在场之人,有三个来历不明,一直查不出他们的身份,也瞧不出他们的武功造诣。他们易容之后,连年龄也瞧不出来。想来,绝不是简单人物,方兄争夺护法之位时,要小心一些,他们的编号是人字四十六、四十七、四十八。” 方振远又点点头,心中忖道:“这叫自作自受,自是比武定级而来,为甚么要易容改装?” 但对苗飞布置安排的精巧,也觉可怕,六、七十个人中,只有三个人身份不明。 此刻的小高,已非过去的吴下阿蒙了,甚至连春兰也不可轻视,方振远暗暗地把内情转告了小高。 小高凝神看去,发觉三个人都穿着青色长衫,衣色相同,想来是结伴同行而来的。 第四阵是右巡使,又落在一个黑衣人天字十六号的手中,这一次只有三个人登台比试,就再也无人挑战了。 第五、六阵都是护法,一个落在天字十四号的手中,另一个被地字廿五号取得。 第七阵是掌刑堂,内定的最后一个黑衣人天字十二号登上了木台。 方振远暗道:还有这掌刑堂主和两个护法之位,这三个人再不动,大概就不会出手了。 余下这两个护法之位,小高可顶孟小月的位置,这三个人如要争取,就难免对上一阵了。 果然,三个青衫人动手了,最左首的飞身上道:“在下人字四十六号,请天字十二号指教。” 余音未绝,一拳击出。 天字十二号也不谦让,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手,两个拳头,硬碰硬,撞在一处。 篷然一声,如击败革,竟是半斤八两,秋色平分。 刘青阳一皱眉头,全神贯注。 显然,青衫人的武功之高,大出了他意料之外。 天字十二号冷哼一声,双拳连环击出。 青衫人竟是不肯相让,拳对拳,硬接下来。 双方硬拚蛮干,连拚了一二十拳。 小高低声道:“看不出来,我在江湖上走了十几年,第一次看到这种野蛮的打法,这两人的功力相若,打下去是甚么结果,很难预料。” 小高吁一口气,忖道:“只要用心观察、倾听,表面上杂乱无章的事都有线索可循。天字、地字编号似乎都是指定的人选,只有人字编号,不是来历不明,就是武士级的人选。帮主和几位副帮主,到现在只出现刘青阳,其他的人……” 忖思之间,台上的搏斗已分出了胜负,双方连拚了二十余招之后,天字十二号竟然接不下青衫人第二十九拳,被震退数步,跌坐在地上。 本来,天字十二号还有再战之能,只要站起身子,攻上前去,就不算输,但他却坐在地上没有动,似打算甘愿认输。 但方振远已看出原因,天字十二号的右手已肿大了一部份,看样子也许已经骨断筋扭了。 但人字四十六号却似若无其事,抱拳道:“在下侥幸胜了一阵,还有哪位心慕掌刑堂主身份的朋友,请来指教。” 方振远低声道:“这掌刑堂是十分重要的职位,鬼王帮不可能让它落入来历不明的人手中。” 小高道:“方兄之意,可是希望小弟出手?” 方振远道:“不忙,他们一行三人,似是志在掌刑堂主,何不看看变化再说。” 人字四十六号不见台下有人答话,笑一笑,道:“如果无人挑战,兄弟就登上……” 只听一声冷笑传来,道:“在下领教。” 一个黑衣人飞登台上。 青衫人打量了一眼,一抱拳,道:“兄弟是……” “地字二十一号,请多指教。” 青衫人道:“不必客气。”呼的一拳击了过去。 黑衣人一闪避开,道:“在下请教朋友的兵刃。” 青衫人道:“好!请。”转身由西侧罗列的兵器上取了一柄单刀。 那黑衣人却取了一柄长剑。 青衫人道:“兵器无眼,一个收手不及,只怕会伤了性命,阁下要多多留心了。” 黑衣人道:“生死由命,阁下尽管施展。” 青衫人不再多言,单刀一推,点了过去。 黑衣人横剑一架,封开单刀。 青衫人冷笑一声,单刀施展架式,绵绵不绝地攻了过去。 他拳势凶厉,全是硬拚硬接的打法,但刀法亦是凌厉得很,招招取命,全攻向黑衣人的要害所在。 小高低声道:“方兄,这青衫人的刀法毒辣,看来那黑衣人也是凶多吉少了。” “应是如此。” 方振远目光紧盯着青衫人不放,想从他的招式猜出他的来路。 可惜,他并未能如愿。那青衫人耍完一路怪刀法,突又喝叱两声,只见单刀由上而下直切而来,而黑衣人则举剑封去。 他自信能架得了这一刀,所以并不躲开,然而在刀剑交撞之际,黑衣人感到虎口生痛,这力道何止千万钧。 他封去一刀,不敢再封第二刀,心想改封为拨,也好让身形容易闪向左侧,岂知那青衫人早算准他的心思。 切西瓜刀法仍是砍来,只是改直劈为横扫,身形一转,利刀迅速无比地砍去,黑衣人长剑拨不了,只好再封向左侧。 就在接触刹那,可怕的刀锋竟然硬生生砍断精钢利剑,只听得“啪”的一声,断剑跳开,刀锋仍砍向黑衣人的脖子。 刹时一颗人头飞向空中,两眼仍兀自骇转着。 青衫人则收刀而立,连尸首也未瞧一眼,目光望向人群,似是随时准备再接受挑战。 现场诸人被他的狠劲吓住了,谁还有胆子再上台挑战? “如果没人上台,老夫我可以接掌刑堂的职位了吧?” 青影人有点玩世不恭意味。 方振远不禁皱起眉头,这人武功门路之杂、之高,恐非自己所能想像,他来此又有何目的? 还在忖思中,苗飞的声音又传入耳际,道:“方护法,情况有变,你上去试试他的底子,不必硬拚,觉得不行,立即下台。” 话说得好听,想下台就下台,那家伙也不会被砍头了。 方振远牢骚满腹,苗飞分明叫他挨刀,这个险,他实在冒不起。脑筋一转,小高学了三清宝箓上的武功,或许可以制住那人。 方振远道:“小高,我看他是冲着鬼王帮而来,你上去试试,他该不会对你施辣手才对。” 这人武功甚高,甚对小高的胃口,对于生命危险,他可没考虑,闻言点头,就要引马上阵。 他刚站起来,孟小月急道:“你想干甚么?”立即伸手拉住他。 “没关系,那人不会对他出重手。”方振远有意无意地阻止孟小月,还故意弄倒椅子发出声音来。 这招果然奏效,许多目光一时全都转向这边,台上那青衫人也说出话,道:“小毛头,你也想掌刑堂位置?” 小高当下掠身上台,准备大打出手。 那青衫人上下打量小高一眼,道:“江湖上好像没你这号人物。” “快了,干掉你,马上就出名了。” “你想利用我打知名度?” “差不多。” “没那么简单。”青衫人冷笑道:“无名小卒,老夫才懒得和你动手,你要掌刑堂,我让你就是。” 说着,他竟然掠回台下。 小高怔住了。“你……这么慷慨?” “不是慷慨,是让后生晚辈有出头机会,二十岁当上鬼王帮刑堂堂主,多稀奇。”青衫人一阵畅笑。 突来的转变,让在场诸人傻了眼,不过小高却回味着那青衫人的话,自言而笑道:“对啊!二十岁就能当刑堂堂主,多稀奇!” 此时,苗飞的声音又传入方振远耳际,道:“事出突然,那小子跟你一伙,你去顶下他,可能掌刑堂堂主就让你接了。” 方振远闻言,心头又是一震。 这苗飞老是打他的主意,小高虽好说话,可是顶下他之后,那青衫人还会冷眼旁观吗? 实在不保险。 然而,他也不敢违抗苗帮主命令,只好起身掠向木台。 “你也想当刑堂主?” 小高颇觉有趣,正想如法炮制,准备让位。 方振远岂能让他走掉,立即细声道:“苗飞在监视,得玩些手段才行,试试你的三清神功。” 二话不说,平常不用的子母断魂刀法已展开,他虽未抽刀,但手掌威力已逼得小高压力倍增。 情急之下,小高便使出半生不熟的三清掌法。 刚一探掌,那手指竟然幻化成数道青色光影,不停地舞动。 方振远本就有意败阵,但也不能一招即撤,但突见小高掌法怪异,只这么一掌,竟化去自己雷霆般的劲掌。 忖思未完,那掌指已扣向门面,他只好举掌封去,“啪”的一响,他的右掌生疼,整个人已被逼退。 老脸挂不住,立即施展千斤坠想稳住身子,但他忘了木台乃是木板搭建,这一用力,两脚已陷破木板。 他老脸泛红,赶紧倒退而掠,飞落台下,顾不得面子问题,立即拱手认输。 方振远道:“少侠武功高人一等,老朽认输。” 话虽是在说给人家听,却在暗示苗飞,他无能为力了,再拱手,他已掠回座泣。 小高傻傻地笑,他不知道是自己武功厉害,还是方振远有意承让。 孟小月则看得膺楚,方振远是找台阶下,至于小高武功如何,她就猜不出来了。 小高正想再叫阵,耳际已响起苗飞的声音,道:“下一场给我下来。” 那声音正是暗中控制下迷药的声音。 小高苦练武功逼出毒药之后,已不受制,但此时闻此声音,脑子仍是乱七八糟,让他怀疑余毒果真解了吗? 他闻言猛点头,待双音消失后,又甚么感觉也没有。 这时上来一个黑衣蒙面人,道:“天字第七号领教阁下高招。” 此人排名第七,远比新上任排名十一的拘魂堂主更高,苗飞想必对他相当重视了。 果然,他一上手即是失传已久的幽冥魔爪,两只手掌黑得发亮,指甲泛着绿光,且一股腥味扑鼻而来。 “幽冥魔爪?”孟小月惊讶之余喝道:“快下来!那指甲沾不得。” 话未说完,魔君魔爪已逼小高不及三尺,他已无退路。 小高也想一搏高下,他忖道:“绿指甲又怎么样?看我的仙女兰花指。” 那仙女兰花指正是延续三清宝箓上的指法,并无名称,是小高临时编出来的。跟方才一样,五指泛现淡青色光影。 那幽冥魔君竟然无法一招制住小高,一时怒起,咆哮一声,身形向前,五指逼得更急,欲致小高于死地。 小高被逼急了,再躲就要下台,心下一横,干脆来个“挑”字诀,心想这魔君指甲有毒碰不得,把它挑开也就是了,当下伸手探了过去。 魔君见状冷笑一声,道:“你死定了。” 五指扣得更怏,临三寸还逼出毒气,扫得小高右掌发黑。 小高暗自叫糟,但又换不了招,心想已中毒,至少不可太丢人。大叫一声,五指对准魔君二寸长指甲抓去。 魇君竟避不掉,五根指甲硬生生被小高给抓起,指尖冒出浓黑血柱。 这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竟然发生了,魔君大骇指甲被毁,他已失去理智,左掌猛地又挥打过来。 他怒极而发,劲道何止万钧,小高却似吃定了他,怪笑一声,仙女般作态,兰花指又扣去。 这次更狠,将抓在手上的五片指甲反插过去,硬生生将魔君左掌五根指甲连带第一个指节给插断。 魔君断指痛入心,使他失去理智,一时疯狂厉吼,毫无章法地扑打过来。 小高也在怀疑自己功夫到底进步多少,甚至中毒的手掌,已在一阵烟自指缝冒出之后,恢复正常,无中毒迹象。 “神功好像真的很厉害……” 小高跳避着魔君,两眼仍瞧着双掌,想求证甚么似的。 此时副帮主刘青阳已掠上台,一指点倒魇君,喝令手下将他抬走,他冷冷瞧着小高,道: “你是何人?” “在下小高。” “何时进入本帮?” “好几个月前就被你们关起来了,宗奇很清楚,不过他被你们砍了。” 刘青阳睑色阴沉,道:“你跟他一伙的?” “没那本事啦!要敢背叛,早也被砍了。” 刘青阳上下打量小高,不久,终于作出决定,还露了笑容,道:“你虽然年纪轻,但本帮用人唯才,你有能力打败幽冥魔君,就有资格掌刑堂堂主,我代表帮主欢迎你坐上这个位子。” “相信已无人敢向你挑战了。” 刘青阳向群众扫目而问,果然无人再敢挑战,他拱手欢迎小高坐上刑堂堂主的宝座。 小高忽然笑道:“我不想当刑堂堂主。” “阁下意思是……” “刚才那青衫老头把位子让给我,当起来也没甚么意思,我还是自己争取的好。” “你想要何职位?” “刑堂再上去呢?” 刘青阳眉头一皱,道:“你想当副帮主?” 还好副帮主内定两名,否则岂非要他下台。 小高道:“一招就能打下刑堂堂主的职位,副帮主应该没问题,我准备向你挑战,如何?” “你?” 不但刘青阳惊怒,台下亦是乱成一片。 小高说得大方自然。“今天比武,不是说好随时可以向谁挑战的吗?你怕了?” 此时苗飞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敢抗命搞乱全局,不怕本座杀了你?” 小高冷笑道:“别得意嘛!等我打倒他们后,再来向你挑战如何?” “放肆!” “没办法!我想下台也下不了台。” “你会死得很惨!” “再说啦!”小高不再理会苗飞,转向刘青阳道:“想好了没有?我等不及了。” 刘青阳冷笑道:“本帮虽然爱才若渴,却也容不得你狂妄自大,老夫接受你的挑战。” “好!比些甚么,随你挑。” “比内功如何?不管输赢,你我将来都是鬼王帮弟子,我不想伤和气。” 刘青阳心想,内功全靠苦练,他至少比小高多练三十年,就算小高服了甚么灵丹妙药,要化为内力,也非一年半载的事。 他认为这是小高最弱的一环。 小高也知道自己的缺点,但狠话已说在前,也收不回了。 他猛点头,道:“放马过来,甚么功夫我都接着。” 刘青阳冷笑一声,也不客气相让,当下飞身掠前,凌空两掌劈来,扫得小高连退三步,小高亦出掌推去。 这一接触,他发现刘青阳果非省油的灯,内力高出自己甚多,他担心了。 内力乃是真功夫,取巧不得,罩不住就只好认输了。 他有点后悔,他开始设法如何在紧要关头保住自己的生命。 刘青阳先是有点顾忌,但试了几次,发现小高实在不怎么样,胆子便大了起来,只用六成功力已足可应付。 “练武除了巧功,内功才是最大的本钱,阁下可能还要再练几年。” 小高额头已冒汗,他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不到五分钟,小高已呈不敌之态。刘青阳冷笑道:“你只要点个头,掌刑堂堂主职位仍留给你。” 小高两眼狠瞪,这样输得窝囊,他实在不甘。 刘青阳有急让他难堪,一用力,一声脆响,小高所站之处的木板断裂,小高整个人往下掉。 刘青阳又拉住他,让小高悬空挂着,凌空晃来荡去。 “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小高冷哼。 刘青阳再一用力,只见小高双手青筋暴胀,口角立即渗出鲜血,全身有如万针钻动,难受得很。 孟小月见情况已严重,忍不住急叫道:“小高快点头,你内力不如他,拚不得!” 她想上前,方振远却拉住她,低声道:“苗飞一定不会让他死,小高身上有着许多不可解的秘密。” 孟小月仍紧张地道:“再这样下去,不死也会残废。” “不会,三清神功没那么简单。” 此时刘青阳已失去耐心,准备逼小高认输或将他震昏,内力提至九成,迫得小高鲜血直冒,抖个不停。 小高猛吸一口真气,硬将量后几口真气逼住抵抗,全被无情打回。 “你还想争?” 刘青阳冷哼,内力暴冲过去,直冲小高脑门,心想不震死他,也非要震得他昏倒当场不可。 小高闷哼一声,鲜血再吐,已全无抵抗力,内力也为之消失,任由对方摧残全身经脉百穴。 刘青阳只要再一用力,就可以震断小高的心脉。 然而情况却非如此。 刘青阳并没震昏他,那股力道反而在小高体内游走得十分顺畅,两人都感到奇异不解。 刘青阳不信邪,又运功想震向小高脑门,但仍是伤不了小高。 小高则感到他的内力似有替自己疗伤的功效,愈冲愈是舒服,到后来,他干脆放弃抵抗,专心引导对方内力游走全身。 刘青阳吃惊万分,自己的内力好像有去无回,这样下去还得了。 当下决定抽回内力,再以击掌方式将小高震昏。 谁知想甩开双掌时,竟发现自己的内功已深深被吸住,根本甩不开。 “夺功**?” 刘青阳惊骇万分,立刻跳飞而起,双脚猛踢小高胸口。 一次跳不开,第二次用力更猛,方将小高甩开。 他用力过猛,也被弹开数丈,一个倒打金钟,才站稳台角边,暗运功力,竟然失去三成之多,他骇呆了。 小高被打入台底,突又觉得内力大增,毫不考虑即跳起身子,飞向刘青阳,道:“有胆再来拚!” 双手一张,管不了对方躲闪,硬是击过去。 刘青阳先机尽矢,只能勉强迎招,双掌刚触上手,内力又被吸去不少,他尖叫道:“这人会夺功**!” 他拚命躲闪,否则他将失去一身功力。 方才让去刑堂堂主的青衫人闻声,连同两名来历不明的伙伴立身而起,惊道:“夺功**不就是三清宝箓上的武功?” 他想飞身上台,一道灰影已先他而去,一掌迫开小高与刘青阳,正是两眼特大的神眼龙彪。 他瞧着小高,冷冷地道:“三清宝箓果然在你手中,我走眼了。” 几月前,他让方振远、孟小月、小高三人混过他的眼睛,他十分自责。 小高看着他,也是一把火。“你走眼,我还冒火呢!上次你凭甚么拿鞭乱抽我们?” 他自恃神功有成,也不客气,登时欺身,一拳击了过去。 那神眼龙彪武功不弱,但一上台确是心存轻视,冷不防小高快速一拳,竟然连躲闪的余地也没有。 只听他闷哼一声,胸口狠狠地被击中一拳,身子被打下台,撞翻一排椅子,吐血当场。 群众一阵惊慌,一场比武大会顿时秩序大乱。 “三清武学果然不凡。” 小高瞧着双掌,第一次有着扬眉吐气的感觉。 心想连副帮主都罩不住,现在该向苗飞挑战了。他叫道:“老鬼帮主,好好一个人,干嘛装神弄鬼?我看我这身功夫,当帮主应没有问题,你看怎么样?” 白纱帐内没有反应。 小高又道:“你没听懂我的话吗?那我就说得清楚点,也就是我已准备向你挑战了,懂了吗?” “放肆!”苗飞怒吼道。 “如果你再不出来,我要向大家宣布,本人已接掌鬼王帮了。” 突然纱帐猛地翻动,一阵风疾冲出来,只见一股白烟射向小高,速度极快。 尚不及三丈,小高已感到威力逼人,小高得了教训,不敢硬接,伸手迎去,全用的“吸” 字诀。 他准备把对方势来的劲吸个精光。 那白烟疾冲而来,但再逼进两丈,威力竟然失去泰半,更可见及劲风一缕缕被小高吸向掌心。 就连自己也被吸带过去。 苗飞暗叫不妙,登时断劲弹飞高空,凌空再发一掌,袭击小高背肩,一个翻身,倒射向纱帐里。 小高并未避开这突来一掌,但他吸来的大量内功已足以抵抗这一击,受掌劲扫中之际,只不过晃了两下,已安然站立。 他正想讥刺苗飞使用小人招数,算甚么英雄好汉,苗飞惊诧的声音已传来:“你当真学了三清宝箓上的功夫?” “不然!我还争甚么帮主?” 小高正想得意耸肩,突然三道劲风射来,原来是那三个身份不明的青衫人。 那方才争得刑堂堂主的青衫人冷道:“三清宝箓在你身上?” “不错。” “拿来。” “哪有这么容易?” 青衫人二话不说,一声冷喝,三人同时出手。 但见三道人影疾射过来,小高还没看清三人身形,也没见到对方如何出手,只感到光影靠近,全身像捱了千万鞭。 他痛叫出声,三两下已被按倒地面上,三个人分别踩着小高的头、胸、脚部,迫得他动弹不得。 小高冷静下来,才感到疼痛万分。 他不知道这三人用的是甚么功夫,竟然打得自己毫无招架之力,看来三清神功也未必天下无敌。 “还不把三清宝箓拿出来!” “三个打一个,算甚么英雄好汉?有胆……” “你再不给,老夫踩烂你的脑袋!” 青衫人猛一用力,小高只觉疼痛难忍,眼泪直掉。“快住手!我说,我给,你们要甚么,我都给。” 青衫人这才有了笑意,放轻脚劲。 “早说不就没事了。” “谁知你来真的。”小高道:“你也别太得意,我如果学全了三清宝箓上的功夫,你哪是我的对手?” “没学全是你的事,我只要宝箓。” “你还听不懂我的话?我是在暗示你,我若有全本的三清宝箓,我早学全了,明白的说宝箓不在我身上。” “你还想耍赖!” 青衫人又要用刑,小高立即喝道:“宝箓在苗飞身上,我以前是他的武士,他想拿我们当试验品,所以只传授一些,我只是悟通一点点而已。” 本来紧张万分的方振远听到小高这么一说,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青衫人半信半疑地道:“有这么回事?我听说是方振远暗中夺得……” “这些是没错,但后来我们误闯鬼王坟,宝箓就被苗飞夺走了,不信,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真的?” 青衫人目光已掠向白纱帐,想听苗飞的答覆。 苗飞急道:“别听他胡说,他想嫁祸本帮。” 小高斥道:“你有没有良心,把我收为武土,又使我喝下毒酒,还把我当外人?我身上铁定是没有宝箓。你们不信可以搜,搜不到就到鬼王帮主搜,那地方在……” 小高快嘴快舌把地点说清楚,存心让他们相残。 青衫人果然信了小高的话,冷冷地道:“明人不做暗事,三清宝箓不是你的,你就不该保有它,快交出来,大家都好说话!” 苗飞也不甘示弱地道:“就凭小鬼两句话,你就信他?” “我是小鬼,你是老鬼,咱大家都有份。”小高加油添醋地道。 青衫人已感不耐,一手抓起小高,在他身上搜了一阵,伸手点了他的穴道,丢在一旁。 登时逼向纱帐,道:“今天不给,跟你没完!” “想跟本座为敌,也不衡量一下自己。” “你是要见真章吗?” 话未说完,三道人影快速地射向纱帐,苗飞也做了反击。 双方一接触,一阵乱响,纱帐被扯得稀烂,苗飞的衣服也被撕裂了。 只听苗飞一声长啸,埋伏在四周的狼人、武士全围了上来。 而那些应邀而来的人,趁此大乱之际,躲躲闪闪,无不想找门路逃走。 一时之间,有若乱军混战,早已分不出谁是敌,谁是友。 小高虽受制,却对自己的杰作大为满意,总算替自己报了仇。 正在欣赏杰作之际,孟小月已掠了过来,抄起小高就想走人。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走吧。” “好啊!还有春兰……” “人都散了,以后再找。” 不但春兰失散,连方振远也不知去向,孟小月只好带着小高急急往山区逃去,尽找隐蔽地方躲藏,以避开鬼王帮徒众的追索。 直到深夜,孟小月才敢稍作休息,找了一处山谷,洗去身上汗水,待清爽多了,才安置小高于水边净石,准备抓鱼果腹。 但看见小高仍是不动,才想到他仍受制于青衫人的点穴手法。 她笑道:“苦了你……” 没回话,敢情小高是睡着了,孟小月但觉好笑。 一方面替他洗脸,一面也想用冷水将他弄醒。 小高果然醒了,一张眼,孟小月那美艳容颜不及半尺,呼吸得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他红着脸道:“你想干甚么?” 孟小月也窘红了脸,“你不觉得我很美吗?” “美啊!可是……” “想到哪儿去了?我是看你睡着了,想叫醒你,看看你的穴道解开了没有?” “原来如此,没事,我神功相当厉害。” 他想运功坐起,却一点劲也提不起来,试了几次都没成功,不禁窘困道:“好像不管用,那怪老头手法好像**神功,不好惹。” 孟小月嫣然一笑,道:“我试试。” 她伸手替小高解穴,可是并无效果,她认真仔细地检视他受制的穴道,但觉“期门”、“紫宫”、“巨阙”三穴受阻之外,一切皆好。 “奇怪,受阻穴道似通非通,功力一冲去,又会泄透过去,这种手法很少见。” “那人一定知道我三清神功的厉害,所以以奇怪的手法点了我的穴道。” 孟小月用尽办法皆无效,一颗心愁惨万分。 “怎么办?要是解不开,你不就……” “大不了再回去找他们算帐!” “可是你回去了,一定会被他们抓走。”孟小月忽然下定决心:“我去找他们,我身上还有半册宝箓,可以跟他们交换。” “也好,反正我记得熟,再抄给你就是了。” “那……我这就回去。” 孟小月准备将小高藏在隐蔽处,然后前去找人。 但是她刚抱起小高,四周已传来怪异笑声。 “不必逃了!你这小子敢撒大谎。” 话声未落,三道人影一闪,正是那三名神秘客,分站三个角落困住两人。 小高看到三人,反而兴奋地道:“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们。” 青影老人奇道:“我们来找你算帐,你还这么高兴?” 小高笑道:“我一向喜欢让人算帐,有欠有还嘛。” “好!老夫问你,为何说谎?说三清宝箓在苗飞身上?” “有人听,随便说说也无妨嘛……” “你……”青衫人挥手就想打人。 孟小月急忙说道:“前辈息怒,他一时语无伦次……” 小高抢口道:“其实苗飞真的有三清宝箓副本,我没骗你们,只不知你们收拾了他没有?” “他狡猾得很,又练成了‘鬼王典’上功夫,我们一时不察,被他溜走了。” “原来没抓到人?”小高心中暗喜。他又道:“你们真傻,那鬼王典就是三清宝箓的一部份,苗飞想利用它来掩饰真武功面目,亏你们厉害,连这点也不知道?” 青衫人道:“你说对了,但老夫得到的消息,你早记熟了三清宝箓上的口诀,你比苗飞还有用得多了。” 小高惊诧地道:“你怎么知道?” “方振远说的。”青衫人冷笑道:“他是抄了一个副本,正本却落在你跟她手中,还不给我交出来。” 小高暗恨,心道:“这方振远就是怕死,为了保存老命,甚么路数都使得出来。” 孟小月防道:“我身上只有后半册,给你们就是,请前辈替他解穴。” “我要的是整本。” “我真的只有半册。” “另外半册在方振远身上。”小高也想陷害对方,遂把宝箓分成两半的情景说出。 青衫人半信半疑,他征求两名同伴意见。 那较高瘦者道:“这小子贼得很,不可信他。” 另一个青衫人道:“管他是真是假,逼他写出整本不就得了。” “有道理。”青衫人望着小高,道:“你最好记得清清楚楚,否则,写错一个字,老夫就折你一根手指。” 小高道:“这也得等我恢复安康以后再写吧。” 小高打着如意算盘,要是穴道一解,能战则战,不能战,溜之大吉就是。 那青衫人似乎并不在乎,伸手拍向小高,并冷笑道:“凭你这几手功天,也敢在我面前耍花样?” “不敢,不敢了……” 小高干笑着,但觉指劲过处,穴道已解,功力立即恢复,他突然发难,来个以快打快,冲向较高老头。 “不敢才怪!” 他心想纵使斗不过三人,只要制住一个,照样可以脱身。 那瘦高老头没想到小高会来此招,情急之下的确被小高打了一拳。 小高见机不可失,立即冲向前,右手猛扣他的脖子,疾喝:“不准动,否则要他老命!” 他扣得紧,也扣得快,瘦高老头被扣住脖子,情势本是危急万分,谁知另外二人却大笑不已。 “扣得好,身手一流。” 小高紧皱眉头,喝道:“你们想要他的命是不是?还有时间笑?” 他故意用力地捏,要那老头发出哀叫声谁知这一用力,那人头竟然“啪”的一声,裂了。 两个青衫人笑得更厉害了。 怎会如此? 小高已发现,他勒的是一颗木头离成,内部中空的人头,心知不妙。 但那瘦高老头的外衣已掀开,一个不及腰际的老头抓住他的腰带,笑道:“幸好老夫有这招,否则就惨了。” 他虽然只抓住小高的腰带,但小高知道这家伙随时可以要自己的命,便再也不敢乱动了。 小高干笑道:“我早看出的画的上半身是假的,所以想试验一下我的武功是否恢复而已,并无其他用意。” “那你刚才叫我们不准动,是甚么意思?”青衫人问。 小高笑道:“试武功,总是不动的好,要是伤及无辜,叫我如同对得起你们?” “现在,我们可以动了吧?” “试完了,当然可以……”小高干笑道:“三位前辈误会了,我一直很认真……” 那青衫人道:“很认真地耍花样?走!给我把三清宝箓一五一十写出来!” 看他矮小,一手反举,竟然轻而易举地将小高撑在掌中,迳自往两个同伴走去。 小高想动,却发现又使不出劲道,只能苦笑道:“前辈要把我带往何处?” “考状元去,给我好好用功读书,写字。” “我不是这块料……” “放心,有我们三位严师,保证你连皇帝也可考上。” 眼看三人要把小高带走,孟小月岂会平白让他们得逞,立即喝一声,摆出架势。 “不准走!想抓人,也得问我蛇娘子允不允许?” 青衫人看她一眼,冷笑道:“你还差得远呢。” 只见他右手一扬,一道掌劲迫得蛇娘子立身不稳,被逼退数步。 青衫人道:“别不识好歹,天地人三痞纵横江湖数十年,从来不杀霸名小卒,否则早宰了你。” 长袖一甩,又是一道劲风扑来,孟小月再度被逼退。 三人挟着小高一飞身,转眼即不见了踪影。 孟小月急急喊道:“小高,你在哪里?快回话!” 她惊慌乱追,却不知何处是正确方向。 天地人三痞不就是五十年前武林有名的三个老家伙,好端端的,怎么又出现了?难道也是为了三清宝箓? 她极力回想一些传闻,除了得知三痞亦正亦邪之外,武功亦高得出奇,以及不杀无名小卒。 至于他们如何消失武林的,孟小月就不知道了。 当然,以三人武功之高,本非她所能抵挡,别说救人,就算找人也不容易。 看来只有相信他们真的不杀无名小卒了。 孟小月牵肠挂肚毫无目标地向茫茫夜色中追奔而去。 三痞已经恢复本来面目,最令小高吃惊的是,那青衫人竟然是个女的。 说她是老太婆,却除了一头白发之外,脸上一点绉纹也没右,倒像是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他们把小高带到了一处古宅。 且找来了笔墨,要小高把三清宝箓口诀给抄下来。 小高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我饿了一天一夜,身子很虚,记应力减弱……” 天痞婆婆冷笑道:“早知道你会来这一招。” 她一招手,那地痞已从腰际抓出一包东西丢给小高。 天痞婆婆又道:“你要的,我都给你,我要的,你也给我弄出来。” “这当然。” 小高的确饿了,打开纸袋一看,是烧鸡,当下顾不得礼貌,饱吃了一顿。 天痞婆婆道:“吃也吃饱了,你不写出来,永远都出不了这个大宅院。” 小高无奈地道:“何必逼人呢?总得让我回忆一下吧?”顿了一下,又道:“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三人的武功已是天下无敌,还要三清宝箓做甚么呢?” “你只管抄出来,其他的不必多问。”天痞婆婆冷冷地道。 “抄就抄……”小高拿起毛笔开始书写,但仍是问题很多。“奇怪,三清宝箓又不只我一个人知道,你们为何偏要找上我?我知道的也只是副本,你们应该去找正本呀!” 天痞婆婆道:“正本、副本都要找回来,先从你开始,还不是一样?” 小高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三清宝箓是你家的传家之宝?” “不错。” 小高惊讶道:“这就奇了,凭你们的武功,谁还有这本事把它拿走?” “这……” 天痞婆婆忽然接触到地痞及人痞的目光,警觉自己说溜了嘴,当下冷斥道:“不关你的事,给我认真抄写出来。” 小高发觉其中问题不少,虽然认真抄写了几个字,仍忍不住自言自语地道:“其实你们不说,我也明白。 “一定是某人,或许是徒弟之类的人,趁你们不注意之时,把三清宝箓偷走了,否则你们是不可能失手的。” “叫你闭嘴,听到没有!”三人同时喝斥。 小高运忙低头,不敢再多话。 天痞不知为何忽然叹了口气,掠向屋顶,似有意避开。 地痞和人痞也各自立向屋边左右窗口,不知想些甚么。 小高则已明白,三清宝箓真的曾经在三人手中,而盗走宝箓之人,必定与他们有着密切关系。 这事似乎又牵涉到那神秘的轿中人。 “说不定轿中老头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小高自言自语。 小高如此判断,胆子不禁大了起来。 天痞婆婆不禁问道:“在甚么地方?” “当然是在个神秘的地方。” “废话!”天痞婆婆冷笑道:“我要知道确实位置。” “真正的位置,我不知道,但他的势力很庞大,连火云头陀和雷方雨、董百药都受制于他,你们有把握对付得了他?” “你说的是轿中人?”天痞婆婆反问。 “你知道了?”小高不好意思地道:“我猜对没有?” “再乱猜,小心我割掉你的舌头!”天痞婆婆气呼呼地道。 小高缩缩脑袋,窘道:“我知道还有一个人……” 地痞斥道:“想过得快活些,就认真抄下口诀,其他的事,用不着你管!” 小高不敢再犯众怒,只好埋头苦抄,对于另外一个韩七绝托镖之事,他也不敢再多嘴了。 直到清晨,小高已抄好泰半,三痞一见,情绪较为缓和了些,小高又开口发问道:“你们说这三清宝箓是你们的,想必你们练的也是宝箓上的武功了?” 三痞默不作声。 小高又问道:“至少你们了解这武功,否则怎么会知道制住我的方法?” “不错,我们练过**三清武学的功夫。”地痞回答道。 “难怪我制不了你们……” “你说甚么?” 小高不敢再多说。 他赶忙几笔把最后几句写完,道:“写好了,口诀全在这里,请过目。” 天痞婆婆接过手,从头念过一遍,但念了几句,忽然勃然大怒,道:“你敢乱写,哪有这种口诀?” “没错啊!我就是这么背的。” “胡说!” 天痞婆婆怒不可遏,一手捏住小高的脖子,捏得他瞪眼伸舌,就快断了气。 地痞见状,赶忙制止天痞,道:“无名小卒,没有必要杀他。” 天痞这才把人丢向一边,冷冷地道:“敢在我面前耍花样,找死!” 小高不停地咳,伸手搓揉脖子,道:“谁耍花样?要是我练成了真正的三清神功,你们早就败在我手里了,有甚么好神气的?” 此话一出,三痞皆瞪视看他,骇得小高不自觉退后,笑道:“别误会……我只是说着玩的……” “你说的没错。”地痞冷静地回答。 “不不,我是说着玩的。你们练了反制三清神功的功夫,就算我练成三清神功,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人痞竟然露出笑容,道:“还好你没真的练成三清神功,否则天地人三痞就永难翻身了。” 天痞婆婆也笑了,道:“说的也是,如果你们抄全了,老身还难以接受呢。” 说着,三痞仰天大笑,似乎了却一桩心愿,笑得甚是爽朗。 小高对于三人的突然转变,感到唐突不解。 这其中有着甚么隐情呢? “对了,对了,我还忘了几句呢。” 小高决定补足其他口诀,看看三人如同反应。 天痞却冷冷地道:“不必了!再补上几句无济于事,你背的秘笈大半根本是假的,还是别练的好,否则总有一天必会逆血攻心而亡。” 小高暗忖,莫非方振远的副本不全,还是他有意漏了甚么?可是,我练的明明有效啊! 他大惑不解。uu看书 ww.ukanshu.c 地痞却盯着他道:“老实说,这小子筋骨奇佳,收他作徒弟,也不失是光耀门楣的正确选择。” 人痞颇有兴趣:“只是他苦学了一身功夫,恐怕会反过来教训你我,岂不是犯下严重错误?” “其实,有强过师父的徒弟,偶尔吃点亏也是值得的。” 天痞突然斥道:“你们忘了一生不准收徒的誓言了吗?还在那里做甚么白日梦?这小子诡计多端,我看废了他好。” 说着举掌就要劈下。 地痞急急拦道:“犯不着!我们若不是他敌人,他也不会对我们使诈。徒弟是铁定收不成了,又何必毁人前程,传出去,三痞一世英名也没了。” “要是这小子学会了三清神功,我们岂非要任他摆布?” 天痞仍对小高有所顾忌。 地痞道:“那也是命了。” 天痞看了小高一眼,冷冷地道:“滚吧!最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现在全江湖都在找你,将来怎么死,都不知道。” “怎么死也不会比死在你手中痛苦。” “你……” 天痞追前一步,小高早有准备,登时穿窗逃开,没命地逃跑。 其实天痞也不想追人,否则小高也跑不掉。见人已走失,她才长叹道:“以前,我们还不是犯了爱才的毛病,结果换来了数十年的不得安宁。” 她的话也触动了地痞人痞的伤心往事,三人一时为之静默不语。 --------------------------------------- no_proble扫描firedooocr独家连载 第17章 屡试神功(1) 逃了一夜,小高实在需要好好休息了。 在逃出大宅之后,小高才知自己落身在开封附近的小镇,为了避免三痞事后后悔,又来追捕,他从三河镇奔到双里坡小镇,才敢找间客栈住了下来。 直到傍晚,他才养足精神。 醒来后,重新思考这几月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三痞以及三清宝-的事。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8章 屡试神功(2) 小高也有所顾虑,当下扛起方振远,奔出石门。 “没事,快过来。”门口陈水水急欲表示甚么,猛向他招手。 小高奔过去问:“鬼王夫人没来?” 陈水水往墙角一指,神气地道:“告诉你,我对付女人有一套,你就不信。” 小高一看,不知何时,鬼王夫人已被放倒不醒人事。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19章 屡试神功(3) 小高无计可施,只好使出险招,眼看苗飞一掌击来,他却不闪不避,将夺功大法运向肩头,试试是否管用。 苗飞仍得意狂笑,一掌不够,再加一掌,双管齐下,全扑了过来,在接触之下,小高的方法果然奏效。 浩大的掌力由肩井数穴灌入体内,再也伤不了人。 苗飞见状惊诧,心知有异,立即想撤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20章 求证宝篆(1) 陈水水走了,小高只好一切依计划行事。 他选好路线,折回苗疆,继续寻找广云宫。 一连两天,在小高小心翼翼的行动之下,没有任何动静,他易容成一个驼背老头子,心想现在就是遇见鬼见愁,也未必认得出自己。 然而,在逼近天雨峰时,他还是小心万分。 刚刚进入山区,他便觉得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21章 求证宝篆(2) 她说得没错,就算对方是装神弄鬼,自已的目的已达,再也犯不看去招惹人家,那的确是犯了武林大忌,还是回中原的好。 至此,他才甘心放松心情入睡了。 一夜睡得仍算安稳。 第二天起来,稍稍整理衣衫,小高已心甘情愿要回中原了。然而,就在要走出洞口之际,“卡”的一声脆响,他的脑袋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22章 求证宝篆(3) 他想不通。 直到弦月垂西,幻影跟着消失,小高还是想不通。 想了一夜,直到天亮,小高还是睁大了眼睛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大早,当倚红送早餐来时,小高便迫不及待地要把这个怪异现象告-倚红。 ‘你相不相信会有仙女在水中跳舞?’ 倚红淡淡一笑,道:‘漂不漂亮啊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23章 真假莫辨(1) 半个月后。 小高与陈水水已回到了中原。 小高有了灵药调养,伤势已好了泰半,左手的红肿也已消退,除了小臂仍有些痛之外,其他已无大碍。 襄阳城里应有尽有,小高此刻最希望的却是大吃一顿,然后再好好地休息一下,他实在太累了。 而陈水水最想的却是买件干净的衣服,然后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24章 真假莫辨(2) 于是他道:“我们来玩捉迷藏好不好?” “好啊!反正没事。”陈水水立即答应。 孟小月也点头道:“有何不可?” 小高暗自窃喜。 他准备利用藏时甩脱二人,也好过过清静日子。 “光玩不够精采,来点赌注如何?” “奉陪到底。”陈水水当然不认输。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25章 真假莫辨(3) “真是!想出了这鬼名堂也敢大呼小叫?不说还好,这一说,我们的希望全破灭了,守了一辈子假本,说有多冤就有多冤。”地痞在小高走后斥骂道。 人痞道:“你不怀疑他的说法吗?” “这……” “小小年纪,懂甚么武学?他说甚么,我们就要相信吗?” “可是,他的确下过功夫…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