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张立明看了下电报,并非什么坏消息,三七六团的严团长又邀他俩过去商议什么大事,具体没有明说。
临至秋末,二人正坐在屋里烤火。张立明把电报扔进火里,把手往火堆上靠靠,周围也跟着暖和起来。他俩露出乡绅土豪那种抠门劲,盘算着还剩下的菸酒。
“我那还有一瓶半的酒,烟还有一半,没怎么捨得。”周子云看着火光在阴笑,“你呢?”
“跟你差不多,自己就留了包,上回送给程老爷子,就没多少。各营和各连还都要去不少,僧多粥少。”
话语里透不出半丝的穷苦,他们打的算盘很细,三七六团请吃饭,哪还能错过。周子云看下略显寒碜的大衣,轻拍下在火光中还能抖出不少灰,冲着张立明乐呵道:“就我俩的行头,去了那还不是丢脸。要不整身干净点,至少没那么脏没破洞,补丁少点也行。”
警卫排在吩咐下找遍屋子,也没几件干净无伤大雅的行头。
“去团里找找,看哪个士兵身上的行头好看点的,给我扒下来,老子可是要去城里大府走一遭,面子还是要有的。”
警卫排又跑去团里找,话虽这么说,面子上,八路们比谁都厚。衣服破点也不碍事,出于严家才的交情,给他点面子还是要有的。要是战场上一起打鬼子,穿着那就不必在意。现在去三七六团指挥部,让外人看见还是多少有损脸面,穿得干净得体还是要的。
警卫排全团检查过去,嘴里喘着白色的呼气,手里啥也没拿。
“团长,全团都没找到一件像样的衣服,弟兄们都是破洞,补丁打个十几个的也都常见。”
张立明见怪不怪,要是团里真的找出一个士兵有这样干净的衣服,那他可要枪毙了他。凡是上过战场,都会留下破破洞洞,跟着操练,也难免会有破损,不足为奇。
“好歹破洞少点,至少不那么明显的也行呀,真就没一件吗?”周子云再次质疑。
见到警卫排有些结巴,看情况是有。
“有找到就说,支吾个什么劲。”
“全团只有赵指导员那件差不多是完整的,干净整齐跟全新的差不多,其他就再也没了。”
嗯咳咳,团长咳嗽下,挥挥手让警卫排先退下。二人打着马虎眼,默默烤着火,想说什么又给咽下。
要换作其他人,团长二话不说,解下衣服就给换过来,可是赵救国不是普通人。团长也都是敬畏三分,跟他借衣服穿,谁都有点说不出口。
“要不就这么过去?”张立明试探着问下。
“那可是人家的地盘,这样不好吧。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是有交情的人,上回还送那么多物资过来,至少也得整点像样的吧。我们丢人也就算了,严团长的脸要是给拉下,不好交待吧。”
俩人又进入短暂的沉默。
“严团长也不是看重外表的人,我们搞掉鬼子飞机场,从另一方面也间接地支援他们。我看着装问题理干净就好,谁让我们是八路,也不用什么穷讲究。”
赵救国搓着手心,哈着气走进屋来,他少有笑意,今天同样没什么笑意。秦木归来后,他总是事事不顺心,想在樱美面前显摆下,偷鸡不成蚀把米。
俩人第一眼就是盯在赵救国那身几乎是崭新的军装上,跟自己的军服一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赵救国才是团长。
他心不在焉地跟团长问好下,也坐下来烤下火,没注意到团长如饥似渴瞅着他的穿着。作为指导员,主要负责问他一些政治宣传工作,平日帮衬着维持下部队秩序。他不必像士兵一样每日操练,也不用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子弹雨里乱沖。
赵救国也没有团里士兵那种习气,衣服是经常洗,保持着在北平大学里的良好作风,用团里一些士兵的玩笑话来说:真像是小娘们!玩笑里总带着当真的成分,确实如此。
俩只老狐狸琢磨着赵救国的衣服,他们不好意思直接开口,毕竟人家也还是个指导员,还是个脾气不小的指导员,还是能三天两天拿着军区和陈司令来压人的指导员。
先下手为强,张立明没摸透周子云的心思,他觉得先下手总不会吃亏吧。
“救国,抽菸?喝酒吗?上回严团长送些东西,也没看你要过,趁现在我拿着小酒给你温温身子。”狐狸终是露出尾巴。
周子云眯着跟张立明眼神在对碰,“好你个老张,跟我玩阴的。”
“我向来不吸菸喝酒,团长你留着喝吧,不过也不能太多,部队还是要注意纪律的。”赵救国没兴趣地回应。
屋子内的氛围登时冷下不少,张立明转过身,拾起凳子上放得木棍挑动火堆,让那些没彻底燃烧的柴烧得更旺些。赵救国是个愣头青,他这么想到。
“出师不利了吧,还不是得让我来。”周子云得了便宜,跃跃欲试。
“救国呀,你看你来团里也不少时间,怎么军服还是那么崭新,跟新的一样。你看我跟张团长补丁都打上不少。”
没等周子云说完,张立明听得有些不耐烦:“老周你直接明说得了,费什么尽,磨磨矶矶。”
赵救国方才明白原来有话要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