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才有布施云雨的权利。
她可以施咒调动水灵之力,可以唤云落雨,但她必须得到父王首肯,否则便是罔顾龙宫宫律。
如今龙族归顺天庭,昊天玉帝早已定下天纲天则,不按律者,皆受天谴反噬,龙女亦不可肆意妄为。
更何况父王也是个说一不二的,自小就抑制了她与其他哥哥的一块龙骨,谁敢私自布雨,让谁痛不欲生。
所以她才说去讨父王的赏赐。
你说天道是无情圣人所定,还是天道本无情呢?
陈塘关还不至于让她做到如此。
更何况,李哪咤此人的行径,早已叫她心里那半点怜悯烟消云散了。
哪咤瞧她脸上纠结万分,只料想她是没这个本事,他本也是随口一提,没多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本不指望只靠一个妖女,就能解了陈塘关之急。
他早晚会自己杀向东海,逼那群蛇虫就范的。
哪咤不过是想起了在九湾河见到她的样子。
九湾河前,她被他的干坤圈锁住了喉咙,一张小脸惊惧万分,咬着唇才没泣出声来,却迎着他的面捏诀以对。
云髻峨峨,妍颈秀项,明明柔弱地似一阵风就能吹倒。
偏偏目光又狠又厉,冷得像一把淬了毒的剑,九湾河有多少年没有那样的怒浪滔滔,翻腾云海。
风声唿啸,涛声阵阵,他只看清了她那双灼灼的眼,里面水雾漫漫,映着他的脸。
......
如今她垂着头看也不看他,也不吃菜。
他心里又莫名生出一股郁气,手指轻轻曲起,敲了敲桌案,干坤圈随着他的心意收紧了。
敖泠已经气到麻木,她随意挑了一筷子,看也没看就往嘴里塞。
但香甜的味道甫一入口,她便发觉了,其实桌上原都是她昨日在酒楼爱吃的那几样。
哪咤给她夹的,也是她昨日吃得最多的。
「东海有东海的规定,但你若想,放了我,我去求我父王。」她不想解释太多,只想借着这个话题让他松口放人。
「别做梦。」他冷笑着,「你惯会做张做势,放你回去,岂非纵虎归山。」
还有一个词叫放龙入海呢,敖泠冷冷想着。
她也给哪咤夹了一块肉,笑语嫣然放进他的陶碟里。
哪咤张口吃了。
「这次不担心我下毒了?」她瞧着他如此自然的动作,手撑着脸颊佯装惊讶道。
哪咤冷哼一声,待细嚼慢咽下这块肉,才回答了她。
「你那些雕虫小技,真当我看不出来么?」
她面上反而笑了,明媚的脸上一抹清清浅浅的笑意,反而让哪咤有点愣神。
「哥哥,你可别嘴硬,看出来了还不是被骗了。」
她真的嘴挺毒,心也狠。
「话说好听些。」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敖泠想躲,快不过他。「不然,我不保证你不吃苦头。」
袖下的手攥紧,面上仍笑意盈盈,她甚至应了他一声:「好,哥哥,我一定乖乖的。」
她没下毒,但她可不止有毒。
定魂珠在她体内生生不息,她的灵力流转不止,虽被抑制,但做点小动作也不是不可以。
她特意跟哪咤说话转移注意力,便是要他不察觉。
她种了一颗海族特有的鲛人泪给他。
传闻鲛人一双眼摄人心魄,只要望上一眼,便能被它勾去心魂,沦为傀儡。
鲛人泪无色无味,一滴就似迷魂汤药,能将人三魂七魄都沉沦,又几乎没有灵力,正因如此,哪咤没有发现。
它还有个的用途,便是作为水晶宫前长明灯的灯芯,燃点极低,只需一点便能焚上七天。
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也看似没什么攻击性,还是她那爱研究时兴玩意儿的七哥给她的。
若是哪咤敢用三昧真火。
她垂着眸,神色平静。哪咤又给她夹了菜,她笑得乖巧,张口吃了。
第10章 海祀祭神
哪咤许是吞了鲛人泪的原因,有些倦意。酒足饭饱后,顺手控制着干坤圈将她拉下桌,要去再歇息会儿。
屋里只有一张床,她布了一夜的幻境,又失了灵力,本也累极,见哪咤躺去了床上,她僵在床角不肯挪动半分。
哪咤挑眉笑了:「什么事没做过,怎么现在害羞了?」
这是她在昨夜幻境里说的话,哪咤还给了她。
敖泠冷冷瞪着他不肯动,一只柔弱无骨的手偏偏死掐着床沿,掐到指尖发白。
哪咤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竟软下目光放过了她。
不过他还是攥了她的手,那双手极用力又炽热,抓着她逃脱不了半分,不容拒绝地在她腕间种了一个搜神诀。
她心间一颤,唯恐是哪咤发现了她的小把戏。
却见哪咤神色如常,只是用混天绫将她的腕绑了,一头系在他自己手上。
他还摸了摸她的头髮,清俊的脸上神情有一丝眷恋,一双熠熠生光的眸子里映着她方才哭红的脸。
是鲛人泪生效了。
敖泠不动神色看着,没有避开,只是微微挣了挣被他握着的手。
没想到哪咤也很爽快松开了。
「敖宝儿。」他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带着些在意和轻柔。「困了与我说。」
又叫得是她的乳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