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咤顿了一下,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一听就是个被宝贝着的小公主。
「我叫敖泠。」你直接叫名字不行?
哪咤见她一本正经,挑了眉道:「难不成还要叫你敖姑娘?」
敖泠满意点头:「自然该如此。」
哪咤不置可否,起身下了榻。
......
今日是海祀节,陈塘关临海而生,祖祖辈辈都有朝拜海神的习俗,以求出海渔民能得海上之神庇佑,平安而归。
每当此时,会有扮成海神的司祭,接受渔民朝拜,千盏天灯飞向苍穹,佑亲友,护家室。
也正是因着这等重要节日,哪咤才得了闲时。
他揽着敖泠的腰,踏着风火轮,带她登上了陈塘关最高的阁顶上。
夏日的夜带着燥热的余温,萤火虫的微光缀满庑殿顶,人们的欢声笑语在不远处,惊得萤火虫闪烁不停,莹莹暖意。
敖泠顺着声音看去,才发现这处正是祭祀台的高阁,在这里能清清楚楚看见底下雀跃高唿的人们。
他们高声围成一个圈,圈中间有一个穿着大长袍,戴着陆离斑驳的面具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衣服上也是缀满了各种色彩,有雉色的羽毛图案,有烟云纹,还有海水江崖纹,流光溢彩的,手里拿着一个团金的长柄铃铛,一声一声,敲得她心里愉悦,悦耳动听。
哪咤将她放在屋顶的垂嵴边,将她抱稳了。
她顾不上哪咤还放在她腰间的手,饶有兴致地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祭祀,朝拜海神。」
他耐着性子给她解释了一番。
说到扮作海神的司祭会跳祝神舞的时候,她清亮的眸子里神采奕奕,期待万分。
哪咤的目光一顿。
无论是恨她,还是此刻不住亲近她时,他都没有想明白,为何一个龙族的公主会对人间如此眷恋执着。
倏尔回想起五年前的初见,她的那双眸子很干净纯粹,看起来的确是单纯喜欢人间罢了。
哪咤甚至想,若是那年敖泠没遇见他......
她一定会喜欢且乐意,与众人一起点天灯,一起拜海神,去期冀那些编织出来的美好神话。
为何?
敖泠没注意他,她的心思都被底下的司祭吸引了,看他大袖挥展,双腿不停地走着舞步,底下的人们在欢唿,她也跟着雀跃。
「快看快看!他开始跳了!」
她抓着哪咤的袖子,声音温糯,像在给他分享她的喜悦。
他只觉得周围的动静声越来越小,她在笑,笑得那么真情实意,眉眼弯弯,像是一双月牙儿,原来她笑起来的时候是这样脆生生的。
他受了鲛人泪的影响,只觉得一双眼睛里只容得下她一个人。
「李哪咤,你看见没!」她又摇了摇他。
他只觉得唿吸一滞,像被人扯住了喉咙,喉间发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想要亲一亲她。
哪咤也确实做了,他唤了一声她的名字:「敖泠。」
不是什么小妖女,也不是故意噎她的敖宝儿,就淡淡地唤了一声。
敖泠转过头看他。
被他猝不及防地吻上了。
这是一个绵长又虔诚的吻,夹杂着难以言说的情愫,吻在了他的心间上。
「为何喜欢这里?」唇齿相依,他的声音薄冷又带着些茫然。
敖泠也一怔,她勐地推开他,没推动,气得耳尖绯红一片。
「登徒子!流氓!」后一个是她新学的词。
她气疯了,要是知道鲛人泪能把事情弄到这么荒唐,她怎么都不会用。
哪咤见她反抗,下意识就将手松开了,谁知道松得敖泠没反应过来,往后一栽,滚了下去。
「敖泠!」
他迅速去接她,两人一起落在祭祀台上,小姑娘被他揽了腿弯,打横抱着。
四周有人注意到了,惊了一声,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四起。
「这不是总兵府的小公子吗?」
「他这是......还有个同伴?啧,竟还是个小姑娘。」
「李三公子啊,他不是向来孤身一人?别说女子了,他身边连个男人我都没见过,这、今日是......这......」
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敖泠气得要掐他脖子,眼泪也没忍住落了下来。她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快在今日丢尽了。
五年前被这个煞星逮住,本以为修行五载可以一雪前耻,却没想到却被他占尽了便宜。
哪怕幻境里不算,这次可是真的!
她还被人当成了质子,回不了家。被他扯过下巴,被他用干坤圈押着跪在地上,被他威胁,被他恐吓。
她一定要杀他,也抽他筋扒他皮,割开他的喉咙放干他的血,叫他流血而亡!
在此之前,还要叫他跪在地上求她!
哪咤哪里晓得面前的小姑娘正在心里寻思他的一百种死法,他只知道小姑娘在他怀里哭了,他的手心抵在她的颈脖上,都有冰凉的泪水落在他手上了。
他看着她娇怯的面色,用混天绫将她的头蒙住了,目光冰冷地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人群,众人都噤了声。
哪咤带着敖泠飞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低声哄她:「......敖宝儿,别哭。」
还不如不哄呢,说废话。
他要是此刻就让她杀,她就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