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金咤也是故意留守东海的。总兵府的亲信不断来报,李靖每日催促他回陈塘关,但想到哪咤不在,若被李靖察觉是去替龙女疗伤,定会更加愤怒。
若归降东海,自然奉还定魂珠于东海,但既破东海,这定魂珠就必须交到李靖手里。
可哪咤绝不会同意。
.......
哪咤回到干元山的时候,天色已晚。
夜风微凉,金光洞前的峭崖上有星光披露,月辉洒在少女娇弱的身躯上,渡下一层清冷微光。但她着了一袭猎猎明艷的红衣,衬得她肤白如雪,几分?绮靡,几分?娇媚。
她从未穿过这样的颜色,可这样鲜明的颜色又莫名与她很相宜,整个人妍丽容光,明媚又灿烂。
那是他的衣裳,他常来干元山小住,金光洞里便?留了几套换洗衣物。
哪咤下意识捂着腰间的干坤袋,里头放的是今日在陈塘关替她挑的裙子。
他知?道她惯常爱着青色,选的也是她喜欢的款式。
她在龙宫穿了也是一身青碧色的纱裙,但等到出东海时,身上全是伤,衣裙也被刀枪划了无数口子,破烂不堪。
寻常的修復咒復原不了鲛纱织就的衣料,前几日他都守着她,今日下山前他便?有打算去给她买几身新衣裳。
可他如今心中?突然起了说不明道不清的心思,突然不想将新衣裳给她了。
他的红衣穿在她身上有些宽大,显得她更是娇小瘦弱,乌黛的青丝上还束着他的混天绫。
好似,她也是他的小姑娘了。
哪咤垂眸,走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指尖的暖意顺着贴近的距离传递过去。
「夜风露重?,怎么出来了?」
敖泠早已察觉了他的脚步声,但她没有动,手中?持着双刺,那两根双刺间流转着一丝流曳的血线,月光清透下,显得格外诡谲。
原本是没有这条血线的,是从前她的兄长们用?这双刺,刺透了她的身体?。
仙家法?宝,蚕食了她的血肉,偏生了三分?灵性。又阴差阳错,成?了她自己的本命法?宝。
造化?弄人,尽是讽刺。
哪咤自然也看见了,捂着她的手,让尖锐的刺尖戳破了他的手指。
双刺有灵,魇足地吞噬着鲜血,武器周身光华大盛。
敖泠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丝裂缝:「你做什么......」
「这里头不止有你的血,还有我?的。」他凑在她耳边,温热的胸膛正抵着她的背,「你还记得么?」
她第一次用?这法?宝伤人,伤得不是别人,正是哪咤。
在九湾河前,光怪斑驳的幻境里。
那时端是初生意气,少年风华,从此结了情仇,生了爱恨。
哪咤握着她纤细的手腕,将灵气渡到她指尖,顺着双刺而下,激得原本镂冰寒霜的双刺阵阵颤动,最后似落败般失了光芒。
他失笑,又渡了一丝灵力过去,双刺半死不活一般亮了一瞬。
「你这本命法?宝真?没骨气,这便?想两个主人一起认了?」
敖泠偏过头去看他,他的眼瞳像星辰一样,与她大不相同:「......你不必如此。」
明明会读心术的是她,可他好似每次都能猜中?她的心思。
如今她是确实失意的,难怪她从未给这本命法?宝取名字,所谓本命法?宝,却是伤过她的利器。
她来到这世上,什么也不是她的,唯有定魂珠与她伴生,却因此被整个龙宫觊觎,害她如此悽惨。
可哪咤却要以血祭双刺,她和他的鲜血交融于其中?,告诉她利器有灵,伤她非本意,是她的宝物,也会是他的宝物。
哪咤像是没听?到一般,将那两柄双刃举在月光下,问她:「自己的法?宝不该取个名字?」
她不想取,对上哪咤眼睛的那一刻却心思颤动,她沉默了一瞬才道:「月辉之?下,泠泠青光,便?以月作名,叫望舒吧。」
哪咤轻笑,想到另一件事,眼眸越发深沉。
「你的流剎剑也认我?做主人了。」
那柄长剑在他身边待了五年,又是火系灵剑,与其说是敖泠的法?器,却与他更投缘些,只不过他不使剑,平常都是温养在灵识里。
法?器都是他的了,法?器的主人是不是也算他的呢?
这个想法?让哪咤心中?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愉悦,他顺着心意,眼眸中?也尽是熠熠生辉的微光。
可敖泠垂着头,声色不动。
半晌,她的声音有些哑,却异常坚定:「李哪咤,我?要离开这里。」
她连一声哪咤都不肯叫,唤起来是连名带姓。
一时寂静的只听?得到唿啸而过的风声。
敖泠觉得有些凉意,又有滚滚灵气围绕在她身边,替她挡下了所有冰凉凄凄的夜风。
但哪咤的脸色沉了下来,带着风雨欲来时的阴沉晦暗。
敖泠与他对视,眼中?没有温情,也没有眷恋。
好似的确,一直都是一厢情愿,是鲛人泪下的缠绵,是东海之?后的牵绊。他对她动了恻隐之?心,他每每心软,可她从不会为他多走近一步。
她总是那样坚定,要讨好他的时候便?是讨好他,要杀他的时候便?是真?要杀他。
哪咤冷声道:「为何?」
是因为在陈塘关发生的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