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泠愣愣看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会......
她忽然想起来,东海给她传讯的那一天,她一直心不在焉的,哪咤为?了逗她开心,带她去扑流萤。
龙族都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海藏光辉能?照耀十?里海域,她也不例外?。
漫天萤火灿若彻夜繁星,她掌心蜷着一抹微光,倒映在哪咤眼里。他原本冷冽的稜角在微光的映衬下变得柔和下来,似蒙了一层薄雾,看不真切。
他问她想要什么。
她想要母后復生,想要东海龙族覆灭,想要三千世界如她这般所遭受的龌龊事尽数消失。
她想要的太多了,太贪心了点,所以她最后只是笑了笑:「希望哥哥一生平安顺遂,我也如此。」
哪咤顿了顿,揉着她的乌髮?,轻声应了一句好。
有什么在那一刻凝在她的心头,将她一颗千疮百痍的心抚慰下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还有一个保命咒。
就在她心口。
敖泯趁这个空隙,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想将她丢回滚滚燃烧的烈火里。
她怒目而视,身上?的伤泛着彻骨痛楚,她反手?挡开他:「你找死!」
他们都该死。
是她想得太简单,本以为?敖广重伤,却不曾想敖广竟然吞噬了敖泯的灵力?,以此来恢復修为?。
可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今日就算与他们同归于尽,也要拖他们一起下地狱。
水晶宫摇摇欲坠,地动山摇,她不敢再握流剎剑,那剑上?满是火灵,对此刻的她来说是火上?浇油,只能?持了琉璃刺,与敖泯的弯刀对上?。
兵器相撞,磨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敖广在空中盘旋,庞大的身躯将深海卷出一个滚白的漩涡,灼烫的海水沸腾起气泡,若他们是凡人,可能?顷刻间已被活活烫熟。
敖泠咬着牙,琉璃刺刺破了敖泯的衣襟,在他胸膛划开一道血痕。
可她也没有多好受,定魂珠压不住三昧真火的侵蚀,滚烫的灵力?席捲了灵识,让她的身躯摇摇欲坠。
「你还不知道吧?」敖泯眼神冷得像毒蛇,弯刀一转,又靠近了她一些,「四?海皆已出兵,今日便要水淹陈塘关。」
她闻言勐地一颤,露了点破绽出来,敖泯趁机挥刀而砍。
虽然她双刺别过,旋身躲过了致命的位置,仍被伤了左肩。
敖泯也是想废了她一只手?的,可惜他做不到。但他唇角的笑容依旧冷酷暴虐:「昔日你与异族血洗东海,今日我便要你看着,异族如何为?你而死。」
敖泠嗔目切齿,不顾肩口的鲜血汩汩而下,又挥刺欲下,可她心中渐渐瀰漫出一股心慌来。
不会的。
东海苛待人族,数十?年未降下雨水,若上?达天庭,天庭肯定要先?降罪给东海。
他们怎么敢明目张胆去集结四?海兵力?,去水淹陈塘关?
可是......
她不敢想了。
究竟是东海胆大妄为?,还是天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无论是哪种可能?,她都觉得浑身发?凉。
他们不止要杀她,还要杀哪咤。还要拉陈塘关的百姓来陪葬!
她一咬牙,定魂珠渐渐凝聚成实体,没入琉璃刺中。
身体里失了定魂珠的灵气,三昧真火的反噬勐地窜上?来,细密又尖锐的灼烧感布满全身,鲜血从?肺腑呛出,和着她死咬住唇瓣流下的血,浸湿了她的衣襟,但她不能?倒下。
她刚要挥向敖泯,却见敖广向她二人而来。
一瞬间的错愕,身体的反应快过意识,她手?中的琉璃刺灵力?翻滚,寒意铺开,挡开了敖广的攻击。
而背对着她的敖泯,被化为?龙身的敖广拖了下去。
不知是谁发?出的龙吟在她耳畔响遏行云。
她看见龙爪死死按住敖泯的身体,敖广几近癫狂地吸食着他的灵力?。
上?古时期,龙族父子相食的野蛮龌龊事,如今真的在她面前?上?演。心间发?凉几乎盖过了身上?的灼烧,她的指尖有些颤慄,定了定神。
包裹着定魂珠灵力?的琉璃刺破空而去,势如破竹,带着亮如炽日的光芒,刺进了敖广的身体里。
那一瞬间,水晶宫里,森森冰寒与熊熊烈火皆在漫天流窜。
琉璃刺破开坚硬的龙鳞,在敖广的龙身上?戳出一个血洞,锐器入体,直直破开粗壮到要数人才能?环抱住的龙身,直到几乎没入敖泯心口。
敖广硕大的龙头哼哧喘着冷气,万潮捲起,海底漩涡几乎要将整座水晶宫捲起。
他阴森森转过头,龙眼中闪着银白色的冷光,盯紧了敖泠。
「弒神杀父,大逆不道......」敖广咧开嘴,笑声如闷雷滔天,「敖泠,这是重罪。你定受天谴,万劫不復。」
巨大的龙身终于栽落在地,将海底震出一片尘埃滚滚,潮浪涌动平缓下来,三昧真火失了源头,也渐渐熄灭。
定魂珠瀰漫出彻骨的凉意,一点一点的灵力?顺着地砖蜿蜒,回到她的身上?。
但她眼中漫开赤色,视线所及,皆是一片血红。
三昧真火的焚烧痛彻入骨,她也倒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敖广。
她不信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