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乐队第一次登台,当然要庆祝庆祝!」
谈佳乐指了指盛烟:「四季以冬,队长请客。」
盛烟忙着收拾琴架,没注意到夏炎探究的视线。
夏炎送过四季以冬的单子,某个高档酒店,进出的男男女女个个衣妆楚楚,是她连跑腿都觉得踏进去会格格不入的地方。
夏炎本就不喜欢欠人人情,更何况这种地方?
「不了,我晚上有事。」
「嗯?」谈佳乐紧追不捨,「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明天吗?」
夏炎把架子拿起:「我只答应帮盛烟一个忙,这个忙里可不包括吃饭的义务。」
「……」
谈佳乐头一回碰到拒绝得如此直白的傢伙,她心底惊唿盛烟从哪里找了个怪胎,面上却露出理解的笑容:「那、那好吧。」
可能天才多少都有些怪癖吧。
谈佳乐十分擅长自洽,她补充:「晚上八点的芒种包厢,如果你想来的话随时可以来。」
「……谢谢。」
帮乐队搬完器材,夏炎还兼了后勤的活,帮忙学生会搬桌椅清场。
夏炎晃着酸疼的胳膊,看了眼钟楼,离下午第一节课只有五分钟。
第一节课是姜sir的课,笑面虎抓纪律抓得最严,迟到一分钟罚做十个伏地挺身,男生则是引体向上,美名其曰为体育高考做准备。
很多女生脸皮和体力都薄,夏炎虽然不怕,但也不想引老江注意,于是也急匆匆往班里赶。
穿过一楼时她听路过的新生同学八卦:
「今天那个乐队唱歌的学姐好帅!哪个班的?我要去表白墙表白!」
「我劝你少花点心思。那可是高三校花,上学期还因为数学竞赛得了金奖代表学生上台演讲过。」
是她?
夏炎脚步缓了缓。
她就记得那天国旗下演讲那同学声音挺好听的。
「真的假的?」
「嘁,就新开的那什么盛大广场,她家的。就那乐队,那么多设备,全是她出资买的,就连指导老师都是外聘的。」
「人跟我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只可远观,其他的就别想了哈。」
那晚她把盛烟救下,猜到盛烟家有钱——毕竟叫「x总」的多,但不是随便什么人家都称得上「x家」,还能派司机接送——没想到这么有钱。
自己真是不小心交了个「好」朋友。
夏炎自嘲笑笑。
最终她踩着上课铃尾巴熘进教室。
还是被罚了十个伏地挺身。
*
晚上,夏炎跑了三四单才回到她那个铁皮房。
已经快九点了。
她家没有过多的家具,一切从简,就连烧水都是用灶台烧的。
收拾东西,点火,烧水,听热水咕噜噜在火焰上冒着热气。
忙碌了一天,狂欢一般的躁动才渐渐平息下来。
夏炎在出租屋里住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她觉得夜晚安静得可怕。
空荡荡的,蝉鸣蛙叫都略显单薄,无从宣洩的情绪挤满整个库房,外头却如海面般空旷。
叮咚。
手机屏亮了下。
是谈佳乐在乐队小群里发的晚饭和活动照片。
附言:我们在ktv了!包厢里还有吉他诶!真的不来吗?
一股无言的愤懑涌上喉咙,夏炎左思右想,无声抗议似的拿出吉他,想在群里发个练习音。
下意识的,她弹起了《银河尽头》的高潮。
那如流星一般的梦。
但老房子隔音差,一点声响在巷弄里听得格外清晰。没弹几个音,就有邻居从二楼推窗,夏炎连忙把吉他背过去,拿起蒲扇,将瓦罐下的炭火烧得忽明忽灭。
然后听大妈大吼:「谁家大半夜没事弹你那破吉他?!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吼完,关窗,震得电线上晾的衣服晃三晃。
夏炎只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又觉得荒谬。
银河是有尽头的。
梦也是。
就像新生说的,于音乐,于乐队,于盛烟,她和她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只是一个过客,本就和社团啊梦想啊这种东西毫无交集。
手机又震了震,发现盛烟发来一个:「?」
刚才太慌乱,手机不小心点开和盛烟的小窗,打了一串乱码。
夏炎笑意渐渐敛去,她面无表情:「发错了。」
然后拉黑,退群,删记录,一气呵成。
很快,盛烟发来简讯:「??」
夏炎把手机关机,没理。
夜重新归于寂静,炉火在噼里啪啦作响。
第8章 未接
秋分过后,秋老虎来得浩浩荡荡。
连续高温和轰轰烈烈的招新让同学们都心浮气躁,足足过了一周,校园才渐渐平静下来。
夏炎决心远离乐队这种有闲又有钱的消遣,她的生活又恢復了正轨。
下课兼职,上课补觉,偶尔清醒时跟着老师的节奏听讲,作业爱交不交。老师找她谈心的时候,她摆出一副「我知道但我不改」的表情说:「谢谢老师,我会努力的。」
夏炎计划高二辛苦点,把接下来两年的生活费攒足,上了高三跟着一轮复习从头开始。
盛烟也不是没找过她。
夏炎把盛烟拉黑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