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有总比没有好,因为其他人和她互动时,连这些反应都没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仔细想想,好像她和何闻莺在一起就没有不惹她生气的时候。
夏炎长大才知道,何闻莺是为了她爸的拆迁款嫁给他,但没想到她爸一点点把家产败没,何闻莺大失所望,不得已把后半生的富贵梦架在夏炎身上,叮嘱她好好学习嫁入豪门,为她日后能荣华富贵。
何闻莺也许像盛昌平那样对夏炎规划了许多,但她已经没有机会在夏炎身上一一实践了。
过了几秒,夏炎「啧」了一声:「他们说听音乐是个能提供『刺激』的方式,刚好我这几天写了首歌,给你参考参考,反正死马当活马医,你如果觉得难听就坐起来把我骂一顿。」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何闻莺,说:「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说完,她轻声弹起吉他。
她的举动很轻,吉他声音在病房里轻柔流转,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比起给况贝贝弹的时候,夏炎动作熟练很多,但她越弹越慢,像在海底起舞,弹到一大半,手指关节就被无数缄默的海草束缚,侵蚀,随即迅速生锈,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
弦声停下,病房里如深海海底一般寂静。
何闻莺的眼皮似有所感地抽搐了一下。
难道她真对音乐有反应?
夏炎听到自己心脏在砰砰直跳,她强压下情绪,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望回病床上:「对了,我还加了个乐队,明天就要表演了,我还没想好要不要上台。我想了想,如果我上台了,就把表演录像在你床上24小时360°无死角环绕播放,吵死你算了。」
琴弦快要嵌到骨头缝里,床上的人却没有动静。
兴奋来得急也去得快,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邪火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窜出来,夏炎压低声音:「第二个元旦了,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无名火升起又扑了个空。
她连发泄情绪的对象都没有。
夏炎忽而觉得没劲透了,她一点点退出病房。
好像再多待一秒,就有酸胀的苦涩从胸口溢满而出。
夏炎冲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眶微红,她又鞠了捧水,把这点红色也悉数抹淡。
平息了许久,她从卫生间里出来,发现靠近的楼道里又传来秦正的声音:
「我查了,盛世建工的老闆果然是盛昌平。传闻没有说错,盛昌平的女儿就在海中,高三一班。」
夏炎停下脚步。
「我当然确认,我找海中的朋友要到了学校通知,校庆邀请函上都写的邀请着名企业家盛昌平做家长代表发言。」
奇妙的冷静席捲夏炎的大脑,她本能地打开手机录音。
「放学去学校堵她绝对错不了。兄弟们帮我这个忙,到时候让盛昌平大出血,绝对能回本……有什么关系嘛?就吓唬吓唬,一个女的能翻起多大浪?」
真能回本吗?夏炎表示怀疑。
她想起和盛烟的初遇,那时盛烟好像就因为盛家工程问题被人骚扰,似乎也很难从盛昌平手里撬到一分钱。
「别跟我提那姓夏的,上次是大意了,下回碰上她我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就一句话,跟不跟哥干?给个痛快!」
夏炎差点笑出声,秦正狐假虎威这毛病还是一点没变。
那头秦正得到肯定的答覆,心满意足挂了电话,正要往回走,就感到脖子有个冰凉的东西被抵住了。
「秦正,好久不见。」
夏炎的声音如鬼魅般在他耳边响起,吓得秦正一个哆嗦:「夏、夏炎?你怎么在这里?你、你手里拿的什么?」
触感冰凉又尖锐,秦正害怕是自己想的那个东西。
「谢谢你还记得我。」夏炎压低声音,透着股威胁,「如果不想像上次那样被玻璃渣划伤的话,我建议你不要轻举妄动。」
秦正吞了吞吐沫:「你想干什么?」
「来给你一个忠告。」夏炎说,「无论是绑架还是敲诈勒索可都会判刑的。」
被戳到了密谋的小心思,秦正一惊,嘴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夏炎淡淡笑道:「谁知道,我乱说的。」
「……我说你哪来继续读书的钱,原来是傍上了豪门。」秦正顿了下,讥讽道,「当有钱人的狗爽吗?也是,帮她们跑腿总比跟我们混要好,难怪你有胆子和我们翻脸。」
夏炎踹了他膝盖一脚,在秦正往前扑的时候扯住他衣领,拉回来:「刚刚的话我全部录音了,不想我报警就继续说。」
秦正咬牙切齿:「你他妈的!」
「我妈挺好的,谢谢关心。」夏炎皮笑肉不笑,「你海中的朋友没有告诉你那条街区的派出所就在海中隔壁吗?只要你敢闹事,我马上就把录音交过去。」
秦正有些忌惮了,但他依然讥讽:「这么护着?人家把你当个人吗?她是什么家庭?你又是从哪个石头里蹦出来的?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他越说越来劲:「夏炎,虽然我俩有过矛盾,但你跟她混还真不如跟我混。这样,不如你把她约出来,到时候拿了钱也有你一份。」
夏炎听了倍感失望:「秦正,我曾经也把你当作朋友。」
因为她一无所有,所以连一点过往的,虚假的温情都不愿撕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