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碧引着敖泠去看一旁搁在桌上的点心。
「您看桌上,那是三公子昨夜带回来的,他记着姑娘爱吃糕点呢,特地来讨姑娘欢心的。」
龙族五识敏锐,敖泠嗅了一晚上的杏花香味,闻言也偏了头往桌上看去。
卷碧很会看人脸色,见敖泠顺利瞥过去了,立刻端着纸包递到她面前,拆开给她看。
杏花酒,杏花酥,杏花糖饼,蒸杏糕,各式各样,甚至旁边还用布袋子另外包了一瓶精巧的杏花头油。
这是把他能买到的,和杏花有关的玩意儿都拿回来了吧。
敖泠眼中没什么其他的神色,见人一直解释着,最后只得无奈淡淡道:「挺好的。」
卷碧笑了笑,觉得自己将敖泠哄好了,又道:「姑娘,我去让厨房将东西热了,做朝食吧。」
她不想吃煞星的东西。
可哪咤回来若是过问起侍女,她今日有没有用过他备下的东西,指不定又会生气得口不择言,惹她生气。
周旋累了,为了东海,如今她就一个心愿,她想杀他。
最后她还是低低应了一声。
卷碧得了敖泠点头,端着纸包走了。珠云则是来替她挽发,执起昨夜敖泠放在梳妆檯上的玉簪,却诧异地「咦」了一声。
原本昏昏欲睡的敖泠,此刻睁开了眼。
铜镜前映着的美人弱柳扶风,眉眼缱绻,原本那双清如海浪透彻的眸子蒙上尘世漆黑,与凡人无异。
但珠云手上的却是一只缠龙玉簪,缀了流光斑驳的珊瑚,垂下长长的银链作为装饰。
那是三哥送她的簪子。
而陈塘关是不会有人用龙纹的。
敖泠伸手夺了过来,只得先发制人:「你要为我梳什么样的髮髻?」
珠云一愣,老老实实回答:「姑娘的发又长又水亮飘逸,顶发挽作流云髻,身后垂下青丝来就很好看。」
敖泠笑得眉眼弯弯,柔了声音:「你的想法好,如今朝歌也正流行这样的式样。」
敖泠意指自己从朝歌来,珠云虽看上去大大咧咧人却聪慧,一下就明白了。
「姑娘从朝歌来的?」珠云眼睛亮了亮,颇有兴趣与她攀谈起来,「朝歌应当很是繁华吧,我听人说王宫新有一位苏美人,天生丽质,美艷动人,朝歌城中也掀起了一阵效仿她妆发的风。」
敖泠没忙着认,只是笑笑,要将话题移到她想说的地方。
「这缠龙簪倒是近日朝歌流行的。」
珠云原先升起的一点疑虑便消了下去,只是仍旧不忿:「那王都之内,是真不晓得陈塘关受了东海多少苦,关内可没有任何人喜欢龙族。」
敖泠仍旧笑着,含煳过去。
「我也晓得这事儿了,但各地风俗不一样,你替我换一只簪子吧。」
珠云应了声,替她挽好了流云髻。
敖泠看着镜中的自己换上了人间的髮髻样式,想得是哪咤并没有向这二人交代她的底细。
后头用过朝食了,木咤来看她,与她说了一堆哪咤的陈年往事,听得她心烦,面上又不能显露出来,很是心累。
只有一句她很在意。
「哪咤平日里鲜少用三昧真火?」
木咤一顿,抿了口茶:「哪咤刚生出来的时候,控制不住体内的三昧真火,失手将父亲伤了,太乙真人将他接去了干元山,直到他回来,都很少会用。」
他不是不用,是那三昧真火非是人间之火,威力巨大,哪咤很少愿在人前显露。他这个弟弟,貌似冷心冷情,但也算是个顾念感情的人。
敖泠若有所思,想起他也只在她面前使过一次,看着是给她点花灯,其实是在故意吓她。
那日他捧着莲花灯,清俊的脸庞前烛火跳动,三昧真火都快燃到她鼻尖了,吓得她连连往后缩,他还非要凑上前来。
这个恶劣的人间煞星。
木咤没留多久,敖泠一个人在院子里走动了一会,便有些乏了。
她被封了灵力之后,总觉得身体冰凉,虽然定魂珠在体内流转,却感觉越来越疲惫,更是心力交瘁。
又一觉睡到天快暗下来,哪咤才回来。
他还是冷着脸,坐在床边瞧她,一只手将她的小手捂住,源源不断的灵力从他手掌上渡了过来。
「怎么回事?」哪咤问她。
他抚着敖泠娇嫩的手,那双手冰凉刺骨,凉得吓人。
刚回来的时候,他瞧见她躺在床上,睡得恬静,忍不住想靠近她。却见到她一张小脸冻得煞白,嘴唇乌紫,像是在寒天腊月里走了一遭。
敖泠缓了一缓,看着他满是担忧的眼神,避了开来:「不舒服。」
哪咤不满意这个答案,手上使劲,将她拉入怀中。
「哪里不舒服,不说明白。」
见她沉默,他的语气难得有点踟蹰,好似不知要怎么哄她:「还生着气呢?」
她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却见哪咤从袖中掏出了一串手鍊。
那手鍊玲珑剔透,像是上好的琉璃制成的,最中间串了一颗血珠。因身体如今虚弱着,她只是轻嗅了一下,就知道里头是哪咤的血,香得诱人,于她大补,引得她牙尖发痒。
他将手鍊轻轻抵在她唇边,唤她的小名:「敖宝儿,里面有我一滴精血,护你平安无虞。」
敖泠一愣,她之前想取他的心头精血,千方百计也没能成功,如今他竟自己双手奉上了......